《何所欲也》 第1章 [现代情感] 《何所欲也》作者：梵笔生花【完结+番外】 【文案】 [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 曾经许穆驰为了鱼和熊掌兼得而拼命努力，因为尹硕说过：“鱼和熊掌兼得，就是你考进雅政大，我在你身边。” tag：女性小说 女性群像 青春校园 自我实现 奋斗之路 治愈系情感 【人物设定】 女主许穆驰——努力踮脚的追求者 男主尹硕——努力弯腰的被拒者 主角吴言傲——努力较劲的敏感者 主角陶臻臻——努力撕掉“公主”面具的伪装者 主角江子仲——努力和过去说再见的背负者 ===================================== 第1章 许穆驰来 雅州政法大学研究生院新生入学报道那天，校园里一如既往的热闹，热闹里有新生初来乍到的新鲜，也有老生不动声色地暗中打量，空气中充斥着各种乱飞的荷尔蒙。 雅政大的恋爱效率堪称一流，围追堵截从运送新生大巴开始，主打快、准、狠。据说目前最快的速度是从机场接机到学校1个小时的路程内，迅速建立了恋爱关系，一个学期后订婚，一年后男主毕业，女主研二，在象牙塔里结了婚。 一见钟情的有点过分。 这一事迹常常被提起，总之一个月以后几乎每个新生都知道他们是最有恋爱效率的院校，整齐划一被魔幻地洗脑。 今年研一新生的宿舍都分在古色古香的老筒子楼，最大的优点也是最大的缺点，古色古香，外面品的是年代，里面品的是年代的味道。 许穆驰推开宿舍门，其他人还没来，狭小的空间泛着陌生的霉味，挺符合她现在的心情。 未知的惴惴不安，有点霉。 谁料想算计的第一步就失算了。 根据高中好友，她在雅政大唯一的线人齐振麟情报，今天来接新生的大巴车，那个人打头阵会在车上统计具体信息，作为本校直升保研第一名，早早就被辅导员运用到了各种场合。 许穆驰为了今天的见面，使出了她能力范围内的洪荒之力，做到既精致又看不出刻意精致，恰到好处展示了她苦思多日的每一个细节，八个字总结：清纯大方亮眼得体。 然而，就在她做好表情管理，满怀希望地踏上第一辆接运车时，迎接她的是一位冷面学姐，前面对着一个男生还是热乎乎的，一秒换脸，冷热交替切换的相当自然，可能也是对许穆驰迅速垮脸的回应。 车子掉头发动往回开，与第二辆车相遇时，许穆驰发现了目标，他在这辆车上！但也只能“虎视眈眈”盯了好一会儿，擦车而过。 呵，无用的线人，齐振麟。 她丢下行李，第一件事情是兴师问罪。 齐振麟等在女生宿舍门外，作为同样本校直升的研究生，他早就熟悉了地形。许穆驰是他前女友林依的闺蜜，也是曾经在高中为他早恋牵线搭桥的人，人情总是要还的，所以最近一年他都沦陷在这个天大的人情里，难以抽身。 两人顺利会师，许穆驰脸色不善：“你故意的吧？他明明在第二辆车。” 齐振麟顺嘴回的快：“你怎么不说是他故意的？” 许穆驰即刻睁圆眼睛，激动地话都说不利索：“你，你告诉他我特意坐大巴过来了？” 齐振麟声音微微矮了些：“主要不是你让我在他面前要偶然刷存在感，他那么聪明，可能也猜的到。” 后面的话他没敢说。其实每次他稍稍提起她试探，那人就会板着脸，一言不发，当听不见。昨天怪他急了，觉得碰的钉子有点多，在球场上，说出去的话就和那飞进篮筐的球一样，“噗通”一声，稳稳当当把许穆驰的算计全盘托出落地。 那人，那个从高中一直学霸到大学的大神，尹硕，当即黑了脸，球也没打完，扬长而去。 这得有多恨啊！一腔孤勇的许穆驰，大概在这件事上是不得善终的。齐振麟只得在心里默默打着鼓，眼看着又得血骨四溅，他是无能为力，只能时不时泼泼她的冷水，也不敢点破。 许穆驰还是不甘心，尝试着追问些细节：“你都透露了些什么，让他猜到了我坐大巴过来？” 齐振麟微微眯眼，照实说恐怕她要疯，只得含糊：“就是表示你独立能力强，不要父母送。” “噢。”那大概是个人都能猜到她的出行方式，看来尹硕是真心故意的。 许穆驰深深吸了口还略带着炎热的空气，没关系，他有这种心态太正常了，毕竟有错在先的人是自己，慢慢来，要有打持久战的准备。 “走吧，请你去吃好吃的，顺便再给我讲讲学校的事情。” 语气轻快了不少，齐振麟本来担心空气突然安静，怕她会再追问蛛丝马迹，自己招架不住，这会儿见她脸上的神色重新出现了对新学校的期待，松口气，立马就地取材，看到什么建筑就开始科普起来，滔滔不绝。 学校历史底蕴深厚，走过红墙绿瓦，许穆驰很是感叹，她对雅政大的执念和情怀参杂着许多因素，雅政大是她爷爷的母校，从小便种下了要进学校的种子，却因为高考意外的失利差之千里，也因此和尹硕背道而驰，那段时间大概可以算的上是人生最黑暗的时光，鱼和熊掌不仅没有兼得，还失去了所有，当时的她自暴自弃到达了顶点，伤及许多关心她的人。 第2章 等她内心的火焰冷却下来，已经是大二了。 在踏入大学有了一定的认知高度后，她才渐渐明白，当时以为跨不过去的“黑暗人生”是多幼稚的存在，她早已触底反弹地站在挫折之上，于是那些怎么也放不下的遗憾翻江倒海地涌现出来，直到她找到一个妥善的解决方案。 从大三开始，她便找齐振麟打听尹硕的一举一动，探听他的动向，关注他的感情生活，似乎四年都没有合适的对象，一直单身，也没有出国的打算，所以她有了充足的信念和勇气考到了研究生院。 许穆驰乐观地认为，不明不白地再见，终归是可以再见的借口，也可以是重新开始的理由。 然而，事与愿违也常常发生，今天已经上演第二次了。 当他们走到校餐厅门口时，齐振麟滔滔不绝的介绍突然卡了壳，许穆驰看到迎面走来的一对人，也变了脸色。 校园挺大，遇到的几率自然有，不过一下子遇到两个人，尤其旁边那个女生格外好看的时候，女性生理性的预警机制开始出现红色报警信号。 始料不及的相遇，无可避让的小路，心脏开始加速打鼓，狭路相逢勇者胜。 齐振麟拦在前面招呼：“这么巧......” 他的语气还算平静，对面的大美女却控制不住笑意高声招呼：“呀！齐振麟，老同学啊，我是陶臻臻啊，刚刚还和尹硕提到你！” 看来这是一次比较复杂的见面。 齐振麟的内心此刻正在后悔不该走这条路，始料不及，谁能料想尹硕的前前绯闻女友和前绯闻女友竟然在开学第一天在校园里碰到，而且彼此还没见过面。 许穆驰顿了几秒，鼓起勇气去看尹硕，发现他看着自己，似乎就像是在看个陌生人，心里那信心满满的气球瞬间被扎破，憋成一滩弹力塑料。然后就听到这个似乎有点熟悉的名字，陶臻臻，陶臻臻，噢，记忆闸门瞬间被打开，就是高中一开始和尹硕同班，没多久转走的神秘校花。 人家是校花，她可能就变成了笑话。 因为出现在她面前的陶臻臻，实在美的毫无死角，浓颜明艳，身材高挑，站在尹硕身边，恰似一对璧人。 陶臻臻继续热情寒暄：“我听尹硕说你是我们颂城同乡会的会长。我虽然高中就离开颂城了，但也是土生土长的颂城人噢，加我入会啦。这位美女是？” 陶臻臻这才将目光转移到许穆驰身上，她看来是误会了。 齐振麟解释：“噢，这也是我们高中同校的校友许穆驰，今年刚考上诉讼法的研究生，和我同一专业，我带她到处转转。” 陶臻臻的眼睛立马亮了，又重新打量了下许穆驰，似乎笑的更灿烂了些：“啊，我刚到，信息了解的有些片面。你们竟然都是诉讼法的，我也是啊！以后既是老乡，又是同学，我从外校考来的，多多关照啊！” 无巧不成书。 陶臻臻用一种熟悉又带着些嗔怪的语气朝向尹硕：“会长也是诉讼法的，你都没告诉我。” 齐振麟感觉脑门有些热，倒不是为自己，是为边上似乎石化的许穆驰。 大美女新同学盯着自己，总不能没有任何表示，许穆驰努力从异样情绪里拔出来：“我也是从外校考过来的，相互关照。人生地不熟的，还好有高中同学在。” 她意有所指，也提醒了陶臻臻，她探究地问：“呀，我怎么傻了，都是颂城一中的，你们都认识吧？”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只有三个人才懂的尴尬。许穆驰下意识又去看尹硕，尹硕也看着她，但是没人说话。 呵，承认认识很难吗？ 陶臻臻并未发现端倪，奇怪：“你们看什么呢？” 许穆驰回的很顺畅：“噢，我在膜拜大神。” 也没回答认识不认识，可能只是单方面认识吧，陶臻臻大概自动理解了什么，没继续追问，毕竟看许穆驰现在的样子，似乎也不是很热情地想真的认识一下她口中的大神。 尹硕几不可察地抿了下唇，这人还是个一点就着的小炮竹。 “你们这是打算去吃饭吗？”陶臻臻的话里有些迟疑，听的出只是出于礼貌，并不是特别想邀请刚碰上的两位一起。 “是啊，我刚到，也不熟，要不然我们一起吃吧。”许穆驰等她说完，笑出一副不谙世事的样子，两只眼睛弯弯的，露出浅浅的梨涡。 又是这副该死的笑容，尹硕的心跳险些不稳。 陶臻臻的热情默默减了几分，但依旧保持着得体的笑容，刚想回答好，就被一个冷冷的声音挡在前面：“你们去吃，我刚收到消息，要去下师兄那里。正好食堂也带你都走了一遍，有齐振麟在，让他再给你好好讲讲学校的历史。” 这下陶臻臻眼里开始流露掩饰不住的失望，倒是许穆驰偷偷提了提唇角，虽然他是在拒绝和自己一起吃饭，但是三言两语不动声色地就和校花撇清了关系，这说明不是女朋友，也不是暧昧对象，他就是一地导而已嘛。 许穆驰点点头，这才露出一副和陶臻臻同款失望的表情：“这么不巧啊，那下次吧。” 陶臻臻本想挽留的说辞一下子被堵住了，只得愣在原地看着尹硕就这么转头走了。 齐振麟轻咳了一下，正在想着该怎么和两个女同学吃饭，陶臻臻先开了口：“老同学不好意思，我也有点事情，过两天组织一下颂城同学会的老乡一起聚一次，咱们再好好认识一下。” 第3章 说完也转头走了。 许穆驰看着同款方向，心情虽然没受影响，但陶臻臻把对尹硕的好感完全写在脸上，看来她刚一到学校，就要开始接受各种挑战了。 第2章 半路女神 许穆驰住的是4人宿舍，她回去的时候室友们都到齐了，寒暄几句后，大概有了些初步的印象。 床靠床的圆脸女生叫杨婉兮，一双眼睛圆溜溜的，活泼性格，本校考入，与男友校园恋爱正在热恋中，聊几句便要看看手机傻笑。 对床的鹅蛋脸女生叫江子仲，眉眼细长，身材高挑，脸色稍显苍白，外校考入，偶然笑一下，打破高冷的弧度，柔和很多。 斜对面的长脸女生叫吴言傲，五官硬朗立体，高束马尾，黑框眼镜，本校直研，学霸人设拉满。 宿舍里除了杨婉兮，其他人都是单身。杨婉兮迅速和经济法男朋友高克隔空通报情况，并想在自己熟悉的人脉中为刚刚认识的陌生室友牵线，她的热情是一种很有效的破冰方式，加快了整个宿舍的感情融合速度。 经济法？看来尹硕和杨婉兮的男朋友是同班同学。 果然只要到了一处地方，就开始了千丝万缕的联系，有了联系，还怕不能顺着这些线重新认识一遍嘛。 许穆驰心情不错，去公共浴室洗完澡，回来的路上远远看到在院子里来回踱步打电话的陶臻臻。她穿着一件真丝的睡裙，月下笑意盈盈拨弄着头发，举手投足的精致，在天井包围的四合院映衬下，像是一位金尊玉贵的公主。 许穆驰在心里叹了口气，看了眼自己身上兔子款的棉质睡衣，顿时有种丫鬟平民的错觉。她想低头过去，可偏偏远处的公主已经打完电话，朝她走了过来，带上几分熟稔的招呼：“穆驰，刚回来啊？我正好和尹硕打完电话。” 许穆驰原本如兔子般耷拉着的耳朵立马竖了起来，还带这样自报家门的？顿时她刚刚的笑容就被定义为花痴。 “噢，是吗，你们很熟啊？” 许穆驰眉眼弯弯地迅速从兔子变身成了狐狸，既然她先提起来，也不好意思不问几句。 果然陶臻臻的微表情有些变化，但也并不示弱：“他是我这个学校里最熟的人。” 好答案，许穆驰有些佩服。 她已经有所了解，是齐振麟在饭桌上用最快的速度打听到的情况，陶臻臻本科学舞蹈艺术，考研到雅政大学法律，这事儿听着就蹊跷，据说是跟着妈妈来到雅州，家里开公司，希望她学法律。 学法律未来就能管理公司了？还是想找个学法律的学霸女婿未来一起管理公司，怎么听都是扑面而来的预谋。 但许穆驰并不打算和她这位新晋的同学纠结这些，别人是别人，她是她，既然可能是情敌，就得有点距离，公平竞争总是没错的吧。 “噢噢，挺好挺好。” 她说着想往里走，陶臻臻也跟着往里，有意无意地搭话：“你之前在颂城一中和尹硕不熟吗？他和齐振麟一个班很熟的。” 看来这个话题总是绕不开，人家这么主动，她也不在怕的。 “你没问过尹硕？”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模棱两可，卖关子什么的她也不是不会。 趁陶臻臻愣神，许穆驰指了指门牌：“我到了，你空了来玩。” 陶臻臻大方点点头，恢复了如常神色，径直往前走，她住许穆驰隔壁，刚开门见她进的方位，两人就隔了一堵墙，还真巧。 这个女生，看起来可可爱爱人畜无害的，但听说话就知道绝不是绵软的性子。她这话看似令人摸不着头脑，实际上不是已经回答了，她和尹硕绝对是认识的，但奇怪的说辞，有违常理，一定是有什么。 陶臻臻的胜负心开始蠢蠢欲动，一直站在校花的高位上，她从来就没想过自己会输。对方即使也是个美女，但和她比，也算平常。 尹硕是她高中一眼就心动的男孩子，接触几次只是越来越喜欢。那时候她被迫因为家庭变故，随着离婚的妈妈北上，在颂城一中高中部呆的时间很短，即便是这样，她走前还是约尹硕出来，没聊几句就哭到失态，也就这么失了联络。 那时虽然幼稚，但对尹硕的那份感觉一直封存在心里。等到机缘巧合她又要随妈妈来雅州时，偶然得知尹硕也在，于是来雅州读法律，上政法院校，和曾经喜欢的男神再续前缘就成了她的目标，她也很努力地实现了，对于尹硕，只是见了一面，从前的感觉就又翻江倒海地回来了。 既然缘分是从颂城一中断开的，那么就从颂城一中接上吧。陶臻臻想了想，决定更主动一点出击。 第二天是各个班级的班会，陶臻臻自然成了全班的焦点，连吴言傲也不免多看了几眼，心中还是不屑的，她始终认为虽然风头出尽，但在这所以专业著称的政法院校里，最终还是看专业成绩。 班会课休息时，大家都对新同学充满好奇，三三两两地交换联系方式，陶臻臻处围着不少男生，等她好不容易交换完了，看到齐振麟正好在和许穆驰宿舍聊天，逮着机会跑过来，先和许穆驰宿舍的其他人留了联系方式，然后对齐振麟眨眨眼：“老齐，等等选班干，作为我们颂城同学会会长，我一定鼓励大家力挺你当班长。” 公主还挺会收买人心，也大言不惭地开始喊老齐，好像他们很熟一样，她最熟的人不是尹硕吗？ 第4章 齐振麟拱手作揖，倒也没有半点拒绝的意思，他一直左右逢源，也特别擅长组织活动，班长这种和大家亲近的关系很适合他。 这点上许穆驰和陶臻臻站在一个阵营，当即也帮齐振麟拉了些好感。 陶臻臻这才顺势说：“老齐，颂城同学考进研究生的应该也有一些吧。我来雅州不久，人生地不熟的，除了硕谁都不熟，要不趁大家这两天都还空，组织一次同乡聚会吧，好让我尽快融入集体呀。” 许穆驰尽力控制住想要颤抖的肌肉，硕？昨天还是尹硕，今天就变成了硕，硕什么硕啊，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她就算以前也只大嗓门地直呼他全名，哪里有这般风情万种的软糯。 受到恭维的齐振麟骑虎难下，也不能拒绝陶臻臻这一提议，本来她不提，他也是要组织一次同乡会的，为许穆驰和尹硕牵线搭桥。只不过这样一来，同乡会就显得有些复杂，半路杀出个校花级别的女神，别到时候为他人做了嫁衣。 他不禁瞅了眼许穆驰，她的笑容，嗯，怎么说呢，有点渗人。 “是啊，老齐，你赶紧组织啊，我也人生地不熟的。”她顿了下，“硕也会参加吧？他可是颂城一中的风云人物。” 齐振麟满脑子黑线，他不明白，怎么刚见面的两个女人，什么都没挑明，就已经闻到了硝烟味儿，女人的敌意看来都是天然的，“硕”就是最大的导火索。 只恨自己知道的太多！ 两人都看着他，倒是杨婉兮先开口：“硕？尹硕？” 陶臻臻淡淡打量她：“是啊，你也认识？” “熟悉啊，大学一个社团的，我男朋友现在和他一个班，经济法。” 杨婉兮一句话说清了定位，警报解除。 陶臻臻立马换上亲切友好的笑容：“他是你朋友啊，我们老同学。” 许穆驰内心狂喜，室友是他朋友，室友的男朋友是他同学，真是天助我也，仿佛他们之间的联系又近了一层。 齐振麟翻翻手机：“行，我联系一下，好久没聚了。” 下一阶段的议程，就是选举班干部，齐振麟在大家不遗余力地力挺下当选班长，吴言傲也因为优秀的保研成绩，经过辅导员推荐成了团支书，两人相当于男女生的联络人。 班会结束，齐振麟没想到陶臻臻又顶真地跑过来和他一路讨论聚餐细节。 “班长，我知道有个馆子菜很好吃，环境也不错，你看看有多少人，要不我来定？” 陶臻臻如此热情，齐振麟无法拒绝。 “好，大概10个人左右，就明天晚上吧，定个十几个人的包厢，他们有人会带家属，我来通知，等确定了你定地方。” “硕有时间吗？他比较忙，要不先和他说说呗。” 陶臻臻的试探有点明显。 “不知道啊，我得一一问。” 齐振麟说的也是实话，原本这聚会尹硕每次都参加，不过这次情况特殊，许穆驰在可就不一定了。 陶臻臻不死心：“那我帮你分担点，我来问硕。” 这倒也好，他怕自己问碰钉子，陶臻臻问可就不一样，说不定还能看出点端倪。 虽然许穆驰已经和宿舍的人走了，但齐振麟突然自动线人附体：“好呀，你俩什么时候联系上的呀？你转学后和大家可都没有联系。” 陶臻臻眨巴眨巴眼睛，边低头给尹硕发消息边回齐振麟：“暑假联系的。班长，你也是我的老同学了，我也不瞒你，听到尹硕在雅州，我挺开心的，所以也决定来上政法院校。你也是我信任的人，我知道他还没有女朋友，你可一定要帮我呀！” 齐振麟彻底愣住了，不管他多么能说会道，此刻也噎了一口气。直球挑明，没有丝毫的掩饰，反而令身负使命的他不知怎么回。 陶臻臻抬眼朝他晃了晃手机：“硕回了，说有时间。” 她眼底溢出的兴奋淹没了刚刚的话题，因为尹硕几乎是秒回。 齐振麟又一阵默默哀叹，这架势陶臻臻胜算很大啊。他顺势忽略了之前的话，和陶臻臻告别：“行，刚刚有几个也回我了，人数过半，那你定吧，我还要去打球，先走了。” “没问题，交给我吧。” 陶臻臻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嘴角的弧度越发上扬。 齐振麟刚走没多远，尹硕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陶臻臻说明天要组织颂城一中的老同学聚会？” “呦，你不是答应了吗？不过这次的组织人倒不是我，而是她。” “哦。所有人？” 这人，是在拐弯抹角地问？咦，不对啊，他明明很排斥有关于许穆驰的任何话题。 他刚起劲回了句:“对啊，你.......” “陶臻臻没说清楚，我问一下范围。等你打球，挂了。” 齐振麟立马偃旗息鼓，可怜的许穆驰，还是没戏！ 第3章 传说中的电灯泡 陶臻臻安排的聚会地点距离学校不远。她果然费了一番心思，找到的地方环境氛围都很好，大家三三两两地抵达包厢，第一反应都是忍不住一声赞叹。 齐振麟和许穆驰悄悄咋舌，这地方的消费，大家aa下来会不会有点太贵了。齐振麟表示他们平时聚会的地方总是选在比较实惠的大学城附近，价格亲民，虽然环境没有这边高大上，但总能照顾到所有人的经济能力，这餐吃下来，恐怕会令一些人为难。 第5章 但目前到的人面上都没说什么，这种地方，作为学生大家都是极少来的，也算是开眼界了。 陶臻臻和尹硕是最后到的，陶臻臻走在尹硕后面，就好像一副无声官宣的样子。 果然，众人在见到陶臻臻之后，毫无例外行注目礼，这种误会的眼神令许穆驰全身上下不舒服，她咳嗽一声，转头看向齐振麟。 齐振麟立马会意：“这位和我们穆驰美女一样，要隆重给大家介绍一下，陶臻臻，诉讼法班研一新生，当年也是我和尹硕的高中同学，可惜只呆了两个月不到就转走了。如今又成了同学，真是缘分。” 算是间接向众人澄清她的身份，可不是什么家属。 陶臻臻落落大方朝众人介绍了下自己的经历，然后补充说明：“这次地方是我定的，因为担心老齐会拒绝，我事先也没有说。这个酒店恰好我妈有投资，他们推出了些新品，想找人来试试口味，所以我就想着正好请我颂城的老同学一起来试试菜，也可以当一次同学聚会，我初来乍到，希望同学们多带带我。” 这话令众人脸上的神色无一例外产生波动。一来有经济负担的同学再也不用担心这顿高大上晚宴的费用，可以免费见世面品尝高端美食，这个人情做的自然到位，毕竟不是受惠个人，波及众人的时候，就成了毫无负担皆大欢喜的普惠。二来也是向初来乍到的同学无形中透露一种信息，陶臻臻是拥有富足人生的二代资本家，与生俱来的优越和需要奋斗的普通人是不一样的。 在这种场合下见面，许穆驰虽然已经做了充足的心理建设，但陶臻臻搞的这一出显然超出她心理预期。 这顿饭的东道主是陶臻臻，她自然就拥有安排座位的权利，大家把上座的位置让给她，她顺势安排大家就坐，也不知道是不是存心，拉着尹硕坐在她左手边，让许穆驰坐在她右手边，齐振麟当作桥梁，反而坐的远了点，这布局怎么看怎么像是让她瞧着两人如何秀恩爱？ 从进门那一刻起，尹硕的目光就没有一次落在她身上，除了和其他人寒暄，就是被陶臻臻牢牢“栓”在身边。 聚餐的同学，除了陶臻臻和许穆驰，其他人都一直在雅政大读书，本身就熟悉，焦点和话题更多的是对这两名新加入校友的好奇。 年轻人的聚会总少不了喝酒助兴，酒过三巡，彼此熟悉相互间就更无禁忌。大四一位叫朱剑龙的师弟听到他们聊起齐振麟的前女友林依，便若有所思看着许穆驰，突然说：“师姐，林师姐是我们齐师兄的白月光，就是我们一直都没见过，你和林师姐高中三年就一直这么要好吗？” 齐振麟还真是痴情，把林依的名字从高中带到了大学再带到研究生，虽然他俩现在就是普通朋友。 “是啊，林依是我闺蜜又是同桌。下次有机会让她来雅州玩，的确是万里挑一的大美女。” 有个研二的师兄酒有些多，接她话：“那和陶臻臻比呢？” 许穆驰刚想圆过去，那人却调转了方向，目光直接落在了尹硕身上：“师弟，我们不要听振麟说，他说的不客观，两个女神你应该都见过，你说。” 意图非常明显，这下人群开始起哄热闹。 陶臻臻的脸上不知是因为喝酒泛起的红晕，还是因为被这气氛渲染的红晕，用手遮住半张脸。 许穆驰仿佛一下子置身在真空中，周围的喧嚣像是被自动屏蔽在外，她盯着尹硕，现在所有人都盯着尹硕，她自然可以大大方方面带微笑地盯着尹硕，是呢，她也很想知道他怎么说。 尹硕面上没有什么神色变化，淡淡：“这我倒没在意。” 人群有些小失望，陶臻臻嘴角的弧度微微下垂。 只有许穆驰内心微甜，不，很得意，有人曾经夸过她好看，可不是不在意。 师兄刚想不依不饶，却被刚刚抛出问题的师弟朱剑龙打断了。 “师姐，难道，难道你就是那个传说中的电灯泡？”朱剑龙难掩兴奋之色。 朱剑龙将话题拉了回来，他话音刚落，在座的很多人神色发生了明显的变化，对他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发出会心神秘的笑容，还有人偷偷将目光转向尹硕。 齐振麟也突然明白过来，这朱剑龙的逻辑和推理真不是吹的。一年前有次聚会，因为之前提到许穆驰要考研到雅政大，尹硕不知道触及了哪根弦，心情不好，喝多了，颇有怨气地对齐振麟说：“那个横在你和林依中间的电灯泡，她以为她是谁啊，自以为是，就是不听话！” 后面巴拉巴拉又说了一堆怨气横生的话，尹硕很少有情绪失控的时候，所以当时大家就听出话里的异样，大意可能是这个叛逆的电灯泡，伤了尹硕的心。事后八卦，齐振麟也支支吾吾不肯说，必定是有什么的。 今天，谜一样的电灯泡终于现身。 众人又将目光齐刷刷地看向许穆驰，因为陶臻臻闪亮的出场，注意难免被分去不少，如今这么大一个八卦主角摆在眼前，想不集中都难。 陶臻臻大拇指的指甲藏在食指缝里，暗暗用力，几乎把新做的指甲都折破了。她费了那么大的力气，请了这么多人，只想在众人的注目下，高调地走向他，可是忙活了半天，这个新同学许穆驰，竟然莫名就吸走了全部的注意。 她终于可以断定的是，他们之间真的有故事。 第6章 许穆驰被这突如其来的反问弄的有些不知所措。电灯泡？这是在说她吗？怎么从来都没有听齐振麟提过。她想用眼神求助齐振麟，谁知他点了点头，就把眼神挪开了，这又是什么意思？一脸懵。 她只好按照自己的理解回答：“啊，老齐背后说我是电灯泡啊？当年我可是为了他和林依费心费力，他为了怕老师发现，老拿我当掩护来着，怎么就成了他们俩的电灯泡了。” 见当事人自己都承认了，众人又诡异地齐刷刷看向尹硕。 尹硕喝了口水，轻咳了一下：“不是老齐说的，我说的。” 这是这几年，第一次，他看着她，对她说话。 许穆驰的眼眶差点红了，但为了让自己不失态，她也拎起杯子猛灌了口酒，冰凉的带气液体顺着喉咙直直下坠，把本来呼之欲出的热泪给憋了回去，同时也壮起她的胆。 “为什么？” 众人“呦”的一声，以为她只是就事论事较真。但许穆驰清楚，尹硕一定理解她问的意思，为什么会在一年前还提起她，不是再也不会有联络了的吗？ 时间线上的往事密密麻麻，只要有一点点的线索，都可能顺藤摸瓜给自己找到希望，是的，他问了就代表他在意。 尹硕情绪依旧很平稳：“实话实说。” 许穆驰眯起眼睛，笑的带着一丝狡黠：“枉费你记了那么多年。” 尹硕拿着杯子的手微微转了下，她就像一朵带刺的玫瑰，一直都是，总是不经意间刺的人生疼，过了几年，依然这样，这该死的熟悉感又被刺了回来。 “印象深刻。” 两人在独有的记忆世界里说暗语，但都惜字如金。 齐振麟怕许穆驰冲动坏事，放下杯子，轻轻一笑：“如果要说到电灯泡，可能也不止她一个吧。” 朱剑龙糊涂了：“不止一个电灯泡？还有谁啊？” 他点到即止，加入打哑谜的行列。他指的另一个电灯泡，当然就是尹硕，当年他和许穆驰可是一起横在自己和林依中间的人啊！ “不带这样的师兄，这样我们好糊涂，你故意的吧。” 以朱剑龙为首的师弟师妹们开始起哄，上次没有弄清楚的八卦，这次眼看出现端倪，好奇兴奋的众人哪肯轻易放过。 “意思就是电灯泡是相互的。你看当初你许师姐和林依那么好，我也被他们叫做电灯泡好吗？” 齐振麟看了眼尹硕，机智打了个圆场。 陶臻臻不似桌上其他人凑着热闹，她不断举着杯子喝水，好像喝水能够排解掉一些匪夷所思，一些意想不到。打了几回合马虎眼，众人见挖不出更多猛料，只得作罢。 但是刚刚短短的几句你来我往，陶臻臻嗅出了不寻常。有故事，还不是简单的故事。一顿饭的后半段，她的参与度明显没有那么高了。 聚会结束时，大家三三两两起身，陶臻臻突然当着众人的面对尹硕说：“等等一起走，正好我有重要的事找你。” 她把重要两个字说的很重，尹硕顿了顿，没有当下驳她的面子，点点头。 陶臻臻主动挽留，似乎把自己和尹硕已经捆绑在一起，和其他人寒暄了几句，特别是齐振麟和许穆驰，就绕道离开，特意避开了人群。 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非得要搞得神神秘秘，引人遐想呢？ 许穆驰实在搞不懂她这位新同学的各种操作，不过她没什么权利过问。 齐振麟带许穆驰走在最后，一路上都是出没在附近的学生，十分热闹，就是这些热闹中多了些孤家寡人的辛酸味道，她叹了口气：“就这么头也不回地跟着陶臻臻去了？” 齐振麟也叹了口气：“是啊，就这么跟着他去了。你要不要也跟着去看看？” 许穆驰切了一声：“我有那么无聊吗？” 齐振麟认真点点头：“有的。” 许穆驰白了他一眼，发表长篇大论的感叹：“心里确实是想知道的，面上确实挂不住。我想起毛姆的一段话，在满是六便士的街上，他却抬头看到了月亮。尹硕可能就是那个月亮，在满校园都是爱情的地方，我只能抬头看着他，太远了。” 伤感，无限伤感。 齐振麟不习惯这突然煽情的话风：“嗨，那就去追回来呀，是月亮也给他摘下来，来，为了梦想加油！” 许穆驰面似苦瓜：“你故意的吧！毛姆在这句的前面说，追逐梦想就是追逐自己的厄运。” 齐振麟：“......” 第4章 相亲公共课 陶臻臻和尹硕走在夜幕星空下，这是临时起意的决定。 饭桌上突然的“电灯泡事件”让她内心有着无法言说的慌乱。 记得第一次给他电话时，对方并没有期待中久别重逢的惊喜，反而是客气礼貌地疏离。来学校几天，所有的消息都是她主动发的，所有的饭都是她主动约的，尹硕就只剩礼貌。 礼貌等于应付，她不希望他礼貌，也不希望他应付。 创造机会，才能找到感觉，她当然没有什么重要的事。 两人随便聊东聊西，气氛还是不尴不尬的，尹硕并没有太多的聊性，陶臻臻讨厌这样的氛围，见尹硕谈性不高，决定向前一步，稍稍捅捅窗户纸。 “桌子上听他们说起电灯泡的事情，挺有趣的，我高一一开始就转走了真可惜。这么说来你和许穆驰是认识的呀，还叫人家电灯泡，怎么上次遇到感觉不是很熟的样子？” 第7章 她尽量用最轻松的口气装作很随意的样子，一步步去试探尹硕的底线。 更尴尬的沉默，陶臻臻篡了篡手指，这步看来跨的有点大，超过了安全距离。 “我可以不回答这个问题吗？” 尹硕终于还是开口，没有用一些借口搪塞她，而是直接拒绝回答。 陶臻臻差点聊不下去，但转念一想，她就是喜欢他这样不拖泥带水的性格。 “当然可以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不提就不提呗。我觉得我在法律学习上还是有点吃力，毕竟本科不是学这个的，自己看些书总是一知半解，你一般什么时候自习啊，我可以一起吗？” 谁都知道，这种一起自习的意思。 “我时间并不固定，不一定会去图书馆自习，有时候会去帮师兄们做课题，他们有专门的办公室。你读专业的书，可以多让齐振麟帮你。” 尹硕的不拖泥带水依旧在延续。 陶臻臻的脸腾一下子红了，有些不知所措，她从未在男生面前吃过这般闭门羹，但尹硕和别的男生不一样，他是特别的。 她只好打住，再继续下去，他们目前的状态就继续不下去了。 许穆驰回到宿舍，匆匆洗漱了下，回来其他三人正在开卧谈会，隐隐听到尹硕的名字，原本耷拉的脑袋和心情同时竖了起来。 杨婉兮见她回来，贼贼笑：“今天去同学聚会了吧，有没有见到你们颂城男神尹硕，怎么样，我和高克说好了，决定撮合你和尹硕！” 许穆驰惊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新室友如此主动横插一脚，这是天降神兵啊！ 当然面上要矜。 她顺溜爬上床，嘴里却开始不自觉开始开启套话模式：“这么优秀的男神没有女朋友吗？” 天真的杨婉兮从床上一下子坐了起来，来了劲，开始叨叨：“他没有女朋友啦，本科四年也只有一个绯闻对象，小一届的学妹，叫梅嫣吧。因为都在学刊工作的原因，两人相处时间比较长，所以才传出绯闻，其实根本也没什么的呀，要有什么不是早就成了，大二就认识了呢，听说学妹一心要准备考北方大学研究生的。” 这个许穆驰早就听齐振麟说过，如今反正也不足为惧。 吴言傲也认识尹硕，插了两句：“尹硕我以前学院活动的时候打过交道，你会觉得他这个人看上去似乎也挺亲和的，但其实会让人有距离感，不是特别熟悉的人应该是走不近的。” 杨婉兮并不赞同：“我倒不觉得他让人多有距离感，他和我们班同学都相处的很好啊，你感觉他有距离，可能是没有去接触了解，他算男神里比较接地气的。” 许穆驰立马有了判断，看来杨婉兮真和他很熟。 吴言傲摇摇头：“好吧，那你倒是说说其他不接地气的呢。” “比如太子爷。” 吴言傲“嗯”了一声表示赞同。 杨婉兮贴心地为两个外校生科普起来：“太子爷，殷其雷，我们学校殷文恭副校长的儿子，以高冷神秘，特立独行而著称。一直属于‘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的类型，不太爱和人打交道。现在他和尹硕都在经济法学读研了。” 江子仲在床上翻了翻身，殷其雷，不会有点太巧了吧，她默默又听了会儿杨婉兮和吴言傲的描述，翻了翻手机里那个电话号码，无巧不成书，她倒是也可以写一本书了。 杨婉兮见江子仲不似其他人积极，觉得可能自己推出的男神没入的了她的眼，又不遗余力推荐：“说到温柔男神的代表，那不得不提尤斐。他是我们诉讼法的呦，导师见面会上刘教授也提到过的，他是南方人，暑假就在国外做刘教授的一个交流课题，言言和他是同门呀，都是刘玉鸣教授的学生，应该马上就要回来了。” 吴言傲声音也染上几分兴奋：“尤斐原来是法律学院的。我觉得他可以用八个字形容，玉树临风，温润如玉。” 在其他几人的“嘘”声中，吴言傲脸微微泛红，但依然强调：“我实话实说，你们见了就知道。” 杨婉兮掰掰手指：“你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同门机会多。不过现在有个特别好的机会，俗称相亲公共课，经济法和我们是一起上。” 周五的马克思主义政治学，是研一专属的相亲课，因为是几个专业一起上的大课，又是阶梯教室，很多前辈们都在这个课上一眼定终生，一学期下来成双成对坐在一起的不乏其数。由此“上马政，找对象”这不成文的传统便一届又一届的流传下来，连某些导师都极力推荐大家不要缺席这么重要的课程。 这么一说，这倒是又多了一个机会。许穆驰趴在靠窗的一头，伸手拉了拉帘子，室外的月光和着灯光倾泻而来，瞬间包裹住她的心思，曾经也是在这样的月光下，他说两全其美，鱼和熊掌能兼得，就是她上雅政大，他在她身边。 月亮能作证，想抵赖也不行。 许穆驰拉起帘子，期望自己做个好梦，梦里什么都有。 到周五马政课那天，教室里一早就很热闹，许穆驰宿舍一起到时，教室里已经坐了不少人。 齐振麟很够意思，一早就占好了位置，见她们进来，挤眉弄眼挥挥手，示意留了座。等几人坐定，他靠着许穆驰小声说：“后面是尹硕宿舍的人，他们也给他留了位置，我就坐前面了，怎么样，是不是很给力？” 第8章 许穆驰默默竖起大拇指：“还得是你。” 等尹硕进来时，教室里从各个角落射出各种有意无意的目光，因为他不是一个人，后面跟着美到让人过目不忘的新晋校园女神陶臻臻。 陶臻臻的芳名这两天已经传开了，她的关注度颇高，加上和尹硕同时出现，似乎还说了几句话，容易引人遐想。 许穆驰默默在心里翻白眼，又来这套？这陶臻臻是黏黏虫吗，总是喜欢在公开场合同进同出。 陶臻臻似乎很习惯这种注目，她不急不躁地跟着尹硕身后。尹硕舍友在他们走进来的这段路程中，十分善解人意地给他们俩腾出了两个座位。 呵，看来这套还真管用。 杨婉兮今天特意没和男朋友高克坐一起，坐在许穆驰的另一侧，此刻嘴巴张成了o型，这四年没有女朋友的人刚来就被拿下来了？还是陶臻臻厉害，看来这媒是做不成了。 后面一阵动静，两人不偏不倚，坐在许穆驰和齐振麟的正后方。 总是十分巧合的变扭，天时地利人和地给她制造堵点。 陶臻臻偏还拍拍她的背：“穆驰，你听说了吗，带我们的导师突然有外派的任务，所以我和婷姐被分流了，我到你们那边，咱两成一个导师了。” 许穆驰转过身有点吃惊：“啊，没听说啊！” 内心忍不住哀嚎，怎么就一直和她连一起了呢。 “我也刚知道，估计应该很快就会有通知吧，以后多带带我呗，你们都是颂城一中出来的，肯定很厉害，是吧尹硕？” 陶臻臻顺其自然地把这种熟稔扩散到四周，成功使得前后左右都能从对话中听出她对尹硕的亲近。 许穆驰露出标志性的梨涡：“哪啊，你带我还差不多。你也是颂城一中出来的，干嘛这么谦虚，把我和大神归为一类，何德何能。” 说完就转了回去，假装手机有消息，她并不想在此刻听到尹硕一点点偏向性地回答，一点点都不行，她怕自己会摘下面具，不管不顾直接撒泼打滚求和好。 果然后面也没了什么动静。 杨婉兮悄悄凑在许穆驰耳边：“陶臻臻什么时候和尹硕认识的？他俩什么关系啊，我得问问尹硕，要是真名草有主了，再给你换一个。” 许穆驰差点笑出声：“你换衣服呢，这个不行下一个。” 杨婉兮喝着水随意玩笑：“那你喜欢这个？” “喜欢啊。” 杨婉兮一个没把住，呛了口水，开始了剧烈的咳嗽：“啊？” 她动静大的隔着座位的齐振麟都好奇地探头探脑。 许穆驰默默拿出面纸递给她，一边抚抚她的后背：“我就事论事，谁不喜欢啊，对吧？我错了，下课给你买奶茶。” 杨婉兮脸涨的通红，只顾咳嗽也顾不上回她的话。然而还没等她恢复过来，一个高大的身影已经站在他们这排的外侧，对着坐在最边上的江子仲打起招呼。 “早，很快又见面了。” “早，果然。” 江子仲粲然一笑，明悦的表情在两人脸上蔓延相连。 杨婉兮本来够圆的眼睛又睁的圆圆的，带着咳嗽的余味对许穆驰八卦：“殷其雷，殷其雷，他俩认识！” 这就是传说中的太子爷，黑框眼镜，黑t，黑斜挎包，带着魔声耳机，旁若无人定在他们这排和江子仲打招呼，打完招呼就径直走到后面去了。 也不是很高冷啊，这不热情的很吗？ 许穆驰不是很理解，但她们宿舍迎来了高光时刻，接受来自四面八方的洗礼目光，毕竟杨婉兮老熟人多，隐隐旁边飘来的都是“杨婉兮她们宿舍的一个姑娘”，还好老师的到来暂时终结了各方八卦声。 许穆驰终于相信，这课果然是相亲公共课，杨婉兮诚不我欺。 第5章 聚光灯下的女侠 研究生的生活充实忙碌，许穆驰每天在学业和如何对尹硕开口这两件事上费尽心思，但奈何她已经两个星期在公开课都没见过他了，听说是去跟着自己的导师单校长外出交流了。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她似乎隔了条银河，想念的怪兽总是在稍有闲暇时跑出来挠她，刺的她坐立不安。电话里存着齐振麟给的号码，多少次她呆呆盯着那个号码，一个冲动想拨过去，怕被当作陌生来电给处理了，便只能赌气地扔掉手机。 眼看着宿舍里的单身狗又少了一人，她扔手机的频次也更多了。 江子仲和殷其雷是在开学前一天认识的，她在学校门口的公园里闲逛拍照，看到有位带孩子的妈妈纠缠着一个男生，要求他带被撞倒的孩子去医院，周围各种人都指责男孩推脱责任，江子仲发现自己拍的一段视频刚好记录了这个死角，仗义解救了殷其雷，就这样相互留了号码。自从那次马政课后，江子仲经常和殷其雷出去，每次都美其名曰讨教学术问题，虽然没有官宣，但周身散发的酸臭味许穆驰仿佛觉得很熟悉。 周五课程并不紧张，晚上许穆驰偷懒躲在宿舍里看书。突然杨婉兮推门进来，一言不发坐到座位上。 许穆驰摘下耳机，喊了几声，也没反应。她起身想去探究一下，突然杨婉兮站了起来，面色极为难看。 “穆驰，你现在空吗？” 眼眶有些泛红，不似平日总是带着笑意。 “空啊，怎么了？” 第9章 “能不能陪我去个地方？” “好。” 许穆驰察言观色，察觉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换上衣服就跟着杨婉兮往外走。 “穆驰，我要去捉奸，你还愿意陪我去吗？”突然杨婉兮停了下来，“我其实一个人没这个胆量，但是我是一定要去的，如果你觉得会惹是非，也可以不用陪我。” 许穆驰怀疑自己听错了，捉奸？ 杨婉兮的男朋友高克竟然劈腿了！ 杨婉兮无助地看着她，她没有犹豫立马握住杨婉兮的手：“我陪你去，但你答应我，不要冲动，好好说。” 一路上，许穆驰了解了大概。 高克自从读研没多久，状态就开始不对，总说自己专业很忙，即使有时和杨婉兮一起，也显得心不在焉。杨婉兮还未察觉异样，直到认识的同学委婉地告诉她，高克和一个女生晚上在大草坪散步，举止亲密。今天又有人碰到两人在一个偏僻的教室牵手看书，偷拍了照片发给她。杨婉兮发消息问高克，得到渣男同款谎话后，激起了她无限的怒火。 “捉奸”这种事怎么说也是头一次。许穆驰陪着杨婉兮越来越靠近那幢楼，看着她眼里的气势汹汹，怕情绪失控自己拉不住，想来想去，以防万一，还是需要有人支援，于是偷偷给齐振麟发了条求助消息。 两人来到教室后门，透过玻璃门果然看到高克和一个女生还卿卿我我地坐在一起。 杨婉兮深吸一口气，给高克打电话：“我在你门外，出来！” 高克猛地抬头，就看见站在门玻璃外双眼圆睁的杨婉兮。 他迅速站了起来，低头和女孩说着什么，那女孩也一个劲儿朝外看，然后两人打开后教室的门走了出来。 快到秋天，夜里的风吹得人已有些许凉意，开门的一刹那，杨婉兮却失去了“捉奸”的气势，像一头受伤的小鹿默默地站在原地动弹不得，只是直直盯着高克。 高克没有任何慌乱，许穆驰在一旁看的都来火，好歹也着急解释一下吧，这样的态度说明了一切，真够奇葩的。 高克语出冷淡：“嗯，其实早就想和你说了，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就说清楚吧，我感觉我们不合适。” 好冷的一个钉子，钉在了杨婉兮的心里。 杨婉兮冷笑：“可是刚刚给你电话的时候你不是这样说的，你说你在忙课题。” 高克的虚伪被戳破，周围已经围了三三两两的人，他开始为了面子周旋：“明明是你死缠烂打，我早就想说了，可是你总是不给人说话的机会，才导致现在这个样子！” 这大概也是向旁边的女孩重申自己的无辜，一副真爱无敌的面容，真令人感到恶心。 杨婉兮双目赤红：“你要不要脸。” 高克轻笑一声：“你好意思说我，你整天除了恋爱，撮合你撮合他，还能干什么正事？” 寥寥几句，完全转移劈腿的矛盾点，这种pua式的说辞，甚至在路过不明真相的人随便听来一点，都很容易被混淆是非。 杨婉兮一时语塞，突然失去了战斗力，看来平时也没少被pua。 许穆驰把杨婉兮往后拉了拉，突然声音飙高：“呀！我真的太佩服你了，能把自己劈腿说的那么清新脱俗啊！真佩服。她不务正业，你务正业啊，在教室里随便牵个女的就是做课题？” 她这声音一提高，周围聚集停驻的人就更多了。 高克面色一沉：“怎么的，你们还想把事情闹的有多大？一起丢人啊？” 许穆驰简直要被气笑了，丝毫没有退让：“太可笑了，我们又没做错什么，我们有什么丢人的！况且是你义正言辞叫了她一起出来，明显就不怕事，那还不能把理讲讲清楚了！我就佩服这位女同学，你怎么还有勇气站在他旁边，毕竟一个和你才认识一个月就能把谈了一年的女朋友甩掉的人，你不害怕啊？” 用魔法打败魔法，这招就是管用。 高克显然没想到杨婉兮的这位室友战斗力这么强，他太了解杨婉兮了，只是表面泼辣，实则被自己拿捏的死死的，所以才敢这么肆无忌惮地出来，现在明显局面对自己非常不利，甚至会声名狼藉。 一起的女生名叫贾燕婉，同是经济法班的，听到许穆驰怼自己，心有不甘，跟着出来，她本以为很快能解决，毕竟高克平时灌输了不少，没想到反而站在门口“示众”，她轻哼一声：“你也不用在这里挑拨离间，如果事情你说的那么简单就好了。谈了一年，可能有9个月想分手，你不问问她，怎么到现在都没分，当初又是谁先追的？” 又一个避重就轻的高手。 “重要吗？你也是学法律的，说出来不怕被人笑吗？不管要不要分手都没分手，还想就这样霸占道德制高点吗？” 贾燕婉也不急：“思想层面的东西你可能理解不了。” 这两人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许穆驰正想反驳，杨婉兮突然伸手就推了一下贾燕婉，愤愤地骂：“无耻。” 贾燕婉没稳住，一个踉跄往后退了几步，然后以更快地速度冲向她：“竟然动手，什么人！” 许穆驰忙上前去挡，没想到这贾燕婉在气头上，不管不顾用蛮力一下子把她推到一边，就和杨婉兮纠缠在一起。 场面开始混乱，有路过的人开始拉架。 第10章 许穆驰被人从地上扶了起来，是个不认识的男生，对上一双特别柔和的眼睛：“女侠你好。” 带着软糯的南方口音。 许穆驰无暇顾及，想去帮杨婉兮，这时齐振麟赶了过来，发挥了大嗓门大力气的优势，一下子就把人分开，杨婉兮脸上多了几道红印子。 许穆驰退到一边，一下就定位到那个朝思暮想的人，尹硕，他回来了。 两人的距离差不多隔了50米，夜幕灯光下，混乱的场面里，她分明看到他看着自己，一直就这样毫无顾忌地看着自己，然后一步一步走过来，与自己擦肩而过，走到纠纷的中间。 心跳一直在加快。 齐振麟把杨婉兮护在后面：“我是诉讼法班的班长，我们班的女生怎么能这么受欺负，不要太嚣张！” 高克哪里会料到这种场景，早就面如土色，不知所措地抚慰头发被拉扯的七零八落的贾燕婉，看到高高大大的齐振麟挡在前面，嚣张不在，说话也软了几分，但丝毫没有悔意：“要不是你们诉讼法这个女生说话太难听，也不至于这样。” “她说的没错。” 一个沉稳的男声。 几人都一怔，尤其是许穆驰，因为这话是尹硕说的！ 他在帮自己说话？他在为自己说话！ 许穆驰内心所有关于他的细胞都欢呼雀跃，扶着杨婉兮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 尹硕是经济法班的班长，又是单校长的爱徒，和杨婉兮私交也不错，他都当众这么说，无疑是在打高克和贾燕婉的脸，两人面上更加挂不住。 贾燕婉气的掉头就走，高克也跟着追了出去，齐振麟本来还想再喊两句，被杨婉兮制止了。 “算了，就这样吧，就当我瞎了。” 人群已经散的七七八八，尹硕没留情面：“当初就说你瞎，还不承认。” 杨婉兮一下子情绪没绷住，立马大颗大颗的眼泪往下掉。 许穆驰连忙拿出纸巾替她擦眼泪，又不知道用什么立场责怪尹硕，按她以前一定会回上几句，那是不见外的，如今有个结梗在中间，她反倒开不了口，只能默默回敬了一个别再说话的眼神。 齐振麟见不得女孩子哭，只能不停找纸巾，杨婉兮哭了一阵，终于断断续续停了下来，随后睁着红肿的眼睛，对许穆驰说：“我想喝酒。” 这种时候拒绝一个刚刚失恋的女孩子都是残忍的，许穆驰立马同意：“好，我陪你。” 尹硕拦住她们：“不要乱喝酒。” 许穆驰实在有些恼火：“为什么？” 尹硕的眼睛看向一边，并不正视她：“你知道自己的酒量。” 记忆又被唤醒了，高考结束那天，他们高中阶段唯一一次喝酒，似乎她喝多了，抱着他不停地说喜欢，然后记忆就断片了。 许穆驰偏偏看着他，一字一句不紧不慢：“我只说陪，没说喝。” 将他一军的感觉，像是用勺子直探到玻璃杯底部，如愿听到了一声清脆的回响。 念念不忘，必有回想，那他们之间可以有很多很多的回想。 齐振麟不由分说拉着尹硕：“走啦，一起去吃点夜宵，难道还让她们两个女孩子自己去啊。” 许穆驰搂着杨婉兮走在前面，尹硕和齐振麟跟着后面，他看着前面那个倔强的身影，听到她一字一句的话里画外音，那该死的往事又一次如龙卷风一般席卷而来。 第6章 狭路相逢勇者醉 齐振麟找了家离学校稍远的烧烤店，躲人耳目。 看杨婉兮一心求醉的架势，不知道是要喝多少，还是离的远远的比较好，况且还歪打正着把许穆驰和尹硕绑在了一起，离得远，不容易节外生枝。 他用心良苦，也是为这两人，四年了，他做了很多努力，这两个人还是第一次坐到一个桌子上吃饭，捡日不如撞日。 饭桌上，杨婉兮开始狂倒苦水，上来干杯就喝光了一听啤酒。齐振麟赶忙把肉摆在她面前：“配肉吃才香。” 杨婉兮接过肉，大口吃起来。她不需要额外的安慰，只需要有人陪着时时举杯就好，高克是渣男的事实谁都懂。 许穆驰咬了口盘里的肉，孜然的香气让人很有食欲，只是对面的人却安静的很，只是一个点缀。 点缀也行吧，至少面对面坐着，秀色可餐。 杨婉兮吃了一阵子，才从温暖的食物中回过神，她对旁边两人的安静并没有一丝奇怪，即使上次已经聚会过，但毕竟不是很熟悉，为了自己才凑在一起。 “不好意思，我得再隆重介绍一下，我的室友许穆驰，听说和你都是颂城一中的，我见过的吵架最有逻辑，骂人最贴切的美女了。谢谢你们为我仗义执言。” 这也算是夸，杨婉兮的思路很清奇，说好要帮她牵线搭桥的，这桥是边拆台边搭建啊。 她说完举起杯子，齐振麟推波助澜：“你俩不说点什么？” 杨婉兮没有听出这话的弦外之音：“一起喝一下再说。喝了酒心就热了，什么都好说。” 许穆驰杯子里的酒几乎是满的，读研喝酒这是第二次，上一次就在颂城同学聚会，她只喝了一点点随众，她的酒量确实不行。 什么都好说？ 杨婉兮这句话启发性极强，是不是让自己再醉一次，那些不敢说不好说的，就什么都好说了。 第11章 既然还是相逢在感情的狭路，那就勇敢地醉一次吧。 如果不用讲理智，那剩下的不全都是感情了吗？ 许穆驰端起杯子，碰了一下杨婉兮的杯子，就豪饮而尽。 齐振麟还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诶诶”了两声，就去看尹硕。 尹硕眉头微皱，却没说话。 杨婉兮感动的红了眼眶，也带着些上头的微醺：“穆驰，你真的够朋友，替我骂那个渣男，陪我喝酒，你怎么这么好。” 许穆驰一杯冲下去，感觉心湿润润的，那股晕乎劲缓缓开始上升。 “不用客气，我愿意陪你，也是陪我自己。” 她又去开了一听，给杨婉兮和自己都倒上。 齐振麟知道她的酒量，忙按住：“你们俩都慢慢喝。” 杨婉兮正在伤春悲秋，听到这话反骨一般：“我们都不怕，你们怕什么，酒量不行？男人哦。” 说完“嘿嘿”笑了两下，打量着他。 齐振麟腾一下子脸上蒸腾，醉酒的女人简直太可怕了！ 尹硕并不看许穆驰，对着杨婉兮：“你适可而止。” 实则也是在变相说给她听。 杨婉兮听不得他这么一说，眼泪又立马开始吧嗒吧嗒滴下来：“你怎么老说我啊，我瞎我蠢，是吧？就你聪明。” 尹硕无语。 许穆驰默默拿起杯子：“别哭，他们不能理解，我们喝。” 两人一口气又干掉了一杯。 许穆驰又开了一听，正要倒，手被人按住，这次不是齐振麟，是尹硕。 终于要管她了。 他的手心暖暖的，触到她手背的一刹那，心跳曲线极度紊乱。 他的语气里软了几分，大概怕再刺激她们：“别喝了，或者，慢慢喝。” 许穆驰的眼神有些迷蒙又有些梦幻，他说这话带着什么样的心情，有没有一点点关心，这样算不算是破冰？ 果然还是醉了好。 “你在意？” 话不由自主混着酒精说出口，得寸进尺，她很得意。 尹硕的手挪开，似笑非笑看着她：“在意，毕竟是我们带着你们出来的。” 不愿意说啊，那她只能更醉点。 “这样啊，那要好好敬你一下。感谢你，那么负责。” 她把酒倒进他的杯子里，可他并没有举杯。 杨婉兮自顾自地喝，完全没有理会他们的对峙。 许穆驰看着他，眼圈从微微红，到开始出现星光点点，努力让眼泪止步于眼眶。 端起杯子一饮而尽，是苦的。 有点呛，她咳了几下，对杨婉兮说：“兮兮，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你看看是不是也挺惨的。” 杨婉兮晕晕的，虽然正在经历失恋的苦痛，但对别人的八卦依然很感兴趣：“好啊。” 尹硕本想去拿酒的手顿了下，随后不自觉拿起一听酒给自己倒了一杯。 好像一个有引力的黑洞，他一边排斥一边往里走。 “我认识的一个同学，她高中时候很喜欢很喜欢一个男生，两个人虽然没有挑明过关系，但是都默认高考后会在一起。那个男生曾经对她说过一句特别动人的话，鱼和熊掌她可以兼得，她会考取心仪的学校，他会在她身边。可是她拿到的不是童话剧本，高考失利了，摔的很惨，在她的认知里，人生毫无希望，前途也是渺茫，她无法正视自己的失利，选择了逃避，逃避去复读，也逃避男生的一切关心，切断了一切联系，她觉得男孩会有更好的未来，她参与不了，所以对他最是决绝，说了最狠的话，深深伤害了他，哪怕男生一直说见面，她也没有松动。” 杨婉兮揉揉眼睛：“你这个同学怎么这么倔啊，哪怕见一面听听男孩子怎么说也好啊。” “是啊，当时她就这么想不通，那天那个男生一直给她发消息说等她来见面，从下午发到了晚上，她有成千上万次想去，可是最终都没有勇气去。现在看来，那时候多幼稚，以为是天大的事情，其实现在再去看，轻舟已过万重山，不过是幼稚的认知。后来这个女生终于想通了，也触底反弹了，她一边打听男生的动向，一边准备和他读研的时候再见。” 许穆驰看向对面，拿起杯子喝了几口酒，这次没有人阻止。 杨婉兮被这个故事吸引：“那后来呢，成功了吗？” “这次考试倒是成功的，但却面临好多问题。首先这个男生知道女生也考了进来，但是一直不理不睬，其次这个男生本身也很优秀，自然有很多优秀的女孩子喜欢，所以即使女生来到他身边，却发现自己其实很难走近他。你说，这种情况下，这个女生是不是还可以为自己争取一下，虽然千错万错都是她的错，就当是重新认识，她可以有这个资格吗？” 酒醉壮人胆，趁着自己晕的还没那么厉害，她不吐不快。 尹硕了然，她的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他。 杨婉兮似乎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这要看这个男生究竟以前有多喜欢这个女生。如果很喜欢，现在也没有喜欢的人，那即使以前女生是很过分，至少可以给人家一次申诉的机会，如果早就没有感情了，也不能怪这个男生吧。” 齐振麟忙补充：“就是啊，女生已经犯过一次错，这么武断不见面，男生可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至少再接触一下，你说对吧，尹硕？” 第12章 今天这么好的机会，怎么也要推波助澜一把，杨婉兮的话正在点子上。 三个人，怀着不同的心情，同时看向他。 这是在逼他说话。 他看向她，她的睫毛微微颤动，仿佛又回到高考结束庆祝的那个晚上，也是这样喝完酒，微微颤动的睫毛......这样一回想，他的恨意突然就咬牙切齿地涌了上来。 “一开始就错了。” 冷淡的语气再加上冷漠的眼神对着许穆驰，万箭齐发。 杨婉兮如嘴替一般：“哪里错了？” “她始终认为自己对待这事的原因是认知不足，却没有把感情放在首位吧，没有情感，何谈喜欢？或者根本就不够喜欢，既然不够喜欢，又何必要再来验证一下。” 齐振麟立马把头转向许穆驰，眼神写着同情，这一转头立马被杨婉兮捕捉到了，她“啊”地一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然后像筒灯一般在许穆驰和尹硕身上来回扫射，拍了拍大腿：“我知道了什么！” 没想到，喝醉酒的杨婉兮敏锐力显著提升。 “许穆驰，你藏着这么深的秘密呀！” 她又一次情感崩溃，像是找到了难姐难妹的感觉，呜咽：“穆驰，是你我就觉得情有可原。尹硕，她真的很好很好，你不要后悔也不要错过，什么一开始就是错了！哪里错了，那是考试错了！你要是错过了，我就祝你像我遇到渣男一样一样遇到渣女！” 杨婉兮的偏袒还真的很理直气壮。 说完搂着许穆驰两人作势又要喝一杯，被齐振麟拦了下来：“说什么呢！两人都不许喝了！” 他见时间也差不多了，拉着杨婉兮：“走，我带你醒醒酒，”然后看向尹硕，“还有一个就交给你了。杨婉兮有一句话说的不错，错过一次后悔，现在又有一次机会，干嘛要自己为难自己，再好好说一下不行吗？” 说完像怕他反悔似的，不由分说拖着杨婉兮走了。 四年了，尹硕和许穆驰终于又坐在一张桌子上，不管此刻处于什么样的心境，终归面对面坐着。 许穆驰看着他，这是这么久以来她第一次好好打量他，褪去少年的稚嫩，他脸部的棱角更为分明，这该死的成熟感铺面而来，一眼还是会沦陷，就如同她当年见他第一面那样，球场上，林依告诉她，和齐振麟一起打球的那个男生就是实验班的大佬，她呆呆看着他在场上奔跑，连球飞砸过来都忘记躲，直到那个人影一闪而过，把球打到一边。 脸上又湿湿的，是泪不自觉地流，明明那么喜欢。 尹硕刚想说什么，许穆驰不受控制一头栽在桌子上，睡了。 呵，还是和四年前一模一样。 第7章 尤斐君子 许穆驰似乎是睡着了，似乎又半醒着，她能感知到对面尹硕起身，坐到她身边，靠着她，但她又开始天旋地转地神游去了，喝酒就跟中了邪一样，虽然有了勇气，也失去了交流的能力。 果然，在她身上，鱼和熊掌兼得总是美梦一场。 尹硕观察了她一会儿，发觉她一时半会儿大概都会处于半醒不醒的状态，轻轻叹了口气，和齐振麟联系好，打了辆网约车，就把她拖了起来。 软软地靠在身上，没有肢体接触是不可能的，只得搂在怀里，要不整个人都会滑落下来。 尹硕有些迟疑：“能自己走吧？” 许穆驰像是得到了指令一样，十分乖巧地“嗯”了一声，随后像跑车的马达一般，鼓足力气往前冲。 像头不被驯服的野马。 他试着拽住她，发现她随时可能把自己拉到，于是心一横，干脆直接横抱起来，三下五除二把她塞进网约车里。 许穆驰一点意见都没有，一秒安静。 尹硕的心，莫明软了几分。 两人身上都有酒味，坐上车，司机师傅警觉地瞄了一眼，毕竟车里还有个半醉不醒的女孩。 “你们去学校，她是你女朋友？” 师傅的话里存疑，车子也未直接开走。 见他不回答，话里的疑虑又增加了几分：“不认识？” 尹硕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女朋友，两瓶啤酒就醉了，同学在学校门口接应呢。” 许穆驰好像听到了，手紧紧扒在他身上，还拽了拽衣服。 如果不是真的知道她醉了，这话万般说不出口。 师傅松了口气，车子开始缓缓启动：“有同学接应就好。不过不是我说啊，你女朋友不会喝酒怎么让她喝呢，我女儿这样我肯定不放心......” 师傅一个人聊了一路，尹硕礼貌应付几句，他内心的风起云涌来自于靠在他身上的人，靠在一起就像是强力的磁场贴，记忆不受控制偷偷就跑了出来。 包括齐振麟在内，都以为他们认识是因为齐振麟和林依走的近之后，但其实他很早就认识了她，也像是今天这样类似的场景，她在校园外替一个被霸凌的同学出头，和一个高出她很多的女生对峙，把人家说的面红耳赤，他当时就觉得这姑娘侠肝义胆，当然也可能是运气好，没一起被揍。 后面就认识了，喜欢她的性格，也喜欢和性格成反比的清浅秀丽的容貌，笑起来有淡淡的梨涡，很有伪装性。 但是最后她给他喂了一颗绝情丹，让他到现在都喘不过气，真是不提也罢，他也不想再提。 第13章 快到校门口，尹硕使劲晃了晃她，虽然眼神迷蒙，还布满血丝，但好歹醒了。 车子到了校门口，齐振麟和杨婉兮翘首以盼，旁边还有陶臻臻。 尹硕先下车，陶臻臻没等他去开车门，主动把车门打开，示意许穆驰出来。 “呀，怎么喝了这么多？” 杨婉兮上前眼睛微微翻翻：“并没喝多少，穆驰是酒量不行。” 她算是见识了陶臻臻套话的技艺。 她和齐振麟在校门口走了几圈，遇到了陶臻臻，她已经知道高克的事，见到他们并不意外，特别随意地问了句：“你们先回来的？” 杨婉兮便下意识地点了点头，随后心里一阵问候千万个想撤回。陶臻臻以关心同学为名，又是买奶茶又是安慰她，目的很明确，就是不离开。 这不就等来了。 杨婉兮突然明白那些陶臻臻和尹硕同时出现的那些场面，这么看来应该也是她精心算计的。 陶臻臻也乐得杨婉兮接手许穆驰，她关切地问尹硕：“你没喝多吧？怎么你们还分两波回来？” “正好你们两个在，把她送回去吧。她喝的不多，但是酒量确实不行，我们先走了。” 并未直接回答，说完和齐振麟对视了下，两人就走了。 陶臻臻没想到如意算盘落空了，如今面上又不能走，不情不愿地搀着许穆驰。 杨婉兮忍不住笑：“走吧，陶臻臻，帮我一起带她回去。” 宿舍里，吴言傲和江子仲都在，虽然酒精挥发了一段时间，但在狭小的屋子里还是能感知到。 吴言傲皱皱眉：“你俩喝了多少啊？” 她欲言又止，语气尽量隐藏不爽。 都是室友，她们都被蒙在鼓里，杨婉兮和许穆驰两人呼啦啦跑到教室“捉奸”，现在外面都说诉讼法的女生多么强悍，许穆驰莫明就代表了诉讼法出头，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在心里生根。 杨婉兮撇撇嘴：“真的没多少，我喝的比穆驰多，她只是陪我，结果没喝多少她就醉了。” 吴言傲嗔怪：“怎么也不叫上我们？” 江子仲给她们俩一人倒了一杯蜂蜜水：“估计当时也想不到这么多。殷其雷给我看他们经济法班的群，说高克和那个女生在他们群里几乎社死了，不过大家都很好奇穆驰。” 吴言傲心中一沉，她的这个室友大概是爱出风头的。 杨婉兮贼兮兮看了看安静喝水的许穆驰：“可以说吗？” 许穆驰没作声，但听话点了点头。 杨婉兮不知道她有没有醒，但默认她心里是同意的，反正酒后吐真言，酒后也表真态。 “是尹硕和齐振麟带我们出去吃的，我知道了个大秘密。” 这么一说，吴言傲和江子仲都很好奇。 “尹硕大神对吧，曾经和我们许穆驰同学情投意合。” 吴言傲脱口而出：“不可能吧？” 顿时气氛尴尬。 杨婉兮立马拉下脸：“你什么意思啊？” 吴言傲自觉失言：“对不起啊，我不是这个意思。” 其实她也不清楚她到底要表达什么意思，潜意识里大概觉得自己的室友配不上整个年级保送第一的男神吧。 江子仲看看还不太清醒的许穆驰：“虽然有点可惜，没能听到第一手的消息，但是后面再慢慢听吧。我觉得还是该庆祝兮兮脱离单身，远离了渣男，明天我们再一起补上吧。” 吴言傲皱着眉头，举起手机：“先别忙庆祝，接到辅导员消息了，明天让杨婉兮和许穆驰去了解情况。” 杨婉兮无奈：“老师也要管这事儿啊。” 吴言傲叹口气：“明天再说吧，反正我也得去。” 第二天，许穆驰彻底醒了，杨婉兮把来龙去脉都讲了一遍。几人还没踏进门就听到里面传来金翼的笑声。 杨婉兮小声：“看来心情还不错，应该找我来安慰我的吧。” 推门进去，一个男生站在金翼办公桌前聊天，他见有动静，回头朝他们笑起来。 许穆驰觉得这张脸十分眼熟，不容她多想，男生已经自己介绍起来：“你们好啊，我也是诉讼法的，迟来了一段时间，来老师这里报道，我叫尤斐。” 软糯的男方口音，许穆驰终于和昨天那个扶了她一把的男生对应起来，尤斐，就是吴言傲口中温润如玉的男神了。 这么看还真是的，他穿着黑色的外套，干净整洁，整个人气质温和舒服，难怪一脸严肃的金翼都能笑开花，男神就是男神，老少通吃。 金翼收起笑容，稍微轻咳了声，瞬间转化心情和口气：“叫你们来是因为经济法班的辅导员和我说，他们班有个女生被你们两给打了，在大庭广众之下，导致人家现在心理上需要疏导，不敢去上课，有这事吗？” 还有这种恶人先告状的事，明明自己社死不敢去上课。 杨婉兮气不打一处来：“老师您清楚前因后果没？” 金翼气定神闲：“听说是因为你原来的男朋友和她在一起，所以你气不过，找到人家把人家给打了一顿？” 杨婉兮一愣，她原本天真地以为这件事上自己的女性辅导员一定会站在自己的角度，况且虽然是她先动的手，她只是轻轻推了推，后面是贾燕婉自己扑上来的。 吴言傲替杨婉兮辩解了两句：“老师，那个女生抢了她男朋友，正常人都会很气愤，况且双方后面也没起多大的冲突，我虽然不在场，但是后来班长也在的，并没有很严重，顶多被人看到了，议论两天。” 第14章 金翼放下杯子，语重心长：“什么叫没有很严重？你们都是学法律的，法律和道德你们分的清吧，社会上老公出轨的，老婆提刀就把小三杀了，她是可以免责不用坐牢吗？” 杨婉兮彻底无语。 尤斐开口用他那软糯的口音缓和：“老师，昨天我已经入住宿舍了，这事我也在场，冲突持续的时间的确也不长，况且这个也不是单边冲突，两边都动手的。” 金翼微微笑：“人家动手会不会是正当防卫？” 连吴言傲都觉得她们这辅导员有点扯。 许穆驰原先没说话，听到这里，立马换上一副担忧脸：“老师，其实昨天我就想找您了，太晚了，今天听说您要找我们，我就陪杨婉兮来了，其实她从昨晚上开始精神状态就不对，晚上睡觉我们几个都被她吓到了，一直哭，一直说自己被打的好痛，又被出轨还被打，我们挺担心她。学校有心理疏导吗，那太好了了，我看先带她去一下吧。” 说着一脸同情地看向杨婉兮。 杨婉兮从睁大眼睛到压缩成一张苦瓜脸，堪称沿袭了川剧变脸的秘诀。 尤斐眼睁睁看着这变化，憋住笑。 金翼狐疑地看了眼杨婉兮，明明刚刚还理直气壮，又转向吴言傲：“女生你负责，你一个宿舍的，她有事情你不及时和我说？” 实则在求证。 吴言傲骑虎难下，硬着头皮：“昨晚没顾得上，我们都看着她。” 许穆驰忍住笑，不忘补充：“老师，昨天经济法班的班长也在场，不止齐振麟，他都表明了态度，而且也不可能让事态失控。您看要不让她们俩都先各自心理疏导，后面再说？” 金翼硬生生咽下了想让杨婉兮道歉的话，许穆驰又搬出经济法的人，相当于还有人证，她作为辅导员，在拿不准的情况下并不敢出头，反正有这个借口也好交代。 金翼又轻咳了一下，顺便卖个人情：“那就这样吧，杨婉兮，事情都发生了，你就想开些，老师和同学们都很关心你，经济法那边你也不用管，老师找你们来就是为了弄清楚，我会处理好。你还是要以，学业为重，感情的事情大家都是成年人，想开些，想找我随时都可以。” 面上的责任工作必须要做，万一真的有个三长两短，可赖不上自己。 杨婉兮感激涕零地点点头。 用魔法打败魔法，有时候还真管用。 几人从金翼办公室出来，尤斐主动拿手机加每个人的号码。 杨婉兮感激他替自己说话：“谢谢你啊男神，该不会以为我是神经病吧。” 尤斐笑：“怎么会，别这么叫，会不好意思，”他转头去加吴言傲：“团支书好，听说我们是同门啊，请多多关照啊。” 语气甚至客气。 吴言傲一阵失落，看来他并不记得自己了。 最后加到许穆驰时，尤斐问：“你还记得我？” 吴言傲一脸疑惑，许穆驰则笑：“记得，感谢昨天扶我起来！” 噢，原来昨天许穆驰在现场被他也看到了，而且印象深刻。 回到宿舍，许穆驰收到尤斐的消息，一个笑脸，外带一句开场白式的问候：“你好啊，女侠。” 第8章 合作联盟 许穆驰终于明白金翼那天喊她们过来发难的原因。 原来贾燕婉是教务处某领导的亲戚，她被当场曝光，成为校园里人前人后的笑谈，家里坐不住，领导面子上挂不住，希望这件事情能挽回些颜面，这才知会了金翼，金翼又找她们过来，目的不详，反正也没能得逞。 这是尤斐聊天的时候告诉她的。 在她们去之前，他去找金翼报道，金翼正在接电话，示意他先出去，但是无奈老建筑门外的隔音实在不好，他又不便走远，就被动听了个大概。金翼应该接的是教务处领导的电话，光听她的说辞，就明白了这里面的关系，她也表态已经找学生来询问情况，会妥善处理。 尤斐一直在手机上保持和许穆驰的聊天频率，对她那天的奇招无比佩服，但始终想不通他们都能看明白，为什么金翼就看不明白呢？ 许穆驰给了他一个答案，象牙塔里的引路人一脚横跨在社会上，难免不被世俗人情和重重利益关系捆绑，一旦捆绑多思多虑，自然就不敢多冒险，也许金翼也知道她说的不一定真，但是她一定不敢赌，因为既然这么说，就可以有这样的念头，后面哪怕演都可以演下去，到时候她就成了那个“罪魁祸首”，没能保护好学生的辅导员，她肯定不愿意。 尤斐盛赞，女侠不愧有勇有谋。 尤斐对她们宿舍的亲近，班里人人肉眼可见，齐振麟和她们走的近，尤斐就搭着齐振麟跟着她们一起食堂吃饭。两三次下来，好像也成了固定的饭搭子。 这对于一向善于察言观色的陶臻臻来说，发现了一个新的机会。 她虽然在颂城一中呆的时间不久，但也有两三个有联系方式的朋友，终于托这些朋友，再托朋友的朋友，打听到一丝细枝末节，加上“电灯泡”的故事，理性分析一下，她不得不承认，尹硕应该曾经喜欢过许穆驰，也有很长一段爱恨交织的阶段，但是两人高考结束以后，也不在一个学校，没能在一起。现在在一个学校，但是并没有发现旧情复燃的意味，相反倒是许穆驰经常创造机会去接近尹硕。 第15章 喜欢过又怎么样，说不定现在反而更不喜欢，真的非常喜欢，又怎么会因为不在一个学校而分开呢？真的非常喜欢，又怎么会在许穆驰出现之后无动于衷呢？ 所以这就是一个公平竞争的局面。 陶臻臻理清思路，就从这些日子灰头土脸的挫败中升腾出希望。她拥有一个说优点不是优点说缺点不是缺点的特质，总是能够在夹缝中寻找到适合自己坚持下去的理由。 拥有这种特质的人，如果成功那叫坚持不懈，百折不挠，如果失败那叫死钻牛角，不撞南墙不回头，所以这世界上有些优点和缺点的界定本就十分模糊，主要还是得看最后的结果。 陶臻臻想要的结果就是得到尹硕，拥有爱情，她只想成王不想败寇。 咖啡馆里，陶臻臻和尤斐正襟危坐。 这位漂亮的女同学是男生口口相传的班花。班花突然邀约，没说任何原因，无缘无故，没头没尾，加上这样严肃的气氛像是要密谋什么机密大事，尤斐只得等她先开口。 陶臻臻见咖啡上来，示意他喝，才开门见山：“尤斐同学，我见你一直跟我同门许穆驰她们宿舍走的挺近的，你喜欢她们中的谁吗？让我猜猜，一个已经有了男朋友，一个刚失恋，还有两个，一个你同门比较一板一眼，所以我猜你是不是对我同门有意思？” 尤斐不清楚对方来意，不过依旧喝了口咖啡：“谢谢你的咖啡，不过我不是很明白你的意思。” 陶臻臻优雅地放下咖啡，很认真地盯着他：“我观察了很久，凡是许穆驰在的时候，你总是很积极地靠拢，座位一定要坐在她后面，问题一定要问她，相信我，你们男人这套，我太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当然这么优秀的同门，我觉得你眼光很不错。” 尤斐觉得陶臻臻很有意思，一个大美女主动找他，推销自己的同门，是什么原因呢？ “你找我来是为了告诉我我眼光很不错？” 陶臻臻一笑：“尤斐，我就不绕弯子了。你也没否认喜欢许穆驰，那我的判断基本正确，你应该知道尹硕吧？我喜欢尹硕，而你喜欢许穆驰，我们各自尽力追求喜欢的人，相互配合，就是我找你的原因。” 尤斐脑子一下子没转过来：“你喜欢尹硕就去追，我为什么要配合你追许穆驰？这之间似乎并没有联系。” 陶臻臻变得严肃：“因为她曾经喜欢过尹硕。” 许穆驰喜欢过尹硕？尤斐绕了半天，才疑惑：“你是怕尹硕也喜欢许穆驰？所以找我来拆台？” 陶臻臻最隐秘的猜测被刺痛了一下，脸涨红，声音都不自觉提高了几分：“当然不是。这点自信我还有的，我不过觉得同门一场，最后不要那么难看。” 尤斐更糊涂：“那你是担心你和尹硕两情相悦后会伤害她，所以找我来救场？” 陶臻臻强调：“我是看你对许穆驰有想法，也想成人之美。除非你对自己没信心。” 尤斐终于明白过来，一下子没忍住笑：“我对自己没信心，你倒对我很有信心。” 陶臻臻依旧严肃脸：“嗯。” 尤斐不想她那么紧张，缓和说：“不过嘛也不否认，我这个人从来不怕竞争，自信倒是有的。但是我想知道关于尹硕和许穆驰的事情，把你知道的告诉我，我说不定能给你点意见。” 陶臻臻的脸终于松弛地露出一丝笑意，他的话就代表着松动，也代表着她的判断没有错，她觉得他们这场联盟是联定了。 于是她从嘴里一个字一个字蹦出一些半真半假的猜测，这些话她早就想好要说的。 “许穆驰和尹硕是一个高中的，从高中开始她就一直暗恋尹硕。因为和齐振麟关系很好，所以也时常能接触尹硕。可是尹硕对她显而易见，并不喜欢吧。大学时期他们都没有任何交集，直到许穆驰也考进雅政大读研，又开始主动接触尹硕，我才知道的。其实这让尹硕很为难，毕竟他们是同一个学校的校友，也有共同的好友，尹硕总不好回绝的太明显，他不止一次在我面前表现出苦恼，所以我才说许穆驰这样下去会越陷越深，盲目而不自知。这样当然也会阻碍我和尹硕的良好发展。所以我觉得如果有个很优秀的男生出现在她身边，那么也许大家都能皆大欢喜。” 尤斐皱眉：“你的意思是你和尹硕发展的很顺利，许穆驰梗在中间？” 陶臻臻费力地点点头：“她并不清楚情况啊，有些话我也不好意思说太多。你可能不知道，我和尹硕其实在高中时候也短暂地当过一段时间同学，所以我们的交集发生在很早之前。以前有点误会，但现在我们正在慢慢解开心结。其实那时候我们就彼此很有好感，后来我家发生了些变故，我跟着妈妈去了北方，搬家搬的很急，并没有能好好告别，那时通讯也没现在这么发达，和尹硕就这样断了联系。他一直在生我的气，怪我就这样走了，没有一点音讯。我试过联系他，但他应该都没收到。直到上大学时，我打听到他的消息，才义无反顾地奔着他来。他对我的到来很吃惊，也在慢慢消化中，所以我才用追这个字，毕竟千辛万苦考到这里，就是为了他，我不希望有什么节外生枝的事情。” “噢，难怪你学舞蹈的居然会跑来学法律？原来是因为这个。” 尤斐点了点头，似乎相信了陶臻臻的说辞。 第16章 眼前说的掏心掏肺的陶臻臻讲述了一个及其无奈的青春故事，人家想把缺失的青春补齐，难怪会花费那么大的气力。这种藕断丝连的深刻关系，其他人又怎么能轻易跨越。 况且，许穆驰，是让他心动的女孩。 特别的出场方式，有趣的临场应变，活泼的性格，都吸引他想进一步去了解她。不管陶臻臻出于什么样的目的，他本来就打算多和许穆驰走近一些。 陶臻臻又继续鼓动：“所以你既然对许穆驰有好感，不妨去接触接触吧，这样对大家都好。她是我同门，我也不希望她受到伤害呀。如果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当然我都会帮了，都是同学，帮你多接近她呀，我在这方面还是很了解的。” 尤斐好看的眼睛里闪耀出一丝英雄主义的单纯光芒：“我呢本来就打算多了解了解许穆驰，当然听了你的故事，也明白了你的好意。感情的事情都是勉强不来的，我当然也要确定许穆驰的想法，不过既然大家都有想要进一步接触的人，努力努力也是应该的，总要有机会多了解，才能有不同的可能嘛。” 陶臻臻笑意渐浓：“这么说我们的联盟算是达成了？” 尤斐点点头：“恩，就算是吧。” “那我有一个要求。” 陶臻臻伸出手。 “什么？” “只有我们两人知道，对谁尤其以后对他们俩，这都是不能说的秘密？可以吗？” “理解，没问题。” 尤斐伸手握了握。 陶臻臻似乎对他还有点不放心，又问：“你以前怎么追女孩子的？” 尤斐略微思索，轻轻皱眉，笑道：“这个我不想回答，这是个人的事情，我们应该只是必要时候互相配合帮助就ok了。” “好吧！” 陶臻臻微微一笑，她相信尤斐的能力，毕竟他看上去就像个情场高手。 第9章 乌龙制造 短短数日后，陶臻臻就明白了“看上像”和“实际上是”的区别。 她将希望寄托在看上去老练成熟，追求女孩一定不在话下的“情场高手”尤斐，尤斐那不肯言说的“接近手段”让她大跌眼镜，也终于明白为什么他到现在还孑然一身的原因。 根据陶臻臻的提示，许穆驰每天早晨会起很早去大草坪读半小时英语，时间规律。尤斐矜持而高冷地表示知道了，陶臻臻以为他也会去大草坪偶遇，结果他不是直接偶遇，而是节外生枝，提前制造偶遇。 惊喜可以制造，缘分可以制造，相遇可以制造，熟悉也可以制造，在信心满满的尤斐看来，只要理由正当一切都可以制造。 可事与愿违，制造是一回事，成功是另一回事，其实这种经过制造的成功有一句精辟的俗语——天时地利人和。 尤斐计划把自己的钱包算准时机扔在许穆驰经过的路上，里面静静地躺着他的借书证、身份证、饭卡，还有一张阳光俊朗的证件照。 许穆驰一打开会知道这钱包的主人，联系自己，然后就名正言顺地一起去早读，吃早饭……这样的开始比生硬地在大草坪上偶遇自然的多。 他算好时间，远远望见许穆驰从拐角处走来，看准时机扔下钱包，这时突然从斜对面的分叉小道走出一个面满痘痘的男生，不偏不倚赶在许穆驰前面一段路发现了这个肩负重要使命的钱包，弯腰捡了起来。 尤斐失算，赶紧跑了出来。 男生明显被突然窜出的人吓了一跳，等定神后，发现来人伸手就要拿钱包，于是以一种打劫的疑惑死死攒紧手中的钱包。 尤斐眼看许穆驰快走近了，面红耳赤地对男生解释说：“同学，不好意思，我刚丢了钱包，就是这只，里面有照片，不信你打开看看。” 男生以一种让尤斐恨不得想揣上两脚的警惕表情慢慢打开钱包，经过几秒的对比辨认发现他们是一个人，立刻换上一副释然又友好的笑脸，把钱包还给他，尤斐也只能违心报以感激的笑容说着“谢谢”。 许穆驰看到的画面正是尤斐和一个男生交接钱包的过程，她走近上前打招呼，痘痘男见是一美女，露出了比之前更灿烂的一口白牙，尤斐觉得那随笑脸抖动的痘痘，也仿佛在无声嘲笑着他的自作聪明。 这样的开端天时地利人和一个没占。 谁承想，紧接着的第二次乌龙是陶臻臻引起的。 在一次同门开会时，她无意听到许穆驰的电话，断断续续说下周10月22日生日，她请齐振麟他们吃饭……便立马把这消息告诉尤斐，尤斐这又不好意思直接问，想想不如不说破，直接在生日的时候送一个礼物，拉近距离。 他并不常送女生礼物，既不愿多请教陶臻臻，也不了解许穆驰喜欢什么，就观察了下她平时的水杯、手机，发现都有hello kitty的元素，就猜她特别喜欢这只粉嫩粉嫩的猫，就定制了一款造型逼真的hello kitty翻糖生日蛋糕，这样也不容易出错。 到了10月22日，尤斐拿到蛋糕，正想打电话给许穆驰，就在大门口碰到了许穆驰宿舍和齐振麟宿舍。 一看这阵势应该是为许穆驰庆祝生日的，心下长叹了一口气，他还特意早于饭点时间送过来，就怕错过。不过遇到这么多人，难道这是老天暗示想让他高调？ 也不是不行吧。 吴言傲看到尤斐提着蛋糕，不禁疑惑：“你这也是要庆祝生日吗？” 第17章 尤斐点头，眼神只在吴言傲面上略了略，便转到一旁的许穆驰：“我知道今天有人过生日，所以特地买了蛋糕，正想送去，没想到碰上了。” 许穆驰并未辜负这美意，还配合地“哇”一声，齐振麟则十分主动接下蛋糕。 “太客气了，对不住啊，没提前和你说，一起去吧，这个面子一定要给啊！” 他感动万分，过个生日，尤斐居然不声不响地给他买了个蛋糕，还要特地送给他，人缘已经好到这个程度了！ 再想想吃饭，许穆驰和尹硕各自都默契地想给他安排，最后他还是把这个机会给了尹硕，当然强调要热闹，必须要有许穆驰宿舍，寿星最大，尹硕没有拒绝。 正因为尹硕安排，就没有叫上和他不相熟的尤斐，这样看来，颇有些对不住尤斐和他的好人缘。 尤斐还没听出话里的异样，他以为只是后来齐振麟主动安排了许穆驰的生日宴。齐振麟的话正中下怀，虽然只是临时邀请，他也不计较，毫不犹豫地点头：“当然，我不甚荣幸！” 来到饭店，订桌的尹硕已经先一步到了包厢。 尤斐一见还有尹硕，脑海中模糊的印象立刻清晰起来，原先虽然算不上熟悉，但有交集。 大概是齐振麟有意主导的，这也不错，正好会会这个尹硕。 齐振麟介绍了一下，尤斐主动解释来意：“本来就想送个蛋糕，结果遇上大部队，我来蹭饭的，有点不好意思。” 尹硕示意他就坐：“怪老齐，他自己过生日，人头数都没数好。尤斐，我记得大三暑假我们参加过同一个奖学金项目。” 风云人物的第一句话就把尤斐说的愣住了，呵，嘲笑了他半天的陶臻臻，也就半斤八两，怎么好意思笑的那么久那么开心，因为她的错误情报，眼前这乌龙可闹大了。 但来都来了，随机应变吧。 尤斐回忆了下：“是的，可惜不在一个组，只在后面答辩的时候遇到过。也有幸聆听了你精彩的答辩。” 两人就此互夸了一番，就近坐在一起，齐振麟和杨婉兮相互使了个眼色，拉许穆驰坐到尹硕的另一边，剩下的人都自己自动入座，吴言傲一路上都很开心，也似无意般坐到了尤斐另一边。 齐振麟等大家都就坐了，举杯发话：“感谢大家为我庆祝生日。今天很开心，唯一缺憾的是我们这里唯一有男朋友的人，江子仲没带男朋友过来，当然也情有可原，这两天不在，那就期望下次过生日，所有人都带家属来参加啦！” 不愧是好朋友，这话意有所指。 尤斐看在眼里，这里所有人怕都是许穆驰的助攻，但这两人并没有太多的交流，递碗递盘子时也十分简单客套，尤其是尹硕，几乎不同许穆驰讲话，这对于一个女生而言，如果还喜欢着，心里得时时刻刻备受煎熬。 这更证实了陶臻臻的话，尹硕并没有喜欢许穆驰。 他救人于水火的英雄主义情结又再次涌现，心里有了打算，陶臻臻虽然闹了个乌龙，但不如将错就错，等等开蛋糕时高调一下，就要当着尹硕的面，实话实说这个蛋糕的由来，即使其他不明说，也已经表明自己的心意。就是有些对不住齐振麟，只能事后再补个礼物，本来这个蛋糕就是送给许穆驰的。 到了蛋糕环节，气氛热烈，大家七手八脚给齐振麟带上生日帽。 尤斐已经准备起身，想要去拿自己的蛋糕，但一旁的吴言傲更先一步转到后面的桌子上。 他刚想开口，就听吴言傲回头说：“有两个蛋糕，先开一个吧，尤斐那个蛋糕留着回去吃。” 大家都没有异议。 齐振麟咋咋呼呼：“行啊行啊，你们到时候带回去吃吧，你们女生喜欢。” 尤斐的调子还没起，就已经被熄灭了。 眼看另一个蛋糕被吴言傲捧了过来，大家又开心地开始为主角唱生日歌，他也不好再在此刻提这事儿，只得跟着一起庆祝。 吴言傲面上无异，其实心里五味杂陈。 刚刚拆蛋糕时，她原先是想先拆尤斐买的蛋糕，她很想吃他买的蛋糕，也想亲手拆，所以比所有人动作都快主动去拿，但突然看到尤斐的蛋糕盒子上有订制的图片，是翻糖的hello kitty，不由得看了眼正拿手机发消息的许穆驰，大大的猫头手机壳，电光火石间，联想到许穆驰多种hello kitty的物件，心里一沉，手便转向了另一侧。 说不上来为什么要阻止。 她见尤斐也没有任何扭捏，也许是害怕那种突如其来的告白，那是她不想见到的场面。 之后吴言傲的话便少了许多，只闷声吃菜，偶然抬头，总能发现尤斐开心地同许穆驰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原来他同她们宿舍走得近，是别有用心，不是对别人，是对许穆驰。 尹硕对突然加入饭局的尤斐，心中疑惑，他的一言一行看在眼里，尤其每次绕过自己同许穆驰讲话时脸上的笑意，恨不能和她坐在一起。 其实本不用那么在意的。 有人喜欢她，很正常，早已经和自己无关。 “无关”这个词带着矜持的冷漠，倍数的隔阂，或许还有不愿承认的怨恨。 本想成为陌生人，奈何周围一切都不允许。 他拼命抗拒，却发现很多感官意识都在被唤醒，看到她站在教室门口的路灯下能言善辩的样子，靠着自己身上软乎乎的感觉，还有她毫不避讳的心思，像是不断在体内复制的病毒细胞，动摇他早就下定的决心。 第18章 尹硕涌起一种复杂的情绪。 他的理智又在抵抗，可身体却很诚实地前倾，切断了尤斐看许穆驰的目光，非常自然，天衣无缝，好像只是不小心。 第10章 雅政学刊见面会 乌龙事件后，尤斐和陶臻臻又一次坐在咖啡馆。 这次是相互嘲笑。 尤斐总结：“你也别笑了，虽然你的乌龙更大，但我也顺着你的乌龙将计就计，但是蛋糕没开的成，我也没办法。” 陶臻臻好奇：“那后来蛋糕怎么办的？” 尤斐笑笑：“拿回她们宿舍了，我直接消息她了，这个蛋糕是买给她的。” 尤斐还挺勇的，直球推进。 “然后呢？” “暂时没有然后，朋友也能买礼物呀，所以她表示了感谢，说等过生日的时候再请我吃蛋糕。” 不仅勇还有谋，节奏把握准确。 陶臻臻觉得是她自己看错了，直觉是对的，他可能就是那种外表隐蔽性极强的情场高手，顿时信心大增：“我这里还有个情报。” “嗯，洗耳恭听，但愿不是乌龙！” 尤斐轻飘飘一句话，陶臻臻的面部表情立刻转了个弯，勉强让笑容刹了车，翻了个白眼。 和平时端着的形象不太一样，很生动。 “雅政学刊马上招新了，听说许穆驰本科也是校刊的，她应该会报名，你也去吧。” “会啊，最王牌的社团，肯定得去啊，你不去报名吗？尹硕肯定会在的，听说他论文写的很好。” 陶臻臻面色淡了些：“没报，我本科不是学法律的，功课还在研究呢，更别提这些，被刷下来多没面子啊。” 说出来陶臻臻微微惊讶，没想到毫无防备地就说了些真心话。她这些年不常说真心话，从陪着妈妈北上开始，一直就对人情冷暖这件事深刻理解，慢慢地也就习惯了。 她不报名，对外声称的借口是不感兴趣。 当然，外语社她已经和尹硕一起被录取了，那是她擅长的。 面子当然是最重要的原因，不过如果她想去，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是她不愿意让自己的妈妈去卖这个人情。 尤斐单纯的眼睛里透着疑问，不解地问：“who cares？陶臻臻，为什么那么在意别人的眼光呢？” 陶臻臻默默叹口气，就知道说实话好烦，还要被揪着问东问西，早知道还是闭嘴算了。 “我没有啊，我只是不愿意在自己不擅长的领域浪费时间而已。” 尤斐又笑了，这次带了些狡黠：“你确定不是害怕？” 直男式拷问，不带这么不留余地的。 但很奇怪，她并不觉得讨厌，没有疲于应付的感觉。 尤斐又认真看了看她，才用独有的软糯的南方口音评价：“其实人都有害怕的地方。你大部分时候给人的感觉很成熟，有目标有想法，要不然也不会来找我围魏救赵。可偶然就像刚刚，我会觉得其实你可能也并不像外表那样，也有害怕或者胆怯的事情，会在意别人的看法，这是我原来感觉不到的，但却觉得很真实，这样挺好。” 陶臻臻感觉像在冬日里喝了一杯最爱的香草拿铁，暖流是从心里经过的，温温润润的。 …… 从那天起，陶臻臻默默地将尤斐划为她值得信任的极少数朋友。两人并没有多少交集，联盟也可能只是她为了目标一时冲动的产物。但就是这么神奇，那天天气不好，咖啡屋外滂沱大雨，咖啡屋里充斥着暖意干燥的咖啡香，搭配着尤斐一脸平和地笑，就轻易跨进了她心里的警戒区。 “who cares，陶臻臻，为什么那么在意别人的眼光？” 点中她的穴位，却又一脸无辜，这样的人不是敌人就只能是朋友吧。 雅政学刊是雅政大研究生院学生刊物，隶属于学报，经常辅助学报承办各种大型学术活动，与各学术大拿常有亲密接触的机会。还有一个隐形的好处，各个学科的大佬教授都是学刊顾问，混个脸熟，对留校或者读博大有好处，所以竞争异常激烈，同一期一般也就录取二三十人。 许穆驰异常重视这次选拨，一来确实是很好的学习机会，二来确实也是更好接近尹硕的机会，两者合并，志在必得。 好在她大学时，有本科学校学刊工作的经历，并且在大三的时候成功当选学刊的主编，虽然本科院校一般，但这一工作经验颇有优势，在笔试面试激烈厮杀中脱颖而出。 许穆驰如期收到录取通知。短信是群发的，附了录取名单，随后在学校网站上也进行了公布，她看了看名单，尹硕毫无意外在里面，尤斐和吴言傲也被录取了。 许穆驰心稍稍平衡了些。 最近社团陆续招新，听说尹硕和陶臻臻都在外语社，她只恨自己技不如人，没能入得了外教peter的法眼。同门开会，陶臻臻乐呵呵的神情好像要和她明着宣战似的，有这个必要吗？ 有的！ 齐振麟生日，是她喝醉后两人第一次坐一起吃饭，依旧疙瘩，很疏离。虽然努力回想了那天的情形，除了依稀的依偎感，她几乎没有任何印象，这该死的身体机能，和高中毕业时一个样。 不过还好有现场人证，据杨婉兮一口咬定，当时他们在车窗外看到她趴在尹硕怀里，陶臻臻脸都绿了，尹硕的手一直搂着她的肩。 第19章 对这个细节她反复确认，杨婉兮都面不改色地保证。她不禁暗暗自得，肢体最能代表人的心理，他即使出于责任没把她扔了，也不用一直任由她扒着不动，这说明至少他还没有厌恶到老死不相往来的境地，总有些松动。 学刊效率很高，晚上就召开了新晋编辑见面会。 现任的主编是研二经济法的石亩，尹硕嫡亲的同门师兄，都是单言禄校长的得意门生。 许穆驰和吴言傲一起到的时候，尹硕正在帮忙分发学刊的一些书刊和文具，尤斐坐在不远的地方，看到她们招了招手，示意她们坐一起。 吴言傲看看尤斐，又看看尹硕，这微妙的关系啊，她怎么都知道！于是对许穆驰耳语：“你去帮我把我的文具一起领了呗。” 也是出于好意吧。 她说完自己则走向尤斐，紧挨着他坐下，也看着他的目光一直盯着许穆驰。 坦坦荡荡地伤人心。 许穆驰走向尹硕，眼里也只有尹硕，她不认识石亩，并没注意到站在一旁的主编一直笑眯眯等待招呼的眼神，直直走了过去。 尹硕抬头见是她，拿起几样东西给她，她说的有些矜持：“我帮言言一起领一下。” 尹硕没说话，又拿了同样的几件，明显一个人拿有些吃力，他迟疑了下，正打算让她先放自己的，一只手已经接了过去。 噢，那个男生，尤斐。 “太重了，她拿不动那么多，我来拿。” 书不好不给，许穆驰还一个劲地在那边感谢，他突然就不爽了。 “还是个人拿个人的份，要不然会乱。” 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落在许穆驰心里，有点酸，就是冷漠的代名词。 尤斐却依然笑眼和煦：“帮吴言傲拿的，你记一下就ok。” 石亩等人都到齐了，先照例介绍了一下学刊的情况，接着就是自我介绍，等所有人都介绍完了之后，才抛出这次开会最重要的事情，分组。 学刊一些集体性大活动，都由研一的编辑一起参加，平时的编辑校稿需要分组别。 石亩表示分成三组，先请大家投票选出三组的组长，然后组长组员双向选择，再自行决定加入的组别，最后进行调剂。 组长投票很快就有了结果，大家投的都是原来本部的大神，尹硕、尤斐和一个来自知识产权法叫尤勿思的男生票数最高。 许穆驰一开始觉得尤勿思脸熟，过了一会儿才回忆起他是那天捡到尤斐钱包的人，这不巧了，两人竟然还同姓，真是有缘。 果然尤勿思正友好地朝着他们这边微笑，持续一段时间，让尤斐的两块笑肌都倍感吃力。 坐在一旁的吴言傲既开心又失落，她把票在自己和尤斐之中投给了尤斐，尤斐当选她高兴，但自己落选又觉得被埋没了，她的保研成绩数一数二，只是本科不常参加社团活动，认识的人不多，所以就输给那个叫尤勿思的男生，那个男生其实保研成绩一般，不过胜在活泼会说而已。 到了双向选择的时候，石亩看了看选票说：“今年实名制投票，几位组长的票数大致都差不多，投票的组员大概率还是会选择你们投票的组长，不如简化一下，直接调剂组员，大家没意见吧？” 这种方式的确高效，大家都表示同意。 石亩统计了下：“目前尹硕的票数最多，数学题啊数学题，我算算，嗯，尹硕那边调剂2个去尤斐组，调剂2个去尤勿思组就差不多了。我来操刀，但是各位组长各位组员，如果有不愿意调换的，也请一定要说。” 石亩低头看投票表：“李笑严，你是知识产权法的，要不就调剂去尤勿思那组，可以吗？” 他抬头寻找，被点到名的女孩一脸不情愿，但还是点了头。 许穆驰心里“咯噔”一下。 果然，石亩又抬起头：“许穆驰？”眼光四处找寻，定位到举手的人身上，迟疑了一下，“你是诉讼法的吧？” 许穆驰点点头，心跳到了嗓子眼儿，她就一个念头，想和尹硕一个组，想为自己争取一下，刚刚主编说过不同意调换的可以提出来，就是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不管了，根本没有时间多想，必须要在石亩说话之前。 她把心一横，举手示意：“主编，我不想换组，不同专业在一起反而能学习更多。” 下面顿时爆发出八卦式的窃窃私语。 许穆驰不敢去看尹硕，惴惴不安，就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拒绝，也算是扯平了。 石亩面带笑意看着自己的师弟：“尹组长，你觉得呢？” 尹硕仿佛被什么击中一般，内心那密不透风的坚决被她爽落的言语凿出丝丝碎裂。 “我没意见。” 再怎么样，不能当众伤害任何人，他做不到，她拿捏的很到位。 石亩的表情很微妙，之前只是听说这姑娘手刃了尹硕班上一对出轨的人，今天看起来还不止这些，有待挖掘。 尤斐咽下了本想说的话，有些酸涩又很欣赏，女侠的勇敢真是体现在方方面面。 第11章 “你们”和“我们” 分组结束，各小组也按照石亩主编的要求，召开一个简短的小会。许穆驰收拾好东西，径直来到尹硕那组，变成自然的焦点。 她倒无所谓这些人的目光。于公，她是正大光明地想跟着他学习，于私，她是正大光明地想重新和他谈感情。 第20章 所以一切都正大光明，她打的就是明牌。 这套无敌的逻辑让她颇有气场地坐离他最近的地方，因为大家都自觉把这个位置留给了她，默认她是勇敢的追求者。 开完会，晚上的时间说早不早，说晚也不晚，有人提议一起去吃点夜宵。 学校最近有家店开始做起夜宵，颇受学生欢迎。下晚课的，下晚自习的都愿意去吃口热腾腾的。 他们这组散的最晚，到店的时候，人来人往依旧很热闹。 他们一群人正好占了两张方桌，还多几个位置。 好巧不巧，陶臻臻宿舍也走了进来，就在他们后脚一步。 随着陶臻臻走近，许穆驰的笑容有一瞬的凝滞，真是何处不相逢啊！她都怀疑是不是陶臻臻偷偷跟踪来的。 陶臻臻一副不见外的样子，拉着室友文倩倩和张嘉妮靠近，笑盈盈地对尹硕说：“编辑部开会结束了？我今天都无所事事一天了。拼个桌子吧。” 语气颇为亲近。 她总习惯在细节中小心翼翼地维护着别人眼中她和尹硕的关系，明明并没有熟识到这种地步。 此时店里的确没有多余的位置。 文倩倩和张嘉妮以前也只是听陶臻臻提到尹硕这个，提到尹硕那个，此刻脸上也都洋溢着八卦而兴奋的笑容。 其他人多少听说过陶臻臻的大名，见大美女和尹硕如此熟悉，加上之前许穆驰的壮举，几人坐一桌，那不是有好戏可看？ 大家三言两语开始聊天，陶臻臻充分发挥起社交属性，是整个桌上最活泼的存在。 尹硕吃的很坦然，偶然也接几句，话并不多。 许穆驰就像熊熊燃起的灶台里的火，陶臻臻一说话就像是扇风，升腾她心里的那点小火苗噼里啪啦乱窜。 陶臻臻的室友张嘉妮并不局限于面上八卦，等稍稍吃了几口，便也参与到话题中，只不过语出惊人：“尹硕，听说你和我们臻臻高中就是同学，关系不一般呐。” 许穆驰正在喝汤的喉咙被呛了一口，这才明白，有些所谓传言，不过是各种处心积虑地刻意为之。看这架势，陶臻臻周围的人都认为她和尹硕高中时候就情投意合，这大概是她不停灌输的结果。只是没想到张嘉妮居然第一次见尹硕就直奔主题，真是中国好室友的杰出代表。 她大概觉得以陶臻臻和尹硕那未曾戳破的关系，这样说反而会让两个当事人更开心。 陶臻臻立马一脸娇羞的神情责怪张嘉妮：“别开玩笑了。” 但眼睛有意无意般瞄向尹硕。 然而尹硕并没有反应，周围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顿时变得尴尬。 张嘉妮还想继续找补，被陶臻臻轻轻拉了拉衣角，她只好把话憋下去，心头有些疑惑，抬头看到许穆驰时，立即又想到一个传闻，还是忍不住八卦的个性，反正桌上正尴尬着，不如换个话题救救场。 “穆驰，尤斐是不是在追你啊？听说他给你定了生日蛋糕？” 话毕，尹硕和许穆驰同时看她，陶臻臻尽收眼底，被刺了下，尹硕也不是全然保持无动于衷啊。 许穆驰是惊讶，这话除了尤斐对她微信里说过，再无人提及，这个张嘉妮是怎么知道的？ 尹硕也确定了一件事，那男人喜欢她。 张嘉妮被突如其来的两束目光盯得有点不自在，只好又强调一遍：“是不是啊？” 许穆驰不急不慢喝口汤：“没有啊！” 那个蛋糕是送给齐振麟的，宿舍里其他人即使疑惑，也没有放到明面上说，所以那就是齐振麟的蛋糕，她没说谎，自然说的理直气壮。 张嘉妮有点疑惑，不自觉看向她的消息来源陶臻臻。 陶臻臻开始煽风点火：“穆驰，你别害羞啊，尤斐追你追的很辛苦呢。听说他为了追你，早晨一直和你一起去大草坪早读？” 张嘉妮一唱一和：“哇，在班里是公开化了吗？臻臻你怎么就顾着自己八卦，都不告诉我们啊！” 陶臻臻粲然一笑：“我也只是听说，今天突然想起来。” 许穆驰在两人相声般的说辞中感到头皮一阵发麻，陶臻臻此刻带着一种读不懂的微笑看着自己。 不友好扑面而来。 许穆驰手指微微搓了搓：“你，听谁说的？” 她突然收敛起笑容，语气里也带上了一丝不悦。 一直没有表情的尹硕无声提了提嘴角，她从来都是睚眦必报。 陶臻臻愣了下，突然的问题，让她有点不知所措，她完全没有想到许穆驰像浑身长了竖毛一般，总不能说是尤斐告诉她的吧。 “我记不清了，不知道哪次吃饭的时候听别人说起来的！” 别人，永远都是世界上最神秘的人。 许穆驰心里叹了口气，刚竖起来的锋芒瞬间偃旗息鼓，陶臻臻虽然不友善，但尤斐并没有做错什么，她继续就这个问题发作，可能会伤及无辜，大家都是同学，也不能被人拿去嚼舌根或者成为伤人的利器。 她的话风软了下来：“可能你听岔了吧。” 张嘉妮却不懂得见好就收：“不会吧，怎么会听岔？尤斐每次听课都要坐你周围吧？” 许穆驰正想发作，尹硕突然站了起来：“你们慢慢吃吧，我们吃好了先走了。” 他的声音打破了张嘉妮询问的尾音，他的眼睛却看着许穆驰。 第21章 因为过于突然，许穆驰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不也吃好了吗？走吧。” 尹硕说着就朝外走。 许穆驰立马反应过来，也跟着朝外走，甩开一脸惊讶的吃瓜群众。 陶臻臻沉下脸，心被狠狠扎了几下。 尹硕说“我们”。他把自己和许穆驰称作“我们”，而她和她的室友却是“你们”，“我们”和“你们”，突然相隔了整个银河系。 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这围解的真让人怒火攻心！ 尹硕和许穆驰并排走在一起，反而沉默，眼看他就要拐向男生宿舍那条路，她急忙拉住他。 尹硕的心下又冒出那些说不上的软，脚步也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谢谢你刚刚替我说话。” 怪夜色太温柔。 他驻足不前，也不肯向前，她今天所有的话所有的行为都有毒。 “不用。你今天挺清醒吧？” 这话有些戏谑。 许穆驰一脸茫然：“啊？嗯，是的，挺清醒的。” 这是指她当众说不要换组的事吧。今天这个机会也不错，不如聊聊。 她又向前一步：“我就是想可以多和你聊聊，包括，包括过去，你不介意的话，可以聊聊吗？” 夜幕下她的碎发在风中摇摆，一脸虔诚。 聊，能聊出什么。他早就发誓，再也不理她了。 为什么当初她不给他一次机会，现在他要给她一次机会？ 这些念头像是酒精灯的盖头，一上来就把眼前的“良辰美景”掐灭了。 他心里这股气没法消散。 语气也变得不再软：“上次你要喝酒，要讲故事，我也听了也聊了，怎么忘记了？” 许穆驰努力又回忆了一下杨婉兮给她讲的来龙去脉，那都是下了出租车之后啊，她没告诉自己尹硕是怎么聊的啊！ 她只记得一些断断续续的片段。她们喝了一些酒，她后来开始讲起她和尹硕的故事，然后杨婉兮就开始抱着她哭，然后她就只记得和尹硕上了出租车。 他们大概都以为他记得，其实他自动跳过了那一段，现在补课为时已晚。 许穆驰变得有些局促尴尬：“那个，我，我喝断片了，你知道的，我酒量不好，我真的不记得了。” 她摩挲着手指，只有紧张和局促的时候才会这样。 尹硕对她喝酒突然深恶痛绝。 “忘记了就算了。” 许穆驰急了，走到他前面，拦住他，两人一下子贴的很近。 “不行不能算了！你既然说了，就要趁我清醒的时候说，要不然不是等于没说。你没说，我还是要问，你烦我也烦，不如说清楚！” 许氏逻辑再次彪悍上线，她的眼里有他了解的执着、倔强还带着星星点点的委屈，眼泪又涌了出来。 她逼着他，一步步打开自己的心，一步步剖析自己，一步步质疑自己，一步步又走进有她的世界里。 那个坎儿就在眼前。 “你想知道？” 因为离的近，超过了安全距离，他语气轻了许多，不太受控制。 “当然。” 夜幕下时不时有人路过，他俩隐在路灯一角的黑暗里，倒也不被人注意，这距离，只以为是普通的小情侣。 许穆驰“得寸进尺”催促：“你说呀，这次我没喝醉。” 然后闪着那双无辜的眼睛，还透着狡黠，微微露出梨涡，仿佛奸计得逞。 这是齐振麟口中所说的做小伏低吗？这像是做小伏低吗？ 尹硕微微贴近：“我不告诉你。” 耍无赖，谁不会？ 但那一瞬，他的耳朵开始发烫，她的呼吸可闻，又把他拽进记忆里，解冻一般，又听到自己的发誓融化了一些。 许穆驰仰头看他：“没关系，我回去就知道了，我问老齐问兮兮都可以，不告诉就不告诉。但是，”她顿了顿，“你不告诉我可以，我得告诉你，我不是因为后悔而回来找你，这件事情没有后悔可言，以前的我还是会这么做。可是当我发现我当时的局限，还有可以补救的机会，我努力了，我知道不是我努力一定就会成功，你的感受对我很重要，我总想试一试，我确实自私，但我也有自己的原则，我不会死缠烂打，如果你有喜欢的女生了，或者你还是觉得我出现在你身边令你厌恶了，我保证不再这样。那么我们就以这个学期算吧，等学期结束的时候，你依然是现在的想法，我绝对不会再纠缠。还是你现在就对我说不必了？” 她突然深深埋下头，手指又摩挲在一起，没再看他。 她把他逼到了悬崖上。 “不必了”，他知道自己已经说不出口，他沉默了。 半晌，她抬起头，眼里有泪却笑着：“你没说话，那我当你答应了啊。” 随后像兔子一般飞快跑开，担心他会反悔似的，像孩子般耍无赖。 尹硕站在原地，她笑着哭的样子，他没法再无视，因为，心好痛。 第12章 星光篮球场 许穆驰兔子般逃离现场。 一路狂奔，今天真是个大突破。 尹硕没有拒绝她，没有。 感情像连接着的脉络，如果没有断，一方的举手投足，另一方总会有感应。她能感应到他情绪的变化，他的动摇，她也能确信他们之间还有情。 第22章 这根线没断！这真是太好太好的事了。 许穆驰内心美美地绽放出无数朵小花，喜笑颜开地推门而入，只有吴言傲在。 吴言傲正在发呆，被打断了，见她回来也忍不住八卦：“怎么这么晚？和尹硕单独？” 许穆驰怕自己想上天的情绪太外露，倒了杯水掩饰：“没有，哪里会单独。组里有人提议吃夜宵，就一起去了。你刚回来？” 吴言傲保持着失落，尤斐并无兴致同大家聚餐，其中的缘由她当然知道。 看着许穆驰忙前忙后地整理东西，她有些不能理解，心中淡淡的苦涩，缓缓随着柔和的台灯光晕盘旋萦绕。 同门的缘故，尤斐不再是一个遥远的印象。 她做不到放下自尊去告诉他所有的事情，她很早就与他有过近距离接触。 他能否回忆起一点半点？ 那个下雨天，她打着伞走在路边，突然一个骑着自行车的男孩从身边经过，差点撞到她，龙头偏了偏，溅了些水花，也无大碍，她本想发火，对上男生温润真诚的眼睛，这火一下子就没了。 当时他很抱歉地说：“对不起，要不要紧，我急着去冒险没有注意。” 冒险，一个调皮的词。 她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回复他，只是木讷地摇摇头，这就样目送他骑车的身影消失。 有点后悔，那天没做自我介绍，后来在几个场合她都远远看到过他，却没有勇气上前，偶尔也再次擦肩，可是他似乎已经不记得了。 她就那么平庸吗？越发说不出口。 她开始暗恋，压抑性地暗恋，顺其自然吧，可她清楚顺其自然最可能的结果就是，夭折。 一个人最大的幸运就是无疾而终，而一段暗恋最大的不幸也恰恰是无疾而终，因为是独角戏，所以没有人配合掀起大风大浪的情感起伏线。只有自己轻轻吹起点微波，静静等待心中那条叫情感的生命线毫无生气地上下起伏一阵，最后眼睁睁看着它变成一条直线，宣告一段情感心路历程的终结，站在边上默哀的却始终只有自己。 但吴言傲顺其自然的结果是尤斐竟然成了她同门，还和她同组。日日相见，这场暗恋，注定在上下剧烈起伏后，又奇迹般地被抢救了回来。 吴言傲正在发呆，突然肩膀被许穆驰拍了一下：“那个言言，我出去一下。” 吴言傲“哦”了一声，并未从苦涩中抽离，看着室友又风风火火地出去了，几个人都不在，她们好像都很忙，不管失恋的暗恋的恋爱的，每个人都很忙，只有她，除了书本带来的荣耀，其余时候，并不常被人惦记想起。 许穆驰出去是因为尤斐的消息。 尤斐约她来篮球场，表示有话要对她说。 什么话，她大概有点数，所以即使时间已经快接近9点，她还是决定去一趟。 到篮球场时，尤斐已经自己打了起来。这个点，球场上的人不多。见许穆驰这么快过来，急忙上前招呼：“你速度真快，不像别的女生，约个会都要等好久。” “约会”这个字眼实在有些变扭。 尤斐把球递到许穆驰手中：“要不要投几个试试。” 篮球，许穆驰很少触及到它。 看着手中的篮球，就想起高中那惊鸿一瞥，是尹硕突然横在她面前挡下了那只原本应该正中她脑门的篮球，她也第一次知道他就是大名鼎鼎的大神。 投球，后来他也教过她。 许穆驰拿着球，掂了掂，想着尹硕曾经教她的姿势，夸她的样子，球就这样投了出去，不偏不倚地进了。 尤斐惊讶的眼睛都睁圆了，用夸张的声音发出赞叹。 她才回过神来，开怀大笑。 他曾经不经意间影响到她很多。 两人玩了一会儿篮球就坐到看台上，皎洁的月光相印着忽明忽暗的灯光，恰好折射出许穆驰脸部优美的弧线，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干净舒服的气质。 尤斐今天的一些憋闷就此消散。 他憋闷的原因先是许穆驰主动选择留在尹硕组，随后陶臻臻这个联盟送来消息，今天晚上他们组吃夜宵时，当着尹硕的面，张嘉妮无心的八卦，都被许穆驰否认了。 否认是正常的，但陶臻臻的描述显然是添油加醋的，他只当她胡闹，她巴拉巴拉说了一堆，也出了一堆主意，他也没往心里去，但这个篮球场的提议倒合了他的心意。 被别人传八卦，不如自己直截了当，拐弯抹角不是他的作风。 尤斐递给许穆驰一杯水：“这个杯子是新的，倒上100度的水，放在袋子捂着，想着运动完喝应该刚刚好。你们女孩子最好不要喝冷的！” 许穆驰喝了好几口，果然很舒服。一个男生的真心，全在这杯水里，可她咽下去后喉咙却更显干涩，有些话总要起个头。 “你说有话要对我说？” 一阵风吹过尤斐的耳畔，也附带着吹进许穆驰千难万难的开头语。 尤斐笑了：“你那么聪明，怎么会猜不到？” 许穆驰的手指沿着杯壁摩搓，有点点紧张：“你，喜欢我？” 真的是很有意思的女孩子，他喜欢她同自己一样的直接。 篮球场上的人几乎没有了，此刻难得的安静，尤斐站了起来，他觉得这样会显得郑重：“是，我喜欢你。” 第23章 许穆驰的耳朵和脸立马红了，落在尤斐眼里，很可爱。 她局促地也站起来，像是在认真同他辩驳一个法学难题：“可是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尤斐根本无所谓：“我知道。” 许穆驰惊讶，但随即又了然：“噢，我今天表现的太明显了。” 尤斐笑的两眼里有星星：“你怎么这么可爱，反正你现在并不是他女朋友，所以我还是有机会的不是吗？” 许穆驰有点着急：“该怎么和你说，我觉得你真的很好，肯定会遇到比我要好的女生，我不希望你浪费时间在我身上。” 尤斐无奈：“我从来没被女孩子发过好人卡噢，你还真是第一个。可是这话也是我想对你说的耶，你也真的很好，你也值得更好的。” 许穆驰的鼻子有些酸，这些温柔的话语如数灌到耳朵里，如同喝下去的热水一般，如同他这个人一般，温润人心。 “尤斐，可能你不了解，但是我想讲给你听。” 夜幕下的星光篮球场，尤斐和许穆驰又坐了下来...... 这块篮球场不大，人已经走的差不多，只有零星的灯光聚集在球场和看台上。 陶臻臻和尹硕走到球场的后门，后门离小看台近，没有灯很黑，两人浸润在黑暗里，看台上的人根本注意不到他们。 是陶臻臻特意为之。 尤斐采纳了她的建议，她便当机立断。实在是因为饭桌上的刺激，让她决意破釜沉舟。 她从未挑明过，何不把事情也挑明，她不知道尹硕真实的感受，何不趁着这种机会好好看看清楚。 揣测什么的，她不想。 于是她态度坚决地给他电话，说想和他聊聊，果不其然地被拒绝，随后她说看到篮球场上有出戏，和他有关，想邀请他一起看看。 虽然很隐晦，但他果然答应出来了。 到的正是时候，正好听到了最精彩的一段表白。尤斐还真不愧是她的合作联盟。 后面絮絮叨叨的对话，两三句，却也听到了许穆驰的告白。 陶臻臻掐着指甲，无所谓，听到就听到，这么明显，谁都知道。 尹硕并不打算再听，调头就走，陶臻臻追了上去。 尹硕却先开口：“今天太晚了，有什么话改天再说吧。” 陶臻臻哪里肯就此作罢：“你知道我要说什么？为什么听到许穆驰和尤斐就不想再听了？” 尹硕停了下来，看来今天不说清楚，陶臻臻是不会善罢甘休。也好，省的每次回消息都得应付一番说辞。 “首先，这是他们的私事，我不觉得你莫名其妙拉我来听墙角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如果有什么事，尽可以大大方方说，不用绕这么大圈子。” 陶臻臻冷笑：“你不要自欺欺人，如果你不想听墙角，尤斐表白的时候你就可以走，为什么要留在原地，因为你想听许穆驰是怎么回答的吧？” 陶臻臻的敏锐令她的这场摊牌表白弄得像吵架，当然也是尹硕先语气不善，就在那短短几秒之间，她理智全无，耐心尽失。 “这和你有关吗？” 尹硕也耐心尽失，他们相互把话逼到了死角。 “是，有关。因为我喜欢你，所以这些事情都和我有关！” 陶臻臻的自尊被打到谷底，此刻她只想酣畅淋漓地表达自己的情感，表达自己心中喷涌而出的一切委屈和疑问。 她的心跳声扑通扑通地肆意狂敲，这个答案马上就要揭晓了。 “谢谢你，但是对不起，我不觉得我们合适。” 简洁明了，不拖泥带水，这种说法很尹硕。 泪水无声地滑落，并以越来越快的速度从她脸庞坠落，宣示着主人起伏激动的心绪，和高中要离开时的感觉重合起来。 这次近了却又远了。 尹硕又补充了一句：“对不起。” 他和自己说对不起？凭什么要说对不起。 陶臻臻想到了一些脏话，这些粗俗的词汇让她心里好受些。 她倔强地抬起头，擦了擦眼泪：“别这样说！” 她转身就走，眼角泪光依旧，感谢黑夜的意义，让心痛的人不用装的那么累。 第13章 洗漱间的战火 这几天，莫明就有绯闻传了出来。 绯闻传播的速度比流感病毒还快，绯闻变异的能力也比流感病毒更夸张。 各种揣测。 不仅有尤斐，还有尹硕。 故事版本各不相同，但许穆驰在其中扮演的角色却出奇的一致。有说她抢走分团委女神陶臻臻初恋的，也有说她倒追尤斐还没成功的。 总之，许穆驰就是高攀男神的“那个女的”。 张嘉妮对许穆驰横插陶臻臻和尹硕的传闻表示义愤填膺，毕竟夜宵饭桌上，尹硕抛下了陶臻臻，“领”走了许穆驰。 甚至感叹：“臻臻，你实在是太善良了，尹硕值得吗？许穆驰不会是脚踏两只船吧？” 陶臻臻心里苦闷，她那晚不为人知的告白径自淹没在黑夜里。在去之前，偏又多了个心眼儿，故意对寝室放出尤斐约许穆驰去篮球场的话来，这些绯闻搅和在一起，越来越走样。 她颇有些后悔，听到张嘉妮在寝室里口水横飞，充当正义使者，蔫蔫的也懒的解释，越发像是被人挖了墙脚。 另一个蔫蔫的人，是吴言傲。 第24章 这些指指点点，总把尤斐和许穆驰联系在一起，她又多少听到了些两人去篮球场打球的只言片语，联想起那天晚上，她突然就很生气，许穆驰并没有把自己当朋友。 如果当朋友，有什么不能像对杨婉兮那样对自己说。如果当朋友，明明喜欢的是尹硕，去见尤斐有什么不能坦荡对自己说。 她总是被排在外面的那一个,哪怕她喜欢现在这样的宿舍氛围，她也不愿意再付出真心，因为最先被辜负的人是她。 谁料，很快这些绯闻演变成了一场阴云密布的口水战争。 早晨吴言傲一跨入公共洗漱间，就听到背后另一侧的张嘉妮和另一个人正叽叽喳喳地小声议论着，不大的洗漱间内其实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这样的小声分明带着故意的成分。 吴言傲听到了好几次尤斐，轻笑声中裹杂着看热闹的嘲讽。 张嘉妮根本就是一个长舌妇！ 她本来听着想当没听到，但张嘉妮越说越起劲，嘴巴里嘀嘀咕咕：“那些喜欢尤斐的女生也是白瞎了吧。” 她压制的怒火一下子烧到天灵盖。 余光看到她们讪笑的面孔，转而一想，怒火中烧一个人多没意思，不如加把火，干脆谁也别想躲。 “哐镗！” 吴言傲打翻了脸盆，水池里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她的头发，这样的动作她自己也有些惊讶，成功把张嘉妮吓了一跳。 “大家都是同学，你又不清楚事实，这样说有什么意思啊？” 那语气是质问，是不客气，是要吵架。 这等于是当众打了张嘉妮的脸，她火辣的脾气哪能受的了，像是被点燃的炸弹，瞬间用比吴言傲更高的音调呛声回击：“你知道？能做不能说吗？和你什么关系，你这样又至于吗？” 一点即燃的，是人心。 心里即使相互不喜欢，只要面上保持和平那就相安无事，可若面子都已经撕破了，表面的和平不复存在，那就变成鱼死网破不计后果了。 双方的争执声越来越大，惊动了左邻右舍，也惊动了两个宿舍的其他人。 许穆驰和陶臻臻就在这样的争执声中同时衣冠不整地穿着拖鞋奔跑在走廊里，靠近洗漱间，两人也几乎同时听到吴言傲高声回敬的一句话：“许穆驰喜欢尹硕有什么错！怎么你们就容不得她喜欢？用你在这里指手画脚！” 张嘉妮脸涨的通红：“亏她还教训高克，这道理用在自己身上怎么就双标了？人家发展挺好的，横插一脚算什么！” 吴言傲心里冷笑，这长舌妇总算说到点子上了。 “这能一样吗？即使尹硕和陶臻臻相互喜欢，但还不是男女朋友，根本谈不上横插一脚！” 陶臻臻和许穆驰都像雕塑般凝固在原地不动，两人目光交汇，彼此眼里都包含着复杂的情绪。 太多看热闹的人，看的是她们。 回到宿舍，杨婉兮皱着眉埋怨：“言言，你刚才虽然是看不惯张嘉倪，但是那样说也不对啊！谁说尹硕和陶臻臻互相喜欢来着？” 江子仲抬头瞥见吴言傲的脸，眉头也微微皱了皱，没有说话。 许穆驰不等吴言傲回答，拍拍她的肩膀：“没事，言言也是为了我才来气的。我无所谓的，不用那么在意。” 虽然心里也有些疙瘩，但想想吴言傲应该不是故意，在知道自己和尹硕的往事后，也是极力撮合的，大概脾气上来，也没顾得上。 这样想，她表情很坦然。 但吴言傲心里的那团火像是被这表情撒了油，腾腾燃烧。 这副纯良的表情，就是把自己置于道德高地。 装好人，装大度，装什么装！谁不会装？ 她一脸抱歉：“对不起啊，穆驰，我当时脑子一乱，被她带偏了，顺着她的话就说了出来。我找机会澄清一下。” 这副知错要弥补的态度，十分诚恳， 杨婉兮眉头也疏解了些：“诶，不知道她们宿舍到时候又要怎么疯传，实在不行等等去马政课上再吵一架得了，或者你加油啊，尹硕到手，烦恼没有。” 她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看向许穆驰，许穆驰随即露出一个无奈的微笑，这话跟喊口号式的，但绝对正确。 醉酒后的话，尹硕不说，她总算问明白了。 先是难过，后又茅塞顿开。 他觉得自己不够喜欢他，他生气！他觉得自己没有情感，他生气！说到底，他生气是因为觉得他们感情不对等，那绝对是大错特错！ 所以她努力的方向要变，不是追，而是哄。 就该像刚出生的小侄女许甜甜那本兔子绘本书《猜猜我有多爱你》的标题一样，得让他觉察自己不是重新喜欢他，而是一直一直喜欢他！这样他是不是就会把收回的喜欢一点点从内心的回收站里还原出来。 早上的马政课，注定八卦横飞。 踏进教室门，许穆驰顿时感到四射而来的目光。 杨婉兮压低声音：“四处有箭，让我先定位下张佳妮，嚯嚯，她们宿舍坐在尹硕前面，还真是不要脸！咦，齐振麟在尹硕边上？” 杨婉兮的定位错落有致，先看到张嘉妮，接着才看到齐振麟，一如既往地在那边挥手。 这次，他选的位置是尹硕边上。 杨婉兮心领神会：“齐振麟好样的。” 第25章 她们走过去，齐振麟自动站起来往外走，眼神和杨婉兮默契交接，两人使劲把许穆驰往里挪。 陶臻臻在前面，绷着脸，张嘉妮则又开始和一旁的文倩倩窃窃私语。 吴言傲并不屑张嘉妮，只是进门就注意到尤斐独自坐在角落，心里不是滋味，江子仲和殷其雷又一起坐在后面，她此刻觉得自己多余，便拍拍杨婉兮：“我去找下尤斐，商量下编辑部的事情。” 她们大概只当是她不愿意和张嘉妮坐在一起惹不快，所以也并不觉得奇怪，甚至连多问一句也没有，谁会去深想顾念她的心情？ 杨婉兮和齐振麟窃窃私语，许穆驰则又出风头般坐在尹硕对面，她实在不想看，径自朝尤斐的方向走去。 许穆驰坐在尹硕旁边，周围一圈眼睛时不时飘过来打量几下，尹硕神情自若，她也安心下来。 这大概是因为前几天她耍无赖，“不必了”反正没说出口，可以任由她自由发挥地接近呗！但是她大言不惭，给自己定了期限，这学期结束，嘴是欠，所以时不我待啊！ 不清楚他是不是已经知道了早上的事情，虽然他大概率不会在意这种绯闻，但是喜欢他的名声反正传出去了，她自己也该更主动些，让他再知道一次，加深印象嘛！ 这么想着，看着前面端着坐着端坐着的陶臻臻，还是低调点，撕下一张便利贴，写了一小段话：“今天早上洗漱间，言言和张嘉妮吵架了，我喜欢你，现在全世界都知道了，你知道吧？” 写完小心翼翼撕下来，以迅雷不及掩耳地速度贴到他书上。 诶，还是不够强大，做贼心虚的感觉！ 尹硕见到突如其来的纸条，扫眼看了下，即刻击中，这丢来的哪里是什么纸条，分明是颗甜言蜜语包裹的炸弹，害心跳紊乱，也太直白了，这人现在这么肉麻！ 他本来是不知道的，但杨婉兮事无巨细把事情发给齐振麟，齐振麟直接截图发给他，并且附上感想：许穆驰哪里受过这种委屈？更重要的是吴言傲不小心“坐实”了你和陶臻臻相互喜欢，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他本来并不在意，但齐振麟那句“许穆驰哪里受过这种委屈”，像挖掘机松土一样，突然就把心里端着的一些地方挖塌方了，到底是她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还是他哪里会让她受过这样的委屈？ 但是偏又对上这张肉麻兮兮的纸条，和“受委屈”几个字都不搭边，像是拼命冲kpi的销售，厚着脸皮想着法儿地撩他。 他又好气又好笑。 实在忍不住，拿起笔，在几个字下面划了横线，写了两个字“知道”，慢悠悠地把纸条还给她。 许穆驰刚看到两个大大的字“知道”，眼角眉梢都一起往上提了起来，进展神速啊，结果看到划的重点，立马又耷拉了下来。 尹硕在“言言和张嘉妮吵架了”“你知道吧”这下面做了标记，画了小箭头，指向“知道”。 这是在逗她玩儿呢。 她耷拉了几秒，又振作起来，拿出记号笔，报复一样直接涂黑“今天早上洗漱间”、“言言和张嘉妮吵架了”、“现在全世界都知道了”和小箭头，于是只剩下光秃秃的“我喜欢你，你知道吧？” 然后啪往他书上一扣。 尹硕往纸条上一瞥，真的没能忍住，嘴角弯起毫不掩饰的弧度，把纸条夹进书里。 许穆驰发现他笑了，内心狂喜，这不就又给他灌输了一遍“猜猜我有多爱你”嘛！ 这节课上的心神荡漾。 结果中途休息，刚一下课，前面的幺蛾子又来了。 张嘉妮不知道受的什么刺激，专管别人的闲事。她时不时往后瞄，看到桌子上剩下的便利贴，像是想到什么梗一样，阴阳怪气：“便利贴倒贴起来挺方便的。” 这内涵谁都听的懂。 许穆驰还沉浸在前进一步的喜悦中，暂时被冲击的毫无感觉，有些愣神。 只是这时尹硕站了起来，随手拿起她的水杯，见她不解地看着自己，无事人一般解释：“让一让，我去接水，顺便帮你一起。” 人狠话不多。 周围....... 第14章 误会的还不够吗 绯闻的风向似乎变了些，尹硕拿着许穆驰粉红色的杯子走在教室里，整个教室行注目礼。早上才发生了争吵，结果当事人之一便用实际行动表达了什么。 接水这种事情，没有一定亲密关系还真做不到，尤其是女生的。 杨婉兮事后解恨地说，当时张嘉妮的脸快要拉到桌子上去了。 陶臻臻内心颓然，尹硕这样做，是回击张嘉妮的阴阳怪气，是报复尤斐的告白，还是把“你们”和“我们”这条界限继续在公开场合划下去，无论哪一种，她都输的一派涂地。 但她现在最想逃避的人，不是尹硕，而是尤斐。 尹硕的举动，让“两人稳定发展中”这种话显得很可笑，就像是阳光下的泡沫，美丽绚烂却脆弱不堪，别人用手指轻轻一戳，就破碎的连痕迹都难再留。 大概尤斐目睹之后，他们的联盟就已经自动破裂了。 她特别害怕尤斐会质问她，害怕他眼里露出原来如此的意味，然后还有被欺骗的失望。 为什么会害怕？ 也许是因为他们是朋友，但真诚是朋友交心的一道门槛儿，陶臻臻很想忽略这道坎儿，真心和他做朋友，但根本做不到。 第26章 所以，尤斐发消息不回，打电话不接。平时见到，她躲得比兔子还快，尤斐折腾了几天，也就没有动静了。 陶臻臻无事翻看尤斐的消息，尹硕让她心痛和不甘，尤斐竟牵动她空落和难过。 难道能指望他对自己像对许穆驰那样执着，当成朋友又怎么样？生命中的朋友总是来了又走，走了又来。 没什么大不了的！陶臻臻对自己刻意强调了很多遍。 许穆驰失眠数日。 编辑部小组组建了微信群，把她和尹硕框在了一个小天地里。可以名正言顺的加微信了，组建当日她就申请加了，一直没被通过，尹硕大概还是“公事公办”，不愿意和她再缩小成一对一的框框。 结果，帮她接水那天，她突然收到验证消息已通过的微信。 感觉任督二脉在那刻一下子打通了七七八八，她浑身能使得上劲了。 却在每个夜晚都因杂念太多而失眠。 在又一次失眠的晚上，她微信上偷偷发消息给杨婉兮，请求她陪自己看月亮。 对于这一颇具浪漫主义色彩的邀约，杨婉兮回了三个惊悚的表情，随后不久也悄悄披了衣服，蹑手蹑脚出了门。 坐在四合院天井的走廊下，在并不和煦的晚上，看月亮。 自从“捉奸”以后，两人亲密度逐渐上升。许穆驰那些曾经只能对高中好闺蜜林依诉说的秘密，如今也能对着杨婉兮吐露。林依没有读研，在相隔较远的桐州电视台从事新闻报道的工作，越来越忙，一起聊天的日子总得用来盼望。 许穆驰看看月亮，很认真地问杨婉兮：“是不是出了校园，就很难再有这样闲适的心情了。以前和闺蜜总爱下了晚自习一起看月亮，现在同一个月亮，她都不知道有没有时间真的看上一眼。” 杨婉兮接的顺溜：“林依啊？” 许穆驰想想也不觉得惊讶：“老齐和你说的？” 杨婉兮贼笑：“事无巨细，拉着我恨不得从高一报道开始说。” 许穆驰露出一个无奈的笑：“老齐其实就一个执念。明明知道并不可能，还是絮絮叨叨的，林依都怕自己耽误他找女朋友。” 杨婉兮收了笑：“为什么不可能？” “并不在一个轨道，林依的成熟和齐振麟并不同步，她很早就清楚自己的目标，所以上了大学，两人根本也不可能在一起。” “那其实是一直都不喜欢吗？” 许穆驰摇摇头：“高中时还是真的喜欢过的吧，只是越到后来，越发觉得并不是那种意义上的喜欢了，所以他俩最后还是做回普通朋友。” 杨婉兮失恋有一阵子了，对这种做回普通朋友的说法抱有不良看法，非黑即白，即使和平分手，能做回普通朋友，不是双方心有不甘，就是一方还想跃跃欲试。 这么看来，还是齐振麟想跃跃欲试吧。 杨婉兮没办法说他，毕竟这段时间他拯救自己于水火，大大小小的场合没少维护自己，所以她投桃报李，即使认为这样不妥，也觉得情有可原。 “普通朋友要来看他了！”杨婉兮叹口气，“陪你看月亮的愿望也可以实现。” 许穆驰惊讶的张大嘴巴：“什么？” 杨婉兮突然站起来：“我还以为你知道了？你那好闺蜜林依后天要来了！齐振麟这两天都忙着怎么打扮，还发消息问我！说不想打扰你和尹硕进展，所以只能劳驾我了，让我先别说，我以为他说笑的，看来还真没惊动你啊！” 许穆驰对手机翻了翻白眼：“等我兴师问罪。两个人，这两个人都没告诉我，难道是想单独见面不成？” “不会吧？你果然是那个电灯泡？” 许穆驰把对手机的白眼转移到杨婉兮身上：“我和林依之间的电灯泡永远都是他！林依大概是日夜颠倒做节目，先联系老齐，让老齐告诉我，老齐自作主张，想着给我个惊喜，顺便让林依也来再撮合撮合我和尹硕，两人一合计，干脆先不告诉我，大概是这个意思。” 杨婉兮信服地点点头：“这像是他能做的事，但是可能被我给搞砸了。” 许穆驰哈哈大笑：“放心他熬不住，最多明天就会表现出得意忘形。” 第二天，齐振麟如期表现出了有事却偏不说的欲拒还迎。 杨婉兮佩服许穆驰五体投地，也好笑到肚子抽筋，两人静静看他折腾了好一阵子，终于才戳破了。 齐振麟也不意外，迫在眉睫地见面，也是这两年来第一次见，比得上网友面基。 约尹硕的事情顺水推舟交给许穆驰。 许穆驰打开空空的对话框，范围是缩小到一对一了，招呼还是停留在系统自动的客套上。 闺蜜即使远在天边也给力，她的到来开启了信息搭讪的正当化。 许穆驰理直气壮编了段话：“明天林依难得公差来雅州，约我们中午一起吃饭，你有时间吧？” 叙旧这种事情，也是提示着他们过去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我们”这个词，打出来也微妙地像是一家人，但是最先说“我们”的，可不是她，而是他。 这词多强调几遍多念几遍，好像是在给自己心头撒糖。 尹硕回复消息很及时：“好的。” 及时就是一种态度，不管是对叙旧，还是对她，合二为一，他都表明是愿意的。 第27章 后面不再聊聊吗？这么好的机会。 许穆驰兀自在图书馆绞尽脑汁编辑手：“那个要不要先提前碰头，帮老齐想想，他可能比较紧张，毕竟这么多年他的心思你也不是不知道，我们一起帮着想想呗。” 她也很佩服自己，能把借口发挥的淋漓尽致。毕竟离学期结束时间不多了，她的勇也只能更猛些，得又勇又猛。 果然这个信息没了刚刚及时回复的干脆，遇到她每每踮起脚，他又变得高不可攀。 许穆驰盯了一会儿，正要退出对话框，突然显示对方正在输入，呀！有戏，她兴奋地翘首以待。 “替他想什么？” 这不明知故问嘛，就是托词，她怎么知道想什么，看来故意不想接受她的邀约。 她只好继续差强人意地编：“规划下未来，看看有没有机会啊。” “有的时候不合适并不能强求。” 许穆驰差点心脏病发，如果不是结合上下文，他发给她这话，不等于判了死刑！继而又开始忍不住发散思维，他不会合着就别人的事情，故意把这话说给自己听，让自己可以体面一些，默默销声匿迹吧。 结果越想越不对劲，盯着这几个字，恨不能研究下每个字下面有没有隐藏的意思，正当她继续悲观发散时，又有信息发来：“所以规划就不必了，单纯吃饭倒是可以。” 这不是发消息，而是坐过山车，刚俯冲入地，现在又一下子冲上云霄。 她无法再一心二用地呆在图书馆，赶紧抹了笑脸，一本正经收拾书本，优雅离开座位，完全坦然承受对面不认识的同学异样的目光，谁让刚才接到消息喜逐颜开的样子没办法控制。 尹硕上午有课，约的食堂午饭。 许穆驰逃离图书馆后，觉得也无处可去，慢悠悠晃在小路上走到食堂门口。 接近秋末的气候，今天开始发起冷暴，空气里有了湿湿的冷意，她在这方面也迟钝，没来得及顺应天气变化，穿的有些单薄，但若是在这个时候走到宿舍加衣服，恐怕得耽误不少时间，与满心欢喜地奔赴背道而驰。 所以她到了食堂，站在内侧，依然感到周身一股寒意，但心是热腾腾的，等着约好的人。 尹硕推门便看到她，和身边的人打了声招呼，朝她走过来，后面的一众背景板都伸长脖子观望，这两人最近互动着实频繁，这还约着一起吃饭，这不约等于变相官宣？ 两人朝窗口走，尹硕看看她：“今天这么冷，你穿的有点少。” 什么时候，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他不再对她冷冰冰的，还会为她打水，替她解围，如今又关心她穿的薄厚，那感觉一点一点回来了。 这么想着，许穆驰害羞又激动：“我最近没关注天气预报，里面挺缓和的，还好。” “那要不吃牛肉粉丝吧，你爱吃牛肉。” 尹硕这话说的随意，很多微小的细枝末节正在通向过往。 “你爱吃粉丝。” 许穆驰补充，一段有关牛肉粉丝的记忆呼之而出。 没人再说话，话题涉及两人间心照不宣的小秘密。 等牛肉粉丝上桌后，吃着热气腾腾的粉丝，周身热了不少，许穆驰也愈发大胆：“为什么要约在人来人往的食堂啊？不怕误会？” 尹硕在热氲中抬起头，看她有些朦胧，眼睛却像个好奇宝宝，心上顿时也被感染的热热的：“难道误会的还不够吗？” 第15章 林依路过 林依来雅州出差。 恰逢周五，上午他们一起翘了思政课。 在人数众多的教室里少了几个人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陶臻臻发觉同时少了许穆驰、尹硕和齐振麟，很难不联想到他们是一起消失的。 翻江倒海的情绪，无处可发，默默变成一摊扭捏的死灰，躲在远离尤斐的大教室角落里。 三人上了地铁，人比较多，拥挤的空间只剩下一点点，他们挤到一处角落，尹硕把许穆驰拉住，将她圈在里面，物理距离已经超过安全距离，两人都不好意思看对方，齐刷刷盯着齐振麟看。 因为齐振麟今日显得“与众不同”。 穿了正式的黑衬衫和西服，蹬着崭新的黑皮鞋，头发还特地擦了点定型膏，油光锃亮。 许穆驰仔细盯着在地铁灯光照耀下的齐振麟，掩饰不住满脸笑意。 齐振麟非常不满意：“你吃含笑半步癫了？” 许穆驰边笑边点头：“对，你就是那颗含笑半步癫。这是你咨询兮兮后的精心打扮？” “对啊，她说林依喜欢成熟的，难道我这样不成熟吗？” 许穆驰细细打量：“也不是不成熟，就是感觉用力过猛，感觉不像是去林依，倒像是去面试的。” 齐振麟讪笑：“用力过猛就用力过猛呗，好过不用力。” 地铁报送到站，许穆驰突然共情，是的，他们都很努力，好过不用力。 到达雅州电视台楼下，打了林依电话好几次没人接，随后电话被掐掉，发来一条消息：“现在不方便接电话，你们等我下，再过会儿可以出来。” 三人就在电视台楼下的花坛边坐着等。 齐振麟抬头望着电视台高耸逼人的大楼，不无感慨：“你说林依经常说的梦想就是在这样一座看上去高到有压迫感的大楼里每天忙，忙到与外界与我们都断了联系吗？这样下去的意义是什么，我其实真的不太懂。” 第28章 许穆驰抬头看看大楼，在阳光的折射下闪着锋芒，照的想靠近的人睁不开眼睛。 都说梦想是会发光的，可是这光会不会也如现在这般，太过明亮而看不清。 缥缈的成功，最终的意义价值在每个人心中定义完全不一样，就算走过相同的路，最后达到目标那一刻的感觉也是不同的。是庆幸，是感动，是沮丧，是遗憾，都完全取决于最终给自己定义的意义和价值。 承载梦想前行，那些曾经的美好不得不摒弃在后。 齐振麟早就清楚，只是他坚持了四年，努力了四年，总是在遗憾那不明不白消逝的情感，因为没有任何缘由，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坚持大概终将慢慢消逝吧。 终于，熟悉的身影姗姗来迟。 林依从大楼里走了出来，一身职业装干练利落，卷发披肩，随风飘扬，整个气质除了漂亮，还多了几分成熟。 他们起身，才发觉林依身后还跟着一位四十岁左右风度翩翩西装革履的男士。 林依首先冲到许穆驰面前抱了抱，语气抱歉却很开心：“亲爱的对不起，等很久了吧，今天实在太忙了。” “没事啊，知道你忙。” 她后面这位长相俊朗的中年男子，正散发出一脸友好笑容。 这是要一起吃饭的意思？也没打算叫上陌生人。 林依转而介绍：“这位是我们电视台副台长孟言乐主任，这几个都是从高中就一起的好朋友，许穆驰，尹硕，还有齐振麟，他们都是雅州政法大学的研究生。” 孟主任适时地伸出手和他们握了握，嘴角的弧度又往上提了提：“各位都是法律界的青年才俊啊，以后也可以考虑来我们桐州电视台发展，我们非常需要法制新闻方面的人才。如果在学校遇到什么困难，也可以来找我，雅政大我也很熟悉，我是雅州人。” 很客气的一番话，尹硕和齐振麟感谢了一番，许穆驰跟着后面笑，孟主任就近拍了拍齐振麟的肩膀，他虽然年长，但身材保持的很好，身高比齐振麟还要略高点，这样一拍，举手投足间都显出一种气场，比齐振麟这种20多岁的毛头小伙子成熟而更有风韵，尤其齐振麟今天这一身装扮，和他站在一起，真成熟和假装成熟的对比就更明显了。 孟主任对林依示意了下，随后就走到不远处打起电话来。 林依目送他离开，转身急忙：“不好意思，本来中午还有休息的时间，但孟主任临时要带我一起先去下面县里的电视台考察开会，也是难得的学习机会，等等就要去了。我和他争取了十分钟时间，实在希望今天就能和你们见上一面。” 都没想到林依马上又要走，原本有一大堆话想说，奈何时间有限，一下子开不了口。许穆驰失望地问：“那你还回市里吗？” 林依身不由己：“这现在不好说，争取吧，争取回。” 她看看尹硕又看看许穆驰，今天两人能一起来，说明已经是好的开端。 “别人的事情我一般从不指手画脚，但是穆驰的事情不一样。你还记得大一开学前我说的话吧？今天当着穆驰的面，我也得说，她那时候需要一段时间慢慢走出来，这段时间里无论是谁都帮不了她，有的时候无关情感。你看她想通之后，是不是都用实际行动来表达的。” 不愧是闺蜜，即使时间只剩下那么点，也要帮她把该说的话说出来。 尹硕没有对这件事情表态，而是说：“我们先去那边，你和老齐再聊聊。” 这倒是，时间有限，他们也得自觉。 这一走，齐振麟反而有点不好意思，挠挠头，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说什么，最后憋出了最日常的话：“吃饭怎么办？你瘦了好多，我本来还定好的地方。” 齐振麟还是原来的齐振麟，憨厚温暖。 “对不起，后面再找机会，就在车上吃。你好像也瘦了些，不过这样打扮不适合你。” “啊？噢，哈哈哈哈哈......” 两人正在絮叨，突然一声尖锐的女声划破了叙旧的宁静。 没等齐振麟反应过来，林依已经踩着细高跟冲到不远处孟主任那边。 那女人气势汹汹：“凭什么你一来就拿掉我们的节目？” 林依想拦在前面，被孟言乐拉到后面，这姿势颇具有保护性，齐振麟作为第三方，只得停住脚步。 孟言乐说话的语气还是很客气：“有话可以去台里说，不是拿掉谁的节目，本身就是优胜劣汰，必须有节目淘汰，这也是大家商量的结果。” 女人不屑：“拿掉我们的节目给她上？为了捧红她？她是你什么人，没有一点资历，我有充分理由怀疑！” 这种猜测性的话语在不大的范围内充斥着每个人的耳朵。 齐振麟满脸震惊，脸色也极为难看，但孟言乐却毫不在意，依旧保持那副文质彬彬的儒雅样子：“你怀疑什么可以去反映，但是我也保留追责的权利。不要一副输不起的样子，毕竟你的水准行业内也有客观的评价，你去搞的小动作没有成功，不能把气撒在我们身上。” 这话像是点了死穴，女人颓败，一语道出把柄。 林依适时说：“孟主任，时间不早了，我们走吧。” 孟言乐轻蔑地瞥了闹事者一眼，朝着他们几个走过来，笑容温和：“不好意思，你们还是学生，学校和社会还是不一样的吧，就当看了场闹剧。改天有机会我请大家吃饭，时间来不及了，要先走了。” 第29章 他礼貌地朝着他们几个点了点头，先往前走，林依则跟在后面，无奈又抱歉地朝他们摆摆手，两人一前一后的身影消失在大楼里。 齐振麟愣在原地，之前那个骂骂咧咧的女人已经走了。孟主任那句“社会和学校还是不一样的吧”，像是一句符咒，点醒了他残存的那些执着。 他大概能理解林依曾经的说辞。轨道相融，自然能够走到一起，轨道不同，大概率是会朝着不同方向发展的，他们的轨道一开始就不一样，如今果然渐行渐远。 本来的计划是一起吃饭好好叙旧，少了一个林依，不比来之前的气氛，沉默了许多，主要还是来自于齐振麟的沉默。 许穆驰看不下去，朝他晃晃手：“怎么了，这次见面时间太短了？” 齐振麟扒拉两口饭：“也不短，该说的重点都说了，比如这种打扮不适合我。” 他放下筷子，又补充乐一遍：“可能的确不适合。” 这话意味深长。 尹硕和许穆驰相互看了看，一时不知道怎么说，习惯了齐振麟无厘头的玩笑，这样说话比较少见。 “成熟的衣服穿在我身上不合适，那个孟主任就毫无违和感。你看林依刚刚穿着高跟鞋跑过去的样子，我突然就理解她了。她对那个孟主任挺好的。” 许穆驰有些诧异，不知他是否偏听了闹事人的话：“这么说什么意思啊，那是她领导，她当然会去维护他呀，林依毕竟在社会上工作嘛。” 齐振麟这才反应过来：“误会我的意思了。林依的为人我了解，她如果不是真心出于对某个人的欣赏或者喜欢，是不会去管所谓的闲事的。所以我才说，那个孟主任是真心让她崇敬的，她才会那样做。她没有任何疲惫的样子，一看就是真的在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所以就突然理解了，她一直以来就是为了自己的梦想目标奔赴的。那大楼我看着压抑是因为我没走进里面，林依走进了里面，应该是豁然开朗，别有一番天地吧。” 那个坚定不移走进去的身影是她留给他最新的印象。 几人都陷入了沉默。 路过的林依，像路过的蜻蜓，轻轻点了点水。 第16章 没有原谅就请远离 许穆驰吃完饭回到学校就病倒了。 大概是藐视冷空气给的惩罚，躺在床上睡了一下午，醒来就发觉自己已经全身滚烫，酸疼的厉害。 杨婉兮见她一直睡在床上，问了一句，感觉状态不对，赶紧找来温度计，一量吓了一跳，已经烧到39.5度了：“赶紧去医院吧，39.5度可不是闹着玩的，宿舍现在没人，要不找齐振麟吧，有个男生在好点，我怕我一个人搞不定你。” 许穆驰想摇头不想动，发现实在没力气，只好在现实面前低了头。 杨婉兮连忙联系齐振麟，没一会儿功夫两人就带着已经走路都有点脚软的许穆驰打车来到离得近的医院。 常规的抽血化验一番操作后，确定是流感，排队取药又一番折腾，终于输上液。 许穆驰眼睛酸涩的厉害，躺在椅子上很快又睡了过去。 杨婉兮小心翼翼地给她盖上外套，和齐振麟坐到一边，两人都不约而同地静静盯着输液瓶，看着像小雨点一样的药一滴一滴地往下滴落。 齐振麟感叹：“从高中到现在，我还第一次见她病成这样，她膘肥体健难得啊。” “那林依呢？” 杨婉兮突然就想到了她。 齐振麟似乎失去了往日念叨的活力，沉默了下，还是戏谑的口气： “还好意思说，你说你给我出的什么馊主意，林依都说不适合我，我居然还听了你的，简直丢人啊！” 杨婉兮辩解：“我又不是林依肚子里的蛔虫。再说听不听是你的事！不过听说你和林依也不过才见了10分钟，放心，丢人也不过才丢了10分钟而已。” 说完先哈哈大笑起来。 齐振麟在一旁无语地看着她，这姑娘根本就是刀枪不入，不过也好，拿来说说一点也没委屈，开得起玩笑，也够朋友，和她相处不用费脑子，也不知道她怎么会看上那个人渣男朋友。 她那魔性的笑声，无声无息地渗透到他的心情，一扫他颇有些失落的情绪，也跟着笑了起来。 “那十分钟你们都聊些什么？” 杨婉兮八卦欲是没有止境的，她就想知道齐振麟面对传说中的林依时，到底是一副什么样的做派，真的很好奇，忍不住啊！ “聊了好好吃饭，好好工作。” “没了啊？” “对啊。” “你怎么不直接抓住重点，直接说，林依，都这么久了，我们还是复合吧？” 杨婉兮学着齐振麟的样子，模仿他的语气，还真有点像。 齐振麟又好气又好笑：“我怎么不直接把你带去给我撒盐呢？” 面上还带上了些伤感。 杨婉兮内疚起来，她这玩笑真对他撒盐了啊。只能在心里叹了口气，诶，红颜总是容易让人不快乐，特别是曾经得到又失去了。 齐振麟突然“啊”了一声，把感叹的杨婉兮吓了一跳。 “这不是绝好的机会嘛，把她丢给尹硕啊，”齐振麟指指熟睡的许穆驰，“这肯定也是她的心愿。” 杨婉兮呸呸两下：“你能不能收回后半句话，听起来不太吉利。” 第30章 但这不妨碍这是个好主意。 两个大聪明一合计，齐振麟拨通了尹硕的电话，以夸张的手法描述了许穆驰的惨状，39.5°四舍五入变成40°高烧，熟睡变成昏睡。 放下电话，齐振麟做了一个ok的手势：“下嘴重了点，但是有效果，他马上来。” 尹硕到医院时，许穆驰还没醒，他没有空手来，带了份清粥小菜。 齐振麟忍不住称赞：“还准备了白粥啊，那等会儿你喂她，但是没有我们的吗？” 尹硕不想理会：“你们不会自己去吃？” “也对，这里交给你了，我们走了。” 两人随即不见了踪影。 许穆驰睡得很熟，尹硕犹豫了一下，手还是轻轻摸了摸她的额头。 烧还未退，但如他所料也没有齐振麟描述的那么夸张，他轻轻地替她将碎发挪到一边，发质很好，柔软细腻，触碰总能回忆往事。 但现实的触感让许穆驰醒了过来。 她迷迷糊糊，第一眼看到的人竟是尹硕，赶紧闭上又使劲睁开一下，只想单纯证明下惊喜的真实性。 这样的小动作令尹硕发笑，挺可爱的。她从头到尾其实都是一个有趣可爱的人。 “对不起弄醒你了，好像还是烧着。要不要先吃点东西，现在已经晚上了，我买了白粥。” 哎呦，你看看，连说话都比平时温柔了三分，关切的眼神影射在她因为发烧略微有点凹陷的眼中。 许穆驰真心实意地感觉到生病的妙处。 我见犹怜，是不是还得虚弱点，这么天赐的好时机，不能白病一场。 于是她声音微微弱弱：“有点饿，但又不想吃。” 尹硕见她右手插着针，犹豫了一下：“吃还是要吃点，一直不吃东西不行，冷了又麻烦，我喂你。” 说着很自然地用塑料调羹盛了一口粥，吹了吹送到她嘴边。 许穆驰衣服下的左手默默掐了掐自己。 他这是要喂她啊！整个人突然好恍惚。 很多场景只在梦里海量地想象过，喂饭还没想到，倒是提前在现实上演了，要稳住稳住，安安静静受用。 她顺势将一小口白粥吃到口中，清淡的白粥融化在温度稍高的口腔里，舒服极了，效果堪比抗生素。 尹硕夹了些开胃菜放在勺子里，一勺一勺地喂着，许穆驰一口一口地吃着，两人眼神时而交汇一下，立马又都专注地看着勺子里的白粥。 火光四起杀伤力太大。 白粥快吃完时，本来已经离开的两个人又杀了回来。 齐振麟解释：“林依过会儿路过雅州市区，知道你病了，要过来看你下，正好我们就在下面吃饭没走远，”齐振麟迟疑了一下，转过头去看一旁的杨婉兮，“那我们就先不回去了吧？” 其实也完全没必要再征求她意见。 接到电话，两人就往上走，上午才见了10分钟，现在又有机会再见，自然是要为原计划让路的，征求意见，也是以示尊重，是齐振麟的面面俱到。 但杨婉兮觉得人家这边叙旧，不多不少刚好凑成两对，现在站在这里显得多么不合时宜啊，可是林依要来，好想看看她什么样啊。 人生真的好矛盾。 “要不你们呆在这里，我还是先回去吧，我也有点累了。”杨婉兮还是决定回去，多余还是战胜了她的好奇心。 “现在时间已经很晚了，你一个人怎么能回去啊！” 齐振麟立马表示了反对，带着关心的反对，听着挺舒心。 “那我就不回去吧！” 杨婉兮秒变态度，眨巴眨巴着大眼睛，齐振麟说留，她干嘛还要走？反正又不是她要留的。 “嗨，我就说你这么八卦的人怎么愿意先走，原来是假意推脱一下，等我挽留啊！” 不一会儿咯噔响声的高跟鞋声，由远及近，林依来了。 还是上午的一身行头，气场强大。 杨婉兮从她进门的那一刻起，忍不住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耐克球鞋，第一次觉得耐克鞋真的好土。 她傻愣愣地看着林依，亲眼目睹，不得不服，那些不爱江山爱美人的英雄都是可以理解的，林依真人比陶臻臻都要漂亮，有种特别心旷神怡的知性美，那个词怎么说来着，高岭之花，遥不可及。 “这个，我介绍下，这是穆驰的室友杨婉兮，这就是林依了。”齐振麟适时替看呆的杨婉兮做起了介绍。 “你好，兮兮，听穆驰经常提起过你。” 林依是知道许穆驰这位新室友的，她友好地朝杨婉兮笑着，声音很好听，标准播音腔，不紧不慢，初次见面，她就跟着许穆驰喊着她的小名，如沐春风，恰到好处的示好，自然得体。 “你好，林，林小姐，我也经常听穆驰提起你呢。你本人真的很漂亮，真的太漂亮了！” 杨婉兮的这些话发自肺腑，完全像个资深花痴。 “林小姐？”齐振麟哈哈大笑，就像看穿她的紧张和羡慕似的，笑的杨婉兮有些恼怒，她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有什么好笑的，我这样说有什么不妥吗？我又不是在夸你。” 林依很亲热地搂着杨婉兮胳膊：“老齐从来都喜欢开玩笑，叫我林依就好啊，或者不见外叫我依依，穆驰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 随后来到许穆驰身边数落起来：“你说你怎么来见我一面就病倒了，我马上就坐立不安了，想着无论如何也要和孟主任请个假，溜过来看你一下。” 第31章 许穆驰笑：“想见你一面很难，不过一生病就能见到你，也是不错。今天不走了？” 林依皱皱眉：“马上得走了，还得去下一个地方，他们先去找地方吃饭，我等等打车过去。” 还是来去匆匆，总是停留片刻。 齐振麟情绪并没什么起伏，似乎一点也不惊讶，再听一次这样的话，心境已经不复上午的起伏，原来一旦想通了什么，明白了什么，人就会云淡风轻向前走。 林依和几人聊了会儿，又再三叮嘱了许穆驰许多，临走把尹硕叫到门口：“和你说话的机会也不多，这话我只能背着她说，作为闺蜜，郑重告诉你，许穆驰是真的非常喜欢你，所以才这么执着。如果你没有想通或者不愿意原谅她之前的行为，就远离她，不要给她机会。” 她说完立马换成亲和脸又探头对着输液室的三个人挥手：“再见就不说了，兮兮下次时间多我们再一起玩。老齐，加油！” 林依也不明白，为什么对齐振麟会说加油，加油什么呢？也许什么都加油！这是她送给他最好的祝福。 第17章 情人锁 尹硕反复想起林依的话。 “如果你没有想通或者不愿意原谅她之前的行为，就远离她，不要给她机会。” 最理智的劝告。 但他的松动愈演愈烈，每见一次就会塌方的更快一些。他明白在这样的松动面前，原谅不原谅好像并不重要了，自己正以惊人的速度开始牵挂她。 大概想念就是原谅的开始。 他惦记她身体恢复了没，也惦记她是不是还穿的不够多，时不时看看手机，偶尔给她主动发消息，她就变本加厉地回。 联系就这样不受控制地频繁起来。 也许往事不值一提，原谅是不是就想通了？ 雅政学刊恰在这时加了一把火。 石亩主编召集研一的编辑们开会，学刊受到桐州大学学刊的邀请，将带这些新编辑们下周一起去桐州开展为期四天的学术交流。 所有人都很兴奋，这是加入学刊以来第一次重大活动，还是去桐州，一个历史悠久的旅游城市。 吴言傲自然开心，平时在学校里和尤斐见面，也就那么几个地方，教室、食堂、编辑部或者导师的办公室，围绕着学习，再无其他。但桐州不一样，可以一起出去交流，一起沿途欣赏美景，她那些暗戳戳的小心思又蠢蠢欲动起来。 自从许穆驰感冒后，宿舍里就经常八卦她和尹硕的进展，尹硕似乎和许穆驰越走越近。她有些不屑，要是没有洗漱间的那场口水战，两人可能也不会就此那么顺利吧，那次口水战，挑起了尹硕对陶臻臻宿舍的厌恶，可是她们谁也没意识到这一点。 当然也无所谓，许穆驰和尹硕走的近，她和尤斐的传闻也渐渐消失了。尤斐也不再像以前那样，上课专门坐在她们宿舍后面，她既失落又高兴，尤斐对许穆驰的不一样，也终于消失了。 许穆驰在心里呐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事情，去桐州可以见林依，当然最激动的，是可以和尹硕一起出去啊！应该是上天垂怜她夸下的海口，想快点促成好事吧。 生病的余温不断，喂粥的暧昧犹存，此时再共赴外地，发展势头大好。 尹硕听到这个消息，愣了一下，昨晚石亩一直让他找桐山的相关资料，还保持神秘，原来是要去桐州，还要爬桐山。 看来这是天意，让他直面自己，桐山，封存着他的秘密。 去桐州的交流很快到来。 一路火车，几个小时的车程，相近的座位都连在一起。石亩对尹硕的绯闻有所耳闻，对许穆驰不愿分在其他组也印象深刻，在集体买票的时候，乐的成人之美，把两人座位排在一起。 本来一些人还不是很熟悉，有人提议玩狼人杀，几局下来，气氛便热闹起来。 有一局石亩做法官，尹硕做其中一个杀手，许穆驰是巫师，在情况渐渐明朗下，尹硕选择“自杀”来保护另一位杀手安全，许穆驰唯一的一颗解药一直没用，在石亩问是否需要救时，她一看是尹硕，点头如捣蒜，也不仔细思考全局，也没半分犹豫，“法官”石亩差点笑出声，结果杀手大获全胜。 大家复盘时，发现最关键的是尹硕这个杀手被救了，才导致后面风向的变化。 吴言傲在知道尤斐是警察后，想到后面他和尹硕的交锋，在公众投票时，许穆驰义正言辞地主导着尹硕不是杀手，为数不多的平民也纷纷跟风，才导致尤斐被投出局，故意问：“穆驰，你不是警察呀，当时怎么就那么肯定尹硕不是杀手，主导大家把警察给投死了？”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总想把这些话抛给尤斐听，好让他更明白些。 许穆驰也觉得冤枉，这也不能怪她啊，谁能判断尹硕这杀手这么狡猾，竟然自杀！ 她很认真解释起来：“我也没判断出他是杀手啊，他都被杀了，我想救啊。” 众人发出“哦”的意味深长。 石亩补充：“可能还是和杀手太帅有关，女巫也未能幸免地沦陷，给了解药，可是不带一秒犹豫的。杀手你发表下获奖感言呢。” 尹硕看了许穆驰一眼：“感谢善良的女巫，下一局如果我有身份，我会还你人情。” 众人“啊”，游戏还可以这样明面的送人情，抛暧昧。 第32章 许穆驰脸上蒸腾，小手指开始乱搓，不小心碰到尹硕的手，却若有似无地被轻轻碰了回去。 这下脸彻底红了，只有自己知道为什么。 吴言傲注意到尤斐的脸，果真暗了下去，心下却开心，也许有更多机会接近他关心他，毕竟他的心事她知道，她的心事他不知。 交流活动顺利结束，许穆驰本是想见一面林依的，但奈何她又跟着孟主任出差了，只得作罢。 但有更高兴的事，石亩贴心安排了团建活动，毕竟难得来一次桐州，不得不去的地方就名扬四海的桐山，学刊一早就计划好带着众人去爬山，桐山海拔2154米，以险峻著称，风景却异常美丽。 出发那天天气晴好，但为了确保安全，石亩还是把男女配对分组，每个女生差不多都有一个男生保驾护航，尹硕和许穆驰一组，尤斐和吴言傲一组，最后余下来的尤勿思和石亩一组。 征求大家的意见，他们决定徒步爬山，先去西峰看日落，在山顶住一晚，第二天早起赶去东峰看日出，再从东峰下山。 刚开始时，包括许穆驰在内的女生都卯足了劲儿，信心十足，但慢慢便走的有些吃力，每个人身上还背着行李，女生的体能逐渐都跟不上了。 尹硕见许穆驰也开始喘气，走两步便把手搭在膝盖上休息一下，这样走走停停，尹硕突然示意她把背包卸下来，许穆驰不明所以，乖乖照办，尹硕接过包就背到自己前面。 看到的人都纷纷发出“啊”的喊声，这样“男友力”的举动仿佛昭告天下一般，明明就是他很稀罕她，很照顾她。 许穆驰在大自然的浑然天成里害羞着，亦步亦趋跟着前面高大的身影，桐山这地方是什么风水宝地啊！ 尤勿思爬着爬着大声说了一句；“哇，向下看好吓人，我们好像在爬天梯啊！” 往下看，脚下已经看不清起点，只能看到隐隐约约都是攀爬的人，他们好像是被架空在一个空中楼梯上一样，这样看来天梯这个词还是形容的十分准确的。 尹硕轻声叮嘱她：“别往下看，朝前看，一步步走好。” 这样的温柔嘱咐是他曾经熟悉的样子，终于又回来了。 在广阔的大自然里，她和尹硕变得渺小如尘，却被紧紧捆绑在一起，而且只能一起前进，那样的同步，是她一直期盼的，就这样爬到地老天荒也不错。 终于，一步一个脚印，爬完天梯的最后一阶，来到了一片坦途，众人欢呼雀跃。 眼前的景象让人眼前一亮。 依旧是只能容纳两三人的小路，但两边都拉上了长长的铁链，上面挂满了密密麻麻用红色丝带绑着锁，坐落在半山腰上显得十分壮观。 石亩兴致勃勃地对大家介绍：“各位，这里就是桐山著名的情人桥了，在这里买把锁，当然不一定非得是情人才能买，把想说的都刻上，然后对着山神许愿，把锁锁上，钥匙丢到山谷里，一切就都能成真了！” 一旁的尤勿思环顾了一圈正在虔诚许愿的各色路人，不解：“这不太环保吧？山下得有多少这种金属钥匙啊！” 世界上总有人，天生长着一张天生破坏浪漫的气氛嘴脸。 石亩笑嘻嘻看他：“你单身是有原因的。” 众人大笑。 尹硕带许穆驰来到一个摊位前，摊主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婆婆。 “就在她家买吧。你想写什么告诉她，要刻在锁上的。” 老婆婆一笑，颇有些仙气，灵山果然养人。 “小姑娘，买我家的锁吧，我家的锁都是求菩萨开过光的，你有什么想求的想问的都能得到答案。很多人都专程回头来我这里再买呢。你们买一个还是两个？” 尹硕顿了一下：“买两个。” 也对，他们现在的关系总不至于写在一个锁上吧。 “好，两把锁就算你们50吧。本来一个人要30呢。” “谢谢。”尹硕塞给老婆婆50元。 “不用谢，这边有纸笔，你们把想写的都写上，我锁大，能写好多。”老婆婆接过钱，热情地指导起来。 这样看来只要够地方，愿望可以随便许，多么现成的便宜。 两人各自拿着纸笔写起来，尹硕很快就写好了，许穆驰却折腾了好一阵子。 老婆婆拿去钻刻的功夫，尹硕好笑：“你还真想把所有的愿望都写上去了啊，够贪心的。” “有便宜不占？” “写了些什么？” “嗯，还是保密吧。” 她想到了自己写的内容，呵，怎么好意思呢！ 老婆婆很快就把锁纂刻好了，一字不落，很精致。 许穆驰在手里细细看了看，不住地点头称赞：“你选的这家真不错，我们现在去那边把锁锁上吧。” 谁知尹硕拉住她：“不急，把锁收好，这里的锁那么多，很快就被埋没在茫茫锁海了。等到了山顶，带你去一个地方，把锁锁在那里吧。” 许穆驰颇为诧异：“你来过？” 尹硕没回答。两人站在1000多米的半山腰上眺望着远方。 突然尹硕趁她不备，一把拿过她的锁：“我要看看你写了什么！” 许穆驰着急：“哪有你这样的！” 尹硕嘴角微扬，虽然折腾很久，但只有一句话。 “人生圆满，结局完美。” 第33章 完美的结局，挺有寓意。 “你要不要看看我的？” 尹硕倒是很大方，主动想分享，挺公平的。 许穆驰也不客气翻弄着尹硕的锁：“了无遗憾，毫无保留。” 她再看看自己的，这得多有默契，才能写出这样浑然天成的话。 结局完美，了无遗憾，人生圆满，毫无保留。 真的特别通顺。 “我希望对你毫无保留，不再有遗憾。” 突然的一句话，许穆驰愣住了。 尹硕低低沉沉的声音浸润在茫茫红色丝带环绕着的情人桥中，一片赤诚。 第18章 桐山的秘密 从情人桥继续出发，许穆驰已无心爬山，只是被动地跟着尹硕向前，脑袋里循环滚动着他的话，他的眼神，浑然不觉时间，直到到达山顶，赶上即将到来的日落。 人群三三两两站在路崖上，架着各色拍摄装备，安静地等待日落一刻地到来。 周围云雾环绕群山，夕阳在云雾的拥抱中静谧壮美，像一副大气磅礴的山水画，人在画中，画在眼中。 视线随着太阳慢慢西沉，而尹硕的视线再未离开过她。 西峰日落后，天色渐暗，身处海拔2000多米的山顶，寒意甚浓。众人跟着石亩和尹硕，前往山顶上的一家客栈，这是今晚的住宿地。 这家客栈孤独地矗立在山峰顶端，和山中其他住宿的地方隔的很远，位于最高地，景色绝美，据说非常抢手，尹硕来之前一直在沟通，运气很好地订到了床位。 客栈处在顶峰一块圆形的天然平地上，上来需要走一小段天梯一样的路，四周是桐山最高峰的山谷，没有任何防护，天还没黑透，一眼就望到无边无际的山林，往下看，腿容易发软。 天地之间，一下子靠的好近。 石亩叮嘱：“大家注意安全，不要跑到边缘。这里是不是感觉与世隔绝，像世外山林一样。听尹硕说过我还不信，看到实景才觉得比图片上漂亮太多，不枉此行了。我们先去房间放行李，吃完饭就自由活动吧，明天要早起赶到东峰看日出。” 客栈地方很小，只有四间房子，每间里面有8张上下铺的床，可以容纳16个人。他们一行，分占了两个间房。 但所谓吃饭，就是一人一碗泡面，山上的气压低，水永远达不到沸点100度，在这里连鸡蛋都成了奢侈品，但幸好他们早有准备，从山下背了些茶叶蛋，一群人乐呵呵地围在新组建的“男生宿舍”房里吃了一顿别有滋味的“大餐”。 吃完晚饭，已经八点多了，自由活动，几人组合，有的打牌，有的在房间门廊外看风景发呆。 许穆驰收到尹硕消息，让她出来，说要去一个地方，反正自从这人在半山腰说了那些话，他们之间就已经起了化学质变。 接下来怎么变，她很期待。 避开众人，走出客栈爬下天梯，尹硕带她来到客栈下边的一处地方，原来这里还有一处开阔的小平地，隐蔽在圆形顶峰的下方，借着上边的灯光，隐约能照亮这里。 很小的地方，这才是真正的与世隔绝。 仿佛是直接踏入天空的一角，月光清亮，弯弯地挂在咫尺天幕，带着一抹笑意，天空是一块垂顺的黑丝绒，挂满了银色璀璨的繁星，闪闪亮亮，银河横穿过夜星，像一条飘逸的长白丝带。 站在这样的美景下，很难不让人惊叹。 此时此刻此地，尹硕五味杂陈，万千感触。 四年了，别来无恙。 两人席地而坐，漆黑的山谷和漫天的繁星，像是为一切都做好了准备。 许穆驰疑惑：“你来过这里啊？” 他对这边的一切都很熟悉，情人锁，还有这样一块隐蔽的地方，大概以前旅游的时候留意过？ 天气很冷，两人靠在一起坐，说话一旦面对面，距离就相当近。 质变一旦产生，各种想法就会不由自主冒出来。 要是两人是磁铁就好了，惺惺相惜，啪嗒就粘一块儿啦。 许穆驰不否认她起了色心。 尹硕看上去还是一本正经的样子，寒冬腊月，带她坐在这里，认真回答她的问题。 “嗯，来过。” “什么时候啊？一个人？” 近距离提问，每个问题都带着强烈的追根刨底。 尹硕发笑：“我要说两个人，你打算把我从这里推下去？” 许穆驰眨巴着眼睛：“咦，我醋意这么明显吗？” 不太看的清脸上的五官，忽明忽暗。 “我感受不到，要不你靠近点？” 许穆驰睁圆了眼睛，大概心理活动是很丰富的，但她很听话地再往前凑了凑。 贴的越来越近，属于她软软糯糯的气息近在咫尺。 他也往前靠了一点点，许穆驰闭上了眼睛。 “桐山有我的秘密。” 声音出现在耳边，热气直直地冲进耳朵里，然后离开。 许穆驰短暂地被一股电流席卷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奇怪的感觉，比以为要吻她还心神颤动。 她猛然睁开眼，他眼里有等待解答的意思。 难怪他说要“了无遗憾，毫无保留”，桐山藏着他多少秘密？ 尹硕侧过脸，看向星空，缓缓说：“我来过，四年前，高考结束后。” 心又被回忆拉开了一个口子，那个疙瘩那个结，像一座山，躺在回忆里，沉重地压在他们心头，如今正向她招手。 第34章 山不见我，我去见山，今天终于开门见山了。 尹硕诚心想卖个关子：“我先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 “我很早就认识你了。” “嗯我猜猜，操场上你替我挡了球，后来就打听我了，比齐振麟介绍认识的时候还早一点？” 她的逻辑推理能力总是十分优秀，但是这次没猜对，谁让他隐藏的那么深。 尹硕有些得意：“不，比那更早，是那之前，我在校外看到你教训霸凌的人，在球场比老齐介绍更早，我已经知道你了。” 呀，这么多年，第一次知道这件事！ 她心砰砰乱跳，面上却故作镇定：“那还真是个秘密。” “但真正的秘密是，”尹硕再一次凑了过来，“我那时就对你一见钟情。” 热气又从耳边划过，心脏仿佛骤停。 “篮球场那次我是故意的，因为我知道老齐喜欢的女生是你闺蜜，你俩整天形影不离，所以才有了那场球赛，也才可以顺势正式认识。” 这么说他们的认识本身就是他蓄谋已久，处心积虑。 他微笑看她，眼神里流淌着温柔。 明明他是在陈述过往，但她等同于被告白了一次。不知道他两次靠近又远离，是不是故意引诱，她想亲他的欲望更强烈了些。 还从未做过这么大胆的事情。 正在天人交战时，他又转过脸去看星星，语调也带上忧伤。 “所以那个时候你不见我，我是真的很伤心。后来正好我爸来桐州开会我就跟着一起出来散心，然后就自己来爬了桐山。今天那个卖锁的老婆婆四年前我也见过，她说的话和四年前一模一样，她说想求什么想问什么都能得到答案，于是我就买了一把锁。她说很多人会专程再来找她买，她说的很对，我的确又回来找她买锁了，因为还有心事没有了。” 属于他们共同的伤心从左心房延伸到右心房，那段记忆刻骨铭心。 许穆驰仿佛看到四年前的尹硕带着自己给的悲伤攀爬着心中的大山，一步一步，满是不解。 一直以来的愧疚感成倍地席卷而来。 她心疼他，特别心疼，轻声说：“对不起。” 她像做错事一般，低着头，不像刚刚和他自然靠的近，稍稍有些远离。 这种感觉和四年前那样的感觉有一些些重合，愧疚只会将他们远离，不应该这样，不能这样。 尹硕有些害怕，突然伸手拉住了她的手，紧紧拉住，和四年前那种空落落的孤单产生了强烈的对比。 “你不要说对不起，我当时想爬桐山，是想去忘记你。我每爬一步，心里都在说你有什么大不了的，这么自以为是，这么可笑自私。” 手指间传递着热量，也传递着敞开心扉后的坦荡。 “我想你大概是吃了绝情丹。后来去上学，我真的就把自己对你的这段记忆尘封起来，尽量不再想起，慢慢的也就习惯了。直到那次聚会，齐振麟和我再说起你，我发现有些事情想忘还是忘不掉的，我不得不承认我太在乎结果，我已经放弃了。可是你没有，你那么神奇地又出现在我面前，听到你考到学校的事，我都有点六神无主，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你让我想逃避也逃避不了，我就知道是我想错了。你喝醉酒，在回去的车上，抓着我的衣服袖子，隔一会儿就会喃喃说一句，我听的懂，是对不起。我突然就很能理解当时的你有多难过，而当时的我有多狭隘，完全不能站在你的角度去思考。” 手又被握紧了些，心脏热烈地像是要跳出来。 他一下子说了这么多的话，虽然很多得慢慢消化，但她明白他应该是原谅她了，可依然不放心，还是要亲自问出口：“那你原谅我了？” 脑袋稍微歪着点角度，话语里尽是可可爱爱地试探。 那些伤感就让他们在这里一起烟消云散吧。 尹硕自嘲地笑：“你看，我其实真的挺不好的，怎么这么小心眼对吧。可是你没有生我的气，在学校里总是放低姿态，是你又给了我一次机会，是我对不起，让你伤心了。” 许穆驰本来还好，这句温柔的“让你伤心了”，瞬间破防，眼泪啪嗒湿了面颊。 我见犹怜。 尹硕伸手替她擦掉眼泪，他们之间的质变又近了一层。 空气有片刻静默，山谷里隐隐也能听到高处住宿的人对着山间呐喊的回音。 还有一些话呼之欲出。 尹硕先站了起来，拉许穆驰起身：“走，桐山里我的秘密还没看，现在带你去看。” 第19章 不是初吻的初吻 尹硕牵起她的手，娴熟自然，仿佛中间断层的四年自动接了起来。 他一手拉着她，一手打着灯，不忘叮嘱：“当心脚下。” 月光下，他亲自拉开那记忆的拉链，把自己放的那么低，他真的没有错，该道歉的人一直都应该是她。是她先离开了他，当然也该她再走近他。 他们往旁边走了几步，这边似乎有密集的树丛，最外层被一条铁链拦住了。 尹硕打着手机电筒仔细照了下，果然在一棵大树前的铁链子上找到了他的锁。其实很好找，不长的一条铁链上只孤零零地挂着他别有新意的一把锁。别人的锁都挂在了情人桥上，只有他的旁若无人地盘踞在桐山顶峰的一个小径中。 第35章 许穆驰好奇：“为什么把锁锁在这里啊？” 尹硕无奈：“还不是因为你！我看到别人都开开心心地锁着愿望，心想锁在那里实在太不合适了，干脆就带身上好了。后来爬到山顶，住到上面的客栈，无意间发现了这个隐蔽角落，就觉得我的锁就该锁在这里。” 原来如此，也幸亏如此，这把锁能够那样遗世独立地存在于顶峰，不至于和锁里的秘密一起淹没在茫茫锁海。 “锁上都写了些什么？” “你自己看。”尹硕说着给许穆驰打上灯。 借着灯光，她看清了上面钻刻的字，一个问句：“一切都结束了吗？” 原来四年前，即使他心有不甘想就此终结，却依然还是不确定的给心留了一道缝隙，一个口子，一个疑问，默默地锁在这无人问津的山谷里。 他从来就不甘心放弃她。 尹硕从袋子里掏出一把钥匙。 许穆驰瞬间明白：“这是这把锁的钥匙，你没有扔掉？” “我没有许愿，只是许了一个疑问，所以钥匙怎么能轻易扔掉呢。” 他说着，拿钥匙去打开那锁，还好锁的质量不错，虽然历经4年风霜雨雪，但被丛林包裹，保护的还不错，锁打开的很顺利。 许穆驰从他手里拿来那把锁，仔细看了看，冲他抛出一个心怀不轨的笑：“那现在有答案了吗？” 这副尊容他喜闻乐见，他还是更喜欢她这一面，灵动、俏皮，令他无法远离。 “你说呢？你觉得是什么答案？” 尹硕把她和锁一起圈了起来，眼神暧昧。 这是捅破那层窗户纸之前赤裸裸的勾引。 “我觉得答案很明显。” 许穆驰的眼睛弯弯亮亮，和天上的月牙一样：“你之前还叮嘱我要把锁带着，答案就在锁里，”她伸手拿出自己的锁，“你的呢？” “在我口袋里，你拿一下。” 尹硕并不愿意腾出自己的手，只好劳驾她。 许穆驰一只手沿着他的右边口袋摸了摸，发现没有，顺手把四年前的那把锁放了进去，又贴着左边口袋摸了下，拿了出来，便宜占了两次。 尹硕只好不情不愿地放开她，还差锁这一步了。 “这样浑然天成的两把锁，一起锁在这里，就当是回答吧。” 两人特意把新锁交缠着挂上，随着“卡塔”两声脆响，他们的许愿也就此交缠在了一起。 尹硕拔出两把钥匙，用力扔进了黑漆漆的山谷中，随后转身，打开她的手，把四年前的那把钥匙放进她手里。 “答案是你给的，钥匙也是你的。锁我留着，你可保管好了，这是四年前你欠我的。” 许穆驰握着手中这把小小的钥匙，和尹硕的手交叠在一起，他的心随着手指主动柔软的交缠而怦然热烈，便顺势一把把她拉进怀里，紧紧搂住。 时间静止不动了。 这层窗户纸已经捅破，但许穆驰却在此刻小小的调皮了下，用她抱着的手轻轻摩挲着他的后背：“不说点什么？没点仪式感？” 哄他，现在也包括哄他说情话。 尹硕在她耳边温热地私语：“你想听我说什么？” 拉扯，暧昧的拉扯。 许穆驰又想起许甜甜那本兔子绘本，脸颊发烫：“我先说给你听，你知道有个关于兔子的绘本吗？” 学霸也有被难倒的时候，在这风花雪月的时候，对方抛出了一个超出认识范围的问题，只能老老实实回答：“不知道。” 怀里的人踮起脚，几乎贴着他：“那个绘本名字叫，猜猜我有多爱你。” 轻言软语，他被即刻击中，不自觉又抱紧了她。 许穆驰撒娇：“我说完了。” 随后抬头，眼睛亮晶晶的，一副期待的表情。 尹硕勾唇：“你拍拍我。” 这又是在猜哑谜了，许穆驰不明所以，用手轻轻拍拍他后背，他还真要言行一致地哄。 尹硕的笑意加深：“谁要你这样拍我，拿手机拍一下我。” 又来故意逗她。 许穆驰掏出手机，还没打开两人的对话框，就看到他们研一学刊群里好像消息爆炸了，显示了未读消息数是“.......” “群里怎么了，这么多消息，是不是发生什么大事了？” 毕竟在深山，许穆驰再好奇尹硕的话，也不放心点了进去，翻到最上面，眼睛又睁得大大的，脸色突变，随即捂住眼睛。 尹硕吓了一跳：“怎么了？” 许穆驰把手机丢给他：“你自己看。” 尹硕接过手机，往上滑了几下，瞬间明白了，他做的好事。 他带许穆驰下来之前，把自己的微信拍一拍设置成“许穆驰，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觉得一会儿要浪漫一下，结果许穆驰还没拍，石亩先在群里@他问：“怎么不见人影了？”随即拍了拍他，这一拍就把他的话公之于众了。 群里瞬间炸开了锅，尹硕的头像被拍了n次，每拍一次，都是一句“许穆驰，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的重复，队列整齐，伴随着各种“啊啊啊啊啊啊”“噢噢噢噢噢噢”的尖叫，此起彼伏，然而两个当事人正在回忆过往，解开心结，对此浑然不知。 尹硕笑笑，还以为是什么事儿，也好。 只是这人刚刚又调皮，故意吓自己，他把手机放进她口袋，凑近：“我都公开说了，这个算不算？” 第36章 她轻声埋怨：“哪有你这样的？害我社死。” 有点矫情，明明心里偷着乐，这该死的浪漫，但偏偏还是要和他矫情一下。 尹硕假意惊讶：“你还怕社死？那你当初公开说要和我一组，不也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许穆驰耍无赖一般往他怀里一靠：“到时候又有人说我勾引你。” 尹硕笑：“胡说，明明就是我求着你，追着你。那么你还没回答呢？” 不算明亮的灯光和月光混合下，他们抱在一起，彼此相望，笃定而温柔。 他贴着她的耳朵，把拍一拍的内容说了一遍，轻轻的，软软的，充满诱惑的。 带着郑重的“你愿意吗”，在不同场合被重复千万遍，都有独一无二的意义。 这句话，她从高中开始就幻想过各种场景，没想到现实竟然比她那些无厘头的幻想浪漫千倍万倍。 她微微踮起脚，在他耳边轻轻回了那三个字。 天地为证，星空为媒。 两人呼吸相闻，对着鼻尖，尹硕微微低头，清冽的气息扑面而来。他轻轻覆盖住她的唇，温润地触碰，随后绵长起来，但依旧是清浅地交缠，随后才慢慢在她的口腔中探索，小心翼翼吸吮她的舌尖，引导着她的回应。 忘乎所以，完全沉醉...... 许久后，尹硕抱着她，抚摸着她的头发，舍不得放开，在耳边又落下几个吻。 许穆驰从他怀里探出脑袋，亮亮的眼睛闪着害羞：“first kiss，纪念一下，在许愿的山谷里。” 尹硕叹了口气，揉着她脑袋：“天，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这话从何说起，没头没尾的。 “你给点提示？” 她努力想了半天，还是没明白。 尹硕瞧她微微皱眉的样子，忍不住在她唇上又亲了下：“你确定想听？” 她回礼一般抬头亲他，却被他箍紧怀中，又缠绵起来，没有了之前的温润，两人都心神荡漾，热烈地迎合彼此，越发投入。 等两人都感觉有些缺氧才停了下来，许穆驰嗔怪：“你还不说？” 尹硕替她理了理额前的碎发：“四年前，成绩出来前的那晚，我们一起出去吃饭，第一次喝了啤酒，不知道你的酒量，喝了一些你竟然就醉了，然后我就慌了。” 他娓娓道来这段往事，那个奇妙的夜晚，她醉的可爱，话很多，有很多奇怪的问题，总引人发笑，他跟在后面，盘算等等叫林依一起把她送回家才好交待，突然就被她牵了手，还振振有词地表示自己早就想牵了，两人牵手一路走，她一直喊他名字，她喊一次他应一次，然后喊累了，她突然就不肯走了，一个趔趄就往他怀里撞，随后毫无预兆拉着他的手臂，一个踮脚直接亲了上去。 那个吻，他印象深刻。 她轻轻碰着嘴唇，他犹豫了下，认真回应了，但止步于此。 那才是他们的初吻。 也是吻别。 可惜她断片了，什么都不记得，直到这次他才知道原来她喝酒会断片，那个晚上她什么都不记得了，难怪那么绝情。 许穆驰惊诧地睁圆了眼睛，随后又用手捂住眼睛，她竟然有这么惊天动地的壮举！ 尹硕拨开她的手，亲昵地刮了下她鼻子：“害羞了？” 她顺势把头埋进他怀里，也没否认：“嗯。” 他笑：“你可是又牵我手又吻我的，以后要对我负责哦。” 怀里的人又发出一声“嗯。” 他轻抚着她：“但今天这才是真正的first kiss。” 山谷里四年前那个疑问，一切都结束了吗？ 一切才刚刚开始。 第20章 尤斐的救赎 尤斐慵懒地坐在学校报告大厅里，看着台上的陶臻臻忙前忙后地指导着女生们的舞蹈动作，耐心细致，笑容可掬，完美践行着360度无死角美女的称号。 尤斐撇撇嘴，仔细看了看台上的人，仿佛这些天的事情没有冲击到她一丁半点。 尹硕那莫明公开的示爱，流言就围绕陶臻臻成了名副其实的手下败将而铺陈展开。 公开课上课前，其他班有人指着远处的尹硕和许穆驰不怀好意地故意问她：“臻臻，尹硕真的和你同门的那个女孩在一起了？” 尤斐坐在前方两排，却听得清楚，足可见不怀好意的程度。他回头去看，见陶臻臻微怔，脸色也有些苍白，但硬是挤出一丝生硬的笑容回击：“我怎么知道？” 尤斐觉得那刻的陶臻臻好像菜板上一条脱水的鱼，为了尊严奄奄一息还在垂死挣扎。 “你那同门也太厉害了，这么快就把尹硕搞定了，听说他们是高中同学，高中的时候……” “我高中不在颂城，你想听故事啊，为什么不直接去问他们？” 陶臻臻不等她说完，就笑着打断她，绽放出一脸奇异的灿烂，瞪着大大的眼睛死死盯着对方，好像要把对方生吞进去，俨然变成披巾挂帅的女英雄，浴血奋战，拼的你死我活，只为把敌人狠狠地踩在脚底下。 对方也被她这笑里藏刀的气势吓住了，转过头去不再做声。 陶臻臻刚刚搭建的架势一下子散了架，眼神也黯淡下去，对上尤斐旁观的眼睛，又慌忙低下了头。 洗漱间的事情发生后，尤斐想找陶臻臻问问清楚，可陶臻臻总是躲避他，他猜或许是她情感上正常的波动，给她一段时间自我消化，再找她不迟，可谁料想事情的进展越来越明朗，陶臻臻就成了笑话。 第37章 尤斐坐的时间有点久，换了个姿势，伸了伸腿。台上的陶臻臻又跑去对主持台词，好像一刻都不能停，塞的满当当的。 桐州回来之后，尤斐联系陶臻臻，她依旧像之前那样，电话不接，短信不回，上课坐的远远的，下课就忙前忙后。他实在没有办法，终于逮着今天的机会，等她这边排练结束堵住她，因为他无旁贷地认为陶臻臻的这个心结真的只能由他来解了。 等待的过程漫长而无聊，他打了会儿游戏，发现台上的人都解散结束了，陶臻臻此刻正以一种逃难的姿态匆忙冲出礼堂。 尤斐一个箭步一跃，大步跟上，见陶臻臻依然没有停住的趋势，只得大喊一声：“陶臻臻，我都知道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陶臻臻被这带着南方腔调的大喊震住了，转过身定在原地，周围原先流动的人群也突然变的静止，不明原因的，看热闹的，带着奇怪笑意的。 尤斐快步走过去，还没开口，就被陶臻臻粗暴地一把拉住往外拽，差点摔了一个踉跄，狼狈地跟在她后面。 学校外面的夜色小路上，陶臻臻一直僵着脸也不说话。尤斐为了打破僵局，率先开口：“那天马政课，那女生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陶臻臻有点恼怒地看了尤斐一眼，像是被戳到痛处，但随即轻蔑一笑：“分团委的无名鼠辈，她纯粹就是嫉妒，我怎么会和她一般见识。” 然后愤愤地看着尤斐。 尤斐有点好笑地说：“喂，我没有对不起你，而且明明是你对不起我好吗？怎么搞得好像我做错了似的。” 这句话又极大的刺激了陶臻臻，她的脸泛上一股蛮不讲理的杀气，好像要把他灭口似的。 “是啊，我是骗你了，对不起你，那你还来找我干什么呀？兴师问罪吗？要杀要剐随便你！” 陶臻臻瞬间爆发，因为激动音量也不由分说地飘高起来，导致夜色小路上的行人纷纷驻足，这段话的内容能让路人们发挥无尽的想象空间，大家都用同情地目光看着尤斐，好像他是个被女朋友劈腿还苦苦挽留的悲情角色，而扮演那个红杏出墙还咄咄逼人的人，显然就是陶臻臻。 第二次了，第二次了，这个该死的尤斐，你究竟要坑我到什么时候？ 陶臻臻敏感地发觉了周围的异样，还好没有熟人，她脸一红，心里忍不住咒骂着，头也不抬地继续朝前走去。 尤斐讪讪地跟在一旁，只是弱弱地辩驳一句：“这又怪我喽？” 一脸无害，最是祸害。 陶臻臻即刻抛给他一个凶狠的小刀加白眼，尤斐知趣地闭上嘴巴。 两人又走了一段路，足够恢复冷静，来到一个僻静的小亭子，陶臻臻刚刚一通发泄，气顺了许多。 她开口说话，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地望着别处，神情凝重。 “对不起。” 沉默了几秒钟，尤斐竟哈哈大笑起来。 “陶臻臻，come on，能不能不要这么苦大仇深，什么对不起的，别人都以为你背叛我劈腿了呢！” 尤斐的玩笑并不合时宜，陶臻臻正心情沉重，被他这样调侃又羞愤又恼怒，一下子站起来。 “我没心情和你开玩笑，既然你好端端的，那我先走了。” “喂喂，别这样嘛！我们好歹还是盟友，有话好好说。” 盟友？陶臻臻苦笑，他们的乌龙联盟，从一开始就是她心怀不轨的产物，现在大局已定，他们的联盟早就破灭了。 尤斐拉着她重新坐下，还是一副笑容满满的样子，却让陶臻臻很不爽，同样算是失恋吧，他怎么还是这副无所谓的贱态度！ “你不用一直躲着我！其实我一早就有数。” 陶臻臻听到这句话先是一愣，随后又恢复了那种苦笑的神情，早知道晚知道或者不知道现在又有什么差别，但转念就很好奇，他早就知道了？为什么还会一直没有戳穿自己呢？ “你怎么知道的？” “我当然是看出来的噢，其实我有感觉，那天许穆驰在球场上也和我说了一些，后来几次下来，我就更确定了。” 原来是这样，陶臻臻不禁在心里暗骂自己愚蠢，确实事实也挺清楚的，只是自己自欺欺人。 “那你为什么一直也没说？” “我那时候想的是我和尹硕大家可以公平竞争一下，所以也没必要说的那么清楚。” “就这么简单？” “对啊，我能理解你的感受，所以我就是想和你说，你别因为这个事就不理我了，我没有怪你。” 尤斐的简单和大气像是一道光照进了陶臻臻孤独已久的心里。 第一次有人，对她的不坦诚甚至坏念头那么包容地一笑而过，并不因此讨厌她，远离她，还特地反过来开导她。她为自己的直觉庆幸，从第二次和尤斐坐在咖啡馆里相谈甚欢后，她就把他划为值得信任的朋友，他果然没有辜负她的感知。 “陶臻臻，我和你做朋友，并不是因为你和我的，呃，有‘利益关系’。你不觉得你挺有趣的吗？我欣赏你的性格，勇往直前，为了喜欢的男孩子可以那么执着地去追求。” 眼睛酸酸的，陶臻臻知道这是感动，她从来都不缺别人的赞美，却是第一次有人和她说，我喜欢和你做朋友，是因为你的性格！当性格被人欣赏时，代表着人格也被人承认。因为欣赏你的性格，才放心你的为人，才会那么宽厚地包容你的一些小心机小算计，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他看着不会让一切走偏。 第38章 这种信任不带任何附加条件。 陶臻臻突然就安心下来，似乎因为尤斐的存在，因为尤斐的坦荡和光明磊落，她原来的那些谎言和小动作都在他的照耀下也变得不那么黑暗。 尤斐对她进行了一次救赎，让她深感矛盾和羞愧的内心得到了安慰和原谅。 “谢谢。” 陶臻臻说出自己的真心实意，终于露出了这些天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笑容。 “不客气了！所以以后可不可以和我坦诚相对？我们可是朋友噢！” “恩。” “那么你听我一句，尹硕的事情，也别自己再沉浸在里面。” 尹硕，提起她，陶臻臻的心还是会难过。 “你的状态让我想起了睡觉，真睡和装睡完全不一样，真睡醒来时大脑一片清明，而装睡只能带来混沌和困乏。人永远不要骗自己也永远骗不了自己。你是勇敢坚强的大美女陶臻臻，所以加油哦！” 尤斐说着手握拳头比划了一个加油的动作。陶臻臻嘴角上扬，粲然一笑，不得不承认“尤氏睡觉论”还是很有道理的。 “我不是那种死缠烂打的人。”陶臻臻转化了一种心情，嘴角却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邪微笑。 “尤斐，你做我男朋友吧！” 清脆的声音，靠近的步伐，把刚刚还带着一脸“成功拯救失足少女”成就感的尤斐惊的连连后退，慌忙摆手，像只被逼到墙角的猫。 “别啊，我不是那个意思。没啊，你别误会啊！陶臻臻，你，你怎么回事啊？” 语无伦次到了一定地步，眼神里充满了惊恐，陶臻臻被“花容失色”的尤斐逗得哭笑不得，原来还以为他会一脸淡然地说着大道理，没想到竟是这般惊魂未定的样子，也挺有趣的。 “尤斐，我们的战线联盟还在吧？” 陶臻臻表现出了另有隐情的意思。 “啊？” 尤斐终于从惊吓中回过神来。 第21章 相亲饭局 陶臻臻这段时间除了面对那些不友好的问询和挑衅，还要应付她妈妈宋涵一直的电话邀约。 宋涵自从陶臻臻考进雅政大，有意无意地想给她介绍对象，都是各方面条件优异的高富帅。陶臻臻喜欢尹硕，对这些能躲则躲。 这次周末回去，宋涵对陶臻臻说殷校长晚上请她们母女吃饭，陶臻臻松了口气，爽快答应了，只要不是相亲饭局就好，可她高兴的太早了，宋涵最后又补充了一句：“殷校长说，要介绍他的儿子，也就是经济法学的研究生殷其雷给你认识，你们同龄同届。” 宋涵说的委婉，陶臻臻即刻就明白了。 她眉头微皱：“你们这是要相亲？妈，又相亲！” 宋涵笑笑：“这也很正常嘛。你也不是小孩子了。我也侧面打听过，殷校长那儿子的确是一表人才，成绩又好，不是什么纨绔子弟。所以我觉得见见也挺好的呀，你不是也没男朋友嘛。” 陶臻臻急了，这次相亲对象居然是殷其雷，这又是哪儿和哪儿啊，他们怎么乱点鸳鸯谱啊！ “妈，殷其雷有女朋友，她女朋友就是我们诉讼法班的同班同学，叫江子仲，大家都知道啊。你们这样做，让我以后怎么在雅政大立足啊！” 宋涵一听，也很吃惊，柳眉微蹙。 “妈，你到底有没有听到我说的。” 宋涵笑笑，宠溺地理了理陶臻臻的碎发：“殷校长没提他有女朋友的事，殷校长请客，你就当去吃饭，咱们不能不去吧，这样不太好。” 陶臻臻暗自庆幸自己的先见之明。 那天尤斐找她前，她刚好接到妈妈的电话，让这周回去一趟，说有个饭局，其他也没多说什么，她一猜就是相亲饭局，她实在有点厌烦。恰好和尤斐把心结打开后，突然灵机一动，继续维持联盟，在必要的时候可以冒充男友，帮忙摆脱相亲饭局。 想到这里，陶臻臻早就把和尤斐达成的不到万不得已，坚决不动用联盟力量的约定抛到脑后，这不已经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了。 “再说，妈，我已经有男朋友了，还相什么亲？” 宋涵微微一怔，有点怀疑地看着她：“谁啊，什么时候有的，怎么才听你说？” “哎，妈，你真奇怪。我说谁你还是认识？刚刚确立的嘛。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 “当妈的当然得问清楚。” “你又要去摸人家底细了？” “那我总得知道个大概吧。” “叫尤斐，也是雅政大的研究生。” 陶臻臻认为自己说的有板有眼，信息真实，绝对查有此人，而且一旦查到他头上，就是她妈妈亲临学校，尤斐也不会不承认，这是联盟约定。 宋涵依然一副疑惑的样子，半晌才微微一笑：“好吧，但是殷校长请吃饭还是要去的，再怎么说人家也是长辈。你只管好好吃饭，后面的事别管。回头你把你男朋友好好和妈妈说说。” “好，那我去打扮一下换件衣服了。” 望着女儿一蹦三跳离开的背影，宋涵轻轻叹口气。 陶臻臻表面上像个骄傲的公主，可她实际懂事早熟。这次殷文恭请客，即使她不愿意去，也不会推脱，因为她们欠着殷文恭的人情，自己的公司在雅州刚刚立足，很多利益关系需要这些人情往来，陶臻臻嘴上不说，行动上却默默支持她。 第39章 她其实很不任性。 因为家庭过早的破裂，陶臻臻从小失去了很多天伦之乐。宋涵在这点上很内疚，所以她十分关注女儿在情感方面的动向，也尽心替她张罗优秀合适的对象，希望以后她能有一个爱她呵护她的丈夫，能有一个完美幸福的家庭。所以宗旨只有一个——喜欢女儿，女儿喜欢。 不过陶臻臻今天的答案倒是令她挺意外的，她摇摇头，决定还是以后再说。 晚上，宋涵母女如约来到饭店。 殷文恭了解殷其雷的脾气，并没有告诉他这次吃饭的目的，只说是家宴，殷其雷本来不愿参加，但耐不住他妈妈王楠的多次劝说，想想是家宴，也就没再推辞。 直到陶臻臻和她妈妈推门进来的那一刻，殷其雷才感觉到事情有点奇怪。他和陶臻臻并不算认识，只是大概知道。和江子仲在一起后，他也听过陶臻臻、尹硕和许穆驰的事情，自然也偏向许穆驰，对陶臻臻本能没什么好感。看到她突然出现在这里，他不禁皱皱眉，冷着一张脸。 陶臻臻倒是显得很大方，原先殷文恭就辅导过她选择专业，也算熟悉。她热情地和他们打着招呼，一口一句殷校长，王阿姨，对殷其雷也极其友好的微笑。 可是殷其雷依旧冷着一张脸，被王楠说了下才出于礼貌叫了宋涵一声阿姨，对陶臻臻更没什么反应。 宋涵心里松了口气，殷其雷有女朋友这事不假，而且这个男孩看起来没那么软弱，看来这事也不用她苦恼怎么不伤和气，完全是殷文恭一厢情愿，自有人挡在她前面，那就好办了。 陶臻臻心里也很高兴，从殷其雷的态度看，这亲相不成。 殷文恭看着殷其雷面上一冷，随即热情地笑着对陶臻臻说：“臻臻，私下里不用那么拘束，叫叔叔就好。” 王楠也显然对这个漂亮大方的女孩子很有好感，她原先只是听殷文恭提起过，见到真人更加喜欢，加上自家儿子现在和一个小县城来的女孩子天天粘一起，她更觉得像陶臻臻这样的大家闺秀才能配的上他们家。她拉着陶臻臻坐在自己边上，陶臻臻也不推脱扭捏，自然地就和王楠拉起家长里短。 王楠边聊边对宋涵讲：“都说女儿是妈妈的小棉袄，宋总可真是好福气啊。我一直想要个女儿来着，没您那么好的福气，只生了个儿子，长大了哪里有女儿和妈妈亲。” 宋涵爽朗地笑起来：“您别叫我宋总了，说的我都不好意思。您比我大不了几岁，我就叫您楠姐，您和殷校长一样直接叫我宋涵得了。不过您也太谦虚了，殷公子一看就是器宇轩昂，品学兼优，前途无量啊，有这样的儿子，别人羡慕都来不及。” 场面上的客气话，听的殷其雷很不自在。 “是啊，我家这儿子确实挺优秀的，什么都好，就是太爱学习，大学毕业年龄也到了，他对找女朋友这事自己一点不上心，我都替他操心呢。我是没有女儿，以后有了媳妇啊，我一定当女儿对待。” 王楠这些话意有所指，殷其雷也见怪不怪，进门起大概也能明白他们的意图。 “那是，楠姐您一看以后就是疼子女的人！” 宋涵的话让王楠很受用，两人客气地又应承了几句。 殷文恭摆手让服务员上菜，精致的菜肴一一被端了上来。大家都举杯示意，殷文恭举着酒杯，笑的很和气：“咱们这次私人聚餐一是庆祝臻臻顺利考进了雅政大，这个有点晚了，怪我组织不力。二是正好雷雷和臻臻都是同届的校友，认识一下，以后也好互相帮助。” 大家都抿了一小口酒，唯独殷其雷没有举杯。 宋涵接话：“殷校长您太客气了，臻臻能考上雅政大，应该是我们请您吃饭才对，现在反而本末倒置了，这让我情何以堪。” 王楠很高兴：“你就别客气，大家也都挺熟的，谁请都一样。况且老殷一直和我夸你们家臻臻，说她各方面都很优秀。我今天终于眼见为实，臻臻真是非常好啊，我一见就喜欢。” 王楠说着笑眯眯地看向陶臻臻，拍拍她的手，陶臻臻十分配合地乖巧笑着，当然也在心中腹诽这位阿姨你也太自己多情了。 殷文恭也很赞同：“臻臻和雷雷一样，都是聪明又上进的孩子。臻臻本科不是学法律的，以后有什么问题可以问雷雷。” 陶臻臻听闻面上摆出一副十分受教的谦虚态度看向殷其雷：“殷其雷是经济法班的明星人物，久闻大名，以后请多多指教。” 殷其雷出于礼貌，勉强点了点头，一没吭声，二没笑容，似乎是在用这样的行动对父母的安排做着无声的抗议。 陶臻臻心里实则笑开了花，面上却装出一副体谅的大度朝王楠笑笑。 在场的大人们都有些尴尬，殷文恭边让宋涵她们吃菜边说：“听说臻臻英语很好，研二上学期学校有些出国交流项目，应该会有个不错的项目，你和雷雷都可以努力准备一下，凭你们的实力应该没问题。以后到国外，雷雷是男孩子，臻臻各方面也好有人照顾。宋涵你说是不是？” 宋涵点点头：“是啊，孩子都大了，只要是他们选的路，我们做父母的都无条件支持。臻臻是个女孩子，要是出去了我也不放心呢。” 宋涵这话说的极富艺术性，她既没有否定殷文恭的说法，却又加了一个前提，那就是孩子自己的选择。 第40章 殷文恭也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他猜想宋涵今天看到殷其雷这种不冷不热的态度，大概也心生不满。也是，自己孩子一副冷冰冰的样子，换谁家父母也不会高兴。 王楠拍拍陶臻臻的手：“臻臻，出国这事也就剩一个学期了。以后出去有什么尽管找雷雷，好不好？” 像是要她表态，又像是探寻她对殷其雷的感觉。 八面玲珑的陶臻臻在这种场合当然不能驳了他们面子，反正嘴上说说，妈妈说过会处理的，应该不用算数。 她又露出那标准的八颗牙齿，笑着说：“好啊。” 就在这时，一直像定海神针那样定在座位上的殷其雷突然开口：“爸，妈，宋阿姨，我吃好了有事先回学校了。噢，对了，还有我有女朋友了，改天介绍你们认识，陶臻臻，她是你们班的，叫江子仲，你应该知道吧？” 全桌人立刻都安静下来。 殷文恭没想到殷其雷会在这种场合下拆台，他们之间从未就女朋友这件事谈论过，他不动声色只是想让他看看更好的，才会知道自己眼光的肤浅。 陶臻臻愣愣的，她也没想到殷其雷会直接在桌上不给他那德高望重的老爸面子，这种场合下她只能习惯性地尽量缓解气氛。 “江子仲，江子仲啊，是，是我们班的。” 陶臻臻尽量让自己笑的自然点，可殷其雷却依旧不依不饶。 “她是我女朋友你知道吧？” 这时殷文恭把杯子重重放下来，呵斥到：“好了，殷其雷，别在这里胡说八道。什么女朋友，我怎么不知道，你吃完就先走吧！” 殷其雷头也不回地走掉了，只留下一桌人面面相觑。 还是宋涵最先反应过来，换了生意上投资的话题，才多少缓解了一些尴尬，陶臻臻也颇为配合地和王楠没话找话地闲聊起来，总算熬完了一顿饭的时间。 第22章 校长办公室的茶 金翼从殷文恭的校长办公室出来，才感受到了自由流淌着的空气。她忍不住狠狠吸了几口，脑袋里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被殷校长找去谈话，不免紧张拘束，她细细回想细节，生怕自己哪里有做的不到位的地方。 金翼下午接到殷校长秘书的电话，让她现在去殷校长办公室一趟。敲门进去时，殷文恭正坐在沙发上喝茶，他气质儒雅，略微发福，殷其雷就是他年轻时候的翻版。 殷文恭见她进来了，连忙热情地招呼她坐下，也给她倒了一杯。 金翼礼貌地坐在下首，接过小茶杯喝了一口，果然是好茶，幽香醇厚，味道极浓。 “这是上品猴魁，俗话说泡饮猴魁，‘头泡香高，二泡味浓，三泡四泡幽香犹存’，这是二泡，味道正浓郁的时候。我有慢性咽炎，就时常泡这个喝。” “早就听说校长您对茶道十分精通，我是不太懂的，但今天听您一介绍就感觉长见识了。” 金翼回答的十分恭敬，殷文恭笑笑，又给她倒了一杯。 “你们诉讼法班上是不是有个女生叫江子仲的？她的情况你清楚吗？说说看。” 金翼点点头，心中顿时明白殷文恭找她的来意，看来是来打听江子仲了，还好提前做了功课。 金翼开始回忆江子仲的家庭背景。对其他学生她可能一时半会儿还想不出太细致的，可对江子仲就不一样了，自从那次无意八卦得知江子仲和殷家公子交往密切后，回到办公室因为好奇就去翻了翻江子仲的登记资料，谁都知道殷文恭对这位殷公子寄予厚望，对殷公子将来的另一半必然也需慎之又慎的。 不过当翻看完江子仲的资料后，金翼连连摇头，觉得他们没戏。江子仲家境普通，来自桐州一个小县城，父母经营着一家小型超市，还有一个弟弟，很奇怪，只有姓名，叫江子恒，其他什么信息都没有。这样的背景和出生，身为法律书香世家的殷家是绝对看不上眼的。 金翼把知道的情况都细细说了一遍，殷文恭浓眉微皱，她审时度势，看到殷文恭的态度，心里暗暗为江子仲叹口气。谁都知道殷文恭的挑剔和苛刻，即使她认为爱情自由，无关家事，但是现实面前恐怕连她自己都会被自己这样单纯幼稚的想法批的体无完肤。 她和江子仲一样，小地方考到大城市，家境普通，没有背景没有后台，只是因为自身的优秀和机缘巧合，在残酷胶着的留校大战中，获得一席位置。刚开始工作时，她满腔热诚，但只不过两年不到的时间，她就从工作中得到许多之前从未领悟过的启示和教训。其中一条就是沉默是金，她当然不会当着上级领导的面为一个没什么关联的学生打抱不平，谁都要为自己的前途着想。 “小金啊，你把江子仲的资料最好连同档案材料复印一份给我。你能说出江子仲这么多信息，看来有些话我就不明说了，这些小事也就到你这里知道就好。不过平时你也可以多注意自己班上的学生，学校嘛还是学习的地方，有什么事可以来告诉我。” 殷文恭是多精明的一个人，光从她的话中就能听出她事前也好奇过江子仲。金翼不觉背后有点出汗，她听出这话里的两层意思，一是不要宣扬，二是当他的眼线，监视江子仲的动向。金翼知道现在他正等着自己表态，当然这也并不是什么特别大不了的事情，殷文恭并没有让她站在明处充当棒打鸳鸯的打手。 第41章 可是如果再往下细想，眼线这层含义却又值得仔细推敲，今天只是一件小事的眼线，能有第一件就会有第二件。 眼线就是心腹，心腹代表着站队啊！她工作这么久，一直都是一个小人物，留校也因为导师——刑法学教授姜涛的帮忙。她帮导师做过不少课题和项目，导师觉得留校以后她也能继续帮忙，就是一句话——有用，所以才帮了她这个忙。但姜涛教授并不在学校从事行政职务，那时候他拜托的是还身在副校长位置的单言碌帮忙。所以在她心目中，自己的导师和单校长交好，自己能留校也全凭借单校长，她自然对单校长充满感激。刚工作那会儿，每次在学校见到单校长，都从内心打招呼打的十分热忱，可是单校长也是象征性地点点头，并没有对她有太多不同，有些场合甚至对她是陌生的，她才清楚自己的留校是单校长和导师之间的交情，至于因为交情而得到好处的她，并不会真正被人记得和在意。 可是现在，殷校长突然找到她，还有点拉拢的意思，谁让他儿子的事情说巧不巧的正好发生在她班上。她不知道这对她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毕竟站队这件事她一向慎重，一是原先她并不起眼，跟着自己的导师做做课题，也没人注意，所以她在这方面也没多大烦恼，顶多导师和单校长关系好，关系圈里的人也理所当然觉得她应该是单校长的人，可是金翼总是很巧妙地回避着，因为她并不是，所以她不希望别人误会自己高攀，反而带来麻烦。二是站队也是一个学校的政治，并不是开玩笑的事情，她总觉得有些事还是含糊点好，慎重总是没错的，她不希望自己被订上固定的标签，这样说不定会得罪更多的人。 但现实总是与理想有点距离，当你可以被人所用时，往往开始身不由己。 殷校长是爱子心切，希望自己能帮他这个忙，能够找到她也算是对她的一种信任，能得到校长的信任也不是什么坏事吧。想到这里，金翼多少有些安慰，那些深层次的想法先往一边放放吧，走一步看一步好了。当然说话还是要注意艺术和分寸的，模棱两可不点破才是最大的智慧。 “殷校长您放心，把工作做好才是我最关心的事，管理学生也是辅导员最本职的工作。” 殷文恭笑着点点头：“你们这些年轻人就是有前途啊，学校马上又要开始评选助教了，现在不像以前，说要工作年限长点，资历老点，现在就看实力，像你这样的人才大有希望啊！” 殷文恭又打出一张牌，助教评选，这的确是如金翼这样的辅导员最想走的道路。评上了助教，就等于向高校授课老师队伍迈步前进了，以后的发展也会更加顺畅。只是金翼从前没想过助教评选可以这么快就被摆上台面，她的预想怎么也得过个几年，等导师有了博导资格读博的同时再考虑吧。可殷校长的这番说辞恩威并施，意思也很明显，好好干也许今年就有希望评上了，不好好干就是再工作10年也未必评的上，他手上的那一票说不定就是决定成败的关键票。 这句话表面和气夸奖，细细想来实则威胁的意味更甚。她本来和殷校长并没有多少交集，却在这次谈话中见识到了他的厉害。 “谢谢校长关心，我会努力工作，争取更大的进步。” “是啊，你现在这个年纪也该是求上进的时候。你导师暂时还没有带博士生的资格，现在硕士想要助教再往上评还是有难度的。你也可以换个专业读读博士，早点读完了掉一桩事情。” 金翼一愣，殷文恭的意思是想收她读博士吗？ 要知道每年想跟着他读博士的人排队都多的数不清。她只是本分地想等着自己导师哪天荣升博导后再去读个博士，可现在殷校长却主动提出那么一层意思，这至少可以让她以后在上升的道路顺畅很多。 “谢谢校长您的建议，对我来说真的醍醐灌顶，我确实也该好好规划一下，有不懂的地方还请您多多指教。” 金翼的话暗示的恰到好处，她不能否认殷文恭抛出的这个橄榄枝令她心动不已。 殷文恭笑着看了看她，点点头。突然他话风一转，像是不经意间想起那样随口又问到：“陶臻臻在你们班怎么样？” 陶臻臻，又是一个敏感的人物，金翼心里打起鼓。 金翼听另一个辅导员闲聊时说过，陶臻臻很有背景，家里和学校领导都有关系。法理学的博士何远就曾受殷校长的嘱托帮她辅导过功课，原来都以为陶臻臻会成为何远的直系师妹，可不知为什么最后考到诉讼法却成了卫教授的学生。 “陶臻臻表现非常好，她特长优势很明显，英语也很棒，是我们班法律英语课的班助，在同学中间人缘不错。” 金翼说的也是实话，只是她省略了最近刚听说的她和同门许穆驰之间因为尹硕而争的不可开交的传言，校长应该不会想听这些吧。 “她有男朋友了吗？” 殷文恭这话刚问出口，金翼就大概猜到了什么意图，看来殷校长是想让这位陶小姐做儿媳妇！不过陶臻臻那些八卦她本能觉得说出来校长未必喜欢听，也不用她说。 “不太清楚，好像没有。” 殷校长点了点头：“小金，我等等要去开个会，你把刚说的江子仲的资料等会弄好放我秘书那里就行了。” 谈话就这样结束了。 第42章 可怜的江子仲！金翼脑海里浮现出那个高高瘦瘦，脸上没什么血色的女孩，挺好一孩子，可她只是个辅导员，不是人家父母，操不了那个闲心。 第23章 野兽见光 尹硕悠闲地靠在211教室门后拐角处，他刚上完自习，正等着许穆驰法律英语晚课下课。 透过后排的玻璃窗，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人群中的许穆驰，穿了件大红色的毛衣，赏心悦目。 时间到了，教室里陆陆续续出来许多同学，许穆驰整理好便像小鸟似的飞奔出来，尹硕很自然地伸手想去帮她扣外套扣子，被跟在后面齐振麟和杨婉兮逮个正着，齐振麟悲伤地摇着头：“做牛做马也要有个限度啊！” 就在此时，陶臻臻和尤斐走了过来。 陶臻臻没什么反应，眼光没落在他们任何一个人身上，或者说她刻意略过那一对，昂着头直直看着远处，尤斐倒是笑的一如既往，经过时一一打了招呼。 杨婉兮奇怪：“尤斐什么时候和陶臻臻走的那么近了？好像最近常看到他们课后在一起啊。” 走在后面的吴言傲面上越发冷冽，尹硕桐山的高调表白，当众人都在群里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时候，她陪失落的尤斐坐在安静的院落一角看星空，虽然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是就这样陪着也是好的。 她以为桐山回来后，和尤斐的关系能够更进一点，却一如平常，可他倒和陶臻臻开始走的很近，也不刻意避讳，有次还撞见两人一同去校外，笑得开心。 谁都可以，为什么偏偏是作天作地的陶臻臻，这简直是被猪油蒙了心。 同是天涯沦落人吗？真是可笑。 一切总在悄悄地变化，吴言傲早就敏感地觉察出这些变化，可是她想不明白，很多的为什么总是在脑子里挥之不去。 尹硕搂着许穆驰走在略偏僻的夜色小路上，她靠在他臂膀下，暖暖的，胳膊好像一扇门，把她与世隔开，胳膊外面是冷风、嘈杂，胳膊里面却是温暖、安静，整个人不自觉地把脸也埋在里面，倚靠上去，不想动了。 尹硕发现怀里的人突然不走了，有点耍赖似的窝在他怀里，他转身一够，轻松把她裹入怀中，橘色的灯光倾泻而下，像一层天然的保护罩，隔绝了时间的流动，定格了拥抱的安逸。 尹硕抚着她细软的头发：“想要我抱就说嘛。” 许穆驰躲在怀里争辩：“想抱我还狡辩？” 尹硕轻笑：“我可不止想抱你。” 许穆驰抬头，梨涡绽放：“没人，来吧。” 尹硕实在憋不住笑：“哪有你这样的。” 许穆驰搂住他的腰，小猫式地往上凑，尹硕刮刮她鼻尖，正想凑上去，突然就变了脸色，双手使劲按住她，与此同时，一声无比清亮的声音响彻夜空。 “许-穆-驰！” 她立刻呆若木鸡，愣愣定在原地。 那是杨婉兮的天鹅嗓！ 好不容易镇定了下，机械地转过头，就看到两张欠抽的脸，直勾勾地看着他们，手里还拿着肉串，在寒夜里冒着袅袅热气。 杨婉兮走了过来，假装天真懵懂：“穆驰，你刚刚，是在，是在索吻吗？” 许穆驰顿时感到血在往脑门上涌，可就是说不出一句话。索吻？居然说她索吻，当着两个男人的面。 齐振麟则面无表情对着尹硕安慰：“要不吃几根，压压惊吧。” 尹硕一把夺过他手里所有的肉串，扔下一句：“那就笑纳了！” 拉着许穆驰跑了。 只留下后面傲傲大叫的齐振麟：“贱人！” 杨婉兮和齐振麟原本丰盛的夜宵被掠夺一空，只剩下杨婉兮手上仅有的两根，两人不愿意再跑去买夜宵，只好迎着寒风往回走。 杨婉兮边走边愤恨地说：“都是你！假装没看见绕道不就好了，非要去招惹下他们。” 齐振麟哼哼两声，提醒：“谁喊的？” 杨婉兮立刻白了一眼：“你还有脸抬杠？他是从谁手里抢走的？” 杨婉兮话还没说完，只见齐振麟抢过她手里的一根肉串，三两口解决了，边吃边说：“事实证明，换你也一样，别说风凉话。” 杨婉兮愣在原地不动了，脸色也蒙上一层说不出的诡异。 “你至于吗？” 杨婉兮脸微微下垂，头发盖住了眼睛，也遮住了表情：“我刚刚，刚刚因为太烫，没法吃，就舔了舔其中的一根，想尝尝味道。” 齐振麟有种被雷劈到的感觉，他干干地挤出几个字：“我去！杨婉兮，你是有多变态？居然舔肉串？你没病吧？” 杨婉兮这才抬起脸，怯怯地说：“我也不知道是哪根了，也许是我手里这根呢？” 齐振麟气急败坏：“你，你！你干嘛刚刚不说？” 杨婉兮老实解释：“你一抢就吃掉了，我没有任何反应时间！” 在事实面前，英雄气短。 齐振麟闷不吭声，一把夺过剩下的那串，随手扔进垃圾箱：“留着这根也是祸害。不许你再舔了。” 杨婉兮没有任何反应，在齐振麟吃完那根肉串时心里横冲直撞，万一他吃的是沾过口水的那根，不就等同于间接接吻了。 好邪恶的念想！杨婉兮拼命拼命地逃离思绪。 这些日子，她投桃报李安慰彻底失恋的齐振麟，只是当中暗藏着悸动的私心，放任地钻着情感空子。 第43章 偶然有一次齐振麟笑着问她现在有没有喜欢的人，她含糊其辞，却又真真假假地说有啊，我喜欢你们，齐振麟就笑，也学着她的口气说，那好巧我也喜欢你们。 然后两人没心没肺地笑，这个“你们”也不知道是不是毫无差别。 杨婉兮缓过思绪，看了看齐振麟，好在他除了一通抱怨，也看不出什么异样，这哥们儿没有任何化学反应，还一脸嫌弃的样子，依旧只有自己在冒泡。 心酸，这样也挺好，反正也不会少块肉。 两人再往前走时，明显话少了些，结果冤家路窄，好巧不巧碰到了高克和贾燕婉，据说这两人在一起后，倒真是不畏流言，一直过的不在意别人的清贵样子。 杨婉兮一愣，随即和齐振麟准备绕开走，没想到高克主动开口：“好巧。” 听着语气好像要“冰释前嫌”的样子，杨婉兮没有说话，齐振麟示意她不用理会往前走。 “这不是那天你们那个班长？你俩在一起了？” 杨婉兮一急，高声呵到：“你胡说什么？” 高克讪笑，贾燕婉脸上一副不过如此的表情，两人便离开了。 他们莫名其妙地丢下这一句话，莫名其妙搅坏了空气，莫名其妙地像没事人一样走了。 杨婉兮气的简直想原地爆炸！ 她去看齐振麟，本想和他一起骂两句解气，却不想齐振麟怔怔站在原地，就这样直盯盯地看着她，眼光里带着极强的审视意味。 杨婉兮像是被人点中了软穴，那是她心中的一头野兽，本来安静地蜷缩在角落里，即使有时蠢蠢欲动，却因从不见天日而与世无争。被人莫名揭开罩在心房上的罩子，还是她的前男友，真是奇妙的因果。 野兽见光，会出笼吗？ 齐振麟已经察觉到她的不正常？不会啊，在他面前她一直都很正常。 好焦灼的状态。 突然齐振麟的眼里略过波光，径直靠近。 杨婉兮不明所以，齐振麟的脸瞬间放大，她只感觉到唇上一秒的灼热。 杨婉兮呆呆愣在原地，心中重复发出如此的感叹！他在做什么？居然吻了自己？ 齐振麟灼灼看着她：“兮兮，你可以考虑一下我。” 他第一次喊她兮兮，那么动听，从前只会大大咧咧像个哥们儿那样喊她杨婉兮。 可这算什么？又凭空来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吻，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杨婉兮五味杂陈，微微低头不吭声，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齐振麟一时没了主意。 “你别哭啊。我，我刚刚昏了头，我收回刚刚的话，还有，还有对不起，刚刚不该抢你的肉串，不该那个，对，对不起......”齐振麟一着急，就不知该如何收场。 什么？这种话居然可以收回？还可以说话不算话？那吻可以收回吗？ 杨婉兮眼泪立马呼啦啦地往下流，终于开口：“齐振麟，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这一发问，齐振麟更是手足无措：“啊，我，那我该说什么啊？” 杨婉兮抹着眼泪，转头，跑了。 齐振麟留在原地，使劲儿拍了拍脑袋。 原本想找个时间好好说，没想到却把事情弄的一团糟。他看着一旁的垃圾箱，里面有刚刚丢弃的肉串，又想起刚刚自己的一时冲动，杨婉兮委屈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指着他，忽的就笑了。 他的肉体比灵魂更先一步做出了反应，肉串就像是一个撺掇的前兆，怂恿着他。 人都要向前看，他清楚地知道林依早已经成为过去式，原先一直沉浸在回忆里不肯走的人是自己。 杨婉兮，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活蹦乱跳地出现在他的生活里，那是和林依完全不一样的女孩子。林依就像是开在彼岸的花朵，缥缈美丽，而杨婉兮，就像清新的风信子，让他感受着生命的热情。他们称兄道弟，相互斗嘴，毫不留情，可当他情绪低沉，第一时间想到的，不再是林依，而是她，他有心事也愿意告诉她。 这种感情已经变了。他对她，不只是像如许穆驰一样的朋友，他在慢慢更进一步，再进一步，只是这变化太过微小，不易察觉，直到现在，他终于想去肯定那样的质变。 杨婉兮不是一个能藏住秘密的人，所有的秘密都会从眼睛里不经意地流露，这也是促使他自动想去探索了解的原因，她的世界爱恨分明。 只是事态的发展竟然超出了他的控制。他为什么会因为一根肉串心神荡漾，又因为她前男友的一句刺激鬼使神差地做出了骇人听闻、夺人清白的鬼魅举动？ 太让人不可理喻了啊！ 齐振麟掩面，他想的捡日不如撞日，踏出的第一步，成功把杨婉兮吓跑了。 第24章 落荒而逃的公主 杨婉兮大脑一片空白地往回走，快到宿舍楼门口的小道，迎面遇到了江子仲和拖着大行李箱的殷其雷，他们僵持在人行小道上，似乎在争执着什么。 殷其雷平日住宿舍，但按要求每周平均回家睡一次，陪父母吃饭，顺便拿换洗衣服。今天他拖着那么大的行李箱，站在女生宿舍门口，看起来像是“离家出走”。 两人也发现了杨婉兮，争执声戛然而止。 殷其雷对杨婉兮勉强点头示意，算是打了声招呼，可他还没来得及收回目光，就看到从杨婉兮后面缓缓走来的尤斐和陶臻臻。 第44章 这段小路本就昏暗，狭路相逢，等陶臻臻看清楚的时候，她和尤斐早已经出现在他们注视的目光下，无路可退。 陶臻臻看到那只硕大的旅行箱心里已经清楚几分，看来这位倔强的殷公子是为了抗争和她的相亲，就用这样幼稚的方式吗？他那强势的爸妈怎么会任由他胡闹，这样大张旗鼓，最后遭殃的也只能是他那一脸淡漠的女朋友。 陶臻臻看了眼江子仲，心里泛过一阵同情，可转念一想，这关自己什么事？况且她为什么要同情许穆驰的室友，她们明显都是一伙的，在尹硕的事情上早已立场分明。 现在这件事，不用伤及她和妈妈的面子，又能摆脱殷文恭的相亲，简直两全其美。陶臻臻头一次因为一个男人的拒绝而欢喜，他越拒绝，她越开心。 但这只有她心知肚明，别人并不这么想。 殷其雷刚刚和江子仲正因为搬宿舍的事情闹得情绪不好，这会儿看到陶臻臻突然出现，就想起王楠的话：“陶臻臻那个小姑娘多好，人又漂亮，家世也好。关键是人家见你时一脸笑意，这就是对你有意的表现。” 殷其雷对陶臻臻即刻就产生一种厌恶。他听说过陶臻臻喜欢尹硕，那天在饭桌上的表现不是虚伪就是人品问题，之后父母给他施压摊牌，都和她脱不了关系。 干脆就当着江子仲的面说清楚！ “陶臻臻，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在饭桌上对我爸妈那样虚伪。你明知道我有女朋友，为什么还要那样做？我不管你是一个怎样的人，但是请你不要在我爸妈面前说三道四，你和你妈妈也不要对那个相亲存有什么幻想，这样只会让我觉得很讨厌。” 静默的黑夜被殷其雷突如其来的话语撕裂，所有的人神色都是一变，脸上写满了震惊。 陶臻臻觉得周围的空气开始冷的凝固，周围的人也都冷若冰霜。殷其雷莫名的话像一把把尖刀直接插进她的心窝，让她瞬间感到千疮百孔。说她虚伪，说她在背后使坏，说她讨厌，她都还能承受，可是为什么要把她和妈妈说的那样不堪，她们对相亲存有幻想？明明就是他那可笑的父亲一手主导的，搞得想攀附的是她们，她们又不是寄居蟹，早就不用再过这些寄人篱下的生活！他这是在侮辱她的人格，妈妈的人格！ 陶臻臻因为生气，全身不能控制地颤抖起来。 她很想破口大骂，很想冲过去扇他两个耳光！可是心底还有一丝理智拼命地抱住她的大腿，阻止她向前。她不能这么做，要是这么做，她妈妈后续就得给别人不停陪笑脸，一些人情脉络也会就此断掉，妈妈又要很辛苦很辛苦地去应酬。 她只是想尽自己的力量保护妈妈，真的，她能做的实在太有限。 陶臻臻依然还是不停地颤抖，她努力咬着牙，可嘴唇的抖动却让她生生闻到了一丝丝血腥味。 “你这样说真的很过分！请向她道歉！” 正在破裂的夜因为尤斐的这句话停了下来，他对着殷其雷，语气严肃。 陶臻臻怔怔地看着尤斐，她的委屈集体找到了一个召唤的出口，眼泪到了再也不能承受忍耐的极限。 可是怎么能在这么多人面前这样？他们哪有资格看到她的软弱。陶臻臻颤抖着跑开了，像一个落荒而逃的战败国公主。 尤斐的心也跟着徒然一坠，他感到陶臻臻这下是真的感情失控了，急忙追了出去。 殷其雷愣愣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他完全没料到，不安地看着江子仲，为了避免麻烦，他在向她叙述相亲这件事时，刻意省略了对象陶臻臻，事情好像也越搞越糟糕。 江子仲默默站在原地和殷其雷对看着，出人意料，她反而没了刚刚劝阻他的焦急：“你不用解释，我都明白。” 最深的懂得，就是无需解释。 殷其雷长舒一口气：“我会处理好的，我找尹硕帮我联系下刚刚那个男生。太晚了，你们先回去吧。” 陶臻臻用百米冲刺的速度漫无目的地乱跑，要跑到哪里去她自己也不知道，所以她只能不停地奔跑，不让自己停下来，不让任何人看清她的狼狈。 尤斐一直紧紧跟在她后面，没有喊她。他虽然不知道陶臻臻家和殷其雷家的关系，但是想起那天陶臻臻坏笑着要他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做她男朋友，以破坏她妈妈给她安排的一次又一次相亲，就知道殷其雷今天说的并不准确。 陶臻臻也有那么脆弱的一面。 尤斐叹了口气，前面的人已经停了下来，他这才发现跑到了上次校外那个小亭子。 陶臻臻的眼泪已经在奔跑中被寒风风干，所有的委屈也随着奔跑远远被甩开。她环顾这个亭子，这儿真是个好地方，她因为谎言而惴惴不安的心得到原谅，也头一次听到有人说愿意和她交朋友是因为欣赏她的性格。她百般委屈，大脑混乱，身体却跟随感觉被带到了这里。 然后一回头，那个让她愿意来这里的人也在。 “事实不是殷其雷说的那样。” “嗯，我相信。” “谢谢。”陶臻臻笑了笑，有点苦涩。 “陶臻臻，who cares。” “who cares”，是尤斐对她强调过很多遍的话，她自从来到雅政大后也亲身应验了多次，她表现的再圆滑完美又怎么样，在乎的人还是在乎，不在乎的人依旧还是不在乎，甚至会以此作为攻击她的根据，这个世界不缺善意，但也从来不乏恶意。 第45章 “你说的对。”陶臻臻眼光清亮。 他们坐了下来，她讲到了这次相亲的始终，讲到了和妈妈北上以后的许多事，讲得酣畅淋漓，就像一个旁观者，在向另一个人叙述一些故事，客观而真实。 期间，尤斐的手机响过很多次，是齐振麟打来的，尤斐拿着手机在她面前晃：“你看，其实大家还是很担心你的。你就让我接个电话或者回个消息好不好？” “不要，不想理他们，就当对他们小小的惩罚。” 陶臻臻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机屏幕，说的有点赌气，尤斐随即微微一笑，配合地把手机关机了，然后双手一摊，动作潇洒极了。 陶臻臻笑了，特别开心。 许穆驰回宿舍时已经知道原委，江子仲直直坐在那里，拿着手机也不说话，吴言傲则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一直拿着笔在纸上画圈圈。 杨婉兮拉着她小声说：“和你发消息时殷其雷去找齐振麟了。陶臻臻一气之下跑了，小江现在正等消息，但尤斐和她都关机了，而且尤斐到现在也没回宿舍，陶臻臻也没回。可是我真的搞不懂，陶臻臻怎么又跑去和殷其雷相亲啊，难道借这个忘记尹硕？” 许穆驰立刻白了她一眼：“别瞎说，我给尹硕打个电话，让他也去帮忙问问情况。” 电话那头，尹硕、殷其雷都在齐振麟宿舍。 许穆驰挂完电话，江子仲立马有了反应，焦急地问：“有消息了吗？” “还没。” 江子仲又一屁股坐了下去：“尤斐怎么也关机？” 一直在画画的吴言傲突然站起来：“小江，反正在宿舍坐着你也是担心，趁现在舍管阿姨还没下门栓，要不我们帮忙，一起去找找？” 吴言傲想找的当然是尤斐。 江子仲几乎都没犹豫立即点头：“那快走吧。” 杨婉兮着急起来：“你们疯了，这么晚了去哪里找？” 两人已经拿起衣服拉开大门就走了出去。 许穆驰拉起杨婉兮：“我们也去吧，给齐振麟他们打电话。” 几个人在超市门口汇合，齐振麟见面就说：“你们怎么那么任性啊，这么晚了就这么跑出来瞎找也不一定找的到啊，要找也是我们男生去就好了。” 杨婉兮看着他，有点不自在，此刻又不便说什么，只看着其他方向。 尹硕建议：“出来了就分头去找找吧，谁先找到发个消息。” 他和许穆驰先沿着学校大道一直往外走，一路都没有发现他们的身影，两人一直沿着小道往西一家家夜宵店找了起来，就这样走到了西边小道的尽头，也没有找到。 许穆驰叹口气：“西边的小吃店都没有。他们会不会不在学校附近了啊？” 两人正要往回走时，发现南边高处似乎有个亭子，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去看看，快走近时就听到亭子里有人说话的声音，是熟悉的声音。 尹硕和许穆驰同时松了口气，听陶臻臻的声音，还算轻快，心情估计也好了很多，正在叽叽咕咕讲着什么，还时常伴着尤斐的笑声。 尹硕看了看说：“确认她没事就行了，现在就不要去打搅了吧。” 许穆驰点点头，比起其他人，他们此刻出现在陶臻臻面前好像更不合适。 两人在离亭子还有一步的时候又悄悄退了出来。 “那和殷其雷他们该怎么说？” “照实说啊，就说找到他们，一切都好，不方便打扰，让他们都回去吧。” 尹硕和许穆驰并没有想到的是，尤斐觉察到有人走近。他怕有坏人，不动声色地警觉起来，但似乎又没动静了，这才打断陶臻臻起身查看，发现通往亭子的小道上有两个人正往下走，路灯下，许穆驰白色的大衣被映照的清清楚楚。 尤斐的眼里泛起温暖的光，他看向正一脸吃惊的陶臻臻，看的出来，她的眼神里也流露着一种奇怪的神情，好像是感动，又好像是变扭。 “他们是在找我们吗？”陶臻臻的语气中依然有种不确定。 尤斐指着远处手拉手走在寒风中的两人，笑着说：“当然，陶臻臻，他们也很担心你。” 校园大草坪一边，吴言傲在齐振麟挂完电话的那一刻心徒然纠结起来。尹硕在电话里简短的话她听得清清楚楚，他们找到了，却连地点都没说。什么叫觉得不方便打扰？有什么不方便，哪里不方便？什么叫陶臻臻状态挺好的？她那么快状态就调整了？陶臻臻为什么总是人前一套，人后一套。那他们大半夜地冒着寒风满校园内校园外地乱找，不就是为了让他们知道大家在找他们吗？或者更确切地说，她是想让尤斐知道她在担心他，在找他，也更想知道他为什么追着陶臻臻出去，他们之间又究竟是什么关系？ 可是这一切都因为另外两个人而终结，她的室友亲手断了自己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 吴言傲的心一直在往下沉，往下沉，好像失重似的空落，被寒冷的夜风凛冽着，最终化为深深的寒意。 第25章 跨年晚会 研究生院的跨年晚会，由历届的研一操办，观众也几乎都是研一的。到了研二，心境已经沧桑了一半，到了研三，这样悠闲的氛围早就被实习、找工作、忙出国等诸多当务之急的大事挤到了人生边缘，所以也只有研一才能心安理得的享受这花开一季的狂欢。 第46章 今年的跨年晚会主持人和策划人都是新晋分团委女神——陶臻臻，陶臻臻作为科班艺术生得天独厚的背景，还有她的花边新闻，都让这一年最后一天的大礼堂注定座无虚席。 陶臻臻无疑是主角，万众期待，许穆驰坐在流光溢彩的礼堂，齐振麟占了第三排的好位置，早早把他们叫过来。看着还未拉起的幕布，想起吴言傲说有些事情不一定过的来，轻叹一口气，很早之前憧憬的宿舍一起观看研一跨年晚会的愿望大概再难实现。 杨婉兮是学生会外联部的干事，跨年晚会是学生会和分团委联合承办的，她被外联部部长指派到后台做开场前准备工作。齐振麟宿舍全是一帮没有情怀的单身汉，集体窝在宿舍里打游戏，只有他早早就来占座了，听说杨婉兮要到晚会正式开始才能回到座位，立马抱怨：“学生会这么变态？” 许穆驰上下打量了齐振麟一番：“你这是在为兮兮抱打不平？” 齐振麟突然不做声，低头看起手机。 这太不像他的作风了。这几日杨婉兮也怪，总是在宿舍里安静地对着手机发呆。自从齐振麟彻底放弃追求林依的念头后，这两人之间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许穆驰握着尹硕的手，回想这惊心动魄的半年，就像是参加了一场马拉松赛，随着茫茫人流，奋力朝着终点他的那方跑去，一路荆棘，达到体能之极限，还好赶上了终点最后的盛宴。 尹硕的手很厚实，她调皮地躬起手指挠了挠尹硕的手掌心，这是近日才发现的秘密，原来尹硕也有软肋，他很怕痒，手掌心更是碰不得。每次许穆驰的“小恶魔”出来捣乱，便会换来尹硕一声笑哼：“都说怕痒的男人以后会怕老婆，”或者，“你是在试探我以后会不会怕你吗？”等等，她便会越发得意，也不知道是因为难得抓到他一处软肋，还是因为喜欢听那些带着拨人心弦的情话。 这会儿她又忍不住“犯病”了，有人在，尹硕开始还假装镇定，面无表情地看着台上，渐渐就有了种绷不住的笑意，终于随着一声抽手，平日沉稳的男音也染上几分漂浮：“臭丫头，别闹！” 他的声音虽然不高，却正好被坐着近的齐振麟听个正着，露出一脸窃笑：“我听说怕痒的人以后会怕老婆？” 随即，两对默契又淡然的白眼同时向他抛来，齐振麟默默收回来笑肌，呵，寡不敌众的局面，也许今晚就会终结。 江子仲本不愿坐在前排，听说今天出席的学校领导之一就有殷文恭。距离殷其雷拖着行李箱搬到学校已有一周，和殷其雷公然成双成对地出现在殷校长眼皮底下，她担心会激化矛盾。可殷其雷坚持不改看晚会的初衷，就要大大方方地坐在一起，江子仲拗不过他，只好同意了。 离晚会开始还有一会儿，大厅里已经陆陆续续坐满了人。学校领导和老师也都相继到场。金翼作为辅导员兼分团委的指导老师来的比较早，眼尖的她从后排走近时就发现坐在第三排的殷其雷和江子仲，不禁皱眉，她听经济法班的辅导员说殷其雷好像搬到宿舍来住了，看来江子仲这个女孩儿也不是那么简单，这不是给她添堵吗？本来学生的感情生活她从没想过要去干涉，可现在情况完全不一样，这直接和她的前途挂上钩了。 金翼站在后排原地顿了顿，心理活动却异常丰富，这种场合殷校长也会在，看不到还好，要是看到了就是激化矛盾，到时候还是会给她出难题。只要晚会开始前殷校长看不到江子仲，等到开始后灯光那么暗估计他也不会在意了。 定了定心神，她便有了主意，假装路过第三排时候看到他们，笑出一脸和蔼可亲。 学生们看到老师，都打招呼示意。 金翼点点头，正要朝前走，突然好像临时想到什么似的，假装随意指着靠外坐着的江子仲说：“我去后台忙事需要个人，子仲你帮我下。” 江子仲犹豫了下，起身站起来，目光略过殷其雷时用口型示意自己去去就来。 等晚会正式开始前，连杨婉兮都赶来了，江子仲却还没过来。杨婉兮看到殷其雷边上江子仲用来占位的包，疑惑地说：“小江还在后台帮忙吗？我看到金老师和她过来的，小江就在后面帮着分团委的人核对上台前的道具。我走的时候好像看到金老师已经走了，我还以为小江会先到呢。” 正说着，金翼从右边的过道过来，在他们斜前方第二排最右边坐了下来，和他们靠左的位置隔着一大段距离，正在和一旁的老师寒暄着。 殷其雷一直面无表情的脸上突然掀起一点波澜，什么话也没说，起身就走了。杨婉兮诧异地嘀咕了一句：“他怎么也走了啊，还有这座位怎么办？” 尹硕和许穆驰对看了一眼，颇为无奈。 杨婉兮没到时，殷文恭从旁边经过，显然看到了坐在左边过道最外侧的殷其雷，这种场合下他们本不会交流，但殷文恭破天荒地停了下来，拍拍殷其雷的肩膀，无视周围一圈注视的目光，笑的很和蔼，但语气却是硬邦邦的没有任何商量余地：“今天看完晚会回家去，明天家里有事。” 自从搬到宿舍，除了妈妈王楠一直发消息让他回来，殷文恭就没有声音，当然这也很像他的作风，表明立场后，任何情况下总是冷静淡漠。但一向在校园里避嫌的殷文恭竟然会在这种场合这样高调地给他“下命令”，这是回应他的抗争，也是旁敲侧击地警告。 第47章 殷文恭料想儿子不会在这么多人的注视下不给他这个当校长的父亲面子，这是伦常，这是教养，可他意想不到的是，这样压迫性的说辞让殷其雷内心产生了强烈的愤怒和抵触。 江子仲还没回来，殷其雷本就觉得怪怪的，父亲不友好的话让他确定金翼绝对是故意支开江子仲的，甚至就是受他那不可一世的父亲指使。从现在开始就要动用关系搞破坏了，还真是迅雷不及掩耳。 殷其雷在心里和面上同时冷笑起来，他弯了弯嘴角的弧度，仰起脸，声音没有起伏地看着殷文恭：“没空。” 殷文恭脸上的表情没有一点变化，他眼睛略过四周，什么也没说往前走了。 离的远的人听不真切，比如齐振麟，可是离的近的人，比如近在咫尺的许穆驰和尹硕却在这一问一答里感受到了隔阂和抗争。 许穆驰猜想殷其雷应该是去找江子仲了，可他并没有带走江子仲的包，应该还会回来。 “兮兮，位置给他们留着。今天你是有专属座位的。”许穆驰说着和尹硕起身，把杨婉兮往里推坐到齐振麟边上。 杨婉兮看到一直对她点头微笑，不对，应该是点头傻笑的齐振麟，默不作声地红了脸，不过她的脸红恰好被即刻暗下来的灯光悄悄遮掩了，全场立即发出欢呼，主持人出场，晚会正式开始。 陶臻臻亭亭玉立在追光灯下就是一种美，贝齿轻启，端庄一笑，口中的开场白像是音符一样清脆传出。 杨婉兮马上切换到看晚会模式，故意全然不顾右边的齐振麟，只拉着左边的许穆驰啧啧称赞：“你别说，陶臻臻往舞台上一站，那范儿特别像中央电视台那谁？董卿！” 陶臻臻和男搭档说完华丽丽的开场白，就开始轮番介绍其坐在前排出席活动的校领导、老师。 首先介绍的就是代表高层领导出席的殷文恭副校长，殷文恭站起来转身朝四周挥手示意。 杨婉兮压低声音偷偷说：“小江现在不在，我偷偷说一句啊，我每次一看到殷校长就感觉浑身炸毛。” 许穆驰赞同：“我感觉他笑起来比不笑还严肃。” 她们两人三言两语简短准确地勾画了殷校长的气场，身边的两位男士，一位嘴角勾笑，默默欣慰自己女友总结水平又达到一个新的境界，另一位则咧到了耳后根，觉得长着圆圆眼睛的杨婉兮说什么都对。 两人话刚说完，报告厅里的各个角落都发出小小的骚动，台上的陶臻臻发觉异常后说话明显愣了好几下。 殷其雷拉着江子仲从后台的帷幕中慢慢走了出来，脸上还带着些不着边际的笑容，拐了个弯沿着右边边上的阶梯走下来，就这样径直走向她们的座位边上。虽然他们并没有跑到台中间，可依然十分显眼。 杨婉兮错愕：“我觉得殷其雷才是笑比不笑更可怕。” 齐振麟赶忙附和：“你说的太对了。” 其余三人集体鄙视瞪了他一眼，这个时候竟然还抓不住重点！ 台下的观众一脸错愕，他们走到座位，江子仲沉默地坐下，好几个老师都转身回头朝他们这边看。 殷其雷的反抗，带着拧巴的横劲，等于向全年级宣布他的女朋友是这个叫江子仲的女孩，也等于向殷文恭宣布反对无效。 金翼神色尴尬，脸色十分难看，只匆匆看了一眼就转头不看了。 殷文恭却至始至终没回一次头，也没看殷其雷一眼，他依然专注地看着台上的陶臻臻，甚至发出赞许地微笑朝她频频点头。 陶臻臻不自觉提高了些音调，似乎是想压制底下的小插曲，很快下面又恢复了原先期待节目的热情，好像对刚刚的事情谁也不在意。可这样的不在意只是在这狂欢之夜掩盖下暂时的偃旗息鼓，等到今晚过后，不知道又有多少窃窃私语开始传播。 接下来的节目不出所料，非常精彩，在场的研一学生都积极热烈地互动着，一年又一年，每一届的学生总是觉得今年的最特别。 陶臻臻最后用一支压轴的孔雀独舞，惊艳全场，出尽风头,除去开场前小小的风波，她当之无愧成为当晚最受瞩目的女王。 第26章 坠落的心 寒风袭袭的校园里，吴言傲和尤斐坐在大草坪的石凳上，沉默了好一会儿。 她也不知道，怎么就和他坐到了这里。 事实上，今天在大礼堂，她一个人一直坐在他的后方，全程看着他和身边的人交流，有说有笑，始终没有勇气和他发消息。直到最后，陶臻臻的压轴舞蹈，她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却感觉到他的专心致志，兴致勃勃，原本慵懒靠着的身体，直直端坐到结束，一动未动。 她醋意浓烈，呛到自己冲动地拿起手机给他打了个电话。 “你冷吗？要不我去买两杯热饮，或者去室内坐坐？” 尤斐试着打破这种沉默，看完几乎可以说闪耀着陶臻臻光芒的跨年晚会，吴言傲就找他去草坪走走，却尴尬地沉默着，他怎么心里也有点数。 “我不冷，谢谢。你冷？”面对尤斐的关心询问，吴言傲不知道该怎么表现的自在轻松一点，一紧张回答的一板一眼。 尤斐像是看出她的拘谨，柔和地笑了笑：“我不冷，怕你们女孩子冷，那就这样坐坐吧。” 一如既往的好性格，体贴周到，给了吴言傲莫大的鼓励，她抬眼认真审视了下眼前的笑脸，深吸一口气，问：“尤斐，你认识我吗？” 第48章 尤斐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噢，同学对不起，我认错人了，所以你不是吴言傲吗？” “我，我不是在开玩笑。” 吴言傲有点急，她实在想不到如何直接进入正题。 今天之前，她曾经在脑海里想象过无数开场白，大方的，自信的，幽默的，可真到了这一刻，从她嘴里说出的话既刻板又含蓄，完全没有她对自己想象中期望的样子。 尤斐和蔼又好奇：“我以为你在讲冷笑话。干嘛这么问呢？” 是时候了，是时候应该提示一下他，他们早就见过，早于许穆驰，早于陶臻臻，早于这里绝大多数人。 “你，大学时候认识我吗？” “好像不认识啊，你原来是哪个学院的呢？” 原来冒险路上的女孩，只有她自己。 大概是觉察出吴言傲的失落，尤斐又探寻地补充：“我们是不是以前认识啊？” 吴言傲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自己今天已经破釜沉舟，没有任何退路，她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豁出去的感觉特别大义凛然。 “我大二的时候就认识你了。因为有一次你骑车撞到我，溅了我一身水，然后你说你急着去冒险。”吴言傲缓缓地回忆到，随着回忆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天。 这种暗恋的情愫连绵了好几年，他成为她同门，频繁出现在生活里，就像被点燃的烟火一样，在她心中绽放出最绚烂的画面。 吴言傲因为回忆嘴角一直保持着上扬的弧度，当她从回忆里走出来时，碰上的不是尤斐恍然大悟的表情，而是一副不好意思的抱歉笑容。 又是这样的微笑，从不带着欣喜，只是带着抱歉。 为什么一个两个总爱用这种抱歉的表情看着她？许穆驰是，尤斐也是。 一阵冰冷从指间传来。 尤斐说的很不好意思：“那个，我可能有点模糊呢。” 吴言傲认命一样地闭上眼睛。紧攒的秘密被摊开，可惜还是只属于她的秘密，人总是不能对别人有太高的期待，她明明知道尤斐从见到她第一眼起就没有一见如故，又怎么能够期盼着他能够凭着她的描述就觉得相认恨晚。 “没关系，不是什么事都会印象那么深的。如果是许穆驰或者陶臻臻，是不是你就会记得很清楚？” 吴言傲冷冷地勾了勾嘴角，隐忍的情绪在今晚已经到了极端，她从开头就已经猜到了结局，为什么还要那么压抑自己的情绪？他可以约许穆驰夜游篮球场，可以陪陶臻臻夜坐湖心亭，他可以做她们心中体贴又温柔的男人，可唯独没有她。 尤斐的眉目稍稍收紧了些，但很快还是呈现出那副轻快的笑容：“第一次见你这样。还挺出人意料的。” 这话瞬间熄灭了吴言傲心中本会喷薄而出的小火山。 吴言傲怔了怔，虽然尖锐的情绪偃旗息鼓，可一些话已经像过山车一般到达了顶峰。她抬起头，直视着尤斐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那如果我说我喜欢你，你该不会也感觉出人意料吧？” 尤斐的笑容终于在这一刻顿住，然后缓缓褪去。 “言言，刚刚你说的大学里的事，的确出乎我的意料，所以我想对你说对不起。现在这件事，我是在桐山顶上觉察出的，但我同样只能对你说对不起。” 吴言傲的心像过山车一般直直地下落，她的难过像失重感一样，牵引着心脏一直下坠下坠。他试着和宿舍的人一样叫她言言，生涩中带着犹豫，却是因为拒绝。 因为拒绝，所以这样安慰性的称呼更显得讽刺。 吴言傲棕黄色的瞳孔里没有了一点光彩，她忘记自己是怎么转身，怎么挪步向前，又是怎么回头，身后的人似乎想向前追，又停在了原地，只觉得越走越远，离刚刚那响起的铃声也越来越远。 她大脑空白似的走在校园里，热泪顺着面颊留下，很快又被风干，粘腻的感觉很不舒服，就这么走着，她遇到了一人独行的江子仲。 江子仲看到她红肿的眼眸稍稍吃惊，想起她没有在大礼堂和他们坐在一起，很快就明白过来，走近轻声安慰到：“言言，不要难过。” 江子仲的澄澈带给吴言傲一丝暖意，在这个宿舍里，她话最少，心思却最为通透。 “你怎么也一个人？今天不是？” 吴言傲一个人躲在礼堂角落里，也目睹了殷其雷在众目睽睽之下牵着江子仲的手走下舞台。 “他回宿舍了，我又自己跑出来散散步。” 江子仲笑笑解释，吴言傲也无心多问，她原本空白的大脑慢慢浮现出很多，跨年晚会，风头最盛的女主角陶臻臻，尤斐谈笑中流露出的欣赏以及刚刚转身时骤然响起的电话铃声，戛然顿在原地的身影，望着礼堂的方向。 突然吴言傲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她心中苦笑，还是不死心啊，没关系，就这一次，就再一次，她实在很想亲自求证一下。 “小江，我好像有东西落在大礼堂了，现在还不晚，礼堂应该还没关门，陪我去一趟吧。” 江子仲点点头，两人朝礼堂方向走去，越靠近礼堂人越少，吴言傲的心也渐渐松弛，她甚至嘲笑起自己这一闪而过的灵感太过荒谬。 然而，当走上无人的楼梯，快接近二楼礼堂大门时，隐隐就听到有音乐声传来。 第49章 吴言傲的头脑一颤，略微顿了顿，血液又因为紧张而快速地奔腾流动起来，但她随即又继续往前，一步一步，接近她原以为荒谬的联想。 吴言傲一瞬间的踟蹰，江子仲看在眼里，她隐约预感到什么，但没有说话，继续跟着她一起走了上去。 礼堂的大门是敞开的，后半厅的大灯已经都关上了，只有前半厅的灯光和舞台上的灯光相互交融，仿佛还在延续着热闹。 陶臻臻坐在舞台聚光灯下的钢琴凳上，正在弹奏耳熟能详的曲子《i believe》,尤斐坐在第一排的正中位置，只露出一个后脑勺，但灯光照印在他身上，依然能够看清他细密的黑发上反射的光圈。 吴言傲站在黑暗中，看着他们。 突然就见尤斐一个箭步跳上舞台，这种帅气张扬是她从未见过的。他自然而然地坐在陶臻臻边上，两人不知在说些什么，但似乎可以感受到陶臻臻面带笑意的脸颊好像透着大大的惊喜，随后耳边就响起另一首耳熟能详的名曲，是理查德·克莱德曼的《梦中的婚礼》，但弹这首曲子的却是两个人。四手连弹，远远望去唯美的像是一幅叫做暧昧的画。 原来，他还有那么多不为人知的惊喜，如果不躲在黑暗的角落里，她根本看不到。 望着台上融成一幅画的两个人，吴言傲渐渐觉得看不清了，温热的眼泪盖住了她的睫毛和眼眶，同时也盖住了她受挫的自尊心。 几天前，她还在生许穆驰找到尤斐却没有告诉她的气，于是蠢蠢地去冒险，然后狼狈地跌倒，自尊经过对比被打入无底的深渊。 这能怪谁？吴言傲苦苦地笑着，擦去眼泪，在这首优美却被弹的有点俏皮的钢琴曲中转身下楼，消失在一片黑暗中。 江子仲怔了怔，担忧地望着吴言傲离去的方向，又望了一眼舞台，叹口气也随即离开了。 舞台上，陶臻臻惊喜地发现尤斐深深隐藏了弹得一手好钢琴的事实。她原本叫他过来，是想送他一个礼物，感谢他这些日子仗义相助，没想到高手就在身边，他跳上舞台坐在她身边的那一刻，她心中一怔，那轻盈的动作和行云流水般的指节带着她一起弹奏出优美却不那么循规守矩的音乐，她觉得心也跟着不循规蹈矩地跳起了舞。 音乐声还在继续，他和她的手快速地跳过钢琴上的黑白键，陶臻臻感觉到尤斐轻盈的呼吸声还有不用看就知道的微笑，然后就听到他随着音乐响起的温柔音调：“陶臻臻，忘了尹硕吧，忘了那些不愉快吧，明天就是新的一年了，我也送你一首曲子。” 陶臻臻的手指瞬间停滞，呆呆地看着他，然而边上的另一双手并没有停下来，曲调却陡然一转，变成了理查德·克莱德曼的另一首《星空》。尤斐收起刚刚的顽皮，舞台灯下的侧颜，投入的认真，送给她的礼物。 仿佛从这一刻起，陶臻臻才清楚地感觉到，新的一年的确就要来了。 第27章 准备见家长 齐振麟和杨婉兮终于还是在跨年夜的时候说开了。 晚会结束后，齐振麟约杨婉兮出去私聊，校园外不知什么地方就变成一束花，被杨婉兮用手伸出一个手臂的距离，心虚：“你要干什么啊？” “我要干什么不是很明显吗？你怕什么？我送你花，我要追你，我想要你做我女朋友呀！” 杨婉兮头脑中一片轰鸣，感到世界忽然就一片寂静。 怎么会？他为什么突然就说要追她？那林依彻底结束了？他那么多年的感情说放下就放下了？还是根本就放不下，干脆找个替代品。 “杨婉兮，你诈尸啊？一动不动？你好歹回应我一下啊？” 她这才清醒，抬眼望向一脸嘚瑟求证的人，眼泪刷地一下子就流了下来。 这下齐振麟慌了，手足无措：“你，你怎么又哭啊？” “齐振麟，你欺负人！”杨婉兮红着眼，说完转身就跑了。 齐振麟错愕，然后“嗨”了一声，追了出去。 跨年外面热闹，他在黑压压的人群中努力追着杨婉兮，杨婉兮听到后面的动静，跑的更快，两人就这样进行了一场拉锯追逐，直到各自都精疲力尽，气喘吁吁，呆在原地不动了。 齐振麟喘着气，一步步走近：“你说你明知道我在后面追，你跑的比兔子还起劲。” 杨婉兮圆圆的眼睛又瞬间红了，支支吾吾：“你为什么追上来？林依......” 话未说完，就被齐振麟直接拉近怀里，她拼命想挣脱，可齐振麟牢牢地抱着，丝毫没有放手的打算。 等她终于平静了，齐振麟才稍稍放开。 “齐振麟，你什么意思？” “我喜欢你，兮兮。” 杨婉兮彻底固化在原地。 “你喜不喜欢我？” 杨婉兮还是固化在原地，面对着脸色渐红的大男孩，她慢慢恢复感知，齐振麟不会骗她，他说喜欢了就是喜欢了。 齐振麟皱了皱眉头，他的表白或者疑问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于是突然把脸凑近杨婉兮，用极其无赖的口吻说：“好吧，你也可以不用说任何话，只要亲亲我，我就知道了！” 杨婉兮的瞳孔因为突然靠近的脸颊骤然放大，她没来得及反应，嘴巴就凑上了贴上的脸，得手后的齐振麟退后一步，一脸得意：“你看我脸面真大，我就当你回答了。” 第50章 他们就这样在一起了。 事后杨婉兮依旧愤愤不平，嫌弃齐振麟表白的过于潦草，就这样被骗到手了。 研一寒假很快来临，许穆驰得到学刊推荐名额，分到青州区检察院未成年人犯罪检察科实习。科室里6名检察员，有3名都是雅政大毕业的，青州区检察院恰好也是许穆驰的导师卫如菲教授挂职的地方，得知她要去实习，卫教授专程热心地帮忙打了招呼。 许穆驰的带教老师叫毕思全，是几年前雅政大研究生毕业考进来的，也算是许穆驰高几届的师兄，和一众偶像剧里的检察官形象完全吻合，毫无争议成为青检“颜值担当”。刚开始许穆驰还一副尊师重道的样子，对毕思全表面的冷脸战战兢兢，混熟后发现毕思全实际的温和，就毫无顾忌地开起玩笑，小师兄长小师兄短的喊了起来。毕思全工作起来魄力和心理素质一流，完全一副你爱叫什么叫什么，怎么都随便的样子，小师兄的称号就这样固定下来。 许穆驰第一次接触法律实务，既新鲜又有趣，尤其在毕思全的带领下，看守所、法院马不停蹄地跑，所以每每挂在嘴边总是今天小师兄说了什么，明天小师兄又说了什么，把同在学校做课题的尹硕酸的够呛。 直到有一天下班，尹硕忽然出现在检察院大门口，当着毕思全的面，牵着许穆驰的手和师兄若无其事地告别之后，许穆驰才乖乖收敛，每每讲到实习的事情，总是自动忽略对毕思全的“昵称”。 实习临近过年才结束，尹硕没有回颂城，直接和父母一起回到临近雅州的老家过年。齐振麟和杨婉兮寒假真正开始了热恋期，两人腻歪到将近过年，齐振麟才舍得和许穆驰一起回了颂城。 许穆驰第一次觉得在家的日子竟然如此漫长，林依在大年夜匆匆回来，大年初二就又回桐州了，连面也没见上。她和尹硕其实分别才十多天，假期还没有结束就联合同样按耐不住的齐振麟一起大年初十就迫不及待地乘车返回雅州。 好不容易在许妈妈的叮嘱中上了大巴，齐振麟屁股还没坐稳就嘲笑：“你妈可真不愧是公安局的！” 许穆驰有个在公安局做行政工作的妈妈，虽然从来没有参与一线刑侦工作，可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受同事多年的熏陶，许妈妈早就火眼晶晶，尤其在对女儿谈恋爱这样重大的问题上，敏感程度惊人，这些日子回去每每盯着她看，恨不得深挖三尺就着许穆驰挤出的一些事情继续扩展下去，得到更多的线索，尤其当看过尹硕的照片之后，这样的势头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许穆驰撇撇嘴巴：“我妈那万一提出更过分的要求，比如见他，不是很不好意思嘛！” 齐振麟白她一眼：“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要尹硕，肯定不原谅你。” 许穆驰回敬一个白眼：“我刚说他和我高中同校，我妈居然一下子察觉出当年他和我有关，然后又开始追着我问当年的事，吃饭说，看电视说，吃水果说，洗澡给拿个衣服还要说。” 齐振麟一阵狂笑：“那你应该成全你妈呀。” 许穆驰气结，转头看向窗外。 今天的天气很好，冬天的阳光是最奢侈的享受，透过玻璃，慷慨地普照在他们一路向南行驶的大巴车上，暖的让人睁不开眼睛。许穆驰在一片暖意中想到学校，寒假假期，一切似乎并没有变，但一切似乎又都变了，只是这样的改变仿佛是被一块巨大的幕布遮住了一样，进行的悄无声息。 期末过后吴言傲总是忙着实习早出晚归，在宿舍话也极少，江子仲没有实习，学期一结束就回了桐州老家，留下殷其雷一个人过寒假，陶臻臻和尤斐，竟然一起去参加了学校登山协会的冬令营，一时间又惹得绯闻四起。 “你真不理我了？我还想问你个事儿呢。” “嗯？”许穆驰终于慢悠悠地闭上了眼睛，放弃与阳光的抗争。 “陶臻臻是不是和尤斐成了啊？你昔日的情敌和你昔日的追求者在一起了？” 寒假实习的时候总听人说起，这两人不是今天在一起吃饭，就是明天一起去参见登山冬令营，大概是在一起了吧。可是江子仲却在一天似是无意般提起，吴言傲对这一切很在意。 她恍然大悟。 难怪她之前种种行为，都可以解释了，她们对此竟然都毫无察觉，隔阂大概在不知不觉中已经产生了。 “喂，你睡着了？到底是不是啊？”齐振麟见许穆驰没有反应，摇了摇她。 “我不知道。”许穆驰摇了摇头，猜测真是一件令人烦恼的事。 车子拐了个弯，阳光就不再照射在脸上。那种暖融融的感觉消失了，许穆驰睁开眼睛，看向窗外不断飞驰的树木和坐标，离学校已经不远了。 车子到站后，许穆驰和齐振麟随着人流走出车站，好像有感应似的，她一抬头就在前方等候区的人流中定格到那个清晰的身影，黑色简洁的大衣勾勒出他的高挺沉稳和俊秀清朗，嘴角和眉眼都热烈地绽放开笑容，她拉着箱子超越一个又一个人，小跑起来。 尹硕显然比她的动作更快，他逆着人流的速度相当惊人，许穆驰只是小跑了几步，就已经稳稳地跌入了他的怀里。 熟悉的怀抱和气息，伴随着好听沉静的声音：“感觉像是等了一个世纪。” 第51章 然而世纪大拥抱只持续了短暂的时间，就迫于周围的拥挤而朝不得不动起来。 齐振麟紧随其后，不解风情地追上了他们，大笑：“刚刚我是不是眼花，竟然看到书桓和依萍？我在后面鸡皮疙瘩都掉一地了。呲！” 许穆驰：“......” 尹硕和许穆驰没急着回学校，两人坐在湖心亭的长椅上，许久不见的热烈温存驱散了刺骨的寒气。 许穆驰依靠在他肩上找温暖，尹硕的话一下子让她因为多巴胺分泌过多而还在砰砰打鼓的小心脏一下就跳到了嗓子眼。 “姨奶奶来雅州了，我爸妈也一起过来了，他们都想见见你，今天晚上说邀请你一起吃饭，可以吗？” 许穆驰这时才发觉自己妈妈和尹硕家人比起来，那简直就是“安分守己”，雷声大雨点小而已。 尹硕的这位姨奶奶，可是国内外法律界的资深大咖，舒黎知教授，现为国外著名y大法学院的终身教授，著作等身，可谓是女性典范天花板。 这突然要拜见，能不紧张吗？ “可是，你怎么才告诉我？之前只听说你姨奶奶要来雅州参加学术活动，怎么突然就......诶，哪有你这样搞突然袭击的呀？我一点准备都没有。” 尹硕一副饶有兴致的样子：“我也就比你早知道几个小时而已。而且我觉得这个提议也很不错啊，你要准备什么呀？” 许穆驰脸一红：“我准备面试呀！而且你还没见我爸妈呢。” 尹硕了然：“我随时都可以啊，你要觉得不公平，要不明天我再陪你回去一趟？” 许穆驰一头黑线，说什么最后都是绕到自己头上。 这个话题结束，两人往回走，许穆驰想起另一件事，兴奋地说：“对了，小师兄让我这学期没课的时候也可以跟着去实习，太好了！” 尹硕脸色微敛：“又是小师兄？” 许穆驰立马竖起三根手指：“我保证我和毕老师可真的只有师生之情，绝无其他之意。你不吃醋吧？” 每次都说的义正言辞，信誓旦旦，然后垫脚一个香吻。 尹硕显然很受用这种模式，揉了揉她的头发：“勉强不吃醋。你很喜欢检察院的实习？” 许穆驰点头如捣蒜：“对啊，很喜欢，尤其是未检科，你不知道每次跑看守所，那些未成年的孩子，总是对我触动很大。这工作其实很有挑战，需要和这些问题未成人沟通的耐心和爱心，毕老师其实在这方面做的很好，所以很多案子到最后，难能可贵的是孩子都真心悔改。他现在在筹备一个课题，我很有兴趣，他说可以带着我一起做，我也和卫老师交流过，卫老师也觉得这是一个非常好的课题，所以她也很支持我！” 许穆驰谈起这件事，滔滔不绝。这个学期她为自己能够继续跟着毕思全学习而非常开心。寒假的实习，似乎就像一盏明灯，为她的研习指明了方向，对于毕思全研究的课题几乎是“一见钟情”。 尹硕默默听着，直到她说完，也没吭声，这样的沉默让许穆驰有点不适应，她满是不解地看着他。 尹硕这才从有点失神的状态中恢复过来：“怎么办，我要收回我刚才的话，我承认我吃醋了。” 许穆驰立马换上一种撒娇式的语气：“你能不能别老吃毕老师的醋？” “不能。” “尹硕！” 尹硕被直呼大名，迅速亲了下她的脸颊，许穆驰刚刚还抗议的神情立马被一种幸福的心满意足所取代。 他看着前方，为她挡住逆向擦肩靠近的人群：“其实我很开心。你眼里有热情，证明这是你真正喜欢的，非常好。” 第28章 陶臻臻的善意 许穆驰回到宿舍，杨婉兮已经到了，看到她时回头露出一个占满整张脸幅的笑脸，说齐振麟给了她一个big suprise！ 作为同在热恋期的人，她从杨婉兮眼里读出各种腻歪，齐振麟这厮没少灌溉甜言蜜语，浇得杨婉兮跟个向日葵似的，欣欣向荣，茁壮成长，一看就孕育在幸福中。 两个处于同一频道的花朵简单交谈后，杨婉兮一听说她即将要见家长，尤其还是尹硕姨奶奶这种重量级的家长，不禁汗颜：“要是我肯定不敢见，这被大法学家围观考察，相当于一次博士面试。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不得紧张死，哪里都出错。” 许穆驰哀叹：“你以为我敢见？但是尹硕姨奶奶来雅州总归要见的，躲的了初一躲不过十五，加上他爸妈也来，肯定就是冲着我的，所以连他都没有提前通知。我要是这个时候打退堂鼓，不是太小家子气了，还没上战场，就已经被判出局了，这可不行。” 杨婉兮满脸佩服：“女侠英勇无畏。但你至少得百度点他姨奶奶的资料做到心中有数吧，知己知彼，也免得说错话。” 杨婉兮说的没错，许穆驰从尹硕那边听到的信息，大概心中有数，舒黎知教授早年求学海外，后来与当地华人结婚，但几年后丈夫不幸去世，也没留下一儿半女，舒黎知教授就一直潜心学术研究，没有再婚。 翻看各种百度图片，都是那种气质卓绝的老太太，作为法学大家，还是有种生人勿近的气场。 许穆驰关上电脑：“越看越没底，不如不看了，像是考试临时抱佛脚，反正尹硕在边上，不会不帮我。” 杨婉兮认真审视：“你这话也没错，但是漏了重要的一点，他帮不了你。” 第52章 许穆驰疑惑：“什么，您能明示吗杨婉兮女士，这个时候卖关子是冲着绝交来的？” 杨婉兮一副指点迷津的样子：“临时和大咖攀谈的风生水起自然是不行，但是去见大咖你里子不行，面子得有吧？” 她指了指脸，面子，得打扮一下，以示尊重。 虽然先抑后扬，但杨婉兮讲的在理！ 许穆驰眼前一亮，女为悦己者容，为悦己者家人也得容。 得到了赞扬和肯定，杨婉兮开始指手画脚给她出谋划策地打扮，行李箱被扫荡式地翻滚了个遍，衣橱也最大尺度打开，七挑八挑，最终还是觉得许穆驰身上的这件新买的鹅黄色大衣更为明亮出众。 衣服选好了，重点是要化些淡妆，第一次见面，营造健康的精神气很重要。可她是化妆小白，化妆品除了n年前的一个常规粉底和唇膏，根本没有其他，更可悲的是，她打开粉底，发现居然已经长出了星星点点的霉斑。 两人四眼相对地看了一会儿，杨婉兮拍拍她肩膀，一股脑地翻箱倒柜，义气地摆出自己的化妆家当，虽然品种不多，但常规的睫毛膏，眼线笔，眉笔，粉底，眼影和唇膏，一应俱全。 许穆驰欣喜不已：“兮兮，你什么时候有这些的？” 杨婉兮一脸得意：“我不也得花些小心思，刚买，还没用武之地！我来给你化妆，保证让尹硕惊的眼珠子掉下来。” 杨婉兮拿着睫毛膏，一脸笑容可掬。 许穆驰有些疑虑，平时杨婉兮也并不操持这些东西，但看这十足的架势，也不得不信地点点头：“行，淡妆就可以了。” “没问题！” 五分钟过去了，杨婉兮皱着眉头在不同的区域操作着，十分钟后，杨婉兮还在许穆驰的脸上刷刷刷，许穆驰实在按捺不住，不顾杨婉兮的阻拦，拿起镜子一照，一声尖叫，先把自己的眼珠子惊的掉了下来。 镜子里的自己，眼线一边粗一边细，杨婉兮极力想修饰，却越描越黑，眉毛下手没轻重，画的极其浓重，像极了蜡笔小新。 总之，惨不忍睹。 许穆驰拍案而起，怒道：“杨婉兮，你居心何在？” 杨婉兮自知理亏，忙忙摆手：“对不起，对不起，你这个脸难度有点大，我一上手就失败了，想给你补补……” “你补墙啊你！”许穆驰感觉到自己的手指和心脏一样在颤动。 两人半遮半掩一路小跑到洗漱间，幸好学校今天来的人不多，洗漱间也暂时没有人。杨婉兮示意许穆驰可以到最里面隔层的洗衣间去安心卸妆，以防有人进入，于是两人又往里跑，进到洗衣间门口时迎面撞到一个人，双方都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等许穆驰看清时，不禁愣住了，这人偏是陶臻臻。 气氛尴尬了三秒，倒是陶臻臻先笑出声来，而且还是那种大笑。许穆驰和杨婉兮一愣，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陶臻臻好不容易收住笑，直直看向许穆驰：“你这是要干嘛？” 陶臻臻很久都没有和许穆驰正面说过话了，即使同门之间有其他人在的场合，两人也只是敷衍而过，尽量不正面相对。 今天有点很意外。 许穆驰推了推杨婉兮：“她说要帮我化妆，结果就变成这幅样子。” 杨婉兮一旁自省：“技艺不精，以后改进。” 陶臻臻毫不留情面：“不是不精，是够糟糕的。” 两人又愣了一下，似乎不太习惯陶臻臻这样带着点调侃的说话方式。 陶臻臻也有点意外，看来和尤斐一起登山野营，习惯了轻松愉快的相处，说话都不自觉的像是他的语气，只是没想到她调侃的对象竟然是她昔日的情敌，看来受到某人潜移默化的影响不小。 “要不我等等来你们宿舍帮你化个妆，杨婉兮你学习一下？”刚刚鬼使神差地撞到，现在又鬼使神差地更进一步，好像在这样的情形下有种无形的魔力助推着她，而这魔力她知道，是来自尤斐，他总是用很理想主义的想法来引领她。 “那，太好了”，许穆驰笑了，这种感觉很奇妙，她能感受到陶臻臻的善意，便也乐意应承这种善意，“谢谢！” 当陶臻臻第一次出现在110宿舍时，许穆驰和杨婉兮都深深震惊了。原来以为陶臻臻只是说说，没想到她背来个巨大的化妆包，打开一开全是电视上专业的化妆设备。光粉刷就有20多支，口红加上口红盘就有50多种颜色，这装备才足够让许穆驰和杨婉兮惊掉了眼球。 陶臻臻自己就是一本行走的化妆教科书。 “我以前经常演出需要用，别人化妆太麻烦，所以一般都是自己动手。你想化什么风格的？” 还有风格可以选。 “淡妆吧。”许穆驰回答得像个听话的小学生。 陶臻臻微微一笑：“这太简单了。淡妆其实也分很多风格的，日系的，韩系的，清新的，可爱的，你想要哪种，在什么场合？” “恩，简单点大方点的。”说到这里许穆驰其实有些为难，总不能和陶臻臻说是要见尹硕的家人，需要化个妆让自己更漂亮一些。 “行，没问题。”陶臻臻打量了下许穆驰的脸，迅速拿出乳液开始给许穆驰打底。 陶臻臻的动作很娴熟，整个过程许穆驰只听见杨婉兮不断地在旁边发出阵阵赞叹，听着陶臻臻给她们介绍不同刷子的功效和用法，尤其是根据不同的脸型哪里应该打高光，哪里该打腮红，都极其专业，她们不知道原来这些都是这么有讲究。 第53章 等到一切都完成时，在杨婉兮夸张的惊叹声中，许穆驰终于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立刻也惊呆了！好像这二十多年她都从未觉得自己有这么好看过。自然清透的肌肤，明亮有神的眼睛，若隐若现的内眼线，恰到好处的腮红，整个人元气满满。陶臻臻特意选择了一款适合她的口红，粉嫩水水的豆沙色，正是她想要的效果。 “怎么样？是不是那种清新又很少女的淡妆？”陶臻臻边收盒子边问。 “真的化的太好了，比我本人好看多了。”许穆驰心悦诚服。 “你也不要太谦虚了，本来就是美人胚子，化个妆只是锦上添花罢了。” “谢谢你啊，臻臻。”许穆驰其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陶臻臻收拾完化妆盒，又看了看许穆驰，微微一皱眉：“还差一点点，”说着又打开化妆包，掏出一个卷发棒，边插电边说：“我把你头发再稍微弄一下就完美了。” 陶臻臻三下五除二就把许穆驰直直的头发弄成了自然的微卷，杨婉兮在旁边不住点头：“穆驰，你可以上杂志封面了。” 陶臻臻又仔细端详了一下，满意地说：“这下满分了，你可以放心出去约会了。” 说完她意识到自己的这句话会令人尴尬，忙又补充说：“我先走了啊，杨婉兮你要学化妆可以来找我。” 杨婉兮一副佩服地五体投地的表情说：“有时间一定拜师学艺，我只要学习一点皮毛就好了。” 送走陶臻臻，许穆驰端详着镜子里的自己，想着陶臻臻刚刚的话，心情很好，新的学期或许这是一个好征兆，谁能想到刚刚陶臻臻居然帮她化妆？ 连她自己也没想到。 第29章 学霸之家 尹硕看到远远走过来的许穆驰时，勾起嘴唇无声笑了起来。 他想到曾经读过的一句诗词：“婀娜少女羞，岁月无忧愁”。她娉婷袅袅的姿态，在风中微微飘起的头发，还有如桃花般绽放的清亮笑容，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都安然和乐，令他怦然心动。 她精心化了淡淡的妆，是顾盼生姿，锦上添花。 饭店就在尹家长辈住的酒店，离学校不远，两人很快就走到了。走进包厢时，尹家的长辈们也都已经到了。 许穆驰心里一阵紧张，跟着尹硕走到饭桌旁。 尹硕浅笑看了她一眼说：“姨奶奶，爸妈，这是穆驰，许穆驰。” 许穆驰看向席间正中白发苍苍却格外精神的老者，应该就是著名的法学家舒黎知教授，恭敬地叫了一声“舒教授好！”，又转向席间尹硕父母，乖巧地叫了声：“叔叔阿姨好。” 姨奶奶笑起来：“这就是穆驰吧，好漂亮啊。别见外，你跟着小硕喊姨奶奶就好。” 尹硕笑意盎然：“让你叫姨奶奶没错吧。” 许穆驰被说的不好意思，顺从地叫了一声：“姨奶奶好。” 姨奶奶一笑，现实里是亲和慈祥，完全没有生人勿近的高冷。她保养得当，气质出众，还化着时髦的妆容，皮肤甚至只能隐约看到些皱纹，一点也看不出已是70多岁的老人。 尹硕长的非常像他妈妈李亦舒，许穆驰第一眼看到尹妈妈时就暗自惊叹，天生的美人胚子，烫着中长的卷发，尹爸爸尹泽慈教授则是浓眉大眼，有一点小小的发福，让他看起来更和蔼可亲，平易近人。 最令许穆驰意外的是，尹硕家的长辈几乎不八卦，除了刚开始吃饭时，大家礼貌地寒暄过几句，关于她家的问题就再也没涉及。 尹妈妈总是能找到一些共同的话题让大家都参与进来，对许穆驰也是恰到好处的热情和周到，既不会让人觉得尴尬，也不会让人觉得无所适从。 在这样的氛围下，许穆驰原先的紧张也渐渐消散，很快就融入到这优雅和谐的学霸之家的对话当中。 席间正说到原先雅政大图书馆的事，尹硕顺口提到：“穆驰的爷爷也是雅政大毕业的。说不定姨奶奶您还认识。” 舒黎知教授听到这里也颇为好奇：“穆驰的爷爷也是雅政大毕业的啊？是哪一届的呀，叫什么？” “我爷爷叫许楠知，他是雅政大第二届的毕业生，听我爸爸说他以前是新中国建国后的首批律师，后来因为历史原因，一直呆在颂城的图书馆，一直到退休。” 说到爷爷，许穆驰既骄傲又遗憾。 舒黎知脸上的笑意隐隐有些褪去：“我本来也是第二届毕业，那时候因为要出国留学，提前一年就毕业了。这么说来我和你爷爷应该是一届的。许楠知，”她又读了一遍这名字，不知怎的对这个陌生的名字有种莫名的亲近，脑海里搜索了很久，终于还是摇摇头，“我应该不认识。你爷爷和我这一辈人啊，都是经历过战争、波折和磨难的。他最后选择坚守在图书馆，是值得敬佩的。你上学他有没有再回雅政大看看？” 许穆驰眼圈有些泛红：“我爷爷在我刚上高一就去世了。我想他如果还在，知道我研究生能上雅政大，肯定很高兴，一定也会过来看看的。” 舒黎知脸上的笑意即刻消失，眼神也变得有些沧桑：“我想他在天上一定是知道的。我们那一代人对学校的记忆一直都在梦里啊。” 气氛徒然有点伤感，尹硕给老人家添了一点茶，转化气氛：“找个时间您也给我们好好讲讲那时候的故事，再顺便透露透露那时在学校里藏了什么宝贝，我好和穆驰去寻宝！” 第54章 舒黎知果然从伤感里缓了缓：“你们还挺浪漫。” 尹硕得意：“不是我呀，是她。她有浪漫主义情怀，总觉得校园里哪里都是故事，不仅要寻宝，还想着自己毕业之前给别人也留点东西，期望后人找到了来和她相认。看来您和穆驰倒是趣味相投。” 姨奶奶和尹硕父母都笑了，许穆驰满面通红，不好意思地解释说：“我说着玩的。” 尹妈妈一脸兴趣：“你们这想法真有意思，我当年怎么没想到呢？” 姨奶奶也来了兴致：“我啊，好几年没有回雅政大了。再不回来我也回不动啦。以前的故事那可多了，你们要真想听，以后有时间讲。我以前很少给尹硕他们讲，你们别嫌我烦就行，说不定还真能找到点宝贝。” 许穆驰忙表态：“怎么会呢，姨奶奶，我很愿意听，小时候我就很愿意听我爷爷讲这些故事，他一讲我就能听一下午，我也可以讲给您听，看看您是不是也一样经历过呀！” 姨奶奶听着更高兴：“穆驰这孩子，我真是喜欢啊。” 尹硕微微皱眉：“感觉没我什么事情了？” 李亦舒看出他的得意，只能暗暗感叹小姑娘的魅力，嘴上嗔怪他：“怎么没你什么事，接下来姨奶奶要在雅州一段时间呢，姨奶奶和穆驰在学校都要你好好照顾呀，穆驰是真的好。” 尹家长辈对自己毫不保留地赞许和夸奖，让许穆驰很不好意思。她看着李亦舒，想着怎么也要表达一番，脸颊微微泛红：“谢谢阿姨。我在学校里也会好好照顾姨奶奶，和，和尹硕的。” 尹硕正在喝水，一听这话竟然呛了口水，连连咳嗽。许穆驰连忙拿起纸巾递给尹硕，她好不容易豁出勇气和真情说的话，被这突然其来的咳嗽呛的怀疑自己是不是说错了。 尹硕憋红了脸，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这话来的突然，许穆驰女侠，在他父母面前，也当仁不让，能把情话说到他心坎里。 吃完饭，尹硕和许穆驰把尹家长辈送回酒店房间就回去了。尹硕父母留在舒黎知的房间里喝茶闲聊。 李亦舒边喝茶边兴致勃勃地问：“姨妈，您看尹硕那女朋友怎么样？” 舒黎知抿了一口茶：“你不是挺喜欢的，还问我？” 李亦舒放下茶杯：“我是喜欢啊，挺有趣的小姑娘，就是没我想象中的成熟。” 尹泽慈还是保持着淡淡的笑：“你难道喜欢成熟的姑娘？” 李亦舒继续发表自己的看法：“尹硕的事情我们从来也都不干预的，这次我承认是我好奇了。您知道高中时候尹硕选择雅政大，我想肯定有这丫头的原因。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他高考之后非常不开心，本科四年也没见他提过什么女孩儿，如今上了研究生两人倒是真的在一起了，也算是缘分。就是穆驰这小丫头，挺可爱的，惹人疼，但要是真在一起我看以后免不了还是小硕得照顾的多一点。” 舒黎知皱眉看她一眼：“敢情你是为你儿子打抱不平来了。那你今天还让小硕多照顾点人家，典型的心口不一。” 尹泽慈温和补充：“小硕是个男孩，多照顾一些有什么不对吗？李教授，这可不公平。” 李亦舒想起许穆驰今天在席间微红着脸对自己说会好好照顾姨奶奶和尹硕时的样子，也不觉笑起来：“您两位批评的都对，但这是我这个做妈妈的本性，他们还是孩子嘛，我也就是嘴上说说而已，我检讨。” 舒黎知也笑：“你不也一直是孩子，泽慈可不是一直都照顾着你吗？” 尹泽慈笑的憨厚：“就是啊。” 李亦舒无语。 舒黎知起身：“我也累了，时差还没完全倒过来，你们啊也早点休息。孩子也见过了，你们该干嘛干嘛去，别老呆在雅州，孩子们都该不自在了。” 李亦舒无奈：“知道了，您啊就是太疼小硕，现在连他女朋友都一起帮。我们先回房了，您早点休息。但是我接下来肯定会经常来雅州看您的，先声明啊，和他们没关系啊。” 说完夫妇两人起身，李亦舒突然又想起了什么，问到：“您带来的那个留学项目，和尹硕说过没有啊？” “已经说过了，他的事情他自己做主。” “今天见到穆驰，我就突然想到这件事，但也没多嘴说，不知道穆驰这孩子有什么打算？算了算了，我不管了，管多了你们又该说我了，泽慈，我们走吧。” 舒黎知送走夫妇俩，走到窗前，拉开窗帘，她住在20层楼高的地方，能够俯视到这个城市繁华的夜景，星星点点，包括在夜色灯光下的雅州政法大学，心中感慨万千。 她想起今天席间尹硕关于寻宝的话，不禁莞尔。 这个叫许穆驰的女孩，和她一样，笑起来会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小姑娘也来自颂城，当年她的校友们很多都是从颂城考来的，如今她姨侄女一家也扎根颂城，她这一生似乎和颂城都颇为有缘，只是从未去过，更巧的是许穆驰居然和少女时期的她怀揣着同样的想法，真是有意思的事情。只不过她当年藏的东西是刻意为了某个人，现在飘落在何处还真不好说了。上次去雅政大还是五年之前，匆匆讲了些课就走了，这次呆的时间比较长，有时间真可以找找。 看到今天两个充满朝气的年轻人，她未免感怀，曾经的那些岁月里，她和她的同学们也如同他们一样，怀揣着梦想和情谊，如今沧海桑田，一别数年，故人远去，此生如梦。 第55章 “雅政大，别来无恙啊！”舒黎知拉上窗帘，缓缓地沉溺在自己的思绪中。 第30章 新学期 研一下学期开学在即，原本冷清的校园又一下子热闹起来。 尹硕父母吃完饭满足了好奇心，第二天就回了颂城，舒黎知来雅州，拜访登门的人也多，暂时也没再见尹硕和许穆驰。 正式上课的前一天晚上，金翼召开诉讼法班班会，照例是提醒这个学期的注意事项。这个学期的课表已经传到网上，选修课程五花八门，除此以外的专业课程都按部就班，只是一门法律基础课——法理学，授课老师竟是殷文恭，有些微妙。 班会课结束后，班级多数人没有即刻散去，大家都三三两两围坐在一起聊天。 尤斐和陶臻臻宿舍一起聊天，话题围绕他和陶臻臻寒假一起参加的冬季登山野营活动，讨论的兴奋热烈，吴言傲随即看了一眼，原本还带点笑意的脸立马抹平，突兀地站了起来，在他们一小众人的目光中略微有些尴尬，边收拾边说：“有点事先走了。” 一个寒假过去了，她不想看到他们在一起的样子，哪怕是一群人。 吴言傲速度很快，只留下马尾辫一甩一甩的背影，那辫子似乎就像她的内心一样，有点炸毛，晃动的幅度略有些大。 许穆驰知道了吴言傲的想法，却不知道如何开口劝，悲哀的就是不能点破，不能点破的藏在心里，烂在肚子里，人心分离。 教室里人渐渐少了，齐振麟要忙一份统计表交给金翼，尹硕被导师叫去开会，许穆驰和杨婉兮搭伴决定一起出学校走走，寻觅些好吃的，来抚慰一下饥饿的肚皮。 两人走在小路上，不免聊起吴言傲今天的反应，杨婉兮一向大大咧咧，说话并不顾忌：“你说尤斐和陶臻臻到底现在什么关系啊？要不咱们问问尤斐？言言肉眼可见不开心。” 许穆驰忍不住笑说：“你和齐振麟真是绝配，都爱多管闲事。” 杨婉兮不以为意：“我们那也是关心你。你想她现在经常冷着一张脸，我有时候都受不了，感觉她似乎是在生你的气。” 许穆驰一愣，很困惑地问：“你也这么觉得吗？” “恩，陶臻臻被殷其雷说哭的那次，我们夜里出去找，言言一直和我们在一起，你和尹硕找到他们我们就回了，言言当时脸色就很不好。我原来以为她只是吃陶臻臻的醋，现在觉得可能也是生你的气。” 许穆驰点点头：“有可能，但当时客观情况，言言出现也不合适吧。” 两人边说边走进夜宵店。 “跨年那晚你回来的比我还晚，我回来的时候躺床上好像听到言言擤鼻涕的声音，应该是哭了。” “诶，我那天可能做的让她失望了。” 谈话间，两碗热气腾腾的小馄饨已经端上桌，杨婉兮咬了一大口小馄饨，含糊不清道：“可以这么说，也可以不这么说。” “为什么啊？” “因为这个只有言言自己知道啊！” 许穆驰失笑，杨婉兮一见到食物，就不会再好好说话了。 杨婉兮吃了一阵，脑供养充足之后又大脑空白地回到原点，苦思：“不过，我还是很好奇，尤斐和陶臻臻什么关系啊？” “这很重要吗？小八婆。” 一声爽朗的男声从两人背后飘来，杨婉兮顿时咧嘴笑了起来。只是惊喜不止一个，除了齐振麟，还有尹硕。 两人很有默契地在寻找女友的路上结伴而来，几乎不费任何力气就找到了她们常来解馋的地方。 杨婉兮翻了翻白眼：“叫谁八婆？” “是这样啊，我们宿舍和隔壁宿舍拜把子了，我最小排行小八，你说谁是八婆？” 齐振麟一向嘴贫，应付的游刃有余，顺便还搭上了一句情话。 两人继续斗嘴，却发现一旁的两个人今天都有些安静。尹硕安静他们尚能习惯，许穆驰也如此安静，倒是不正常。 “难道已经过了热恋期？”齐振麟也要去惹一惹。 许穆驰单纯就在想吴言傲的事，所以不太说话。 “我在想穆驰的生日。” 尹硕竟然破天荒地回答了他无聊的问题。 杨婉兮惊奇到：“她生日是7月13日，离很远啊。” 尹硕露出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是很远，就是突然想到了。你们知道她的生日有什么含义吗？” 许穆驰抬头看他，他眼里隐约的笑意是对着她的，成功勾起了另外两人的兴趣。 “什么含义？”齐振麟和杨婉兮异口同声。 “本来倒没有，但因为我的生日是2月14日，”尹硕换上一种笑容看向一脸不解的两人，“穆驰的生日是7月13日，所以我们两的生日合起来就是一句话，271314，爱妻一生一世。” 尹硕说完，目光最后落在脸泛红晕的人身上，显得有点深情。 其他两人沉默了2秒，齐振麟才不甘地摆摆手：“尹硕，你赢了。” 开学第一周，即将到来的周四法理课，江子仲必须得直面殷文恭，是相安无事，还是刀光剑影，谁都说不准，可光殷文恭来上课这件事，就不可能让人内心真的心平气和。 上课那天，教室里已经七七八八来了不少人，加上江子仲和殷其雷的事诉讼法班几乎全体都知道，因此免不了一些爱看热闹的人对今天上课的期待。 第56章 许穆驰宿舍今天早上一起行动，谁都没说，也算是一种默契，支持江子仲，4个人倒是难得一起吃了这学期第一次早饭。 她们到教室时，没想到后面的位置已经坐满了人，只好坐到中间第三排的“黄金位置”，也没的选了，再往前就靠近讲台了。 许穆驰皱眉，早知道是这种情况应该早点来占位置，至少不用坐的像现在这么显眼，或者应该和齐振麟打个招呼帮忙占个位置也好，可她环顾四周，发现齐振麟宿舍也还没到，看来没有和杨婉兮约早饭，这个家伙也根本就指望不上。 8点钟，大家都到齐了，殷文恭准时踏着铃声走进教室。 刚刚还有点聒噪的教室顿时安静下来，殷文恭环顾四周，扶了扶眼镜，发出沉沉的声音：“各位好，这学期的法理课由我来上。我们上课的方式是课堂讨论，每课讨论一个主题，希望同学们在课堂上都能表达自己的观点，课后每位同学都需要把这堂课的随堂想法整理出来，交给我，作为各位这学期平时成绩的70%。” 殷文恭说完这话，下面骚动了一会儿也即刻安静了。本来雅政大的教授们上课风格都不一样，但这殷校长外号“殷无情”，却所言不虚，法理不是诉讼法学的专业课，却每节课都有课后作业，无形中增加了许多压力。这会儿许多人都在心里哭天喊地。 “你们的作业统一交给一个同学，收齐之后交给我。”殷文恭等底下安静之后又开始说话，金丝镜框之下是一双锐利的眼睛，目光环顾一周后终于聚焦落在了第三排。 “我的课，敢于坐在最前面的这几个女生我很欣赏，那么就由其中的这位同学担任课代表吧。”说着他的手指了指坐在第三排中间的江子仲。 江子仲的目光与殷文恭的目光在空中相遇。 殷文恭的目光中看不出任何情绪，表情也没有任何变化，好像真的只是一个老师委托给一个学生的任务。 江子仲却是错愕的，不光是她，所有人都不甚错愕，交作业这件事，完全可以由班长代劳，不必特意“指定”一个同学，还那么赶巧。 “你叫什么名字？”殷文恭边翻名册边问。 许穆驰和杨婉兮对看了一眼，实在觉得这个问题有些诡异，殷文恭怎么会到现在还不清楚她的姓名，有点假过头。 “江子仲。”江子仲眼里的错愕淡淡隐去，化成平淡如水的声音，起身恭敬地回答。 “恩，那么以后就辛苦你了。每周一之前大家都把整理好的材料给江子仲，我不看电子件，年纪大了，看多了眼花头疼，打印出来交给我。”殷文恭脸上挂上点滴笑意，只是眼神依旧是锐利的。 “好的，老师。”江子仲依旧回答的恭敬。 殷文恭摆摆手示意她坐下，就开始正式上课。接下来的课程，即使有课堂讨论他也没有再点江子仲起来回答问题。 法理课的下课铃声响起，殷文恭收拾书本，在黑板上写下了自己的邮箱地址：“这是我的邮箱，有疑问的同学可以给我发邮件。”说完他又看了一眼江子仲，这次没有过多停留，一扫而过。 杨婉兮小声嘀咕：“他不是年纪大不看电子件吗？还让大家发邮箱。” 下课后，同学们都三三两两地走出教室。江子仲收拾的很慢，其他人都在等她，齐振麟想等杨婉兮，也被直接轰走了，直到教室里只剩下她们四个人。 吴言傲看了看讲台，刚刚她瞥见陶臻臻出门时殷文恭还在讲台上回答同学的一些问题，陶臻臻和殷文恭一家的关系在她们宿舍已经不是秘密，她看到陶臻臻对着殷校长甜笑着说再见，那个外号叫“殷无情”的殷校长脸上竟露出了难得的几分和颜悦色，这不禁让她心生厌恶。 “陶臻臻好假，刚刚对殷校长笑的那么谄媚！”吴言傲掩饰不住自己的讨厌，对着江子仲脱口而出，也或许觉得江子仲在这件事情上应该和自己有同样的立场，总而言之，陶臻臻就是一个令人讨厌的存在。 许穆驰和杨婉兮相视看了一眼，陶臻臻开学到宿舍化妆的事情，她们谁都没敢在宿舍再提，但因为那件事，两人对陶臻臻的感觉也不似从前。 “言言，陶臻臻刚刚也只是礼貌地打个招呼而已。”杨婉兮看不过吴言傲这样的说辞，辩解了一句。 吴言傲冷淡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再说话。 江子仲走近吴言傲：“我知道你是为我不平。我没事，课不是上的好好的嘛。” 吴言傲语气颇为不满：“可我不明白殷校长为什么非要让你当课代表？不是有班长有学习委员吗？这是在考验你？” 江子仲摇摇头，苦笑一声：“考验我什么，我也不明白。” 许穆驰安慰：“也许他只是通过这种方式来近距离接近你，了解你，也未必是件坏事。” 江子仲点点头，也许这是最理想化的解释。从慢慢走近殷其雷，她便能感知到他家庭的无形压抑，直到慢慢了解殷校长的强势。面对自己，他不是一个能用法律公平正义逻辑去理智思考的大学者，也不是一个受到众人敬重爱戴的校长，他只是殷其雷的父亲，一心对自己孩子寄予厚望并且束缚捆绑自由的父亲，而自己成了这条路上的拦路虎，还来路不明，他当然不会放任不管。 她能想到的最坏结果无非就那几种，当众羞辱，背后放箭，横加阻拦，想尽一切办法让她知难而退。 第57章 可是为了殷其雷，她实在太想勇敢一回了。 第31章 情人节 开学第二周，恰逢第一个情人节，也是尹硕的生日，几者重叠，肯定是个重要的纪念日。 许穆驰先是想到姨奶奶也在雅州，怎么也要贤良淑德，征询尹硕生日要不要邀请姨奶奶一起过，尹硕呵呵一笑，扬眉吐出两个字：“不用。”她便开开心心继续暗暗努力。 苦思冥想，翻遍了网络参考，终于想到了一个好点子。 情人节是在周三，下午她去毕思全那里实习，去的时候正好顺路去店里拿做好的礼物成品，晚上直接送给尹硕。 当许穆驰小心翼翼手捧着一个满是粉色爱心花里胡哨的大盒子出现在检察院时，把同科室的老师们都逗笑了，有人开玩笑：“今天这么特殊的日子，是要送给你小师兄的吗？” 毕思全面不改色白了同事几眼，盯着那个盒子看了看，也忍不住笑：“这是要送男朋友的吗？可这个盒子会不会比较适合你？” 许穆驰叹口气：“小师兄你也觉得这个包装不好吗？都怪我百密一疏，没有事先选包装纸，结果今天去拿已经来不及了。” 许穆驰望着粉色的大爱心盒子蹙眉，她的脸在白炽灯的照耀下还能看到些尚未褪去的零星白色绒毛，带着些微微婴儿肥的稚嫩。毕思全内心自嘲两下，竟会注意到这些。 难得他又好兴致地问：“这里面装的是什么呀？” “是我自己做的手工巧克力。”许穆驰从遐想中回过神，有些不好意思，这种儿女情长的东西若不是没时间放回宿舍，她也不会带到检察院来。 “嗯，不错。”毕思全想不出其他的什么话。 眼前的人清亮亮的眼睛立即变成两个月牙湾，露出浅浅的小梨涡：“小师兄说的是，这可是我的心血之作。” 有毒的笑容，毕思全在心中又一次感叹。 晚上许穆驰和毕思全一起下班，她手捧着这么显眼的大盒子走在高高大大的毕思全身边，引来单位不少人的好奇和注意。有些其他部门不熟悉情况的人，经过身边时会好奇：“这是你女朋友啊？” 毕思全言简意赅：“师妹。” “噢，师妹啊，师妹好啊。” 随着八卦的笑声离去，毕思全无奈：“他们真够无聊的。” 谁知许穆驰噗嗤一笑：“小师兄，我不介意，倒是你，别人误会你，以后你要找到小师嫂，一定要解释清楚啊。” 小师嫂，听着有些变扭，毕思全笑笑没接她话。 两人走到门口，尹硕还没到，许穆驰看看表，准备和毕思全说再见，没想到毕思全却先开口：“我陪你等会儿吧。” 许穆驰客气推脱：“没关系的，小师兄，我自己等一会儿就行了，不耽误你时间了。” 毕思全耸肩：“耽误什么时间，你也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你不怕我一路回去被虐惨吗？” 许穆驰大笑，也不再推辞，两人坐到长凳上，漫无目的地闲聊起来。 “小师兄，你以前谈过女朋友吗？”许穆驰看着满街的鲜花，今天这种日子还是可以允许小小的八卦一下的。 “谈过，也是像你一样，在研究生时候谈的，后来分手了，她去了外地。” 毕思全和前女友属于毕业以后各奔东西，自然而然就分手的，听说今年女友已经结婚了。 他把话题又问回许穆驰：“听说你和你男朋友是高中同学？” “对，是一个高中的，但不同班，他是重点班的。” “那很不容易，现在还能在一起。” “没有了，我大学不是在这里上的，高考考的也不是很理想，总之算是比较波折吧。” 许穆驰漂亮的眉眼里有些情绪，大概是想起以前的什么事。 “现在如愿就好。在检察院实习感觉怎么样？看你下午查资料那么认真，对这块很感兴趣？” 许穆驰脸上露出兴奋的神色：“对，但都是因为你呀！” 毕思全饶有兴致地看着她，琢磨她这句话的意思：“为什么因为我？” “因为跟着你实习，走了那么多次看守所，看到你对案子的办理和把控，以及后续做的那么多工作，让我觉得特别有意思，也特别有意义，所以当然是因为你啊！” 毕思全眉眼间染上笑意，远远看到她清逸俊朗的男朋友款款走了过来。 尹硕看到毕思全，打了声招呼，随后又看向许穆驰：“对不起，我迟到了一会儿。” 毕思全起身，这个时候再不走，恐怕要被这两人同时嫌弃。 尹硕见毕思全走远了，有些吃醋：“应该没有等很久吧，看来还是被人钻了空子。” “说什么呢！算了今天不和你计较。寿星生日快乐，情人节快乐！”说着许穆驰举起手中的盒子，献宝似的举到他跟前。 尹硕来时就看到这个显眼的大盒子，和她本人倒是相得益彰，他故意尾音上扬表示异议：“送我礼物用这么可爱的包装？” 许穆驰才不吃这一套，挑眉：“不喜欢？” 尹硕轻笑：“哪敢？晚点再拆，感觉真好。” 许穆驰赞同：“好吧，那你拿稳点。”想想不放心，又补上一句：“算了还是我自己拿吧。” “已经送给我了就是我的了，我拿稳点就是了，现在我们去一个地方。” 第58章 尹硕对今天的约会地点一直保持神秘，等他们快接近时，许穆驰才发觉，他们竟然去的是姨奶奶的住处。舒黎知教授要留在雅州讲学一段时间，因此学校特意把校园里空着的小院楼里整理出来给她住，还配备了一名专职保姆马阿姨照顾起居。 尹硕解释：“是我向姨奶奶借用的地方，姨奶奶和马阿姨都不在。” 许穆驰一脸沮丧：“什么？我让你邀请姨奶奶过生日你不同意，你现在还把她老人家赶出去了，你让我怎么做人啊？” 尹硕轻轻把门关上，抱了抱她：“放心，姨奶奶今天有活动安排，我是征得她同意才做的，不过时间有限，要抓紧。” “早知道要回学校，你干嘛还跑到检察院来接我啊？我也不用那么辛苦把礼物还傻兮兮带到检察院。” 尹硕认真纠正她：“对于宣示主权这件事我从来不含糊。” 许穆驰恍然大悟：“你真坏。” 他也为情人节费了一番心思，像是变戏法一样，从厨房端出来一道又一道菜，每一道都是她平时爱吃的，最后端出一个蛋糕。 许穆驰看着眼前一道道被修长的手指端上来的菜，脸上的表情生动了好几回：“你做的？” “不然呢？”尹硕拍了下她脑袋，为了准备这顿大餐，他研究了一个礼拜菜谱，求了姨奶奶，亲自买食材，在马阿姨的指导下还是把厨房弄的一团糟，终于按时把这些菜摆到了她面前。 “虽然是我的生日，可也是情人节，而且是第一个情人节，所以想着要给你特别一点，快点尝尝吧，刚又热了下，人生第一次下厨。” 许穆驰点点头，用筷子夹起一根红烧排骨，吃了几口，口味差强人意，但是看在某人这么恳切的份上，夸张地睁大眼睛：“好吃。” 尹硕清清嗓子：“你不要再说点什么吗？” “恩，谢谢你，亲爱的。”许穆驰边说边突然站起来，趁他猝不及防时踮脚伸长脖子，在柔和的吊灯的光晕中，闭眼快速吻住他的唇。 尹硕有一刻愣神，等反应过来时，想一把顺势拥住她就此继续，她已经又端坐到位置上，正儿八经地拿起筷子夹起菜。然后抬头，一脸阴谋得逞的窃笑：“这样够不够？” 尹硕扶额，学坏了。 两人吃了一场情意浓浓的晚饭，洗完碗后，尹硕拿出准备好的蛋糕，象征性地吹了下蜡烛，就着刚刚熄灭的烛火说：“我也有礼物要送给你。” 说着掏出一个很小的黑丝绒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条精致的锁型项链。 她拿起来细细看，才发现精致的小锁上刻着一串对他们意义非凡的数字“271314”。 他的梗，爱妻一生一世。 许穆驰愣愣了好久，突然噗地笑了起来。 这笑容倒让尹硕不明所以起来，这礼物有什么问题吗？ “你现在可以拆开我给你的礼物。” 尹硕依言，拆开那粉红的包装，打开盒子的一刹那，瞬间明白了。她的礼物是自己亲手做的一把可以永久保存的巧克力锁，竟和尹硕的这把锁是一样的形状，其实都是桐山那把锁的样子，朝上的锁面上刻着相同的数字“271314”，翻到背面，还把寓意也写了“爱妻一生一世”。 “我本来背面不想写的，可兮兮也在，那晚听到你说的，硬要让我把这句加上去。”许穆驰脸红地解释到。 这是巧合又不是巧合，桐山那把锁，打开了彼此的心结，心有灵犀。 尹硕打开项链，站在许穆驰的身后细致地替她带上，许穆驰正欲转身时，尹硕用双手扶着她的肩，不让她转过来。 许穆驰疑惑，就听到尹硕声音低低的：“穆驰，你不要转过来。突然想说这句话，你转过来我会不好意思。” 时间像是不流动了，许穆驰身体顿时一动也不动，然后她听到他说。 “我觉得我很爱你。” 沉沉的，醉醉的，认真的，表白。 许穆驰一惊，已经被后方拥住身体的手转了过来，双唇触到了熟悉的温热，像是初夏大自然中潮湿又好闻的气息，让人贪恋地想去狠狠允吸。 她大脑一片空白，反复只有他说的“我觉得我很爱你”。 事后杨婉兮看到许穆驰脖子上戴着的这把小锁，不禁啧啧感叹，随后垂头丧气扔出一个盒子，请她一起吃。齐振麟情人节送给她的礼物——八块形状色彩各异的老婆饼，还附上一张张扬飞舞的纸条：“八婆，情人节快乐！” 江子仲则和殷其雷看了一夜午夜场情人节电影，一夜未归，第二天出现在宿舍倒头便睡。 吴言傲没有去处，呆在宿舍里。她去洗漱间恰好看到陶臻臻全宿舍都打扮漂漂亮亮出门去了，张嘉妮那张大嘴巴遇到人在楼道里就大声嚷嚷，结果全楼道的人都知道她们宿舍和尤斐宿舍一起去过情人节。 吴言傲看着一行人走远，才微微松一口气，究竟他们现在是什么关系，友达以上，恋人未满？否则为什么要整个宿舍一起去过情人节？ 在格外冷清的宿舍里，她一个人默默想了很久，尤斐，尤斐的笑容，尤斐那天的抱歉，像中毒了一样，在这样没有人的夜晚，她才敢纵容自己拼命想他，想到心碎。 第32章 学术接待周 雅政学刊本学期第一次大会放在周日的晚上，凑齐各个专业的编辑都没有晚课的时间。石亩言简意赅提了些本学期的要求后，就开始着重进入正题，布置本学期第一次大型的学术接待任务，时间就在下下周。 第59章 “这次国外学者来访，人数还不少，有50人，校领导把其中接机、随行陪同游览方面的任务交给我们社团和外语社，当然作为本校最接近学术前沿的第一大社团，我们也会非常荣幸全程参与这次的学术活动，近距离聆听各位大咖的讲座，我想我们雅政学刊的外语水准应该不会比外语社差，是吧尹硕？” 石亩话刚落下，下面就发出一阵笑，因为尹硕是唯一一个即既在学刊又在外语社的人。 这次来访的都是国外各大院校的学者教授。可以陪同各方学者一起出席各项学术活动，一向是雅政学刊处于学校核心社团的标志，对于研一的编辑来说，第一次参与如此重大的活动，也是一次很好的锻炼机会和工作经历。 “国外学术团来访的牵线人，也是这次学术团的团长就是从雅政大毕业的著名法学家舒黎知教授，相信大家都不陌生，当然这里最熟悉的人莫过于我们尹硕。” 石亩说完，大家又都齐刷刷地看向尹硕。 “可能大家都不知道，我们这次还有得天独厚的优势，舒黎知教授呢是我们尹硕同学的亲姨奶奶，而尹硕呢是我们雅政学刊的编辑，所以同学们不用对大教授们感到害怕，都是自己人，有什么要求尽管提，让尹硕去帮大家实现。” 石亩一贯嘴贫，大家都被逗笑了，但很多人现在才知道原来尹硕和舒黎知还有这层关系。 “言归正传，下面我给大家分下组。我和外语社商量了下，这次就不按原来的编辑小组来了，我们研一研二各分成四组。具体分工我来看看分一下，会后也会发到你们群里，明天晚上我们和外英语社也一起开个碰头会。尹硕就具体负责舒黎知教授那组几个人以及我们社团和外语社的对接，尹硕这组的组员嘛，夫唱妇随嘛，穆驰是不是？” 下面又是一阵轻笑，许穆驰不好意思，这位石亩师兄自从知道了他们的事，总是喜欢当众拿两人开涮。 吴言傲之前在宿舍已经听说过尹硕和舒黎知的关系，可看到许穆驰在众人的笑意中那种不好意思却又隐隐透着幸福的表情，顿时不是滋味，沾亲带故似乎永远都是她的砝码。 “尹硕这组还有就诉讼法的吴言傲和尤斐吧，你们和穆驰同班嘛，方便点。” 吴言傲不由自主地看向坐在她斜前侧的背影，跨年那晚她乱糟糟地告白之后，他们就甚少遇到了。 这学期在教室看到他总是很矛盾，想见又不想见，永远在天平的两边打着架，彼此不分胜负，可他们是同门，又是同一个社团的，注定会产生交集，她不知道和他一起工作，自己会是什么状态，更确切地说，是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他。 “啊，我想和尤斐一组！主编，为什么这么分啊？” 吴言傲回过神来，就听到有人哀叹的声音，是尤勿思。这个知识产权班的男孩是个怪人，总说自己和尤斐都姓尤，还捡到过他的钱包，特别有缘，缠着尤斐讨论学术问题，原来他们很多人还真怀疑过他的性取向，可是久了发现他真的只是很热忱希望与尤斐讨论学术问题。 “你和我一组，这还需要说吗？计算机小能手必须跟着我啊。”石亩微微一笑，否定了他的提议。 吴言傲也轻轻笑了下，收回对尤勿思的目光时略过侧方，正好对上许穆驰的眼睛，又匆匆转移了视线。 第二天晚上，外语社和雅政学刊如期开了场碰头大会。石亩作为总负责人讲了一下大致分工的情况，吴言傲坐在教室，心猿意马，这个教室里不仅坐着尤斐，也坐着陶臻臻，他们虽然没有坐在一起，但靠的很近，两人关系好，这是如今谁都知道的事实。拿到分工安排计划的时候，她倒吸一口气，他们这组和陶臻臻为组长的外语一组在有些接待上还有交集，这下可好，她和许穆驰、尹硕、尤斐和陶臻臻都跑到一起，想逃都不行，这样的安排，她心里苦笑着，还真是太巧了，巧到让自己不知如何是好。 很快就到了学术团来访的日子，因为教授们来自国外不同大学，所以飞机到达的时间都各不相同。尹硕这组和学校一位叫高翔的副教授负责接机y大的4名教授。y大是舒黎知任职的大学，这几位教授也是所有学者中最先抵达的，他们接机之后的任务就是带4名教授到酒店安顿好，然后去学校和舒黎知汇合。 坐上车的时候，尹硕和许穆驰早有默契，为避免尴尬，许穆驰早上就一直和吴言傲在一起。还好接机这项任务他们学刊一并承担了，并没有带上外语社，要不就变成了尴尬中的尴尬。 一路上，尹硕、尤斐和高教授都在聊着这4位教授的情况，相互交换信息，以避免等会儿接机冷场，吴言傲和许穆驰一直坐在后座听着他们聊天，虽然甚少说话，也都默默记着要点，生怕出现任何疏漏。 到了机场，时间还很宽裕，吴言傲和许穆驰倚在机场接机口的大栏杆上看着玻璃外面一辆辆来来往往的汽车，难得有两人单独呆在一起的机会，许穆驰憋了一肚子话，一直也没有开口的机会，今天也是难得，她想想还是决定试一试，看看能否打开这些日子的变扭。 “言言，尤斐的事……” “尤斐的什么事啊？” 一瞬的沉默过后，吴言傲决定装傻打断她的话。 “你是不是在生气啊？那天晚上，我是找到了尤斐，但他和陶臻臻都关了手机，那种情况下我确认他们安全，以我的立场就不太好进一步出现在他们面前，对不起，我当时也没考虑那么多，你和尤斐之间是不是......” 第60章 “并没有！” 吴言傲再次出声打断了她的话，虽然声音不高，努力下压的声线却带着一丝凌厉的冷。 气氛凝固。 “真的没什么事。” 吴言傲意识到突然冷凝的空气，也不想在这种场合有什么失态，便语气稍缓地补充了一句。 “那就好。” 许穆驰干干笑了笑，应和了一声，吴言傲不想多讲，她也不能多问，两人再无多话。 尤斐消失了一会儿，是去给大家买饮料，他招呼四散的几人，又重新聚在一处。 “天气现在还冷，给你们两个女孩子买了桂圆生姜奶茶，放心我没让放糖，不甜的。” 他说着先把饮料递给许穆驰和吴言傲，依旧热忱而坦荡的目光，明亮的有点刺目。 吴言傲被刺的很疼，被喜欢的永远有恃无恐，所以他可以坦荡，可以热忱，可以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而喜欢的那一个只好承接着所有的一切。 吴言傲象征性地弯了弯嘴角，默默地接过饮料。这份周到在此时更显得讽刺，她从小就最讨厌桂圆生姜，总觉得有股怪味。 “谢谢啊！” 许穆驰很给面子又道谢又喝了几大口，吴言傲看在眼里觉得她好像是真的很喜欢喝，所以说周到只是为了顾及在意的人，并不遍及阿猫阿狗。 “尤斐可真是细心啊，这肯定是女朋友调教有方。”不知情的高教授拿着饮料，也喝的很开心，不经意地说笑两句，正好踩在痛点上。 尤斐和许穆驰神情同步尴尬，吴言傲突然觉得很可笑，他们倒是比自己更避讳，在避讳什么，害怕什么，还是心虚什么？ 喝完奶茶，高教授看了看表，又看了下电子大屏，感觉时间差不多了，带着大家往接机口去。 他们举着标有几个人名字的号牌，站在接机口最显眼的地方，不久就有四个出来的人看到牌子，便热情地挥了挥手，直接朝着他们方向走了过来，四名教授2男2女，其中有一对还是夫妻。 顺利汇合，教授们给了热情的拥抱，相互礼貌地寒暄问候。尹硕和尤斐推着本就准备好的机场推车，帮助几位远道而来的客人装好行李，高教授则和许穆驰、吴言傲边走边和几位教授介绍雅州以及雅州政法大学的一些情况。 一路走到机场门口等候的汽车旁，吴言傲看着尤斐帮助几位教授装车行李，已到傍晚，机场灯光照的他周身，她知道这是一种毒，不想多看不敢多看，可老天偏偏要让他在自己面前举手投足都散发出一种魅力，像是沾着毒的苹果，笑着看她会不会一口吃下去。 有毒的苹果毒死的是弱智的白雪公主，她不是弱智，可她好想成为白雪公主，怎么办？高深的问题，心中无解。 吴言傲笑笑，跟着上了回程的汽车，随着飞扬的尘埃，继续这一路内心的纠葛。 第33章 带刺的锋芒 学术团的到访，是雅政大的盛事，密集挂着欢迎外宾的横幅，许多知名学者也从各地赶来，各种学术研讨会接二连三，校园里异常热闹，随处可见某某学科的学术偶像和学科负责人漫步在校园，引发学生们的骚动。 这天一早有个学术会议，吴言傲看到日程安排，上午是会议，下午是陪同与会嘉宾参观雅州著名的景点，正是这天，他们这组和陶臻臻一组分配在一起。该来的终归还是要来，她这两日一直和尤斐在一个组，每个人都有具体的任务，倒也没有一开始那么尴尬了，所以在她心里，像是一次次预热，为即将到来的今天做了一个铺垫和缓冲。 早上他们一行人在校内宾馆大厅等候外籍教授，尹硕一组的教授和陶臻臻一组的教授今天会参加同一个主题的学术会议。尹硕和许穆驰陪同的y大教授是一对夫妻，vogler夫妇，matthew和christina，尤其当两人知道尹硕和许穆驰是恋人关系时，更是对这对郎才女貌清清爽爽的小情侣喜爱有加。 接待之前，许穆驰有些紧张，这是她上大学以来头一次接触到如此大规模的活动，但经过这两天的磨合，原先的紧张感已经消失，她和vogler夫妇还相谈甚欢，这让尹硕很是骄傲，甚至还当着姨奶奶的面像是夸自家孩子一样炫耀夸奖了一番。 教授们还在餐厅用餐，他们在大厅等候。陶臻臻妆容精致，光彩照人，脸上一直挂着笑容，心情不错，看到尹硕和许穆驰时也微笑颔首点头。虽然外界如今依然会有人说起她们两同门之间的“恩怨情仇”，可谁也不曾想到，自从那次帮许穆驰化妆之后，她们之间已经悄然在向着相反的轨迹改变着，比如微笑，比如致意，比如同门开会时一些面对面的交流，一点一点地融化着之前的隔阂。 这其中的催化剂当然是尤斐。 陶臻臻和其他人一一招呼后，就和尤斐到边上聊了起来。吴言傲微眯着眼，有些看不懂。陶臻臻和许穆驰打招呼时的感觉并无刻意的敷衍，倒是一副自然随和的样子，虽然她们之间的纠葛和自己无关，可尤斐站在陶臻臻身边，这一切就像是被串联起来的电阻，而这个招呼就像接通的电流，让她全身被电的瞬间炸毛，颇为不爽，好像所有人都已经站在了她的对立面。 陶臻臻不知在说什么，笑的开心，吴言傲越发觉得她的笑里还带有些故意的成分，那笑声像刀片一样剜在她心上，生生刺疼。所以她随手抽出带在包里的书，读了起来，像是在念诵佛经般，正襟危坐，把这些外界的笑容隔绝在外。 第61章 不过他们聊了一会儿，尤斐便拿出电话打了起来，陶臻臻也不甚在意，自顾自地浏览手机，吴言傲一直未见翻页的书，在尤斐陶臻臻不再说话后，也被她合起。 她在意，非常在意。 没过多久，教授们陆陆续续地走了出来。christina一看到许穆驰，就笑开了花，向她道谢昨天收到的礼物——颂城特产的黑茶，微苦中带着芳香甘甜，惊艳到了她。她特地又把茶分享给其他的教授喝，没想到得到众人一致好评，教授们自然对这种茶和它的发源地颂城产生了强烈的好奇。许穆驰也没想到黑茶会引起如此大的反响，便顺势开始介绍起颂城和黑茶，陶臻臻也知道一些，自然而然就加入了介绍行列，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一路上相互补充，和几个教授聊得热火朝天。 吴言傲默默地跟在她陪同的bill教授旁，bill刚好也是黑茶的爱慕者，正在后方兴致勃勃地听着介绍。她在一旁插不上话，看着曾经是“情敌”的两个人，默契地介绍着自己的家乡，开怀大笑，甚至还带着几句相互调侃，觉得很讽刺，难道陶臻臻不恨许穆驰的“横刀夺爱”了吗？难道许穆驰对陶臻臻没有一丝一毫地戒备吗？ 所以她们怎么还笑的出来？不是虚伪是什么？呵，都是能装的女人啊！可男人却总是喜欢这样的女人不是吗！ 吴言傲在她的世界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儿。 想起曾经她还在洗漱间里和陶臻臻宿舍打口水战，再看彼时的情形，她突然觉得许穆驰特别像——叛徒。她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想出这样一个词。虽然她非常不喜欢陶臻臻，但是相比之下，许穆驰这样的“人设”更让人痛恨，似乎她和尤斐差的那一步，就因为她在那一晚的阻拦而永远差了一步，陶臻臻则也因为那一晚永远又向前跨了一步。 这个念想压的她心里充了一团气，又释放不出来，特别憋屈和不甘。 学术会议在报告厅一楼，本次的会议主题有关民事诉讼领域，教授们在许穆驰慷慨地表示今天打电话让妈妈多快递点颂城黑茶带给他们后，纷纷眉开眼笑，随后结束了这个话题，愉快地踏入了学术报告厅。 今天bill会在中途做一个主题点评发言，他和吴言傲的导师刘玉鸣教授坐在第一排，吴言傲作为陪同坐在他的身边。bill浏览着主题大纲，时不时和刘玉鸣教授聊上几句，有时也会和吴言傲交流一下，bill显然很欣赏吴言傲的一些见解，当着刘教授的面一直夸赞。 吴言傲心中得意有余，却并不完满，那欠缺的一角便是因为尤斐坐的离她稍远，这样的夸奖，他是听不到的，她此刻依然迫切地渴望着这一切都被他看到。但又黯然，看到了又怎样？其实她也没有想明白，她唯一觉得可行的就是所有从他身上获得的失落，要让他看到自己的优秀从精神上弥补回来，这样能让自己心里憋着的气不能么滚烫，所以她觉得很合理。 bill教授做完主题点评，到了观众互动环节，在今天这样的场合，她的陪同教授在上面发言，她的导师坐在一边，她在意的人坐在她斜后方，她对这个课题也有所研究，这些都成了一种无形的驱动，驱动着她跃跃欲试。她想起刚刚许穆驰和陶臻臻的谈笑，不禁透出不屑，陶臻臻即使英语水平再好，这种涉及深层的专业知识怎么可能深入理解二三？而许穆驰，即使在学术理解上有些悟性，可这种悟性又怎么能和她相比，所以她们两个也就只能在陪同谈笑这样的事情上占占优势而已，上不了什么台面。 这样的想法，成为驱使她迫切举手的鞭子，吴言傲站了起来，带着对坐在她后排所有人复杂的心情，缓缓拿起话筒，和bill来了一次漂亮的互动。 果不其然，bill又一次表扬了她，并对她这两天的陪伴表示感谢，下面掌声响起，是送给她的，在这样的掌声中，吴言傲感觉自己周身仿佛镶了一层金边，被荣耀包围着的感觉，真好。 更重要的是，掌声，她能感觉的到，尤斐此刻也看着她，为她鼓掌，她知道这是一定的。 她的脸上绽放出抑制不住的笑容，极其灿烂，其实她很想回头看一眼，看看他的表情，是不是也会对她投来鼓励或者赞许的目光，但是这于情理不合，也太显眼，只得作罢。 陆续还有其他学生提问，学术报告也进入尾声，bill和刘教授作为点评嘉宾仍然在主席台上就坐，吴言傲两边空空的，这时作为机动把控全场秩序的石亩坐了过来，给她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刚刚说的真好，你的想法我很赞同。”石亩很真诚。 难得听到石亩的夸奖。这位雅政学刊的主编，自己能力一流，为人又很亲和有人缘，能得到他的肯定，吴言傲几乎有点飘飘然了。 “谢谢。”吴言傲不知道说什么好，语气里带着些感激，却又语塞，不知道下面该说什么。 石亩笑笑，又和她随意聊了几句，起身走了。 他一走，吴言傲反而松了一口气，和石亩的聊天她一点也不轻松。因为之前的夸奖，石亩每问一句话，她都要在心里掂量掂量该怎么应承才好，显得患得患失，语气也不自然的僵硬。 刚刚石亩和她坐在一起，尤斐也有注意到吧？她想了想，这时候不经意回头看一下，应该没什么，也不会引人注意，就当是看看后面有没有人再举手问问题。 第62章 这么想着，她已经回过头。 斜后方的那个人，此刻眼神里都是笑意，暖暖的，看到的人大概都会有如沐春风的感觉。 然而那温暖的方向不是对她，而是对着靠坐在一起的陶臻臻。 吴言傲刚刚还一帆风顺的气势就像是被铁丝勾破的气球，一声巨响，瞬间烟消云散。 尤斐好像余光有所察觉前方的动静，稍稍抬眸看了一眼，正好就对上吴言傲的侧脸，他有点惊讶，随即变成一个好看的笑容。 吴言傲也吓了一跳，赶紧回过头。 心因为刺激还狂跳的厉害，他也给了她一个笑容，可是那眼里分明没有刚刚的温暖，只是一种礼貌，很客气很见外的礼貌。 他对她，永远只是一种小心翼翼礼貌的关系。 吴言傲渐渐恢复了平静，冷静，甚至还在心里冷笑着自嘲了几声。他的笑容还真是远近亲疏，内外有别啊，她不费吹灰之力，就被他毫不留情面地划到了疏离的遥远的外人行列，这也算是她的本事，他的能耐。 第34章 意外 下午的行程相对上午的学术会议轻松很多，学校派出两辆大巴，让教授们和陪同学生一起去雅州著名景点游玩。 舒黎知兴致很高，一定要跟着一起去。老人家精神头很足，想出去走走，也惊动了单校长放下手中的工作亲自陪同，于是尹硕这组也紧跟着舒黎知、单校长和y大的教授们坐上了第一辆车。 因为姨奶奶在，为了陪她说话，尹硕拉着许穆驰坐在第二排，姨奶奶和单校长的后方。 一路上教授们不知怎么的，又聊起了颂城黑茶。许穆驰乐了，这群老外真有意思，他们实在是爱到骨子里了，要不怎么会爱不离口呢？ christina刚刚得知尹硕是舒黎知的侄孙，对这对小情侣又不自觉多了份亲厚，为了仗义回报许穆驰赠茶的“恩情”，她开始拼命在姨奶奶面前夸奖许穆驰，想为她在尹硕长辈面前增添好感，直到夸到姨奶奶也忍不住笑着“戳穿”她，才肯止住，还俏皮地用一句半生不熟的中国话回应说这叫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软。 这句中国话连单校长都笑眯眯地夸奖着。舒黎知转头对许穆驰说：“穆驰啊，颂城黑茶我也喝过，今天一听就特别有念想呢，你也帮我带一包。” 这黑茶简直绝了。 许穆驰连忙点头如捣蒜：“好的......”话到嘴边，她迟疑了，私下的场合她跟着尹硕叫惯了姨奶奶，可这种场合下，这样的称呼显得不合时宜，好似有点攀附的意味，所以她还是改口叫了声“舒教授。” 单校长听到他们断断续续的对话，第一次见到自己得意门生的女朋友，对这个长相秀美的女孩子难免好奇，他转过身，和许穆驰和蔼地交流了几句。 车子一路平稳地驶向景区，车上的老师和学生们都很兴奋，唯独吴言傲沉默着。 因为坐在尹硕和许穆驰后方，之前的一些对话吴言傲当然也听得到，许穆驰因为尹硕的关系频频得到大家的赞美，就连单校长也对她多加留意，她又涌起一阵不屑，从不入流的学校考进来的学生，凭着裙带关系攀迎，这本身就是不入流的。 许穆驰的笑容，因为这样的“不入流”，也套上了重重不堪、做作的套子，笑出一脸虚伪。 到了景区，大家又松松垮垮地跟着最前面的队伍走。尹硕这组一路跟着单校长和姨奶奶走在最前面，单校长下了车对许穆驰的好奇心依然不减，边走边聊天，还和姨奶奶打趣地说：“舒老师，尹硕可是我的得意门生啊，你可不知道有多少老师向我打听他有没有对象，想帮着自己学生介绍呢，我还满口答应下来。你看我这一不留意，就听说他有女朋友了，他藏的也好，也不主动带给我看，今天我才看到啊。” 这话说的周围的人几乎都听到了，发出一阵轻笑。 许穆驰被校长当众这样说，微红着脸。舒黎知补充：“你啊就是之前帮他介绍对象也是不会成的，他们两个啊高中时候就很好啦。” 单校长一副受教的表情：“看来我没过早操心是对的，否则也是瞎操心，说不定还在背后被学生骂吃力不讨好呢。” christina又用她半掉子的中文水平打趣：“这就是中国人常说的‘青梅竹马’吗？” 尤斐听到时不自觉回头瞅了瞅正在不远后方的陶臻臻，此刻她正和peter以及陪同的教授兴高采烈地谈论着什么，并未注意到这里。还好她没有注意到，要不听到他们聊到高中，不知道会不会触到她的伤心处。 对于陶臻臻，尤斐有着超出寻常的宽容和温柔，也许源于他们的“革命情谊”和某些地方的志趣相投，总之，因为这件事情一开始把他们绑在一起，他当然比谁都希望她释怀的更快。 导游用中英文进行着相应的讲解，轻松了陪同的学生。众人一路跟着往景区深处走，姨奶奶年岁也大了，渐渐有点吃力。单校长示意大家原地稍作休息再走，大家立刻四散开来，找地方休息。很多人拿出吃的，准备补充点能量再继续前行。陪同服务的同学们都拿出背在身上的瓶装水和水果分发给各个教授。 尹硕还在继续分发东西，就听到christina大喊了一声，随即痛苦地蹲在原地，脸涨的通红，说不出话，不知道什么原因。 众人惊慌失措，单校长连忙大喊：“医生呢？随行校医呢？”可是并没有人响应，校医应该不在这附近。 第63章 此时离她最近的许穆驰突然从后边抱住她的后背，让她站起来。christina人高但瘦，好在许穆驰还能承受，她用双手从背后将她抱住，一手握拳，向上用力冲击其腹部。 众人恍然大悟。 许穆驰握住自己的拳头，很用力地冲击她的腹部，一下，两下，三下，四下，每一下都特别用力，眉目紧锁，脸也涨的通红，直到第五下的时候，啪嗒一声，一颗细小的枣核真的被冲击出了气管，掉落在地上，christina面孔的青紫色顿时褪去了些。 尹硕从远处冲过来，施救正好成功。 周围的人群像是同时提起一口气，又松了一口气那样，不到30秒的时间凝固的空气瞬间又流动了起来。 许穆驰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她的手因为用力过猛仍然还在颤抖着。尹硕赶紧上前扶着她让她靠在自己身上，christina则刚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惊魂未定地被matthew拥在怀里，反应过来后，连忙侧过身握住许穆驰的手，也不言语。 单校长扶着姨奶奶赶到vogler夫妇面前，确定她是否无恙。此刻越来越多的人汇集到这里，刚刚那一幕更远处的人甚至还没有反应，只是看着人流的汇聚而朝这边走来，包括一直不在的随行医生。 单校长自然很生气，原来也是因为姨奶奶年纪大而随行带着的医生，竟然贪玩地跑到了队伍后面，关键时候不见踪影，险些酿成大祸。年轻的随行医生也知道自己犯了错，红着脸不吭声，又为christina做了个简易的检查，详细询问了许穆驰的施救方法和时间，谢天谢地似的点点头，确定应该没有大问题，但还是建议christina到医院再做一个详细的检查，防止气管等地方发炎。 christina缓过神后，也能发声了，拉着许穆驰站起来，又抱了抱她，又是一阵千恩万谢。 单校长在一旁满是赞赏地说：“真是了不起啊，那么冷静镇定地就救了人。” 许穆驰此刻也缓了过来，手上的汗也慢慢蒸腾干净，她在众人的围观中被单校长夸的特别不好意思：“我刚好离得最近。” 周围依旧熙熙攘攘，姨奶奶回想着许穆驰刚刚奋力抢救的侧影，红着的脸，紧锁的眉，有种神态呼之欲出，隐隐约约浮现出另一个人的样子，来雅州之后听这个小丫头讲起的一些故事，总是像一条线那样牵着一些零散的拼图，令她有些困惑，而直到这一刻，她才肯定之前的推测，一定没错，她一定和那个人有关系，他刚好也姓许，而且很可能已经改了名字。许楠知？楠知？ 晚上学校安排一次校际间的交流晚宴，为了犒劳这几日陪同学生的辛苦，也给他们单独开了几桌。陶臻臻一组和尹硕一组被安排在一起，他们几个一下子离的很近。 桌上吃着饭，不免有人谈起白天发生的事，许穆驰一下子又成了桌上的焦点，尤斐桌上毫不掩饰地赞叹，吴言傲的心中顿时一沉，她闷闷地扒着菜，虽然此时脸上肌肉的拉力有千斤重，表情上却又不得不配合地浅浅笑着，否则整个桌上会只有她看起来很怪异，而这种怪异一旦被察觉，很容易被人读懂她的心思。 她什么心思？也许是上午的风光那么轻松就被人盖过的不服气，也许是尤斐对许穆驰毫无顾虑的轻松夸赞，也许是许穆驰因为尹硕而受到各方前辈的关注和肯定，也许是桌上这一群人玩笑着的语气让自己更黯淡...... 然而，更令她气绝的是，陶臻臻发话了。 她微笑着，绝美的卧蚕眼里也满是笑意：“穆驰，你太厉害了，我和peter赶过来看到那一幕眼睛都直了。可你知道吗，我当时第一反应居然是还好你今天没什么眼线，要不然满头热汗的肯定脸上都糊成熊猫了，哪还能像现在这么美啊。” 陶臻臻的思维还真是特别，吴言傲无语。 可这话一出，尤斐就笑的特别开心，连尹硕都勾起淡淡的微笑，许穆驰噗嗤一笑，更是带着些调侃的语气说出了吴言傲的无声吐糟：“臻臻，你的思维还真是特别！” 不要假装你们两个好像关系很好的样子，吴言傲心中讥讽地腹诽。 “哪有特别？化妆的人肯定都这么想，”陶臻臻似乎真的笑的很开心，“不过你也要学着化化妆，其实你化妆特别好看，你看开学那次在你宿舍给化的妆，是不是让尹硕眼前一亮？” 说着自然而然地将目光转向尹硕，一副求夸奖的表情，大方而不回避，这是这么久来的第一次，他们两正面在人前的说话。 尹硕也大方回应她：“当然。” 一场破冰，尤斐立即接腔：“这不公平，我都没看见过穆驰化妆的样子。” 陶臻臻好笑地反问他：“为什么要你看见呀？” 尤斐不以为意：“欣赏美貌，人人有责。” 两人又热闹地在桌上调侃了一会儿，吴言傲已经默默地放下了筷子。 她第一次了解尤斐和陶臻臻的相处方式，更没想到陶臻臻和许穆驰之间的关系竟然是真的有所缓和，许穆驰，陶臻臻，尤斐，甚至尹硕，好像都很配合地为这种缓和出力，所有人笑的都很真实，除了她。在她毫不知情的情况下，陶臻臻竟然在她们的宿舍里为许穆驰化过妆。 她又掩饰性地拿起筷子假装专心吃菜，伸手去夹流黄蛋，夹了几次都夹不上来，最后一次终于成功，却在最后关头掉在了面前的醋碟子里，醋汁毫不留情地贱在她的衣服上，和她心情一样狼狈。 第64章 大脑一片空白，直到许穆驰的声音唤她：“言言，你的衣服脏了，要不要处理一下？” 瞬间清醒，并且意识到现在的场合。 “恩，我去洗手间弄下衣服。”她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人畜无害的样子，这样的笑她也会啊。 “要不要我陪你去啊？”许穆驰又问了一遍。 “不用不用，你今天多累啊，好好坐着休息吧。”她依旧一脸春风和煦的样子，像是一种模仿，笑容的模子来自许穆驰。 多假的关心！她笑着起身，把一室人等关在了她的身后。 第35章 梧桐树的爱情 雅政大的学术接待周顺利闭幕。 vogler夫妇临行之际赠送给许穆驰一串贵重的玛瑙石手串，一般礼物也就算了，这个礼物太过贵重，许穆驰一开始说什么都不肯要，最后还是在舒黎知劝说她收下，要不christina教授不会安心，她才终于肯接受。 christina走之前和她热情拥抱并表示：“我在y大等你，期望你和硕一起来。” 舒黎知也终于有时间喊尹硕和许穆驰来住处吃饭。 一顿愉快的午饭后，两人为了以后义正言辞地蹭饭，表示中午的碗由他们洗，马阿姨一开始不同意，但舒黎知也觉得这样比较公平，于是马阿姨也乐得轻松，给他们切好水果，准备完一些茶点，便去休息了。 往春日里去的午后，已经有点暖融融的感觉。学校给舒黎知安排的小院子格外惬意，院子里还专门放置了室外的桌椅，两人陪着老人家坐在院子里，闻着茶香，悠然地聊天。 许穆驰第一次来时就喜欢上了这里的静谧和怀旧。她特别喜欢和舒黎知聊天，从开始的拘谨到后来的随意放松，岁月摹刻着老人的脸庞，却愈发显示出她的风采气度和温和慈祥。坐在带着年代感的小院里，听舒黎知讲故事，好像乘着时光机飞到了好远的过去，红砖青瓦的雅政大，仿佛历历在目。 这种感觉似曾相识，就像是一下子回到了小时候，扎着两个小羊角辫的她坐在爷爷的书房里，听他讲着以前的事情，总是很有趣，那时祖孙两人就说一个小段子也可以乐呵半天。 时光是可以流转的，只要愿意坐在下来用心听，时光也可以是永远鲜活的，只要被人们时常挂念的记起。 许穆驰为姨奶奶倒上一壶茶，看着这满院子的梧桐树，原本光秃秃的叶子上也开始零星冒出些嫩芽，问到：“姨奶奶，您说这些梧桐树应该很多年了吧？” 舒黎知盯着正前方的一棵梧桐树，若有所思：“我读书的时候，这些树就在了。那时候这个院子还不是现在这样。当时我们那些同学啊，都是念诗的好手，我还记得有人对着这片梧桐树，张口就来‘凤凰鸣矣，于彼高冈。梧桐生矣，于彼朝阳。菶菶萋萋，雍雍喈喈’，念的多好听啊。” 姨奶奶的脸上因为回忆而闪现的笑容，裹着岁月的痕迹，在眼角脸部的皱纹中缓缓绽放。 尹硕补充解释：“姨奶奶以前是诗社的，即使现在过了这么多年，这些诗也是张口既来。” 许穆驰似曾相识：“这首诗我以前也读过也看过。” 她的记忆仿佛也被打开到初中时在爷爷书房翻到的一本很旧的书上看到的字迹，应该是爷爷的字迹。年代久远，她记不得是什么书，也记不得是什么内容，只隐约记得在这本书里的某页，爷爷不知道当时是不是照旧抄了一编，手写在边上。她觉得有趣，却读不懂意思，还有一些拗口的叠词，就跑去问爷爷，爷爷发现她拿着这本书，却一反常态，没有教她，把书收了起来，只说她还小，若是以后长大了，遇到这首诗她自然可以自己领会。 当时爷爷仔细地掸了掸这本书上的灰尘，又找了一块布将书包了起来，他的身体已经十分不好，做这些动作的时候显得吃力费劲，戴着老花镜，艰难地把书掸干净收了起来。 午后的书房，颤颤巍巍的爷爷，以及那本被刻意包裹而放好的书，书上的字，都因为一种超乎平常的感觉而深深地印在少年时期许穆驰的脑海里。 当然年少时的她纯粹只是觉得好玩，没有那么旺盛的好奇心，也没有去追根溯源这首诗的意思，今天听到舒黎知读起，一下子开启了记忆的开关，并且第一次听到有人诵读出口的感觉，别有一番风味，朗朗上口。 尹硕很好奇：“你连这种拗口的诗都知道？”。 “这诗我爷爷手写过，我在他书房见过。”许穆驰解释，“我一直不太明白是什么意思，爷爷也不解释，后来就一直也没去追溯。” “你爷爷手写过这句话？”姨奶奶一直盯着梧桐树的目光，因为这句话而转移到许穆驰身上。 “是啊。”舒黎知的目光中带着少有的波澜和光芒，和平平的语气不太匹配。 “穆驰的爷爷当时估计也来过这里吧。”尹硕给两人都添了点茶，也被这牵动她们情绪的诗词提起了兴致。 姨奶奶憩了口茶，刚刚一时游走的思绪终于像飞扬的尘土般在心间落了下来，轻轻地落在心田间，不再上扬。 “这其实是一首歌功颂德的诗。这句是里面的一部分，但是单独抽出来，却是独独不同的意境。梧桐生长茂盛，引来凤凰的啼鸣，凤凰向着朝阳高歌，想想是不是觉得很美？” 尹硕微微浅笑：“还是应该跳出这首诗原本的意图才更有味道。我看梧桐树下背诵这首诗的人或许还有其他的意思？” 第65章 许穆驰也笑了起来：“梧桐树本就代表爱情，加上凤凰，凤求凰啊，怎么着都变成了一种浪漫的爱情意味啊。姨奶奶，在这棵树下面咏诵这首诗的人是对你说的吗？那他一定是你的倾慕者呀！” 姨奶奶听着莞尔，看着孙女辈的人因为发现了新大陆似的而弯成月牙的眼睛，心里有种情绪在涌动：“你们这两孩子，尽拿我开玩笑。” 许穆驰对能在树下张口说出这句诗的人充满好奇，继续追问：“这个人后来有没有在学校找女朋友？” 舒黎知略顿了顿说：“应该没有吧。” “那一定是暗恋。” 暗恋，小丫头的嘴里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舒黎知的心里有一丝惊讶，难道是冥冥中的一种巧合吗？这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问出的每一个问题，说出的每一句话，都戳动着她的心神。从暗恋到明恋，每一步都是那时最牵肠挂肚的事。 “你爷爷不也在书上写过这首诗，那是写给你奶奶的吗？” 尹硕的话打断了舒黎知的思绪。 “也许是，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写的。这也太巧了，说不定我爷爷也是诗社的呢，雅政大的诗社好浪漫啊，现在诗社都没有了。” 许穆驰想添水的时候，发现水壶没有热水了，起身去里屋烧开水灌茶壶。 舒黎知看着她走远的背影，笑了笑。 转而笑容淡了些，对尹硕说：“雅政大公派留学的事情你是不是还没有对穆驰说过？学校应该很快就会公布这个项目了，之前christina还提到这个项目，说特别希望你们两个能参加选拔。我说他们想法还未定，暂时不用说了，所以她也没再提。” 尹硕云淡风轻：“还没说，我已经决定今年不申请了，所以没必要那么早说，等以后再提吧。” 舒黎知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惊讶，原先尹硕的态度她就能看出一二，这种选择在她意料之中。只是她不问，这小子也不会主动提，看这态度对她也是能拖则拖，更别说他父母那边了。 “你怎么选择是你的事情，但这件事你要如实和穆驰说明。” “明白。” “其实我并不赞成。客观上讲这是一次非常好的机会，而且对你所学的领域大有裨益，你意气用事了。我更加不赞成你对她是这种能掩饰则掩饰的态度，这种态度穆驰未必接受的了，你们都不小了，有些时候是需要成熟些去考虑问题。” “这也不是意气用事，我想着现在也不一定就是出国最好的时段，以后机会还很多，对我来说也没什么。” 舒黎知叹了口气，摇摇头：“孩子，以后不确定的事情还很多，这次你觉得这个不妥，下次呢？” “下次再说吧，我没有想故意掩饰，我会告诉她的。” “只是不想那么早？怕她知道了节外生枝，反对你这样做？” 舒黎知的话还未说完，远远见许穆驰走了过来，便不再说话。 尹硕瞅着机会压低声音赶紧说：“我爸妈那边要是问起来您别说，还是我自己来说吧，求您了。” 舒黎知有些无奈地点点头，又摇摇头，孩子们的事情她只能点到为止，不想介入太多，人生都是自己选的。 惬意的午后时光过得很快，尹硕牵着许穆驰的手临出门前又看了一眼快发新芽的梧桐树，突然兴起，头头是道地念了起来：“凤凰鸣矣，于彼高冈。梧桐生矣，于彼朝阳。菶菶萋萋，雍雍喈喈，这句我也要在这棵老梧桐树下对你说一次。” 刚刚姨奶奶说过一遍，他竟然就记住了。 尹硕的嗓音浑厚低沉，念起这句来好似浑然天成一般，说着古老的情话。 许穆驰浸润在这古老的诗中，好像有种时空错觉，从打开爷爷那本旧书一下子就跨过绵延的时光和心上人站立在这梧桐树下，静静看着听着。她不知道这棵古老的树下见证了多少醉人的爱情，但是于从前于现在，每一人的爱情都在这里被铭记被镌刻，即便岁月匆匆，也留下永垂不朽的回忆。 第36章 第一次单独出去的机会 许穆驰在检察院的课题有了新进展，之前和刑事司法学院的高翔教授一起接待学术团，聊起过这件事，高教授对他们从事的未成年人领域的课题研究很感兴趣，手头上有一些未成年人犯罪调查资料，主动提供给她研究用。 许穆驰把这些资料拿给毕思全看，毕思全非常开心，高教授不仅提供了未成年人犯罪方面的一些数据，在这些数据的背后更是为他们的研究指明了一些思路和方向，比如数据的调查区域，显示西部的一些省份犯罪发生率高，比如犯罪发生率高的省份里，团体寻衅滋事这种类型的犯罪发生率最高。 毕思全将这些数据研究形成了一份详实的报告，汇报给领导，得到了领导大力支持，同意拨付一笔研究经费，并建议他可以联系西部某些省份的兄弟机构，实地调研。 有了支持，调研课题就可以继续向纵向深处扩展。当毕思全把这个消息告诉许穆驰时，她正在和尹硕吃饭，激动地一把抓住尹硕的手，一口气把这件事情说完。 尹硕平静地吃完最后一口饭，挂上一丝笑缓缓开口：“说完了吗？我只关心一件事。” 许穆驰感觉自己一腔热情碰了个不痛不痒的软钉子，她喝口汤，不甚满意：“你关心什么事啊？” 第66章 “就你和毕师兄两个人去，孤男寡女？” 一口汤毫无预兆地喷出来，还好尹硕反应快偏了偏头，躲过了这场无妄之灾。许穆驰红着脸不住地咳嗽，尹硕连忙给她递过一杯水，这次变成一副笑容满面的样子。 “你还没回答我呢？” “你想什么呢！” 尹硕又一本正经：“许穆驰，作为你男朋友，我关心这种事情太正常不过了。你别太单纯，单独和一个男人出去一个星期，你觉得我会放心吗？不管他是你指导老师也好，是你小师兄也好，重点是他是一个男人，你要懂得保护自己。” 吃醋的可爱，许穆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知道了，你放心。” 相比于她的满脸堆笑，尹硕依旧严肃：“我当然不放心，更何况”，他顿了顿，好看的眉毛微微皱了起来，“更何况你还没和我一起单独出去过，怎么就先和别的男人单独一起出去了。” 后半句话说的很孩子气，表情也充满了孩子气。 难得看到他这样一面，许穆驰觉得有趣立刻伸手想去抚平他的眉毛，碰上去的那一刻，心中一动，尹硕的眉骨高高的，立体而饱满，微皱的眉头随着她微烫的手指划过而变得平整，她没有即刻收回手，又移到他的鼻梁，高高的鼻梁，微凉的肌肤，在她的指间处轻轻摩挲着，然后对上充满内容和智慧的眼睛。 无处不心动，说的就是对他吧。 直到温暖的大手覆盖住她的手：“公开场合吃我豆腐都不带眨眼睛的。” 许穆驰终于收回手，狡黠一笑：“我只是摸摸手感。” 尹硕清眸底下划过阵阵笑意：“手感怎么样？” 许穆驰莞尔，充满百分之百垂涎欲滴的真诚：“好极了！” 接下来的日子，许穆驰除了上好专业课，几乎把全部的精力和时间用在出去的准备工作上，她向导师卫教授汇报课题的情况，得到全力支持，并且建议她可以把这其中的一部分作为研究生的毕业论文来写。 出发那天许穆驰和毕思全约在雅州市火车站见面。尹硕送她去车站，之前一直要忙着准备各种材料，这会儿到了出发，苏醒的恋恋不舍感，导致她一路像小鸟般依偎着他，也不说话，尹硕好笑：“这会儿倒是想起我来了。” “什么话？你一直都在我这里。” 许穆驰做了一个比心的动作。 尹硕顺势亲了亲她的额头，触碰到她细软的发丝，心中感慨，小小的离别都那么舍不得，更何况是离开她去那么远的地方。 顺利会面，眼看时间到，许穆驰依依不舍地对尹硕说：“快回去吧，你下午还有课呢。” 毕思全出于礼貌说了句：“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她的。” 一句“照顾”，却触碰了尹硕的神经，这第一次的单独外出，怎么想怎么都从丝丝遗憾变成了认认真真的计较。 顿了片刻后，尹硕对毕思全微微浅笑，又把目光转向许穆驰：“谁说我要回去？一起走，我送你去。” “啊？” 在许穆驰还未反应过来的惊讶声中，尹硕拉起许她的行李，唇角勾起一抹淡然的微笑：“我还要去补票。毕师兄，不介意吧？” 许穆驰汗颜，问的好假模假样。 于是经过一系列补票换座之后，他们三个一起坐上了往西部的火车。 “你下午还有课，今天肯定赶不回去了，换洗衣服也没带，怎么办呢？” 缓过神的许穆驰开启了细枝末节的唠叨模式。 “这些都不是问题。课我会请假的，还有谁说我要赶回去，换洗衣服到那边再买好了。” 尹硕耐心地回答着她的问题，没有一丝一毫不耐烦，相反此刻这个年轻的男人脸上都是幸福的笑容。 毕思全看着眼前这对腻腻歪歪的小情侣，想起刚刚尹硕那股实则带着些冷然的微笑问他介意不介意时的样子，不禁也弯了弯嘴角，这种感觉好像已经离他很遥远了。 火车一路向西行驶了5个小时，终于抵达第一个目的地——湖城。他们一出站，还是感受到了空气中的凉意，南方正值春暖花开，西部的脚步放缓了些，虽已不像寒冬，但显然还是不及南方温暖。 许穆驰心疼尹硕穿的少，赶着先去宾馆安顿，两个男人也没意见，拉着拉杠箱，一路默默跟在她身后，由着她像赶鸭子上架一样急匆匆地拦车，在他乡异地，她倒显得很能干。 毕思全轻笑了下，难得话多：“她很喜欢你，你也很喜欢她。” 尹硕眼中波光流转成一股笃定的微笑：“不算是喜欢，而是，爱。” 毕思全一愣，随即又无声地笑起来，表面看很成熟的男孩，没谈多久恋爱，便轻易地能将爱说出口，到底还是稚嫩了些。 三人来到前台办理入住时，许穆驰对尹硕说：“之前在网上预定好了两个房间，你再定一个吧。” 尹硕眉眼一扬：“不用那么麻烦，我和你睡一间。” “什么？”当着毕思全的面，许穆驰也不敢太大声，但这的确又有点出乎她意料，虽然来的路上她不是没想到过这个问题，可她的判断是，他们应该也是各睡一间比较合适。 “难道男朋友和女朋友出来还有各睡一间的道理吗？你说呢，毕师兄？” 尹硕最后还把问题抛给毕思全。 第67章 毕思全尴尬地咳嗽一声，没有做声。 他们在前台办好了手续，两个房间紧挨着。一路上许穆驰的心脏就开始狂跳脑补，一个房间一张床，直到刷卡进门，和毕思全说再见，许穆驰基本处于神游的状态。 门啪的一声被尹硕关上，许穆驰也吓的瞬间清醒，尹硕一脸好笑地看看她，放好行李，拥住她，悄声在她耳边呼了口气：“好冷啊。” 这家伙一定是故意的！许穆驰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朵根，想一把推开他，却被抱的更紧，随后熟悉的气息直接盖住了她的唇。 宾馆这样的地方就是制造暧昧的温床，怎么看怎么都觉得空气飘荡着一种奇异的气氛，两人坐在床边，许穆驰为了缓解自己内心的胡思乱想，忙不迭问：“你什么都没带，穿的又少，等等去给你买件衣服还有换洗用品吧。” “衣服就不用了，我明天就回去了。” “明天就回去？” 尹硕故意压沉声音问：“现在就舍不得了？” 许穆驰面红耳赤：“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尹硕继续用压低的声线蛊惑她：“我说的挺好的，你......” 话没说完，一把被许穆驰暴力地推倒在床上，许穆驰腾地一下子站起来，抗议到：“尹硕！好好说话！” 尹硕猝不及防，被推倒在床上，终于还是服软地站起来抱住她：“明天真的要回去了，下午的课已经让殷其雷给搞定了，明晚有课我们组发言，我不能害全组挂课。” 许穆驰“噢”了一声，干巴巴地问：“那个，今晚怎么睡啊？” 尹硕扬眉一指床：“当然是一起睡啊。” 见他说的理所当然，许穆驰也不敢再往歪处想，这里除了一张床，也没有别的地方可以睡。 想到这里，她倒索性坦然起来，点点头：“好吧，一起睡。” 尹硕探究似的笑望着她：“真的，一起，睡？” “当然。” 晚上大概因为觉得当电灯泡太碍眼，毕思全自觉打了个电话说这边有朋友请吃饭，不方便叫上他们一起，尹硕和许穆驰当然也愉快地接受了他的“好意”，乐得自在，逛了逛附近的商圈，吃了点当地美食，买好洗漱用品就回宾馆了。 许穆驰又想到了另一件事情，洗澡。宾馆的洗浴室不大，要把所有换洗的衣服拿进去很容易淋湿，可是不拿进去似乎又不太方便，正在犹豫时，尹硕开口了：“你先去洗澡吧，衣服就放外面，等会儿洗好了我递给你。” 他说的一本正经，似乎没有任何不妥，许穆驰的心却已经跳到快麻痹了。 “干嘛还愣着？”尹硕依旧一副无辜的样子。 “噢，那我去了。” 许穆驰洗的磨磨蹭蹭，直到洗完，她喊他拿衣服，浴室的门被小小的开了一条缝，一股热气迎面扑来，还有一只细嫩的藕粉色的手。 尹硕把衣服一件件递给她，触碰到光滑温热的手臂时，心神荡漾。 换尹硕进去洗澡时，许穆驰接到杨婉兮的电话，两人打了一阵子，恰好尹硕洗完，就听到卫生间传来他的声音：“洗好了，帮我拿下衣服。” 杨婉兮的听觉神经异常灵敏，隔着话筒，居然也能听出尹硕的声音，然后许穆驰就感觉电话那边尖叫了一声：“许穆驰，你和尹硕开房了？” 开房？只有杨婉兮才能用这样夸张的语气说出的确算是事实的事实。 “你小声点，不是那样的！” 等许穆驰花了将近10分钟时间解释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杨婉兮这才答应除了齐振麟谁都不说，可依然贼笑地期待后续进展。 等她长舒一口气打完电话，一回头就发现尹硕已经出来穿好衣服站在她身后，一脸无奈地看着她。她无比自然地脑补了一下他刚刚裸身出来穿衣的场景，脸腾地一下红透了。 “想什么呢？”尹硕似有觉察，嘴角勾起一股若有若无的笑意。 “闭嘴！” 第37章 美梦 一天折腾下来，已经到了晚上10点。窗外依然还是灯火通明，窗内的气氛却诡异到了极点，两人面对面坐在床上。 尹硕清了清嗓子：“这么晚了休息吗？” 许穆驰挑眉：“好啊，休息吧，怎么睡？” 尹硕眼里笑意流转：“你睡床，我睡地上？” 地上那可是一片冰凉，这分明是披着羊皮的狼，柔弱装同情，等着她上钩挽留。 许穆驰才不上当，往前挪了挪重复了一遍：“还是你睡床，我睡地上？” 尹硕大笑，揉了揉她头发，凑过去抱住她拥在怀里：“你真坏。” 人不能被说，许穆驰一说就坏心四起，开始用小手挠他胳肢窝，明知他最受不了这一套，两人在室内穿的都少，隔着薄薄一层，拥抱在一起的温度也瞬间升腾了暧昧。 尹硕痒的不行，一把推倒她，牵制住她乱动的手，声音低迷：“你知道你在干嘛？” 这种感觉很奇妙，她当然知道自己在干嘛，肌肤之亲，这倒不是一时兴起，她就想和他亲近，愿意和他亲近，哪怕发生什么，她想她也做好了准备，只要是和他，都是无条件的愿意。 她眼眸澄澈，双手搂着他脖子轻声：“我知道。” 一阵热烈的拥吻，尹硕的气息落在她各处，嘴唇，脖颈，手也在各处不安分地游动，却在两人意乱情迷时骤然停了下来。 第68章 尹硕趴在她肩上，用手稍许撑着些床，生怕有重量压着她，许穆驰不明所以，带着几分疑惑，四下很静，她急促的呼吸慢慢变得平缓。 过了一会儿，尹硕轻轻亲了下她的唇，眼里的情欲并未完全消散，起身暗哑解释：“我去洗个澡。” 许穆驰大概知道这洗澡的意思。她用被子裹住自己，等他洗完回来，掀开被角慢慢地挪了过来，示意她把头枕在自己的手上，在被子里慢慢地抱住了她。 被他拥住的那一刻，她原来所有的聒噪和疑惑都即刻平息下来。他抱着她，静静地看，漆黑的瞳孔里闪耀着流光溢彩，好像一湾清澈深沉的湖水，有种巨大的力量包裹着她的安定。 靠的太近，近到非常清晰地感受到两个人的心跳和呼吸。 就这样单纯抱着，没人说话。 良久，尹硕沉沉开口：“如果刚刚那样了，我会感觉太草率了，对不起你。” 他说的慢条斯理，每说一个字都伴随着他的气息扑来，带着的淡淡薄荷牙膏味，覆在她脸上，她顷刻间就明白了他的爱和珍惜。 莫明有些感动，然而嘴里却说的是：“尹硕，你混蛋。” 尹硕无声弯了弯嘴角：“嗯，我混蛋。” 许穆驰不再说话，枕在他的胳膊上，细细盯着他看，看着看着就突然伸手去摸他的脸，这么近的距离，这张诱人的脸，她真的很想好好摸一摸。 这张俊朗的脸曾经打动过多少女生她不知道，但他脸上的表情在他们在一起之后因为她更加深动。他会因为生她的气而皱眉，他会因为说出一些动人的话而不好意思，他会在亲吻她时扶额遮眼笑，他也会隔着人山人海对她偷偷传递情谊，他有很多很多的表情和样子，专属于她，都被她像拍立得那样咔擦一声拍下来，然后一张张在心底里洗出来，整齐排列保存着。 包括今天的。 两人静静躺着聊天，聊了许多废话，许穆驰说一句，尹硕接一句，不知何时就这样睡着了。 似乎一夜无梦，这一觉睡得香甜至极。 许穆驰睁开眼睛，整个人还以一种被环抱的姿势被尹硕圈在怀里，她想动动，却又唯恐惊扰了身边熟睡的人。这是她第一次看到尹硕还在睡梦中的样子，很沉静，眉目舒展，比醒着的时候多了份柔和，应该做了个不错的好梦，好像一夜之间还长了点零星的胡渣，她那该死的意念又蠢蠢欲动，这诱人的皮囊啊。 看着他的样子，她开始回忆第一次见他的情景，篮球场上英雄般的救场，在齐振麟的介绍下第一次同他打招呼认识，他逆着光笑说：“你好，我是尹硕。” 而后的那些日子，他们越来越熟悉，直到高三，红着脸的少年笑着说：“许穆驰，我们雅政大见。”只是她只身堕入命运的深渊，也拒绝他任何地介入，直到触底反弹，她又走向了他...... 现在他就在她旁边，就好像是自己做了一个长长的梦，一觉醒来已经美梦成真了。 尹硕缓缓睁开眼睛，看到她清亮的眼眸微微弯着，像是一弯清泉，滴滴润心，两人静静地对看着，借着窗帘透出的晨光，尹硕用一只手捋了捋她的碎发，在脸颊上亲了亲，果然带着些扎人的刺，许穆驰有一瞬间的晃神，以后的日子，她最憧憬的样子，每天醒来，都有他在身边。 她用手指拨弄着他的耳垂，然后眼睛，眉毛，一处处摩挲过去。 尹硕带着从喉咙深处发出笑意：“别闹。” 许穆驰懒懒应着，并不走心：“嗯。” 尹硕俯身，将头埋在她脖颈里，无可奈何：“别闹，我手麻了。” 早餐在宾馆的餐厅，他们收拾好下楼时，毕思全已经来了。 尹硕拉着她走到毕思全面前，打了个招呼就去拿吃的。毕思全等他们坐定，随意聊了起来，可是第一句话就差点让许穆驰呛着牛奶：“昨晚睡的好吗？这宾馆离大街太近，没有觉得很吵吧？” 很平常的家常话，却让许穆驰的脸瞬间红了，一看就有鬼，但她经验不足，控制不住啊。 尹硕无所谓地笑笑：“挺好的，我们都没注意到这个，穆驰她睡的很熟。” 这话一出，许穆驰立刻把脑袋耷拉下来安安静静地吃东西。这个时候，就让这两个男人去聊他们的鬼天吧。她和尹硕明明最后没有发生什么，却在尹硕一脸高深莫测的笑容中像是有什么。 这家伙分明就是故意的！ 早饭最后变成了尹硕和毕思全的闲聊，直到结束时，尹硕才说：“毕师兄，我今天就回去了，穆驰就拜托你了。” 毕思全倒是有些意外，以为他会再多呆几天，不禁打趣：“拜托我，你放心？” 当然放心，早就宣示好主权了。 面上尹硕一脸淡然：“当然放心，师兄不会一直介意我的之前的玩笑吧？” “有点介意，呵，”毕思全难得开个玩笑，又觉得不是很好笑，即刻收了嘴，继续说：“还以为你会多留几天，这样我又多了一个得力帮手呢。接下来好几天我们要去湖城的看守所和乡镇的一些派出所、档案馆和村镇，那边很偏，信号非常不好，上不了网，手机有可能也联系不上，这个可提前告诉你了啊。如果联系不上我们别乱想，以为我把穆驰拐走了。” 尹硕依旧笑，但说出来的话却是：“拐不走的。” 第69章 许穆驰低头在心里一声叹息，她敬爱崇拜的小师兄，她最爱的男朋友，能不能好好聊天了？ 毕思全也是善解人意的，见吃的差不多了，起身说：“穆驰，我先上去准备一下，今天上午我们去检察院，下午就下乡出发了。你们再聊会儿吧，8点半我们楼下见，”然后又拍拍尹硕肩膀：“下回回雅州我们再聚。” 毕思全走后，两人也觉得没什么好吃的，便回了房间。 马上就要回去了，小离别的不舍更是浓烈，何况他心里还藏着事，关于留学项目。他觉得该说了，想说了，可这时候偏又说不出口，说出口立马就要分开，他不确定她会带着怎样一种情绪继续自己的调研，而他又不在身边。 所以还是等她回来再说吧。 许穆驰望向他，见他一副有话想说的样子，偏头笑了：“感觉你又要表白？” 尹硕哑然失笑：“我真是有点舍不得你。” 尹硕牢牢箍住她，四目对视，彼此都在对方眼中瞬间放大。他轻轻贴住她的嘴唇：“怎么办不想你和你那小师兄一起去调研了。” 许穆驰嘴角一弯：“那你还送我过来？” 尹硕唉声叹气：“我贤良淑德，还是得支持你的事业。” 分别之后，毕思全和许穆驰去了检察院，尹硕则独自坐上回雅州的火车。 他的耳朵里塞着耳机，第一首播的是《夜空中最亮的星》，主唱沙哑性感的嗓音在耳朵里响起：“夜空中最亮的星,能否听清，那仰望的人,心底的孤独和叹息。夜空中最亮的星,能否记起，曾与我同行,消失在风里的身影，我祈祷拥有一颗透明的心灵和会流泪的眼睛，给我再次相信的勇气，越过谎言去拥抱你，每当我找不到存在的意义，每当我迷失在黑夜里，夜空中最亮的星，请指引我靠近你......” 这是他们都很喜欢的一首歌，大概也能代表他现在的心境。 每次听起来都会想起桐山那晚和她一起看到的满天繁星，在星光下的表白，立下的一言为定，吻上她的感觉，她之于他，便是那夜空中最亮的星。 第38章 谁是妲己 许穆驰和毕思全结束调研，风尘仆仆地赶回雅州，尹硕却因为要陪单校长出席一个重要活动，不能来车站接她。 她在湖城县区的那几天，果然如毕思全说的那样，处于完全失联状态。每天晚上不忙的时候，就会特别想起湖城那晚的温存。 无聊的时候和毕思全聊天，听他第一次聊起自己的前女友，当然她也大方分享了和尹硕在颂城一中的故事，讲到高考，讲到现在，一起做课题这么长时间，她对这个小师兄一直存有亲近感，虽然年龄长了几岁，但没有架子，充满责任感，把她带入激发她兴趣的领域，充分引导，所以不知不觉中他们也变成了那种可以天南海北随意聊天的关系。 毕思全把许穆驰送到学校门口时，已经将近晚上8点，杨婉兮和齐振麟齐刷刷在校门口等着她。和毕思全打了个照面，两人都是第一次见许穆驰口中的“小师兄”，一个让尹硕一吃醋可以不远千里护送的毕老师。 他们带着好奇又神经质的笑容喊了两声：“小师兄好。” 许穆驰顿时感觉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感觉两人同时露出白森森的牙齿，笑的瘆人，像是要吃了毕思全。 毕思全倒是挺受用的笑着点点头，把行李箱转手给许穆驰，也不多废话，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杨婉兮马上送上一个熊抱：“小师兄好酷啊！难怪尹硕会千里护送，换我我也不放心。见到我们，没见到尹硕是不是特别失望啊？” 许穆驰认真点头：“是啊，很失望，所以你们为什么要出现？” 杨婉兮一噘嘴不干了：“别好心当成驴肝肺，我们要不是考虑到你千里回校无人问津的处境，我们才懒得理你。” 许穆驰一勾唇角：“噢，难道不是受人之托？” 杨婉兮气绝，的确是。面对着连神情都开始同步的人痛心疾首：“我仿佛看到了尹硕的身影，太可怕了，你已经被同化到没有自我了吗？” 许穆驰心情极好地转而把行李扔给齐振麟，和杨婉兮并排走在前面，这才恢复了几分杨婉兮口中的自己的样子：“好了，我知道即使没有他，你们也会来接我的，谢谢，请你们吃好吃的。” 原本以为杨婉兮会有什么感动的反应，谁知她却一笔带过贼兮兮地笑：“不谢不谢。那什么尹硕送你去湖城，你们不是开房了吗？那你们，你们有没有那个呀？” 杨婉兮万年不变的八卦精神在闪闪发光。亏她还挺有职业道德，没有在众目睽睽之下吼出来。 许穆驰一怔，十分后悔刚才那句本着良心说出的话，原来这才是杨婉兮第一时间赶来接她的重点吧，但被说有几分像某人，也不是白说的，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露怯，她正色：“杨婉兮，我听不懂。” 杨婉兮瞄了她一眼，啧啧了好几声，突然就捂着嘴笑起来，然后悄声说：“好了，好了，许穆驰，别装了，那肯定是有了。” 许穆驰无语，按照杨婉兮的逻辑，她这种正色的语气等同于承认？那她还是不要说话比较好。 许穆驰回头果断对齐振麟：“管好你媳妇。” 齐振麟无奈摆摆手：“没办法，我们都在向尹大神靠齐，妻管严的节奏。尹硕那可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够伟大。” 第70章 许穆驰皱眉：“怎么着这年头送女朋友去趟外地也能让你们集体膜拜？” 杨婉兮搭在她肩上嚷道：“还装，再装都过了。你不知道这两天有多少女生在妖魔化你，总之你是把尹硕迷得七荤八素的啊。” 许穆驰诧异道：“妖魔化我什么？” “妲己啊。” 许穆驰差点一个踉跄，惊讶：“妲己？她们为什么把我上升到这样的高度？好吧，我也承认尹硕这个举动是挺浪漫的，值得人羡慕，但是杨婉兮，”她调转语调恼道，“我不是让你不要到处宣扬尹硕送我的事情吗？怎么答应好的五顿饭也堵不上你的嘴？刚刚还假装表现的好像很有职业操守的样子！” “又不是说这件事！” 杨婉兮和齐振麟同声同步，许穆驰一脸懵。 “那你们说的到底是哪件事啊？” 这下轮到杨婉兮和齐振麟集体诧异起来。 “你真的不知道？就是突然今年y大对我们学校有一个llm的招生计划，针对研一、研二开放申请，可以交换学分去读，只招3个人，听说就是舒黎知教授带来的项目。在那边如果课业优异，可以直接转成jd，继续深造，毕业直接拿雅政大的硕士学位和y大的博士学位，虽然难度很高，但的确是非常难得的机会，然而这些都不是重点了，重点是大家都认为这个项目尹硕申请一定没问题啊，可是从学校网站上挂出通知，到各班报名，他都不参加。” 杨婉兮一口气不带任何断片说完。 齐振麟继续补充：“这个学校网站上出了通知，各班都是群发消息的。而且舒教授不是尹硕姨奶奶吗？没和你们提过吗？” 许穆驰倒吸一口气：“姨奶奶并没有提过。我在湖城乡下那几天，手机完全没有信号，上不了网。回到市区，也没有收到你们说的消息。每天整理材料都来不及，更没有上过学校网站，问题是尹硕也没有和我提起过这件事！” 齐振麟和杨婉兮面面相觑，然后齐振麟直呼：“我去！我群发消息，就你没回复。尹硕就在旁边，他说他会和你说的，让我不用再发你消息了，而且说你应该暂时也没有精力参加这次选拨，我就真的没再发啊。然后我问他是不是要报名，他直接说不报，后来他不报名这件事，他们班的人都传开了。” “我们都以为你们是商量好的，所以就没过问。”杨婉兮开始意识到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申请截止日期什么时候？”许穆驰急切地拿出手机上到学校网站翻到两周之前的通知栏，果真看到了这条信息。 “今天中午12点，已经截止了。” 许穆驰顾不得尹硕现在在干什么，直接拨了他电话。 电话响了几声，尹硕接起来小声地说：“你安全到学校了，现在不方便说话，回说。” 她只得挂了电话，想想是不是应该给姨奶奶打个电话，可是现在已经是晚上8点多了，姨奶奶已经睡下休息了，现在打扰恐怕不合适。 这场突如其来的消息就像是一场倾盆大雨，把她旅途当中对各种见闻的兴奋和对尹硕每天不间断的想念，瞬间全部浇灭。她愣愣地站在原地，把这条申请项目认真看了几遍，llm出国一年，转成jd就是三年，雅政大这边的两年都可以忽略，相当于直接去y大深造。 这么好的机会摆在眼前，尹硕竟然全部咽了下去，连一个字也没提。 为什么？为了她？为了不离开她？舍弃自己的前途？甚至都不想告诉她，就做了这样的决定。 她开始慢慢感到密密麻麻的难过阵阵涌来。 直到杨婉兮拉着她说：“穆驰，先回宿舍把行李放了再说吧，尹硕也许想等你回来再告诉你呢。” 回到宿舍，许穆驰简单露出个笑容和江子仲、吴言傲打了声招呼，打开行李箱开始整理东西，谁都看出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倒是难得吴言傲开口：“穆驰，去调研还顺利吗？” “嗯。” 一句淡淡的嗯，戳中了吴言傲心中的满不服气：“看你对这事儿挺上心的，也难怪尹硕亲自送你去呢，连y大的项目都不申报，我们都说特别羡慕你啊，你们那么难舍难分的。” 许穆驰还在整理行李的手顿了顿，头发遮住了眼睛，吴言傲的话里什么意味她不想深究也没力气深究，边整理东西边说：“我并不知道这件事。” 吴言傲一脸诧异的表情恰到好处：“你不知道这件事？当我没说好了。不过尹硕为什么不报名呢？这可是他姨奶奶带来的项目。机会很难得，当然难度也非常大，我也申请了，殷其雷也申请了，小江也很支持啊。” 江子仲看了眼吴言傲，走到许穆驰身边，帮她把东西拿到桌上放好：“尹硕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的，你先问问清楚。” 许穆驰朝江子仲感激地笑笑。看着行李差不多收拾完了，摸摸肚子：“肚子有点饿，我去找点吃的。”说着拿起手机和钱包就冲到门口，杨婉兮忙不迭喊道：“我陪你去啊。” 许穆驰摆摆手，留下一句“马上回来”，就匆匆走了。 江子仲拉住杨婉兮：“算了，你让她自己去吧，晚上尹硕回来他们肯定也有话要说。” 杨婉兮停下脚步，转而看着吴言傲：“言言，你刚那么说是什么意思？怎么听怎么怪怪的。” 第71章 吴言傲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什么什么意思？我就是实话实说而已，我怎么知道她不知道。” “那你干嘛还扯到殷其雷，说的好像穆驰不让尹硕去一样。” “你想多了。” 吴言傲说完起身拿起水瓶开门去了公共洗漱间。杨婉兮睁圆眼睛，不解地看着江子仲：“她今天吃了什么？还说我想多了？” 江子仲无奈地笑笑，如果说一些尖酸的话能让吴言傲“释放”一些，那也许也是好的。 第39章 绊脚石 许穆驰走在月光灯光交织着的操场护栏边上，沉浸在失神的世界里，完全没有在意操场外围的栅栏边上，尹硕已经陪着走了一圈又一圈，月亮和围栏里的人正好呈着直线的距离，她就像是缓步走在画里一样，凝神而对周围一切熟视无睹。 尹硕在回来的路上收到杨婉兮的消息，先在校园外他们常去的地方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然后沿着校园一路找，直到在操场围栏外面看到熟悉的身影，他本想快速地跑过去，一把抱住她，一个多星期未见，甚是想念，可她是那样的心事满怀，一副对谁都熟视无睹的样子，他不知道冲上去怎么对她说。 听齐振麟说她一直没有回复消息，信号不好也没收到，他就起了“私心”，既然老天都那么阴差阳错不让她那么早知道，自己干脆“顺应天意”得了，也不差这几天。要是说出来她反对或者心里有想法，一个不好直接跑了回来，课题不但受影响，或许自己的决定也没那么顺利进行。 可是现在，他徒然不安起来，近在眼前，有种不好交代的感觉。 于是他干脆隔着围栏也跟在她身后走了起来，顺便想想该怎么和她解释比较好。没想到她一直都没有发现，依旧旁若无人。 尹硕惴惴不安，按照她思索的时间看，他该要解释很久。 就这么走着，直到她突然停了下来，但不是发现了他，尹硕看清，迎面而来的两个人是陶臻臻和尤斐。 许穆驰一直晃晃悠悠地走着，直到两个人站在她面前，她才猛然停下脚步。 尤斐好笑地问：“你回来了呀，在想什么呢都快撞上我们了，还没反应。” 许穆驰抱歉：“对不起啊，谁叫你两都穿着黑衣服，特别隐形。” 尤斐笑点低，即使她没打算开玩笑，也笑了起来。陶臻臻却很严肃，直直看着她，冷不防说：“穆驰，你知道我说话比较直。不管你和尹硕之间感情多好，尹硕也应该去报名。你也应该去报名，这才是对他的支持。这样算什么，peter一直不理解，他明明就是最有希望的，也一直在做他的思想工作，为什么你不劝劝他呢？” “陶臻臻！”没等尤斐说话，尹硕已经一个健步冲了过来，气喘吁吁地站定在他们面前，然而陶臻臻该说的话也已经说完了。 陶臻臻和尤斐被突如其来的尹硕吓了一跳，只有许穆驰没有任何表情地看了他一眼。 陶臻臻被尹硕一吼，有些委屈：“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并没有为难穆驰的意思。你知道peter也找我一直了解情况，他特别希望你能申报，而且明明里你各方面都最符合......” “我知道，”尹硕站定后语调也恢复了正常，“对不起，刚刚有点急。这件事是我自己决定的，她并不知道，而且申请也结束了，不用再说了。” 尤斐适时圆场：“臻臻并没有其他的意思，穆驰你别生气，其实她刚刚正好和我说这件事，好巧又遇到你，所以就忍不住说了。”然后又对尹硕说：“她就是这个脾气，你知道的。我们先走了。” 许穆驰和尹硕目站在原地，相对而视。 尹硕心中一紧，灯光照在她脸上，眼里分明就有泪花。 他想伸手替她擦眼泪，却被她挡了回去，然后直直看着他，声音有点冷：“你不先解释一下吗？” 尹硕的手在半空中收回，第一次有点手足无措：“对不起。” “没有了？” “不是故意想瞒你的，一切想等你回来再和你细说，没想到今天没能来接你。” “等我回来再说的意义是什么？你分明就是存心瞒着我。即使在乡下调研，我回市里和你联系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许穆驰冷冷的语调变得激动，语气也不由得充满质问。 尹硕只得坦白：“因为我不想申请，所以等你回来说也是一样。什么叫为什么要这样做啊，谁规定这个项目我就必须要申请呢？” “他们说这是姨奶奶带来的项目，你一早就知道了吧，你瞒我的时间更久。你一开始就没打算让我知道，既然你这么理直气壮，那有什么可瞒我的？” “为什么是姨奶奶带来的项目我就得申请？这是什么逻辑？我也有自己的考量和打算吧。这个项目是不错，可是llm太过宽泛，我只想在经济法这块深造，所以感觉没意思。” 尹硕说了一个让自己不报名的理由。 一出口他就后悔了，面对她的质问，他特别害怕她误会，特别害怕这些理由撕开彼此曾经已经愈合的伤口。他不想远走高飞，他不想看她有了好的方向而为他踌躇摇摆，他不想为他们刚刚在一起的未来带来又一次的不确定。可这所有加在一起竟然那么难以说出口。 “尹硕，麻烦你能不能不要那么虚伪？这个项目的llm是可以转成jd的，你想要的研究领域他们都可以给你。你是因为我对不对？你没有理由不想去，但是考虑到我，觉得我没这个能力去申请这个项目，所以你就像英雄一样向全世界昭告你不申请了，然后全世界都把我当成傻瓜，当成你成功路上的畔脚石吗？” 第72章 她生气的样子他不是没有见过，高考那一次完全把他隔绝出她的世界。 “畔脚石”、“傻瓜”这些字眼太过尖利，他一时情绪也涌了上来：“对不起。我不想去申请，很大原因的确是因为你。这有什么错吗？还有什么叫绊脚石？你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妄自菲薄？” “那我是不是应该很感动？感动你为我做的这一切。可是你根本不够坦诚相对，你在害怕什么？害怕到要赌上你的前途吗？你去了国外又怎么样，我们就玩完了吗？你对我们的未来没有信心！” 尹硕已经完全没有办法再保持自己的情绪，她的反应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她的曲解、她的话和她的表情都让他的火气也一下子上来了。 他难得提高了些声线：“许穆驰你在胡说些什么？什么叫赌上前途，我不过凭着自己的意愿做这件事，难道我没有感情吗？难道我不申请这个项目就没前途了吗？” 许穆驰的眼泪直滴滴地落下，转身就要走。尹硕本能一把拉住她，语调瞬间软了下来：“对不起。” “你永远都有道理。你可以凭着你自己的意愿做任何事情。可是你有把我当你女朋友吗？你在做这件事情时，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人，然后还应该非常满足于你的牺牲吗？可是我做不到，我并不想你做这些来成全我们的爱情。” 说完转身往操场出口走，撂下一句话：“别追过来，让我静静。” 尹硕刚想迈出的步子随着这句话定格在原地，只能眼睁睁地望着那个背影越来越远，然后和夜混为一体。这是他们谈恋爱以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吵架，他想好了要好好道歉，可是被她的话一刺激，自己竟然也忍不住和她大声了几句，真他妈混蛋，尹硕在心里八爪挠心，爆了句粗口。 许穆驰一路小跑出操场，眼泪被风吹干，爆发的情绪也渐渐平复。尹硕不在时她一个人胡思乱想反而怎么也想不出什么，倒是和他一吵架一宣泄清醒了不少，这于她而言，就像天秤失去了平衡，这样的砝码落在她心上太重了，不能承受。 她想起了高考的模拟志愿填报，虽然她至今都不太清楚尹硕没有报考北方大学自己那部分因素究竟占了多少，但是和现在一样，所有人都认为以他的成绩报考北方大学一定没有问题，可他却出人意料，那会儿尚且还说的过去，雅政大专业排名第一，姨奶奶也是雅政大毕业的。可当自己和雅政大失之交臂时，她知道自己内心的痛苦不仅仅是源于高考的失利，还有一部分对自己的埋怨，也许没有她这样的因素，尹硕的选择可能更会偏向于北方大学。 现在的情形又那么似曾相识。因为她的存在，他这次铁了心放弃了那么好的机会，那自己还不是绊脚石吗？似乎他每一次出人意料的选择，都和她有关。 这么想着她的眼泪又忍不住掉下来。 许穆驰走到校园一角，往前就是姨奶奶的住处了。她擦了擦眼泪，看了看手表，脚步就不受控制地朝那边走去。今天是截止日期，既然是姨奶奶带来的项目，她一定有发言权，虽然现在已经很晚了，但是或许可以为了尹硕争取一把？ 她心情忐忑，可实在是觉得非去不可。 许穆驰轻轻敲着院子的门，没人应声，她又稍稍敲重了些，终于有脚步声走近。开门的是马阿姨，她一见许穆驰红红的眼睛，吃了一惊，连忙把她拉进来，关切地问：“哎呦，穆驰啊，你这是怎么了啊？怎么哭的眼睛都肿了？” 许穆驰顾不得解释：“马阿姨，我找姨奶奶有急事，她是不是睡了，您能不能帮我叫下她啊。没有急事，我也不敢那么晚来打扰她。” 马阿姨知道她平时很有分寸，连忙点点头：“舒教授一早就睡下了。你别哭了，我这就去叫她，你先走客厅等下，别在外面站着了，当心着凉。” 许穆驰感激地朝马阿姨笑笑，随她走到客厅。不一会儿，马阿姨出来说：“舒教授让你到她房间去。” 许穆驰踏进姨奶奶的卧房，房间没有开大灯，床头柜上的绿色青铜复古台灯散发着暖融融的光，一室明亮。姨奶奶披着衣服，戴着眼镜，坐在床上，特别慈祥地招招手让她进来。 许穆驰立刻来到床边，舒黎知看到她红肿的眼睛，伸手示意她坐到床边，然后轻轻拍拍她的脸：“丫头，有什么委屈哭出来就好受了，来姨奶奶这里不需要藏着掖着。” 一句体贴的话就像是一句触发情感的开关，许穆驰鼻子一酸，眼泪再次潸然而下，她微微低头伏在被子上，让自己的眼泪默默倾泻完毕，舒黎知不再说话，只是轻轻拍着她的背。 过了一会儿许穆驰情感宣泄完毕，这才抬头，满脸泪痕说：“姨奶奶，我觉得特对不起尹硕。” 舒黎知摇摇头：“孩子，你的心情我理解，这件事你何谈对不起？” 许穆驰立刻又红了眼眶，带着迷茫恳求道：“姨奶奶，今天是申请项目的截止日期对不对？您能不能网开一面，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劝说尹硕，让他报名，今天晚上就把材料弄好，明天一定可以交的。我来找您，其实就是想求您这件事，要不我也不敢打扰您。” 舒黎知微微摇头，语气和蔼却坚决：“你知道这件事我不能答应你。这是原则问题，今天中午已经截止了，没有谁可以网开一面。” 第73章 许穆驰原先一点点的期望也熄灭了，眼神涣散着黯淡下来。 “姨奶奶，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这样的选择，心里很难过。感觉自己好像总是扯后腿的那个。” 舒黎知替她捋了捋额前的碎发：“穆驰，尹硕的方向由他自己掌握。你们两个感情好，他一定会考虑你的因素，这无可厚非。如果这件事一定要论对错，那也是他的错。他没有及时和你说，其实原因你自己也很清楚，可你知道后必定会反弹，结果就是现在更糟糕。所以你们啊都还是孩子，没那么成熟。” 舒黎知见她眉心微紧，又说：“这件事已经这样了，不要再纠结了。尹硕的问题我会和他好好谈一谈。穆驰，我也想问你一句，如果今天我答应你了，你预备和尹硕怎么说，劝服他去做他已经不想做的事吗？” 许穆驰闻言一愣，她头脑一热地来了，并没有往再往下想，心瞬间静了下来，突如其来的事让她头脑发烫，无法好好思考，现在听到这些话，才让贴在热锅上的心冷却下来。 舒黎知轻轻叹了口气：“你们冷静下来也要好好聊一聊，既然那么看重彼此，那以后的人生选择还有很多，很多事情都要有商有量，相互信任，相互理解才能走的长远啊，像现在这样怎么行？” 许穆驰恭敬地点点头，随后又不好意思地抱歉：“好，我会冷静下来和他好好说。这么晚我来您这里稀里哗啦哭一场，还让您陪坐着，我现在想想有点害怕忐忑了。” 舒黎知和蔼地笑起来：“现在知道怕了？怕我让你洗被单不成？” 许穆驰的手机又响了起来，是尹硕的电话。 许穆驰叹了口气：“姨奶奶，是尹硕。我刚在操场和他吵了一架......” “晾晾他，别接电话。谁叫他瞒着你还有胆子和你吵架，咱们女孩子有时候就要摆摆架子嘛。” 许穆驰被姨奶奶的话说的一愣一愣的，然后反应过来，扑进她的怀里：“姨奶奶，你真好！” 第40章 唯独这个做不到 尹硕在操场跑了几圈，回宿舍冲完澡，调整好状态，给许穆驰先发了条消息，意料之中没有回应。 他想了想，实在没办法，只好给杨婉兮发了一条消息问许穆驰回宿舍没有，结果杨婉兮一个电话直接打给他：“你还有脸问？” 尹硕碰了一鼻子灰，又不得不忍气吞声：“怎么？” 杨婉兮劈头盖脸一顿数落：“穆驰是不是被你们给气的不轻？刚陶臻臻居然也来敲我们宿舍门，问穆驰在不在？她说在操场遇到穆驰，就提了你没申请的事，可能让她有点不开心，让我等她回来转告一下她别往心里去，我也是醉了，然后你电话就进来了。你就这么由着她去啊，马上都要落锁了，还没回来，要不要我们去找啊？” 尹硕听到这里，哪里还有心思再听杨婉兮唠叨，立马拿起外套，冲出宿舍门。 “不用，我应该能找到她。” 杨婉兮就这样被挂了电话。 江子仲关切地问：“穆驰没关系吗？刚刚你打电话她也没接？” 杨婉兮得意：“不用，我这不是已经找到劳力了嘛。穆驰现在根本就是需要某些人给个解释。” 江子仲笑笑：“你越来越善解人意了。” 吴言傲全程没有说话。 陶臻臻来敲门时，是她去开的门，面对面撞上，对上陶臻臻那双清亮的眼睛，她居然觉得有点眩晕，就像是被太耀眼的太阳光直射到的感觉，眼球酸胀胀地疼。 陶臻臻朝她仿若无事般笑笑，进门看到许穆驰不在，便向杨婉兮询问许穆驰有没有回来过，然后大大咧咧地把刚刚操场上的事情说给杨婉兮听。她当然也在一旁默默地听着，刚开始听着心里竟然也暗暗叫好，除了她以外，还是有人会拿这件事开涮她，给她脸色看，而且这个人还是陶臻臻，她们倒是在这件事上难得一致。可是听到后来，却发现陶臻臻和她的心态完全不一样，她说的那么坦荡，完全没有自己那一丝丝戏谑的用意。她似乎真的只是就事论事，为昔日爱慕的对象觉得不值，然后又为自己的言论感到抱歉，想找许穆驰当面道歉。 朝三暮四，这是她对陶臻臻的第一个评价，现在和尤斐眉来眼去的，怎么还有脸关心尹硕？虚假，这是她第二个评价，凭什么她可以这么坦荡地说出自己的不对，好像全世界都可以轻易原谅她一样。 杨婉兮电话里说要出去找许穆驰，这让她心中一颤，她想起了上学期那个夜晚，尤斐追着陶臻臻跑出去的那个夜晚，她做了人生中大胆而又疯狂的一个决定，她要去找他们，找到他们，应该说找到尤斐，不要让他跟着陶臻臻这样的女人瞎操心，甚至她都准备把她珍藏在心里的秘密公之于众，然后等着看他惊奇的表情，对她说原来你就是那个女孩啊。 所以她不顾一切地想要去找他们，去告诉他，好像不告诉就来不及了一样。 事实证明，她的直觉是对的，他和陶臻臻自那之后也越走越近。而和她却越来越远。而那天晚上，许穆驰和尹硕明明已经找到他们了，却并没有像之前约定的那样告诉其他人他们在哪里，她很生气，总觉得那晚是个槛儿，而她的室友就是把她拦在外面的人，许穆驰不仅瞒着她和陶臻臻“冰释前嫌”，还让陶臻臻帮忙化妆，和尤斐陶臻臻坐在一桌谈笑风生。 第74章 或许还有多少事是她不知道的。 这世界上的道理很多，正着说反着说都能说的通，可是她认为许穆驰他们终究是欠她一个道理的。 她有些焦躁地躺在床上，许穆驰还没有回来，她想他们就此分手就好了，这种有些邪恶的想法是她焦躁的根源，觉得自己有些无聊，仿佛这些想法会在空气中展示给每个人看一样。她翻来覆去了一会儿，干脆戴上耳机听起音乐。 尹硕路上又给许穆驰打了个电话，依旧无人接听，他想了想直接往姨奶奶的住处走去。他有强烈的直觉，许穆驰现在应该不会自己独自躲在哪个角落里哭，一定会去找姨奶奶，姨奶奶既是长辈又是知道这件事始末的人，她去找她说不定还想挽回些什么。 他一路走到姨奶奶家大门口，刚敲了两下，马阿姨就给开了门。一见是他，立马说：“穆驰在里面呢，快进来。你们这是吵架了吗？她进来时眼睛红红的，我都吓了一跳。” 事实证明她猜对了，尹硕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但随后眉头又紧紧皱了起来。 “她在姨奶奶房间？” 马阿姨点点头：“在舒教授房间呢，一直呆在里面，我也不好进去，你直接进去吧。” 尹硕径直走到里屋，敲了敲门，听到舒黎知喊进来，便推门而入。 床头灯温暖地照耀着整个屋子和屋子里的人，许穆驰坐在床边，被一圈光晕包围着，撇着脸不看他。舒黎知披着衣服坐在床上，调侃：“你来了，我们还在想你什么时候才能找到这里呢，我差点开始倒计时了，果然还是挺聪明，没等太久。” 尹硕一听是这个口气，又松了口气，看来姨奶奶已经帮了他大忙，面前不愿看他的人心情也应该平复很多了。 不过在自家姨奶奶面前说哄人的话，还是略显变扭，只能走近到许穆驰身边，拉拉她衣服，对着她好言好语：“我打了你好多电话，你也给我回一个啊。要不是我聪明，现在得发动多少人找你啊。” 舒黎知姨奶奶笑起来：“你还好意思说穆驰，是我不让穆驰接你电话的。这点都受不住了？” 尹硕无奈摇摇头：“您这玩心也太大了吧，我着急了。”说完又可怜巴巴往许穆驰身边凑了凑。 “这是你活该。今天太晚了，你把穆驰丫头领走吧，明天来找下我，我得好好和你谈谈。”舒黎知略微调整语气正色道，也不忘对尹硕使眼色，然后拍拍穆驰的手：“丫头，有句话我也必须得说。这件事我之前就知道，尹硕不报名我也说过他，但这是你们两个自己的事情，我觉得自己不应该多过问就没有再管，你生他的气，里面也有我一份，我属于知情不报，但是责任肯定比他小。你听他好好说说，也好好聊聊今天也太晚了，你们也别堆我这里了，赶紧回去吧。” 许穆驰立马起身：“我怎么好生您的气，这和您没关系啊，您不骂我就好，要不然我都要不安了。这么晚了，您休息吧，我先走了。” 舒黎知摆摆手：“快回去吧，挺晚的了。” 见许穆驰起身，尹硕也知趣地给她让开一条路，两人告别姨奶奶，又和马阿姨打了声招呼，就一前一后走出房门，来到院子里。 许穆驰走在前面，尹硕走在后面，两人都走的极慢，路过梧桐树下时，尹硕在后面轻轻扯了扯许穆驰的袖子，示意她别走。 “我特别受不了你不理我，以前你一不理我就是四年，现在一个小时我都不能忍。” 哄人的话，他说的特别真诚，还把原先的那四年说的那么云淡风轻。 明明是做出这些牺牲的人，却还要这样低眉顺目地来哄她，于心不忍。 许穆驰鼻子一酸，转身一下子搂住他的腰，直接把脸埋进他衣服里。 “你能不能不要对我这么好？” 尹硕愣了一下，前一秒钟还和他冷着脸闹变扭的人，后一秒就扑在他怀里哭的梨花带雨，他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轻声说：“唯独这个做不到。” ......四处静谧无声，只有那棵古老的梧桐树随着随风摇曳。 暖黄的屋子里，马阿姨给舒黎知倒了一杯热水，让她喝几口润润嗓子，然后笑：“刚去倒水，两人还在院子里，已经和好了，您就放心吧。现在的小情侣吵架和好分分钟的事儿。” 姨奶奶摇摇头：“希望他们这事儿是真能想明白。我也真是越老越操心来着，不想了，睡觉了。” 舒黎知上床以后，却枕着回忆失眠了。 年纪大了，总容易回忆起以前的事，似乎现在更在意细枝末节，微小到那天那个人穿了什么样的衣服，拿着一本什么样的书，都能在脑海里清晰浮现。舒黎知觉得好笑，这些细节，年轻的时候都不曾深想，现在反而全都蹦了出来，其实它们一直都存在，洗净铅华才能毫无顾忌地和它们打招呼问好吧。 她知道自己的心里一直住在一个少女，这是属于她的记忆，她知道无论到了多大岁数，还是会对这个少女保持好奇，浮生若梦，属于这个少女的梦想，属于这个少女的冒险，属于这个少女的遗憾，像一条隐在空中的风筝线一样牵引着她，她半生跌宕，却紧紧牵着这条线不肯动也不肯放松。直到年老，直到她越来越多的感怀，促使她开始拽一拽收一收这根风筝线，让记忆的风筝离自己近一些，更近一些。 第75章 第41章 爸妈辛苦了 杨婉兮正喝着水，“噗嗤”一下喷的满地都是。 许穆驰满脸怨恨地看着她边笑边咳嗽的样子，没好气地说了句：“活该！” 杨婉兮边咳边充满同情地说：“所以说你和尹硕光速和好以后，他爸妈明天就要以光速杀过来？许穆驰，你死定了！还没过门，就快遭到未来公婆的封杀了，情路坎坷啊！这关不好过啊。” 许穆驰翻了个白眼：“杨婉兮，我觉得你最近都快成喷水龙了，我说什么你都喷，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杨婉兮放下杯子，笑嘻嘻地围着她看了一圈：“我看如今之计你就躲尹硕后面，什么也别说。尹硕反正会像护犊子一样护着你的。” 许穆驰嗤之以鼻：“你不觉得这个时候我不说话不表态会死的更快？” “不会，你先躲在尹硕后面，再把舒教授搬出来啊，反正舒教授很喜欢你啊，再怎么样也是他们的长辈，有这个活生生的挡箭牌，bingo!你应该会没事。” 有姨奶奶在，的确会好一点。 杨婉兮见她似乎有些认同，立马又补充：“要不要把陶臻臻再喊过来给你化个妆，毕竟你上次出场太过惊艳，现在一下子掉了一个档次，可能会影响他们的心软度，以为你两张皮。” 被杨婉兮这么一搅合，许穆驰倒也没之前那么紧张，习惯了和她打嘴仗，互损互吹，即使是遇到一些难过的事，只要有杨婉兮在，她总是可以在她这里“一笑泯千愁”，顺便玩心四起，外加打击报复。 “你也别笑我了，你自己有没有做好准备？” 杨婉兮不明所以地看着她：“什么准备？” “咦？齐振麟还没和你说啊，你不是知道他妈上次发消息问我他女朋友的事吗？然后他爸妈说下周来雅州玩，顺便来看看你。” 这下轮到杨婉兮呆滞了。许穆驰的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你是不是该让陶臻臻给你化个妆？毕竟以你上次的化妆水准，如果自己化的话，很可能会吓跑你未来的公婆的，情路坎坷，这关不好过啊！” 杨婉兮凝眉骤然严肃：“你现在和陶臻臻关系和睦的吧？” 许穆驰不解：“干嘛？” “如果不和睦，我当然宁愿死也不能找她来化妆。如果和睦，我必须从头武装到脚，放着这么好的御用化妆师不用，我傻吗？” 许穆驰感动地拍拍杨婉兮的肩膀，终于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场了：“太感人了，没想到你是这么有原则的人。不过这全副武装你先缓缓，容我先打个电话给他妈妈，好安排下周他们过来的计划。” 杨婉兮本能地点点头，没一秒反应过来后，气的眼睛瞪得圆圆的，恶狠狠地抛下一句话：“祝你成功被封杀。” 随后僵尸般地扑了过来，两人闹成一团，这么多天的郁闷烟消云散。 尹硕也完全没料到父母会突然来雅州。原先他们只说姨奶奶在雅州，会时常过来看看，可是这次突然过来是在他决意不报y大留学项目之后，多少有点“兴师问罪”的意味，来着不善。 报名那段时间，李亦舒没少和尹硕通电话，无非希望他能抓住这次机会，刚开始尹硕多少有点打马虎眼的意味，不想说的太清楚，留了点余地，可是后面眼看是瞒不住了，干脆全招了。李亦舒一开始还是和颜悦色地劝说，循循善诱，希望他能理性一点，去申报这次难得的机会，可见他半天没有一点被说动的意思，气得一反常态气的当场把电话挂了。 她又转而联系舒黎知，期望舒黎知能够帮忙劝说尹硕。可舒黎知也帮着尹硕打马虎眼儿，铁定了心不站在她这边，老太太也不好惹，嫌她烦了直接让马阿姨给挡着不接电话。李亦舒在一老一小那儿碰了一鼻子灰，只好把气撒在尹泽慈身上，开科研会的时候没少给尹泽慈吃枪炮，尹泽慈总是笑眯眯又一板一眼地解答她的挑刺，以致于两人带的研究生都在场上不敢吱声，却都一致地为憨厚的尹泽慈教授暗暗捏一把汗，不知道他因为在家做错了什么事得罪了老婆大人，害的一帮小的都跟着遭罪。 尹泽慈一边受着李亦舒的小脾气，一边坚定立场不让李亦舒干涉尹硕的选择，所以直到报名结束，李亦舒也只是发表意见，也没有实质性地加以干涉。 等到报名结束，确定尹硕没有报名后，李亦舒想想还是觉得心中意难平，她自问在尹硕成长的问题上，从来都和尹泽慈站在一边，能让尹硕自己做主的就自己做主，甚至在高考志愿填报上，她也尊重儿子的意愿没有填报北方大学。那时候她就知道有这样一个女孩子的存在，直到四年之后因缘际会，见到了当年的女孩子，大方可爱，招人喜欢，她还感叹儿子的感情挺浪漫的，可是没想到，这次舒黎知带来的那么好的项目，儿子竟然又一次放弃了。 她知道这次事情儿子一直把人家女孩子蒙在鼓里，不能怪别人，可是一想到儿子的人生因此一再妥协，作为母亲她心中还是感到不快。 作为科学家的风度和气度她也没有强逼，当然逼了也没用，但是还是决定要来学校一趟，和这两个年轻人好好谈谈关于前途的问题。 尹泽慈这次也没办法拦住妻子，转念想想让她“发泄”一下情绪也好，这样她也不会没事总在白天在学术上兢兢业业地给他挑刺，晚上在家里老翻着尹硕小时候的照片长吁短叹，以致于让他一度怀疑自己那个大气干练的妻子因为这件事而转了性子。 第76章 李亦舒在去舒黎知家的路上还是会时不时怪尹硕几句，尹泽慈好笑却也是叮嘱：“你这样过去，人家姑娘铁定会误会的，这阵势有点怕人，你冲我和我手下一帮小的发发火就算了，对小姑娘可不能够。” “误会什么呀？我说的是尹硕！” “李教授，就你刚刚这架势，人家姑娘要是柔弱点，一准哭出来。人家会误会你指桑骂槐。你明明是在说尹硕，可是落在别人孩子眼里多不自在。好了，到家门口了，赶紧收起老佛爷的脸。” 李亦舒一脸无语地看着丈夫，摇摇头敲了敲门。 马阿姨开的门，一见到他们立即热情地说：“是尹教授和李教授吧，快请进。孩子们都在厨房忙活半天了，说要给你们露一手呢。”说着连忙帮他们提东西引路。 李亦舒也是头一次见舒黎知的保姆，见对方手脚勤快，人也很和善，放心不少，客气地说：“马阿姨，我们也通过好几次电话了，今天才见到您，还要谢谢您一直尽心照顾我姨妈的生活。” 马阿姨见她也没有教授架子，非常实诚地说：“我在这里干的挺开心的。舒教授对我非常好，两个孩子也时常来热闹。” 三人来到客厅，舒黎知正坐在沙发上悠闲地喝茶看书，而另一边的厨房里则是阵阵鸡飞狗跳的声音，一会儿是许穆驰的尖叫声，一会儿是尹硕莫名其妙地瞎指挥声音，然后就是一阵哧溜哧溜的炒菜声，似乎还真是动真格地要给他们露一手。 舒黎知见他们来了，笑着招呼他们：“来了啊，你们是顺风耳吧，这么快就来了，先坐坐。他们啊已经在里面忙了一个早上了，还不让小马帮忙，说是要为你们接风洗尘。我坐在这里看书耳朵可热闹了。” 趁着舒黎知说话的功夫，马阿姨已经麻溜地跑到厨房报信了。厨房的各种声音暂时停止了，然后李亦舒和尹泽慈就看到穿着围裙的儿子和蒙着一脸汗的许穆驰站在他们面前，微笑。 很假的微笑，特别社交和官方，李亦舒心中一哼，做错事情就是这幅嘴脸，我可不会轻易上当。 许穆驰实在想不通之前过情人节时尹硕究竟是怎么操持了一桌子菜。她本就被尹硕没头没脑地指挥搞的云里雾里，满头大汗，然后就这样站到了尹硕父母面前，心中忐忑。她紧张地看看尹硕，大脑一片空白，见尹硕满脸堆笑，规规矩矩地喊了声：“爸妈，你们来了，辛苦了。” 彼时她的大脑里还是在默认尹硕的指挥状态，也努力笑着开口：“爸妈，辛苦了。” 说完全场都愣住了，然后同时爆发出特别和谐的笑声。 尹硕愣愣看了她一会儿，转而乐呵呵看看父母，来了一句：“确实辛苦了。” 许穆驰感到后背又细密地出了一层汗，火热的脸蛋在尹硕的话之后实在觉得毫无颜面，她急忙对着笑的和煦几位长辈连连摆手：“叔，叔叔，阿姨，那个，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刚刚口误了。对不起啊。” 李亦舒笑的特别开心。 后来她也很费解，明明是带着很严肃的态度想来找儿子谈谈人生理想的，却因为许穆驰一句无心的话，大家全程都乐呵呵的，尹硕还特别体贴地给她夹菜，问长问短，以致于她到最后离开，也没能把她的语重心长和两个小辈好好灌输一下，好像她这次来真的只是来看望一下姨妈而已。 第42章 殷文恭的警告 杨婉兮又“噗嗤”一下把水喷了出来，在听到许穆驰讲完见家长的全程经过，说到了那句口误，实在没忍住。 不过，这次连在宿舍的江子仲也笑了。 杨婉兮严肃地放下杯子：“你说我为什么每次听你说话的时候都要喝水呢？以后我绝对绝对不能在你说话的时候喝水，因为真的一个不小心就会喷的，这不是巧合。” 许穆驰点点头：“对啊，我也很想知道的是，为什么你每次听我说话都要拿起水杯呢？” 杨婉兮委屈道：“这次不怪我。你看连小江都笑了。” 江子仲点头补充：“这个实在不能怪她。” 这绕口令似的对话，许穆驰气结。 江子仲莞尔又说：“不过尹硕父母真的很好。” 语气里难得有些羡慕的情绪。 许穆驰明白，她一定是想到了殷其雷的父母。殷校长永远都是那么令人捉摸不透的样子，这学期又以授课老师的身份空降到他们班，不知是巧合还是人为，但肯定会带给江子仲带来很大的压力。 “尹硕父母这关你算是过了，不用害怕封杀了。许穆驰，我觉得你大概是走了狗屎运，”杨婉兮在一旁总结陈词，“我有事先出去了。为了庆祝你和尹硕顺利过关，齐振麟说他晚上定了餐馆等你们请客呦，小江你可以喊上殷其雷一起，大家好久没一起吃过了。” 杨婉兮收拾一下准备出门，突然想起什么，又犹豫问道：“言言要通知一下吗？” 大家明白她的意思，整个宿舍如果一起聚餐，不喊上吴言傲不合适，可是大家都带着男朋友，再喊上吴言傲又显得不合适。 有的时候一些事情本就很难两全。 江子仲摇摇头：“你们去吧，殷其雷还要准备面试，我得陪着，等下次吧。” 杨婉兮万分遗憾地点点头：“也对，这段时间他估计全身心都在这件事上面，那你们这顿留到下次，我们也可以顺便再蹭一顿。” 第77章 说完一溜烟跑了。 许穆驰和江子仲相视一笑，彼此心照不宣。 许穆驰一直觉得在吴言傲这件事情上，江子仲比她更明白些，所以一些事情难为她有心，才更加周全，比如这件事情，也许又避免了同一个宿舍间更深的隔阂。 难得两人有机会单独在宿舍里，许穆驰拉过一把椅子坐到江子仲身边，问：“小江，言言因为尤斐的事心里一直就不太舒服，这次尹硕的事，兮兮告诉我她说了言言几句，她自己事后倒是忘了，但又是因为我，不知道言言心里会不会不开心，我一直也不知道要怎么和她说才好。那次学术接待在机场我想和她聊聊的，但她很拒绝，也没聊的下去。” 江子仲看着许穆驰，心头有种温暖感，她的室友总是充满朝气的，那是一种对什么都带着责任和温情的样子，拥有满满的热情和能量。那种热情她觉得自己根本无法企及，她看惯了人情冷暖，剩下的大概只有麻木了。 “穆驰，其实言言的事情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你帮不到她。” 她说的是事实。如果是别人，她可能不会这么说。多年的麻木让她独来独往，不爱管闲事，上了大学也依旧没有任何改变。可是雅州这座城市似乎有种神奇的魔力，与她相遇的一些人，从来的第一天开始，就带给她不一样的感觉。 当初在人群中她奋力为殷其雷解围，完全与平时的自己背道而驰，那个时候就已经注定不一样了，管的结果就是事情完全超出她的预期和控制，她对他心动，又竟然成了他的女朋友，现在还将自己现在置于如此尴尬的地步。 别人都认为她内心强大，够淡定，其实她只是对别人或者这件事顺其自然地麻木，没有什么好需要特意在乎的，比如别人的看法。但对着他们，为数不多的几个人，她的心时而会变得异常柔软。 许穆驰似乎在认真思考她的话，颇有灵气的眼睛随着微微的凝眉而显示出一丝无奈，她应该完全能理解她话中的意思。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心病，她有她的，吴言傲也有吴言傲的，许穆驰当然也有许穆驰的。每个人的心病也许好的了，也许好不了，想通了自然就好了，想不通无论如何也会被困在死角里走不出来。 吴言傲的心病也许身在其中的许穆驰做的越多，反而设置的障碍越多，久了就像是一个迷宫。 心若不清明，那只会迷失。 许穆驰似乎也不再纠结这个话题，笑着叹了口气，就像刚刚的默契一样，点到为止即可，随即换了一个话题。 “殷其雷申请这个项目胜算应该也挺大的吧？其实一直想问问你对这件事情的态度，你也知道尹硕把这件事闹得鸡飞狗跳的。” 这件事上，殷其雷问过江子仲的意见，她当然说好，事关前途，她真心希望他去，这和殷文恭没有任何关系。他们两个自从交往，总是能够很好地相互理解，这也是为什么她越来越喜欢他的原因。在某种程度上，她觉得殷其雷其实和自己很像，两人在一起时总会感觉心很满，心满当当的时候总会感到暖。 “殷其雷一直都是想出去读个学位，我自身并没有这个想法，而且这个项目说实话我肯定也申请不上。但是我支持他，他也觉得这一两年甚至更久都没有问题。” 江子仲说的云淡风轻，她知道殷其雷的想法很单纯，他有梦想去追，而她了解他，懂得他，支持他，所以他并不害怕分离，这是他们彼此间的信任。 “你看你们多好，哪里像尹硕，简直就是大男子主义。” 经过前面多番折腾，许穆驰说这话的时候已经完全没有生气的意味，这件事情既然已经改变不了啦，她也只好接受，而尹硕也就此留在她身边，剩下的当然只是一种甜蜜的责备。 江子仲笑意里参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苦。 “怎么样都好，他申请的上也好，申请不上也好的，我都觉得可以。” 其实她心里最真实的想法谁都不知道。 这重想法里添油加火的人是殷文恭。殷文恭指定她每周收集同学们的纸质版材料让她送过来，在申请通知下来的那周，她照例去送材料，平时连眉毛都不抬的殷校长突然抬起头，严肃地看着她说：“y大的留学项目你知道了吧？” 江子仲点头，默不作声。 “这个项目殷其雷是一定会参加的，我希望你不要成为他的阻碍。” 江子仲愕然，殷文恭这是第一次赤裸裸地带给她警告，原来一开学就指定她当课代表为的就是在这个时候正面直接居高临下的威胁她吗？ 她内心无语，一直以来，一直阻碍殷其雷的人难道是她？在得知他的家庭背景后，她很犹豫，当然也不甚清楚他家庭究竟是什么样的，深入接触后才有所了解他的家庭是那么专断虚伪，她几乎百分之百肯定他们之间没有未来，只可惜，晚了一步，她心里已经装下了他。 殷其雷在元旦晚会上拉着她的手当着殷文恭的面走下舞台，那一刻她甚至在心中还燃起过一丝希望，好像他们这样手拉这手，就能抗争过命运，走向未来。 可那也只是一瞬间，但生活不是一瞬的事，她的生活经历告诉她，殷其雷和自己都无法摆的是家庭，面对殷文恭的咄咄逼人，面对辅导员金翼有意无意的暗示，她想她和殷其雷的分离是早晚的。 第78章 与其之后痛苦的分离，何不让分离看起来更加顺其自然，这次的出国留学申请也许就是天意吧。 她觉得好笑的是殷文恭永远也不会懂得她在这件事上和他如此一致，她不会阻碍殷其雷，更不是因为惧怕他转而支持。她是不想他们之间结束的凄凉而哀怨，如若用这样的方式慢慢淡化自己心中的感情，一点点抽离痛苦，或许是对自己对殷其雷都是最好的方式。 只不过，这种想法除了她谁也不知道，也不能让谁知道，包括一心只是彼此相互信任的殷其雷，单纯的殷其雷。 她永远只会在内心默默消化，自己一个人，默默消化，习惯了。 江子仲神游的思绪又回了过来，许穆驰的抱怨在她看来也是幸福的资本，虽然彼此都有彼此的烦恼，可是这种幸福的烦恼天生就不会发生在她的身上，她没有任何不满或者嫉妒，相反因为这样，她才感觉到这世间的一些血肉温暖，也是真实存在的，世界上有很多如许穆驰那样的人，有正常的家庭，有受挫的人生，有少女的心思，有向上的梦想，总有一些门为他们开着，永远包裹着温暖和光。 所以她喜欢许穆驰这样的人，喜欢一切光明和坦荡，仿佛就此就可以离着温暖更近些，像是寒冷中的人靠近的炭火，只想听着看着感受着，以此取暖为生。 第43章 结发与君知 陶臻臻得知申请初步审核结果的时候，反而松了口气，她根本都谈不上失望。 被涮下来是意料之中的事,本科并非科班出生，也没有拿得出手的论文成绩，并且一再和她妈妈宋涵强调不要为了这件事去找殷文恭。 宋涵本来觉得这件事她争取一下也好，但是想到去y大深造，以陶臻臻不服输的性格，必然又会拼死拼活，她不需要她那么累，也不需要她活的那么辛苦。 关于陶臻臻的许多事，她其实都清楚，从高中就喜欢的那个男孩叫尹硕，也在雅州政法大学读书，可女儿似乎一直以来都是单相思，于是她想方设法给她介绍优秀的男孩子，希望她能多看看其他的人。后来殷文恭有意将自己的儿子介绍给女儿，她也多方打听得知这个叫殷其雷的男孩并非纨绔子弟，要去见面时，女儿谎称自己有了男友叫尤斐，她当然不信，明明尹硕的事情还没过去，所以她也极力想撮合一下，没想到后来的事情演变到让女儿受了如此大的委屈。 陶臻臻有很多事情都不会说，可是她还是有办法知道，比如女儿一直匿名的博客，虽然她会把相关人的名字都变掉，但是她一看就能看懂，这也是她无意发现的一个秘密，一直维持到现在。 最近一段时间，她发现女儿似乎变得很开心，原因应该和她博客中经常提及的一个叫felix的人有关，她联系起陶臻臻之前所说的，猜想felix也许就是那个叫尤斐的男孩，虽然她胡诌了一个男朋友，她还是找相熟的人详细打听了这个男孩的背景和情况，看着陶臻臻因此而变得开心，她也就此放心。为了不让她应付自己头大，她也没再去进一步要求她带回来看，甚至都没再提起过。她通过博客，知道尤斐陪着她做了不少事情，包括寒假报名参加登山，当陶臻臻征求她意见时，她直接就点头同意了，顺便还从合作伙伴那里帮她搞定了全套专业装备。 陶臻臻惊讶问她怎么不问问她和谁去，去哪里？她只是表示自己知道她一定是和同学去，玩的开心就好。陶臻臻笑眯眯地说了句‘妈你好酷’，转而一蹦三跳地走了。 她莞尔，她开心才是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事。 当然因为殷其雷的事情，她也不想在出国留学这件事上再欠殷文恭人情。所以当殷文恭关心陶臻臻准备情况时，她也委婉表达了顺其自然的意思。她知道这次的出国留学项目，本来名额有6个，后来缩减到整个研一研二只有3个，一是殷文恭可能为此也有心无力，二是这个人情也欠的太大，退一万步来讲，即使殷其雷和陶臻臻都出国了，她也不愿意殷文恭自作主张再让女儿受委屈。 所以当陶臻臻电话里告诉她自己初选就没过时，她只是假意安慰一下，听出女儿这次并没有太在意得失，放心挂了电话。 陶臻臻挂完电话，接过尤斐递过来的一大杯她爱喝的香草拿铁，小啜了一口，奇怪：“我妈怎么什么都没细问，搞的好像一点都不关心这件事一样？” 尤斐倒是觉得很不错：“伯母这样不是很好吗？聪明的做法，她和我一样都知道这次你申请上去的机会很小啊，所以根本没抱希望。所以干嘛要问那么多？” 陶臻臻抬杠：“把话说清楚，什么叫机会很小，明明就是只差那么一点点好吗？” 尤斐做了一个了然的表情：“噢，是这样，其实是你看不上这个项目，连材料都没用心准备吧？” 陶臻臻一脸认真说：“你怎么知道我接下来打算对外这么宣称？” 尤斐一副怎么这么巧的表情：“因为这是我也要用的台词啊。” 尤斐初选也没过。 说完两人一起大笑起来。不过陶臻臻知道尤斐说的真是实话，递交申请材料的时候，别人都是厚厚一叠，只有他的材料很薄，倒不是他确实无材料可提供，而是他真的没太上心。 “不过为什么你不用心准备准备？千万别再像上次一样回答说是因为不想吓到评委。” 第79章 尤斐一脸无所谓：“是因为我觉得高手太多，反正复试会被刷下来，所以干脆酷一点啦！” “你胡说，不是号称从来不害怕竞争的吗？” “那要看是什么竞争，我是不是感兴趣。反正我对去工业化太高的地方念书不感兴趣了，如果是新西兰那种自然风光独美的地方还真的可以考虑考虑。” 陶臻臻“噢”了一声。尤斐的个性她不能说了解全部，但至少也知晓部分，他的确只对自己感兴趣的领域执着。至于哪些事是他感兴趣的领域，他自己说了算，他从不人云亦云，也不趋之若鹜。和他一起登山，他站在山顶上朝着天空大喊，他躺在雪地里唱歌，他给她堆了一个长的和她神似的雪人，他是自由的，快乐的，宽广的，丰富多彩的，他就像她门上的一把钥匙，轻轻转动为她呈现出一个不一样的世界。 两人兴高采烈地坐上地铁去吃饭，按照尤斐的说法是为了庆祝“落选”。 天气渐暖，除去厚重的衣物，陶臻臻整个人都感到轻松了不少。她新烫了卷发，飘逸地披了下来，即使身处地铁也像一道磁力一样，吸引着靠近身边的陌生人。地铁上一如往常般拥挤，陶臻臻和尤斐没有找到位置，被挤得几乎贴在一起。 尤斐一手抓着栏杆，一手扶着她用力维持着她的平衡，既要保持一定距离又不至于失礼，明显手酸到不行，如此环境下还要维持这种绅士般的礼节，陶臻臻在感到好笑。 “喂，你这样累不累啊？” 尤斐歪歪嘴，似乎真的在考虑这个问题。 “那你的建议是什么？”他突然很认真地问。 陶臻臻笑笑，想稍稍抽身，给自己再挤点空间，抓住他们共同的栏杆，解放尤斐一直用力的手。 然而，事实是，她发现她根本离不开他半步。 因为她的头发不知何时缠上了他的外套扣子上，而且似乎非常顽固，像是爬山虎一般。 陶臻臻脸色绯红地急忙去理头发，尤斐也发现了她的窘境，低头看着她，又不能松开拉着栏杆的手，只好用另一只手加入帮她。 地铁到了新的一站，一下子又涌进来好多人。陶臻臻急于解开头发，被拥进的人群一推，差点没站稳，尤斐眼疾手快，一把搂住了她，然后就这样一直护着。 周围是乱糟糟的人声，陶臻臻越着急越慌乱，她的头发就是死死地缠着不放松，直到尤斐虚抱着她后背的手忽而搂住了她的腰，带着与以往不同的声音：“别解了，就这样不是很好吗？” “嗯？”陶臻臻应声抬起头，同时感觉到了他手的变化。看着尤斐眼神里的笑意，映射着自己，像是一面深无止境的镜子，好像要完全把自己深深照透。 自从他们的“乌龙结盟”开始，她就像是自己此刻缠住他扣子的头发那样，与他开始了纠缠不清，在困惑失落的时候，他总是用一张好像可以包容世界的笑容一步步指引着她，鼓舞着她，让她真正变得乐观，变得洒脱，他在拉着她一起登上雪山顶上时，两人一起朝着一望无际的远处高喊“who cares”的那一刻，她知道她或许不会再像从前那样轻易care那些无谓的人和事，但是她也知道她不知何时已经默默care起他，带给他变化的人。 那天在操场上，她见到许穆驰，心肠一热说了那些话，尹硕拉走许穆驰后，她的第一反应是对尤斐解释：“我那样说真的不是还对尹硕有意思。” 尤斐愣了一下，然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我知道。” 那一刻，她很害怕他误会她还是存有对尹硕的幻想和情感。没错，害怕他误会。 可是他一直也没说什么，陶臻臻害怕自己会再一次“自作多情”，更何况之前他喜欢的人是许穆驰。 所以她决定和他就这样像好朋友一样相处下去。 直到刚刚，他的话她听的清清楚楚。 陶臻臻居然在这一刻感动到很想哭，一切来得猝不及防，却又像是等了很久的约定那样，终于被等到的那一刻。 半晌，她矫情地用手拍着他的胸，说了句特别矫情的台词：“讨厌！” 尤斐好像刚刚都没有呼吸似的，终于长长吐出一口气，然后突然放开吊着的另一只手，用百分之百的热情将她搂入怀中。 “好害怕会被发好人卡，还好你收了我。” 陶臻臻迟疑了一下问：“你不会是刚刚那一刻才喜欢上我的吧？” 尤斐歪头看她，把陶臻臻的手按到自己心脏的位置：“应该说是刚刚那一刻印证了我的感觉。” 刚刚那一刻，的确是上帝悄悄地给他送了个人情，让她的发丝紧紧地绕在自己身上，是一种启示，更是一种确定，让他知道他有多留恋他们这样近距离的接触。 心动已多时。 他们到站后，陶臻臻在众目睽睽之下尴尬地微低着头贴合着尤斐像螃蟹一样走出地铁，两人花费了好长时间才把缠绕的头发解开了。 尤斐摸着她的头发，笑的开心极了：“要好好感谢你这头发，要不剪了做成纪念好了。就当是这一天的见证吧，你看好不好？” 陶臻臻无语：“剪了做纪念？” 尤斐手一摊：“我错了。” 第44章 网中之鱼 殷其雷回家拿换洗衣服，家里玄关处放着王楠的拖鞋，看来他妈妈并不在家，可却意外的没见到殷文恭的拖鞋，殷其雷不禁皱了皱眉，他特意挑了这个时间段回来，就是想避开他，没想到还是碰上了。 第80章 他轻轻合上门，不想引起太大的动静。 换上鞋子往里走时，听到关着门的书房里传来殷文恭的声音，似乎在打电话，还是用英文。他不想过多停留，正想悄悄去自己房间时，却听到殷文恭提到了这次的交换项目。 交换项目？殷其雷停住脚步不再向前，因为殷文恭正在滔滔不绝地提到自己的名字，他又听了几句，殷脸色变了又变，那话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殷文恭正在动用自己的私人关系，提前给他打招呼。 总是在上演同样的事情。 相似的感觉再次充斥在他脑海里，大学填志愿的时候，他的志愿表被殷文恭和高中班主任篡改，他的第一志愿变成了雅州政法大学；大学有外出交流的项目，他兴致冲冲报名，顺利通过后，却无意中听到落选的同学抱怨因为和校长儿子竞争而被刷了下来，他不以为意，觉得那是嫉妒，可是之后留学时老师的优待，平日学校里辅导员的嘘寒问暖，各大奖学金有些甚至他都没想报名，辅导员就已经把他的名字报了上去，研究生没有考试，按照他本科时期光辉的履历，直接保研，他甚至连考虑一下外校的资格都没有。 殷其雷的人生就像是一直被罩在一张网里的鱼，虽然这张网够大够宽，但是每次当他触碰到边界，对外界表现出一丝丝好奇时，这张网就会立刻将他弹回去。 划地为界，结网为牢。 他一直在这张网里来回游走，却一直困惑着，如果游出这张网，他会死吗？如果他不是殷文恭的儿子，他的人生还会如此一帆风顺吗？以他的实力他是否依然还能够在这样的激烈竞争中脱颖而出？ 然而他还是存在着一些自信的，大学交流项目也好，平时获得的荣誉也好，他觉得无论是申请材料还是面试表现，他都非常不错，这是他应得的。 可仅仅这一点点存在希望的幻想，就在刚刚像是经历了一场鱼死网破般的打击，彻底粉碎，他终于亲耳听到了父亲为他走后门的声音，充斥着笑声，充斥着虚伪，充斥对他人生毫不留情面的干涉。 殷其雷第一次彻底地愤怒了，这种愤怒像是一种毒药根植于心多年，满满遍布全身，等待药性发作。隐忍了多年，对这样捆绑束缚的人生，他突然觉得讽刺。 本科时期落选同学在人后冷言冷语，在人前对他一如既往的热情，他曾经鄙夷这样的人生态度，可是如今他觉得他更应该鄙夷的是自己，是自己造就了对别人的不公平，是自己毫无羞耻地抢占了别人的资源，是自己还高高在上趾高气扬地安然享受这一切。 他甚至怀疑这么多年来，他的同学都是在背后怎么看待他的？他所得到的一切，他们大概只会在心里轻飘飘地说一句：“没什么大不了的。” 的确是没什么大不了的。 所以上了研究生之后，他尽量低调，什么社团都不参加，包括雅政学刊，也许他不参加，别人就能多些机会。为此殷文恭又发了一顿脾气，但对此也没有办法，即使给他安插一个虚名，他不配合，这个学校里人人都看的清，又不是傻子，这样影响恶劣有伤体面的事情殷文恭也不会做。 殷其雷拿捏到这点，慢慢得出些抗争经验，上一次才拉着江子仲从台前走下去，大家大概都觉得是他冲动，但他有自己的考量，他大庭广众下如此，公开他有女朋友这事，殷文恭若有什么出格的举动，谁都看得到，谁都猜得到，他不敢。 殷其雷返回到门口，慢慢穿好鞋子，关上门。这么多年，他似乎养成了这样的性格，即使情绪再起伏，表面依旧是风平浪静，这样的感觉有时候是无路可逃，慢慢在心里就泄了气。 受的是内伤。 他轻轻关上门，离开了让几乎觉得要窒息的环境，脑海里唯一想到的人，是江子仲。 没错，以往他有心事只是自我消化再自我消化，而今他有了一个很光明的出口，安心的力量。 他来到学校，去图书馆找她，江子仲很吃惊于他突然地折返，从他的眼神里读出了的阵阵情绪波动。 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事了。一阵心疼，殷其雷眼里的波涛汹涌，也只有对她才能做到如此坦然。 他们在图书馆狭窄的缝隙里彼此对望着，没有交流，只有江子仲那殷殷切切的目光告诉他，你别急，我都懂。 眼里的波涛汹涌了一阵，终于在无声的安抚中变得直变得柔和平静。 殷其雷示意江子仲留在原地，他绕过长长的书架，缓缓走到她身边，牵起手，什么也不说，江子仲什么也不问，跟着他默契地一起往他们心中共同想到的地方去。 走到学校前面的公园，那是他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比起学校的绿地，他们更喜欢来这里约会散步。 坐在曾经江子仲坐过的椅子上，殷其雷看着让他出糗的那块草坪，突然笑了，然后才缓缓开口。 “我现在才觉得其实那天经历的才是真实的人生。你会被人误解，会被人诟病，会被人陷害，甚至会被人云亦云的口水淹死。没人会关心你是谁，你从哪里来，只会为了自己的利益或者立场或者无聊的心态站出来指责你。你必须为了自己的尊严、清白而据理力争，这种感觉特别淋漓尽致，当然还会有人站出来为你说出真相，为你辩白，和你站在同一条战线上，让你觉得其实这个世界也没有想象的那么冷漠，那就是你。你就像从天而降的一道光一样，素不相识却仗义相助，让那天周围所有的人都黯然失色，也包括我，就是因为有你，让我终于觉得人生即使所处的世界有它的残酷性，但其实也没有那么糟糕。” 第81章 江子仲静静听着，甚至都没有注意自己的眼泪顺着眼角缓慢地流了下来，等她发觉她有些诧异地抹去了眼泪，身体似乎没有经过思考已经同步做出了反应。 她知道殷其雷和她既相同却又不同，相同的是他们同样被束缚而孤独的心，所以她懂得他，不同的是殷其雷所说的真实生活，她刻骨铭心。 她是活在最现实里的人，体验着五味杂陈的人情，久而久之为了保护自己的心，她选择变得麻木。 “你知道从心底里我是一个淡漠的人，我的淡漠是对所有可能产生的人情世故的疏离。我和你不同，我想我过的就是最真实的人生。如果你说那一天我像一道光，那么恰巧那一天你也像一道光一样，照到了我心里某一个角落，为我的麻木开了一个口子，让这里慢慢变得温暖。如果说那天有人像我一样拍了你的视频，可能很多人会出于道义就此站了出来，但是我不是，道义并不能左右我。我只是出于感觉，你就那样毫不畏惧地站在没由来的指责和怒骂面前，像一个斗士一样昂扬着，那种感觉特别触动我。因为你这样一个人，不想让我变得麻木。然后我又遇到了穆驰他们，我喜欢那样生气勃勃的感觉，雅州这个城市一来就带给我很多不一样的感受，我觉得自己心里原始的一些东西好像复苏了一样，但我真的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江子仲在这样的氛围中，流露了些想法，她的确不知道一直筑着的壁垒有了些例外，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可是她就这么义无反顾地任由自己这样了。 殷其雷始终温柔地看着她，她说的这些话，他第一次知道。 不过他说：“你帮我不是出于道义，是出于爱情吧？” 江子仲笑：“比那更多。” 殷其雷难得露出顽皮的笑容，随后又问：“原始的东西包括热情吗？其实我并不觉得你是一个淡漠的人。你很聪明，你好像对什么都看的很透一样，你看你和你的室友不都相处的很好吗？你喜欢许穆驰这样的人，你会在杨婉兮失恋的时候担心，也会为吴言傲的事情操心，你会关心我还有她们，但你依然有你自己的风格，如果说这些是你之前没有过的，那我觉得这样的变化当然是好事，至少这样你不开心吗？” 或许，开心才是最潇洒的解释。 殷其雷只了解她的部分，并不了解她的全部。但他从来不会对她不想说的部分进行好奇的探究，总是给她保留一定的空间。她想这就是他对她最大的懂得。 江子仲不再说话，殷其雷也不再说话，两人浸润在春夏交接的好时节里，在美好的晚霞中，放空一切，好像什么都没发生，好像什么都不重要。 第45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雅政大研究生院最近轰动的三件事：尹硕没有报名参加y大项目，殷其雷放弃y大项目面试，尤斐和陶臻臻正式在一起。 第一件事和第二件事叠加在一起，产生明面效应就是研究生院38幢女生宿舍楼110室成为新型“观光景点”，每天总有些好事的女生有意无意经过的110宿舍想一睹雅政大两位最新“红颜祸水”的芳容。而第三件事造成的局部暗面影响，恐怕也只有她们宿舍最清楚，那代表吴言傲彻底失恋了。 杨婉兮每天都像战地记者一般，穿梭于口水前线，向宿舍播报最近听来的八卦，身为110宿舍的一员，她是唯一没被这三件大事波及到的人，因此传递外界情报在她看来责无旁贷。可是晚上每回一看到吴言傲僵着脸回来，她就立马闭嘴不敢再说，吴言傲表现出的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看上去更像是生无可恋，可是愣是这样，她也没有对宿舍其他人有一吐心中苦闷的意思。 当然，现在也没人去打开话夹给她一吐为快，这几件事加在一起，像一个蒸笼一样把每个人都捂在里面，慢慢发酵。许穆驰不能轻易问，杨婉兮不敢轻易问，而江子仲是没心情问。 殷其雷是在面试当天快轮到他时明确宣布放弃，然后在一众候选人诧异的目光中背着包走出候考室，当然这更像是一场有准备的预谋。 殷其雷那天走出教室时呼吸到了有生以来最自由的空气。这的确是他蓄谋为之。从他关上家里房门的那一刻起，这个念头就开始滋生萦绕，他强烈地希望摆脱罩在自己头上的那一张网，那么唯一的办法就是不能再按照预定的轨道走下去。 他坐着看到那块草坪，想到那些事情，他听到自己内心毫不犹豫地说就那么做一次吧。但他也不是傻瓜，如果一开始就表示放弃，那就会引来许多节外生枝的麻烦，所以他选择在最后关头放弃，确保万无一失，毕竟殷文恭也不可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再给他打招呼。 这招总是管用。 当江子仲知道这件事时，的确很惊讶，可她转而就明白了他破釜沉舟的决绝，他从来就没甘心被束缚过，这一天或早或晚都要来的。她有种异样的激动，他是那样一个人，爆发起来的力量能够直接敲击到她心里最深处的地方，那个地方他说叫热情。当然她也预见的到，接下来所要面对的“腥风血雨”，她似乎很小的时候就终日与疾言厉色为伴，这对她来说实在不能算什么，可是想想对于殷其雷，她自然不愿把他也这么扯进去，即使是这样，他们的未来在她看来还是无望的。 她本就是习惯了独自孤独感受的人，独当一面算不得什么，有些“腥风血雨”只是针对她的，她不希望这么快就让殷其雷感受到“真实的人生”，人生总是艰难的，她终归还是有点舍不得。 第82章 那天的法理课，因为发生了殷其雷放弃面试事件，所以气压显得很低。许穆驰和杨婉兮早早就来教室占座，为的就让江子仲不要坐在显眼的位置上，虽然有点掩耳盗铃，但是能够避免直视殷文恭那种不怒自威的脸，也还是好的。 江子仲知道这样做只是徒劳，却很感动。早上起来她们就一直催促着她，和她一起吃早饭，早早来到教室占座位。 但是他们给她的这种感觉很神奇，有预感即将面临的黑暗，她准备默默承受，孤身前行时，有人跳了出来，自告奋勇地分担，还为你不断开路，好像一道又一道光照着前方，就像殷其雷那句话，即使触碰到了真实的世界，可好像也没那么糟糕。 殷其雷除了不断遭受他妈妈王楠的电话轰炸，还被请进过校长办公室一次，结果可想而知，他只是笑笑说看来革命斗争还有很长时间，但他并不担心法理课，面子什么的，殷文恭总要的。 法理课果然上的异常平静，殷文恭并没有流露多少情绪，这也在江子仲的意料之中，当面发作只是被动。 但自然也有人按捺不住，课后没多久，金翼就借口找江子仲来辅导员办公室，江子仲心里有数，金翼的旁敲侧击已经不是第一回 了。 金翼找江子仲之前也窝着火，在她快要到博士面试的关键阶段，突然又出了这么个幺蛾子的事，并且殷文恭的矛头从来没有真正对准过自己的儿子，还是直指江子仲，最近又听说陶臻臻和尤斐谈上了恋爱，殷文恭看上的人也没守住，说的不厚道点，她也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令校长利用的价值，没有正式报到前，自己还有一只脚还没跨进他的师门，后面排队的人一个小心思就能把她挤掉。 事关对前途，她不得不主动出击做些什么。 陶臻臻那边她不能硬性拉郎配，再说她家背景深厚，她也不想做什么去触动这位大小姐，所以她思来想去也只能集中火力，去做做江子仲的思想工作。那天在殷文恭的办公室，他的意思也很明确，希望殷其雷和这个江子仲不要在一起。她作为他的准学生，当然责无旁贷地需要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去帮助老师清除这个“祸害”。 说句实话，她其实有点怕江子仲，这个女孩身上有种东西她看不透，滴水不进的感觉。从跨年她支开江子仲之后，她也暗示过她好几次殷其雷的家庭特殊性，可是这个女孩总是用一种淡漠的态度令她无言，所以这次她决定直接摊牌，劝劝她，何苦要将她自己至于一个如此尴尬的地步，那是毫无意义的未来。 江子仲到辅导员办公室，并没有其他人。金翼也和以往不同，没有拐弯抹角，她已经为这件事烦了很久，找她谈话也是为了能在殷文恭面前表明自己尽力了。 “殷其雷的事情在全校闹得沸沸扬扬的，他在最后关头放弃面试，前面的工作等于都白做了，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江子仲本就细长的眸子里像一湖寒水，金翼丢了一颗石子进去，没有一点涟漪，她就用这样的眼神冷冷看着自己的辅导员，缓缓开口：“这是他自己的决定，其他人都无权干涉吧。” 金翼恼火她的态度：“江子仲，作为你的老师，我说句不该说的，殷其雷是殷校长的独子，他以后的路我想殷校长都是安排好的。可是你不一样，老师也是过来人，你们现在互有好感，但并没有未来。你们家庭相差太大，殷校长的态度其实你也是知道的，所以你耗在上面最后吃亏的人总是你。这次他放弃面试，即使和你没有关系，殷校长一定还是把这个账算在你的头上是不是？你还在雅政大读书，不要为了这些事情影响了学业，到头来什么都没有，你再想想你的父母，这一切都值得吗？” 江子仲眼眸终于有了些动静，她微微抬高了些头，这带给坐着的金翼一种悲凉不屑感，就连沉默的空气，都在等待她的回答，只是忽然她嘴角一弯，脸上呈现的是一种被冰封冷却的笑意，像是战斗的姿态。 “金老师，既然你都说了这是不该说的，为什么还要说出来？” 金翼尴尬地皱起眉，江子仲的这句话说的不轻不重，但就是让她下不来台面，甚至还带着一丝戏谑，像是看穿她真正的用心。这让她像点了穴道一样，用一种为人师表不该有的及其不友好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学生。 结果当然不欢而散。 金翼还憋了一肚子气。她不能从江子仲的嘴里问出任何有用的信息，也无法劝说她离开殷其雷，毕竟都这个年代了，恋爱自由，谁都不得干涉的太过。所以她只是在江子仲离开后一遍遍回想自己刚刚的话，家庭相差太多，明明她说的就是最大的实情，如果江子仲是生在陶臻臻这样的家庭，那么恐怕从殷文恭开始都会举双手赞成。 这就是残酷的现实。 家庭？金翼突然脑子里闪过一个灵感。江子仲的家里是开小超市的，在桐州县城顶多也就是一个杂货铺吧，既然一直强调家庭不匹配，为什么不仔细调查一下她的家庭，看看她父母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说不定能找到一点突破口，自己也能对殷校长有个交代。 想到这里，她兴奋地翻起手机，找出一个人，原来的大学同学，桐州人，大学毕业之后考进桐州江子仲所在的县城的公安局。托他打听打听江子仲家的详细情况应该不难。 第83章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一阵寒暄之后，金翼直接编了借口让同学打听江子仲的家庭情况，同学也爽快答应了这件事。 放下电话，她内心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至少有对生活妥协的沮丧。她从未这般钻缝挖墙、处心积虑，为的竟是这样一件事。她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跳到她的心一直如擂鼓般久久不得安宁。 第46章 江子仲的秘密 金翼坐在殷文恭的办公室，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手里的那杯茶，一样的还是猴魁，热气伴着茶香氤氲着她的脸。与第一次莫名被喊入不一样的是，这次是她主动作为殷文恭的准学生踏入这里，快半年多来，她对这里并不陌生。 殷文恭似乎正在消化着她的话，半晌都没有吭声，他眉头微微皱着，又翻看了一遍手上的这份资料。 金翼来之前其实下了很大的决心，江子仲的情况出乎她的意料。她同学神通广大，桐州这个县城本就不大，没费多少时日就把江子仲的家事调查的一清二楚。她没想到江子仲的父母原来都是桐州县城重点中学的中学老师，也没想到那个在学籍资料上只填了一个名字的弟弟江子恒6岁的时候已经作为失踪人口申报，而江子仲的父母在那之后寻子心切，中间又和学校发生了不愉快，后来双双辞职，开了一家小杂货铺为生。 更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她同学还打听了额外的消息，江家的弟弟是当时12岁的江子仲弄丢的。桐州县城当时出了一项政策，第一胎是女孩的，允许生二胎。江子仲的父母虽然都是知识分子，可大抵上还是受到周围环境影响，也希望再生个孩子，最好是个男孩。江子恒就是在这个时间段降生的，据说是个非常好看的男孩，他的降生使得江家儿女双全，江子仲的父母两个孩子都疼，教育的也很好，两个孩子都是人见人爱。可是谁也没想到，江子仲12岁那年的暑假，带着江子恒去小卖部买东西，江子恒就这么丢了。江子仲的父母崩溃绝望，江家从此开始下坡路，这么些年来，江子恒的失踪一直是江家的死结，江子仲就被当成那个罪魁祸首。 金翼知道的时候脑海里即刻浮现出的便是江子仲略微苍白的脸和清冷的表情，她突然就明白她那种骨子里的冷是从何而来，一个从12岁开始就受尽父母冷对的孩子，从12岁就承受周围人指指点点的孩子，究竟是怎样一步一步从那样的岁月里艰难地成长起来的？ 揪着她的痛点，金翼也有过于心不忍。可是殷其雷闹出的风波实在太大，大到让殷文恭在办公室不顾影响大发雷霆，大到自己的准学生地位摇摇欲坠，殷文恭所有的愤怒没有出口，矛盾都指向了殷其雷自从交往就没让他顺心过的女朋友——江子仲。 她知道殷文恭这次一定不会像之前那样放任他们交往下去，所以她只好主动去做些什么，摸清江子仲的家底，一来可以向殷文恭表示一下忠心，证明自己一直在关心这件事，二来万一打听到的情况有价值，也正中下怀。 果然，殷文恭看到这份材料后的反应，的确像是在思考什么事情。金翼整个心都在“噗通”“噗通”地跳着，整个办公室因为过于安静，她都害怕自己的心跳声会放大出来，被殷文恭听的一清二楚。 终于，殷文恭抬起头，精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金翼连忙放下手中已经捂凉的杯子，用洗耳恭听的姿态看着他。 殷文恭看向她的神情带上了几分和颜悦色：“很好小金，难为你费心了。我一直想找人调查一下她的家里情况，没想到你先帮我做了。” 金翼连忙恭敬地说：“老师，能为您分忧也是我的荣幸。为人父母为子女操的心，我这两年做了母亲也深有体会，子女总是要再长大点才能明白了解一片苦心的。” 金翼说的动情有理，殷文恭的和颜悦色又加了几分，看上去很是认同：“殷其雷就是太不懂事了，我这两天被气的啊，还没有你们这些学生让我省心。” 金翼内心一顿，自从博士笔试进入面试后，她就小心翼翼地改口喊殷文恭“老师”，殷文恭一直表现出来的都是不置可否，正是这种态度令金翼不安，今天他第一次明确表示自己是他的学生，等于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也就意味着不久之后的博士生面试已经没有任何问题了。 一阵放松的喜悦感涌上心头，可内心还伴着阵阵酸涩，金翼那颗悬在半空中的心终于安放下来，心情却有种奇异的复杂，明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却大喜大悲同时在心里交织演绎，撕裂着她的感触神经，脑海里还不断会涌现出江子仲上次在她办公室冷冽的笑，她为了摒弃这样的意念，回到办公室足足灌了两大杯水，才终于平复了内心的翻江倒海。 这天公共课，殷其雷和江子仲吃完早饭去教室，遇上了陶臻臻和尤斐，他们是新晋情侣，同进同出也是自然的。 四人打了个罩面，因着之前的事情还颇有尴尬。陶臻臻当然一直是不喜欢殷其雷的，但也挺佩服他的敢作敢当，因为这层原因，陶臻臻脸色都要缓和一些。尤斐很自然地先打了声招呼，随后寒暄了句：“你们也这么晚。” 江子仲一直对上次殷其雷当面凶陶臻臻的事感到很抱歉，也没有机会当面说什么，便接话：“是啊，餐厅排队太久。” 说完将目光转向了陶臻臻，很清浅的微笑，透着真诚，殷其雷也跟着淡淡笑了笑，算是回应。 第84章 陶臻臻被这对一向寡淡的情侣直视、微笑，弄的不好意思起来，有些疙瘩地挂上笑容点头应承了下。 尤斐被她这种要笑不笑，明明想笑却又挂着面子的表情逗乐了，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无论陶臻臻什么表情，他都觉得可爱。 四个人正前后脚准备进去时，只听到身后一声尖锐又充满怒气的女声：“雷雷，你究竟什么时候才肯回家？” 殷其雷骤然停下脚步，大脑皮层一阵发麻。 这个时候，这个地方，还有江子仲在场，在短短瞬间他能想到就是避免江子仲和自己母亲见面，以防止母亲不友好地伤害，情急之下用求助的眼光看了看同样停住脚步的陶臻臻：“帮我应付下我妈，让小江进去。” 陶臻臻异常灵敏地挡在江子仲前面，热情地喊了声阿姨，随即迎了上去，尤斐十分配合拉着江子仲示意她往里走。 江子仲并不害怕面对，但是害怕殷其雷为难，没有犹豫，她即刻跟着尤斐走了进去。当着陶臻臻的面，王楠也不便发作，只能眼睁睁地由着江子仲跟着另一个男生进到教室。 尤斐和江子仲快上课时一起走进教室，也引得众人侧目。两人分开后，尤斐坐到靠近陶臻臻宿舍的位置，张嘉妮立即大惊小怪地问：“怎么就你一个人，我们家臻臻呢？你怎么和江子仲一起啊？” 尤斐随意一笑：“臻臻去乐于助人了，估计这上半节课是上不了啦。”他自动忽略了张嘉妮的后半段问题，没必要回答的就不回答。 吴言傲看到江子仲和尤斐一起进来时，心突突地跳了一下，等江子仲坐定后，立马急切地问：“你怎么和他碰上了？” 吴言傲并不想说出尤斐的名字，可又耐不住好奇，凡是和他有关的自己总是那么贱地去探究，尤其刚刚还看到他笑了。 江子仲没什么表情解释她最想知道的问题：“殷其雷的妈妈来找他，在外面碰上了，陶臻臻也认识，我们先进来了。” 吴言傲设想了一下在外面的情景，大概明白了。 她突然就有了一股怒气，有些人天生贵相，一点一滴争抢着她喜欢的珍惜的人和感情。陶臻臻就像一颗闪闪发亮的刺，像闪耀的流星一般划过她的世界，直直地扎入她的心房，还偏不肯拔出，一直刺着她生疼流血。 陶臻臻挽着王楠往学校的一处咖啡馆走去，殷其雷一声不吭地跟在后面，一路上王楠因为陶臻臻在，也不提起江子仲。她对陶臻臻不能和殷其雷成为一对很遗憾，殷文恭在家曾说过宋涵知道殷其雷有女朋友之后，对这件事情的态度并不积极，他的学生也说陶臻臻最近在学校里和另一个男生走的很近，应该是男女朋友的关系，所以殷文恭的意思是也不必勉强，优秀的女孩还有很多，但必然不能是江子仲。 可她还抱有一些希望，根本原因在于她仍然觉得殷其雷和江子仲不会长远，而陶臻臻现在走的近的这个男孩子，听说宋涵都没有见过，所以说不定殷其雷和陶臻臻最后还是会有缘分，她实在是很喜欢陶臻臻。 到了学校咖啡馆，陶臻臻乖巧地为这对一直都板着脸的母子各点了一杯咖啡，想着自己被托付任务已经完成了，实在没必要留在这里享受这份尴尬，于是甜甜笑着找了借口先走了。 陶臻臻一走，王楠的脸色更阴沉了几分：“雷雷，你一声不响退出面试，我们还不能问一句你怎么回事吗？你和你爸爸在办公室里还吵架，你这是什么态度？自从你和那个女孩在一起，你就......” 殷其雷搅了搅咖啡，咖啡勺冰冷地碰撞着白瓷杯壁，正像王楠的话一样冰冷地刺激着他。他打断王楠的话说：“不要动不动就扯上她。这和她没有任何关系。是我听到我爸给我打招呼了，那不是我想要的，所以我放弃了，我那天也和爸说过了。” 王楠气的几乎颤抖起来：“你处处为她辩解！如果不是遇见她，你会做出那么多不像话的事情吗？上次就和臻臻吃了顿饭，你就恨不得要收拾全部的东西住到学校里来，还老动不动和你爸爸吵架，这次又突然这么出格，还不都是她出现之后吗？” 殷其雷面无表情回答：“根本不是突然，是我受够了！我放弃面试，为什么你们总是要在别人身上找原因，从来都不想想自己？我不需要你或者爸为我安排什么。” 王楠诧异：“什么叫安排，这难道不是你想要走的路？你对这次申请的项目不是很感兴趣吗？你爸爸只不过是想助你一臂之力而已。” “我想要走的路，我希望自己去走。” 王楠冷笑一声：“殷其雷，我看你是从小到大都太顺利了，不知道天高地厚，人情冷暖，生在福中不知福！” 王楠的脸上保养得当，倒是看不出多少岁月的痕迹，只是这阵子为殷其雷的事情急火攻心，前鬓的几根发丝变白了，在她染上的深棕发色上很显眼。殷其雷看到这几根白发，有些心疼，王楠不同于殷文恭的冷板，平日对他的生活可以说是无微不至。 他刚想安慰她几句，就听王楠横眉冷对地说：“你这些坏毛病以前怎么没有？就算不是因为那个女孩，你大概也潜移默化地受了她的影响，你爸那学生说她性格可奇怪了，平时就冷冷......” 殷其雷立马咽下本想安慰的话：“我说过了这和她没有关系。你们应该试着去了解她，而不是老是在我面前这样说她。” 第85章 王楠的火一下子蹿到了嗓子口：“你不要做梦了，你爸爸根本不可能接受那样家庭的孩子！” 殷其雷也来了火：“她到底是哪样家庭的孩子你们接受不了？” 王楠从殷文恭那里听来的那些，差点脱口而出，但她记起殷文恭的嘱咐，还是忍住了：“我们是不会同意你们在一起的，或许她也不是真的就那么喜欢你。你要继续住校，我没有意见，但请你也体谅体谅你的父母，空的时候也回家看看，你爸老毛病又犯了，被你气的咳嗽一直都没好。殷其雷，你的父母不是你的仇人。” 说完她起身，摇摇头叹口气走了。 殷其雷呆呆坐在位置上，王楠最后一句话戳痛了他。他不知道自己的这种抗争带给父母的阵痛有多大，也不知道他的母亲何以要用这样严重的字眼，他所有自己的选择，道路也好，感情也好，都被他们无情否定了。 第47章 白雪公主的苹果 毕思全和许穆驰的课题进展顺利，经过前期的调研，一起完成了一篇阶段性的论文，成功发表在核心期刊杂志上。这对研一的许穆驰来说，是莫大的鼓舞和肯定，在尹硕面前小小的得意了一回。 这个课题按照毕思全的设想，是一个系统性的课题，之后的调研工作需要涉及的范围更大更广，在这次成果的基础上毕思全又申请了院内课题调研专项立项基金。 立项的申请人写的是他和许穆驰，刚开始院里对这一申请是有异议的，因为许穆驰不是青州区检察院的检察人员，只是一个实习生，院里建议更换一名检察人员，但毕思全态度很坚决，最开始的调研是他和许穆驰一起，没有理由现在课题要继续下去就换人的道理。要么就立项做，要么就不立项，后来毕思全找了卫教授，她是青州区的挂职副检察长，许穆驰又是她的学生，有她做担保，最终还是立项成功了。 一开始许穆驰并不知道这其中的波折，还是后来卫茹非提起来才知道，自然是对小师兄的“不离不弃”万分感激。 立项之后，毕思全也变得忙碌起来，除了要完成日常案件，更要花费很多业余时间来做课题，思考课题的方向，有时候他也会下班之后直接泡在雅政大图书馆，或者开好书单让许穆驰借好带给他。 许穆驰曾经问他为什么这么执着于这块的研究，毕思全即刻便是一副认真的表情，告诉她因为这是一件非常有意义的事情。他在实际办案中遇到过的未成年人，许多人的故事和过往令他痛心，如何迷途知返，如何在犯错之后有一个健全的保护机制去矫正他们犯错的心，让他们能够被社会二次接受，这都需要大量的数据去研究论证，用实证的可行性科学性推动立法，最终变成法律法规付诸实施，这就是最大的意义。 许穆驰之前还曾经和尹硕半真半假地开玩笑，认为毕思全或许是年少时曾经的暗恋对象一不小心成了失足少女，所以现在才会有未成年人情结，这么关心失足未成年人。 但慢慢跟在毕思全后面，看守所询问、基层案件调研，所见所闻有时也会深深震撼到她，她虽未婚未嫁，每每看到这些孩子的家长或痛心疾首或无能为力或根本找不到踪迹，又或者看到一个个因此而破碎的家庭，就逐渐理解起毕思全，毕思全这不是一种情结，而是一种情怀，大爱无言的情怀。 经过一段时间的努力，下一步的课题计划也开始提上日程。卫教授作为专家组的一员，会适时听取课题进程。作为同门的陶臻臻也被要求参加接下来的课题进展汇报，陶臻臻并非科班出身，卫教授对她的要求就是要多听多想，汲取一些思考灵感，为接下来研二的选题方向提早做准备。 这个决定也让陶臻臻和许穆驰相比之前接触更频繁了些，陶臻臻要参加课题汇报会，必须要熟悉一些材料，她得从许穆驰那里提前熟悉情况。 这天晚上，陶臻臻和尤斐自习完，想起借的一些材料还没有还给许穆驰，顺带还有些疑问，便决定去趟110宿舍。她上次也还过一次资料，当时宿舍里只有吴言傲在，感觉不冷不热，现在和110宿舍的关系已经缓和不少，可唯独吴言傲似乎对她还是人前一般，人后冷淡，她想破脑袋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偏偏这种冷淡还不能明说，这只是一种感觉。 为什么唯独其实没什么利害冲突的吴言傲？况且她还和尤斐是同门，自己现在又是尤斐的女朋友，于情于理当然希望还是和吴言傲搞好关系。 陶臻臻那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格又凸显出来，她猜吴言傲大概还是耿耿于怀的性格，上次和张佳妮吵架的怨气还没出。于是这次去还材料，她特意切好水果片，想着如果吴言傲在的话，可以通过这样的方式拉近距离，消除之前的隔阂。 陶臻臻拖到大家应该都在宿舍的时间，跑去110，礼貌地敲了敲门，来开门的是杨婉兮。一见是陶臻臻，早就没了大惊小怪，蹦蹦跳跳地拉她进来，陶臻臻也不见外，进来了随意把材料往许穆驰桌上一放，就招呼大家来吃水果。 杨婉兮自然是第一个领情的，毫不客气地拿起一片猕猴桃就往嘴里塞。许穆驰和江子仲也凑上来拿了一片来吃，江子仲对陶臻臻心里是有感激的，那次陶臻臻的当机立断，避免了一场她的难堪。 可是她们心里都明白吴言傲的不痛快，也不便勉强她。她并没有凑过来，还在继续整理着桌上的书，刚刚陶臻臻进来时，也只是礼貌性地看了下她，点了点头。 第86章 陶臻臻并不在意她这种态度，本来就是有备而来，转过头热情说到：“言言，这里有刚切好的水果，你尝尝？” 言言？吴言傲的心像一块毛巾被拧了一下一样，生生拧巴。 尤斐因为她的表白惊慌失措的时候，也喊过她言言。陶臻臻现在来套近乎的嘴脸，也虚伪地喊着她的小名。陶臻臻因为和尤斐谈恋爱，好像心情变得很好，对谁都很大度，甚至现在可以主动站到她们宿舍，对着曾经的情敌，曾经伤害过她的殷其雷的女朋友，谈天说地，一切都变得自然而然，大家都自然而然地笑着，吃着，聊着女生间最惯常的话题，原先的那点裂缝就像消失了一样，再也看不见了。 可是裂缝怎么可能说没就没有呢？ 最看不惯的就是陶臻臻这副有恃无恐的公主样，而她有恃的恰恰是她心中最深的痛点，卑微地走出一步就即刻被打回原形的痛点。 叫她如何能够强颜欢笑，配合她这绝美又明媚的样子！ 她曾经纠结的问题在陶臻臻身上呈现出答案，她想成为美丽的白雪公主却讨厌白雪公主的弱智，而现在白雪公主近在眼前，却没有一点弱智的样子，因为她早在吃到毒苹果之前就遇到了王子，所以她不会被毒死，也不会沉睡许久等待王子的吻，因为王子天天可以吻她，还会天天为她除尽一切烦恼，让她开心做自己。陶臻臻直接跳过了白雪公主悲惨的前半段，进入了幸福的后半段。 陶臻臻见她停下整理手中的书，便用牙签定了一块苹果，递到她面前：“这是尤斐买的新西兰爱妃果，他特别喜欢新西兰，所以连苹果都喜欢那里的。” 他买的苹果！ 吴言傲鬼使神差的接过那块苹果，勉强笑了笑，她轻轻咬了一小块，鲜甜多汁的果肉浸润在口腔中，让她有种甜蜜的错觉，好像吃着苹果的自己即将变成中毒而亡的白雪公主，给她递苹果的陶臻臻才是恶毒的皇后，这样的错觉让她有种麻痹的兴奋，吃掉了一整片苹果。 陶臻臻很高兴地看着她吃。 就像吹破的肥皂泡，吴言傲恍然发觉自己竟然吃了什么，只好摆出一副盛情难却的笑容，不知道如何自处。 杨婉兮还在砸吧砸吧吃着，陶臻臻又和许穆驰聊了几个课题的问题，看着时间差不多，准备走了。 许穆驰站起来想送她到门口，突然陶臻臻一回头，两人差点撞了个满怀，陶臻臻大笑，那笑声飘在吴言傲的耳朵里就像是她最受不了的黑板擦擦到黑板那样尖锐刺耳，像是在心脏上面钉钉子。 陶臻臻脸色因为笑还有绯红：“对不起啊，就是突然想起来，这周咱们是周五去检察院吧，卫老师一起去吗？” 许穆驰摇摇头：“我们自己去，卫老师她说自己直接过去。” 陶臻臻挂上八卦的笑：“那太好了。我很兴奋诶，因为马上就要见到传说中玉树临风的小师兄了呀！” 许穆驰一愣，显然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好像没有告诉过陶臻臻这事儿，不过想想也知道一定是杨婉兮不知什么时候随口说的，她点点头纠正：“人前得叫毕老师。” 陶臻臻明朗地笑起来：“我又不是傻瓜。尤斐说到时候过来接我，尹硕也会来接你吧，要是来接不正好一起吃个饭吧？” 陶臻臻想到今天和尤斐提到的事情，也没觉得当下说有任何不妥，既然来了就想着直接约好。 110宿舍的人都有些尴尬，许穆驰又不忍驳陶臻臻的面子，只好笑笑说：“恩好，就是不知道他会不会来接我，到时候再说吧。” 陶臻臻较真劲又上来了：“你让他来接嘛，开完会都晚上了，反正都要吃饭，还是让尤斐直接约他？” 许穆驰没办法，只好无声地点了点头，陶臻臻这才满意地开门回去了。 她一走，宿舍里立马恢复了平静，谁都没提刚才的事，像是没有发生过一般，就是静的有些突兀。 如今在110宿舍大方谈论尤斐是不可能的事，更何况还是刚才那种情况。为什么会慢慢变成这样，谁都说不清楚，许穆驰一直记得江子仲说过的话，吴言傲自己的问题，需要自己才能解决，她们现在做的越多只会适得其反。 每个人默默准备好第二天上课要用的东西，都爬上床不再有动静。许穆驰正准备手机关机时，收到一条消息，是杨婉兮发来的：“憋坏了，太闷了，我在你这吼一下，安安。顺便说一句，尤斐那新西兰苹果真好吃！” 随后发来了连串嘶吼的大喇叭图像，许穆驰失笑，给她回了几个大大的拥抱，关机睡觉。 同一个屋檐下，这样的小心翼翼好像越来越多了。 第48章 把酒言欢 周五的下午，青州区人民检察院会议室里一派肃穆，毕思全作为主讲人，给各位专家学者汇报第一阶段的调研内容，为接下来第二阶段的课题做铺垫。许穆驰在台上配合地播放他们调研时搜集到的资料。 这一阶段的汇报充满了沉重感，以至于他们汇报结束后整个会议室里的气氛都沉浸在这一份份沉痛的案例中。毕思全是一个很有现场把控力的人，加上他掷地有声，配上许穆驰做的ppt资料，一下子就把他们这一阶段调研的核心重点用最具冲击力的方式呈现在专家面前。 会议结束后，卫教授吩咐了陶臻臻和许穆驰几句，便和几位专家先离开了。陶臻臻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毕思全，又听到他如此精彩的演讲，眼里满是五体投地的佩服，毕思全和许穆驰一起整理材料，陶臻臻也上前一起帮忙，顺便又对毕思全做了一次自我介绍。 第87章 刚刚进来时人太多，匆匆介绍过一遍，她觉得还不够，对于欣赏的人，她总是在社交方面显得很积极。 毕思全碰到如此热情的女孩子，笑了笑，显得纯良无比。许穆驰开玩笑：“臻臻，你往后退两步，靠的太近小师兄会不自在。” 在人后，许穆驰的“小师兄”喊的很溜，毕思全撇了许穆驰一眼，很自然地否认：“不会。” 简直一副十分受用的样子。 陶臻臻立马忽闪着一双大眼睛笑眯眯地说：“毕老师，你看我和穆驰是同门，她喊你小师兄，那我是不是也应该喊你小师兄啊？” 毕思全依旧保持那副纯良的笑意，没有一点推辞：“随你，当然没问题。” 陶臻臻当即：“小师兄好！” 整理好东西，陶臻臻还惦记着前两天和许穆驰约的饭局，问：“尹硕今天来接你吗？” 这件事许穆驰和尹硕提过，尹硕一副悉听尊便的样子。许穆驰并不想辜负尤斐和陶臻臻的好意，除了陶臻臻在吴言傲面前有些大张旗鼓之外，其他也没什么不妥，在吴言傲面前只要不再提及，应该也不会有大碍。 “来的，我和他说了，他说没问题。” 陶臻臻很高兴，又看了一眼毕思全，刚认了小师兄，于情于理不邀请一下也不太好吧。于是热情开口：“小师兄，今天我男朋友和穆驰男朋友都会过来接我们，不如大家凑在一起吃个饭？” 陶臻臻的“小师兄”虽然才喊了两三次，却无比顺溜。许穆驰不知道毕思全听了会不会习惯，想到他一贯的个性，觉得他应该不会愿意参加，便替他解围到：“小师兄这两天为了准备这个都快睡办公室了，好不容易今天松口气，咱们就别为难他了。” 陶臻臻呲呲笑出来：“穆驰，你这个口气怎么那么像管家婆啊？这不是应该对尹硕的吗？怎么连小师兄你也这样啊？” 许穆驰才觉得她有时候说话和杨婉兮有几分相似。 毕思全微微一笑：“谁说这是为难，我也想去放松放松，”说罢目光移到许穆驰身上，调侃道：“要多体验体验你们年轻人的生活嘛。” 陶臻臻乐不可支地看看毕思全又看看许穆驰，摇摇头说：“小师兄你这话充满了一股寂寞的味道。” 毕思全头一次无语。 许穆驰突然就笑出来了声。 陶臻臻有点不明所以：“我这句话虽然挺有水平的，但是有那么好笑吗？” 许穆驰点点头，指着毕思全像是鉴定一般说：“好笑。” 三人收拾完毕下楼，尤斐和尹硕已经到了，忠犬兮兮地等在门口闲聊。 毕思全和两人打过招呼，陶臻臻挽着尤斐的手臂介绍：“这就是大名鼎鼎的毕思全，毕老师。毕老师，这是我男朋友，尤斐，也是和穆驰一个班的。” 陶臻臻在尤斐面前瞬间变脸，一个“小师兄”也没提，即刻变成了规规矩矩，正正经经的“毕老师”。 许穆驰在心里感叹的目瞪口呆，也许这就是人们常说的恋爱智慧和技巧？比起陶臻臻，自己简直极其弱智，她想起以前是怎样在尹硕面前口口声声小师兄长，小师兄短在的，还老怪尹硕爱吃醋，不大度，臭脾气，讨挨骂。现在一对比猛然觉得令人发指的那个其实是自己？ 想到这里不禁用余光小心翼翼地看了看一脸平静的尹硕，哪知他像是有感应一样，用一种似笑非笑的眼神回应着许穆驰的心虚，仿佛一个无声的洗白。 在陶臻臻放下女神伪装的强烈建议下，他们来到一家东北菜馆吃烤串，据说非常地道，被陶臻臻和尤斐探求美食的时候搜罗到了，两人经常来这地方大快朵颐，一来二往和这家店的老板混的很熟。 陶臻臻驾轻就熟地点了许多这边的特色菜品，又把菜单给毕思全他们又补充一些。 等到香气四溢的烤串端上来的时候，气氛也就上来了。尤斐很接地气地要了一些啤酒，陶臻臻很豪气地表示也要喝，许穆驰被这热腾腾的烤串氛围所感染，刚想表示也喝点，就被尹硕按住了。 大家齐刷刷看向尹硕，他慢悠悠说：“她不胜酒力，喝酒就断片。” 陶臻臻想起学校门口那次摆摆手：“好像是的，你喝饮料喝饮料。” 许穆驰气结，她不要面子的，但是大家全都同意，只有她的杯子里被倒上了可乐。 尤斐举杯先敬了一下毕思全，随后又倒了一杯，拉上陶臻臻，要敬尹硕和许穆驰，他属于一喝酒就容易上脸的，这会儿微红着脸说：“一直都想找机会请你们两吃饭。那天穆驰调研回来，臻臻心直口快，没有弄清楚状况就说了一通，她一直也很不安，晚上还想去宿舍道歉，穆驰都没回来。后来这事情过去了，她也不知道怎么开口，想着你们要一起去青州区检察院，就一直说要一起吃个饭。” 许穆驰这才恍然大悟，为什么陶臻臻一直追着她约她吃饭，原来是为这个。 许穆驰举着杯子，看着陶臻臻，坦诚：“臻臻，这件事情根本就不怪你啊。我没生你的气，要怪就怪尹硕！” 尹硕点头表示全部认下，四人一饮而尽。 许穆驰随后又给陶臻臻倒了一杯，给自己也倒了一杯，她是个容易热血的人，别人推心置腹，她也不会藏着掖着：“臻臻，我不能喝酒，但这杯我得喝，”她转头用祈求的眼神看了下尹硕，“咱们从开始遇到到现在，发生了很多事，可是能一起坐在这里吃饭，我真的很高兴，其他咱们什么都不多说了。” 第88章 “好，穆驰，今天咱们喝完，过去的就都过去了！” 陶臻臻和许穆驰两人碰了下酒杯又一饮而尽，尹硕没有拦着这杯，冰释前嫌，是最后的事情。 毕思全是知道其中一些事情的，在湖城调研的时候，许穆驰和他讲起过，讲到那时候陶臻臻的介入，她遭遇到了考入雅政大最大的危机，他觉得很有趣。如今看到他们聚在一起，有幸见证两个女孩子真正意义上的坦诚心扉，心里隐隐被触动着，这种细致柔和的小美好，年轻的热血激情，在他看来自己已经是回不去了，更显珍贵。 许穆驰果然是不能喝的，这样一小杯下去，脸颊已经红扑扑，借着灯光，十分生动。她有血有肉，爱憎分明，求知无畏，与他生命中遇到的其他任何女孩都没有过雷同。他知道他对许穆驰，对这个小师妹是特殊的，但这种特殊在得知她有男友，有这样深厚的感情时，又从不越界。 毕思全拿起酒杯，自顾自的喝了一点。 尤斐是细致周到的，又把话题抛向了毕思全，聊着聊着就聊到毕思全还没有女朋友这件事上，陶臻臻喝了点酒，想象力也跟着酒精肆意放大。 她努力在脑海里寻找合适的人，突然灵光一现：“毕老师，我们班上其实有很多单身的小师妹啊，比如我们宿舍的张嘉妮，还有穆驰宿舍的吴言傲。对了，吴言傲嘛，张嘉妮可能不适合你，吴言傲绝对适合，特别厉害的一才女。下次应该让穆驰做媒，或者我空了去你宿舍和她说。吴言傲没有男朋友吧？她什么情况我不是很清楚诶。” 突然说到吴言傲，还是这样一个敏感的话题，许穆驰本能对上尤斐的目光。两人一对视，她瞬间就肯定尤斐并没有提过他和吴言傲之间的事，可是如今他很有必要让陶臻臻知道一下这件事情，否则陶臻臻还是会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做出一些令自己树敌，令吴言傲不开心的举动，比如前几天送水果。 于是许穆驰笑笑：“言言没有男朋友。下次你遇到不清楚言言的事情也可以问尤斐啊，他是言言的同门嘛。” 尤斐即刻明白她的意思，也意识到了这里面的不妥，也怪自己，没在她面前提起过这件事。 尤斐点点头：“刘教授也提过让她找男朋友，有机会引荐给毕师兄。她的情况我还是知道一点的，你这么操心，等等我和你说说呗。” 谁知陶臻臻一脸困惑：“干嘛要等等说？现在不可以说吗？正好让毕师兄听听嘛。快点快点。什么情况啊，是她喜欢什么样的人，有什么要求，还是谁喜欢她呀？” ...... 尤斐扶额，陶臻臻想知道的都是重点，关于吴言傲，随便编编还真编不出什么无关痛痒的事，但以陶臻臻的性子越是神秘兮兮的她越有兴趣，躲躲藏藏的反而到时候说不清楚了。 他看了看在座的，毕思全不是学校的人，说是引荐估计也是开开玩笑不作数，其他两人也都是知情的，于是一咬牙故作轻松地说：“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她之前有一个喜欢的人。” 陶臻臻一听果然来了劲儿，笑出一脸八卦，完全忘了她想知道这件事的初衷是什么：“谁啊？” 尤斐苦着脸：“我。” 陶臻臻刚刚还一脸明媚的笑容瞬间炸裂，她一下子明白原来吴言傲一直以来的冷淡不是因为和张佳妮的嘴仗抹不开脸面，竟是因为自己！ 脑袋里晃过许多镜头，她拿着水果，毫无顾忌地提着尤斐，甜笑着硬要吴言傲多吃几块他买的苹果，吴言傲一定对自己这幅“讨骂”嘴脸厌恶至极。 她无从发作，所有的怨念加在一起，尤斐收到了一连串白眼。 第49章 她会胡说是因为谁？ 尤斐事无巨细、老老实实把吴言傲的事情向陶臻臻如实补充交代，陶臻臻越听越觉得近日频繁出入110宿舍的行为实在是在拔吴言傲的刺，之前两眼一抹黑地想要修复的“关系”，看来恰恰真的是“一抹黑”，越抹越黑，没有把吴言傲彻底惹毛已经万幸。 110宿舍其他人可能不太好开口，但尤斐却一直闭口不谈，关键还一脸坦诚无辜的样子，原因是这些都和他们之间的感情没有关系，所以并不想刻意说，让她想发火都闷闷的发不出来，现在之所以说出来，恐怕还是那日许穆驰的出言暗示。 她满肚子的怨气最后终于只化成一句话：“那你老实交代，还有哪些女生是我最好不要去招惹的？” 尤斐一愣，示弱地说：“等我想想列个名单？” 陶臻臻气结。 这场小风波在尤斐和陶臻臻之间并没有引发多大的波澜，却收敛了陶臻臻想大方亲近110宿舍的想法，她面上并未表现出多大的不同，借的资料，需要讨论的问题，能在教室解决的尽量不拖到宿舍，打招呼时对吴言傲也总是一眼带过，并不做特意的停留。 这种细微的变化，别人当然看不出，可身处其中的人却敏锐的洞察到了。许穆驰心中自然了然，吴言傲更是感受到了陶臻臻的“疏离”，她猜想陶臻臻大概是知道了自己喜欢尤斐的事，是尤斐说了什么，还是陶臻臻自己觉察到了些什么？可她想不通尤斐为什么之前不说，这会儿又突然说起，是他们谈兴所致，把她当成暗恋崇拜他的阿猫阿狗随意一提，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总之陶臻臻的目光变成了闪闪烁烁，就好像是对阿猫阿狗受伤的一种怜悯和同情。 第89章 吴言傲心里酸酸的，像吞下了一颗柠檬，酸的自己都受不了，只好安慰自己，这样也好，省的每次看到陶臻臻那副故作亲近的姿态时，她都会浑身像针刺般，尖锐的扎心。 陶臻臻这么做，无非是想淡化自己在吴言傲心中的负面印象，一心想着等时间淡化这一切，或者等到吴言傲找到男朋友，她们之间现在这种氛围便可以如自己和许穆驰那样，自然而然地化解。 可是偏偏总会事与愿违。陶臻臻理想的设想还在等待时机，这种隐秘的低调就被同室室友张佳妮打破的一干二净。 张佳妮一直对洗漱间那次的争吵耿耿于怀，虽然这整件事和她并没有太大的关系，但是她乐于在背后嚼舌根，又被人因为这件事当面打脸，尤其是吴言傲猝不及防的冷眼相对，后来的吵架，她又吃了一肚子鳖，大为恼火，所以一直视110宿舍为死敌。但陶臻臻自从和尤斐在一起后，明显开始和110宿舍有了走动，她心底里是不大情愿的，面上也一直犯着嘀咕，但陶臻臻总是一副听不太懂的样子，带着就过去了，她心里的这团火其实一直就憋在肚子里消化不了。 这天正好是刘玉鸣教授的课，课间刘教授找尤斐有事，陶臻臻就和张嘉妮一起去打水，正好在开水间碰到吴言傲和江子仲。陶臻臻本想点个头打个照面就走，可张嘉妮难得狭路相逢，又因为近日陶臻臻和尤斐与许穆驰尹硕一起吃了饭，她那根好斗的神经充满了斗志，非常假装地对陶臻臻说：“臻臻，听说你们上个星期和尹硕还有许穆驰一起吃饭了，尤斐还真是贴心安排呢，一点也不鲁莽。” 吴言傲和江子仲当没听见一样走远了，吴言傲感到自己握着杯子的手因为用力而泛出黄白色，陶臻臻的走狗还真是欠教训。 张嘉妮这种及其幼稚的做法让陶臻臻胆战心惊，要知道她三句话不离尤斐的做法，正在往吴言傲身上丢炸弹。以前她不知道，顶多也就觉得张嘉妮这些小幼稚就耍耍嘴皮子，可现在当然不一样了。 陶臻臻觉得张嘉妮除了嘴碎其他也还好，可偏偏这嘴碎已经给她惹了不少麻烦。她思前想后，还是决定提醒一下张嘉妮，以免以后更麻烦。于是苦口婆心地说：“妮妮，你以后碰到吴言傲他们不要再提尤斐什么的了。” 张嘉妮一脸不屑：“怎么还就不提了？以前吴言傲她们多嚣张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现在你和尤斐这么好，怎么还不能炫耀一下，我看尹硕对许穆驰就不见得有尤斐对你好。” 陶臻臻苦恼，平心而论，张嘉妮在洗漱间发生争吵，除了她嘴碎以外，更大的责任在于自己的隐瞒。所以之后张嘉妮和110宿舍的结怨，和自己一定程度上脱不了关系。这次她如果只点到为止，怕是张嘉妮还是不能理解，反而又坏事。 陶臻臻下定决心，想着还是坦诚相对的好。 “其实有一件事情，你要知道一下。不让你在吴言傲面前说的原因是因为她，”陶臻臻有一瞬间的犹豫，“她以前喜欢尤斐。所以不要在她面前提尤斐这些事情了。” 张嘉妮一愣，确定陶臻臻是认真的，随即两眼发光地笑：“你怎么不早说，我说为什么那时候吴言傲为什么那么激动。她不是一向挺冷的嘛，怎么会为了许穆驰的事情强出头，原来是另有私心呐！” 陶臻臻看着张嘉妮的笑容，透着一股原来如此的邪气，不禁有些不放心地强调：“我也是刚知道，你自己有数就行，别再说出去了啊，不要再拿尤斐刺激她。” 张嘉妮潦草地点了点头，嘴角却还是抑制不住地抽了又抽，知道了不可一世的吴言傲的秘密，想想她平时那副谁都瞧不上的样子，直觉得心里颇为解气，原来她也是被别人瞧不上的，那么还有什么好拽的，不过是一个躲在角落里失败的暗恋者而已。 张嘉妮的解气不仅仅局限于表面，很快就等来了机会。吴言傲作为研究生班级的团支书，平日里事情其实并不多。难得有一个团委统计工作，金翼让她速战速决，傍晚时候布置，明天就要，还要让大家亲自签字确认。吴言傲只好把男生的那部分丢给齐振麟，自己则晚上等到大家都回来的时候到各个宿舍挨个统计签字确认。 吴言傲最大的不痛快大概就是要踏进陶臻臻的宿舍，可是又不得不做，面上的事情总要糊过去。她顺着走到陶臻臻宿舍时，门是开着的，里面很热闹，隔壁宿舍的女生也在，一群女生凑在一起不知道在聊什么，笑的很开心。 张嘉妮最先发现拿着统计册子的吴言傲，冷哼哼地笑了一下：“团支书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刚刚的热闹顿时散去一半。大家都有数，张嘉妮和吴言傲气场不和，陶臻臻突然有种大事不妙的预感。 吴言傲打水的时候已经忍了张嘉妮一次，这次这么多人也不再想忍，淡淡：“如果不是公事，你以为我愿意和你这样的人讲话？金老师让统计一些数据，需要大家签字，正好你们都在，各自核对下签个字吧。” 气氛徒然变得紧张，张嘉妮瞪大了眼睛，像是被点燃的鞭炮一般，噼里啪啦炸开了锅：“装什么清高？那你又是什么样的人？别人看不上只能利用自己室友的名义对我们撒撒气吗？” 陶臻臻根本就来不及反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张嘉妮毫不留情地戳到了吴言傲的痛处，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吴言傲感到血往脑门上涌，那么多双眼睛赤裸裸的盯着，这些善于伪装的眼睛，明明看着热闹，明明有掩饰不住的兴奋，却闪闪烁烁，装出一副都不知所措的样子。她们有什么好不知所措的？ 第90章 吴言傲抬了抬下巴，用尖锐的眼神看向张嘉妮，顺便略过陶臻臻，语气里瞬间充满逼人的戾气：“你说什么？” 陶臻臻见状立马拉着张嘉妮：“别开玩笑了！” 张嘉妮已经被点燃了，哪里肯就此熄火，不管不顾：“你心里难道没数？我就想不明白那次在洗漱间你干吗像是吃了火药一样，原来呢！前几天许穆驰、尹硕还有臻臻、尤斐都一起吃过饭了，看来以后有气也不能再以室友的名义撒了吧，多好的障眼法啊，我还以为你多义气呢，不过是看不惯我把尤斐扯进来吧！” 张嘉妮前面说的众人还听的云里雾里的，最后一句话说出口大家就全都明白了。 陶臻臻脸色变得很难看，气急败坏地说：“张嘉妮，你别胡说了！” 吴言傲的脸上像是结了霜的冰箱，冷的根本看不出表情，她也根本不看张嘉妮，而是直直盯着陶臻臻：“她会胡说是因为谁？” 她是从来都不屑张嘉妮的。 陶臻臻受到目光的逼迫，好像寒潭的深渊，要把她整个吞噬进去。她脸色发白，窘迫到了极致，却有嘴难以开口澄清。尤斐可以包容她之前的心思，不代表吴言傲可以，而此刻张嘉妮的口无遮拦，又辜负了她原本的用意，实在是糟糕到了极点。 陶臻臻气弱地辩解了一句：“不是你想的那样。” 张嘉妮脸涨得通红，刚想发作，吴言傲又冷冽地对上她，瞬间堵住她的话：“我要是你就闭嘴，要不会显得很愚蠢！” 陶臻臻哪里还容张嘉妮再顶回去，对文倩倩使了个眼色，两人堵在张嘉妮面前，使劲捏了捏她。 吴言傲不急不忙慢慢把统计表放在桌上：“东西我放在这里，你们签好字给我，我的事也算完成了。” 说完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每走一步，心里对陶臻臻连带着对许穆驰的怨念更加深了一层，她喜欢尤斐的事情必然在今晚之后，会被张嘉妮那张像老鼠偷油一样的嘴巴添油加醋说的很不堪，而造成这一切的，或许出于他们四个人言笑晏晏的聚餐时的某个话题，或许出于情侣之间谈情说爱的情趣，无论是哪一种都不值得被原谅！ 她刚刚似乎已经做到了沉着的控局，没有在她们面前表现出一丝的不安和畏惧，隐藏的很好，可或许她本就该是这样的人。她只有强大，更强大，才能把这一切的主动权牢牢攒在手里，才能俯视诸如陶臻臻、许穆驰之流，才能碾压张嘉妮这类小人，也才能让她曾今或许现在也喜欢在意的男人深深地感受到她的存在，她也已经退却到只想在那个人的心里求得一直不褪去的存在感。 第50章 知耻而后勇的下午茶 y大项目的最终面试结果最终出来了，吴言傲没能选上，她虽然失望，但也不至于太顶真难过。本来这次最终进入面试的都是在雅政大中实力不容小觑的人，很有竞争力，加之她在面试的时候有些紧张，发挥的不是很理想，所以早有心理准备，对这个项目并非势在必得。 不过当听说入选的3个人里面有一个是石亩时，她很替他高兴。雅政大中，石亩是为数不多的她很欣赏的人，在她看来，他兼具实力和人品，能选上实至名归。她想发一条祝贺的消息，可又觉得自己除了是他手下的编辑，私下也不甚熟悉，并无多少交情，现在发过去和那些逢迎拍马的人也没什么区别。她变扭了一阵子，还是忍不住发了一个祝贺的消息过去，纯粹只是为了祝贺他，所以在用句上字斟句酌。 石亩回的很快也很简洁，一句平实的“谢谢”外加三个大大的笑脸。那三个大大的笑脸，像小时候在书本上的涂鸦，好像印在本子上都能感受到太阳那暖暖的光。手机又震了一下，石亩又补充了一条：“这次没有选上，不要气馁，下次有机会好好加油！” 吴言傲拿着手机的手一顿，这后加的一条，让她郁结的心情变的畅快了些。这些日子，她不断地提醒自己要变强大，变强大，被这样一种昂扬的情绪感染的同时也越来越不开心。宿舍的人待她小心翼翼，尽量粉饰太平，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用平静来掩饰大家的无奈，没有人来主动和她说些什么，当然她也不需要。 没错，即使有人来说些什么，她也一定不会理睬。周围的人如张嘉妮之类，避免不了幸灾乐祸地在后面嚼舌根。其实往宽处想不就是喜欢班上的一个同班同学而已，并没有多少大不了的事情，可人心是微妙的，流言是可以蚀骨灼心的，她们能拥有无穷无尽的想象力来评说这件事情，并且总是把地点选择在洗漱间这种敏感的地方，等她一来就立刻噤声，这效果总可以让她足够预见到之前她们的谈话内容。 至于陶臻臻和尤斐，能避免不相见的尽量不再相见，尤斐也不似之前坦荡，同门开会时虽然还是那个样子，却难掩尴尬，毕竟现在谁都知道她曾经对他图谋不轨了吧。 吴言傲盯着手机屏幕上的那三个明晃晃的大笑脸和加油祝福的话，点亮了几次屏幕，最后依葫芦画瓢，发了三个一样的笑脸过去，隔着手机的人心和笑脸，让她氤氲到了一丝温度。 尹硕和许穆驰周末中午到姨奶奶的住处陪着吃饭。许穆驰这两日因为吴言傲的事情心里也不好过，陶臻臻事后给她发过消息，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通，希望她那边能缓解下吴言傲的情绪。 第91章 可如今的吴言傲哪里还会和她交心，甚至连带着对杨婉兮也是一副隔着距离的样子，除了偶然和江子仲感觉不是那么疏离之外，她在宿舍几乎看不出任何情绪，对在陶臻臻宿舍发生的事情也只字未提。杨婉兮最近也越来越受不了吴言傲这样的低气压，差点和她摊牌想问问她有什么想不通的，但吴言傲就像一只傲娇的猫，根本没有合适的时机让她开口，这近乎也让杨婉兮抓狂。 舒黎知心情不错，吃完饭又让许穆驰泡了一壶颂城黑茶，细细酌了几口。 这几十年她都不曾想起过，直到上次学术接待，她才从其他教授的口中回忆起当年曾经喝过一次那个人带来的黑茶，虽然只喝过一次，还是一大群人在一起玩乐的时候，可那味道却一直记在心里。许多事情原先早就被记忆的洪流冲散了，可这一切也随着她的回归和许穆驰的到来，一点一滴地汇聚起来。 比如这黑茶，如果不是许穆驰的缘故，她或许都不会有机会想起，即使李亦舒一家在颂城多年，也从没给她带过这黑茶。她不止喝到了黑茶，还清楚地记起那天大家一起唱歌、喝茶、作诗的细节，以及那个人带着温和的笑容问她黑茶味道怎么样，很沁人心脾的笑容，即刻就随着黑茶的袅袅余香融进了她少女时期的心里。 如今再喝起来，那滋味就如同这杯中的味道，入口苦涩却带参杂着芳香甘甜。 她趁着热气未退，一饮而尽杯中的回忆。见两个小辈正在谈论这次y大项目的面试结果，也饶有兴致地听起来。 舒黎知杯中茶尽，许穆驰起身给她添了一杯：“姨奶奶，这次选中的三个人里其中有我们雅政学刊的主编石亩，您认识吧？” 舒黎知对石亩颇有些印象，因着是单言碌的学生，之前也见过几次，加上石亩作为雅政学刊主编的身份向她邀约过学术论文，的确是各方面都非常出色的孩子。 没等她先回答，尹硕倒是眉头皱了皱，颇有些吃味地说：“你问师兄的意图是什么？” 许穆驰亮亮的眼睛弯了弯：“就是想听姨奶奶夸夸你师兄啊，好让你知耻而后勇。” 两人之间对这件事看来已经没有芥蒂，丝毫不介意拿这件事开开玩笑。舒黎知慈祥地笑了笑，帮衬说：“石亩是比尹硕要成熟些。” 许穆驰立即“趾高气扬”地用眼神朝尹硕暗示胜利，尹硕直接无视她兀自得意的样子，清浅一笑问：“我要知耻而后勇，那殷其雷呢？” 许穆驰嘟囔起来：“你就知道扯上别人。” 舒黎知开口问：“殷其雷是文恭的孩子吧，他的事儿我也听说了，为什么到最后关头放弃面试了？” 说到殷其雷，舒黎知也有几分印象，这些时日见到殷文恭时，他总会提及殷其雷，介绍过他的具体情况，也曾隐晦地想要在y大这个项目上帮殷其雷打招呼。她在一些的场合见过这个孩子，给她的感觉有些复杂，这个孩子有些棱角，但总感觉他和自己眼前的这两个小辈不同，好似背负着很多。 许穆驰歪了歪脑袋，也和尹硕似的微微皱起眉头：“其实具体什么原因我也想不到啊。他女朋友是我们宿舍的，叫江子仲，她很支持殷其雷去参加的。殷其雷之前很认真的在准备，不知道为什么就放弃了。事后小江只很含糊地说他突然不想去了，所以我们还是不清楚啊，就怕殷校长为这事怪小江。” 许穆驰又把殷其雷和江子仲的事情仔细说了一通，顺便提起殷文恭让江子仲做课代表的事。舒黎知静静听着，以她对殷文恭的了解，再加上之前听到的一些事情，大抵心底里有数，也不便说出来，只说：“每个人都会为自己的选择负责，是吗小硕？” 尹硕见话夹子引向自己，知道舒黎知是意有所指，就这件事情老人家已经找自己深聊过，他是一点就透的，所以舒黎知对谈话结果还是很满意的。 尹硕态度良好地点点头，眼神看向许穆驰：“当然。” 谁知许穆驰丝毫没有领情的意思，转而一副诉苦的表情看向舒黎知：“姨奶奶，您不知道因为这事儿我一回校被人指指点点就算了，公开课他还硬要和我坐一起，坐在一起就算了，还硬是要表现的无微不至，他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就怕别人的眼光不落在我身上。” 舒黎知笑着拍了拍她的脑袋，同仇敌忾地质问尹硕：“你倒是解释解释？” 尹硕唇角勾起一副无所谓的浅笑：“为什么要刻意不坐在一起？再说我以前难道不是对你无微不至？” 轻轻上扬的语调，故而为之的浅笑，像着音符敲打的声线，让许穆驰顿时语塞。 她所说的“无微不至”和他说的“无微不至”当然不是一个意思，公开课上尹硕一改平日里稳重的作风，倒水理书本什么倒还是其次，重要的是他的眼神和笑容，他还会凑近了和她耳语，或者揉揉她的手，或者一脸温柔地理理她的头发，每一个动作仿佛都是故意在高调“秀恩爱”，关键是许穆驰还是被动那方，防不胜防。可这些细枝末节当然是不好意思明着和姨奶奶说，即使告状，也只能隐隐暗示，却还是被他堵的一句话说不出。 姨奶奶心下了然，笑出了声，连连责骂：“坏小子，不许老是这样欺负穆驰！”转而又看向许穆驰，“不过丫头，有这样一个男朋友，是不是感觉特别棒？” 第92章 两句话，公平地谁都偏帮了一下。 许穆驰这会儿被这么一问，倒是脸红起来，无声地点了点头，也不好意思再去看尹硕，看着舒黎知说：“我有您开导，哪有什么压力啊。倒是小江，怕她才是压力很大。” 江子仲这本来话就不多，这几日连话也没有，表情也木木的。不过公开课有殷其雷在的时候，她又表现的很自然淡定，她的性子不想说绝不会多说，所以谁也没有多问，大概猜想着江子仲应该是每次去送课后作业被殷文恭摆脸色之类的，其他也实在想象不出什么让她心情郁闷。 舒黎知叹了一口气：“也难为那孩子了。” 她没有再继续说下去，有些事情她看得懂，却管不了。 第51章 毒药亦是解药 五月的天处处透着初夏清新的气息，沁人心脾的微风和花香在校园里昭示着盛夏不远的脚步。 校园最热闹的地方莫过于体育馆、篮球场，天气正正好的时节，室外体育场永远不会空着，男生三五成群地在操场上进行着荷尔蒙的竞技，女生则结伴坐在观众席上欣赏台下的风景。 许穆驰和杨婉兮结伴而坐，台下尹硕和齐振麟正在球场上相爱相杀。杨婉兮想想还是觉得好笑，指指尹硕身上的球衣号码，赫然显眼的“38”号说：“实在想不通，你说你觉得你的幸运数字是38，所以尹大神就把球衣的号码印成了38号？那你要觉得你的幸运数字是250，那他还印250不成？” 说完哈哈大笑起来。许穆驰顺着球场上的身影，不断晃动着“38”号的确显眼，露出愉快地弧度，38号也好，250也好，他说只要是她的幸运数字他就会赢。 哨声响起，比赛结束，果然他是今天得分最多的选手，也是全场的mvp。 尹硕和齐振麟满头大汗地朝她们走来，杨婉兮立马拉着许穆驰花痴般地走过来，见到尹硕连连点头：“38好啊！” 尹硕朝许穆驰眨眨眼，杨婉兮酸酸地说：“我去，尹硕，我居然看到你抛媚眼？” 尹硕一副那又怎么样的表情，遭到杨婉兮鄙夷的眼神。齐振麟揉揉她头发说：“你别老撞他这棵大树好吗？说好了五月份要收收心了，今天请你吃顿大餐，吃完就开始好好复习司考，你知道的，我很严格的，如果不好好复习，不给饭和零食吃的！” 齐振麟难得一副语重心长的表情，看样子这样的旁敲侧击已经私下说过不止一遍了，许穆驰在一旁添油加火：“嗯，我会帮老齐好好监管你，如果真的不好好复习，宿舍也休想藏零食！” 目前他们中间就杨婉兮没过司考，帮助她通过任重道远，杨婉兮就差扑上来啊呜一口咬上来。 这时金翼的电话恰好打了过来，大概是交代齐振麟一些事情，听的他眉毛微皱，接完电话哀叹一声：“金老师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事儿一件接一件，我还得联系吴言傲。” 说着到一边打起电话来。 齐振麟并不喜欢吴言傲的性格，也不愿意多和吴言傲打交道，吴言傲对他也总是淡淡的，做工作也不甚积极，无奈班级工作上的事情需要他们共同打点。 至于他嘴里的“人逢喜事精神爽”，就是博士面试结束，正式放榜，金翼竟然成了殷文恭的学生。原先并没有多少人知情，现在公开放榜，消息传开了，难免不会引发猜想。金翼一个学刑法的，跨到法理的领域，还挤进了门槛颇高颇难的殷文恭门下，怎么的都会和殷文恭交情匪浅吧。如果她和殷文恭很熟，就不可能不知道殷其雷和江子仲的事情，所以金翼在这个时间点成为殷文恭的博士，总是让人感觉很奇怪。 然而对这一切最见怪不怪的人，便是殷其雷和江子仲了。 殷其雷在跨年晚会上就看出金翼的意图，平日从王楠的话里也多少听出来金翼在背后没少向殷文恭打小报告。江子仲更是心知肚明，自从金翼那次和她摊牌之后，她便明白金翼是殷文恭手里的一颗棋，那么成为殷文恭的博士，自然是她应得的对等利益，再正常不过。 殷其雷让江子仲注意金翼，生怕她在金翼手里遭受不公正对待，可是除了那次只有江子仲自己默默咽下的谈话之外，金翼似乎并没有再做过什么事情和她正面相撞或者令她难堪，也许这短暂的平静并非好事，殷其雷放弃面试已经触及了殷文恭的底线，金翼都急着跳牌，殷文恭怎么可能袖手旁观？只不过她想不出殷文恭或者金翼除了疾言厉色，甚至这个学期在她的成绩上要挟做手脚之外，其他还能怎么样？她默默承受着就是了。 她之前所想的自然而然的分离，是基于骨子里的悲观，但绝不会是由于这些龌龊的原因，那她也太对不起自己和殷其雷的这份感情了。她如今最在乎的只是殷其雷的心，那是她最想守护的。 江子仲预想的风暴终究还是来了。 殷文恭在她送作业的时候，突然笑了笑：“不要那么凶地瞪着比你年纪大的人，这样很不礼貌。”说着摆摆手，示意她坐下。 江子仲顺着他手指的方向，走向沙发，坐了下来。殷文恭随即也走到沙发前，热了一壶茶。 他给江子仲倒了一小杯，一改之前的严肃，柔和下来，又笑了笑，随后开口，语速很慢，似乎想让她听的更清楚些：“你想不想找到你的弟弟，江子恒？” 江子仲突然感到耳朵一阵轰鸣，似乎眼前殷文恭的笑容也模糊了起来，这句话没有任何铺垫任何缓冲任何前奏地直接被殷文恭抛出，那笑容根本就是假象的柔和，是正好拿捏住她七寸的笃定，是带着危险的势在必得。 第93章 看来她的家底已经被翻了个底朝天，一切都在平静的掩饰下进行的悄无声息，直到今天直接被奉上台面。 江子仲的神情不可控制地变得起伏，她重新看清殷文恭的脸，依旧还是那样柔和的笑容，可那样的笑容分明就像一只狮子低头在对一只蚂蚁笑，那笑里包含着的是强大对弱小的嘲讽，是强权对渺小的戏弄，是无力抗争对命运的顺从。 殷文恭抿了一口茶，第一句话的效果显然立竿见影，面前的女孩脸色苍白，表情几经突变，放在膝盖上的手紧紧攥紧裤子，一切都在他的预料和掌握之中顺利进行着。 “你弟弟的事情我大概了解清楚了。你知道我有很多认识的人，他们在找回你弟弟这件事上能够帮上很大的忙，你父母也许一辈子期盼寻求的帮助，我都可以提供更好的。” 殷文恭继续缓缓地说着，眼睛却一刻也不离开江子仲，仿佛研究她的表情，洞悉她的心理是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情，就像是他所做的学术论文研究一样，刨根究底触及到最关键最核心的问题，才会有成就感。 江子仲感觉周身都在颤抖，她不希望被殷文恭发现自己其实这般脆弱，可这种颤抖是控制不住的，她甚至眼睛都开始发酸，她知道这种趋势发展下去必然会导致她在殷文恭面前的全线崩溃，这是她最不愿意看到的，尊严尽失，软弱尽现。 于是她下意识地咬紧自己的嘴唇，可是连牙齿都不受控制地在颤抖，几乎要把自己的嘴唇咬破。她只好伸手去拿茶几面前的杯子，手也止不住地颤抖。她有点痛恨自己的反应，拼命强迫自己镇定，把杯中的水一饮而尽，可那水明明还是滚烫的，江子仲就那样生生吞咽了下去，从舌尖到嗓子像是被烫熟了一样，感受到疼，那种疼和心底的疼骤然连在一起，交织着纠缠着，一下一下狠狠拽着她的心。 见她这样，殷文恭有些于心不忍。 他的本意只是拿她最在意的伤痛去等价交换她的主动离开，为了他唯一的儿子今后一片光明的前途和人生。可看到江子仲的样子，明明已经在极力隐忍，却显得那样狼狈，让他意识到对方不过还是个20出头的孩子。 想到这里，殷文恭起身给江子仲倒了一杯温度正好的纯净水，语气尽量缓和：“人生还是平淡点好，太平猴魁这种茶水不适合你，舒舒服服地过日子，让你的父母了无遗憾，一家团圆，不好吗？” 江子仲看着台面上玻璃杯里的白水，纯净透明的水没有任何杂质，没有被赋予任何特质属性，而在她这里，因为殷文恭的一句话，这水就既是毒药亦是解药。 她的弟弟，那个从小被她弄丢的弟弟，时时刻刻都会出现在她梦魇里的童年，父母的肝肠寸断伴着冷言冷语。母亲曾经不止一次歇斯底里地对她大叫：“为什么丢的不是你？”伴随着无穷无尽漩涡的深渊，背负着她从小到大被贴上的各种恶意标签：祸害，贪玩，不知轻重，故意为之，毁了江家的命根子......她生而为人，原本以为过的幸福快乐，而后才发现自己无力至此，卑微至此，不幸至此，微不足道至此。可是这就是冥冥之中的命啊！ 江子仲泪眼朦胧，酣畅淋漓地回忆像是一场撕皮抽筋的酷刑。她拿起面前的那杯温度正好的白水，看了一眼殷文恭，只问了一句：“你说话算话？” 殷文恭一愣，轻轻点了点头：“当然会不遗余力，也希望你......”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江子仲已经把杯子里的白水一饮而尽，和着烫人的泪水，原本平淡的白水也参杂了丝丝咸味。 殷文恭咽下了原先要说的话，她完全明白，不必再多说，连他此刻都觉得说出来太过于残忍。有那么一刻，他甚至觉得是不是他做错了？可一切都是无法改变的。 江子仲站起来，红肿着眼睛望着他，艰难地说了一句：“谢谢。” 说完江子仲随即转身，夺门而出。 她开始用此生能用的最快的速度奔跑，刚刚在殷文恭办公室里流的眼泪好像只是一个引闸，多年没有流过的眼泪其实已经积蓄在一个地方，负重了太多太多，现在划开了一道口子，再也储存不了。 她一路狂奔向校外的公园绿地，那是点亮她心中一盏灯的地方，那么在哪里开始就在哪里结束吧。江子仲只记得她跑到自己第一次来到这个城市这个公园坐着的长椅上，哭成了一个傻子。 第52章 惊雷 江子仲在把自己灌醉之前，残留了一丝清醒意识，挣扎着给许穆驰打了个电话，她舔着自己的伤口，却害怕醒来不知所踪的悲哀，最后的一丝怜悯还是给了自己。 在这样一个城市里，除了殷其雷，她能想到能信任的便是许穆驰，现在她已经快失去殷其雷了，也只能麻烦许穆驰了。 当许穆驰和尹硕匆匆赶到的时候，江子仲已经在学校附近的一个小旅馆里满身酒气，吐了一地，旁边零零散散地堆满了酒瓶。许穆驰吓了一跳，想打电话给殷其雷，被江子仲猛地夺了手机，费力地说：“不要联系他，求，求你，千万不要，否则我会死，死的！” 江子仲的眼泪顺着脸颊滴落在许穆驰的手上，也不再说话，闭着眼睛一会儿就睡着了。 尹硕帮忙把江子仲搬到床上，发现枕头上有一张字条，大概是江子仲清醒的时候写的：“穆驰，如果我喝醉了，请让我在这里睡一夜，不要告诉殷其雷我在这里，等明天清醒了我会和他说。请拿我手机给他发条消息，密码是1268，就说我今天不舒服，早点睡了，和他说一声晚安。谢谢了。” 第94章 尹硕把字条递给许穆驰，皱皱眉：“看来是一心想醉。” 许穆驰把江子仲被子掖好，看到她近乎苍白的脸，担忧地说：“遇到什么大事了，喝成这样，真的不要让殷其雷知道吗？” 尹硕摇头：“既然她都留好字条，就是怕你再给殷其雷打电话。她是信任你的，还是按照她说的先做，明天再和他说也不迟。” 许穆驰看了看那张字条，拿起江子仲的手机给殷其雷发了一条消息。随后看了看时间，对尹硕说：“今天也不早了，要不你先回去，我晚上在这里照顾小江。” 尹硕敲敲她的脑袋：“你一个人在这里我怎么可能放心？要是江子仲醒过来又吐了，你都扶不动她。你可以在另一张床上休息一下，我在这里看着就好。” 他说完修长的手指指了下床，随后又落在她脸上，婆娑了一下。 许穆驰受用他这些习以为常的小动作，不过还是不听话地摇摇头：“如果你在这里，我才不睡，我们干脆聊聊天吧，反正也睡不着。” 尹硕一秒就表示妥协，许穆驰便轻手轻脚去卫生间给杨婉兮打电话，说了下大致情况，并一再嘱咐她不要惊动任何人。挂完电话出来，就发现尹硕刚刚进卫生间拿了几块毛巾把江子仲吐过的地方都覆盖了起来，抱歉地说：“你怎么都收拾了啊，我想打完电话再来整理的。” 尹硕摸摸她的头，笑了笑：“我来就好。” “我来就好”，这句话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他经常对她说的口头禅。食堂打饭的时候，买水果的时候，打水的时候，借书的时候，各种各样小小的事情，他总是喜欢说“我来就好”，像是一道庇护符，把她保护的像个小孩。 许穆驰嘟嘟嘴：“什么都你来，那我还做什么？” 尹硕顺势在她嘴上亲了一口：“什么都不用做，看着我就好。”虽然他很想进一步亲亲她，可是这样的地点和氛围并不妥当，于是拉着她的手两人坐到椅子上。 椅子正对着江子仲的床，许穆驰看着江子仲睡梦中依然紧锁着的眉头，不禁叹了口气问：“你说小江到底是遇到了什么事情，情绪坏成这样，其实我一直觉得她把自己藏的太深了，但又说不上来。” 尹硕轻笑：“你还研究室友？每个人心里也许都会有事是不想让别人知道的。” 许穆驰故作惊讶：“你心里也有事是不想让我知道的？” 尹硕勾人的眼睛骤然靠近，声音压得低低的：“不想去面试算不算？那么你呢？我猜猜，也许你本科四年，我就是你最大的秘密，你告诉过你本科的同学吗？” 许穆驰被他的声音蛊惑，赶忙避开：“讨厌！” “你对我来说不是别人，”尹硕的眼睛变得认真起来，“我答应你以后我的心事一定不瞒你。” 说的郑重，许穆驰立马受这氛围感染，掏心掏肺地吐出一句：“我也是。” 尹硕笑的很欣慰：“还有一个月就要放暑假了，雅政大的暑假可是号称全国最长的暑假，你打算做什么？” “想先回家一趟，最主要的还是跟着毕老师做第二阶段的课题吧，你呢？” “我只想跟着你。” “......” 漫漫长夜，这样聊天好像有点聊不下去。 不过许穆驰还是高估了自己的守夜能力，一夜过去，她已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睡着了，被尹硕抱上了另一张床，而尹硕靠在她床边的椅子上，双手环抱着闭目休息，他很高整个人坐在旅馆的小椅子上显得很拥挤。 许穆驰赶忙起身，本想不惊扰他，可没想到稍稍的动静，尹硕就醒了。他伸了伸腿，揉了揉肩膀，好笑地看着还睡眼朦胧的许穆驰：“谁说一夜不睡聊天来着？” 许穆驰连忙起身下床，给他揉揉肩膀：“你把我抱到床上的？” 尹硕轻叹：“难道还是你自己跑去的？睡的可真沉，被卖了估计都不知道。” 他回忆起昨晚横抱着许穆驰的感觉，脸上泛起笑意，如果没记错，这种公主式的抱法好像还是第一次，拥着软软的人在怀里的感觉真是不错，而且她睡着的样子很憨。 “笑什么呀？” “想起昨晚抱你时候的感觉，手感不错。” 许穆驰一早起来遭到调戏，眼睛瞥到还在熟睡的江子仲，顿时也没有心情再开玩笑：“今天还不知道要怎么样呢，还好是周末。” 两人简单洗漱了下，许穆驰查看了江子仲的手机，里面有殷其雷的消息，是问她去不去吃早饭。 许穆驰疑惑：“看这样子，他俩没什么问题呀？” 尹硕还没回答，江子仲已经醒了。 宿醉的感觉并不好受，她曾经尝试过一次，这是第二次，第一次便是彻底接受父母对自己的凉薄时，她还未成年，纵容自己在宿舍里战战兢兢尝着酒的滋味，然后喝到烂醉，宿舍里空无一人，因为端午小长假，只有她一个人住了三天，没有人关心她怎么还不回来，也没有人关心她为什么不回来。 江子仲头痛欲裂地爬了起来，许穆驰连忙上前扶住她：“还好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要喝这么多？很危险知不知道，我都担心你会酒精中毒！” 江子仲勉强笑了笑，看到尹硕也在场，对他点点头：“昨晚麻烦你们了。我只是想对过去做个了断，不小心喝多了。” 第95章 “做个了断？”许穆驰凝眉，“你要做什么了断？” 什么了断？江子仲的苦涩又蔓延了开来，她半坐在床上，半晌说：“我要和殷其雷分手。” 许穆驰愕然：“为什么啊？” 江子仲的脸上经过醉酒的发泄已经镀上了重重厚重的墙。为什么要分手，真正的原因她只能自己知道。 “其实我早就想分手了，他的人生很多时候我不能理解，我们不合适。从前我不说，是因为殷其雷也一心想出去，我觉得没有必要，本就想着等到他这次面试成功了出去了，就和他提分手的。可没想到，他偏偏放弃面试说自己不想去了。也许他儿女情长，也许他不在乎这次机会，可是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不能违背我心，所以打算做个了断。” 许穆驰一时理解错了她的意思：“小江，你要是因为这次他不去面试的事情和他生气，我完全可以理解。我之前也很生尹硕的气，可是生气归生气，你不要把他提升到那么严重的地步啊！” 江子仲木然摇摇头：“我不是生他的气，只是我并不认为我们可以一直走下去的。我知道我和他提分手，你们都感觉很突然，但其实任何事情的背后早就积蓄了变化的因素。” 江子仲拿手机看了看，又说：“我今天会和他说清楚。” 许穆驰依然不信：“是不是你遇到了什么难处？如果是殷校长他威胁你或者金老师，你不要一个人藏着，我们都会站在你这边，而你也要相信殷其雷。” 江子仲的心一揪，可她不能有任何情绪上的反馈。其实她和金翼没什么不同，不都是牺牲了一些东西来换取自己对等的利益吗？只不过自己牺牲的，是以后根本也不会再有的一段感情和一个人的真心。 江子仲把殷其雷约到了他们约会的老地方——公园的长椅上。殷其雷还是云里雾里，一见到江子仲就想去拉她的手，可江子仲一下子避开了。 殷其雷感到奇怪：“怎么了？脸色好像不太好，昨天睡的那么早，是不舒服吗？” 江子仲知道自己不能再听这样的声音，这样的表情，哪一样都温柔的让她想放弃自己之前所有的考量，反悔自己答应殷文恭的条件，昨天她也曾问自己，为什么她还要成全她冷漠的父母？为什么她不能洒脱自如地去放手一搏和殷其雷的未来？为什么她不能心安理得地继续云淡风轻？ 其实没有任何为什么，还是因为她生而为人，还有那怎么都割不断的血缘亲情。她那6岁就走丢的弟弟，还不知道在偌大的国土哪个角落尝尽人间悲苦，没有父母，没有亲人，或者早就已经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是她改变了他和自己的命运。 所以她就该受着这一切。 江子仲的心硬了起来，生冷冷地说：“我们分手吧。” 仿佛平地一声惊雷，殷其雷吃惊地看着她，难以置信地看着她，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僵硬中。 江子仲开始表现出一副没有耐心的样子：“我说我们分手吧。” 殷其雷根本不想理会，尽量用轻松的口气说：“别装了，你那个样子装都装不像。” “你该知道我不会拿这种事情装，更不会拿这种事情和你开玩笑！我早就想和你分手了，我和你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们还是早点散了吧。” 江子仲随即把早就想好的分手理由娓娓道来，真真假假，她也早就把这一切都当成了真的，她要推翻殷其雷心里所认同的全部想象和默契，虽然这很难很难，在他面前根本就是勉强的，可她必须把这一切都当成是真的，从骨子里当成是真的才能说服他。 殷其雷的脸色也因为她的话而渐渐暗了下来，他一言不发地听完她突然决绝的话，然后小心翼翼地问：“是不是我爸为难你了？” 江子仲笑的很生硬：“你看你多不了解我，我怎么会因为你爸而和你分手？我说的是真的，其实早就想和你分手了，想等你这次顺利出去，分手得更自然一点。我承认我对你爸是没有好感，但是我想分手的人只是你。” 殷其雷看着她的眼中渐渐充满了困惑：“我以为你是了解我的。你是因为我放弃了面试让你承受了太多的压力，所以才这样说吗？之前我记得也是在这里，你说过我像一道光照进你心里，也是在这里，你说过你站出来帮我不仅仅是出于道义！为什么突然会变成这样，一定是有原因的对不对？” 江子仲能感觉到这是殷其雷在承受了她的言语攻击后又试图做的一次挣扎，那语气几乎是恳求的，她在心里难过地想去抽自己，她这辈子亏欠了太多人，总是用伤害弥补伤害，最后总会有一个人无法弥补，可很不幸的是，那个人却是她认为全世界最能走近她心的人。可能她就是毒药，离的最近，伤的最深。 江子仲发狠：“殷其雷，我承认我之前对你是有感情的，但是感情不代表我可以不理性地接受我们的不合适！那天之所以那么说，是出于对你最后的一丝感情，因为你马上就要面试，情绪却突然变得那么糟糕，我不想你在这件事上有什么差池，所以尽可能地去安慰你。还有我帮你的确不是出于道义，也有好奇好感，但是人总是会在相处之后才会觉得合适不合适吧？不合适不可以将就！” 最后一句话，江子仲几乎用尽了狠力。 殷其雷眼里的迷雾渐渐变成了哀伤，他还是难以置信地摇摇头：“一定不是这样的，一定是哪里不对！” 第96章 江子仲冷冰冰地笑了笑：“你以为的就是对的吗？你相信的就是正确的吗？你太自负了，殷其雷！” 江子仲说完转身走了，留下殷其雷定定地站在原地。她每走一步都在心里与他做着他们感情的告别。 第53章 peter离开了 许穆驰的手机又显示消息提示音，从面谈到电话到手机短信，殷其雷几乎把最后的希望都寄托在她身上，她也成了他们之间唯一的线，可是她除了安慰什么都做不了。 江子仲在这件事上态度坚决地没有一丝能让人调解的余地。 还剩一个月这学期就要结束了，学校几乎处于半放假状态，很多课程会提前结束。研究生与本科生的期末考试完全不是一个模式，除了交论文或者总结平时上课的课题，不需要进行集体性质的考试。所以江子仲这段时间几乎开始与世隔绝地窝在宿舍里写论文，吃饭叫外卖，并且提前订好了暑期回家的车票。 许穆驰坐到江子仲的边上轻轻叹了口气，把手机丢给江子仲：“等学期结束你还是和他好好谈谈吧。他每天都问我你今天怎么样，有些话我不相信殷其雷也不会相信的，你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事情，我没有资格大言不惭地说服你不用在意，可是如果你觉得有什么我们能帮到你的，你千万不要自己一个人扛。” 江子仲很是感激，这段日子因为许穆驰的温言细语，才不至于让自己世界坍塌的速度进一步地加快，她和许穆驰的友谊很神奇地因为这件事而再次融合加深，这之于她变成了一种情感上的依赖，这种依赖代表着信任，她甚至在想，也许等到时过境迁的某一天，她可能就会把许穆驰无法猜到的原因统统都告诉她，这些从未由自己说出口的原因，她不止一次有一种跃跃欲试的倾诉欲。 江子仲依旧用淡淡的微笑回应着许穆驰。 许穆驰也并不勉强，转身又去收拾自己的桌子。这次换上杨婉兮絮絮叨叨地逗江子仲，想让她开心一点，然后被吴言傲假意出言阻止一下，两人又都不作声了。江子仲其实对她们都心存感激，一场宿醉之后，仿佛宿舍的气氛好了一点，大家对于安慰她这件事上都是一致的，四个人还正儿八经地开过一次许久许久未开的卧谈会，吴言傲虽然积极性不高，但是也还算是配合地插上几句无关痛痒的话。 其实吴言傲对江子仲的情绪略显矛盾。这个宿舍里她如果还愿和谁聊到一起，那也只有江子仲。杨婉兮明显就是许穆驰一国的，加上齐振麟，根本无法交心。也只有江子仲，她觉得是最能理解她的人，从陪着她一起在大礼堂看到尤斐和陶臻臻的那一幕起，她就该是最能理解她的人，因为江子仲也一样子在经历着不被祝福，屡受波折的恋爱，换句话说，她觉得她们在一定程度上同病相怜，是可以彼此惺惺相惜的。 可是江子仲的做法令她有些失望，宿醉分手，一夜未归，她首先想到的不是自己，而是许穆驰。又是许穆驰，为什么所有的人都那么乐意站在她那一边？自己究竟是哪里做错了，为什么从头到尾，连想去真心地安慰一个人的资格都要被排在后面。 虽然如此，吴言傲还是尽力地想去安慰江子仲，即使安慰的话大同小异，她也尽量想试试，期望着江子仲也许听到她哪句话就突然想通了，从而证明自己的价值。吴言傲并不想自己真的变得特别孤独，没有人可以去帮助的那种孤独。 宿舍又恢复到往日睡觉前的状态，大家各做各的，偶然杨婉兮会在看到什么消息时蹦出一两句话，其他人也有一搭没一搭地回上几句。 杨婉兮平常晚上除了和齐振麟聊天，最大的爱好就是刷学校bbs论坛，这是学校八卦的重要聚集地，许穆驰和江子仲都曾经榜上有名，许穆驰之前因为尹硕放弃面试而被称为“雅政大妲己”的帖子就是被杨婉兮第一时间看到，当然她也用自己特闷骚的id号“清扬不惋惜”第一时间与发帖楼主开启了一场骂战，以至于很多人都认为“清扬不惋惜”大概就是许穆驰本人。 这段时间开始，杨婉兮要复习司法考试，被齐振麟定了诸多限制，收敛了很多，每天唯一的娱乐活动就是看完书回来后刷一刷bbs，还要随时提防许穆驰这个监工，不能超时不能晚睡，所以浏览论坛的速度超快。 许穆驰看看时间差不多了，起身到她跟前，用眼神提示她自觉关电脑。杨婉兮嗷嗷叫了两声，用哀求的眼神又迅速滑动着帖子，突然停了下来说：“快看这条帖子，说peter下学期就要离开雅政大了，原因是因为他找到了真爱，所以要跟着新女友回国结婚，是不是真的啊？” 她这一说倒是让其他人都停下手中的事凑过来看了两眼，这正合杨婉兮的意，如此一来倒是可以稍微延后点睡觉时间，谁让她这些天看书看得实在太苦闷。 吴言傲看了两眼又回去了，随口说：“peter走不走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反正下学期研二他也不教我们了。” 杨婉兮即刻大惊小怪抱怨：“怎么没有关系，这太不公平了呀，后辈们再也不用受虐了，这让被虐了一年的我们情何以堪？我心里会不平衡的呀！” 江子仲难得笑了笑。 许穆驰也俯下身翻了翻帖子：“说的倒是有板有眼，如果peter真是因为这个原因回国，那倒是一件大好事。” 杨婉兮迷惑：“大神请指教？” 第97章 许穆驰猛地一关电脑，拍拍她脑袋：“傻啊，人逢喜事精神爽，peter那么随心所欲的人，有这么大的喜事那还不得普天同庆？期末考试再也不用担心我们的成绩了！” 杨婉兮本来还因为许穆驰的眼疾手快而愤愤不平，可一听这话立马喜上眉梢，想想也不无道理，如果这事是真的，那么她那令人堪忧的英语分数倒是可以被赦免拯救一回。她从内心瞬间燃起三柱高香，转而用一副可怜巴巴地眼神看着许穆驰：“穆驰，看在我这个苦命的还要考司考的小可怜的份上，我要求你，不对是请求你，立刻打电话给尹硕求证这件事情的真伪！” 杨婉兮的状态有近乎癫狂的认真。 许穆驰无奈拿起电话打给尹硕：“兮兮很无聊地在bbs上看到说peter因为要结婚所以打算回国了？她让我求证一下，你和中年peter经常在一起，有没有听他说起过？” 尹硕此时正在英语社另一个男生的宿舍里商量筹划如何欢送peter，听到这话倒是吃了一惊：“bbs上那都一帮什么人，消息传的这么快？我也是晚上开会的时候才刚知道。” 两人通完电话，许穆驰如同鉴定专家一般对翘首以待的杨婉兮比划了一个ok，杨婉兮立马欢呼雀跃：“看来bbs上说的都是真的！”一看许穆驰，本着喝水不忘打井人的良心自觉，立马更正：“除了说你是妲己的那个帖子以外！” 许穆驰沉沉逼近：“杨婉兮，你信不信，如果peter知道你因为他的离开而如此开心，一定也会让你因为他的离开而同样伤心。” 杨婉兮立马收声捂嘴：“我错了我错了，只要最后peter不为难我，我真的会为他的离去而感到不舍。我这就爬上床去背会儿法条，然后睡觉，只要你不出卖我就行。” 许穆驰满意地点了点头。 只是多年之后，她回过头想想，那时她怎么也未曾料到，peter的离开并没有给整天嚷嚷的杨婉兮带来什么实质性的影响，可却像是她生命中注定要经历的一个拐点，更是成了接下来所有事情最初的导火索，引领着她走向了完全不同的人生道路。 尹硕挂了电话，英语社的男生调侃道：“怎么你女朋友对欢送peter有好的建议？” 尹硕笑笑：“我只是觉得bbs上信息传播速度堪比时事新闻。如此一来也不用再秘密进行了，peter喜欢看bbs，他中文进步很快，估计能够看得懂，他应该知道他的学生都知道了。” “也对。不过这事和陶臻臻商量一下吧，她是女生心细，对搞欢送什么的也比较在行。” “好，那明天大家再碰个头商量一下。” “行。外语社是peter一手创办的，原先也没有社长，等peter走了以后，研二你就要接他的班了吧，谁也不希望他的心血就此解散。” 尹硕不置可否，没有回答。今天开会后peter留他和陶臻臻下来，表达外语社之后的发展意向。外语社是peter一手创办的，除了日常的语言锻炼交流，更是承接了很多翻译、接待的工作，社团的发展势头很好，人数也在不断增多，属于能够和雅政学刊媲美的具有核心竞争力的社团，不仅是peter，很多人对外语社有很深的感情。 陶臻臻当场便表示尹硕比自己更合适，尹硕也并没有着急回答，因为在此之前，石亩已经先找他聊了关于雅政学刊换届的问题。雅政学刊的换届一般都是在研二一开学，选举完新的社长就开始招新。但这次情况特殊，石亩入选y大项目，下个学期一开学就要飞往美国，所以主编换届，他建议可以学期末进行，学刊委员会的老师们对于主编人选的意向之一，就是尹硕，所以石亩和尹硕已经开始聊这件事。 如今突然多出外语社的选择，尹硕一下子有些犹豫。如果说硬要选择，他最中意的必然还是雅政学刊，但是外语社的事情，仿佛为他的选择增加了一丝微妙，他心里隐隐有一种想法在酝酿，或许这才是他犹豫的根本原因。 第54章 伏笔 peter的欢送仪式搞的很温馨，尹硕负责牵头承办，陶臻臻负责各种细节，很符合peter的口味，许穆驰和尤斐作为家属也有幸受邀参加，欢送仪式把peter狠狠感动了一把，结果就是如杨婉兮这类法律英语高危人群也在此次欢送仪式之后幸免于难，顺利地得到了peter拍胸脯保证的人情高分，当然这是后话，总之等到peter真的要离开的时候，杨婉兮还是在最后一节课真情流露地红了一下眼睛。 江子仲和殷其雷的事情经过一段时间的发酵，周围的人已经从最初的惊讶到慢慢地接受，bbs上除了一些不起眼的八卦小帖子，也没再掀起什么风浪，江子仲在peter最后一节欢送外加考试课结束之后，悄无声息地离校回家，剩下来的科目只需要提交论文就好。 江子仲走后，殷其雷陷入了无尽的沉默中，他本就独来独往，如此一来，除了每天晚上回宿舍睡觉以外，整个校园里根本没人知道他在哪里，干什么，加上他敏感特殊的身份，别人包括他一个宿舍里的舍友都不愿过问太多。 许穆驰陪舒黎知闲聊的时候谈起这件事，很是惋惜，不解地问：“我们都觉得小江和殷其雷在一起很好，可她一夜之间就想把这一切都推翻，太刻意了吧。姨奶奶，不瞒您说，我可能有点狭隘，殷校长不喜欢小江我们都知道。可小江并不是一个软弱的人，以我对她的了解，如果是因为殷校长的压力，她早就屈服了，也不必等到现在。所以即使我们明明知道小江提分手一定另有隐情，却也完全想不出这个隐情是什么，是什么能够让她突然就这样。” 第98章 许穆驰此刻完全把舒黎知当作一个长辈，说话也没什么顾忌，尹硕不在，一老一少聊兴不减反增。 舒黎知叹口气：“丫头，很多时候人的许多不得已，别人看来没什么，可在自己就是天大的事，每个人的心里总有最脆弱的一面，你说的隐情大概就是那孩子最不能承受的事。” “可也许我们可以帮她？她什么都不说，我们就帮不了她。那些不能承受的事，一个人默默这样承受着，不累吗？况且还要以失去那么重要的人为代价？” 舒黎知轻摇头：“不能承受的，就是心结，有的心结还是死结，也是最不愿被人所知晓的，这种死结别人解不了，只有自己才最明白。” 许穆驰能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却不能从自己身上找到印证，如果说曾经和尹硕的分离是她的心结，那么她也并没有把这个结打死，林依、齐振麟甚至包括尹硕和她自己，都是她心结的钥匙，帮她一路走了出来。 这个话题也就到此为止了。天气非常不错，又临近黄昏，舒黎知突然起了兴致，下午午睡了一会儿，这会儿在院子里闻着初夏清香怡人的空气，忍不住想迈腿去校园里走走。 许穆驰挽着她，穿过梧桐密集的小院，走到校园的林荫小道上。舒黎知自从来到学校，很少有这样的兴致逛校园，大概身边陪着的人是许穆驰，让她多了一份回忆的理由。 偌大的校园里，和许多年前一样，依然人来人往，依然随处可见手捧着书的学生，三三两两的恋人，拉着横幅的小社团。那时候的他们，现在的他们，不管时间过的多漫长，一代人又一代人的缩影在雅政大的校园里穿梭却没有人能永恒停留。 舒黎知每走到一处地方，都会仔细地告诉许穆驰这里以前什么样子，哪里有了改变。许穆驰兴致勃勃地听着，想起第一次见面时，提到过寻宝的事情，便开口问：“姨奶奶，你那时候在学校究竟藏了什么宝贝呀？告诉我呗，我自己偷偷先知道，不让尹硕知道，让他慢慢猜。” 舒黎知在日落黄昏中笑的慈祥：“这么想知道？” 许穆驰点点头：“特别想知道。” 舒黎知指了指前面不远处的老图书馆：“当时想着因书会友，就在图书馆的一本书里夹了一个自己做的书签，黏在书上的一处空白地方，应该是在书的后半部分，所以如果没有好好看这本书，应该是不会发现这个书签的。” 许穆驰啧啧感叹：“哇！是什么书，您又写了什么呢？” “是一本《诗经译注》，书签上写的是自己当时很喜欢的一句诗‘万一禅关砉然破，美人如玉剑如虹’，落款是法史系黎知。” 许穆驰又一阵感叹：“那有人发现那本书来找您吗？” “没有，我放完书签还在校半年多，那本书一直都在图书馆，也没有人来找过我，可见这本书真的无人问津，或者没有人有耐心读到那一页。后来我出国了，即使有人读到了，也找不到我了。” 舒黎知语气中有些淡淡的遗憾，那是她少女时代的小心思，被惦记了那么多年。 许穆驰眼睛一转又问：“姨奶奶，那现在咱们图书馆老馆里面还能不能找到这本书呀？我帮您找找看？” 舒黎知笑了起来，捏捏许穆驰的脸：“丫头最贴心。不过老馆里的书都是手写登记的，还没有录入电脑呢，找起来恐怕会很费力，你也别浪费那个时间。” 许穆驰嘻嘻笑起来：“没事儿，反正很快也要放暑假了，我暑假一定是泡在图书馆做课题的，累了就去老馆翻翻，没准儿很快就找到了，您就当我是放松呢。” 舒黎知看了看老图书馆的方向，在初夏的微风中有些自嘲地笑了笑，拍了拍许穆驰的手：“我们回去吧。” 她隐瞒了一件事，那个书签，她最期望一个人能看到它，那个人叫许璟楠，也就是后来的许楠知，许穆驰的爷爷。与其说这首龚自珍的《夜坐》是她喜欢的一首诗，不如说是许璟楠喜欢的一首诗，可是她费劲心力写下的心意，终是他没能看到的遗憾。 两人行走在傍晚的校园里，一路有许多人认出了舒黎知，恭敬地叫着舒教授，亦有些人认得许穆驰，友好地打着招呼。绕过草坪时，碰上了迎面而来的吴言傲。 吴言傲看到她们，显得有些猝不及防，许穆驰打了声招呼，将吴言傲介绍给舒黎知。 吴言傲刚刚的失态只是一瞬，此刻也恢复了平常，十分恭顺地喊了声：“舒教授好。” 舒黎知知道是许穆驰的室友，停下来又聊了几句，才又继续往前走，边走边说：“你们宿舍的人啊我原来只见过杨婉兮那丫头，性子好。你说的小江还没机会见就回去了，还有一个就是刚刚这丫头了，一看就是要强的性子。” 许穆驰认同：“言言的确是，姨奶奶你是不是也感觉她气场很强？” “如果要论你们说的气场强弱不是这样看的，在我眼里，我们穆驰的气场是最强的。” 许穆驰弯起眼睛：“该不会是因为我想帮您找书，所以您变相在贿赂我吧？” 舒黎知被逗笑了：“真是好坏不分。” 两人说着说着就走到院子门口，马阿姨已经在门口翘首以待了，一见到她们回来了，立马迎上去，开心地说：“舒教授您出去半天，我都担心了。尹硕已经来了，正在屋里摆碗准备等你们吃饭呢。” 第99章 尹硕听到马阿姨说话的动静，也从屋里出来，见到许穆驰便皱眉：“带姨奶奶出去半天，手机都打不通。” 许穆驰掏出手机，才发现没电了。尹硕陪着舒黎知一起往客厅走，对许穆驰说：“你手机打不通，刚刚石师兄打电话想找你来着，你等等给他回个电话。” 许穆驰疑惑：“石师兄找我什么事啊？” 尹硕的脚步一顿，看了一眼舒黎知，又看了眼许穆驰说：“是主编换届的事。” 许穆驰疑惑：“主编换届？找我有什么事？” “已经找过我了。主编换届雅政大的传统会选几个属意的候选人先让学刊编辑公投，当然也可以自荐或者推荐他人，最终再由顾问专家组面试选出新的主编。” 许穆驰恍然：“这么说只要是石师兄找我谈，那么就说明我也是属意的候选人？”她的眼睛又弯成一弯，带着点满足的得意，可随后又不满地说，“可这找我不就是陪衬的吗？你去竞选主编，还要拉上我干嘛？自相残杀？” 尹硕出乎意料地没有回应她的调侃，而是正色纠正：“你这话说的不对。为什么就要妄自菲薄？难道你不优秀吗？你大学的时候不就是主编吗？即使不是我，其他人都会很有竞争力。” 许穆驰有些意外地看了看尹硕，又看了看舒黎知，声音有些委屈：“可是在我心里，一直都是默认石亩师兄之后就是你当主编啊。” 舒黎知也饶有兴致地看着尹硕，想听他继续往下说。 尹硕把英语社内部结构调整需要一位社长以及peter地托付都详细说了一遍，最后总结：“peter和我聊了很久，他说离开唯一不放心的就是一手创办的这个社团。其实我对两个社团都是有感情的，首先我觉得不管哪个社团总会有合适胜任的人，那也不一定是我，但是经过深思熟虑，我觉得还是不要辜负peter的心血和期望，外语社相比较雅政学刊，对我而言挑战性更大，需要上轨的事情更多，所以我还是决定去竞选外语社的社长。” 尹硕之前铺垫了很多，理由也详实地告诉了许穆驰，所以许穆驰听完自然附和：“反正两个选择都挺好的，看你自己。说真的雅政学刊你不竞选了，还有谁更有实能当社长呢？” 尹硕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恨恨地说：“敢情我刚才说了那么多都是白说的？为什么那个人不能是你呢？” “我？” “对，你。你一样可以做的很出色，因为你有这个实力。” 许穆驰对上自家男朋友眸色里的坚定，从未思考过的事情，就这样摊在了面前。 第55章 主编竞选 吴言傲和石亩面谈过之后就开始心神不宁。 主编候选人，让她周身的血液开始沸腾。石亩把大体的情况和她说明，也无意间透露尹硕意欲要接手外语社，不打算参加这次主编竞选，鼓励她好好准备。 虽然她知道这只是一场例行公事，一定也还会有其他的候选人，但自己能被选上，被给予这样一次机会，已经是莫大的肯定。按照她的实力，加上如果少了尹硕，她觉得放眼现在整个雅政学刊胜算很大。 但就在和石亩聊完回来的路上，吴言傲遇到了舒黎知和许穆驰，远远就看见她们是那样亲密地走在一起说说笑笑，就像是一对祖孙，和谐的让她羡慕又嫉妒。 她那刚刚树立起来的良好感觉顷刻间有些黯然，她没有办法忽略这个室友，没有了尹硕，还有许穆驰，她后悔没有问石亩，主编的属意人选里有没有许穆驰，或者尤斐。许穆驰是尹硕的女朋友，舒黎知又是尹硕的姨奶奶，如此亲近的关系，不仅被许多同学羡慕，连一些教授甚至于单校长都要高看她几分。 吴言傲原先的激动和兴奋渐渐冷却，随即坚定起迎难而上的决心,如果说原先她还是跃跃欲试的心态，现在却多了一份认真的较劲。 雅政大从来都是藏龙卧虎，自从上了研究生以来，她有了一种隐藏的挫败，这种挫败来自于许多方面，学业上她骨子里看不上的来自三流院校的室友竟在许多方面可以与她“平起平坐”，感情上她勇敢地跨出第一步，以为那会是一个浪漫的故事，结果变成全班的笑柄，人际关系上她实在不知道如何使自己看起来像别人那样亲和无害，或者说面对她不喜欢的人，如何伪装热情。 所以她比开学的时更急切的需要证明自己，证明自己的强大，就像那次在学术交流会上，她举起手的那一刻，感受到了近在咫尺的成功和从未有过的满足，或许只有这种路径，才能让她想忽视的人轻易被踩在脚底，想忽视她的人轻易不能得逞。 这次的机会，无论如何，都不该放过。 许穆驰和石亩面谈之后，大概也了解了这次主编竞选的流程，因为和尹硕的关系，石亩私下里总爱拿她开玩笑，就连面谈也没多大正经，交代完大概就开始闲谈到天南海北去了，只不过当她得知吴言傲也是候选人时，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她和吴言傲现在的关系有种不足为外人道的难言之隐。如果现在的竞争对手是杨婉兮或者江子仲，都不会让她有任何为难，大家或许还会拿这次次竞选赌一场饭局。可换成吴言傲，就开始疙里疙瘩起来，不能随意开玩笑，还得掌握分寸，本已经疏离了几分，台面上的竞争关系在这种疏离面前一个很容易变成敌意。 第100章 回到宿舍，吴言傲已经洗漱完毕在床上看小说，杨婉兮埋在书堆里啃着法律条文。许穆驰默默走进来，没想到吴言傲突然放下书本问：“石主编也找你了吧？” 许穆驰有一丝诧异，显然没有预料吴言傲会这么直接问她。她抬头对上吴言傲的眼神，那眼神里带着一丝询问，却透着高傲。许穆驰心里有些不好的感觉：“对，刚刚和他聊了会儿。他也找你了。” “对，看来咱们都是主编的候选人呢，那就加油吧。” 吴言傲笑了笑，不算柔和，她说的虽平静无波，心却像是被滴了几滴柠檬汁，谈不上是因为急切地想确定许穆驰究竟是不是候选人，还是因为确定了她也是候选人之后的落差，她这个室友总是能够用自己的存在方式争夺着周围人对她的关注，不断刷新着存在感。她所拥有的正是自己一心向往却够不着的。这些挂在树上的东西，看得见却摸不着，近在咫尺却远在天边，得不到，却起了贪心，远在天边，却非不甘心。 所以，她变得敏感，嫉妒。 许穆驰似乎是若有所思，对她露出淡淡的笑容：“好，言言，我们都加油。” 又是一处令人讨厌的地方，好像从许穆驰嘴里说出来的这句话总是要比自己那生生冷冷的句子显得真诚很多，温暖很多。 杨婉兮听到她们的对话，也从题堆里伸出头来，用最简洁的语言分别对两人说了一句“fighting!”，又闷头开始刷题。 许穆驰这会儿倒是笑的开怀，从包里拿出酸奶零食，悄悄放在杨婉兮的桌子上，然后就听到一直憋着的杨婉兮大呼一声“万岁”，立即从正经啃书模式切换到开吃模式。 吴言傲假意继续将关注力集中在书上。就如同这样的小事，收买人心这种做法，许穆驰也总是让人讨厌。 很快就到了换届的日子。这次雅政学刊在研一的新生里选出了四名候选人，除了许穆驰和吴言傲，其他两名候选人分别来自刑法和法制史，也没有人再毛遂自荐或者推选他人。 学刊本着民主公平的原则，第一轮首先由四位候选人上台进行五分钟的竟选演说，然后由研一以及研二尚未退社的所有编辑对这四个人进行意向投票，得票数最高的两位由学术组教授评定，当然第一轮的得票数将作为一个重要的参考依据。 吴言傲未上台之前，翻来覆去把昨晚上暗暗设想的票数又估摸了一遍。研二的一个师姐和一个师兄是自己一个学院的，平时虽然没什么往来，但还是有直系隶属关系，这两天也和他们打过照面，彼此心照不宣，应该会把票投给自己，自己当然也投给自己，石亩那一票她总觉得也期望是投给自己的，姑且也算在内，那么这样算下来也有了4票。尹硕那一票一定是给许穆驰的，尤斐那一票估计也是给许穆驰的，加上许穆驰自己那一票也有了3票。其他人就未可知了，收买人心这种事情，她哪有许穆驰得心应手。这样算下来，吴言傲又觉得在第一轮自己的胜算有点悬，以至于在上台演讲的时候有些紧张，刚开始的时候脑子里一片空白，后来才慢慢进入状态。 许穆驰的表现则轻松很多，好像不是很在乎，五分钟的演讲表现的游刃有余，吴言傲第一次见识到她在台上的这一面，远比她想象的要好，不禁微微出汗。 等竞选的四个人都讲完了，石亩简单讲了几句，就让大家开始投票，并召集研二的两名编辑统计票数和监票。 吴言傲手心湿湿的，心也“噗通噗通”地跳着，对于她来说，最困难的可能不是最后的学术组评选，而是这第一关的票选。因为选票的缘故，前几日在路上遇到雅政学刊的人，她都会不自觉模仿许穆驰的笑容，对他们报以那种看上去特别友好的微笑，甚至遇上诸如尤勿思之类她并不很喜欢的人，也一反常态地露出微笑，看到尤勿思明显惊讶又好像看穿一切的笑容，心里很恼怒，这种在自我的吴言傲和非自我的吴言傲之间相互拉扯的感觉，是一场违心的折磨。 可是这一关，如果过不了，一切都免谈。 昨晚吴言傲失眠了，却又不能翻来覆去地动，害怕这样的心态会被许穆驰洞悉，在心底里笑话她假装清高，看重位置。 她的确看重，也的确觉得自己能够胜任，只是害怕自己输在“人缘”这种无关实力和能力的绊脚石上，会心不甘情不愿地为他人作嫁衣裳。 许穆驰等待的时候也略微紧张，统计票应该很快就会有结果。原本没想过的事情被尹硕那天在桌上郑重地说教，偏偏是一个做思想工作的高手，他的话虽不多，但每一句都极具说服力，总结下来就是候选只是一场历练，不用在乎结果，要的是这种经历，几番说教，把候选说的像是去坐一场锻炼胆量的云霄飞车，感觉挑战一下也未尝不可。 许穆驰唯一觉得有些疙瘩的大概就是会和吴言傲一同竞选。如果她的竞选像是去坐一次云霄飞车，磨练自己，那么和吴言傲一起参加，就并非大家一起手牵着手体验刺激，而是各自为阵，最终还是要有结果，分出胜负，一场竞争下来，达到终点的时候，对方什么反应，很难预估。 可她没有办法选择退却，她没有退却的理由，更不能因为这种细碎的感觉放弃自己认为可以去做的事情。细想她和吴言傲的关系变化，好像总是被一些事情推着走，她曾经试着想去化解，想去抚平，却总像是隔着一层无形透明的梗阻一般，用力越大弹得越远。 第101章 等待结果的教室很安静，在上面计算票数的人隐隐地喊着名字，又像是隐在了空气中，让人听得很费力。 直到台面上最后一张选票唱票完结，大家又开始交头接耳起来。 石亩示意台上的两个人回到位置，随意地扫了扫四周。吴言傲心中一顿，感到石亩的目光有略过自己，她紧张地舔了舔略微干燥的嘴唇。 石亩笑了笑说：“今天的结果很有意思，我先公布一下，李岺14票，张远衡8票，吴言傲19票，许穆驰19票。两位既同龄又同系还同房，现在还同票，这是多么大的缘分啊！那什么，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恭喜吴言傲和许穆驰，特别平衡地进入下一轮学术组教授的候选。” 吴言傲在石亩的话中惊喜地抬起头，对上石亩的目光，简直不敢相信，她最最担心的一关，居然就这样过了，同票，比其他的两个人要多出很多，这代表在雅政学刊中，大多数人还是对她认可的！这简直就是入学以来最让她高兴的事了。她用余光瞄了瞄不远处在鼓掌的尤斐，一阵扬眉吐气。 许穆驰在热烈的掌声中与尹硕四目相对，真的就那么被选上了？ “真棒！”尹硕的嘴角微微上扬，甚至骄傲，她渐渐被他这样的情绪感染，笑的很灿烂，悄悄说了一声：“你这种欣慰的表情，好像我爸！” 尹硕一愣，旋即伸出手想捏捏她的脸，可突然想起身处何处，不甘心地收了手：“我那么让你有安全感啊？” 许穆驰浓浓的酒窝里承载着他的欢颜笑语，毫不吝啬地讨好：“何止安全感？” “噢，那还有什么？” 尹硕眉眼微动，很是享受她下一句的应承。 许穆驰像是小猫一般眯眼轻轻说：“让我着迷。” 尹硕如果没有记错，这大概是认识许穆驰以来，她说的最动人的情话，偏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他心痒难耐，想吻吻不成，只得故作镇定地点头承认：“嗯。” 许穆驰侧目，“嗯”，她说了句连自己都不好意思的真心话，他居然就一个“嗯”字了事？但是随后就发现大神的耳朵可疑地泛起红色，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原来某人真正害羞的时候是会词穷的。 第56章 “谁争谁假”的帖子 杨婉兮从电脑中探出头来，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正在整理东西的许穆驰，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许穆驰用余光注意到这点，猛然转过头，对上杨婉兮像小鹿一样慌乱的眼神，嘴角咧了咧：“说吧，看到什么惊悚的事情了？你还剩5分钟的娱乐时间。” 杨婉兮四下扫了扫，吴言傲还没回来，她下定决心，咽了咽口水，虽然许穆驰不太爱看论坛，但按照这架势也早晚会知道，那还不如自己先给她透个底。她指了指电脑说：“其实就是bbs上一群无聊的人发的帖子，本来都没什么人注意，但是这两天这帖子一下子就被顶上热门了。” “噢，是什么内容，自从peter走了之后，你不是一直都很膜拜bbs吗？” 杨婉兮立马变成一脸正色的样子：“我三观很正，明辨是非，对于一些造言生事贴，坚决是予以抵制的。” 许穆驰见她说的信誓旦旦，也好奇地凑过来，杨婉兮不忍直视地站在一边，静静地看着许穆驰开始徒然变化的脸色。 这篇帖子是一个网名叫“谁争谁假”的人写的，标题叫《大胆预测——x主编诞生记》，虽然没有指名道姓，可一看内容就知道写的是这次雅政学刊的主编换届，帖子对雅政学刊这次的换届主编人选进行了大胆预测，认为会是一位x姓氏的女性主编当选，理由有如下几点：1、x主编首先是某位很有实力的男神女友，此男神背景请自行打听；2、x主编得到了一次天赐良机，而这个天赐良机的机缘很巧合，只能说x主编命好；3、x主编平日人缘好，师缘也好，完爆弱爆的对手；4、x主编很合楼主本人的口味，崇拜者一枚，无奈已有大神男友，只好默默靠边。 整个帖子看似在赞扬，赞扬的内容却很讽刺，从头到尾没提到实力二字，而是在有意无意地暗示或者挑拨着什么。原本这个帖子的热度并不高，后来回帖越来越多，慢慢地就被顶了上去。 回帖的内容五花八门，有故作玄虚的，有好像真的不知道的，也有以正视听的，比如“清扬不惋惜”的回帖就充满了反击的硝烟味：楼主你知不知道泄露天机是要折寿的，关键是天机泄露了还不算，您泄露的仅仅是结果，却污化了过程，不仅折寿，还要下地狱。还有紧跟着的“振振公子”：为楼上机智聪明的校友撒花撒花撒花花！ 许穆驰原本紧绷着的脸看到这里终于有了一些舒缓，她不再看电脑，转而看向杨婉兮：“你俩这名字取得，真是一言难尽。还有你会不会太狠了点啊，又是折寿又是下地狱的？” 杨婉兮愤愤不平地说：“这还算狠？反正我会持续跟进这个帖子。” 许穆驰连连摆手：“别啊，你别老顶着‘清扬不惋惜’的名号乱发帖，你难道不知道上次你回妲己的那篇帖子，让很多不熟悉我的人都以为是我？你这一发，别人还以为我如此小气诅咒人家呢！” “那我下次换个名字发帖？” “兮兮，谢谢”，许穆驰给了杨婉兮一个大大的拥抱，“不用把你现在最宝贵的时间花在这上面，我不会在意的。” 第102章 杨婉兮面对一个突如其来的熊抱，听话地点点头：“好，我不花时间，那我让‘振振公子’持续跟进，虽然对这个名字我也很无语。” 许穆驰哑然失笑，把这个令人五脏六腑都不甚舒服的帖子暂时丢到了一边。 杨婉兮突然又想到吴言傲：“言言不知道有没有看到这个帖子，她要是看到了，不知道是什么反应呢。” 许穆驰不愿去想，但吴言傲肯定不会因为这个帖子为自己抱不平，两人票数相当地进入下一轮面试，也就剩一个星期的时间，吴言傲每天神龙见首不见尾，卯足了劲儿的感觉。许穆驰不害怕竞争，她设想过结果，如果结果是自己输了，可能倒没什么，顶多遗憾一下，如果是吴言傲输了，那么她们之间的关系又会如何？ 人心永远是复杂的，如果不复杂，又怎么会有今天自己看到的帖子？她不过和这个发帖子的人萍水相逢在这个校园里，只是浅淡的缘分也招致非议，更何况天天生活在一个屋檐下的人，敏感又高傲。 许穆驰似乎越来越明白江子仲曾经对她说过的那些话，最不能也最不应该揣测的便是人心。 她自认捧着一颗真心，可世界上有哪颗真心是从出生到死亡都被罩在玻璃罩中，被保护的纤尘不染，不受风霜雨露的侵蚀？它会受伤，会委屈，会欣喜若狂，也会悲痛欲绝，可当这些情绪都归于平静之后，这颗真心是否会褪尽鲜红的颜色，被这一波又一波的人间尘埃蒙上再也散不去的灰霾？所以要经常给心灵除尘浇水，才能保持干净鲜艳。 宿舍大门快上锁前，吴言傲回到宿舍。明天就是雅政学刊第二轮面试，吴言傲看上去心情不错，整理好东西便去洗漱。 许穆驰爬上床，尹硕的电话刚好打了进来。 “有没有准备好休息呢？” 窗帘没有拉好，透出路灯的光亮，充满了梦幻。许穆驰在床上干脆伸手将窗帘拨了拨，露出一大片夜色，外面一片静谧。明天应该是个好天，天空中的星星很清晰地闪闪发亮，好像一伸手就能摘到一样。她想到了桐山那一晚的天空，星罗密布的银河还有他们不是初吻的初吻。美好的东西回味咀嚼很多次，依然美好，她不过是拉开了一层窗帘布，即刻就又重温回味了一遍，心情被洒在记忆里的星星晕染的极好。 “在想什么呢？怎么不说话？” 尹硕的声音又一向好听的醉人。 “今晚夜色很好，看到满天的星星，突然就想到在桐山那晚看到的，很想念那里的风景。” 杨婉兮也在，许穆驰故意说的含糊，尹硕即刻在电话那头笑了起来。 “改天找机会再去一下。今天早点休息吧，明天面试完带你去吃好吃的。” “好。” 隔着各自宿舍的人，两人也不再多言语。许穆驰本想告诉尹硕bbs的事情，可刚刚在说与不说之间，她犹豫了一下，直到拉开窗帘。 拉开窗帘的那一刻便改变了主意，尹硕的世界便如同这漫天的繁星一般绚烂明亮，他从来都对bbs上的一些事情嗤之以鼻，何必要为了这样的小事让他心生烦忧，而且吴言傲估计很快也要洗漱回来，当着她的面提起这件事也不太好。 说到底如果自己不在乎的事情，随时随意都可以当笑话一样说给他听就好，她不知道这个帖子的哪些话戳中了她的敏感点，让她随意不起来，其实说出来未必会让尹硕烦忧，吴言傲也许不会那么快就回来，即使回来，即刻不说就好。 她在心里给自己设置了层层阻碍。 所以她实质选择了“不说”，她不想因为隐隐存有的揣测伤了尹硕的心。爱情那么美好，却又那么脆弱，她有多么感怀他们恋爱真正开始的地方，就有多么珍惜，害怕眼前这来之不易的感情受到伤害。 窗外的夜空依旧黑的清亮，许穆驰挂完电话又出神地看了一会儿，杨婉兮看完书，姿态随意放松，正在和齐振麟煲电话粥，欢快的笑声成了背景，隔着距离。 过了一会儿，吴言傲推门进来，她去浴室洗澡，睡裤不小心沾水弄湿了，被湿漉漉的睡裤粘着，很不舒服，回来第一件事就想换条睡裤。一进门看见窗帘拉开着，也没有注意上铺正趴在床上对着窗外发呆的许穆驰，径直走过去“哗啦”一声把窗帘给拉上了。 许穆驰正在发呆，满眼的夜色，伴随着“哗啦”一声响，眼前立刻充斥了统一制式灰蓝色的窗帘，她本能地“咦”了一声，本能地抗拒着眷恋的星辰变成一抹毫无生气的灰蓝。 吴言傲这才注意到上铺的许穆驰趴向窗台的动作，许穆驰也才反应到吴言傲站在窗帘之下，也许刚刚杨婉兮的笑声也顺便掩盖了吴言傲推门的声音，也许她沉浸太深，没有注意。 两人即刻都有些尴尬，吴言傲指指自己的裤子解释：“我裤子湿了，要换一下，你在看外面？等我换完再给你拉开。” 许穆驰摆摆手：“不用不用，刚刚打电话顺手拉开的，觉得眼睛有点累，就想看看远处，不早了，大家也要休息了，正好省的我在上边伸手够着拉了。” 吴言傲也不多话，弯了弯嘴，跑去换裤子。 许穆驰翻了个身，发现窗帘还有些边边角没有完全拉的上，和刚开始一样，有一丝丝的路灯光透进来，可又完全看不到夜空，带着诱惑把她对夜空的回忆和想念完全隔绝在外。 第103章 许穆驰在心里叹息了一声，伸出手尽量轻轻地不发出声音把边角的缝隙拉上，闭上眼睛，进入梦乡。 第57章 命运的夹子 主编面试在第二天上午，吴言傲很早就出了门，现在就只剩下她们两个人了，命运就像一个大夹子，张开大嘴，轻而易举就把隔在两端的人紧紧驱赶在一起。 许穆驰觉得之前她们像是一起刺激地去坐云霄飞车，甩掉了其他人，现在更像是两个离群的贝壳，就这样被海浪推到了岸边，注定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拿来比较，看谁更能在太阳光下闪闪发光。 吴言傲就像只勇往直前，乘风破浪的贝壳，拼命地想借助浪头来到岸边的绝佳位置，被许许多多的人发现自己的价值，而自己却像一只随遇而安的贝壳，随着命运的海浪被推到自己曾经并不敢奢求的地方，一点一点地进行着自我认知。 选拔的地点还是在当初雅政学刊面试的地方——学刊编辑室。椅子都被排成了面试时一对多的形式。许穆驰到的时候，吴言傲正和石亩凑在门口聊天，教授们都还没到，今天的工作人员只有两个人，石亩和研二的另一名男编辑，负责给教授们做做后勤工作。他们来的很早，稍微变换了下桌椅，在每个桌子上都放了杯子，然后就无事可做，男编辑自顾自在一边看手机，石亩则和吴言傲聊起天。 看到许穆驰来了，石亩笑眯眯地假装望了望她身后：“我还以为尹硕至少会送你到门口。这小子连面都不露？” 许穆驰笑而不接他的话：“主编你今天满面春风，干嘛这么开心？” “我马上就要把这重担交出去了，我能不开心吗我？不管你们俩谁接我的班，我都很放心。” 许穆驰笑嘻嘻地倚着脸：“所以是不是得好好感谢下我们啊？” “当然，从今天起可以喊我师兄了。等你们都结束了，师兄请吃饭。” 比起许穆驰三言两语的调侃，吴言傲更沉闷些，许穆驰没来之前，吴言傲努力地和石亩寻找着话题，无非也就是问着接下来学习的计划之类，她寻思着有些费劲，所以聊起来也就不那么顺畅，不过石亩还是很亲和地顺着她的话题和她聊着，让她渐渐放松下来。等到许穆驰一来，她才觉得石亩和许穆驰之前的对话更随意自然些，好像谁也不用刻意去找些什么话题，气氛就能活跃起来。 这让吴言傲原先一直觉得石亩更欣赏自己的直觉一落千丈。也许因为那次学术接待，石亩对自己的欣赏表现在脸上，所以给她营造了一种刻意的错觉，甚至还在估算民主投票时把他的那一票算在了自己头上。 吴言傲正略微失落时，教授们陆陆续续到了。石亩也不再和她们闲聊，迎了上去。吴言傲看到自己的导师刘玉鸣教授，心情瞬间恢复了些，自己的导师是评选组的组长，比起这些情感上的落差，马上即将要发生的事情足以让她忘掉这些不快。 刘教授在内的7位教授都到齐后，石亩让吴言傲和许穆驰抓阄决定先后顺序，吴言傲抓到1号，许穆驰抓到2号。石亩示意许穆驰先跟另一位编辑到隔壁屋子等候，然后带着吴言傲坐到面试席上开始面试。 吴言傲今天的状态相对于第一次民主票选的时候放松许多，这些天她用心准备了些东西，甚至把学术组教授们的许多论文都过目了一遍。 面试在她的意料之中，很常规。教授们问的学术问题不在话下，唯一上次一起去机场接待过学术团的高教授问了一个问题让她不甚舒服，高教授问她以前是否有过当主编或者社团负责人的经历，如果担任学术杂志的主编对今后引领学术期刊的发展有无更好的建议。 其实这个问题也并非难以回答，只是相对于许穆驰，这对吴言傲来说是硬伤。许穆驰不管是从哪个三流学院出来的，曾经都有做过主编的经历，这样的经历此刻也成了她的有力武器。吴言傲只得老老实实回答没有，对于引领学术期刊的发展，她除了中规中矩的路线，实在也想象不出其他的。 吴言傲面试了15分钟，除了有些小卡壳，总的来说她自己也十分满意。石亩将她送出面试室，依旧还是那副亲切的笑脸，鼓励地说了一句：“表现的很好。” 吴言傲心花怒放，她走到隔壁休息室，点头示意许穆驰可以进去了。两人擦肩而过的时候，她在心里和脸上都不自觉地提前发出胜利者的笑容，直觉如此，自己导师肯定的眼神，都让她觉得这次拿下主编的位置不在话下。 许穆驰走进面试室时，教授们正在随意地聊着天，见她走进来，高教授笑笑点头示意她坐下，对身边的教授说：“这个就是上次救了christina教授的那个小姑娘，也是诉讼法的。” 刘玉鸣教授细细打量了一下许穆驰，朝她笑着点点头。教授们开始进入面试状态，你一言我一语地发问。高教授问了和吴言傲同样的问题，许穆驰就之前担任学术期刊主编的经历做了阐述，并讲了之前办期刊和期刊活动的一些经验，教授们显然都很有兴趣。当她讲到自己当时在本科阶段提出期望能够联合众多高校的力量，办一本真正意义上适合本科生水平公认共享的核心期刊时，教授们都发出了善意的笑声，这种想法虽然不成熟，但却很大胆也很有趣。 临近尾声时，刘玉鸣教授突然问她：“穆驰，我想问一个额外的问题，当时christina教授发生危险，大家都被吓到了。你上去救她，这种意外情况你有把握吗？当时是怎么想的？” 第104章 这是刘玉鸣教授自己很想知道的一个问题。他一直听说诉讼法一个叫许穆驰的女生救了christina教授一命，避免了一场悲剧，也给学校避免了一场大麻烦。他还没有给这届诉讼法的学生上过课，对许穆驰的印象也仅限于模糊，今天通过这短短的面试时间，这个女孩的形象在他心中清晰起来，炯炯有神的眼睛，洋溢着热情，很有感染力。看上去文文弱弱，却胆识过人，正是这样强烈的特质对比，让他很感兴趣当时的情景。 许穆驰不假思索地说：“没有任何把握。我当时什么都没有想，就想到自己曾经在电影里看到过的这一幕，百度过这种救援方法，有点印象，当时时间很紧张，紧张到整个脑海里只有这直观的一幕，我只是想着能够有用就好了，一直在祈祷，就成功了。” 她说的很平静，教室里也有片刻安静。一个看上去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子，在谈及救人一命的时候，体现了一种出于大爱的本能的朴素思想，勇敢地去做了许多人因为害怕而不敢上前的事情。 刘玉鸣教授点点头：“很好。面试结束了，请你暂时先出去回避一下。” 许穆驰起身朝各位教授鞠了一躬，便起身往外走。石亩将她送到门口，笑呵呵地说：“说的我都被你感动了，还差点以为你在面试感动中国候选人。” 许穆驰走到隔壁，吴言傲和另一位编辑正埋头玩手机，看到她进来，吴言傲放下手机问：“你结束了？” 似乎是想从她的回答里看出些什么端倪，来了一句可有可无的寒暄。 许穆驰点头：“是啊，刘教授说让我们在这里等着，等过一会儿会叫我们过去。” 吴言傲没有接话，继续低头玩手机。她的心情随着等待一秒一秒地加速，也随着宣布时间的临近一秒一秒地紧张。她在等待一个在乎的结果，被她奉为最高荣誉的结果。之前做的一切努力都是为了等待这一刻的到来，她那骄傲的自尊心只能用这实至名归的荣誉来匹配了。 面试室里，教授们也在仔细斟酌合适的人选。虽然许穆驰的表现以及最后的话都让刘玉鸣教授满意和深受感动，但作为吴言傲的导师，他还是更偏向于自己的学生，所以他的意见是选择吴言傲，理由是相对于许穆驰，吴言傲在学术水平上更成熟些，有两位教授与他意见一致。但包括高教授在内的其他四位教授都一致偏向许穆驰。高教授是从学术接待周开始熟悉许穆驰的，他认为选择一位主编，不仅要看学术水平，也要看组织能力和做人。许穆驰的学术水准，没有问题，尤其最近还作为第二作者一起就未成年人犯罪方面的问题在顶级核心期刊上发表了论文。其他方面她既有做主编的经验，在发生危险时，又能够临危不乱，果断处理问题，有胆量也有责任感，几种条件综合来看是最符合条件的人选。 高教授的说辞很有说服力，其他教授也频频点头。学术组奉行的是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刘玉鸣教授虽然是学术组的组长，在这件事上也不是一个人说的算，更何况其他两位原来比较欣赏吴言傲的教授也在此刻有所动摇，刘玉鸣教授也不便在坚持。 高教授的说的有理，而他自己也很欣赏许穆驰，并且听说许穆驰是尹硕的女朋友，和舒黎知教授的关系很好，自己如果一直坚持，面上与舒教授而言也不好看。本着公平公正以及各方因素的考量，他只能在心里替自己的学生惋惜，感叹吴言傲运气不好，明明已经很不错了，可惜就差了那么一点，偏巧许穆驰有多一些的条件让人觉得更加合适。 教授们算是达成了一致意见，选定许穆驰为下一届的主编。刘玉鸣教授在这时心里又升腾出另一个想法，他看了看石亩说：“我有一个想法，之前也一直想提，趁着这次机会说说。雅政学刊现在每年的活动和任务很多也很重，光靠主编一个人联系筹划也很吃力，特别是到了研二很多编辑退社，新来的编辑又不熟悉情况。所以我提议，是否可以再选一名副主编，可以帮主编分担一点事情和责任？这点上我觉得我们也可以听听学生的意见，石亩也在这里，作为一位快要离任的主编，你谈谈你的想法？” 石亩接过这话说：“我同意刘教授的意见，作为雅政学刊的主编，现在要处理的工作比之前多了很多。雅政学刊的知名度和雅政大是连在一起的，所以现在每年的活动都在增加，多一位副主编，可以分担一些事情，也能让雅政学刊地运作更加科学。” 站在石亩的立场上，无论刘教授出于什么目的提出这样一种想法，他觉得都是可行而且必要的，这样做既能以后为许穆驰减压，也是在一定程度上给吴言傲以安慰，他总觉得这姑娘在某些方面有些封闭。 其他教授并无任何反对意见，也觉得刘教授的提议合情合理，于是顺理成章地推选吴言傲作为雅政学刊历史上首位副主编。 等一切都商量妥当之后，刘玉鸣教授示意石亩去隔壁喊她们进来。 石亩走到隔壁，看到许穆驰和吴言傲两人都静静地看着手机，轻咳了一声。两人不约而同地抬起头，迎上他的笑意。 “结果出来了，恭喜你们。” 两人同时有些诧异，为什么石亩说的是“你们”？ 第58章 首位副主编 石亩的话只说到一半，不再解释，这么重大的决定当然还是要由学术组正式宣布。 第105章 两人心里都存有疑惑，吴言傲每走一步路都心跳如擂鼓，许穆驰也不明白石亩这话中的意思。 来到面试室，刘玉鸣笑的很和煦，示意她们都坐下：“两位都非常的优秀，恰巧又都是诉讼法的学生，我感到很骄傲。雅政学刊已经创办了很多年，尤其是从我做顾问学术组组长开始，每一届的主编我都印象深刻，正是有了他们的基础，才把学刊办得越来越好。一年一年过的很快，石亩做了一年马上又要去深造，这个接力棒又传到你们手中，对此我同样非常有信心，我们雅政学刊历届的女主编都是集才华和智慧于一身的。” 说到这里，教授们都笑了出来，本来还有些沉寂的现场气氛松落了几分。许穆驰和吴言傲也跟着礼貌地笑了笑，心中对于石亩所言的疑惑更加不解，因为刘教授说的也是“你们”。 “其他话我也不多说了。”刘教授顿了一下，抬头先看了眼吴言傲，吴言傲的心感觉已经快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了，马上，下一秒，她知道所有的结果和希望都会从导师嘴里出来，而他是看向她的！ “那么，恭喜你，许穆驰同学，成为新一届雅政学刊的主编！” 刘教授最终把目光落在了许穆驰那里，随着他的话音落下，许穆驰稍稍睁大了眼睛，而吴言傲则感到耳边一阵轰鸣，好像世界坍塌的声音。 周围的人包括石亩在内都鼓掌对新当选的主编表示祝贺，许穆驰礼貌性地站起来对教授们稍稍鞠躬，直到这一刻，她还是有点不敢相信，从第一次在尹硕那里听到这件事，到被石亩找谈话，再到参加民主投票，最后到面试，自己并没有抱太多的期望。她记得研一雅政学刊刚招新时，她曾经用无比崇敬的口气对尹硕说过：“你师兄是雅政学刊的主编啊，太厉害了吧！” 在她的认知中，雅政学刊的主编，代表着在这个校园里最厉害的那一类人，之前是石亩，后来她理所应当地认为是尹硕，可现在这一刻却像便戏法一样变成了她，在结果面前她就像是初次尝到冰淇淋的孩子那样，虽然会本能地为这是好吃的东西而高兴，但感触神经一时之间还不能适应这与平常温度都不相同的食物所带来的刺激。尹硕在饭桌那句平静地反问“为什么不能是你呢？”一直不停地在脑中回旋着。 吴言傲勉强地保持着风度，随着场上的掌声机械地鼓掌，以表示对同窗当选的祝贺。在这种场面下，她不得不这么做，可这样的鼓掌让她痛恶，掌声像是一记记清脆的巴掌打在她心里，它们代表着对许穆驰的祝贺，也同样代表着对她的羞辱。 掌声过后，刘教授又特地看了一眼吴言傲，接着说：“还有一件事情要说，经过我们顾问学术组的一致决定，为了顺应雅政学刊发展的趋势，雅政学刊从今年开始要新增设一名副主编，那么今年的首位副主编，就由吴言傲同学担任。同样对你表示祝贺！” 掌声又响了起来，这次像是超出常规频率的音频，刺耳地可以把吴言傲整个头皮都掀掉，而她的导师正一脸欣慰地看着她，所有否认她的老师此刻也很欣赏她似的为她祝贺，更让她受不了的是，许穆驰也正卯足了劲儿地发出那正正好的笑容拍着手。 这样的安排算什么？给她一个安慰，让她之后一直屈居人下，一直陪着太子读书？她才不要！ 这样一派生平的场面下，站起来拒绝，打破所有人的笑容一定很让他们当众打脸吧。 她冲动地站起来，提了提已经僵僵的脸，深吸一口气：“谢谢各位教授。” 明明前一秒还是那样的想法，后一秒从嘴里出来的时候已经变成了平滑的语气。她没有勇气不给以导师为首的教授面子，她没有勇气公然在这种场合表达自己的不满，是的，她还没有勇气，只得把所有的不甘和委屈隐藏进眼底。 结束后，许穆驰的手机已经被各种各样的祝贺消息填满。石亩在刘教授宣布的那一刻就已经在群里公布了新任主编的消息，当然也在之后公布了首位副主编的消息。 尹硕是第一时间知道这个消息的，石亩在群发之前先私信给了他，除告知消息之外，还不忘调侃一句：“苦心栽培终于开花了啊。”尹硕看到这一句，脸上的笑意泛滥开来，栽培谈不上，苦心是有的，他希望看到她发光，看到她更多的才华被肯定被看到，看到她自信满满的样子，所有的苦心都是值得的。 他站在一早约好的地方等许穆驰，远远见她朝这边来，看到他之后即刻像之前每一次那样加快速度，像一只灵巧的兔子，一蹦三跳地飞奔过来，很急切的样子，也很好玩。尹硕不知道别的女孩见到自己的男友是否会如她那样，在他的眼里，这是她对他感情最直接的表达方式。 爱一个人，会发自内心地奔向他，靠近他，朝他笑，对他好，她总是在这些小小的细节上毫不吝啬地表达自己的情感。尹硕每一次也很想张开双臂把她揽入自己怀里，只是有时候白天学校人太多，他这样远远地就张开双臂，又有种守株待兔的傻劲，所以只好不动声色地朝前走，尽快迎上她。 走近看到许穆驰脸上有细细的碎汗珠，从相对缺氧的教室里放出来的脸上红晕还未褪，尹硕伸手替她抹了抹汗，揉了揉头发说了声沉沉的“恭喜”。 尹硕的笑和阳光混在一起，像是温润的奶和茶，完美融合，绝配又美艳，许穆驰是真的很高兴，笑出声：“谢谢，刚刚有一瞬间我突然很能理解周杰伦做的那个奶茶广告，因为你看上去好像真的很好喝。哎呀哎呀，我见色起意。” 第106章 尹硕的笑意渐浓：“这么垂涎我的美色吗？许主编。” 许主编？她才刚刚上任十分钟不到，听到尹硕叫出口，有些不自在。 “哎呀，给我一点时间习惯一下。”许穆驰实话实说，垂涎美色的暧昧被一句“许主编”给盖了过去。“对了你知道这次又增设了一个副主编，是言言，刚刚出来她好像不是很开心。石师兄本来说要请吃饭的，她也拒绝了。” 许穆驰想到教授们走后吴言傲的脸色，就知道这个副主编非但没有半点安慰到她，反而让她因着对比而显现的落差更大，以她自傲的个性，这样的安排对她而言反而是弄巧成拙了。 尹硕深知许穆驰之后和吴言傲共事的难处，但他对她有信心。就像今天她去面试，他一点也不担心，她的潜力他很清楚，她总是会让多数人自然而然地信任亲近，那是与生俱来的魅力，她有能力去承担这样的职责，只是目前，她唯一缺乏的是自知的自信。 而尹硕觉得这一切的根源和自己有关。 这种不自知应该从那场刻骨铭心的高考开始追根溯源，与雅政大失之交臂再到重新踏入，出现在自己身边，她之前的锐气收敛了许多。放弃y大面试，自己犯的最大的错误，就是间接让她的不自知又加深了，所以她才会说出是他的绊脚石之类的话。事情虽然过去了，可这层影响，不会那么轻易消失。 这当然不是他希望看到的，事实也并非如此。 可这似有似无的感觉一直像一块面纱那样挡在了她前面，朦胧了她的认知，如果他们一直在一起，隔着这样的一层纱，她身上所有的能力终将会藏在这块面纱里若隐若现，最终成为永远不会发挥出来的潜力。他要做的就是去揭开这块面纱，帮助她建立清晰的自知和自信。 雅政大的主编选举和peter的离开，正好是一个有利的机会，其实怎么选，他很清楚，于他而言，这也是一举两得的事，于是他几乎没有多想就退出雅政大的主编选举。 许穆驰谈到吴言傲喜悦顿时减半，尹硕安慰：“别人的事情管不了就不要再想了。吴言傲的问题在于她的心态，你没有义务去一直照顾她的心态和心情。之后的事情之后再说吧，有什么能难得倒你呢对吧？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去饱餐一顿，庆祝一下。” 许穆驰一副言之有理的表情：“你说的很有道理。现在我们去哪里吃饭呢？我得好好破费一下，买尽所有好吃的。” 这就对了，尹硕欣慰，她从不沉溺于纠结，总能快速找到情绪的出口。 他们牵手走在林荫道上，尹硕注意到许穆驰脖子上的吊坠，那是他送给她的情人节礼物，因为心意相通，更是意义特殊。临近夏天，挂在脖子上很显眼，在阳光下，和她整个人一样，闪着光，似乎也代表着他们闪闪发光的未来。 第59章 “正义”的抗争 bbs上那篇《大胆预测——x主编诞生记》的帖子，因为许穆驰的真正当选，热度不减反增。“谁争谁假”又以一副猜中内幕的姿态一直在回帖上刷人气，把一篇帖子弄的硝烟四起。 吴言傲坐在图书馆里盯着电脑屏幕，看着帖子以及每一条回帖，镜片折射出电脑的反光，冷森森的。 这个帖子她在第二轮面试之前就已经看过，里面的内容明眼人都看得出是在暗讽许穆驰，所以她当时不仅兴致勃勃地看完了，还带着一丝幸灾乐祸，即使帖子里提到许穆驰完爆对手，她也不甚在意，当一个人暗讽你的竞争对手时，这种明夸暗贬的方式是值得被原谅的。 可是如今一切尘埃落定，再看看这帖子，她却没有了当初的幸灾乐祸，尤其“谁争谁假”还像模像样地在回帖里时不时透露点原先帖子里没有明说的问题。对于之前帖子里提到的背景，回帖称x主编的男友是经济法的大神，而大神有一位很亲的长辈是国外非常有名的学者，就差指名道姓说出舒黎知的大名，回帖还把peter遇到真爱要回国结婚的帖子链接放在回帖页面里让大家猜测这其中的关系。 最让吴言傲不能忍受的是，这次这位“谁争谁假”说x主编师缘好的证据之一就是连对手的老师都偏向她这一边。这话里可能包含有很多种意思，可是无论哪种意思，对于已经变成失败者的吴言傲来说，感到了被人戳着脊梁骨指指点点的愤怒。 这是她至今也无法接受的事情。 她的老师是全校的党委书记，又是在学术界极其有权威的人，作为他的学生，她自己实力很强，比起许穆驰来绰绰有余，何况已经走到了最后一步，他的导师没有理由不选自己，并且以他导师的地位，其他教授又怎么会不和他站在同一立场，卖他一个面子？ 而这一切竟然都超出预期地反转了。 她开始研究起这个帖子，仔细想想还真有那么几层意思，也许真正天真的是自己。许穆驰为什么会参加到主编竞选，或许早就和尹硕商量好，又或许就是尹硕故意为之，希望为她创造一个机会。有了这层认定，吴言傲泛起浓烈的不满，像是喝了一瓶醋，呛的自己心口都泛酸，为什么可以有一个人那么爱她？ 她想起和石亩谈完竞选的事，回来路上碰到许穆驰挽着舒黎知教授的手有说有笑，当时心里就有些不自在。 许穆驰最会在这方面做文章，把舒黎知教授的马屁拍的很好，是她太低估舒教授在这件事情上的影响力，许多教授可能早已经知道许穆驰和舒黎知的关系，又或许舒黎知教授已经亲自出面打过招呼，才有了这个帖子所说的“师缘极好”一说。而刘玉鸣教授最后一定是过意不去，才会突然在今年增设一个副主编，以此来安慰她。 第107章 这样串起来，不难看出许穆驰这次当选主编不是偶然而是必然的，只有她，至始至终都是一个陪跑的龙套，还天真地配合着那么努力，到头来成了最大的笑话。 吴言傲心里的闷气像是沸腾的蒸锅锅盖，被热气熏天的蒸汽噗噗顶着，却压着沉重的担子得不到释放。她又刷新了一次网页，发现帖子陆续还是有人更新，她突然很好奇这个“谁争谁假”到底是谁，也是学刊的人吗？为什么会对这件事情看的如此清楚，又如此感兴趣呢？还是真的是作为一个旁观者，纯属凑热闹？ 吴言傲默默看了一会儿，合上电脑，心里打定了主意。无论这个“谁争谁假”是谁，出于什么目的，自己都可以为她这个帖子再添把火，爆点料，反正她是绝对不会屈居于许穆驰之下的。之前的答应不过是不想当场给导师难堪，现在这件事还有回转的余地。 想到这里，吴言傲嘴角微微扬了扬。靠关系走后门的人，就该接受这些言语的鞭挞，就该通过这样的爆料来暴露所有的不堪，就该通过这样的方式来实现正义。是的，实现正义，这个理由让吴言傲所有的想法似乎都找到了对口。 吴言傲坐在刘玉鸣教授的办公室里，和之前的“大义凛然”相比，还是感到了阵阵紧张。刘教授也料到了她的来意，直接问：“你来找我是为了雅政学刊的事情？” 吴言傲下定决心：“是的，老师，我想了想还是觉得不适合做雅政学刊的副主编，所以来找您。” 刘玉鸣若有所思：“为什么觉得不适合，还是说对这件事情有想法？” 既然导师都已经开口了，吴言傲也觉得没什么好藏着掖着：“是，我觉得对这次面试也做了很充分的准备，但是既然认为我并不是最合适的人选，那么做副主编我感觉也不合适。老师，希望您能理解，我想还是好好做做课题，把精力放在这个上面。” 刘玉鸣教授听出这话当中的情绪，宽慰道：“不是说你不合适，既然你和许穆驰都走到最后，证明都是十分优秀的。可是每个教授在选人上的考量是不一样的。大家也是经过一番取舍才统一出的意见。增设雅政学刊的副主编，是我早就想做的事情，所以这次提出来，大家都一致同意由你来担任，如果不合适对你不肯定，其他教授也会提出不同的意见，不是吗？我希望你不要因为这件事情而产生消极的情绪，而是应该把它看成积极的一面，努力做到更好。” 吴言傲在心里冷笑，自己的导师也真叫人失望。什么叫选人的考量不一样，考量是什么恐怕是不能言说的理由吧。到头来为了补偿自己弄个副主编出来，这些教授当然不会再反对驳他的面子。导师说的如此冠冕堂皇，说再多也毫无意义。 她心里虽这样想，面上并不敢表现出不恭，只得顺从地点点头，但是不做副主编这件事情，这次她意向很明确：“谢谢老师，我会努力的，但是副主编我真的不是很想做，可能也是因为我个人的原因吧，有些为难，所以还是希望老师再尽快安排选一个副主编。” 吴言傲从来对教授老师都是说一不二，不敢顶撞造次的，这次算是一个例外，她为自己的坚持感到一阵舒心顺气，这感觉不得不说还挺不错的。 刘教授意味深长地看着吴言傲，她嘴唇微抿，表现出一丝尖锐的倔强，根本上来说，她对这次没有当选主编是非常不服气的，吴言傲钻的这个牛角尖，作为导师，他不愿戳破，也不愿打击她的自信心，更不想以此说教，结果可能会适得其反。 沉默了片刻，刘教授点点头：“好。回去之后好好研究之前我给你布置的一个课题，研二开始你还有尤斐都跟着我做这个课题。” 吴言傲心里一块石头落地，刘玉鸣教授没有再为难她，算是答应了她的请求，如果导师再说教说教，她恐怕不知道该如何应付了。她脸上终于松落了一些，对刘教授笑了笑，起身出门。 走到门口的时候，刘教授突然又说：“言傲啊，我希望你能正确看待这件事情。” 吴言傲的脚步一顿，回头对上导师的眼睛，平日严肃的导师此刻难得眼里有种殷殷的慈祥。吴言傲脸上即刻变得滚烫，仿佛导师的话洞悉了她全部的内心。她敷衍地点了下头，轻轻关上门，把那种隐秘又复杂的情绪紧紧包裹起来。 走出办公楼，吴言傲拿着手机，翻到学刊编辑群，群里还有前天她们面试结束后大家的聊天记录，石亩宣布了结果，大家都在下面留言恭喜，各种表情图片满满爆屏。 就是该在这里宣布。 吴言傲打下简单的几个字，看到石亩在群里发的恭喜的动态图片，心里犹豫了一下，点进石亩的页面，把原先那几个字发了过去：“我找了刘教授，不担任雅政学刊副主编一职。” 石亩的电话几乎是立马打了过来。吴言傲吓了一跳，她看着不断闪现的来电显示，还是没有勇气去接。她可以很镇定地坐在导师办公室里，但是面对算的上在这个校园里最鼓励支持她的人，想到石亩在面试之前的笑容，她很害怕和他深聊这件事，剖析自己，听他讲大道理，即使觉得自己是正义的，但依旧缺乏底气。 其实他们并不十分相熟，石亩只是她欣赏的对象，却还不是吐露真心的对象。 吴言傲掐断了电话，然后又复制了刚刚的话，加上一句“谢谢大家”，深吸了一口气，在群里发了出去。 第108章 这是她认为为正义进行的一次抗争。 如她所愿，通过这样的途径，快速地把这一消息传了出去。就像是掩埋在冰山下的火种，蠢蠢不安地躁动，很快她所期望的bbs上很快就出现了这一最新的消息，热度最高的依旧还是“谁争谁假”的帖子，现在几乎所有的人都习惯在这条帖子上面回复学刊有关的新消息。 可是吴言傲一看这帖子立马变了脸色。 “谁争谁假”的语气颇有些得意洋洋：“x主编的魅力果然很大，大到对手事后想想都不堪压力，直接落荒而逃了。看来女神的魅力不光是迷倒男神，征服教授，还能震慑那些讨厌的人。” 这与她之前设想地她作为受害者再引发“谁争谁假”的爆料完全不一样，虽然还是带着对许穆驰的冷嘲热讽，但对她也不见得手下留情，尤其是当她看到很多人不知何意在这条帖子上点赞时，她那一直像是在沸腾状态下的锅盖终于被气流冲了出去，怨气碎了一地。 第60章 校长特别奖 许穆驰看到吴言傲在学刊编辑群里发的消息，愣了一下，好像裂了很久的墙缝终于哗啦一下子失去了伪装的支持，倒在一片硝烟中。吴言傲每每回宿舍，都自带阴郁感，一副旁人勿近的样子，现在在群里公然表态不做副主编，等于把脸面完全撕破了。 此刻她正和尹硕、齐振麟还有杨婉兮一起帮殷其雷出谋划策，一直没有现身的殷其雷突然来找她帮忙，希望能得到江子仲的家庭住址，想暑假去找她好好谈谈。 杨婉兮正叽叽喳喳出着主意，看到许穆驰盯着手机，一点反应也没有，感到奇怪，停下来看她，她这一停，所有人都齐刷刷顺着她的方向看过来。 尹硕看了下自己的手机，即刻明白过来，第一反应是觉得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感觉到好几秒的安静，许穆驰才恍然刚刚周遭热烈的气氛已经停止，苦笑：“言言在学刊编辑群里发了一个消息，说不会担任学刊副主编。” 杨婉兮一听，眉毛即刻拧成一团：“我也真是受够她了！没选上主编，至于那样嘛，回来整天对我们摆着一副臭脸，现在可倒好，公然在群里这么说，不是让你难堪吗？不信看吧，马上那个bbs上的帖子又要炸开锅了。” 尹硕揉了揉眉心，bbs上的帖子他本来根本不关注，杨婉兮无意中提起，他才知道，他没有兴趣去追究到底是谁写了这些帖子，他要关注的只是许穆驰的心情。 好在许穆驰似乎并没有受这个帖子的影响，如果不是杨婉兮提起来，她连提都没和自己提过，两人之后聊起这件事，许穆驰也只是轻轻一笑，并不放在心上。可饶是这样，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她的轻松和淡定，她的不在意，好像总带着些不易捕捉的小心翼翼，刻意地不与他去说和这帖子有关的事情。 尹硕观察着许穆驰的表情，她眉头微微皱起，对这个消息正在消化中。吴言傲用这种高调的方式公然宣布，显然并不打算顾忌与她的同学或是同室之情。 齐振麟本就不耐烦吴言傲：“不是我说她，平时就拽的跟什么似的，做事从来不配合，现在输又输不起，女人就是麻烦。” 最后一句话将打击面一下子铺的太广，杨婉兮第一时间就上手狠狠掐了他一把，以示抗议。 许穆驰觉得现在不是讨论这件事的时候。 “先不说这事了，还是想想刚刚提出的那个计划怎么样，可否实现？”尹硕很贴心地讲出了她本想说的话。 这突然给她一种感觉，这感觉本该是自豪的骄傲的幸福的，一如尹硕经常说的那句“我来就好”。他可以替她做很多她可以做的事，他可以在她前面讲出她所要讲的话，一句他来就好，好像就可以把所有的烦恼都替她阻挡掉。他的怀抱是温暖的，她躲在里面，渐渐麻痹掉了除了温暖以外的一些感觉，可是这些感觉却若有若现地存在着，冲淡了温暖的舒适感，像是沙子进到眼里，土砾进到鞋子里，刻意留神起来，便觉微微有种膈到了的异样。 许穆驰被自己这从未有过的想法吓了一跳，为什么她会有这样的感觉？对上尹硕的眼睛也有了一丝而过的慌乱，可偏偏这种慌乱被尹硕捕捉到，向她投来问询的目光，她即刻在心里内疚忏悔了一番。 其他人的注意力很快又转移到殷其雷的事情上。他们已经讨论出一个方案，利用齐振麟班长的身份，学期末都要去帮辅导员填报一下每学期各种奖学金的获奖情况，到时候趁着金翼不注意，打开电脑上的花名册查找江子仲家的地址就可以了。 商量稳妥之后，齐振麟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拍拍殷其雷的肩膀：“放心吧，这件事情包在我身上，绝对不会让敌人发现！不出意外，这两天就会接到去做这件事的电话了，因为其他班上已经有人开始做了。” 杨婉兮瞪了他一眼，挑出他前半句话的重点：“谁是敌人，金老师吗？”她顿了顿，“不过也有道理，要是让她发现你的意图，那可就惨了，你可千万不能叛变出卖我们。” 沉默的殷其雷开口：“发现也没什么，我就是要去找她，谁又能阻止呢？” 齐振麟感到殷其雷说这话的时候眼里的火，于是到口边的话又改成：“还是迂回进行，曲线救国的好。” 说完大家又都沉默了。 第109章 殷其雷也不多留，道谢之后起身离开，其他几人也结束了出谋划策，尹硕和齐振麟决定去打球，许穆驰则陪着杨婉兮一起泡图书馆，复习司考。 杨婉兮在看书之前申请看会儿电脑，得到允许后兴高采烈地打开bbs，出乎意料地看到刚更新的帖子：“x主编的魅力果然很大，大到对手事后想想都不堪压力，直接落荒而逃了。看来女神的魅力不光是迷倒男神，征服教授，还能震慑那些讨厌的人。” 杨婉兮对着电脑看了又看，对一旁也正盯着电脑的许穆驰小声说：“这‘谁争谁假’到底是谁啊，要不咱们调查调查吧。这次好像是骂言言居多。说的这么模糊，震慑那些讨厌的人，到底是他讨厌言言，还是指你讨厌言言啊？” 许穆驰抬头望了一眼前方，图书馆里异常安静，都是闷头的人，显得空气也很沉闷，杨婉兮想到的她也同样想到了，可是深想这些并没有多大的意义，这个“谁争谁假”既然能够一直持续关注学刊和她的事情，还分析的头头是道，显然没安好心，隔着屏幕都能闻到一股浓浓的硝烟味，挑拨或者离间，亦或是在论坛上当着大众的面对她吐口水，无论哪一种，目的都已经达到了，而且虽然他一直是用一个男孩的口吻，但是她有种直觉，“谁争谁假”是在极力伪装，应该是个女孩。 可是自己能做些什么？ 真的注册一个账号和这个不知道是谁的人互相吐口水，还是惴惴不安地揣测吴言傲看到这个帖子之后的反应，期望她能理性一点，不要再把本来就已经拉得很长的脸再拉到天际，亦或是逢人就和别人解释最近有个人有病，老在论坛上出卖节操...... 好像哪一种都做不出来，她伸了伸懒腰，想分散些注意力，随意翻了翻书，还是不能集中在书本里，脑子里情节跳的很快，帖子里老是把peter的离开牵扯到雅政大的选举上，意味明显，暗示尹硕放弃主编的位置是了让给她。虽然连她自己都感到可笑，尹硕的选择她事先知道原因，何况雅政大主编又不是物品，说让给谁就可以让给谁吗？可是尹硕的那句“我来就好”又突然穿插出来，他看向自己的眼神，就像是一块粘连的口香糖，把她注意力胶着在peter离开之后的这件事上。 许穆驰正盯着书本的某一页胡思乱想，突然两声手机震动声把她吓了一跳，也让杨婉兮从书堆里抬起头来。她们两的手机同时响了，是班级群的消息，两人看完，相视对看，杨婉兮强忍住兴奋，还没开口，许穆驰的手机随后便响了起来。 许穆驰拿起手机朝门外走廊走去，杨婉兮也顾不得书本，一溜烟跟了出来，电话是齐振麟打来的。 “许穆驰，你这一年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啊？我球打到一半，金老师的夺命call就打过来了，恭喜你啊，今年全校唯一一个校长特别奖的获得者颁给你了，单校长下个学期开学的时候会当着全校师生的面给你颁奖噢！校长特别奖啊，连你家尹硕都没得到过啊！请吃饭啊，我第一时间已经发到我们班级群了，给你摆摆威风！” 齐振麟絮絮叨叨说了一堆，这边杨婉兮也边听隐约的电话声，边刷爆炸式的班级群。许穆驰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搞的不知所措，懵懵的不知怎么回应齐振麟的时候，电话已经换成了另一个同样染着兴奋的声音，是尹硕。 “单老师刚刚给我发消息说替他先祝贺你。你获奖是因为勇敢救了cristina教授，沉着冷静挽回了一场悲剧，今年的校长特别奖当之无愧。我们也不打球了，马上去洗澡，等等出去庆祝一下？” 许穆驰刚说了声“好”，电话又被齐振麟抢了过来：“帮助殷其雷的计划也可以启动了，你得奖了，哥明天就得去做苦力录得奖名录了，所以今天晚上这饭必须得带上我和兮兮。” 挂上电话，杨婉兮让许穆驰看班级群，群里热闹地沸腾着，随着齐振麟的一条消息，尤斐陶臻臻都第一时间在群里祝贺。 许穆驰的电话又再次响了起来，这次是金翼打来了。作为她班上的学生斩获校长特别奖，她自然与有荣焉，专程打电话来恭喜她班上这位新晋红人，既是新一届雅政学刊的主编，又获得了今年的校长特别奖，让她这位辅导员在其他辅导员中面子倍增。 随后的电话陆陆续续，有校报提前约了要采访的，有得到消息特地来恭喜的，许穆驰直到见到尹硕，才正式消化了这条消息。 这个学期，她一路像是坐着喷泉到达了顶峰。好像老天要把四年之前她的失意一并抹掉，并且给予了她丰厚的补偿，她成了尹硕的女朋友，现在又获得从前根本想都想不到的荣誉。就像杨婉兮说的，她的人生开了挂，只是此刻她看到尹硕，奇异地想到了数学中的排列组合，如果她没有遇到尹硕，这一切还会这么发生吗？如果她不是尹硕的女朋友，她会顺利去竞选雅政学刊吗？如果她不是尹硕的女朋友，舒教授、单校长可能都不会认识她，那么校长特别奖还会是她的吗？ 她知道不该这么想。可人到了高处，如果往下看时，忍不住会害怕恐高，由此胡思乱想。 第61章 两败俱伤 许穆驰拿着电话的手臂一阵酸痛，初夏的风总有神奇的力量复原她的心情，手机已经滚烫到下一秒就要爆炸，已经很久没有和林依通过那么长时间的电话了。 第110章 最最隐秘而又说不出口的事情，她总是期望能听到林依的声音，即使并不说什么，林依也是能够明白的，所说一番总能让她理出点头绪，寻找到些方向。 两人聊了聊各自的近况，林依很敏锐指出：“老齐故意的，他在班级群里公布你获得院长特别奖的事情，多少也有向你那个室友还击的意思，对着尹硕你更该心安理得了，现在你们比肩前行，不正是之前你所希望的吗？” 通话结束，许穆驰吹着夜风还沉浸在林依的“心安理得”论调中，全然不觉后面一双充满阴霾的眼睛正盯着她。 看到许穆驰在暗夜里兀自对着电话的笑容，像是恶魔召唤般把吴言傲的眼里逼出了火光。 齐振麟发在群里公开消息就像是一记迅速回击的耳光，把她心中稍稍释放的郁闷打成了彻头彻尾的愤怒。 这种愤怒让她变得狂躁，她没法去克制自己的心情去接石亩隔着时间又打来的电话，也没法再看群里又一次为许穆驰而掀起的热闹。之前在群里一眼便看到了尤斐的祝贺，陶臻臻的夫唱妇随，统统都让她临界到了爆发的终点，回来的路上，偏偏又遇到张嘉妮和文倩倩，张嘉妮一个鄙夷的笑容让她恨不得上前去撕烂她的脸，当然她也不可能给张嘉妮羞辱自己的机会，只得强忍住那种邪恶的冲动，冷漠地回敬一副同样鄙夷的表情，快速拉开距离。 然后吴言傲就看到许穆驰绕着宿舍楼侧门前的空地转圈打电话，笑靥如花，她灵敏地察觉到电话的内容和自己有关，因为听到了齐振麟，就是这样的笑容，才是更应该去撕烂的吧！ 吴言傲的脑海里只剩下“欺人太甚”的念想在膨胀，她在酝酿，在等待，等到许穆驰打完电话，还是一副自我陶醉的样子时，终于上前一步，说出了有史以来第一句明目张胆的脏话：“许穆驰，你他妈欺人太甚！” 许穆驰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反应过来时，吴言傲一张冷刻的面容已经近距离出现在她面前。她听清楚了吴言傲的话，感觉到不可思议，从吴言傲的嘴里竟会爆出如此这般的话，还是对着自己的。从这一刻起，她对吴言傲的感觉变成了讨厌。 “吴言傲，请你收回你刚才的话。” 许穆驰的语气充满了冷淡性的警告，吴言傲同样冷冷一声：“许穆驰，你终于肯卸下你的伪装了，你不是对谁都很友好吗？” “那是你看错我了，我并没有对谁都友好，我有自己的判断。” 吴言傲微微惊讶于许穆驰突然间转变的冷漠和善辩，从前在她眼里的许穆驰总是一副迁就感，她疏离的话语也像针刺般扎在她心里，激红了她的双眼。 “许穆驰，别摆出一副站在道德制高点的圣女样子。我们都不是傻子，都心知肚明，你凭的是什么！” 许穆驰不想退让：“你想说什么？我凭的是什么，运气，人品还是尹硕？” 吴言傲向前逼近一步，眼里的火光四窜：“你不要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你以为你不是？你以为你一开始参加学刊的竞选是因为你很优秀很够格吗？你难道不知道，peter知道尹硕在雅政学刊，也有意向属意陶臻臻接管外语社，所以尹硕的确就是为了你才放弃学刊的竞选。而学刊能人那么多，他放弃学刊，就得确保你能成为候选人吧。你为什么又脱颖而出？他利用他强大的人脉背景，让所有人都成了你的陪衬不是吗？你以为今年为什么会突然多出一个副主编，那是我导师提议的！他为什么要提议，不过是为了给我一个安慰而已，没错，就是一个安慰，所以我不想接受。现在你不过依旧还是利用了尹硕的关系，获得了校长特别奖，你哪里特别了，你看看往年获得校长特别奖的人都是些什么人，哪个不是为学校争取到了国家级或者国际的荣誉，而你呢，英勇救人就能获得校长特别奖，为什么不干脆颁一个见义勇为奖给你算了！” 吴言傲一口气说完，咄咄逼人的态势让她很亢奋地觉得自己终于将这种不正义勇敢地公之于众，已经临近晚上关门时间，侧门人也很少，但还是偶尔有人经过时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虽然没有人近身到她们跟前，但这声音也足够功放。 相比吴言傲，许穆驰表现的很平静，她在原地绕了一圈，直直看向她：“你确定要在这里和我说？” 眼神里的冷傲气势更甚。 吴言傲的底气突然散了些，她冲动发泄一通，显然也注意了周围的情况，有些下不来台面，许穆驰见她迟疑，不声不响地朝宿舍楼前面的草坪走过去。已经很晚，现在的草坪上应该没有什么人了。 吴言傲也不说话，跟了上去。 到了草坪，许穆驰直面吴言傲，像是要把她看穿一般：“你心里不爽的就是这些事情吗？即使如你所说，你觉得你是这些事情最大的受害者？我不是主编就一定你是主编？我不获得校长特别奖，就应该是你获得校长特别奖吗？所以你的立场究竟是伟大的道德审判者还是对没有得到一切的嫉妒？” 吴言傲一时微愣，即刻就变的气急败坏，她怎么能够容许许穆驰将她的正义说成嫉妒？即刻反击：“笑话！我会嫉妒你？你不过是从三流学校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爬进来的，我为什么要嫉妒你？正是因为知根知底，才觉得你不配，实在让人看不下去！主编竞选第一关，我们两个的票数是一样的，你根本没在你最擅长的友情票上占一点点优势，问题还不是出在最后教授那里，至于到了教授那里为什么会这样，你心里有数。” 第111章 许穆驰轻叹：“言言，我不想妄自菲薄觉得不如你，你也不必妄自尊大觉得比谁都强！” 吴言傲反唇相讥：“你享受到了便利，自然不用妄自菲薄。许穆驰，你不觉得你做的最有本事的事情就是一路舔着脸来追尹硕吗？” 这句话像是一把突然被掐断的前奏，把一切都定格静止在那里，不上不下揪着心，扯痛了许穆驰，她深呼吸一口，及尽克制地说：“你不是不清楚我和尹硕的事情，何必要说的那么刻薄。如果你是因为之前有什么事情和我有心结，那么我们今天可以在这里开诚布公的谈一谈，我希望大家室友一场，不要闹的不欢而散。” 吴言傲注意到她的表情，从刚开始的眉头紧锁到现在渐渐地平静，就是这幅自我修复的淡定让她心生厌恶，好像无理取闹的是她，心思深沉的是她，斤斤计较的是她，尖酸刻薄的还是她。如果说谁站在她许穆驰口中的道德制高点，除了她自己根本没有别人。 “你要和我开诚布公谈什么？我已经开诚布公指出对你的不满了！” “那么我来说好了。我觉得从尤斐的事情开始，你似乎就对我有成见，也许我哪里做的不够恰当让你误会。尤斐的事情，后来的发展真的不是我们能控制和预料的，如果在这中间给你造成了伤害，我道歉。” 在尤斐追着陶臻臻出去的那个晚上，她吴言傲也很想去表明自己心意的那个晚上，是谁拦在前面连他们在哪里都不说？又是谁之后就可以瞒着她和陶臻臻越走越近？许穆驰的真心不过如此，这些倒出来，岂不是显得自己之前很在乎和她的关系？ 想到这里吴言傲不屑地说：“最讨厌你这样伪善的样子，尤斐的事情你们根本不必用这种心态来看我，我没那么想不开。” 许穆驰知道吴言傲不会再和她去解开那造成她们之间繁复关系的层层死结，这些结盘踞在她们之间，光靠一个人是没办法解开的。吴言傲能冲破这种低压发泄自己的不满，去草坪的路上她甚至觉得这是一次契机，如今看来只是纯粹地把这些结越打越多而已。 既然如此，她也没有必要有心求解：“如果你觉得我伪善，那就那么觉得好了。想说的话想道的谦我也都做了！” 说完转身便走。 “许穆驰，也许你认为我爱钻牛角尖，也许你觉得你并不像是我说的那样，可是你认为的又是怎样的，什么又叫事实呢？大家只看到，我也只知道，你因为尹硕的原因得到各方的关照，如果没有尹硕，石主编不会对你亲厚有加，如果没有尹硕，舒黎知教授不会对你情同祖孙，如果没有尹硕，单校长可能都不认识你，又怎么如此青睐把这么重要的奖项给你，如果没有尹硕，你的主编又怎么会来的如此顺理成章？所以，你得到的就是事实，你又凭什么觉得我要心平气和地接受！” 草坪中暗黑暗黑的灯光打在吴言傲的侧脸上，使她整个人都沉浸在夜的黑中，伴着她激动的声线，幽暗而晦涩。 许穆驰离她几步之遥的距离，同样浸润在黑暗中，她没有回头，安安静静地听完，留下一句话：“吴言傲，刚刚你提到主编竞选投票的事情，有一个事实我也很想告诉你，第一关投票的时候我投的是你，如果我投给自己，那么连第一关你都没有优势可言，也许这样你现在心态还会好一点。” 这话像是给吴言傲的嘴里喂了一个苍蝇，暗黑的草坪后面是哑口无言的安静。 撕破脸，两败俱伤。 许穆驰无暇顾及这些，她脑海里想起尹硕曾经说过“如果你是一盏灯，那我就是你身上的开关，你需要发光的时候就会把我点开，看着是因为我，其实是因为你自己本身就会发光，我只是一个开关而已，静静地看着你发光。” 彼时她动容，现在，她突然想，没有开关的电灯还怎么能发光？ 第62章 兴师问罪 许穆驰回到宿舍当即找陶臻臻确认了一件事，peter的确是想在陶臻臻或者尹硕中找一个人接手外语社，也就是说peter并非只单单寄希望于尹硕，可是尹硕在和她谈起雅政大主编竞选时，根本对这件事情绝口未提，只是不断在强化着对外语社的热爱和挑战。 这对于许穆驰而言也并无任何不妥，她甚至觉得顺理成章，一直以来peter都对尹硕欣赏有加，临行前委以重托，尹硕当然也不好拒绝，所以她也任由尹硕对自己灌输竞选雅政大主编的理由。 许穆驰和吴言傲在草坪上的对质，她选择了还击，可吴言傲的话也重重打击了她，两败俱伤。 她恍然觉得自己是否太过天真，在吴言傲说出这般话之前，她觉得是她嫉妒，是她看不透，可是现在想想，也许真正看不透的是自己。站在吴言傲的角度也不难理解，只需要她稍加留意，就会知道peter也曾属意过陶臻臻的事实，张嘉妮可能也在班里说过不止一次，而石亩找自己聊主编竞选时，曾调侃尹硕的用心良苦，这些暗藏的小细节竟然都被她一一忽略掉了。 曾经“谁争谁假”的帖子引发过她隐隐的揣测，尹硕不动声色地隐瞒着他背后的动机，但她被一叶障目，因为她的眼里真的只有他。 讽刺的是最后摘掉这片叶子的人是吴言傲。 如果说这一切，人为的因素大过于努力，以她的性情又怎么能够心安理得。尹硕不是不了解，而是因为太了解，才会这样做。知道了这一切，自己应该又该以什么样的态度来面对他，是继续装傻，还是和他聊聊这不知从何说起的问题？ 第112章 许穆驰一想到这里，百爪挠心。 吴言傲晚上一直没有回宿舍，有了这样的争执，她们的室友关系也算是名存实亡，再见面也不过是徒增难堪而已，许穆驰没有立场再去关心她到底去了哪里，杨婉兮发了一条消息问她回不回来，吴言傲也一直没有回应。 许穆驰又趴在床上，夜色犹如主编竞选前那晚，很美很静谧，看着窗外一轮明月，想起竞选前那晚的心情以及吴言傲无意间拉上的窗帘，就像是冥冥之中的预兆一般。 她重重叹了口气，转身看到同样坐在床上的杨婉兮眉头深锁，一动不动地盯着电脑。许穆驰不用想也猜得到，肯定又是bbs上的帖子更新了，她获得校长特别奖的消息已经公布，一直关注她行踪的“谁争谁假”又怎么会按捺的住呢。 她跨过和杨婉兮床之间的围栏，径直爬到杨婉兮的身边。杨婉兮因为太过专注而被吓了一跳，反应过来把电脑推到她面前，见怪不怪地说：“那个‘谁争谁假’又开始阴阳怪气了。” 许穆驰接过电脑，看到“谁争谁假”这次发的帖子果然是关于校长特别奖这件事，帖子很简单，列举了这几年获得校长特别奖的获奖人选，恭喜了她，然后就是为遗憾落选的博士生何远打气加油。看上去好像很中立无害。下面的回帖大多数都是针对为何远打气一事。校长特别奖并没有听说有候选人，每年都是校长开会时根据各个院校的情况决定的，所以许多人倒是质疑为何会有何远遗憾落选一说？ “谁争谁假”明显吊足了胃口，回帖称今年何远获得了一项国际级的奖项，去年的校长特别奖也是获得这一奖项的人摘取，并且又例举了所知道的隔了好几年前的两位获得这一国际级奖项的人也获得过校长特别奖的事实，所以才觉得何远应该是遗憾差了一点。 回帖一出，bbs上许多质疑声也相继出现，不过此后“谁争谁假”再没有回帖。 许穆驰回到床上，拿起手机查到“谁争谁假”所提到的人，确实都无一例外地获得过校长特别奖，顿时心中五味杂陈。这个帖子就像一根线牵着她的神经，脉络分明地告诉她不能继续这样下去，不能因为上次留学面试的事情就变得小心翼翼，患得患失而不去和尹硕沟通自己的真实想法。如果说她一点都不在乎网上别人的评价也不现实，她不在乎的只是那些根本不属实的言论，可是现在连自己都对这言论的真实性开始动摇，显得底气不足，她又凭什么不在乎？ 第二天一早，许穆驰顶着乌黑的眼圈约尹硕在学校门口的公园见面。尹硕一见她皱眉问：“怎么回事？” 许穆驰咬了咬嘴唇：“昨天和吴言傲吵架了，她昨晚没有回来。” 尹硕将她打量了一番：“还是因为学刊主编的事情吗？这件事情她想不通你也不必勉强的。” 许穆驰摇摇头，眼神有些飘忽，欲言又止。 尹硕见她这般，知道她心里藏着必然还不止这一件事，循循善诱：“那么还有什么事情让你烦恼？我以为你这两天应该很高兴才对。等会儿一起去找姨奶奶，她肯定很高兴。” 许穆驰这才抬眼直视尹硕说：“有几件事我想问问你。” 很郑重的语气，尹硕心下不定，示意她继续。 “peter走之前是不是希望你或者陶臻臻来接手外语社，而并不是只找了你一个人？” 尹硕突然感到背脊一阵滚烫，不好的预感铺天盖地涌来，这件事情他的确打了擦边球，现在被问到头上，故作镇定地点头承认：“是。” 许穆驰的脑袋嗡嗡作响，见他一脸避重就轻的样子，火气开始四窜：“可是那天在姨奶奶家，你绝口都没有提过陶臻臻不是吗？从你嘴里说出来我的理解是，peter把唯一的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让你不得不放弃雅政学刊的竞选。你这样是为了让我相信你的选择是迫不得已，是不是？然后再怂恿我去竞选雅政学刊的主编！” 尹硕感到这语气里的火，他上次惹她生气，语气稍微强硬了一些，结果害她哭到眼睛红肿，心疼不已，这次吸取教训尽量语调平缓地解释：“我没有必要刻意去强调peter也和陶臻臻表达了类似的想法。我只要表达他对我的期望就行了，这有什么不对吗？” 许穆驰冷眉：“尹硕，我不是三岁小孩，你也不要自以为聪明就把我耍的团团转。你那么尽力地劝我竞选学刊主编，精心设计，还装的那么像，你早就知道石主编会找我谈话是不是？” 尹硕有那么一瞬觉得许穆驰并非能真正理解自己，她指名道姓，语气里蕴着淡淡怒气，把这一切都看成是一场精心布置的局，好像自己无时无刻不在算计，面目可憎。 他不知从何解释，石亩找自己聊起学刊主编的事情早于任何人，他们同门师兄弟之间聊天也不太保留，他说了外语社的事情，同时也和石亩聊到了许穆驰曾经的主编经历，石亩就开玩笑说他用心良苦，也向他透露许穆驰也是主编候选人之一，所以他做的不过是把许穆驰之前的经历推销了一番，这也是人之常情，而石亩绝对不会因为他的三言两语就把许穆驰列为主编人选。 尹硕只好又耐着性子解释：“石师兄找你谈主编竞选的事情是他作为学刊主编和老师们的决定，于我无关。我承认他在找我聊换届的时候我把你之前当主编做的一些事情和他说了，我并不认为和他聊到这个话题有什么不妥，也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对。” 第113章 许穆驰完全听不进这解释，反而激动：“你还说你没有？你这就是找他变相推荐我，你这就是在暗示他你不竞选主编岗位，让他给我这个机会！” 尹硕平时再冷静此刻也是一个头两个大，语气不受控制地高起来：“那你太不了解石师兄了，也太不了解我了！你为什么不想想如果你自身没有这个实力，哪会有什么让你去当主编候选人这一说。” “是啊，我这就是喜欢这么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如果我自身实力很强，怎么会有那么多质疑。如果我不是你女朋友，单校长根本不会认识我，又怎么会给我校长特别奖，在网上被一群人诟病！” 尹硕愤然：“许穆驰！你是我女朋友，这是我的社会关系，你避免不了，这也有错吗？你要知道，你是因为救人，不是因为是我女朋友才获得校长特别奖！你竟然这也想，真让人觉得遗憾！” 许穆驰被这态度激到，浑身像长了刺一般，眼睛发红，完全不受理性控制，脱口而出：“我让你觉得遗憾了？恐怕不是此刻才觉得遗憾吧，我高中就让你觉得遗憾了吧，却不自量力又跳到你身边，让你放弃去y大的面试，现在你觉得我这么言行无状，更加遗憾了吧！你曾经说我是一盏灯，你是那个开关，现在想想，你的确就是那个开关啊，控制我的那个开关，没有你，我许穆驰有谁会知道，有谁会认识？” 随着她的话，尹硕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从高中开始翻旧账，亲自撕开两人从前的口子，他瞬间想起高考结束后被她决绝的伤痛，那种冰冷的感觉，令他无措，现在对着曾经的过往，她的锋利，同样令他无措。 她理解的角度为何会偏差到不给他留一点好的余地。 他努力使自己看起来镇静一些，也努力使自己不去沾染那些不断翻涌出来的曾被冰封的感觉：“你的人生谁能控制？许穆驰，请你不要再把过去这些事情和现在联系在一起。我也会伤心的。” “我也会伤心的”，那句话说的像是自言自语。 覆水难收的是说出的话和已经伤了的心。 许穆驰泪眼朦胧了视线，她努力仰了仰脸，不让更多的泪水滴下来：“对不起，我没有办法再去隐藏自己的想法，事实上我就是联系起来了，我也努力告诉自己不要那么想，不要那么做，可是真的没有办法！我不想你放弃自己本该拥有的，更不愿你牺牲自己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来替我做决定。” 尹硕的神色添了一份悲伤：“没有什么是我本该拥有的。如果说到替别人决定，那么只能说我们彼此彼此。你高考之后我们再也没见，是不是也可以理解为你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替我做的决定？y大的事情也好，这次的事情也好，或许我们之间的信任和理解都太少了，让你伤心，请你原谅。” 这样的道歉，一字一句，都让人痛彻心扉。 “让我们都冷静冷静吧。” 尹硕又抛下这句话，转身离开。 清晨的公园，薄暮四起，阳光久久不见了踪迹。 第63章 陈情 齐振麟顺利搞到江子仲的家庭住址，不辱使命地交给殷其雷，本想知会一声其他人，却头疼地发现尹硕和许穆驰已经开始了冷战。 学期差不多结束，许穆驰暑假要跟着毕思全进行下一阶段的课题，本就回不了家，尹硕要她冷静，她便第一时间收拾东西回家去了。 这件事终于也惊动了舒黎知。 她原本以为许穆驰回家很正常，走之前还通电话说要给她多带点颂城黑茶，并没有显示任何异样，直到后知后觉感觉有些不对，把尹硕找来一问，才知道这件事情的始末。 这次，许穆驰并未像上次知道尹硕放弃y大面试后那样，哭着来找舒黎知诉苦。 舒黎知摇摇头：“穆驰那孩子最近心里事太多了，怎么也不到我这里来坐坐，回来我要好好说说她。” 尹硕冷哼一声：“她大概不是很有脸来吧。她觉得她得了校长特别奖，是因为我的社会关系，或者说也有您的原因。” 舒黎知皱眉看着他：“要我怎么说你好！为什么看不到自己身上的不对？难道你就全对吗？上次和你说的话一点记性都没有！” 尹硕也不愿多说，舒黎知知道现在也不是说教的好时间，两人都在气头上，说什么也都听不进去，于是大手一挥赶他走了，自己也落得清净，免得看着心烦。 尹硕心里闷闷的，被姨奶奶赶出家门，第一次不知道要去干嘛。想找许穆驰再理论理论，可人是他那天主动撂下的，连她回颂城的消息也是刚刚从舒黎知那里得知，一股火憋在心里，这个人怎么每次都这样，一不高兴就一走了之。 什么都不想做，他想了半天，决定找齐振麟打球出一身汗，可万万没想到，竟然也被这家伙拒之门外！ 而且齐振麟拒绝的原因令他感到腹背受敌，匪夷所思。 接电话时齐振麟本是满口答应，大概杨婉兮在旁边捣鼓了一下，齐振麟没节气地立刻支支吾吾为难起来：“那个我现在不能理你，兮兮说了你什么时候认个错，咱们再一起打球，我现在，啊呦......”齐振麟嗷嗷叫了两声，随即又正色到：“我说错了，不是兮兮说的，我也是这么想的。” 尹硕面无表情地听着话筒里幼稚的话，一言不发正想挂掉电话，不料齐振麟突然又恢复到正常语气说到：“想到校长特别奖这件事，你也别怪穆驰，本来是件好事，可是被网上这么一搅和，她压力肯定也特别大。今天我听到一个消息，你听了别生气啊，确实有人在为何远叫不平，特别是法理的那帮人，觉得校长太偏帮诉讼法了，不是很服气。校长特别奖现在还在公示期，他们说归说，只要别玩真的就好。” 第114章 尹硕本就郁闷的声线变得异常冷：“法理哪帮人，不就是殷校长门下的那帮人吗？我是不会允许有人欺负她。” 齐振麟朗声泼水：“嗯，说的很好，可惜现在你说谁最欺负她？” 尹大神顿时像吃了个苍蝇一般，被噎的说不出一句话。 然而事情的发展却不幸被齐振麟言中，在公示期的最后一天，何远等几个法理的博士集体对今年校长特别奖提出了异议，单校长也未曾料想，但既然有人提出异议，还是集体异议，就要听取异议的理由，重新研究这个决定，三天后做出最终答复。 尹硕很快知道这个消息，齐振麟也紧随其后，杨婉兮想立马打电话让许穆驰回学校，被尹硕和齐振麟齐声否决。校长特别奖的研究并不经过当事人，提出异议，许穆驰在也没有用，此刻回学校没有任何意义，也会给人特别在意的感觉，若被有心人再拿去做文章，又是一场无妄的风暴。 “但是就任由何远他们提出质疑而什么都不做吗？”杨婉兮焦急不已，要知道历届的校长特别奖获奖者都从未被质疑过，许穆驰这次获奖被质疑，单就质疑这件事情而言，就已经是种伤害。 齐振麟和杨婉兮皆束手无策，尹硕话不多，面容冷峻，只说了一声：“不会什么都不做。”便起身离开了。 齐振麟和杨婉兮面面相觑，这消息暂时不告诉许穆驰也好，免得给她不好的心情雪上加霜，同时他们也随时要关注bbs上的动向，看看“谁争谁假”又要捅出什么幺蛾子，等到网上爆出来，再把这件事告诉当事人也不迟。 然而这次“谁争谁假”竟然很平静地没有发帖，bbs上也暂时没有人再掀起什么波澜。齐振麟猜想大概是临近暑期，好事的那帮人都已经回去了，本就是履行一下特定的程序，异议提的也突然，所以消息还没那么及时地传出去，可是这件事捂得了一时，三天后结果宣布，一定不会像现在这般平静。他和杨婉兮随时做好准备，等着网上的风吹草动。 提出异议的第二天，单校长召集班子成员开会研究，因为何远是殷文恭的学生，所以开会之前有其他副校长指出既然有人提出异议，就该给异议人一次当面呈情的机会，把异议的理由说清楚。殷文恭自然是愿意的，单言碌也觉得没什么不妥，一来也给了殷文恭面子，二来这样也便于更好地定纷止争。 根据会议安排，何远被请进了会议室，针对这次异议，他首先放高姿态表明结果如何并不重要，自己事先也很犹豫，但是同门师兄弟都鼓励自己有异议就应该大胆提出来，这才符合雅政大兼容并包的精神，又有人表示要替他提出异议，这才成了事。随后他也阐述了提出异议的理由，主要是获得这项国际荣誉的分量，对学校而言的意义以及历届凡是获此荣誉的学生都无一例外获得校长特别奖。 几位副校长听闻也相互交头议论，毕竟这是第一次有人提出对校长特别奖的质疑，还是以集体的方式，还都是殷校长的学生，加上何远口才了得，说的也是有理有据，一时间校长们的注意力都转向了何远所获得的这项国际荣誉的价值上。 价值自然是很有价值，一旦研究起价值，风向就转的有点快。殷文恭碍于是自己的学生，并不发表看法，只是象征性地点点头，却也代表了他对自己学生无形的支持。 单校长见何远陈述的也差不多了，其他人也没有进一步的问题，便颔首对何远说：“谢谢你勇敢地表达自己的观点，你提出的异议我们会认真考虑，你可以回去了，顺便把情况对其他一起提出异议的人......” 单言碌的话还未说完，会议室的门又一次被推开了。尹硕面色从容地走了进来，对各位教授礼貌地点头，缓缓开口说：“各位教授好，我是许穆驰的男朋友，经济法学的尹硕。何远博士作为利益相关者对校长特别奖提出质疑，有机会提出自己的看法，那么作为另一名当事人，特别是拟获校长特别奖的当事人，也应该有公平陈情的机会，她不在学校，就由我代劳，希望能得到各位教授的允许。” 尹硕是单校长的学生，在场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他话说完，所有人都看向单校长，单校长眼眸沉静：“本来我是想请许穆驰来一趟，她不在，就叫尹硕过来了。之前提议让何远来一趟，我想也应该请许穆驰来一趟，关于校长特别奖的争议也就集中在他们两个身上，既然何远有这样的质疑，我觉得也有必要听听许穆驰的意见。” 其他校长听闻此言，都表示赞同。单校长又深深看了尹硕一眼，对已经起身的何远说：“何博士先出去吧，有了结果会第一时间通知你们。” 何远恭敬地点点头，对各位教授示意后，经过尹硕身边，目光交错，何远看不出那目光里有任何的情绪或者波澜，只觉得那是两道深渊，看不到底，他不喜欢这样咄咄逼人又强势的男人，尤其出现在这个场合。 尹硕把手上的材料发给各位校长，沉着分析：“我查看了校长特别奖设立的条件，一是为学校赢得社会赞誉、树立良好形象方面作出突出贡献；二是在思想道德方面表现突出；三是为学校争得特别荣誉；四是其他特别特殊贡献情况。”说完环顾四周，校长们都聚焦在他身上，他微勾唇，把握又多了几成，“众所周知，校长特别奖设立了很多年，在设立的时候所有的条款名目都不是随便写上去的，而是经过研究按照重要性排序。我刚刚给大家的材料是y大学校内报道、学术周的纪念册以及cristina教授亲笔书写的感谢信照片和雅州本地纸媒的报道，当天有多所世界不同名校的教授学者在场，许穆驰果断勇敢的表现，让很多人印象深刻，y大网站上还专门报道了这件事，并且赞誉这代表了雅政大学生的智慧、勇敢和担当，学术周的纪念册里许多教授的留言也提到了这点令他们印象深刻的事，包括本地纸媒的报道。这些都符合排在最重要的第一点获奖标准，第二点思想道德突出，更不用多说，许穆驰救人时从未多想，源于她骨子里的善良和正义，她没有时间去考虑后果亦或是荣誉，一切皆出于本能。如此她已经占了最重要的两条。何远博士固然获得了很重要的国际奖项，为学校赢得了荣誉，在第三条方面他当之无愧，但在一二条方面我想他这件事并不及许穆驰的影响力，所以按照得奖的标准来说，许穆驰完全实至名归。” 第115章 他掷地有声地说完这段“长篇大论”，所有人的目光都被牢牢吸住，他站在那里，举手投足间就充斥着一股信服力。单言碌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继续看着他。 尹硕眼里露出诚挚：“我们雅政大人才辈出，我们需要一流的学术水准和有一流学术水准的学生，但如若我们空有智慧，没有担当，空有抱负，没有勇气，空有理想，没有热情，如若我们遇到问题瞻前顾后，利益攻心，斤斤计较，患得患失，那么试问雅政大的学术精神究竟是什么，我们做学问的意义又是什么？我认为学术也是有灵魂的，学术的灵魂和做人的灵魂一样，相信这也是德高望重的老校长设立校长特别奖的初衷，只有丰满的人格才能造就一流的学术！” 他说完，一室安静。 没有何远说完时的交头接耳的议论，而是庄重的严肃。 单校长欣赏地看着自己的得意门生，他就如一颗苍松，强大而有魄力，好好教导，前途无量。 结束之后，所有人都走了，会议室里只留下单言禄和尹硕。 单言碌满脸严肃地看着尹硕，慢悠悠地说：“你可真能耐，是谁让你不请自来的？” 第64章 拦路醉汉 三天后，在学校网站正式发布对此次异议的最终结果公告。 公告里说明本着公平公正以及条款效力的原则，组委会一致认为许穆驰同学勇敢救人的表现体现了她的智慧果敢，也代表着雅政大传承百年的责任和担当，不仅为学校赢得社会赞誉、树立良好形象，也在社会中起到了积极的正面效应，获得今年的校长特别奖实至名归。最后公告特别指出：丰满的人格造就一流的学术，望广大师生有智慧，亦有担当；有抱负，亦有勇气；有理想，亦有热情，有血有肉，方得始终！ 这样一则颇具人文情怀的公告因为是最新公告很快引发热议，bbs上立马有帖子出现，不过“谁争谁假”并没有对这件事情再发表任何帖子。 齐振麟和杨婉兮把这则公告读了又读，感觉简直是大快人心，两人约尹硕在食堂吃饭，齐振麟把听来的小道消息告诉尹硕：“法理那帮人看到这则公告脸都绿了，恭喜你成功成为殷校长门下那帮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以后学校里遇到了，你小心点。” 尹硕嘴唇微勾：“那应该是他们绕道而行。” 齐振麟又幸灾乐祸叹气：“可怜我们金老师了，还未入师门，就已经得罪了一帮师兄。” 杨婉兮不解：“关金老师什么事啊？” 齐振麟一副“你傻不傻”的表情：“穆驰是诉讼法的，又是金老师的学生。你不知道，她获奖，金老师在办公室里那叫一个脸上有光，一直大夸特夸，搞的所有人都知道。谁料到后面会出这种事情，被我们尹大神这一搞，下学期金老师进殷门，何远他们还会给她好脸色看啊？” 杨婉兮不以为意：“何远至于那么小心眼嘛！不就是一个奖项嘛！不过这都不是重点了，重点是穆驰应该也看到了吧，这么轰动的消息，你们和好没？” 两人同时把目光转向正在闷头吃饭的尹硕。 尹硕抬头，用两道冷冷的目光告诉他们，当然没和好。 两人识趣，知道他拉不下面子。 不应该啊！杨婉兮一头雾水，这事齐振麟不让她多嘴，可公告都出来了，许穆驰应该也知道了，怎么两人竟然还是这样冷战？ 杨婉兮小心试探地问：“那你知不知道穆驰今天回来啊？” 尹硕吃饭的筷子顿了一下，脸拉的更长：“不知道，随便她。我吃好了，先走了。” 齐振麟大大摇头：“不妙啊，怎么感觉像高考结束那会儿的状态啊。” 杨婉兮给了他一个大呸：“闭上你的乌鸦嘴。” 许穆驰看到校公告吃了一惊，才知道何远等人对她获奖这件事提出了质疑。想到风平浪静的这三天，她猜齐振麟他们是故意不让自己知道的，又或者是尹硕授意的？所以即使是杨婉兮，发消息的时候也不曾流露分毫。 她打开bbs，意外地没有看到“谁争谁假”发帖，但校长公告的内容却一直居于bbs榜首，热度不减。回帖虽然五花八门，但实质内容就分为两类，一类是对公告这段励志话的解读，另一大类就是被刷爆的小道消息，尹硕为了女朋友在校会议室里的一番慷慨陈词，事后被校长秘书们津津乐道，传了个遍。言论里对尹硕这一男友力爆棚的举动各种花痴恭维，评论几乎一面倒地对他崇拜地五体投地。 许穆驰看看手机，尹硕依旧没有与她联系。他在想什么，又在等什么？把她独自一人抛在公园，冷声相对，再一声不响地代表她，帮她处理掉棘手的问题，招来满世界的称赞，却独独对她一人清高。 是在等她认错吗？ 许穆驰心烦意乱关上电脑，恰巧毕思全的电话打了进来，询问她何时回校，后天省外有领导过来，对这个课题项目很感兴趣，临时安排了一个汇报会，毕思全希望她能一起参加。许穆驰心里装着事，在家也坐不住，当即决定明天回去，直接去见毕思全。 第二天到达雅州汽车站，许穆驰背着包低头心不在焉地往前走着，快走到出站口时迎面撞上一个人。 有那么一丝熟悉的感觉，心里一阵高兴，抬头的瞬间却有了极大的落差。 第116章 毕思全好笑地审视着她：“不用把失望这么明显的写在脸上吧？” 许穆驰也被他这坦诚逗笑了：“有那么明显吗？你怎么在这里？” 毕思全指了指不远处的停车场：“你说你到雅州后直接打车去我那里。我正好在附近办事，你看看你手机，也不回消息，我就想着来撞撞运气，看来运气还不错。这么热的天，打车也难，不如直接坐专车。” 许穆驰看了看手机，果然有毕思全的消息，她竟然神游的都没有注意到，抱歉了一下，也不再客气，一声不吭跟着毕思全往停车场走。毕思全见她沉默，问到：“感觉你有点奇怪啊。也没见你提尹硕，吵架了？” “嗯，是吧。” “小情侣之间的吵架那都不算是吵架。” “那什么才算是吵架呢？” 毕思全被问住了，在男女问题上，他自觉没有太深的见解，自然也开导不了眼前这位愁眉苦脸的小师妹，认输地摇摇头。 准备好汇报材料回学校，天色已经渐晚，毕思全不放心许穆驰单独回来，坚持开车送到学校。许穆驰下车，正欲关门时，突然门“啪”的一声被人从后面重重关上，她吓了一跳，回头对上一双酒气熏熏的眼睛，并且因为后面还有一个人使劲儿拽着的缘故，面色越发怒气冲冲。 可是，来人完全一副陌生面孔，这是遇上醉汉了？ 毕思全赶紧下车，把醉汉推开点距离，对一旁拉他的人说到：“他喝醉了，看着点，吓到人家小姑娘了。” 醉汉一听这话，哈哈大笑：“小姑娘？你知不知道她可是咱们雅政学刊的主编，还，还获得校长特别奖的，去他妈什么小姑娘。” 许穆驰心下顿时了然，此人可能是何远。 醉汉死死盯着她，好像要把她生吞活剥了：“许穆驰，久仰大名啊，因为你，因为你那个背景强大的男友，我现在快成为全校的笑话了。你有丰满的人格，美好的灵魂，老子就为了那点利和你争，结果变成了只会做学术的行尸走肉，你知不知道获得那项国际荣誉我付出了多少，又知不知道还有一年博士毕业，我要是获得校长特别奖，直接就可以得到北方大学的助教资格？现在呢，什么都没有了，还臭名远扬啊。” 果然是他！ 何远赤红的双目在酒精的作用下毫无顾忌地发泄着怨气，并且很显然将他此次失利以及由此产生的不顺都归结在许穆驰和“有背景”的男朋友尹硕身上。 他如此大动静的呵斥，自然引来了不少人，何远越是见人多，闹的越凶，拉他的人本身也喝了酒，见完全阻止不了，干脆也手一放，随他去了。 毕思全单手把许穆驰护在后面，神情严肃，口气也多了份凌厉：“说醉话还是说孬话？” 何远使劲揉了揉眼睛，像发现新大陆似的又大声起来：“咦，你是谁？怎么不是尹硕啊？噢，也正常，许主编追求者众多，靠男人靠出瘾来了。就是不知道尹硕知不知道自己今晚被戴了绿帽子了？” 许穆驰本就忍耐着他的唠叨，听他越说越离谱，示意了下毕思全，劲直走到他面前，声音也染上了一层清冷：“何博士，请你注意你的言辞。你要知道校长特别奖不是我申请的，是学校评定考量的，我受之无愧。对于你的种种臆测我也不敢当，今天我就当你喝醉了酒，不和你计较。” 她难得面色凝重而冷沉，没有了往日的柔和，多了些英气。毕思全侧目看着，心不可自控地加速跳动，很少见到她这一面，他不能骗自己，这样的许穆驰对他来说，实在有太大的吸引力。 何远大概没料到许穆驰会如此回应，她站在他面前，虽然没有他高，却气势逼人，乌黑的眼睛毫不避讳与他的对视，坦荡的像一面镜子，对什么都尽收眼底。 酒精作用下，何远的身体本就轻飘，头脑涨痛地一塌糊涂，她的不疾不徐顿显出他的脆弱和心酸，他竟然在她的注视下觉得委屈，隐隐又觉得她没有尹硕那种凌厉，头脑血气不停地往上涌，恍然间突然就一把拉住她的手，染上了哭腔：“许穆驰，你看你什么都有，也不差这一个奖项对吧。可是我不一样啊，我拿不到这个奖，几乎等于得不到北方大学的工作，我女朋友家肯定又不高兴，婚事都会黄掉。我不是想和你争什么，可是我不得不放手一搏，这有什么错，凭什么成为别人的笑柄！你让给我好不好？把这个让给我！” 许穆驰没料到何远会突然变成这样，反差太大，她倒反而招架不住，刚刚的冷冽气势瞬间不见踪影，不知道该怎么去做。 完全由不得她多想，只是一两秒的时间，一道黑影靠近，把她的不知所措打破，低压的声音同时逼近：“这样就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音量不大不小，正好够她听见。 心像是习惯般地舒了一口气，随后又一阵蜷缩，她意识到正是这种让她无处遁逃的依赖，如今成为他们之间最大的梗阻。 尹硕紧紧握住她的手，对何远说：“何师兄，人生没有那么槽糕，你喝多了，今天早点回去休息吧。” 像是一种警告，何远本还哭丧着的脸，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人和话，情绪硬生生卡在半路，即刻收了声，脸色也清明了不少，他即使再醉，也能分辨出，尹硕不是许穆驰，挡在面前，他那含混着醉意的话不敢再轻易丢出。 第117章 尹硕说完径直拉着许穆驰往学校里走，全然不顾一旁的毕思全。许穆驰不好挣脱，只能匆匆对毕思全点了下头，就被磕磕碰碰地拉走了。 直到走到人少的草坪，许穆驰才甩开尹硕的手，冷冷看着他：“你现在这又是什么意思？” 尹硕声线也带着冷硬：“你没看出来他是故意在刺激你，让你即使获奖了心里也不好受吗？硬的不行来软的，这种手段还是真是卑劣！” 许穆驰讽刺地问：“是吗？你总是能这么精确地揣测人心吗？” 尹硕注视着她，面上显现出一丝无奈地示弱：“谁说的。如果我可以，你现在还会和我吵架吗？” 许穆驰一下子无言以对。 刚刚经过何远事情的发酵，她过不了自己这关，尹硕表面上做的都对，可是对自己而言，却又哪里都不对了。 尹硕见她不再说话，进一步靠近，灯光下的她一向都美的诱惑，卷翘的睫毛即使是生气也扑闪出一种灵韵，可以瞬间浇灭他的火气。他把头低下凑近她的唇，想就此覆盖掉他们之间的不愉快，还有消化掉自己几日不见她的思念。 可就在唇轻触的那一瞬间，许穆驰一把推开了他。 尹硕惊讶地看着她，她眼里也流露出一种不知如何是好的茫然。 “我们，要不也都静一静吧。” 说完这句话，许穆驰转身就跑了。 这次换她把他扔在了草坪上。 尹硕看着她越走越远的影子，有种感觉让他害怕，好像自己又被丢弃了一样。 第65章 原来你那天推开我，是动了这样的心思 按照雅政学刊的传统，每一届新旧主编交接完成，都要吃散伙饭，欢送老一届离开的主编和编辑。 许穆驰和新的副主编李岑之前就商量好了，趁着这学期暑假前的最后一天，组织雅政学刊的散伙饭。李岑是当初民主推选时获得票数第三的，吴言傲在群里大张旗鼓辞去副主编的位置，学术组的教授很快就指定了李岑。李岑是个心思通透的姑娘，体谅许穆驰和吴言傲之间的尴尬，什么也没说很贴心地承担起通知联络的活儿，有她分担这项工作，许穆驰才算松了口气，在宿舍和吴言傲的低气压已经是常态，两人几乎不说话，真要传个吃饭的话，还是雅政学刊的散伙饭，真不知道如何开口。 许穆驰回学校的第三天，李岑便把联络好参加散伙饭的名单发给她看，所有的人都参加，包括吴言傲。想想吴言傲参加也是正常，石亩一向对她不错，这次散伙饭，也为了欢送石亩去y大才提前的，她应该要去。 只是如今，不光是见吴言傲，就是见尹硕，也是尴尬。那天在大草坪，她用本能的行为拒绝了尹硕的示好，两人这两日也没有了联系，芥蒂就像藤蔓一般飞速地生长。 聚餐那日，许穆驰和李岑早早来到包厢打点，让服务员把酒水饮料全都搬好就位，又忙上忙下一起把包厢装扮了一番，才满意地坐下来等大部队。 不久，陆陆续续有人进来，安静的包厢也变得热闹起来，许穆驰作为新晋主编，看似很忙，心却是空落落的，又夹杂着紧张和不安，已经好几天没有见到，更是很多天没有联系，没有了睡前短信，没有之前的任何亲密，这是一种冷战状态下的煎熬，远远比想象的疲惫。 人都来的差不多时，石亩和尹硕一起出现了。石亩远远见到许穆驰，挥了挥手，示意她过来，待她走近，打趣地说：“许主编辛苦了！我们被师傅叫去训话晚了些，都没能赶来帮忙。” 这话里仿佛他们依旧和睦的没有一丝裂缝。 许穆驰把目光转向尹硕，尹硕也正看着她。相视无言，没等他们再看下去，各路来人就盖过了两人之间的沉默。今天是辞旧迎新，注定一大波人都要互诉离别，掏心掏肺。 李岑开始安排大家入座，关系好的自动坐在一起，也不费什么心思。石亩和许穆驰一定是要坐在一起的，尹硕也很自然地被拉在许穆驰一边。人都落座的差不多了，李岑点了点人数，发现还差尤斐和吴言傲了。 又等了一会儿，尤斐和吴言傲一起走了进来，李岑本想安排他们坐在另一桌，不料刚刚有人自动凑在一起，反倒是将尹硕边上的两个位置空了出来，也没有别的地方可以选择，李岑只得请他们坐过去。 尤斐示意吴言傲先走，吴言傲有些犹豫。 这里所有人都知道她在群里发的那条消息，她现在被安排和许穆驰坐在一桌，一个动作一个表情都会被人看穿眼底，可若是拒绝，更是显得小家子气，白白成全了许穆驰的名声。 她挪着极慢的脚步走向那个位置，尤斐也极有耐心地绅士般地跟在后面，比起刚刚在门口相遇一路无言，现在反而令他舒了口气。 石亩满面笑容地打破她的慢：“吴言傲啊，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磨叽，快点，就等你们两个了。” 石亩的催促像是一道符，吴言傲两三步就坐到了座位上。 石亩等他们坐定，看向许穆驰：“许主编，你宣布开始？” 许穆驰忙摆摆手：“师兄你开玩笑呢，全都在等你呢。” 石亩不再推脱：“那大家开始吧，随意啊。” 话音落下，整个包厢开始喧闹起来。许穆驰倒了一杯酒，又示意了下坐在对面的李岑，李岑立刻会意地举起酒杯。许穆驰对石亩说道：“石师兄，这杯酒我们敬你，一是希望我和李岑不负所托，能承其重，二是希望你在y大学业顺利，给我们做好榜样，我不会喝酒，只能这一杯，也代表大家。” 第118章 她说的毕恭毕敬，石亩见她一本正经的样子，看了眼尹硕，又看看李岑，带上李岑敬也没错啊，他总不能把李岑晾在那里，调侃他们小两口敬酒吧。 石亩也拿起酒杯，学着她一本正经的样子说：“谢谢，我相信你们一定会比我做的更好。” 他们敬完酒，桌上开始各行其是，刚开始给石亩敬酒的居多，石亩今天高兴，总是来者不拒地喝着，许穆驰担心他一上来喝这么多，便不停地给他夹菜，倒水。石亩调侃：“尹硕真是好福气啊，我们许主编主外主内都是一把好手。” 吴言傲本是起身要给石亩敬酒的，听到这话不由得心中冷笑，这两人变扭闹成这样石亩怕是不知道吧。 她有点幸灾乐祸，那晚她和许穆驰撕破脸皮后，每天在宿舍里多少能感知到许穆驰应该是和尹硕吵架了，而且吵的还不轻，看来对自己的话没能免疫。每次她回来，杨婉兮总用一副幽怨的眼神看向她，宿舍里也再听不到两人打电话，许穆驰回去的三天，她听到杨婉兮隐约劝她不要和他生气之类的话。 可是他们越吵架，她越痛快。 今晚的散伙饭，她之所以来参加，当然也有她的目的。 实在有点假，吴言傲觉得这是一场好戏，两人都太会演了。 于是她起身走到石亩边上：“石主编，祝你在y大学业有成，之后的路一帆风顺，大展宏图！” 石亩喝了一杯，欲言又止地看着她说：“谢谢，同样也祝你。” 吴言傲敬完酒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正眼也没有看石亩旁边的许穆驰一眼，更别说敬酒了，同一桌子的人本来只是猜测她不当副主编和许穆驰有关，如今看来两人不合是真的，顿时桌上的气氛下来了些。 不过这气氛很快又热烈了起来，其他桌的人相继来敬酒，研二的编辑敬酒都很凶猛，带着研一的横冲直撞，一点也不给石亩喘息的机会。 石亩喝的有点多，话也变得多起来。他本就喜欢拿尹硕和许穆驰开玩笑，喝多了也由着性子说起他们来。 “你们想不想知道尹硕和许穆驰的糗事？” 一听石亩要讲故事，还是尹硕和许穆驰的，大家哪能不好奇，连隔壁桌的都搬椅子靠近表示翘首以待。许穆驰不知道石亩要胡言乱语哪出，着急地说：“石师兄，你喝多了吧。” 石亩一副顽皮的表情：“心虚了吧！” 尹硕此刻也难得出声说：“师兄什么时候喜欢拿别人的事情寻开心了？” 石亩哈哈大笑，酒精作用下，兴致高昂，全然不顾他话里阻止的意思：“在场所有的人都听好了，今天听到的都烂在肚子里。” 他这一说更是吊足了大家的胃口，尤勿思趁机在他杯子里倒了一杯酒，催他讲故事。 石亩拿起酒杯一口喝下，扫视一圈众人好奇的眼光：“有天我晚上从学校外面回来，路上人已经很少了，走到雅楼岔路口的时候看到前面有两个人抱在一起。我在想啊谁那么大胆，在人行道上就公然刺激我。然后走近一瞧，这两人竟是我们尹社长和许主编！我都快晃过来了，灯光那么明显，我敢肯定他们看到我了，却没有一点收敛的意味。我想好家伙，这么忘情，不把我放在眼里啊？于是我就使劲咳嗽了一声，抗议了一下我的存在，默默飘走了，然后就把他们吓住了，那吻估计也没吻的成。” 众人哈哈大笑，尹硕这样一面，让人忍不住浮想联翩。 许穆驰在这样的笑声中脸涨的通红，尹硕倒是脸上浮上些淡淡的笑意。石亩说罢拿起酒杯，示意他们两个倒满，然后说：“穆驰，师兄敬你们一杯，一直觉得这里对不住你们。所有的祝福都在这酒里啦，和尹硕一路走过来不容易。师兄祝你们百年好合，等我回来的时候是要喝你们喜酒的。” 石亩说这话时，依旧还是一副快醉倒的样子，许穆驰却隐约感到这话里的清醒。石亩看似什么都不明白，却什么都明白，这话里有话的意思，不愧是尹硕的亲师兄。 尹硕端起杯子，等着许穆驰的反应。他们都明白过来，这杯酒，其实是劝和酒。 许穆驰在众人面前，当然不得驳了石亩的面子，她正欲举杯时，一声冷笑从桌子对面传出，吴言傲咧着嘴笑出一股冷冽，似乎也是醉醉的样子，脱口道：“你不是已经和他分手了吗？” 桌上瞬间哑然无声，大多数人都是惊讶，包括许穆驰自己在内。 吴言傲那种漫不经心的感觉，好像一副酒后吐真言的神情，却直接替他们爆出分手？“分手”这个词太过沉重也太过严重，这居心何在。 许穆驰看了尹硕一眼，他没有出声，于是所有人都看向她，等着一个回答。 她放下手上的杯子，对着吴言傲，用不太严肃地口吻戏谑道：“分不分手的，我们都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吴言傲早就领教了她这种临危不乱的本事，嗤嗤一笑：“别着急，我也是和石亩师兄一样不小心听到的。” 许穆驰不太明白她的意思，突然她脸色一变。 吴言傲已经在这时拿起手机开启了功放：“为了证明我不是胡言乱语，我放一段录音。最近在练口语，喜欢录音自己听。那天回来的时候，杨婉兮在和回家的你打电话，我只进门听到一句，她说你为什么那么想和尹硕分手啊，你们有话好好说。然后看见我进来就立马收了声。事后我发现我刚刚练的录音没有关，正好录下了这段。你回来后你们再没像以前那样在宿舍联系过，所以我猜可能是分手了？” 第119章 吴言傲还是那副醉醉的样子，自顾自地放了录音，前面是她的口语录音，她快进了一下，众人清晰地听到了杨婉兮的话。 许穆驰的脸色变了又变，在这样的场合，她百口莫辩。 吴言傲永远都是这样僵直，就连做恶人也不给自己以后留任何余地，即使假借醉酒之名，这样做何尝不是两败俱伤，她根本不在意从今以后别人会在背后说她阴险小人，而是铁了心要将和她“同归于尽”。 那是她对杨婉兮说的一句气话，杨婉兮是真的相信的，所以录音里的语气显得非常着急，仿佛是电话那头的她铁了心要这样做一般。这样的语气，在这样的场合，被以这样的方式说出，破坏效应放大了千倍万倍，她不敢去看近在咫尺的尹硕的表情。 旁边的男人一脸平静，在众人的等待中说：“我们并没有分手，放这种录音，居心叵测。” 许穆驰咬唇。 吴言傲根本不在意尹硕的说辞，又醉笑似的说：“那是我猜错了。可能她只是，有和你分手的心。” 很随意，很有重点，很狠，很诛心。 如果许穆驰现在说她并没有，这只是一句气话，听起来倒像是狡辩，随意把分手挂在嘴边的气话，在这样的情形下，显得怎么都不对。 从今天开始，所有人的都会觉得她和尹硕之间有心分手，其他感情好的一切全是假象而已，所有想和尹硕好好谈谈的冲动，顷刻全无。许穆驰从来未觉得吴言傲如此可恶，可恶到她很想冲上去扇她一记耳光。 尤斐拿下吴言傲的杯子说：“你喝多了，我送你回去吧。” 吴言傲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你？真是难得。” 尤斐不管三七二十一，半推半就地把吴言傲带离了场地。 石亩咳嗽了几声，示意大家继续，片刻的安静后，散伙的感伤还是暂时遮住了突如其来的爆料。 尹硕也不和许穆驰说话，只和石亩不停地喝酒，没有人再敢来这桌敬酒，这桌的人也识趣地跑到其他桌，渐渐的这桌就只剩下他们三个。 许穆驰默不作声地看着他们，石亩也没再说什么，喝到最后，尹硕对她耳语一句：“原来你那天推开我，是动了这样的心思。” 之后便如烂泥一般倒在了桌上。 第66章 往事如烟 暑假正式开始，许穆驰几乎所有时间都泡在图书馆老馆里准备课题资料，累的时候帮着舒黎知查找她以前留下的老古董。 和尹硕的事情一直僵持到现在，她也没敢去找舒黎知。闹得沸沸扬扬的散伙饭，雅政学刊的所有编辑都在场，五花八门的说法都有，在bbs上又掀起一阵“腥风血雨”，但这次主流一致力挺尹硕，骂她“负心”，有人发出那天在校门口看到毕思全送她回学校的事情，意指她喜新厌旧。 许穆驰不看也知道，由学生自主管理的bbs上妹子居多，她显然是犯了众怒。 不过这些都无所谓，她没有过多的精力和时间看别人为她相互吐口水，她最在意的人，已经销声匿迹好几天，听说主动请缨单校长手头的一个课题项目，去了台湾。 尹硕走了，吴言傲搬出宿舍，江子仲那边也不知道什么情况，杨婉兮复习司考，齐振麟留在学校陪考，林依在桐州成了小有名气的节目主播，根本不能用一个正常人的作息时间来找她。 这个暑假，无比的孤单。 一年下来，她好像得到了很多，又好像失去了很多，她在幸福中沉溺，在失去中回忆，常常想着想着尹硕，就会带着其他的许多事情。很多事情并无清晰的头绪，面对他的感情就不知不觉加入了许多其他的因素。原本只想着单纯的爱，单纯地寻着他的步伐，可是现在，是她太贪心了吗？她得到了最想要的爱，却“变本加厉”要求他应该做到更多，这是私心还是人之常情，她渐渐不太分的清楚。 掰着指头算了算，已经有十几天没有联系了。一年的时间，顷刻就走到了这一步，从吵架开始，他说的每一句话她都反复回味，他说“我觉得很遗憾”，他说“我也会伤心的”，他说“让我们都冷静冷静”，他说“你这样就不知如何是好了”，他最后说“原来你那天推开我，是动了这样的心思”。 他不允许她轻易喝酒，却在散伙饭上喝的烂醉如泥，他一向自制，如此失态，众人也都看出反常。她找人把他和石亩送了回去后，终于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崩溃痛哭。 这件事情上，是她轻易将这两个字说出口，哪怕是气话。他曾经一本正经地对她说：“分手两个字是情侣间的大忌，不可以轻易提，如果哪天你提了，那就是意味着我们之间出现了很大的问题，我会当真！” 他是个多么骄傲的人，当众打脸的分手，他怎么能够不当真，而他的骄傲连向她事后求证都没有，直接消失。 杨婉兮自顾不暇，司法考试是法学院学生必经的关口，又素有“天下第一考”之称，全国每年通过率极低，可在他们这样的学校，通过率却极高，不过才研一的时间，班级三分之二的人已经通过，剩下的那三分之一如杨婉兮等人承受了不小的压力。杨婉兮有心想抽点时间陪她，却总是力不从心。许穆驰明白她的难处，尽量在宿舍表现的正常，平日也泡在老馆，与她保持距离，不希望她分心。杨婉兮便差遣齐振麟来探探班，齐振麟对此事也颇为无奈，尹硕完全就是连他一起屏蔽，对他的消息置若罔闻，许穆驰又是一副绝口不提的样子，他两边都碰软钉子，夹在中间，两头不讨好，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完成杨婉兮交代的安慰任务，只好不定时买点小零食以示慰劳。 第120章 这天临近傍晚，许穆驰累了，想起身去一堆旧书架上找舒黎知说的那本《诗经译注》，刚站起来就看见舒黎知拄着拐，由马阿姨搀扶着，气呼呼地盯着她看。 许穆驰立即像做错事的孩子那样快速走到舒黎知面前，声音低的像蚊子：“姨，姨奶奶”，她有些犹豫，现在还能不能这样叫呢？ 舒黎知轻轻敲了敲拐杖，气鼓鼓地说：“还知道叫我姨奶奶？看来没忘了我！” 马阿姨在一旁给她使了使眼色，她会意又顺从地走到舒黎知身边，语气稍微松落了些：“我哪敢忘，我这两天泡图书馆，累了就给您找藏书呢。” 舒黎知冷哼：“原来是为我找书，才这么久没来看我？那我的黑茶呢？” “啊？” 许穆驰的眼眶酸酸的，舒黎知还是愿意搭理她的。 结果就是许穆驰快速飞奔回宿舍，以送茶之名，被扣在舒黎知那里吃晚饭。 舒黎知特意让马阿姨提前走，一老一少坐在桌子上，静寂无声，老的紧绷着脸，一脸严肃，小的始终低着头，不敢做声，一副等着挨训的样子。 许久，舒黎知放下筷子，叹了口气，说：“吃不下就别吃了，去给我泡壶茶，我们聊聊吧。” 两人坐到沙发上，正对着窗外的梧桐树，受到台风影响，摇曳的厉害。茶几上新泡的茶散着袅袅余热，许穆驰熟练地二泡之后，倒了一杯递给舒黎知。 舒黎知接过茶杯，略微笑了笑，说：“这梧桐和颂城黑茶还有一段往事，我讲给你听听。” 许穆驰有些意外，随后乖巧地点点头。 “这片梧桐，生的很好，天气好的时候我们一群人就喜欢在梧桐树下席地而坐，忧国忧民，作诗谈理想。我读大一的时候参加了诗社，认识了一个男孩子......” 舒黎知在一片茶香中展开了回忆，埋了半辈子的心事，竟有这样的机缘巧合讲给那个人的孙女听，当然她隐去了那个人的名字。 许穆驰听着出神，听舒黎知讲到好玩的地方忍不住笑：“姨奶奶，原来你为了制造偶遇想了那么多方法啊，那本书其实是为了给他的对不对？” 少女的那点情愫无论在什么时代总是有共鸣，舒黎知笑了起来：“鬼丫头，”她放下茶杯，轻叹：“我的心意到走之前都未说出口，他的心意也从不肯说。但我想我们彼此都是知道的，说不说出来也无妨，感情也不是说出来的才深厚。” 许穆驰不解：“为什么不说出来，最后没在一起不遗憾吗？” 舒黎知看着窗外的梧桐，点点头：“遗憾。这就是我要和你说的。” “我吗？”许穆驰微愣。 舒黎知缓缓：“我不说出来，是因为有我的难处，有那个时代的难处。家国不定的年代，想要无所顾忌地谈感情是多难的事情。我生在资本世家，家里把财产都转移到海外，离开是必然的。我想过为了他留下来，可我怕以我的家世情况，留下来就是连累，所以还不如不说不留。他不说出来，应该也有他的难处。” 许穆驰跟着叹了口气：“好像感情里都会有很多迫不得已。” 舒黎知微微笑了笑“可是我后悔了，我后悔当时没有选择留下来拖累他。” 许穆驰诧异：“为什么？” “因为是我没有信心去彻底介入他的人生，是我没有为自己努力争取一把，或许他以为我不想留下来，所以没有开口挽留。我们总是觉得自己在为对方好，却没有问过这是不是对方希望的。选择留下来，哪怕经历世事变迁，经历人生艰难，经历人情冷暖，那都是彼此最好的人生，这也是彼此一种不信任吧。” 舒黎知明明说的很平静，许穆驰却从自己和她的眼睛里感受到两人隐匿着的巨大的情感起伏。 “尹硕这孩子，优点不少，你都知道，但他有自己的毛病，从小顺风顺水，骄傲自负，总是不会怀疑自己的判断。在对你的问题上，他是感情多过理智的，他从来没有问过你这是不是你想要的，就擅自做主替你应承了，这是他的不对，也是我想对他说的。可是反过来说，他那么积极地想去介入你的人生，这也是一种信任啊，你不要一味地推开他，也要信任他，不用因为这一两件事情就否定所有。能在一起，便是最好的，其他的可以慢慢改。” 舒黎知和许穆驰说了很多感性的话，不像一个学富五车的学者，不像一个耋耄之年的老者，更像是一个认识很久的女朋友，用自己的遗憾告诉她不要轻易地去否定一些事情，能在一起便是最好的。 许穆驰心下十分触动，可如今她否定了一切，她把他的介入当成了一种控制，动了不想在一起的念头，无论是不是气话，都戳中了他的死结，何况她还有自己的心结，还没有豁然开朗地理清楚。 舒黎知没有再说其他劝和的话，她已经把自己的遗憾告诉给晚辈听，一切都尽在这故事里，其余的只有靠他们自己去参透，去衡量，去舍弃，去了解自己在对方心目中的分量，如若连这都做不到，那以后必然不会长远。 许穆驰在舒黎知家睡了一晚上，第二天回去的路上碰到陶臻臻。放假之前一直无课，卫教授也出差不在，她和陶臻臻有些日子没有见面了。 陶臻臻直接说：“现在有事吗？没事我们聊聊吧？” 陶臻臻要找她聊聊，聊什么呢？ 第121章 许穆驰没有拒绝的理由。 陶臻臻买了两杯奶茶，递给许穆驰一杯，说：“我都听尤斐说了，bbs上那些八婆的话你都别当真，她们纯属嫉妒。” 许穆驰笑了笑，这话从陶臻臻嘴里说出来很有信服力，她是bbs上的常客，被口水喷的经验十足。 “恩，向你学习，谢谢。” 陶臻臻扭了扭手中的吸管，抬眼看她：“尹硕，谁都看得出他很在意你。你可别恃宠而骄啊，和他闹什么分手？” 恃宠而骄？许穆驰被陶臻臻这话给气笑了，什么侍宠而骄啊，她明明就是被逼上梁山。 陶臻臻见她笑了，又怕她误会，连忙补充：“我纯粹是站在中立立场上，不带任何企图啊，其实就是希望你和尹硕别闹得不欢而散，多可惜。” “我知道。” “何远的事情，你别怪尹硕。何远师兄我认识，原先殷校长找他给我补过课，他那人其他还好，就是感觉有点斤斤计较。这么大的奖项，也就难怪了。” 许穆驰默默吸了几口奶茶，又轻轻嗯了一声。 陶臻臻哀嚎一声：“你还真是刀枪不入，尤斐不让我说，说我只会添乱，我遇不到你也就算了，遇到你，我就觉得不说两句心里不舒服。” 见许穆驰一副蔫蔫的样子，陶臻臻自觉地没趣，猛吸一口，准备收场：“算了，我走了，你好好想想。” 许穆驰见她要走，搅了搅吸管：“臻臻，谢谢你了。” 陶臻臻摆摆手，比了一个胜利的姿势：“不用谢，你们散不了。” 人的关系真是很奇妙，1年之前她怎么也不会想到，1年后，当她和尹硕闹矛盾时，陶臻臻会和她人手一杯奶茶，认真地劝和，而当初一起分享秘密的室友吴言傲，却成了他们关系中狠狠插刀的人。 人心，深不可测，可陶臻臻此刻手捧着奶茶的笑容却让她仍旧相信，即使一潭深水，只要清澈，也能交心见底。 许穆驰弯了弯唇，不想陶臻臻的鼓励受挫。从姨奶奶家出来，她越发沉重，有人不看好他们，也有人看好他们，散不了，可就能到的了吗？ 第67章 一个心疼一个放纵 暑假总是伴着无处不在的蝉鸣，预示着炎热的存在。 许穆驰对着检察院的窗口发呆，完全免疫这高高低低此起彼伏的和弦。盛夏的蝉鸣，让她想起在这片吱吱呀呀声中，很久之前尹硕问她暑假要不要回一趟颂城，想带她去自己家做客，也有意去拜访她的父母。妈妈也打电话，让她带尹硕回来见见面。 现在真的到了暑假，不曾预料变成如此光景。他们的关系急转直下，刚刚又接到妈妈电话，不厌其烦地催她周末回来。 毕思全开完科室例会推门进资料室，就看到许穆驰对着窗口托腮发呆，完全没注意到他开门的动静。她一动不动地盯着窗外，满腹心事的样子。他从熟悉的校友那里无意间知道了学校最近的闹剧，主人公竟是她，难怪她最近连笑容都变得稀缺，这让他心情也不甚好。 怪怪的，好像不该是他该有的念头。 毕思全又故意微咳了一声，许穆驰这才发觉他来了，嘴角勉强提起一个有气无力的弧度：“吓了我一跳，小师兄你是怎么悄无声息地进来的？” 毕思全无语，明明他就是正大光明发出很大声音进来的呀！ 他走近看了看她的资料，不禁皱皱眉：“我走的时候你就在看这一页，现在还在这一页，你是怎么做到这么有定力地定在这一页上的？” 他随口一句玩笑话，却引发眼前这位更大的愁容。 许穆驰用十分抱歉地语气道歉：“毕老师，对不起，这段时间我自己都感觉自己很不对，看什么都看不进去，坐在这里一整天都没什么效率，给你添麻烦了，我会尽力调整。” 她一般在正式场合或者很正经的时候才会喊他毕老师，当真起来还真是要命。 毕思全心里自嘲了下，面上没有波澜，大手一挥，把她的书合了起来：“今天不在状态也别逼自己了，我们的工作已经做的很不错了。正好我今天也累了，去吃饭吧，换个心情，效率接下来才会更高。” 许穆驰犹豫了一下，盯着那本合上的书，认命地点点头，她确实一刻也坐不下去了。 坐上毕思全的车，许穆驰也很少话，倒是毕思全全程话不停起来。 “去哪儿吃啊？” 没有应答。继续问：“想吃什么啊？” 这次有了反应，得到“随便”的答案后，又继续发问：“泰国菜，新疆菜，西北菜，北京菜，还是火锅，撸串？给你很多选择了。” 还是得到“随便”的答案后，终于做出决定：“那要不要吃我做的菜？” 这下成功让懵里懵懂的人抬起头，一脸探究式地看着他，好像有点不相信他有这份闲情逸致，眼里有了些兴趣。 “你会做菜？” 毕思全狡黠抬起唇：“当然，只是平时一个人，没有这份热情。既然你什么菜品都随便，那么就让我随便露一手好了。” 许穆驰抿了抿嘴巴，看他一脸信心满满的样子，不忍心再用冷漠的“随便”继续搪塞他。她努力把自己的笑容撑起一点，装作很开心的样子说：“那就替未来的小嫂子试试口味了。” 说完心突突痛了一下，她这辈子除了吃过自己父亲做的菜外，第二个为她做过菜的男人便是尹硕，情人节的大餐，他不停地给她夹着菜，那时生活里除了甜好像都没有别的味道，然而现在回忆起来，才发觉那些都变成了苦。他留给她的痕迹太多，以至于生活中随便一件小事就能牵扯她的神经。 第122章 许穆驰赶忙刹车，止住自己那无边无际的回忆杀，这样的回忆的确是可以杀人的。 毕思全一脚油门踩到超市，采购食材。 到了超市，看到琳琅满目的食物，许穆驰的心情变得好了些。既然要到毕思全家做客，她也就毫不客气地挑选起来零食来。每选一样，喊声“罪孽”，然后轻松往推车里丢去，每丢一次，脸上的笑便也多几分。 就这样，毕思全原先推着的空车越来越满，他也随着她逐渐展开的笑而不自觉微微眯眼，带女孩子来逛超市这种感觉真独特，可能是因为她吧。 来到水产蔬菜区，许穆驰不似刚刚，完全没了主意，轮到他大显身手，熟稔地将一干主菜配菜往推车里放，每放一样，许穆驰就会像个小孩一样，好奇地捏捏，碰碰，然后询问做法。 毕思全从头到尾卖着关子。他从小住宿，独立生活惯了，这些事情都是小菜一碟，刚工作那会儿还会倒腾一下，久了也就腻烦。 毕思全买东西上也是迅速果断，思路清晰，挑拣一阵，没耽搁太长时间，效率惊人。 毕思全家离单位车程20分钟，不算太远。许穆驰第一次来，出乎意料的是，他的家不像她概念里独居男人脏乱差的猪窝样子，相反硬朗的线条，黑白色调的现代风格，十分干净利落，品位上乘。 毕思全见她站在门口上下打量着，从大包小包的购物袋里，拿出一双刚刚在超市买的女士拖鞋，催促她换上。 “我没骗你吧，我这边一个人住，没有任何女士用品，所有的鞋子尺码都太大了，买一双女士的很有必要。我带你参观参观吧。” 这是当时逛超市时毕思全执意要买的，很是细心妥帖。 许穆驰换上鞋子，趁兴参观起来，毕思全的房子很大，估计得有200多平，地段相当好，临着湖边，大大的落地玻璃窗，将窗外的好风景一览无余。她边参观边感叹：“小师兄，其实你很有钱对吧？” 毕思全被逗笑了：“对啊，我很有钱，你都没看出来？” 许穆驰点点头：“我现在看出来了，有点害怕。” “噢，害怕什么？” “让富豪亲自为我做饭，我怕承受不起。” 毕思全赞同：“你可以用劳力来抵偿。” 许穆驰皱眉：“说实话，我妈从来没让我下过厨房，我唯一几次下厨经验，最后也是惨不忍睹，你确定需要我帮忙吗？” 毕思全大笑：“恩，你不知道，我最喜欢的就是培训新人吗？” 说完拖着她往厨房里走。他是个很好的指导老师，业务工作出色，这样的人你也没有理由怀疑他在这方面会做的不好，果然许穆驰这等厨房菜鸟在他的有力指挥下，竟能有条不紊地做下下手工作。 许穆驰按照指导把胡萝卜切的整齐美观，不禁很有成就感地感叹到：“小师兄你这架势我刚还以为是虚张声势，现在实在是拜服。你都不知道，之前尹硕爸妈要来兴师问罪他不去面试的事，他就拉着我给他们做顿饭，还不让马阿姨插手，结果我俩在厨房里搞的鸡飞狗跳......” 无意识的聊天，一开口又绕到了那个人身上。许穆驰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僵化在脸上，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 毕思全善解人意地忽略她的话，指了指这些胡萝卜夸奖：“不愧跟着我做课题，孺子可教，一学就会。做的也差不多了，剩下的我来，你去客厅随意坐坐，不是买了那么多零食嘛，可以先少吃点。” 许穆驰条件状地反射着点头，走出厨房，像是魔魇一般，她只要在某个瞬间一想起他，心情便会像云霄飞车般瞬间跌入谷底，越是不想回忆，越是争先恐后地挤进来越来越多的回忆，她想甩掉这种心酸胀痛，却怎么都甩不掉，更多时候只会像刚才那样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 毕思全完美展示了熟练工种的效率，很快弄好饭菜喊她吃饭。他系着围裙的样子，更显温和，有股宜室宜家的温暖。 许穆驰看着赏心悦目的饭菜，闻着阵阵扑鼻的菜香，啧啧称赞：“小师兄，其实你可以改行了。” 毕思全佯装不满：“那怎么行，我改行了谁带你做课题？” 许穆驰噗嗤笑了：“你可以改行带我做菜，我一样心服口服。说真的，你有钱又会做饭，长得也帅，为什么到现在还不找女朋友呢？不会还是忘不了前女友吧？” 毕思全正在拿饮料的手一顿：“胡说八道，吃饭了，你喝什么？” 许穆驰目光扫了扫他饭桌旁的边柜，徘徊了一下，有些犹豫又试探性地问：“可以喝酒吗？” 毕思全一愣，无奈地看向边柜，各式各样的酒矗立在那里，他不嗜酒，却爱好收藏，去各地旅游的时候遇到好酒总会习惯背回来。 面对灼灼期盼的目光，他点点头：“只能喝一点啊。” 他记得她不胜酒力。 说着蹲下来，在一堆形态各异的葡萄酒中间看了看，拿出一瓶周身粉红色泽的葡萄酒，笑着说：“就喝这瓶rose吧，你们女孩子可以喝点，这是之前去新西兰旅游的时候在一个酒庄买的，是不是很好看？” 许穆驰盯着这款rose，肯定地点点头，这酒颜值也太高了点，不过又觉得这样一瓶瓶身华贵的酒，估计价格也不菲，想想还是推脱说：“这个很贵吧？还是喝点啤酒好了。” 第123章 毕思全笑了没理会她，拿出启瓶器说：“你刚刚怎么说来着，我很有钱，这瓶酒喝不穷我，你尝尝。” 酒都开好了，许穆驰也不再矫情，看着倒入酒杯的粉色液体，像模像样地拿起来尝了尝，酸酸涩涩的，她也品不出特别，老实地说：“就说浪费吧，我喝不出区别。” 毕思全眼神都在笑，他从边柜拿出醒酒器把酒倒了进去，晾了一会儿，才给自己也倒一点：“只准喝一点，我也喝一点，等等打车送你回去。” 许穆驰连连摆手：“不用送我，我自己可以回去的。” 毕思全皱眉，她乖乖识趣闭了嘴，和这位小师兄熟悉之后，她其实挺怕他。 毕思全手艺一流，许穆驰像是发觉了一处好饭馆似的，每吃一样都赞不绝口，毕思全连忙打住：“不准再说了，再说以为在做美食节目了！” 许穆驰举起酒杯，又抿了一小口酒，酒的蛊惑感在口中蔓延。她知道自己不能乱喝，可一沾上就想借着放纵自己的忧愁，如此想着便把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 毕思全一惊：“喝这么快干什么？不要再喝了。” 许穆驰只是笑：“小师兄，你刚说自己很有钱，我才喝了一杯就舍不得了吗？” 毕思全严肃起来：“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但是不要再喝了，这样喝是会醉的。” 毕思全一下子的严肃和平日的温和形成巨大的反差，好像每个对她温柔的人似乎都会摇身一变，给她压力，许穆驰脆弱的情绪一下子没能忍住，呜咽起来。 毕思全一下子慌了手脚，拿纸巾想给她擦眼泪，又觉得不合适，塞在她手里，一个劲儿地安慰。 毕思全从她断断续续的倾诉中了解了事情的原委，许穆驰因为刚刚那一杯的作用，说话有些晕乎，可神志还是清明的。毕思全不知从什么地方找来了烟，询问：“不介意我抽一根烟吧？” 许穆驰咋咋呼呼地笑：“小师兄，这是你家。” 毕思全不再说话，点燃烟头，升起袅袅的雾，许穆驰从未见过毕思全的另一面，夹着烟的姿势，像是在思考，却透着酷酷的帅气。 良久，毕思全掐灭了烟头，缓缓抬头说：“既然这么痛苦，联系他一下？” 他在心里为自己的提议感到不可思议，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到了这个年纪，还那么愿意去倾听这些小女儿家的儿女情长，甚至因为她的情绪而感到棘手和不忍心，他好像在走进自己预知的那块领域，慢慢沦陷。 许穆驰晕乎的感觉越发沉重。毕思全的提议就像是一个指令，又像是一个怂恿，推动着她去做清醒时不敢去做的事情。酒胆包天，她实在太想他了，实在太想听他的声音了，哪怕只是听听声音也好啊。 她一再降低要求给自己做着心理暗示，慌慌乱乱地去找手机，手指颤颤地点到那个号码，像个孩子需要鼓励一样又看了一眼毕思全。毕思全点头，示意她继续，自己则想起身回避，却被一双手按住坐了下来，那眼里满是恳求：“小师兄，你别走，你一走我怕我没勇气。” 那双手的触感像是烙铁烫在毕思全的心里，他机械地坐下来，拍拍她的肩膀，表示自己不会离开。 许穆驰这才安心点下那个号码，传来接通的信号，一声两声，无人应答，直到自动挂断。许穆驰不甘心地又拨了一次，还是一样。第三次，响了几声后，她一把扔掉手机，跌坐在地上崩溃着掩面痛哭：“小师兄，我恨他，我恨他！” 毕思全本能地从座位上蹲下来，犹豫了下，便轻轻地用手臂圈住她，拍着她的背安慰：“你喝多了，没事的，哭过就好了。” 怀里的人继续抽泣：“我恨死他了，他不值得，根本不值得，分手才是最好的决定。” 毕思全不再说话，一直安抚，直到怀里的人没了动静，哭累了睡着了，她果然是不胜酒力。他轻轻叹口气，自言自语：“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我很心疼啊，睡一会儿也好。” 他轻轻把她抱到沙发，盖上被子，替她擦去满脸的泪痕，又愣神看了她好一会儿，失笑地摇摇头，掩上房门走了出去。 他看到仍在地上的手机，捡起来放回原位，无意中按到了音量键，看到锁屏键有一则通话时长5分23秒的提示，睁大了眼睛，皱眉坐下开始抽烟。 尹硕在第三次电话响起几声后按下了接通键，听到是电话里许穆驰放任而痛哭的声音：“小师兄，我恨他，我恨他！”他一怔，喂了几声，电话始终无人接听，却一直通着，他没挂电话，却越听越心痛，分手是最好的决定，这回可是她亲口说出来的，在别的男人那里，对他恨得牙痒痒，然后很不幸，他竟还听到了她那所谓的小师兄的告白。 一个心疼，一个放纵，那当他是什么？尹硕铁青着脸地挂上电话，因为无处发泄的郁闷，使劲儿把手机摔的稀巴烂。 第68章 一年一个桃花债 许穆驰像是把整个人的悲伤全都灌在那瓶酒里，随着她的宿醉尘封起来。 尹硕从台湾做了一个月的课题回来，两人没联系过，甚至默契地从来没遇见，有多刻意，彼此最清楚。 在一起那么久，什么生活习性什么时间段了如指掌，要想避开特别容易，就连去舒黎知那里，也从来没有“很巧”地碰见过。 杨婉兮每每从司考海洋题库中回过神来，总是摇头叹息，也忍不住骂两句毕思全。 第124章 许穆驰懒的争辩，这并不是毕思全的错，电话是自己想打的，尹硕不光是在意这些细节，他最在意的还是在那5分32秒里又一次听到了她对他的绝情。 那日等她睡醒，毕思全把电话拿给她，指了指通话记录，她才发了慌似地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好久，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不能呼吸，硬是说不出一句话。那5分32秒，是她魔怔地扔出了手机之后。所有怨恨的话都毫无保留地脱口而出，还是在其他男人家里。 她认命地闭上眼睛，如果说之前他听到的分手还是从吴言傲嘴里，带着搬弄是非的成分，或许仔细想想清楚也就明白了，可如今却是亲耳听到自己在电话里咬牙切齿地发泄。他从来都觉得分手不可轻易提，她却提了一次又一次。 所以尹硕回来后，任何试图做说客的人，齐振麟、杨婉兮、尤斐、陶臻臻甚至是远在桐州的林依，都碰了冷钉子。 齐振麟一开始的预感越来越强烈，这样的尹硕仿佛又回到了高考结束后的样子，拒绝和任何人提到她，拒绝交流，那种生人勿进的感觉完全等同于封闭的自我麻醉。 盛夏快的悄无声。许穆驰跟着毕思全不仅做课题，也因为暑假的缘故，跟着一起上案件，几乎天天见面。她见到毕思全总有几分尴尬，在他面前也拘谨了几分。 她每天过的近乎拼命的认真，认真地查资料，认真地思考问题，认真地上案件，认真地解答杨婉兮对司考题目的一些困惑，认真地屏蔽学校或是网上的一切流言蜚语，好像只有把白天和黑夜都填满，才不会由此想到尹硕已经不在身边的空白和痛苦。 她彻骨地了解到世界上竟有一种痛苦，是不能想起，一旦想起，便是窒息般的崩溃，那是寻死。 他们这算是散了，即使两人从来都没有面对面地正式说过分手，可这种冷战就是无声的分手宣言，一眼忘不到尽头。在这种痛苦面前，许穆驰甚至忘了他们冷战的源头，她生他擅自替她出头做主的气，好像是一件很原则的事情，可在这样两不相见的冷战中，这些导致冷战的原因反而显得那么微不足道，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 姨奶奶说的对，什么原则什么自己的感觉，说到底都是一种不信任，当分别真正来临的时候，这些让你生气的原因简直不值一提。在乎他的人，在乎他的心，只要他愿意回头，这些什么狗屁原则统统都可以不要。可他在的时候，正是这些原则，一步步地把他逼着远离自己，也把自己逼到无路可退，没有任何勇气再去理直气壮地和他生气理论自己的原则和立场。 9月的校园又异常热闹起来，迎来送往，就像一年前许穆驰踏进校园一样，又一届老生毕业，又一届新生来到了百年名校的怀抱。许穆驰所住的宿舍楼升级成了研二的学姐楼，后边的研三学姐楼搬来了研一的新鲜血液，这两日也最为热闹。 许穆驰和江子仲附身在窗台，看着研一的女生背着大大小小的包进进出出，默不作声，只静静地看，许穆驰笑了笑：“说真的，以前我真想不到老齐会和兮兮成一对。真是世事难料，小江你真的就打算这么放弃殷其雷了吗？” 江子仲没有看她：“你又在帮他做说客？我不是答应过你，等时机适当我会告诉你原因。倒是你，怎么还在和尹硕置气呢？” 许穆驰苦笑：“怎么你又鼓动我了？刚一开始还能算做是置气，可是时间久了，连置气都算不上了吧。” 两人不再说话，看着窗外三三两两相互寒暄的新人，心里感慨万千。新学期总要有新气象，带来这新气象就是破门而入如同风火轮一般的杨婉兮。 杨婉兮这周六就要司法考试了，经过一个暑假被齐振麟赶鸭子上架似的魔鬼训练后，最后这一个星期反而呈现出一种成竹在胸的懒散，齐振麟心中有数，火候该是差不多了，终于在最后这个星期，法外开恩，允许她调整考试心情，放松放松。 杨婉兮带了三个心型气球，人手一份，念念有词，说是希望她们心心相映，气球不用看也知道是在欢迎新生的广告摊位上随手拿的。 “晚上一起吃饭，齐振麟说为了缓解我考试焦虑，晚上请你们一起吃饭，让你们这两天都让着我点。” 许穆驰失笑：“我们平时是在宿舍骂你了还是打你了，还是让你端茶倒水，捶背扇风？” 杨婉兮没良心地笑：“其实他倒是希望你们这两天为我端茶倒水，捶背扇风。” 许穆驰倒吸一口冷气：“别做梦了，不就是考个司考，今年一定能过，搞的你要去进宫选娘娘一样。” 杨婉兮哼哼一声：“司考可不就是选妃吗？能被选中那么难！”提到这个字眼，她看了看面前的许穆驰，眼睛一转：“不过你下午要参加迎新会，上台领奖，决定好穿什么没？咱们就要穿的漂漂亮亮的，再找陶臻臻帮你化个妆，让那个什么何远见鬼去。” 江子仲朝杨婉兮摇了摇头，许穆驰弯了弯唇：“你们不用这样小心翼翼吧？怎么好像弄的每一件事情都会触景生情一样，我哪有那么娇气？” 杨婉兮如释重负地哀叹一声：“小江没回来前，你好像就有那么娇气。哎，现在看你正常多了，我也放心一点。那个友情提醒下，尹硕下午也会上台领奖，他的论文得奖了，所以这次你们应该会遇到。” 第125章 许穆驰刚刚还有些笑意的嘴唇缓缓隐去，在这个有诸多交集的校园里，想要永远不碰到也真的特别难。 那么她在害怕什么，又在期待什么。 江子仲随意扫了扫衣服说：“穆驰，如果现在你能够坦然面对他，才是一件可怕的事。所以接受你的不坦然吧。” 也许这一辈子梗在心中，再也坦然不了吧。 下午的新生大会也是雅政大历年的传统。许穆驰来的时候大礼堂里已经乌压压坐满了人。要上台领奖的人，都在前排有固定的位置和名字。许穆驰低着身子寻找自己的名牌，一路看过来，在第一排的边角上看到了自己的名字，目光往前，就定格在了他身上。 不知是谁排的名字表，或许知道他们以前的关系，把他们两个放在一起。尹硕已经来了，安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头发修剪的短了些，人也清瘦了些，修长的手指摆弄着手机，像是一副凝滞又疏离的画。 他听到声响，抬头，对上她的眼，那眼眸里有一闪而过的情绪，随即就没了波澜，压抑着变得很淡很淡。 许穆驰不自觉握了握拳头，江子仲说要让她接受这种不坦然，现在第一步她不得不接受他这种没有温度的眼神，她努力想将思绪神游到别的地方，哪怕是注意到这个礼堂的一枝一叶，也好过过分凝聚的心神可能会导致的泪崩。 尹硕先出声，却是冰冷：“不坐？” 她心里那份做好的建设早就破碎的一塌糊涂，可是面上，如果失态，恐怕连上台领奖都做不到，这又是一场笑话，她哪里有这么多可以任性的资本。 坐下后感觉如坐针毡，尹硕没有继续说话，低头摆弄着手机。许穆驰也拿出手机，不知道应该看什么，随意地滑动着。他的气息近在咫尺，却远在天边。 新生大会正式开始，一堆介绍之后，就进入颁奖环节。陆陆续续报了好几个人的名字上去领奖，许穆驰排在最后，历年的校长特别奖都会作为压轴奖项颁发。报到尹硕的名字，他在她身旁淡然起身，不疾不徐地往台上走，那高大挺拔的身姿，曾经是她贪恋的怀抱，此刻却只能目送他的背影远去。 台下已经有不少人窃窃私语，第二排开始都是新生，许穆驰听到后面女生的激动，他从来都是焦点，后面的人越激动，她就越苦涩。远离她的他，好像一下子又回到了世界的中心，把她远远隔离在外。 尹硕领完奖，下台的时候直接略过她，连目光也吝啬到不愿多给一个。许穆驰被这种视为陌路的冷漠生生弄出心绞痛，整个人像丢了魂一样坐在座位上。 许久，旁边的男人用低沉且不愉悦的声音说：“已经念了两遍你的名字，怎么，这个奖你不打算要了？” 许穆驰恍然从一片静寂中神游回来，礼堂里持续响着带着疑问的掌声，台上的单校长正往她的方向看。 她顿时像弹簧般站起来，站在台上，配合地微笑，从单校长手里接过证书、奖牌，乖巧安静地拍照，对台下因为她而引发的激动气氛毫无感知。 台下坐着的研一新生们，对这位勇敢救人的校长特别奖获得者本就好奇，一看本尊居然是这样一位漂亮灵秀的女生，诸多男生一下子有点炸，再加上很多人也知道她是新任雅政学刊的主编，那掌声不同于先前报名字时无人反应的迟疑，而是呈现加倍地热烈。 尹硕在这一片殷切的掌声中，浑身不是滋味。 终于掌声消停，最后一个压轴颁奖也结束了。许穆驰赦免似的逃下舞台，下去的时候迎面碰到一个正在候场的女生，手里拿着稿子，看样子应该是接下来要发言的研一新生代表。 女孩儿长的清秀斯文，架着一副秀气的眼镜，看到她下来，浅浅一笑，露出一对可爱的小虎牙。许穆驰报以一个招呼性的微笑，近身从她身边走过时，女孩开口：“恭喜师姐，好棒啊。” 许穆驰微勾唇点头说了声谢谢，便径直擦身而过。回到座位时，旁边的位置已经空了，那个人不知什么时候走的，或许她一上台他就离开了。 许穆驰咬了咬嘴唇，一场颁奖礼下来，她周身都被痛觉洗礼了一遍，体无完肤。 晚上在齐振麟和杨婉兮的再三邀请下，许穆驰和江子仲也不得不为了给杨婉兮加油鼓劲答应一起去吃饭。吃饭的地点选在学校附近一家饭店，借着学校的缘由，那边一排饭店个个生意红火，号称雅政大第三食堂。 两个热恋中的人对着两个失恋的女人，还算有良心地把这股子腻歪劲儿使劲隐藏起来。这种刻意地一板一眼把江子仲都给逗笑了，她和许穆驰都知道，这两人只是好心借吃饭之名安慰安慰她们，便顺着他们的心意，极尽配合。 他们来的不算早，只能坐在外面的大厅。坐在大厅的坏处就是稍微一抬头就能碰到不是你认识就是他认识的人，不停地和人打着招呼。 四人正吃着，突然对着门坐的齐振麟和杨婉兮双双停住筷子，缄默了一下，神情有些复杂。 许穆驰和江子仲觉得奇怪，很自然地顺着他们的方向看去，顿时也愣了愣。 尹硕和一个女孩走了进来，许穆驰立马认出这是今天下午研一大会上等待发言的新生代表。 他们的位置太过显眼，尹硕和女孩也看到了他们。 女孩看到杨婉兮立刻眉开眼笑，径直走了过来：“婉兮师姐，好久不见啊！” 第126章 杨婉兮深深看了尹硕一眼，放下筷子，皮笑肉不笑：“都在地球上，什么久不久的，怎么你也来了？不是听说要去北方大学的吗？” 女孩儿丝毫不介意她这态度，大方应承：“北方大学没上成，幸好母校还要我。” 一对可爱的小虎牙，如今看来性格也不错，站在尹硕身边，和谐度百分之百。 许穆驰的筷子不争气地掉在碗里，发出很大的声响，感觉到自己的失态，她有些慌。 尹硕淡淡开口，向在座不知情的人，包括她在内介绍：“这是研一的新生梅嫣，以前也是经济法学院的，现在师从单老师，我师妹。” 一句“我师妹”，说的亲密有加。他很少这么介绍别人，许穆驰不愿去看他的眼睛和他此时的神态，只是看着梅嫣，那是个让人讨厌不起来的姑娘，此刻正一脸笑意地看着她。 “许主编，你好。我一直对雅政学刊很有兴趣，到时候一定好好准备，争取能被选上！” 许穆驰回过神，硬着笑回应：“今天听你做了新生报告，印象深刻。这么优秀的人才，能来雅政学刊应选，我们当然求之不得。” 梅嫣还欲说什么，尹硕适时打断：“今天单门为你们接风，师兄们都到了，我们快点进去吧。” 说完对他们礼节性地点头示意走人，刻意有些疏离。梅嫣乖乖闭嘴，对他们笑笑，跟着走了。 他们走后，四人相视，杨婉兮叹口气：“她就是尹硕本科唯一的绯闻对象。” 原来，梅嫣就是齐振麟提过尹硕本科唯一暧昧过的那个学妹，雅政大的圈子真是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许穆驰灌了整整一杯水：“我饱了，你们吃吧。” 江子仲随即站起来：“我陪你。” 留下面面相觑的两人，齐振麟望着满桌子的菜，感叹：“尹硕的桃花债真是一年一个啊！” 包厢的走廊里，尹硕和梅嫣正出来拿饮料，看到大厅许穆驰夺门而出的情景，梅嫣不解：“尹硕，听说她是你女朋友，可是刚刚，你们是吵架了吗？” 这几年，梅嫣喊习惯了尹硕，在没有外人的情况下并没有刻意改口，她觉得这是他们之间的一份交情。 尹硕沉默了一会儿，声音有些低沉地哑：“分了。” 第69章 我没有立场 研二的生活变得异常忙碌，许穆驰也渐渐在忙碌中习惯生活里没有尹硕的事实。对于她来说，既要上好专业课，又要随时跟进毕思全的课题进度，还要管着雅政学刊的事，确实严丝合缝，忙的让自己没有时间去伤春悲秋。 学刊每年暑期开学的第一件事，就是招新。和许多新生社团一样，招新前期准备工作必然是繁琐的。雅政学刊虽然是新生争先向往的社团，可在统一动作方面也不能含糊怠慢，得拿出最具核心竞争力的社团架势，这统一动作指的就是一年一度的“社团摆摊”，每个社团届时都会各显神招，招揽新生。 许穆驰为此开了两次学刊碰头会，确定了基本方案，好在今年多了李岑这个副主编，分担了不少工作，尤斐和尤勿思也尽心尽力帮忙出力，尤勿思是计算机方面的高手，帮忙制作了精美的招新海报，尤斐被一致推选成为招新时的“门面”，负责出卖色相招贤纳士。 社团摆摊活动安排在傍晚6点半，会一直延续到晚上9点。晚餐过后，许穆驰和学刊的人就集合就位，准备布置摊位。李岑从团委拿来社团摆摊的席位表，许穆驰瞄了一眼，心下沉了沉，无巧不巧，雅政学刊竟然和外语社挨在一起。 挨着就挨着吧，刻意的避开能躲过，这种随时而来的巧合怎么也躲不过的。 学刊众人开始布置起来，果然没过多久，尹硕带着外语社的人走了过来。陶臻臻跟在后面，早就收到了尤斐的消息，看到许穆驰，眼睛一亮，热情地喊：“穆驰，好巧，我们就在你们边上，留点余地，别让我们太难堪。” 许穆驰指指尤斐：“你和他商量留点余地，毕竟他今天是我们的招牌。” 众人都笑了，唯独尹硕。 他面无表情地径直走到外语社摊位，其实也就是旁边，外语社和学刊的人都感觉到这诡异的气氛，暗自挤眉弄眼，各自就位，陶臻臻朝尤斐无奈地使了使眼色，也跟着去忙了。 许穆驰站在远离英语社的一角，她想她是该慢慢习惯尹硕的这种态度，也该慢慢习惯旁人一副探寻的眼神，把这一切默默咽进肚子里，默默消化，默默消磨自己的感知。 各个社团都陆续摆好摊位，新生们如游园般鱼贯而入，十分热闹，尤其是雅政学刊和外语社前咨询报名的人络绎不绝，许穆驰原先预估数量的宣传单眼看就不够了，只好让尤勿思紧急去打印店加印。她自己则和李岑等人坐阵，接受新生的咨询。 杨婉兮和齐振麟没事也来凑热闹。杨婉兮考完司法考试，对过答案，心情大好，许穆驰当然不能放过这种免费劳动力，抓他们两个收集新生填报的表格。 杨婉兮边收拾表格边看向一旁被人群围的同样密集的外语社，对着齐振麟叽歪一句：“看看全是女的，至于吗？” 齐振麟点头：“至于。” 杨婉兮丢下一个字：“贱！”眼神一定，尾音拖的很长。 齐振麟不解地顺着她绕弯又伸长的脖子看去，发现尹硕新的的“桃花债”正站在外语社门口，和他有说有笑，满面春风。梅嫣拿着笔填表格，好像遇到什么问题正在问尹硕，两人头凑头，靠的有些近。 第127章 杨婉兮气不打一处来，看看正在忙着的许穆驰，又怕被她听见，咬牙切齿放低声音：“这就是你说的至于？你瞧尹硕那样子，刚刚脸板的和扑克脸似的，现在笑的就像一朵菜花，特欠抽。” 可明明人家并没有笑，笑的只是梅嫣。 齐振麟立即举双手做无辜状，顺便想用身体挡住许穆驰的视线，当然这一举动也纯属多余，因为梅嫣填完表格很快就朝他们的方向走过来，直接灵活地穿过人流，走到许穆驰面前。 许穆驰抬眼，便看到周身气场强劲的姑娘对她露出的清浅笑意。 梅嫣开口：“许主编，我来报名雅政学刊了，请多多指教。” 也没有任何多余的话，不像周围那些叽叽喳喳的新生，直接就抽走了一张表格。她的气场和尹硕真的很像，利落简洁，没有任何多余的废话。 难怪本科的时候也只有她，才和他闹过绯闻。以前对于陶臻臻，他都事无巨细地交代过，可对本科的这位师妹只是一笔带过，甚至都没有说到过名字。他本科没有女朋友是事实，所以许穆驰一度还以为这所谓的“绯闻”不过是又一次添油加醋罢了。现在想想，或许不说，才是内心最深的秘密。这个女孩儿，明显就和他很熟稔，如果过去他想说，怎么可能仅仅只是一笔带过那么简单。 可是，如今她又有什么资格去追究他的事情。 面对眼前这位，许穆驰也报以淡淡一笑：“欢迎你。” 梅嫣填好表格，便把表交到杨婉兮处。杨婉兮自然是没有好脸色对她的，出言便是刺：“师妹怎么看的上雅政学刊？刚刚不是在外语社那边填表格填的很开心吗？” 对于这种挑衅，梅嫣根本不恼，依旧笑意盈盈：“师姐说笑了。两个社团又不冲突，我怎么不能两个都报了？” 俗话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在这种场合下，梅嫣面对杨婉兮的无理，都可以做到不卑不亢，面上也恰到好处，杨婉兮哪里是她的对手？许穆驰连忙起身：“兮兮你开玩笑都开到师妹头上了。别玩了，快帮我把这些表格理一理。” 梅嫣不以为意：“兮兮师姐就是可爱，本科的时候虽然打交道不多，也觉得师姐古灵精怪的。” 顺着许穆驰的话就给杨婉兮台阶下。 杨婉兮在这种情况下，只得勉强笑了笑，接过她手中的表格，面上应付过去。 雅政学刊里刚好也有梅嫣认识的编辑，她和许穆驰打了声招呼，便跑去和认识的人说话。 许穆驰重新坐下来，刚刚一阵是人流最密集的时候，现在人稍微少点，她才发觉自己已经说的口干舌燥。 尤斐适时递上一杯矿泉水：“很累哦，喝点水缓缓。” 许穆驰接过水，忍不住称赞：“及时雨啊，等等你们男生去买点水吧，我请大家喝水。” 尤斐挑眉：“很有主编气势！”然后见四下大家都各忙各的，放低声音问：“我觉得你和尹硕变扭死了，我不准臻臻多管，可是感觉你们都冷着张脸，我难受，和他不熟，不能劝他，只能劝你了。” 尤斐劝慰别人的方式也是特别，许穆驰觉得好笑：“所以你劝我的原因是因为觉得我们变扭死了，你难受？” 尤斐...... 正说着，人群中突然有人高声喊了一句：“穆驰！” 循声望去，一个高挑的男生从人群中走了过来，他那声穆驰叫的声音极为好听，是容易让人耳朵听着都能怀孕的声音。 人群开始窃窃私语，因为看清男生手里捧着一大束不同于寻常的炫色玫瑰。 许穆驰循声抬头，那身影走近，看清男生是现任学生会主席，民法学的顾维然。她最近因为雅政学刊的一些工作和顾维然有接触，虽然认识时间不长，但顾维然无愧于学生会主席这一职位，和谁都自来熟。 只不过，许穆驰显然把这种自来熟理解错了。 此刻的顾维然手捧一大束厄瓜多尔玫瑰，拨开人群站在她面前，笑若星辰，看这架势，非常符合他平日高调的作风，连表白都选在今天这种人群密集的地方。 效应果然非凡，他还没有开口说话，周围已经尖叫声一片。 人群自觉给他们腾出一个空间，诸多研一的女生们都拿出手机，拭目以待。这些研一新生，因此刚进学校，就碰到学生会主席对雅政学刊主编示爱这幕大戏，激动万分。 杨婉兮惊掉了下巴，不过随即又一副看好戏的架势：“这玫瑰够下血本，让某人摆着张臭脸，这下看他怎么办！” 齐振麟没好气地说：“太狗血，这么高调做给谁看的？” 关键时候，齐振麟袒护兄弟的心表露无遗。 顾维然风度翩翩捧着花走近许穆驰，月朗星稀，微风习习，吹着他稍微凌乱的头发和泛着波光的眼睛。 “穆驰，我知道你现在单身，所以今天冒昧地来，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答应做我女朋友。” 不明所以的新生们起哄声更甚，顾维然在一片起哄声中笑的更加灿烂，社团招新出现了短暂的停滞，人群都被吸引过来。 外语社那头，招新的社员们感到一种肃杀的气氛，因为处于热闹中心地带，暂时没人再去填报表格，大家都停止了手上的工作，尹硕坐在位置上，脸色不善，一言不发。谁都知道许穆驰是尹硕的前女友。 第128章 陶臻臻实在看不下去，走到尹硕身边，尽量放低声音：“不管你们之前有什么误会，现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你就打算不管吗？顾维然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吗？他以前还追过我，谁红粘谁，根本没有真心！” 尹硕的眼里掀起波澜，可过了一阵，还是用平淡无波地声音回答：“我没有立场。” 他赌她不会，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还有，她大概不是很喜欢自己出来逞强替她拒绝吧。 许穆驰在见到顾维然的那一刻十分惊讶，看到他手中的大束玫瑰，第一反应想到的是尹硕也在场，如今他会在意吗？ 她行动缓慢，像是没有反应过来的样子，其实只有她自己，那一刻，她在等待那个人的反应。 可是一秒、两秒，人群欢呼，尖叫，那个身影始终没有出现。 他终究还是放弃她了。 许穆驰无法形容这种感觉，被彻底不在乎了感觉，终于她缓缓站了起来。 “对不起，我们好像不是很熟。” 起哄声戛然而止，显然女主角这种不太友好的语气令人倍感意外，这种浪漫场景下，优质暗恋男生的表白，即使是拒绝，不也该很感动吗？这种冷邦邦的语气，实在有点傲娇。 顾维然面上有些难堪，他没料到许穆驰的反应是如此冷淡，甚至拒绝的都不留情面，完全没有感动之类的任何情绪。 “那给我个机会，多了解了解我？” 他试着再争取一次，反正来都来了，这么多人看着，他总要再拿出点诚意，况且他还带着三分挑衅她前男友的意味。 “对不起，我觉得没这个必要。” 依旧是冷冷清清的声音，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人群变得很安静，研一新生从此得出一个结论，雅政学刊的现任主编是个异常冷酷的女人。 顾维然面子严重受损，心中万分后悔不该随意招惹这带刺的玫瑰，可依旧需要维持自己亲和大度的形象，只得干笑：“今天是我唐突了，改日再说。” 说完拿着玫瑰，依旧很有风度地走出人群。 他一走，人群又立刻恢复了热闹，虽然许多人还在拿着手机指指点点，但很快又投入到社团招新中。 许穆驰走向身后桌子，转身眼睛略过外语社的地盘，余光便知原先他坐着的位置已经空了，根本已经没了他的人影。 第二次，她找不到他。 现在她所有的事，似乎都和他没有了关系，许穆驰把自己糟糕的情绪努力压了又压，继续坐镇咨询。 尹硕在超市里买了杯冰水，径直朝篮球场走，边走边咕嘟灌下一大口，心里才算舒服些。刚要迈进球场，就见后面有人叫了声：“尹硕。” 那声音是他熟悉的，一回头，果然是梅嫣。 “你听许主编说完话就走了，所以我也跟过来了。” 梅嫣从来都是这么坦白。 “嗯。”尹硕用一个简单的字来回应。 “毕竟是你，嗯，前女友，真的不在乎又为什么要听或者为什么要走？这不像是你的作风。” 梅嫣咄咄逼人的架势也从来没变。 可是尹硕却并不反感，可能因为是她吧，本科时候，两人属于聊的来，却永远差那一步，梅嫣显得并不以此为意，因此两人得以保持朋友关系，现在也大抵明白，许穆驰就是差的那一步。 “我大四都忙着北方大学的保研，也不在雅州，那时就听说你有女朋友了，只不过没想到我回到雅政大，就又听说你分手了。能让你在乎的女孩子一定很优秀，许主编也的确如我所想，很不错啊，不想说说吗？为什么分手啊？” 尹硕握着手里的冰水，又拧开盖子喝了一口，才开口：“你这是在八卦？” 梅嫣一愣，旋即笑的没心没肺：“有表现的这么明显吗？我好歹也要知道自己是被什么样的女孩子给比下去了吧。” 第70章 已经分手了，不过这是私事 顾维然的那晚鲜花攻势，被bbs上猛灌水，连陶臻臻在开同门会的时候都感叹许穆驰现在已经成为新一代热搜女神，远胜过自己。 顾维然的高调求爱，正好坐实了许穆驰和尹硕的分手传闻，口水又一次满天飞。 许穆驰对这些帖子，早就有了金钟罩铁布衫，也没心思在意。杨婉兮依旧在论坛上不遗余力地和那些散布谣言的人互怼，手下骂战嘴上也没闲着：“顾维然以为自己是一线明星啊，论坛上一群脑残妹子们争着抢着对他表示同情，我真的怀疑他是利用你来进行一场自我炒作。” 当然她自觉隐去了下一个要骂的的对象，改在心里腹诽。尹硕对这些全然没有任何反应。即使齐振麟在一旁如何刺激，他都不为所动，拒绝聊许穆驰的任何事情。还有几次，齐振麟看到尹硕和梅嫣在一起，齐振麟告诉杨婉兮，两人想想，更不敢在许穆驰面前提起。 夏天快过去了，整理衣橱的时候，许穆驰注意到脖子上一直戴着的锁坠子项链，一直佩戴成习惯，也没有在意，如今这条明晃晃的铂金项链戴在脖子上，更像是戴着一把刀子，随时注意上便能勾起一阵伤痛。这把项链上刻着他亲自说的“271314”，也象征着他们在桐山上解开的心结，曾经这把项链代表着他们过去有多甜蜜，如今就代表着他们关系结束的有多痛苦。 许穆驰叹了口气，双手勾不到后面，还挺费力气，似乎项链也有些恋恋不舍，她折腾了好一会儿，才把项链取了下来，和桐山上尹硕给的那把钥匙一起收了起来。 第129章 再一次封存的感觉，像是用封箱带捂住了鼻子，垂死挣扎一下，也就奄奄一息。 雅政学刊招新第二轮面试，许穆驰不出意外看到了梅嫣。梅嫣在大学的成绩优异，第一轮评议通过的毫无悬念，加上又是单校长的得意门生，风头和势头和当时的尹硕差不多。 很相配。 许穆驰胡思乱想，导致她对梅嫣特殊的留意。 梅嫣单独第二轮面试时，许穆驰不得不服气她的硬性实力，履历闪瞎眼睛，应答这些教授的问题行云流水，并且不乏幽默，把面试变成了聊天，所有教授都浮上满意的笑容。 这就是梅嫣的魅力。一场面试下来，所有教授评议最多说的最多的就是她。 二轮面试评议后，雅政学刊按照预定计划选出研一新编辑，许穆驰和李岑在面试名单公布后，便着手安排召开第一次编辑见面会。和一年前一样，研一新编辑的见面会，考虑到原先的老编辑各有各的事情，众口难调，统一不参加，但如尤勿思等一众没事只想认识人的老编辑只好苦等着欢迎新编辑的聚餐。 见面会放在周五下午，统筹了所有新编辑的上课时间，许穆驰决定开完新生见面会就直接带着新编辑们去饭店和研二的师兄师姐聚餐，趁热打铁，度过一个愉快的周五。 新编辑的面试许穆驰都在场，这些人多数因她本科不在雅政大不甚熟悉，只认识梅嫣和同是颂城一中出来的师弟朱剑龙。朱剑龙是在颂城一中聚会时认识的，也是他觉察出她就是尹硕口中那个传说中的电灯泡，之后一直保持着联系，他和尹硕亲厚，对她也亲厚地称姐。不过在社团招新的现场，发生顾维然事件后，朱剑龙再见到她时，略微尴尬，也把称呼改成了“主编”。 这一称呼的改变，代表着外人对他们关系的新认知，那就是他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许穆驰到教室时，新生已经到齐了，她一进门感应似的就看到了梅嫣，正坐在中心位置和朱剑龙聊着天。梅嫣也一眼看到了她，热情地笑着，同时喊了声：“许主编好！” 足够让在场的人都听见，极为客气、礼貌。 许穆驰不知自己应该如何像她一样绽放这个笑容，好像师妹都可以天真无邪一点，做师姐的就该有个姐样，她在心里叹口气，把梅嫣变成师妹，感觉会比尹硕本科绯闻对象这个身份让她心态好些。 她眼光略过众人，亲切地笑了笑，开始了自己的开场白。 每个人都按顺序介绍起来，轮到梅嫣：“大家好，我是经济法学的梅嫣。梅兰芳的梅，嫣然一笑的嫣。希望大家日后合作愉快。” 简短利落，和那个人真的很像。 等新生都介绍完毕，许穆驰稍稍总结了下，就转了个语调：“大家现在都认识了，但是还有人更期待认识你们，他们已经在雅政大第三食堂摆局等着你们了。” 说这话的许穆驰没了过场时的严肃，笑靥灿烂，亲和有加，气氛果然十分好。梅嫣第一次看到她这一面，之前几面，不是例行公事，就是在饭店看到她失态的样子，全然没有现在这般感觉。 一起去饭店的路上，朱剑龙拉着梅嫣特意走到许穆驰身边，颇有些为难地说：“主编，有件事挺凑巧的。昨儿李主编征求晚上聚餐意见的时候我们都有时间，今天中午外语社也开了社员大会，会上也才决定晚上一起吃个饭，地点也在第三食堂，就重了。” 许穆驰听到外语社，脚步顿了顿，这么巧，有人和她想到一起去了。 她若无其事地问：“明显我们的聚餐提议在前，你们没提出来吗？” 梅嫣补充：“说了，可是师兄说既然都在一个地方吃，可以两边跑，不碍事。” 不碍事？许穆驰有股子火气没处发，又不能对着这两个人给脸色，没什么情绪地说：“我没意见，只要你们两边跑不嫌累就好。” 朱剑龙立马点头：“不嫌累，不嫌累。再说师兄以前也是雅政学刊的人......” 许穆驰已经走远了，留下朱剑龙委屈地对着梅嫣：“中午尹师兄也是这样冷酷走开，招谁惹谁了？” 梅嫣看着走在前面的许穆驰，微微一笑：“怪你运气不好，他们现在偏偏不和。” 来到饭店，进门都是些认识的人，陶臻臻和尤斐正在门口说话，看到许穆驰一行人过来，陶臻臻迎上笑到：“你说怎么这么巧呢，聚餐都撞到一块儿，要我看干脆换个大厅，合在一起吃算了。” 他们总是认为她和尹硕之间没有多大的矛盾，想尽办法为她和尹硕创造机会，希望他们能和好。 可惜事情哪儿会那么简单？ 陶臻臻这话正好合着朱剑龙的心意，别人三三两两地进去，他又拉着梅嫣上前助攻：“陶师姐说的对，反正外语社好多人我们都认识，大家一起也热闹点，我和梅嫣也不用跑东跑西的了。梅嫣，你说对吧？” 朱剑龙示意梅嫣再添一把火，把话题抛给了她。 梅嫣浅笑：“我都可以，听师兄师姐的安排。” 朱剑龙恨铁不成钢地看了她一眼。 陶臻臻没办法忽略梅嫣，梅嫣的过去她也大致有所了解，站在现在的立场上，她和许穆驰的关系越来越好，也不希望梅嫣的出现会成为尹硕和许穆驰和好的瓶颈。只不过，这个梅嫣太有个性，中午外语社的见面会，她就看出来，话少高冷，偏偏有些男人还真吃这一套，比如同样高冷的社长大人，还会和梅嫣当众开几句玩笑，两人一起说话倒显得话所有人都看出尹硕和梅嫣之间的亲厚。 第130章 陶臻臻在心里默默为许穆驰拉响了警报。 没想到许穆驰也是个刺儿头，毫不领情：“你这么想和尤斐一起吃饭，让他过去就是了，别拉着一大群人下马。” 陶臻臻笃定了心思要替许穆驰刷刷存在感，哪里肯轻易放过：“不止尤斐，还有你，要不你也屈尊降贵一起过来随了我愿？”随后又拉着许穆驰前进几步压低声音边走边说：“也不是我随便说说，刚刚提议，尹硕也没见反对。” 许穆驰失笑：“没有反对？是根本默不作声，没有反应吧？” 陶臻臻见被戳破，也不气馁：“这不就是默认吗？你俩别再置气了，之前顾维然那事还不够呢，别再让别人钻了空子。”她意有所指，“社团日那天，尹硕脸色可难看了，我就差没大写拍下来给你看，总之，你今天一定得听我的。” 说罢，不等许穆驰反应，直接转头对尤斐说：“许主编同意了，两个社一起聚餐，你去换个大一点的包厢。” 朱剑龙跟在后面一声欢呼，哪里等尤斐，径直就去办了。 许穆驰无奈地看了看尤斐，见他也是两手一摊，认命的样子，也只好硬着头皮不再做声。梅嫣就跟在后面，此时再推来推去，倒显得她太过矫情，太过小家子气，不就是吃顿饭吗？那就吃吧，大不了就是再一次万箭穿心，而已。 朱剑龙做事速度很快，本来他们定的包厢就靠着，服务员直接把中间的隔断屏峰打开，也不用费力挪什么位置。 许穆驰被陶臻臻拉了进来，正对上静坐的那双眼，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也不知是对自己，还是对陶臻臻这种安排。 新人们都很兴奋，大多数人多少有些认识，两个社团一起，也更热闹。只有些知道内情的研二的老人们此刻有点尴尬，陶臻臻完全无视这种尴尬，提议要混乱着坐，为的是把许穆驰和尹硕拼在一桌，尤斐管不住她，又在她不断眼神逼迫下，表达自己同意的立场。 尹硕一直没有做声，许穆驰几次想说，都被陶臻臻用做主持人的口才堵的开不了口，结果就是许穆驰和尹硕作为两个社团的头儿坐在一起，其余新人老人混坐，每个人再做一个自我介绍。 不过让陶臻臻唯一不爽的是，朱剑龙拉着梅嫣也就近坐在了他们这桌，一点也不知趣。 自我介绍做完后，大家就开始动筷子吃饭。他们这桌的气氛自然要靠陶臻臻。没想到陶臻臻说出的第一句话就直接到让在场的人惊掉下巴。 “尹硕，穆驰，你俩要生气到什么时候，都是做师兄师姐的人了，要给师弟师妹们做个好榜样，明明没什么事，让别人看在眼里还觉得是有什么的。” 许穆驰在心里佩服陶臻臻自从和尤斐在一起，越发“任性妄为”的脾气，真是想到什么说什么，完全不在乎场合，不按常理出牌。她是想用这么直接的话语逼一逼自己和尹硕吗？可惜她不了解他们的情况，也不了解尹硕的个性。 果然，尹硕拿着杯子顿了顿，眼里满是冷淡，对着陶臻臻：“已经分手了，不过这是私事，和社团的任何事情都不相干，大家不用再谈论我们。” 他的眼神在许穆驰进来之前略过她空荡荡的脖子，那代表一切的项链已经被取下，已无半点留念。 满室寂静，像是突然被定格的电影。 陶臻臻愣到不知所以。许穆驰在心中的防备已经到了极限，这是尹硕第一次和她正式说分手，竟然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毫无顾忌地宣布他们已经不在一起的事实，说的那么客观，冷静。 她浑身像是长出刺一般，也冷冷开口：“尹社长说的没错，我和尹社长现在所有的交集都是公事。” 平淡的语气，这已经是她能伪装的极限。 尤斐头疼于陶臻臻留下的烂摊子，只能使出浑身的解数解这场冷局。好在尹硕和许穆驰也不想诚心在头次聚餐就冷场，配合着各说各的话题，把之前的这场波澜一带而过，桌上也渐渐回暖起来。 朱剑龙再也不敢大声造次，安静地坐在一旁吃饭，一起吃饭这主意也是他刚刚拼命怂恿的，为的是自己方便，也为了顺应陶臻臻的心意，可哪里想到这位陶师姐这么不靠谱。 梅嫣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吃的安静，时不时在桌上和别人交谈几句，也包括尹硕。 饭局进行到一半，梅嫣拿着杯子让服务员倒水，服务员抱着热水瓶，手一抖，刚烧开的水倾泻而下，一下子全倒在梅嫣手上，她叫了一声，随即杯子被打翻在地上，那手腕冒着被烫的热气，即刻红了起来。 服务员惊慌失措，大家立马围了过来，梅嫣脸色发白，许穆驰和尹硕几乎同时起身，只是尹硕的动作更快些，看了下伤势，沉声说：“我送你去医院。” 梅嫣点点头，起身扶着手，尹硕顺势拿起她的包，转身发现许穆驰就在身后，顿了一下说：“这里辛苦你。” 许穆驰看了眼梅嫣的手，点头：“你快带她去吧。” 尹硕带着梅嫣往外走，一直搀扶着，这是突发情况，梅嫣既是雅政学刊的人，也是外语社的人，谁都可以管，只不过尹硕比所有人的反应都快，谁都看得出他的关心，只不过这关心是出自对社员的关心，还是他和梅嫣的交情，就不得而知了。 如果被烫伤的是自己，今时今日的尹硕会有什么反应。只是他扶着梅嫣远去的背影，就如同他今天当众宣布他们已经分手那样，仿佛在告诉着她，不必追。 第131章 第71章 好巧不巧 梅嫣的伤势每天都要去医院换药包扎，许穆驰和李岑代表雅政学刊到宿舍去看她，伤口肯定多少会留下些伤疤，这对于女孩子来说，一定不是件高兴的事情，可梅嫣对此却若无其事，还开玩笑说今后手腕上多了一圈天然手镯。 许穆驰对她这性子有了些了解，渐渐觉得她人还不错，虽然杨婉兮并不认同许穆驰的看法，平时对梅嫣也没一句好话，但看在她实实在在被伤着的份上，也没嘴损计较尹硕送她去医院的事情。 只不过这种“不计较”在她和齐振麟亲眼看到尹硕陪着梅嫣去校外医院换药时，顿时烟消云散。 第一次尹硕送她去医院是出于情急，那么现在又是出于什么。她哪里耐得住性子，立马冲上前去，冷脸：“梅嫣，听说你手受伤了，怎么换药也要尹社长亲自陪啊？” 这话的情绪是冲着尹硕。 尹硕皱眉，梅嫣却笑：“我这也是受的工伤啊！” 杨婉兮冷笑：“你不也是雅政学刊的人吗？怎么不让许主编陪着一起，怕是不一样的吧。” “当然不一样啊，我和尹硕本来就认识啊，和主编才刚认识而已，况且尹硕还是我同门师兄。” 杨婉兮瞪大眼睛，气结。梅嫣说的面上都句句在理，尹硕都没有辩驳一句，只听她说。 齐振麟觉得杨婉兮此时这样非但帮不了许穆驰，反而会在梅嫣面前失了许穆驰的面子，于是打圆场错开话题：“我们去吃饭了，你们慢慢走。” 梅嫣见他们远去，才转眼看向尹硕：“刚刚你为什么不解释你是偶然和我碰到？我们只是同方向而已啊。” 尹硕垂眸，眸中闪现些情绪：“没有必要吧。” “为什么没有必要，还是故意这样让婉兮师姐误会，进而让许主编也误会？尹硕，这一点都不好玩，你知道这样会害惨我诶。” 梅嫣无奈轻叹，像只迷茫的小鹿，什么话说的都那么直接，一点也不费心费力。 尹硕褶皱的眉头略微熨平，勾勾唇角：“既然顺路，我陪你去吧。” 梅嫣略略惊讶，随后笑出两颗小虎牙：“噢，那这样确实没必要再解释。” “这下不怕我把你害惨了吗？” “如果变成既定事实，那么你知道我不会介意，甚至，”梅嫣顿了顿，“还比较希望。” 尹硕摇摇头：“不过顺水人情罢了，你别当真。” 梅嫣耷拉着耳朵顿时泄气：“噢。” 尹硕笑：“等你换好药，请你吃饭？” “这也是顺水人情？” “算是。” “你换个说法我可能更爱听，干脆说这顿饭水到渠成好了。” 尹硕对这种调侃早已有了免疫：“随你。” 梅嫣换药的医院就是许穆驰上次输点滴的社区医院，离学校不远，这次是最后一次换药，已无大碍。 尹硕陪梅嫣换完药，到就近的商场吃饭。梅嫣今天兴致很好，叽叽喳喳地考虑着吃什么，在商场里搜罗了一系列的传单细细研究，尹硕反正一副什么都好的态度，她也懒得问他的意见。只是手上缠着纱布，拿着那么多传单感到负担，单肩包袋子又不断往下滑，干脆就把包甩给了尹硕。 尹硕迟疑了一下，还是默无声息地拎在了手上。 梅嫣看了半天，决定去吃一家网红日料店。她指了指传单：“喏，就这家，五楼，环境优雅，难得你请客，肯定要剥削一下。” 偏偏这家店，是许穆驰的最爱。 曾经他嫌这家店门口排队的人太多，浪费时间没效率，可就被许穆驰抱着腰，理直气壮地要求：“就这里呢。”于是便心甘情愿地等在这里排队，直到吃上了，看她吃的那么香，每当想打牙祭，这家店便成了首选。 如今，物还在，人已非。 尹硕提议：“这里人很多，等的时间长，不如换一家？” 梅嫣坚持：“那怎么行？刚刚你说随便，然后又说请我吃饭，地点我选，我选了半天就想吃这个，这是工伤该有的待遇吗？” 梅嫣的性格从来也来不得半点敷衍将就，尹硕怕她再争下去，反而要触及他不愿说的那些事，点头：“可以，只要你不觉得等的无聊。” 梅嫣却不依不饶：“这也太不像你了吧，这么容易就妥协了？” “吃顿饭又不是打仗，需要那么讲究原则吗？” 梅嫣耍流氓：“原来你对我是可以不讲原则的那种？” 尹硕认真脸：“这件事上对所有人都一样可以不讲原则。” 只是原因大不相同吧，尹硕内心苦笑。 梅嫣却死皮赖脸：“我就只认我那份。” 日料店门口没有以往热闹，不是周末，比平时的饭点还稍微早点，他们在门口取了号，稍微等了一会儿，就轮到号了，梅嫣为这一正确决定很是得意，正想调侃几句，发现尹硕的脸色不对。 她顺势朝着方向看去，发现许穆驰和另一个男人也在这里，而许穆驰显然一抬眼就看到了他们，确切地说是看到拿着一大堆美食宣传单的她以及拿着自己包的尹硕。 怎么看都是有些尴尬。 快要路过的时候，梅嫣主动上前打招呼：“主编，这么巧，你也在这里吃饭？尹硕陪我去换药，所以一起过来了。” 她喊他尹硕，他拿着她的包，俨然一对情侣的样子。 第132章 许穆驰根本不想去看尹硕，只对着梅嫣强颜欢笑：“是啊，很巧。你伤口好些了吧？” 梅嫣点头，把手凑过去：“最后一次换药了，已经没什么大碍了。谢谢关心。” 说完又看了眼她对面的男人，不像是学生，直接就问：“这位看着不像是学校的同学啊？” 许穆驰介绍：“怎么不是呢？就是早了几年毕业而已，这位是我实习的青州区检察院的检察官，毕思全毕老师。”说完看向毕思全，见他也对这位突如其来的校友好奇，又说：“这位是雅政学刊研一的新编辑，经济法学的研究生，梅嫣。” 毕思全了然，尹硕和他点头算打过招呼，梅嫣也跟着礼貌地打了声招呼，并且补充：“怪我没眼力了，毕师兄好。尹硕是我师兄。” 毕思全一直很想找个机会和尹硕聊一聊，但又不能太过刻意，今天碰上了，他心里有了主意，面上不动声色：“不能怪你，还是怪我长的太着急了。” 该打的招呼打完了，再呆下去就只剩尴尬。梅嫣抢在尹硕前面开口：“主编，那就不打扰你们了，我们也先去吃饭了。” 他们一走，许穆驰刚刚堆起来的气势顷刻间坍塌，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之前她还和毕思全兴致勃勃谈论课题，现在一言不发，安静地吃饭。 毕思全给她倒了一杯水：“怎么不说话了，这个女孩儿好像和尹硕很熟？” 许穆驰了解他的意思：“对，本科开始就和他比较亲厚。” 毕思全笑了笑：“你刚刚的反应也太正常了，这不好。” 许穆驰顿住：“又不是第一次遇到了。” 吃饭中途，毕思全去了趟洗手间，尹硕果然已经在那里等他。毕思全之前给他发了消息，直接说：“那天怪我不好，她要喝酒没拦着。她给你打了几次电话，你都没接，最后才情绪失控的，你们之间有误会，不要伤了和气。” 尹硕静默了片刻才说：“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难道又是心疼她？” 毕思全完全没有惊讶，他的自言自语会被听到，也在意料之中。他泛起一丝笑意：“你错了，不是心疼，只是确认。” 尹硕眼里泛起一阵汹涌的恼怒：“确认什么？” 毕思全继续完全无视他这种怒意：“确认你对她的态度，如果你决定放弃，那么，我会开始光明正大地追求。” 尹硕冷哼：“光明正大？应该叫乘虚而入吧。” 毕思全反唇相讥：“那也要有虚可趁。该做的我已经做了，也问心无愧了。” “我不需要你来确认我对她的态度，你怎么样你自便，也不需要刻意知会我。” 尹硕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语气淡漠，背影骄傲。 毕思全很想在此刻抽根烟，摸了摸袋子，发觉烟放在车上，他并没有习惯性的嗜好，只好作罢。 看着这个男人离开的背影，他顷刻间就想起许穆驰崩溃痛哭的样子，那是他第一次看到一个平日性格那么好的女孩失态无助的一面，也是他重新认识了自己对她的这份感觉，他很确定，那不是一般的欣赏，而是喜欢，只是一直在逃避。 今天尹硕的态度，梅嫣的出现，让他在这一刻放弃了一直以来的逃避，他承认他这样是有私心的，他想将一切开始的光明磊落，所以才想确认他们之间是否已经到了尽头。 毕思全慢慢打开水龙头，用水洗了洗脸，看着镜子，一切来日方长。 等他回到座位时，许穆驰玩笑：“我以为你掉厕所里了。”然后看到他额前还有些湿的头发，愕然：“还真是啊。” 说罢径自笑了起来。 毕思全也笑：“要是我掉进厕所能换来你一笑，那我还真愿意掉一下。” 这目光和以往有些不一样。 许穆驰不自觉微微收敛了些笑：“现在效果也一样。” 毕思全把刚上的乳酪蛋糕朝她面前推了推：“多吃点，你太瘦。” 这口气也和以往有些不一样。 许穆驰一口一口挖着吃起来。这种蛋糕是她最爱吃的甜点之一，每次来，尹硕总是会再打包一份给她带走。今天来到商场，她鬼使神差地就想带着毕思全来这里，是为了缅怀，还是为了给自己找点自虐似的痛觉，她也不清楚，但却偏偏好巧不巧地碰到他。 她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带梅嫣来这里吃饭，也是出于某种怀念，还是只是单纯地走到了这里。 越想越乱，他和梅嫣还在里面吃饭，许穆驰三下五除二地吃完，毕思全也颇为配合地起身买单。 虽然商场离学校很近，但他们从看守所开车过来，毕思全也只好取车送她，没想到那么短短的一段路竟然堵车了。 许穆驰茫然地看着前面，抱怨：“几百年没堵车，居然现在堵车了，吃了那么多都不消化。” 毕思全凝视了下前方：“这么堵着也挺好，如果不是堵着，不出五分钟就要看你一步三跳地离开。现在就这么样不也挺好，嗯？” 许穆驰听出这话不像平日里开玩笑的口吻，今天不止一次，不知道他吃错了什么药。她只好装傻一般玩笑：“小师兄你太没良心了吧，我今天辛苦一天，你竟然还不想让我早点回去休息呢。” 毕思全不再继续他的“有心”暗示，笑起来：“较什么真。这条路才多长，前方出什么事了，应该快了，感觉车开始松动了。” 第133章 他话说完没多久，就听见对面一辆救护车由远及近的声音。毕思全打了个响指，得意：“应该就是因为这个救护车了。你看立马不堵了。” 许穆驰凝眉：“救护车从学校这条小道走，难道是学校有人出事了，要不怎么会造成交通堵呢？是在校门口出什么事，才会堵在那里？” “分析的很有逻辑，特别像一个检察官的思维。”毕思全夸奖，“你到学校不就知道了，马上就快到了。” 许穆驰突然有些心神不宁，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把她吓了一跳。可她看到来电显示，脸上变了又变。 车已经停在校门口，隐约还是能够感觉到刚刚聚集的人群还未完全散去，三三两两地说着什么。 毕思全不解地看着她，又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名字是“要忘记的人”：“怎么不接？快接吧。” 许穆驰愣了愣，接起电话，电话那头的声音，比任何一次都要冰冷：“你在哪里？姨奶奶出事了，想见你。” 许穆驰的手控制不住地颤抖，车内空间密闭，毕思全完全听的清楚，他一把接过手机：“我们在学校门口，我开车来的，你在哪里，我送你们去。” 尹硕和梅嫣就在他们来的那条路上，正欲拦车，毕思全的车已经飞速出现在眼前，随后向医院疾驰而去。 第72章 来时情深去时缘浅 舒黎知是去许穆驰宿舍的路上不慎摔倒的，马阿姨给尹硕打电话，非常自责。舒黎知吃完晚饭，想到许穆驰这段时间来的少了，就一时兴起想去她宿舍门口转悠转悠，还不让马阿姨给通风报信，结果到了宿舍门口刚想说找到她宿舍去看看什么样，下小坡的时候一个不小心就摔倒了，马阿姨吓坏了，社管阿姨听到声音立马拨了120，所以学校门口刚刚才围了那么多人。 四个人一路沉默地来到医院，舒黎知已经被推进手术室，马阿姨在门外哭的伤心，一见尹硕等人过来，立马迎了上来。尹硕的声音没有了平日的冷静，染上急切地情绪：“怎么样了？” 马阿姨忐忑地抽泣：“医生说是髋骨跌骨折了，但是符合手术条件，头部有些瘀伤，说是要等你来补签下家属同意书。” 梅嫣看了看亮灯的手术室，正巧里面有护士走了出来，找家属补签同意书。尹硕拿起笔免不了又问：“情况怎么样了？” 护士例行公事地回答：“老人年纪比较大，所以肯定有风险，一定会尽量。” 许穆驰咬咬嘴唇，声音低如蚊蝇：“快签吧。” 梅嫣看这护士有些面熟，急忙问：“是梅主任主刀吗？” 护士似乎对她也有些印象，但是情况紧急，点了点头就又走了进去。 尹硕颓然坐在椅子上，梅嫣安慰：“你别着急，主刀的人是我爸，他是雅州甚至全国最好的骨科大夫，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一定是不会主张开刀的，他给很多老人都开过刀。” 尹硕抬头，脸上明显多了些宽慰。里面主刀的主任这么巧竟然是梅嫣的父亲，梅嫣了解尹硕的担忧，她的话抚慰了他的不安，说的正在点子上，真正让尹硕宽心了几分。 单校长等校领导很快也赶了过来，他在来的路上也已经和院方沟通过，院方立马让梅城礼主任第一时间接手研判伤势，也就是梅嫣的父亲。 单言碌宽慰了尹硕几句，见许穆驰一直站着看向手术室那边，便招呼她：“穆驰，你别一直站着，没那么早的，你过来坐。” 梅嫣见状跑过去把许穆驰和毕思全都拉到凳子上，随后对单言碌说：“老师，我爸在里面给舒教授做手术，肯定没问题的，您也别担心。” 梅城礼在业内赫赫有名，单言碌也知道他是梅嫣的父亲，只不过有些疑惑地问：“你怎么也在这里？” 梅嫣指指自己的手：“正好手上要换药，碰到尹硕，听到舒教授出事，我也在，不放心就跟着来了。” 单言碌点了下头，众人又恢复了沉默，只偶然有马阿姨抽泣的声音。许穆驰见状，坐到马阿姨身边，给她递纸巾，和她靠坐在一起。 过了一会儿，尹硕已经在凳子上恢复了冷静，他站了起来，环顾了下四周，对单言碌说：“老师，姨奶奶估计还有很长时间，您先回去吧，等这边手术结束了，我第一时间通知您。” 单言碌手上的确还有些棘手的事情，他看了看手术室和手表，点点头，拍拍尹硕的肩膀：“我先走，手术结束了不管多晚都和我报个平安。你们自己注意。” 说完看了看众人，示意了下就先行离开了。 单言碌走后，尹硕的脸又沉了沉，却是转而对着许穆驰。 “你也请回吧。” 极尽疏离淡漠地用了一个请字。 许穆驰没有时间理会这种痛感，对着手术室的方向倔强地说：“现在不可能回去，而且姨奶奶要见我。” 尹硕用一种近乎警告地口气靠近：“就是因为要见你才变成这样。况且现在也见不了，所以你可以走了。” 马阿姨连忙上前劝：“小硕，舒教授上救护车前还一直让找穆驰来。” 所以才有了尹硕的那通电话，可是现在他却迁怒于她：“那就等姨奶奶醒了再说，只是她想要见你而已。” 后面半句如此凌厉。 毕思全想替她回敬过去，可想想到底还是忍住了。他们之间的问题只能慢慢处理他不能在此时插手。 第134章 许穆驰捏紧了拳头，在这个时候，她不想与他针锋相对地计较。 “我只是想守着姨奶奶，确定她平安，你没有权利替她做决定。如果你觉得我碍眼，我可以离你视线远一点。” 说完便径直朝走廊另一头走去，毕思全深深看了尹硕一眼，缓缓跟在后面。 梅嫣见许穆驰走远，低声说：“你说的有些过分。” 尹硕只觉得从听到舒黎知出事那刻起，自己的心就在不断地往下跌落，就像是自由落体般，见不到底地跌落，失重紧张一直持续着，他把自己这一切的情绪都转嫁给了她，把这一切做了愚蠢地联系。 好在，她没有离开。 他突然意识到，其实她在，才是给了他最大的安定。 无心再去追究自己的失言，整个走廊里只有风吹的声音和一直提示手术中的红色数字醒目地存在着。 舒黎知的手术一直持续到了凌晨3点，梅城礼亲自推着出来，见到门口的梅嫣，颇为意外，不过还是很体谅家属的心情，用眼神查找了一番，示意谁是家属。 尹硕上前，定了定心神问：“梅主任，一切顺利吧？” 梅城礼脱下口罩，安慰说：“小伙子你放心，用了最好的麻醉师，手术很成功。就是老人家年纪大了，各项体征不稳定，为了保险起见，今晚要住icu，具体情况明天我来看了再说。你们可以回去休息一下。” 尹硕看了一眼插着氧气罩的舒黎知，心下无措，住进icu，代表着危险期还没过去。 许穆驰一直使劲憋着没掉眼泪，直到这时才忍不住默默流了出来，看着白发苍苍的老人脸色苍白地躺在推车上，她的心痛和自责再也承受不住。 尹硕向梅城礼道过谢，跟着护士一路护送着舒黎知去icu。 梅嫣没有跟着，很识相地留在原地，等着梅城礼发问。 “你怎么也在这里？” 梅嫣指了指尹硕的背影：“哎呀，你们怎么都问这问题。我在这里很奇怪吗？这是尹硕，同门师兄，本科就认识的朋友，正好在一起就一块儿过来了。舒教授是他姨奶奶。” 梅城礼望着那个背影，自己的女儿他太了解了，梅嫣不是什么热心人，能让她半夜三更还一直陪着的人，必定是十分看重的。梅城礼心中有数了几分，揉了揉她头发：“你如今倒是对同学越来越热心了。这么晚了你也别回去了，去我办公室的休息间睡一觉。” 梅嫣摆摆手：“老爸你别瞎操心，这个时候还让我睡觉，有没有搞错？我去看看尹硕。”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梅城礼无奈地摇摇头，真是女大不中留。不过梅嫣的眼光非常不错，这点令他欣慰，这个病患无论从哪个角度，他都是要十分上心的。 第二天一早，梅城礼交代完一些事情便来到icu，门外梅嫣果然还陪在那个小伙子身边。 梅城礼不同于昨日手术后的疲惫，此刻有意识地对尹硕多加留意起来，结果越看越满意，语气也不自觉和蔼了几分：“我进去看下舒教授，如果今天各项指标可以的话，就转到普通病房。昨天情况很好，icu也是为了保险起见，住久了怕老人家心里清楚也有负担。” 尹硕熬了一夜，眼睛通红，听到梅城礼的话，才稍稍宽慰些。昨天太晚没敢告诉父母，今天一早李亦舒和尹泽慈接到消息已经在赶来的路上，梅嫣跟着陪了一夜，许穆驰寸步不离，当然毕思全也没有离开，今天一早有会，刚刚才走，许穆驰便一直和马阿姨在一起，也不看他，也不说话，偶然马阿姨担心起来安慰几句。 尹硕昨晚脑子里乱如麻，现在看着许穆驰的样子，想去缓解一下，却怎么也开不了口。梅嫣又在身边，他知道许穆驰最在意什么，可一切就都那么巧的凑在一起，越是在意，越是远离，自己还推波助澜似的对她说出了重话，他昨晚丧失理智的时候，迁怒于她的时候，表达的就是这层令自己都深恶痛绝的意思吧。 尤其，毕思全还在场，或许，正是因为他在，才会这样。 梅城礼进去了好一会儿，出来的时候脸色松弛地对尹硕说：“舒教授身体底子好，已经没什么大碍，可以直接转到特别病房，她已经醒了，你们等会儿可以去看看她。” 尹硕终于放下心，一阵诚恳道谢。 梅城礼摆摆手：“不用谢，这也是我做医生的职责，况且于理于情我都要尽力的。我每天会来检查一下舒教授的情况。”然后又意味深长地补充了一句：“梅嫣是你师妹，还要托你多照顾。” 这句颇有深意的话像是试探，又像是肯定。 许穆驰因为在意舒黎知的病情，也和马阿姨主动凑近，当然这番说辞也悉数入耳，在她听来，这完全就是老丈人托付女婿，不自觉后退了几步。 尹硕注意到她这个动作，有些失神地看着她，梅城礼也注意到同来的这个女孩，有些疑惑，但同时也在迅速打量着尹硕的反应。尹硕回过神，礼貌地客气：“应该的。梅嫣是老师的得意门生，大家都很照顾。” 这句话回的不咸不淡，一句应该的似乎是应了梅城礼的嘱托，可后面偏偏还拉上了一竿子同门。 梅嫣适时开口：“好了爸，你赶紧开医嘱，让舒教授转病房啊。” 梅城礼手上病人一堆，现在也不是细想深问的时候，宠溺地白了一眼梅嫣：“感觉你比主任还大。”然后就带着几个医生被赶去开医嘱了。 第135章 舒黎知很快就转了病房，等一切都整理好后，家属被允许进去探视，尹硕和许穆驰这才彼此渐渐感到尴尬，许穆驰无意于看尹硕的脸色，见他没动，冷言：“现在我可以去看舒教授了吗？” 一句舒教授，是说给他听的，好像他和她之间唯一存在的亲密联系也在一朝之间瓦解殆尽，尹硕有些颓然地看着她，默不作声没，许穆驰见他没反应，直接走了进去。 舒黎知躺在病床上，脸色比昨天稍微缓和了些，人也清醒着，听到动静，抬眼看了看。 许穆驰和舒黎知眼神相对的一刹那，忍不住眼泪，可她又不敢在病床前哭，只好隐忍着把眼泪含在眼眶里，紧紧握着舒黎知的手，半晌才说出一句：“对不起。” 舒黎知努力笑了笑，沙哑着喉咙吐出一句：“傻孩子。” 随后她又用眼神努力望向许穆驰身后的尹硕，当然也看到了尹硕身旁的梅嫣。 舒黎知眼神里饱含的意思，尹硕都懂，她老人家希望他们能冷静下来，能看在她的面子上解开心中的结，可就在许穆驰对他说出舒教授时，尹硕觉得这结是越打越往死里扣了，苦涩就像是含在嘴里的黄莲，既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 舒黎知在梅城礼的亲自关照下恢复的不错，这么大年纪伤筋动骨想要恢复如初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马阿姨白天一直在医院悉心照料，晚上便回舒黎知的住处打扫屋子，给她做点可口的饭菜第二天带去。 许穆驰和尹硕探望的时间几乎没有任何重叠，她每次来看望舒黎知总是避重就轻，也极少提及称谓，免得尴尬，舒黎知心中有数，也不愿戳穿，但难免心里难过，原先许穆驰一声姨奶奶，她总是受用。 李亦舒和尹泽慈来雅州，想见一面许穆驰也被尹硕拒绝了，他本来话就不多，如今话变的极少，他的心事长辈们都明白，他不说，舒黎知也不愿多问，何况梅嫣因为梅城礼的缘故，来的次数渐多，几乎每次来也都跟着尹硕，舒黎知只能在心里默默叹口气，她不愿相信两人之间的缘分就此尽了。 可缘分这种玄妙的东西，谁也无法解释它会何时而来，又会何时而去，来时彼此情深，去时奈何缘浅，遗憾也最终会成为追忆。 第73章 总有人比你更合适 舒黎知在梅城礼的关照下，身子一天天好了起来，只不过伤筋动骨一百天，老人家年岁已高，从单校长到尹泽慈夫妇都主张她在医院静养，等彻底没有问题再回去，舒黎知为了让他们安心，也不得不遵从他们的意思，在医院住下，可心下很想念小院和那里的梧桐树，但她不太愿意对别人提起这些，只有许穆驰来的时候才会多少聊到点，心里才真正有些安慰。 转眼到了学期中，雅政学刊迎来了本学期第一次大型的接待任务，接待桐州大学期刊的编辑们来做交流学习，去年雅政学刊曾经到桐州交流学习，这次也算是礼尚往来。 去年的桐州行也是尹硕对许穆驰表白的纪念日，如今想来也是唏嘘。许穆驰每次换衣服时，就会看到橱柜里的盒子，里面放着她和尹硕的一些纪念物，包括尹硕送的锁型项链和他高考之后留下的那把锁的钥匙。只是钥匙虽在，却恐怕再也打不开他们之间的心结。 桐州大学原本只是派出了编辑部，但是因着最近学校来了一批国外的访问学者，听说编辑部要到赫赫有名的雅州政法大学交流，也极力想去，桐州大学和雅政大商量后，决定一起接待，并且将接待外国访问学者的任务交给了外语社。 许穆驰被叫进社团老师办公室的时候，尹硕已经到了。她有些尴尬地撇过脸，只是看老师，也不看他。负责社团工作的老师，和金翼也是同事，在一起八卦的时候也知道这对风云人物如今已经分手，此刻把他们叫过来商量这件事也是为难，因此尽量长话短说，把学校的意思和各种事项说的清楚。 许穆驰听着，心下就不断皱眉，面上也不得不给老师面子应承着。这里面多数的日程安排活动，因为加上了桐州的访问学者，免不了需要两个社团的相互配合。她无意再和尹硕有交集，却怎么都避免不了，只能不断疲于装作表面上毫不在意的样子，元气大伤。 老师把话说完，把日程安排发到他们各自的邮箱，研究生院历来负责老师多数也只是形式，把任务和精神传达清楚就不再管事，后面都是社团的头头们自己把控。 尹硕首先表态表示没问题，许穆驰也跟着表态一定尽力，老师满意地点点头，两人便一前一后出了门。 走到门外，许穆驰刚想转弯，不料尹硕喊了她一声“穆驰”，心下酸酸的，还是停了下来。 尹硕快走了两步到她跟前，没有说话，半晌，动了动像是被尘封许久的嗓子，艰涩地说：“两个社团的安排还像去年一样，打乱成几个组，一起接待比较方便。” 去年石亩在的时候，两个社团打乱了一起接待的确效率高，并且也减少接待时候的摩擦。许穆驰没什么意见，点点头，见他似乎没有下文了，转身想走。 “我把外语社的人分好组发你，你按照你的安排把学刊的人再分进去，然后把名单发我。”尹硕的语气里有些急切地挽留，又匆匆说了一句。 许穆驰顿了顿，点头说了声：“好。”再也无话，想想又补充：“分组的事情我会交给李岑，让她到时候发给你，如果有什么问题，你直接找她沟通吧。” 第136章 尹硕几欲出口的道歉卡在半途，他想对那晚在手术室门口的事情做些解释，现在看来也是徒然，她完全是在尽可能地断绝和他的一切联系。 怎么就会一步步地走到现在这个地步，他几乎对源头已经失忆，只是立在面前曾经那么熟悉的人失去了亲近的机会，她那么漠然地站着，话也不肯多说一句，这近乎让他内心濒临崩溃。 他颓废般沉默黯淡，许穆驰见他也没再回应，转身走了，只是转身的刹那，她分明觉得自己被风吹湿了双眼。 尹硕接到雅政学刊的分组名单，愣了愣，虽然许穆驰推脱说自己课题忙，但分组这种事情肯定还是经过她的授意。这份分组名单上，尹硕自己的那组里加上了编辑社的李岑、梅嫣和朱剑龙，许穆驰则把自己分的离他远远的。 尹硕说不清这是一种什么感觉，似乎她求仁得仁，甚至还顺着这些日子大家的流言风向把梅嫣往他身边推。去医院的时候总是避开他，编排的时候又那么显眼地把梅嫣和他排在一组，按理说这第一组是核心，两个社团的主编都得在，她把李岑安排进来，把自己撇的远远的，也算是“煞费苦心”了。 他盯着这份名单看到了失神，就像是和她已经走到一个没有路的悬崖口，不是她跳，就是他跳，结果都是分离。如果再次心动还是这样的结果，那么一年前，她出现在他面前，他为什么要轻浮地都不计较，现在换来的心痛，却比年少时深了太多。 桐州大学来访接待很顺利，桐州大学学刊的现任社长蔡萍萍也是位女生，去年就见过，对尹硕和许穆驰印象颇深，许穆驰也一直断断续续和蔡萍萍有些联系，这次桐州大学回访，双方更是亲厚。 不过蔡萍萍渐渐也看出些端倪，许穆驰和尹硕不在一组接待，活动的时候也离得远远的，心下想想也明白这两人是分手了，不禁唏嘘感叹，才一年光景，怎么变成了这幅样子，她也知道分寸，不再像来时那样开两人玩笑。 这天晚上学术活动结束，因着许穆驰和蔡萍萍私人关系好，这两天也变得更加熟稔，许穆驰打算带蔡萍萍去雅州市区吃地道美食，临走前发现钥匙忘在宿舍，她怕回来晚了耽误杨婉兮和江子仲休息，便和蔡萍萍出去前先回了一趟宿舍，正巧在宿舍门口遇到了快要出门的江子仲。 许穆驰和江子仲打了声招呼，顺便把蔡萍萍介绍了一下。江子仲浅笑打了声招呼就走了，蔡萍萍却心下迟疑。等许穆驰取好钥匙，两人走在路上，蔡萍萍忍不住求证：“刚刚你那个室友叫江子仲？” 许穆驰见她一副苦思冥想的样子，不解：“是的，你认识？对了她原来本科也是桐州大学的。” 蔡萍萍恍然大悟：“那就应该是她了吧。我本科不是桐州大学的，但是她应该就是我中学老师的女儿，看着很像呢。” 许穆驰从未听江子仲提起过家事，听说她父母是老师，也不禁好奇：“她爸爸还是妈妈是老师呀？我从来没听她提起过。” 蔡萍萍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她爸妈原来都是我们县中的老师，爸爸教高中，妈妈教初中，我大概是她妈妈教的最后一届学生了。她那时也是县中的学生，和我一届，所以我认得她。” 许穆驰奇怪：“为什么你是她妈妈最后一届学生？” 她隐隐有种预感，江子仲所说的日后告诉她的事情，可能和她的家庭有关系，也可能答案就在蔡萍萍这里。 蔡萍萍有些为难，欲言又止。 许穆驰想起殷其雷万般无奈地嘱托，曾经他暑假去她家找她没有任何收获，为了不让江子仲有压力，表面上这学期不再主动接近，实际拜托许穆驰对江子仲见缝插针地开导谈心，慢慢了解江子仲突然扭转的心意，他至今都不相信江子仲分手的那一套说辞。 许穆驰考量了一番，把江子仲和殷其雷的事情告诉了蔡萍萍，并说出了自己的疑虑，想从蔡萍萍了解的情况中探究原因。 蔡萍萍听完叹了口气：“哎，本来不想多嘴，但是从内心来说我是同情江子仲的。算了我把知道的告诉你，或许对你们有帮助，难得她能遇上你们。” 两人坐在路边摊边吃边聊，听完蔡萍萍的介绍，许穆驰无比震惊，她不曾想到原来江子仲竟有那么不堪回首的过往，她从12岁开始便被剥夺了一个孩子最简单的快乐，除了自责还要默默承受来自父母和周围人的不耻和压力，难怪，她总是那么淡漠地与别人保持距离，难怪，她总是比她们看的更透。 蔡萍萍说罢意也难平：“江子仲真的挺可怜，我们县城就那么点大的地方，吴老师，我是指她妈妈，教我们的时候就脾气古怪，有时候还会失控在教室里哭，我们背地里都觉得她精神有问题，很多家长也向学校反应不让她继续教我们。后来我们才知道她家的变故，也知道她一直仇视的罪魁祸首是我们隔壁班那个最高的女孩，也就是她女儿。那时候，有些特别讨厌的男生就会当着人面骂她害人精，捉弄她，吴老师管也不管。现在大家都长大了，想想那时候真的对她太残忍。可是最残忍的应该是她父母吧。” 许穆驰了然，蔡萍萍说的没错，天下最令人痛彻心扉的悲哀莫过于自己的父母不爱自己。她联系起江子仲做殷文恭课代表的这一学期，联想到金翼还几次三番叫江子仲去敲打给她，总觉得和江子仲的家庭背景脱不了关系。 第137章 两人之后就没再聊这件事，蔡萍萍头次来雅州，许穆驰也带她玩的尽兴，江子仲的事情她决定先咽在肚子里，等想好了再决定怎么做，如今她不敢贸然把这事告诉殷其雷，怕他那个脾气反而坏了事。 次日又是满当当的一天活动，下午结束后许穆驰抽空去医院陪着舒黎知念了几页书，说了会儿话。 舒黎知这段日子承蒙梅城礼的照顾，也透着他的话了解他大概的意思，梅嫣该是看上了尹硕。每次尹硕来梅嫣总是跟着，又因为梅城礼的关系，还跟的正大光明，这点从尹硕到舒黎知都不好说什么，况且人家姑娘也没什么错，人家父亲还费尽心力，怎么都该亲厚起来。 可是舒黎知只要想到许穆驰，心里对梅嫣就会留有些余地，连马阿姨也偶然流露出替许穆驰的惋惜，对梅嫣也不似许穆驰那般亲热。 许穆驰从医院出来，感到些许疲惫，这几日忙着接待，又忙着完成毕思全给的任务，还有专业课的学习，难免有些劳心伤神，弄不完的事情只能留到晚上熬夜完成，白天困顿的时候只好猛灌咖啡，原先尹硕是坚决反对她这么做的，现在没人拘束，她只管放任地喝，这会儿大概是咖啡的功效过了，才会觉得全身松软无力。 原本想回去休息一下，偏偏这个时候接到了李岑的电话，提醒她晚上要开两个社的碰头会，把最后一天的行程再敲定一下，为了避免和尹硕接触，有些事情她能让李岑代劳的就让李岑代劳，这最后一次开会面临收场，她怎么也不好再推辞，只好应承下来。 晚上来到教室开碰头会，并不是全体的会，只来了几个人，然而梅嫣也在，她见许穆驰进来，笑着招呼，似是无意提起般说：“主编，我晚上陪尹硕去看舒教授了，所以也跟着一起过来了。” 许穆驰脸上没什么表情，人家一口一个尹硕已经叫成了习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也丝毫不避讳，还处处显示着和尹硕的亲厚。得知要分组的时候，也是特地提出要和尹硕一组，尤为坦荡，她也没有什么理由反驳，感觉自己已经被掏空，只剩下一副承受力颇好的皮囊。 她语气没有任何波澜地回应：“多一个人听着也好，回去还是要集体布置的。” 人都齐了，许穆驰全程只是配合地点头或者提出些意见，一概简明扼要，不肯多说一个字，也避免与尹硕有任何的目光接触，所以这会开的也很有效率，没有一会儿便开完了。 其余人都三三两两走出教室，许穆驰也收拾了一下准备回宿舍休息。只是雅州的秋夜竟然变脸变的也快，她听到门口有人嚷嚷下雨了。她走到门口一看，还不是一般的毛毛细雨，竟然是倒扣而下的倾盆大雨。 许穆驰暗自神伤，没有多余的力气再去计较这多变的天气，她此刻只是很想念自己的小床，恨不得飞回去躺下来什么也不想。 身边有两个人接近，是尹硕和梅嫣。梅嫣见外面雨势渐大，盯着尹硕手里的伞笑：“还是你有预见性，现在一下子下这么大的雨，只好劳驾你送我了。” 她见许穆驰立在门口，又补上：“送下我和主编吧。” 明明一把伞装不下三个人，这话说的极为不真诚。 许穆驰即使免疫力再好，此刻也一口气堵在胸口，梅嫣的话像是助推器，她一头便往雨里扎，只留下一句：“不用了，你们自便。” 你以为你是谁？ 你以为情该如何放下？ 或许，当他有一天遇到另一个人，就会发现， 世界那么大，总有人比你更合适。 梅嫣此刻有了些尴尬，意欲解释。 尹硕一直没有说话，只是出神地盯着那消失在雨里渐行渐远的背影，突然把伞扔给梅嫣，极淡地说：“伞给你，你自己回去。” 随后便也头也不回地扎进了雨里。 第74章 我只是很想哭 许穆驰在大雨滂沱中狠狠释放了下自己的情绪，这么好的天然伪装，被赶鸭子上架似的扎进雨里，于情于理都是不该浪费的。 她眼泪流的肆意畅快，反正没人会在意她在狼狈之上的狼狈。这些日子的憋屈，尤其是在每次见到梅嫣和尹硕在一起时，她隐忍地几乎重症内伤，她想到他的脸，想到他的那句不想见，恨不得在雨里大喊大叫，宣泄痛苦，再这样下去大概离自虐也不远了。 只是她跑了半程，就被迫终止了这场宣泄。杨婉兮今天不知什么神经搭错了，竟然聪明伶俐到想去给她送伞，然后就在半路目睹了她一人在雨里狂奔的场景，事后只用了两个字形容当时的感觉，那就是，惨烈。 当然，大雨模糊了视线，加上昏暗的校园灯光，杨婉兮把另一把伞递给许穆驰，两人谁也没有注意到大雨里同样惨烈的后方，目送着她们离开后，矗立在雨里的身影。 尹硕眼看就要追上许穆驰，看着她狂奔的样子，他内心想过许多种可能，追上了她，拥抱，道歉，让一切就随着这场大雨烟消云散。他不想再去计较她对自己的误会，不想再去计较她说的分手，更不想再去计较别的男人对她的上心，同样他也希望她不再计较自己的专断，不再计较自己说过的重话，不再计较所有的一切。 真的一切都不要再计较。 这么想着他的脚步就不自觉地加快了些，可是一把伞的出现，阻断了他的勇气。她的朋友可以在下雨天为她送伞，而刚刚他明明就有伞在侧，却失去了最好的机会。 第138章 若不是如此，她又何以会冲进雨里？ 大雨滂沱，他就此止步，遥遥看着许穆驰一步一步消失在雨中。 第二天是整个接待活动的最后一天，计划开个小小的联谊会，然后送蔡萍萍一行去火车站。许穆驰今天略显脸色苍白，不过她和蔡萍萍等人依旧笑的开心，尹硕时不时看看她，联想到昨天她淋了雨，直觉有些不对，还是忍不住要去留意。 许穆驰似乎也感觉到了他的目光，尽量表现的平常，也尽量避开那时不时注视的目光。 昨晚躺在床上，听着窗外的雨声，想起那日梅嫣被烫伤后他和她的靠近，到如今同撑一把伞，距离应该更近了。以前只要下雨，他必然撑伞护住她，然后偷偷在伞下吻她。那么现在他为别人撑伞，是不是也会如此。 结果她一夜未眠，早上强打起精神，发现自己的黑眼圈实在吓人，勉强涂了点粉遮盖，只是再怎么样好像也遮盖不住她的憔悴和心灰。 联欢会开完，大家一起吃饭合影留念，气氛很好。蔡萍萍和许穆驰尤其要好，趁着大家都兴致高昂，作为客人代表，她对许穆驰和尹硕最后敬了杯茶，颇有深意地说：“去年你们来桐州，今年我来这里，希望以后你们再来桐州，而且要一起噢。” 蔡萍萍憋着这几日的心意终于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许穆驰明白，却也不愿敷衍，正在寻思怎么回，尹硕已经一口喝掉杯中的茶，只简单明了地说了句：“好。” 或许是为了场面上应付吧，许穆驰干脆就不说话，笑了笑喝掉了杯中的茶。 蔡萍萍得意地走近，贴近她耳边，悄悄耳语：“你看人家也是想和好的，下次真的要出现一起出现，否则别见我。” 说完不等许穆驰回应，就一蹦一跳找别人碰杯去了。 下午尹硕和许穆驰带了几个人一起送行，不用想梅嫣一定在里面。 许穆驰准备去车站之前，接到毕思全的电话，毕思全问了问她今天的安排，得知要去火车站，恰好自己去看守所，离火车站不远，结束时提议接她一起继续讨论下现在他们课题研究的对象。许穆驰本想拒绝，可看着梅嫣围着尹硕的样子，想着回来大家还得同行，就一口答应了。 将桐州访问团平安送进安检口，许穆驰终于舒了口气，众人往回走，她和李岑走在前面，尹硕和梅嫣走在后面。因着发生了昨天的事，梅嫣自觉失言，惹得尹硕不快，一言不发地跟着。 许穆驰这段日子因为舒黎知的病，又忙于这次大型接待，精神一直绷着，现在接待告一段落，她徒然放松下来，却没有任何轻松感，反而即刻感到了周身隐隐的疼痛，像是这些日子后遗症的集中爆发，而且越来越猛烈，她攒了攒手指，也是一阵疼，或许是因为昨晚淋了雨的缘故。她努力平稳呼吸，发现自己心跳的有些快，随着脚步前移，这种心率的跳动越来越不受控制，头也出现了阵阵晕厥，恍恍惚惚中，听到尹硕在后面大喊了声“穆驰”，惊慌的，紧张的，在意的，失去冷静的，好像一切还是原来那个样子，许穆驰本能地想去抓住他的声音，可是那声音就像音波一样离她越来越远，远到像是山谷里的回应。 她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人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倒下，除了尹硕反应极快地接住倒地的许穆驰，没有让她一头栽在地上，旁边并行的李岑被吓的不轻。大家三三两两围了上来，梅嫣冷静上前摸了摸她的颈动脉，问尹硕：“她没有心脏病史吧？” 尹硕摇头，手紧紧地护着她，梅嫣正欲拨打120，人群被拨开，一个低沉地声音响起：“把她抱到我车上，我直接送去快。” 毕思全有些气喘，看到这边围着的人群，直觉地走过来，没想到竟是许穆驰。 两个男人的目光在空中对视，彼此无语，动作却配合地默契，毕思全开路，尹硕抱着许穆驰极速前行。 其余人还愣在原地，他们已经走出去很远。梅嫣望着尹硕抱着许穆驰飞奔的背影，心下无奈，昨晚她那挑衅似地试探，怕是触碰了这个男人的底线，答案不言自明，他选择把伞给她，自己宁愿陪着已经走了的人淋了场大雨。 这就是她原先不敢轻易去试探的事，他们分手，自己介入正大光明，可是在没有弄清楚尹硕心里的想法时，她不会那么傻地放任自己交出全部的感情。就像本科时那样，总是差了那么点，她发现自己走不进他的心里，所以及时止步，哪怕是在原地徘徊，也不急于冒进。 她需要的是这个男人百分之百的真心和诚意。可是她发现他的真心从一开始就没在她身上过，她想起以前他对自己说过的话：“曾经遇到过一个女孩，觉得一切很好，后来也是因为这个女孩，觉得一切很糟。” 她如今真正明白了这句话的意味。 这段时日，她越是接触尹硕，看着他们分手到彼此不言语，她就越害怕再次错失机会，于是她心急地给了自己找一个答案，他并没有如她所料把伞交给她们，自己走进雨里，以表示不偏不倚，甚至如果许穆驰不冲进雨里，她都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是被抛下的那一个。 用他对她根本就没熄灭的真心，来测试他，根本就是太傻了。 梅嫣呆呆站立在车站，最后被同伴认命地拉上接送的大巴，失魂落魄。 第139章 许穆驰静静躺在病床上，带着些高烧的潮红，沉睡在梦中。似乎并不是一个美好的梦，她眉头深锁，表情有些紧张和不安。 尹硕见过她的睡颜，在湖城时睡的恬静，陪江子仲的那晚睡的憨厚，绝没有现在这般沉重。他想俯首上去摸摸她的额头，可是另一个男人此刻正用一种深邃悠长的目光注视着他，充满警告意味，他已经没有立场这样做。 毕思全领略到尹硕表情里的瞬息万变，用眼神看向病房外，先一步走了。 尹硕跟在后面，转身带上许穆驰病房前的门，看了眼依然沉浸在自己梦里神情悲伤的女孩，心就像是海岸线上的沙子，随着浪花侵袭被冲成一盘散沙，湿漉漉地浸润在苦涩里。 走廊里，毕思全没了刚才的耐心，开门见山：“你现在应该也可以走了。” 尹硕听出这话是在针对舒黎知手术那晚，毫不客气：“你又是以什么身份这样说？” 毕思全露出一个不明所以的微笑：“追求者。这个是帮她还你的，也是我自作主张。” 尹硕面色一凛：“我们之间的事情好像还轮不到你自作主张吧。” 毕思全步步紧逼：“那么你又是以什么身份呆在这里？普通朋友，你觉得她想见你吗？为什么今天我会出现在火车站，因为我约了她，所以今天本来就是我和她的见面。”说完他幽深的目光又多了份警告：“该劝的之前我都劝了，自从上次在医院见你是那种态度，我就不打算再把她往你那里推。” 尹硕冷然对上他那眸幽色：“你怎么样是你的事，没必要和我说。我呆不呆在这里，也和你并没有任何关系。” 说罢就往里走，毕思全看着他的背影，勾了勾唇，补充：“我就想正式告诉你，以后我会不遗余力，追她。” 尹硕脚步一顿，毕思全的挑衅很成功，他周身的血液感觉都在往脑门上涌，如果可以，他很想转身过去给他一拳，可惜这一拳已经率先重重打在自己心里。 许穆驰的脑海里一直回想着尹硕的那句“穆驰，穆驰”，就像黑暗里的一束光，她努力地想去寻找光源，却无论如何也摆脱不了重重的暗影，不断地在自己无边无际的梦境里挣扎，终于像是找到了出口，眼皮沉重地抬了又抬，意识到了一丝丝光亮，不管不顾地睁开眼睛。 一片肃穆的白，床边立着的人影渐渐清晰，许穆驰眼皮跳了跳，看清了他注视着自己的眼神，留恋又伤心。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眼神？不该是这样的眼神啊，他是她的尹硕啊，他的眼神应该是明媚又有力量，像是五月的空气，六月的微风，心旷神怡。 随着她的睁眼，那隐忍的眼神里顿时像是被大风吹散的漫天黄沙，把所有的情绪全都席卷抄底，呈现一派无可拯救的荒芜和无助。 许穆驰的意识也随之慢慢恢复。他们，早已经不是从前了。她刚刚还在火车站，然后好像一下子就到了医院，躺在这里经历了一场假装他还未离开的梦境。 她彻底醒了，发现还有人立在床前是毕思全，她想起之前他们约好在火车站见，毕思全会出现在这里也不足为奇了。 现实是，尹硕用一把伞的距离告诉她，他们之间再无半点情分，至于把她送到医院，出于道义而已。 可刚刚那眼神？许穆驰一阵头晕，自己根本就不该存在任何贪念和妄想。 “我想喝水，小师兄。”她连嗓子都烧的灼热，可还是用艰难沙哑的声音表明了对立在床前的两个男人的立场。 毕思全即刻应声去倒水，尹硕那如狂风席卷般的情绪也即刻暗淡下来，如鲠在喉，一句话也说不出。 毕思全一手拿着水杯一手扶着缓慢撑着坐起的许穆驰，并小心又迅速地拉起被角，生怕她被风吹着。 尹硕在旁边静默站立，许穆驰此时无声胜有声的样子，比说一句让他走之类的话更让他难堪。她安静地在毕思全的照顾下喝水，没有一点声音，毕思全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喂着她喝。 尹硕认命地握了握拳头，转身走出病房。 许穆驰喝水的动作一顿，随后像是若无其事般，继续喝着，只是喝着喝着，水的滋味变成了咸味，直到水杯被毕思全拿开，她才彻底沦陷在这片潮湿的眼泪中，捂头痛哭。 尹硕魂不在身，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舒黎知的病房。同一家医院，只隔着几层楼。 他推门进去，病房里没有别人，舒黎知正靠在床上看书，见他进来，摘掉眼镜，微微有些诧异：“你现在怎么过来了？” 尹硕的隐忍已经到极限，他微红着眼圈，哽咽却不说话，犹如十几岁的少年一般无力地颓然坐下，仰着头，闭上眼睛。 舒黎知愣了愣，重重叹了口气，没有接着问，只静静看着他。 许久，尹硕用手覆盖上自己的眼睛，轻声说：“姨奶奶，我只是很想哭。” 第75章 我喜欢你，你知道吧？ 毕思全和许穆驰的课题到了第二阶段，他们选取了一个特定的研究对象，是毕思全经办案件的一个涉嫌犯罪的未成年人，目前正在看守所羁押中。 毕思全带许穆驰去看守所提审，顺便也让她接触一下课题研究的对象。许穆驰之前研究过这名未成年人的资料，身份证上的名字叫王胡，一看就是取了爸妈的姓氏前缀，有些敷衍。 第140章 王胡只是本名，他在外面的绰号叫龙眼，虽然只有16岁，也混出些道行，人称龙眼哥，父母一直在外打工，他也成了名副其实的留守儿童，龙眼初一就辍学，一路和一个大一点的老乡来到雅州打工，渐渐从饭店混到洗脚房再混到酒吧，世面见大了，人也变得油气，在外和一些老油条称兄道弟，颇讲兄弟义气，这次就是因为帮一个兄弟报仇，在酒吧恶性斗殴，涉嫌寻衅滋事，被拘押在了看守所。龙眼虽然在雅州混了几年，可是之前没有过案底，加上父母听说他出事，也没时间和精力跨过大半个中国过来，一句话“交给政府”就完事了。 他的这些特征刚好都符合毕思全第二阶段课题的研究对象。事实上第一阶段他们的研究已经在雅州地方上有了实质性的进展，为这些初犯又不具备特别强烈社会危害性的未成年人提供更多的实用性矫正场所，在矫正的同时，也能教会他们基本的社会生存技能，彻底杜绝这些流动性很强的未成年人因为缺乏生存渠道而再次走向迷途。 看守所的内里都是山路十八弯式的盘旋迂回。许穆驰每次跟着提审，都对这里浑浊的空气敏感，鼻子总是痒痒的，忍不住打喷嚏。今天也不例外，没走几步路，就开始觉得鼻子里的绒毛在作祟，忙用手捂住鼻子。毕思全一侧看了看，唇角微微勾起，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个造型别致的鼻通，塞在她手上：“一个朋友送的，刚好给你。闻一闻，会舒服很多，也不那么容易打喷嚏。” 许穆驰拿起来嗅了嗅，满足地狠狠吸了几口，表扬：“真的呀，一点也不想打喷嚏了，而且脑路清奇了许多。” 毕思全笑起来：“你喜欢就好。” 许穆驰听出这话里的几分意味，事实上这些日子毕思全有意无意露出的这些意味都让她有些害怕和回避，她多多少少能够明白些他的心意，可是如今她又怎么会有心情去考虑这方面的事情，这对毕思全来说也不公平。 许穆驰敛去了几分笑容，收起鼻通，轻声道谢。 毕思全一点也不在意她的逃避，现在这种反应再正常不过，他有足够的耐心等待她修复伤口，看向他，只要她愿意看向他，一切就有了新的开始。 他敛了敛心神，稍稍走快一步先于许穆驰，进了提审室里。两人坐定，不一会儿，龙眼就被看守所的警察带了进来。 他进来的一刹那，许穆驰抬头，双目对视，一种奇怪的感觉涌上心头，明明是一张陌生的面孔，却感觉似曾相识。许穆驰又回忆了一遍龙眼的资料，确定之前不可能和他有过任何交集，那大概只能说是眼缘了。毕思全选的这个对象，第一面她竟然觉得有眼缘，看来这第二阶段的课题也必然十分顺利。 龙眼不是第一次见毕思全，却是第一次见许穆驰。压抑的看守所里，整日对着白墙，不见天日，警察都是一个模子的冷脸，正常人都能憋出内伤。突然间来了个漂亮的小姑娘，虽然神情严肃，一身正气，可混迹社会久了的一眼就看出这个小姑娘肯定和旁边那个老谋深算的检察官不是一路的，顶多是个实习的？一脸稚嫩！ 这么一想，他也没什么顾忌，盯着许穆驰看，这么久面对千篇一律的死板，好不容易来了个养养眼的，肯定不能浪费啊。 毕思全发现异常，咳了一声，许穆驰正在准备等会儿谈话的材料，这么一咳，抬头看了眼，觉察到龙眼的目光，反而一笑：“我脸上有什么吗？还是你认识我？” 龙眼没料到这个看上去年纪不大的小姑娘如此直接，16岁的年纪本能对异性就充满好奇，即使整日混迹夜店，此刻也有些不好意思，他竟然微微红脸，没有做声。 毕思全知悉他的心理，也没急着开始问话，而是翻了翻材料，和许穆驰耳语了几句，指点了下等会儿记录的事宜，才正式开始。 龙眼哥这次整个过程都表现的十分配合，他虽然不太理解取保候审是什么意思，但是大致能明白就是政府希望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让他不用再和各色人等一起羁押在这个令他特别特别压抑的看守所里，尤其同一个房间凶神恶煞的地头蛇，似乎看他很不顺眼。 他巴不得早点出了这个炼狱，所以毕思全说什么他都点头说好，以至于这次谈话顺利的太过反常，连毕思全也没什么思想工作好做，不到20分钟提审就结束了。 毕思全走出看守所，看了眼许穆驰，用不可思议的语气表示：“我今天是带了幸运女神来吗？这么顺利。” 许穆驰因着提审顺利，也毫不客气地点点头。 毕思全心情很好，取了车，等许穆驰坐好，点了点方向盘：“所以今天一定要请你吃饭了。” 其实检察院去看守所提审都有专用的警车，可毕思全最近都不申请，开警车送许穆驰回学校不太方便。 许穆驰刚想开口拒绝，就听毕思全又说：“你千万别说不用了，这样我要伤心了，最近约你吃饭，你说了多少次不用了。” 许穆驰只好委婉地坚持了一下：“那就说下次？” 毕思全失笑：“怎么这么可爱？你不用这样一直躲着我吧？我表现出来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吗？” 他深邃的眉眼把所有的认真都变成了若有若无的调侃。 “那好吧。” 看着许穆驰一副脑袋耷拉下去的样子，毕思全不愿她自己内心和内心较劲，转移话题问：“你室友江子仲的事情你纠结好没？” 第141章 许穆驰眉心微皱，自从在蔡萍萍那里知道了江子仲的事，她就一直在想该怎么处理，江子仲说的以后再告诉她的应该就是自己的家事，那么她突然提出的分手可能也和这件事情有关。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她或许受到了殷校长还是金翼在这方面的威胁？ 许穆驰越发不敢往下想，她不知道江子仲一个人到底背负了多少，承受了多少。知道这件事后，她是应该先和江子仲交交心，听听她的想法，还是先把这件事告诉殷其雷？ 殷其雷一直拜托她留意江子仲，找出分手的原因，有什么要第一时间告诉他。他暑假去了趟江子仲的老家，连她家的门都没进的去，没有任何收获，回来后他表面上看似不再去找江子仲，实则一直在努力寻找蛛丝马迹，追根溯源，这些许穆驰都知道，面对他对江子仲这份执念，许穆驰也一直深深佩服。 她怕先和江子仲交心，辜负了殷其雷的嘱托，又怕如果这件事和他们分手有关，先和殷其雷说，违背了江子仲的心意。 这样的左右为难，一直到她住院都萦绕心头。 如果之前尹硕在，她还能诉说一下，现在不能和任何人说，一直憋着，心事重重，所以有次和毕思全一起时，便忍不住说了起来，反正他是局外人，这件事便成了只有毕思全知道的事情。 既然知道了，毕思全也不会放任她自己这般苦恼，见她还是纠结，开口：“要不你抓阄决定？” 许穆驰被逗笑了：“别开玩笑了，以后你上庭，也抓阄决定起诉还是不起诉？” 毕思全眉眼上扬：“还能回嘴，今天心情是不错。” 许穆驰嗔怪地对他翻了翻白眼，随即正色说：“我已经决定了，还是先和小江说吧，听完她怎么说的再决定要不要告诉殷其雷，还是应该先尊重小江，我希望能帮助他们度过这个难关。” 冬日阳光缓缓西沉，余晖落在此刻她半边脸上，笃定又坚持。 毕思全有片刻失神，随即莞尔：“你就是个小太阳。” 许穆驰在余晖中突然晕染上一层悲色，她不自然地摁下来车窗键，顿时一股凛冽的凉风灌入脖子，瞬间吹散了凝结的哀伤。 “他也说过一样的话，然而算什么？” 她盯着窗外，把这句话的尾音吹到了空气里。 毕思全看了眼后视镜，猛地一打方向，靠着路边的绿地猝然停车，刹车的声音像是飞过天际的鸿雁，发出的孤鸣。 许穆驰被突如其来的刹车吓了一跳，好在毕思全的车技了得，分寸正好，没让她前倾到一头撞上前方。 毕思全自己缓了缓情绪，转头看向一脸茫然的许穆驰，揉了揉眉心，再次看向她时，眼神多了份温柔的无可奈何，随后沉沉开口：“穆驰，我喜欢你，你知道吧？” 第76章 步步陌路 毕思全没想那么快摊牌，他一直觉得自己有足够的耐心去等待上心的女孩修复伤口。 可他低估了自己每次见到许穆驰时的感情变化，看到她在医院捂着被子痛哭，他只能心疼地隔着被子拍拍她，却连一句“有我在”都说不出口。看到她因为课题而暂时忘却伤痛，却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依然会因为那个人而心情跌宕到谷底，他真的没办法做到冷静自持，去等她自己慢慢舔舐自己的伤口。 就在许穆驰刚刚情绪转化的一刹那，他就觉得自己错了，或许一开始就错了，他不该站在一边绅士般地看着她，而是应该用自己的存在去抚平她的伤口。 毕思全一向是高效的行动派，一旦想通，便会立即去将想法付诸实践。 毕思全说完那句话“我喜欢你”，两人就相视无言，他的目光变得炙热和强势。 许穆驰没有料到毕思全会如此直白地告诉她，原先隐藏的逃避都无处遁形。面对毕思全，她没有面对尹硕告白时心如擂鼓的激动，，她思考的只是如何说才不影响两人的关系。 许穆驰稳了下心神:“是，我知道。可是你也知道，我现在的情况，不可能也没有能力去喜欢一个人，这对你来说非常不公平，所以希望你还可以做我的小师兄。” 毕思全并没有难堪，反而如释重负地笑了笑：“穆驰，我说出来，也并没有想过你现在即刻就可能答应。只是我比较自私地选了我认为对的事情。你不需要有任何压力，也不需要想着以后和我该如何相处，余生很长，而我愿意等你平复以后再开始，只是我希望等你彻底不伤心时，先在你这里挂个号。在这之前，我不会再说今天这样的话，也不会有半分逾矩，我愿意以小师兄的身份来听你的烦恼，帮你排忧，让你高兴起来，也希望你能给我这个机会。” 许穆驰欲言又止：“小师兄......” 毕思全轻笑：“其实这样是对你不公平。我比你大，比你老，还要那么争先恐后地想排在你的追求者之前，不能怪我太贪心，”他看着她的眼睛，压抑着情愫，咽下想说的话，转而又道：“当然不能是因为我告诉你我要排队，你就非得看向我，如果到时候你有了喜欢的人，我就不会再排队。所以，选择权一直在你，明白了吗？” 他尽了自己最大的诚意，努力将这突如其来的表白带给她的冲击降到最小。 许穆驰语塞地望着他，半晌将所有的感动都融进了一句：“小师兄，谢谢你。” 第142章 毕思全已经把所有能留的退路都留给了她，把自己置于最为被动的地位，她无法再说出其他的话，余生很长，她的确没有任何预见对未来现在就做出决断。 吃完饭，毕思全照例把许穆驰送回学校。深秋时节，入夜之后的湿冷像是一把把小刀肆无忌惮地冲破衣物的阻隔，挑衅着皮肤的承受能力。许穆驰不敢少穿，去年那次直接进了医院，可是却享受了那人的白粥。 回忆比这空气更刀人。但她的抗寒能力还是直线下降，加上大姨妈来了，肚子胀胀的，不自觉将脖子缩成刺猬状，一心想冲回宿舍，闷头前行，全凭路感。 等她看到路面出现两双脚时，刹车已经来不及了，一头撞在对方同样厚重的冬衣上，连忙抬头，这么巧的，竟然是殷其雷，然而旁边，便是现在在这个校园里最害怕碰到的人。 殷其雷和尹硕下了经济法专业课，难得一起从教室出来，还没走几步路，就被火急火燎的许穆驰撞了一下，这一撞也是奇怪，在场三个人都鸦雀无声。 好一阵子没见，好巧不巧。 许穆驰自动忽略尹硕，对殷其雷尴尬又抱歉地笑笑：“对不起，没看着路，我先走了。” 殷其雷看了眼尹硕，见他没有说话的意思：“没关系，外面挺冷的，你赶紧回去吧。” 许穆驰只看着殷其雷，随后像是对两个人都象征性地点了点头，闷头离开。 突然殷其雷转身叫住她：“子仲最近还好吧？” 许穆驰听到这话，条件反射似地回头：“放心一切都好，我替你看着呢。” 像是盟友间的誓约，殷其雷竟然破天荒地笑了笑，许穆驰转身冲向了夜幕里。 两个高个男人一直望着她的方向，殷其雷想想还是说：“许穆驰是个好女孩，我很谢谢她为我和子仲所做的。你应该知道我没有放弃子仲，那你就这么放弃她了？” 放弃她？好像是在一步步陷入陌路。 尹硕立在风中，逆着风向，清冷的风凌厉了他的轮廓，只剪影出了那双在忽明忽暗灯光下深邃悠长的眼。 没有回答，不知如何回答，殷其雷也无意勉强，只是投桃报李，拍了拍尹硕的肩膀，先行离开。 放弃这件事情，好像没有谁比谁更主动，也没有谁比谁更被动，仿佛是他们最后的默契一般，心里默数了“一二三”，就同时真的放开了。一旦放开，就像生了锈的发条，再难有主动的理由。 许穆驰回到宿舍，杨婉兮像是翘首以待了很久，见她回来，第一时间递上一杯热姜茶，虚寒问暖起来：“你说你去年流感，今年高烧晕倒，现在大姨妈傍身，怎么还能和你那个小师兄这么晚回来？” 杨婉兮不知从什么开始讨厌起毕思全，所以连带着什么事都能怪罪到他头上，许穆驰已经习惯忽视她这种逻辑，倒是对她捧着的热茶奇怪：“你倒像是先知一样，怎么还刚刚好泡好茶等着我呢？” 杨婉兮把茶往她手里一塞：“怎么我现在变得对你牵肠挂肚你还有意见了，赶紧喝了吧。” 怀里的茶杯滚烫着，捂在手里直接暖到了心里。只不过这太不像杨婉兮的作风了。有一瞬间她想到刚刚碰到了那个人，每次经期肚子疼他都会叮嘱她喝红姜茶，桌上还有一袋他买的没喝完的。可是又怎么可能呢？如果是这样，杨婉兮早就按奈不住地告诉她了。 杨婉兮见她捧着茶杯，晃晃眼睛：“想什么呢？” 许穆驰收回目光，望着她一脸期待的样子，轻笑：“我是感叹老齐把你竟调教的这样贤良淑德。” 杨婉兮立马变成一张不屑脸：“他哪有那么大能耐？” 说完就蹦蹦跳跳地洗澡去了。 许穆驰：“......” 杨婉兮刚走，江子仲洗漱回来了。见许穆驰手握着的杯子，柔和地笑了笑，关心了一句：“你总算回来了，兮兮脖子都快看断了。” 许穆驰预料杨婉兮刚去洗澡不会这么快回来，难得只有两个人，正是和江子仲说话的好时机。 “小江，这次来交流的桐州大学的蔡萍萍原来是你妈妈班上的学生，和你一届的。” 江子仲正在整理的手一顿，许穆驰的话来的猝不及防，像是给她灌下一杯浓咖啡，她整个人都呈现心率加快，轻微手抖的迹象。 江子仲干脆坐在凳子上，用手理了理头发，镇静下来：“你都知道了。” 许穆驰走过来，拍拍她的肩膀：“嗯。” 没想到杨婉兮这时推门进来，她忘记拿浴巾回来取，就看到许穆驰和江子仲面对着面，直觉这氛围有些不对，用疑惑的眼神对着两人来回扫射。 许穆驰没做回应，江子仲站起来：“兮兮你先去洗澡吧，回来说。”随后看向许穆驰：“我也没打算瞒着兮兮。既然有人知道我的过往，那我也说给你们听听吧。” 等杨婉兮和许穆驰洗漱完成，三人围坐在一起，听江子仲亲自拨开覆在她身上的沉重，那是她们都未曾经历和想象过的生活。 许穆驰听蔡萍萍说起时，已经觉得骇然，如今听到诸多细节，才真正了解到江子仲这十几年是在怎样的环境中遭受磨难和痛苦，那是她无法感同身受的生活。 江子仲说话的身体依然忍不住颤抖，杨婉兮忙倒了杯热水，她捋了捋自己的头发，一口气喝下，顿时觉得周身被这股暖流充斥着，她看向两人的目光没有诉说往事的沉痛，反而是释然地解脱。 第143章 “从来没有和人主动提及过，但全部说出来的感觉好像也没有那么糟，我感觉就像是积攒了多年的灰尘被擦拭了一样，心里似乎干净了许多。” “是啊，从此不再是一个人背负着这些，我们的知道和别人的知道不一样，如果这些灰尘再次落下，你要记得我们都在，这就是彼此背负的意义。” 许穆驰握着她的手，杨婉兮也覆了上来。 江子仲凝滞的神情有了松动：“真好！” 许穆驰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那么小江，你突然和殷其雷分手，是否就和这件事情有关？当初你欲言又止，说要到时机成熟以后再告诉我，我知道这件事情的第一个想法猜是不是殷校长调查了你的家事，从而用什么理由威胁了你，才让你和殷其雷分手的，对不对？” 江子仲一愣，脸上的笑意迅速枯萎，变成苦笑：“穆驰，你真的很聪明。” 她无奈的叹口气，又摇了摇头：“你说我这辈子最大的梦魇一直缠身，如果有人告诉你他可以帮你解除这个梦魇，不惜一切代价找到我的弟弟，你觉得我可以拒绝吗？” 江子仲已经分不清哪种才是自己真正的本能，拒绝是本能，那是出于对等价交换条件——放弃殷其雷的抵抗，因为殷其雷是她余生能够遇上的被救赎的光亮；无法拒绝也是本能，因为那是对她血肉至亲的期盼和注定的纠缠。 无非就是爱家人或者爱自己的选择，她最终还是放弃了自己。 许穆驰愣了许久，她知道人总有许多无可奈何，可是真正经历过黑暗招抚的人，当她有一线生机的时候，她依然选择潜入黑暗中，浸润在不幸里，不是她不想走出去，而是黑暗给予的桎梏太多，迫使她走在一片荒芜的荆棘当中。 她对江子仲涌出无限多的心疼心痛。面色苍白，睿智淡定，背后不过是千疮百孔的心。 许穆驰把所有的情绪消化完毕，只对着江子仲说了一句：“小江，我又突然很想喝酒了。” 没有任何多余的话，但她觉得江子仲也刚好需要。 江子仲笑，“好啊，刚好我也很想喝。” 杨婉兮行云流水般默默从柜子里拿出几瓶酒，无视两人惊讶的表情，解释：“难道我就不能有点秘密？想着今年要是司考不过，先预先备着，好拉你们陪我一起痛哭流涕的。没想到司考过了，但是它们明显有更大的用途。” 三人大笑起来。 每个人都有或大或小的的秘密和骨子里的叛逆心，不过彼此能够坐在一起展示秘密和叛逆的，这辈子必定要珍惜。 第77章 无可奈何算什么理由 又到期末临近寒假，校园里人口密度逐渐减少，许穆驰给舒黎知送颂城黑茶时，收到殷其雷的消息，约她在学校咖啡馆见面。 许穆驰皱皱眉，她已经答应过江子仲，在这件事不再做和事佬，她们在面对强大时，都显得弱小而无力。殷其雷之后再打听江子仲的近况，她选择用委婉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立场，殷其雷并没有过多追问，两人之间几乎也就没了联系。今天殷其雷直接约自己见面，着实有些突然，许穆驰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去了再说。 咖啡馆里人不多，稀稀拉拉三五处坐着，都是带着笔记本赶作业的学生。许穆驰朝里看了一眼，锁定窗边，殷其雷像一座孤独的雕塑一样看着窗外的方向一动不动，窗外凋零的树叶与他的神色格外契合，都是枯肃而无生机的样子。 许穆驰朝他的位置走去，殷其雷觉察到她的到来，收回目光，颔首打了声招呼，又看向门外她来时的方向，许穆驰顺着他的目光回望，心中一颤，看到尹硕沉如墨色的眼睛，那双墨眼在看到她之后似乎也闪过一丝疑惑，随后径直朝他们走来。 殷其雷微微颔首，随后解释：“是我叫尹硕来的。他也不知道我叫了你。” 许穆驰只得腹诽，殷公子总是洒脱着特立独行，搞不清楚状况，不知道自己这样会尴尬嘛，她只得清清嗓子，表示没什么意见。 低年级打工的师妹上前询问他们喝什么，特别异性相吸地把单子递给了尹硕，尹硕看向许穆驰，用眼神询问她的意见，她随意看了下点了杯香草拿铁，其实没什么新意，她总是点这个，明明不能喝，却忍不住。 尹硕等她说完立即合上单子：“我和她一样，但记得请做两杯低因的。” 很熟悉的点单嘱咐，从前他一向不准她多喝咖啡，只因为考研熬夜时她喝咖啡受了伤，从此只要喝咖啡就会心跳加快，血液循环加快，心脏会很不舒服。 师妹似乎有些吃惊，充满八卦的小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偷瞄。许穆驰敏感觉察到这位服务生师妹的流连，估计不是尹硕的暗恋者就是知道他们之间原先关系的，没准过一会儿已经消停一阵子的bbs又要因为殷公子的突然凑局而热闹起来。 她不知哪根神经被触动了，这会儿对撞到枪口上来的师妹也皮笑肉不笑地问：“搬张椅子坐下来一起聊聊？” 师妹瞬间脸红，火速撤退。 尹硕很想再听她怼几句激奋的话，可惜服务生耳根子太软。 殷其雷难得笑了笑：“你火气这么大，是在怪我了。”随即又收敛了笑意：“当然也是怪我。不过有些事我还是希望你们两个都知道。” 许穆驰不明所以地看向他，也有些心虚，他说的不会是指他老爸以江子仲家事威胁分手这件吧？ 第144章 殷其雷搅了搅咖啡：“先说个题外话，和你们两有关，但是我不太确定，就是之前bbs上那个经常爆你们料的‘谁争谁假’，我偶然发现可能和高克还有贾燕婉有关，那天下课，我从后门折回教室，无意中看到他们开着的电脑页面停在bbs上，而那页面的注册名字似乎是‘谁争谁假’，但是因为很快走过去，我并不是看的很真切。” 殷其雷的话戛然而止，打工的师妹送来了两杯咖啡，以接近逃难的速度放完就走。 “谁争谁假”在上学期爆料校长特别奖以后就销声匿迹，没有任何帖子的更新。可正是由于这些一篇篇带有引导性的帖子，将身边许多事情带来了彻底的改变，她在这之后当然可以销声匿迹，“功成身退”了。如果贾燕婉和高克是“谁争谁假”，也不难理解，毕竟许穆驰之前曾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让他们下不了台面。 心里明明百转千回，可现在又能如何？明明一切发生的事情都不会回归昨日，“谁争谁假”不过是面镜子，轻轻投影，便让他们都看清了自己。 许穆驰喝了口带着热气的低因拿铁，似是说给自己又像是说过尹硕听一样，轻声带着些感叹：“是谁，都不那么重要了。” 殷其雷看了眼尹硕，尹硕默不作声地也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声线低沉而冷冽，不想再在这个话题上停留片刻：“叫我们过来有什么事吗？” 殷其雷眸中换上一片忧虑：“我想我已经弄清楚子仲为什么要和我分手了。” 许穆驰正在喝咖啡的手一抖，洒了些咖啡出来，她慌忙拿桌上的纸巾去擦拭，手指不受控制地搓在一处，又拿起杯子。 殷其雷脸上神色莫名变换：“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什么？所以才会是这种反应？子仲都告诉你了，是不是？” 许穆驰深吸一口气，定了定心，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平和镇静：“你弄清楚了什么？” 她不打算直接回答他的话。 “我偶然发现我爸从金翼那里知道子仲家里丢过一个弟弟，帮她找弟弟，应该就是用这件事威胁她和我分手。” 许穆驰不自然地喝着咖啡，听到这里，忍不住呛到，止不住地咳嗽，尹硕本能地想去拍她的背，可到了半空的手又落了下来，转而拿了些纸巾递给她。 殷其雷的眸色越发凝重：“看来你是知道了。我就知道子仲一定有苦衷，她傻啊，为什么不和我摊牌，难道我不能理解她的苦衷吗？” 许穆驰无奈地叹口气：“所以你现在知道了，能接受和她分手吗？” 殷其雷越发不能理解：“子仲根本是受制于人，我又怎么能和她分手。” “那么你打算怎么样？是不顾一切和你爸大闹一场，上次是让她每次在你爸面前上课都如坐针毡，这次是断绝她对这件事的念想吗？” 殷其雷的眼里染上了沧桑：“她是怪我无能为力对吧？我难道连隐忍都不懂得吗？我只要知道了她的心意，我可以等，等到我爸找到她弟弟的那一天......” 许穆驰没等他说完，打断到：“找到她弟弟的那一天，你和他之间就没有任何问题了吗？人总是有许多无可奈何的，比如她的家庭和你的家庭？” 这些如坚冰般的话语瞬间刺穿殷其雷的神经。他想想也知道江子仲的家里必然也是希望自己的父亲能帮忙找到弟弟的，所以殷文恭提出的条件江家也没有理由拒绝吧。 他木然坐在椅子上，家庭，还是家庭，他们何其相似，都受困于家庭之中。 许穆驰其实话里有话。 她料想殷其雷知道的一定一知半解，他言语里甚至没有提及最关键问题，那就是江子仲在这件事情上背负的沉重，他应该不知道是江子仲弄丢了弟弟，所以不了解江子仲这些年的家庭环境，也没听江子仲亲自讲过那么黑暗的过往。 没有江子仲的同意，她没有权利将这件事情说给殷其雷听。 殷其雷知道这件事，只是个意外。 一直没有出声的尹硕打破两个人之间的沉默：“你原本预备怎么做？” 殷其雷如霜冻般的眼神恢复了些神明：“取得子仲的谅解，假装分手，让我爸先帮忙找她弟弟，虽然，后面还有许多问题。”他顿了顿，看向搓着手指的许穆驰，“但是我更希望的，就是我们一起帮子仲找，让她提供些当时的细节，看看能不能帮她解开心结。这样的话，或许我爸会对我们的事情另眼看待。” 殷其雷说起自己的计划，似乎很期待得到他们的肯定，如今得知江子仲分手的真正原因，像是得到复苏的力量一般，重新燃起一股勇气，冲破网罩，冲破家庭的阻碍，未来完全可期。 尹硕目光流转，微抿着嘴唇，拍拍殷其雷的肩膀，然后定格在许穆驰身上：“你一向也不喜欢放弃，无可奈何算什么理由？” 许穆驰一愣，他的话平稳却犀利，看似在说这件事，却又感觉意有所指。 殷其雷赞同地看了眼尹硕，难得露出几分期待的神色。 面对两个男人咄咄的目光，尤其是尹硕说完之后淡漠的神色，冲击了她的神经，她冷哼一声：“那么你的意思是擅自做主去决定别人的人生吗？”随后又不解恨似的补充到：“不过，这也倒挺符合你的作风。” 尹硕心里虽百转千回，面上却波澜不惊，不动声色：“彼此彼此，这事不是你决定的，不试一试你怎么知道不行？你不也是擅自做主决定别人的人生？” 第145章 “你！”许穆驰面色由红转白，感觉气得七窍生烟。偏偏尹硕还是一副特别无辜的淡定神色，凸显出自己的气急败坏。 尹硕继续冷言：“你或者我都没有资格劝殷其雷应该怎么样，不应该怎么样。既然现在他已经知道了事情真相，那么你应该如实告诉江子仲，让江子仲自己做决定。其次就是站在我的角度，你所谓的无可奈何是无法直面解决问题的退缩，你这种情绪说不定也会影响江子仲的决定，这就不好了。” 许穆驰抓着咖啡杯的手特别想像电视剧那样泼他满脸咖啡，这个自命不凡的男人，自大狂，完全不了解具体的情况就这么拼命煽风点火，怎么以前没发现他还有这种特质。 越是这样，就越不能让他过于得意。 她稳了稳手中的杯子，脸上带上一抹特别不屑的微笑：“你怎么不去当耐克的代言人，just do it,嗯？小江自己有自己的想法，我只会尊重她。” 尹硕的唇角终于也勾出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算是对她的回应：“那是最好。不管是我们帮忙找，还是殷校长找，都是找，这两者并不矛盾，只是给江子仲多一点信心和可能，也没什么不好吧？况且你，”尹硕的眼眸带着些暗示性的波澜，“其实也不希望他们真的就这么分手吧？” 特别的意味。 许穆驰内心果然一阵翻涌。至少分手如果是对于他们，从梅嫣的出现，到他在饭桌上对着众人当场宣布分手再到姨奶奶住院对她的迁怒，哪一样表明了“不希望”三个字。 她努力使自己不要沉溺在他的话里有话中，这些天好不容易才能少想点他们之间的事，她不想再回归痛苦里。 就事论事，恼火他作势点火的同时，她却又觉得他说的有理。 半晌，许穆驰搓着的手指终于停了下来，再看向对面两个男人的目光也添上了几分灼灼的气势：“好吧。我会尽力去说服小江，但是如若因为这件事情她受到任何伤害，我不会原谅你们，也不会原谅我自己，”她转而看向尹硕，“至于帮忙，大家就各自为阵吧，尹社长信誓旦旦的这么有信心，我很拭目以待。” 尹硕的面色晦暗不明，看着说完这句话就扬长而去的背影，久久，化成一声叹息。 第78章 谁说和我没关系 毕思全为龙眼哥安排的取保候审地是雅州郊区的一家文创产品加工公司。公司的老总王源康原先也是法律科班出生，和毕思全有些交情，本着相同的情怀，对毕思全的课题研究非常支持，同意将自己的公司作为试点，安排符合条件的未成年人在公司进行取保候审，同时也为龙眼哥在公司物色了一位管教人员，加工作业一组的组长苏庆华。 一切前序工作都安排妥当后，毕思全、许穆驰和另一名检察官在看守所为龙眼哥办理了取保候审手续，随后一路开车护送龙眼前往公司。 一路上龙眼很兴奋，在看守所里这么多天，看到外面的一切都觉得亲切，他心情一好话就很多，毕思全开车，按照规定，许穆驰和另一名男检察官一左一右把他夹在中间，他当然对男检察官完全无感，时不时看看许穆驰，想引起她的注意。 许穆驰也发现了他的注目礼，淡淡一笑，颇为亲切：“你有话和我说？” 龙眼一愣，随即撞了撞胆：“姐姐，都见过好几次了，你叫什么呀？” 许穆驰露出若有若无的梨涡：“许穆驰。” 龙眼被美色吸引，丝毫不掩饰对许穆驰的好感：“姐姐，你名字也太好听了。” 毕思全从后视镜里看了看，轻轻咳嗽了一声，龙眼立刻敏感地察觉出异样，换上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毕警官，这个不违法吧？莫非警官小姐姐是你女朋友？就算是女朋友，也不能赞美赞美嘛！” 这下连一旁的男检察官都笑了。 毕思全报以一种同样皮笑肉不笑的声音：“你小子别贫了，到了那里好好学习，表现好的话还能留在那里工作，以后的出路就宽了。” 龙眼一副不耐烦的样子：“知道了，这不是强调过很多遍了嘛，”转而又换上一副特别慈祥的笑容，“小姐姐，不，许警官，你会常来看我的吧？” 许穆驰了然这个小屁孩的心思，笑的柔和：“当然会啊，我会和毕老师一起来看你，你在那里要好好加油噢。” 龙眼一听她带上了毕思全，嫌弃地朝前瞥了一眼：“不能单独来吗？” 没轮到许穆驰，毕思全用一种特别警告的声音抢答：“不能。” 龙眼脑袋立刻耷拉了下来，也不再说话。 车子一路行驶到郊区厂房门口，王源康亲自等在门口。龙眼是他公司作为管护基地第一个接纳进行取保候审的未成年人，他非常重视，毕思全下车和王源康握手，许穆驰和另一名检察官也带着龙眼下了车。 王源康亲切地和龙眼打招呼，没有一丝芥蒂，并将身边一个消瘦的中年男人介绍给他：“小王，这是作业一组的组长苏庆华，以后你就跟着苏组长学习制造作业，大家都会帮助你的。” 龙眼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下才想起自己的真名叫王胡，龙眼叫了许久，却仿佛成了他的真名似的。 苏庆华和除了龙眼以外的所有人客气地打了招呼，才把目光投向龙眼：“小王啊，你在这里可千万不要辜负毕检察官他们的心意啊，珍惜机会，我等会儿带你去宿舍安顿好，就带你去厂房参观。” 第146章 王源康带着毕思全一行往里走，边走边说：“你放心吧，这里的事情我都安排好了，除了苏庆华和我，没有谁知道王胡的真实身份，大家都以为他是我老家的亲戚，他在这里可以像正常人一样工作，我也很希望能为这个项目出份力，也算是回报社会了。” 毕思全感谢地握了握他的手：“一切有劳。” 龙眼安顿好以后，毕思全等人谢绝了王源康留下一起吃饭的盛情邀请，执意回去。一起前来的检察官大概也是听到了什么风声，到了市区便找了个借口下车，如此车上又只剩下毕思全和许穆驰两人。 毕思全自从把心思挑明之后，就真的不再说些令人尴尬的话，两人之间的关系反倒没有之间那么疙瘩，这会儿他见许穆驰也不发表什么意见，直接朝着一家常去的饭馆开去。 到了饭馆点完菜，毕思全喝了口茶才慢悠悠地问：“江子仲的事情你处理好了吗？” 许穆驰轻轻抿了一口茶：“我已经劝过小江了，但是她不同意殷其雷插手这件事，说到底，她想好了以后不可能和殷其雷在一起的。” 她选择性地没有提过尹硕也被殷其雷拉了进来。 毕思全略微沉默：“那你如果是江子仲，你会怎么做？” 许穆驰无可奈何：“我不知道。我也设想过，可是想不出来。任何人都没有感同身受的资格站在小江的角度去考虑这件事。这件事怎么选对她而言都难。只不过，我倒是觉得帮着小江去找找线索也没什么不好，假如我们比殷校长先找到线索，小江在这件事上就不会那么被动。” 说到这里，她抬起亮晶晶的眼睛，一副恳求的模样：“小师兄，其实今天你不和我提这件事情，我也会和你提。你在公检系统，肯定也认识不少人，你能不能也帮小江找找啊？拜托！” 说着还像模像样地倒了一杯茶。 毕思全受用地端起茶，唇角微勾：“怎么，你现在才想到我？” 许穆驰拍拍脑袋，特别狗腿地巴结：“是呐，我太笨了，怎么你这么个神通广大的活菩萨在我面前，我都竟然没往那方面想。” 活菩萨？毕思全心里腹诽，他才不要当什么活菩萨，他要当的是男朋友。只不过小姑娘心思重，好不容易和自己没了芥蒂，他又不敢轻易去提些敏感的话题。 “你回去问问清楚，整理好线索给我，我会上心留意的。” 毕思全按下心里的情愫，面上回答的一本正经，当然也是真心想帮忙。 “那太好了，以茶代酒先替小江谢谢你。” 杯子和杯子发出清脆的响声，毕思全微微一笑，一饮而尽，她的茶，怎么都香，她的事，自然也当竭尽全力。 饭后照例毕思全开车送许穆驰回学校，一路上许穆驰的手机就响个不停，她看了看就呈现一幅左右为难的架势，殷其雷的连环电话躲都躲不过，依他的性子怕是不见面给一个交代他不会善罢甘休，恐怕现在还外加另一个人煽风点火。 许穆驰定了定心神，接下了电话：“喂，我马上到学校，有什么话见面说。行，就在咖啡馆吧。” 毕思全由衷感慨：“你也够为难的。不要把话说的那么绝对，也让他存点希望，男人总是不容易的。” 许穆驰失笑，这最后一句感叹她是听懂了也只能装听不懂。 雅州已经到了最冷的时节，车窗玻璃上不除风完全会变成白乎乎的一片，渐渐外面开始飘起零星的雨点，之后雨势便开始一发不可收拾起来。 这样的下雨天因着许穆驰上次的一场病连带着在她心里落下了阴影，此刻虽还身在车里，却感到一阵又一阵的寒凉从心底泛出。 毕思全皱眉看了看窗外：“天气预报没说有雨吧？学校这个时间不让外来车辆进去了，我车上没有伞，雨太大，等等我送你过去吧。” 许穆驰自然一阵推脱，既然没有伞，再多一个人淋雨没有必要，况且毕思全一来一回还要多淋一次。 毕思全没有再做声，只是不声不响地继续开车，到了校门口他已经打定主意坚持要送她进去。 许穆驰攒着手，这突如其来的雨搅得她心烦，即使不去咖啡馆，到宿舍估计一路也够呛。手机在这时又响了响，是殷其雷的信息：“什么时候到，你带伞了吗？” 许穆驰一愣，她什么时候和殷其雷变成这种嘘寒问暖的关系了？这语气倒不大像是殷其雷会问出来的，况且如果他要问，按照他刚刚的作风，早就电话打过来了。想到上次殷其雷叫了尹硕，难道这次也是？ 心在寒夜里突突突地跳起来，她实在很讨厌这种若有若无的揣测，也很讨厌那种心死之后又被牵动末梢神经的失控。 车很快停到了学校门口，许穆驰道谢完准备深吸一口往雨里冲，毕思全早就同步下了车，快速脱下外套挡在了她头上。 他高大的身影瞬间将她包围，她愣了愣，推辞的话还未说出口，就已被先声夺人：“不要拒绝，我做不到让你一个人跑去淋雨，我送你到门口就走。” “小师兄......” “这样僵持在雨里都要淋湿了，走吧。” 毕思全的话像是一道指令，带着她就往前冲。 大雨如注，他尽量把衣服都披在她身上，两人身体靠的很近，许穆驰娇小地蜷在衣服里，跟着他的步伐向前，特别像他们之间的关系，是师徒亦是战友，她就这样跟着他，怀抱着对职业的热情和理想，紧挨着的身体又像是他拼命寻求的靠近，这个女孩，他实在很想紧紧的挨着，走近她，拥有她。 第147章 沉默地向前奔跑，毕思全突然开口：“穆驰，有些话你全当听着就好。你是我第一眼见过便想留意的女孩，知道原先你有男朋友，我心里有些异样，当时我不知道那种异样是为什么，后来才知道是失落是可惜。我承认我是个主动性很强的人，我已经尽力避免不给你压力，可是又太不想错过机会，这种时候总觉得可以舔着皮说点什么，如果我喜欢你却不为自己争取那是愚蠢。我知道你之前的感情带给你的打击很大，或许初恋在每个人心头都占有这辈子都不可能磨灭的分量，我都能理解，你可以怀念可以感伤，但那只是缅怀，到了一定的时候你要放下。我不希望做一个感情的侵入者，但希望的是你放下的那一刻抬头看到的只是我，我收回我之前说的那话。” 毕思全的话和他的脚步一样协调，说完他们也已经到了咖啡馆门口。他将她护送到门廊安全的位置，确保不会淋到雨，才把已经沉了好多的大衣又披在了身上。 许穆驰有些语塞地看着他。 “知道你今天非见这个人不可，要不就直接把你送回宿舍了。咖啡馆里应该有伞可以借，回去之后给我发个消息知道了吗？” 男人低沉的谆谆嘱咐，特别让人想哭。 许穆驰点点头，努力憋回了那股与温度形成对比的热流，只是点了点头，风把她额前的小碎发吹到了眼睛上，毕思全此情此景下伸手替她捋了捋头发，意外的，许穆驰没有躲开。 “要不要帮你借把伞？” 许穆驰脸颊有些微烫，毕思全唇角勾起笑意：“不用，我跑回去很快。外面冷，你进去吧。” 许穆驰点点头，转身时犹豫了下，又回头：“小师兄，你快走吧，我回去给你消息。” 毕思全一愣，她哪怕很细微很细微的反应他都能立即敏感地觉察出来。他转身走进雨里，并不急于奔跑，而是沉稳步行，回味刚刚的感觉。 许穆驰带着一身寒气进了屋子，咖啡馆里橘色的光影和暖气即刻烘干她带着寒气的潮湿。这种鬼天气，咖啡馆里人也散去了不少，她微微张望，就看到了习惯性坐在窗口的殷其雷，并且只有他一个人。 些许有些失望，为了之前自己自作多情的判断？ 许穆驰径直走过去打了声招呼坐下，殷其雷看到她眼里闪过一丝意外，随后又不确定地朝门口看了看，问：“就你一个人？” 许穆驰不明所以，但心中无由地开始心慌：“是啊。” 殷其雷看了看她周身并未有湿漉的痕迹，还是说：“你从正门过来的？尹硕也来了，怕你没带伞，去接你了，可能你们走岔了？要不我和他打个电话吧。” 他的语气充满了不确定性，从咖啡馆到正门只有笔直的一条路，走岔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她被包裹在毕思全的衣服下在雨中狂奔时正好撞上了。 殷其雷拿起手机想联系，被许穆驰制止：“是毕师兄送我过来的。不用打给他了，他不会过来了。” 殷其雷的手一顿，沉默。 许穆驰搓了搓手指：“说你的事吧。”她的语气十分平静，但却让人觉得是被暴风雨席卷过后的一片荒芜，“还有，以后找我有什么事，和他没关系。” 殷其雷原先沉默的表情突然有了丝光亮，他微微勾唇，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许穆驰只觉得空气里突然多了一股带着湿气的声音：“谁说和我没关系？” 她一抬头，满身风雨，他来了。 第79章 回忆总有时因是故人来 空气里的潮湿随着暖气蒸腾挥发干净，只有刚刚那句话还余味环绕。 许穆驰微愣，不等她反应，尹硕已经从容坐下，面对着她，眼睛在灯光的映射下，泛着灼灼而清明的光，不见任何情绪。 或许没有碰见吧，又或许已经毫不在意了。 “许穆驰，不要觉得这件事只和你一个人有关。殷其雷的事情，姨奶奶或许也可以帮上忙，她老人家人脉广，学生多，你放着这么好的资源不用？” 他这是在说教？还是脑子搭错了线？ “你？” “合理地利用身边的关系并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你想帮助江子仲就得尽全力。舒教授和你也很熟，你为什么不去和她聊聊？还是你觉得这样的后门走的不正确，是你所不屑的？” 尹硕的眼眸带着探究，锐利而不失讽刺，成功激怒许穆驰的神经，她放下所有隐隐的感伤和揣测，激愤而起：“那是因为帮助小江才刚刚开始，原谅我没有你天生那副高高在上掌控一切的大脑，我需要消化需要思考，你不用这样连讽刺带挖苦地说我！” 尹硕满意地微微上扬嘴唇，当然这个动作在许穆驰看来是十分欠扁的：“我只是提醒。” 谈话当然不能如此进行下去，许穆驰也不想在这种寒冷的天气里千辛万苦地趟水过来，却跑了题，变成某人对她的声讨会。 她努力忽视这个如今不留情面，特别容易怼她的男人，将江子仲的意思向殷其雷做了表达。可结果因为坐在一旁并不甘于沉默男人的搅局和强大诡辩能力，这场传达又变成了被洗脑，甚至恨不能让她潜伏在江子仲身边，好随时传递情报。 这场劝说终于以大家在共同帮助江子仲寻找线索的同时，许穆驰不轻易和他们断了联系，并且殷其雷不得在明面上刺激江子仲而达成共识。 第148章 结束的时候，外面的雨还未停，殷其雷示意了下，尹硕却半点没有相送的意思，一副不慌不忙似乎还想多呆一会儿的样子。许穆驰对他的说辞恨得牙痒痒，深深剐了他好几眼，借了伞冲入雨雾中。 第二天雅政学刊召开本学期最后一次编辑会，研一的编辑们来的稍微早些，聚在一起聊天。朱剑龙看到梅嫣坐在角落，神秘兮兮地凑过去，轻轻拍了拍她肩膀，见梅嫣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未免碰不被理睬的软钉子，自动报送：“昨天咖啡馆打工的张什么来着，就叫同僚张好了，看到尹师兄和许主编大晚上在咖啡馆剑拔弩张，而且不只一次，上次她还被许主编怼了下。” 果然梅嫣耸起脑袋，一脸兴致勃勃：“昨天晚上吗？为什么事啊？” 朱剑龙的八卦只浮于表面，梅嫣这种深奥的实质性问题他答不上，又不好臆测，气焰自动灭了一半：“这个我不知道啊，同僚张第一次就是因为太想知道为什么才被主编呛了一句‘搬张椅子坐下来一起聊聊’，所以第二次也只敢远观不敢靠近。她说主编和师兄的气场都冷的渗人。反正他们最近私下有见面！” 梅嫣轻笑：“这话倒挺像她的风格，你说他们为什么最近私下又见面呢？” 梅嫣又问了一个只有当事人才知道的深层次问题，朱剑龙八卦的气场又弱了几分：“可能是因为分手没谈拢？纠缠不清？问题是谁纠缠谁啊？” 特别虚弱的分析，梅嫣翻了个白眼，不再理他。 朱剑龙说的情况让她想不明白，是什么事情能让他们两私下见面，而且还是剑拔弩张？他们两人难道应该不是看见当没看见更符合常态一点吗？ 梅嫣正想的入神时，许穆驰已经来了，这次寒假前的例会主要是总结和布置寒假里需要做的工作。 梅嫣有些心不在焉，最近舒黎知出院了，她也少了最大的借口能单独在校外见到尹硕。尹硕的性格她很了解，甚至不用任何多余的话，光是一个眼神就能看出他对自己的疏离。 或许还是可以像以前一样，有事直接问，反正最近这种疏离感让梅嫣觉得应该找个机会挑明一下，及时防止她和尹硕之间的关系朝着不可逆转的冷淡发展。 “梅嫣？” 梅嫣的思绪被自己的名字抽离，许穆驰正在前方喊着她，好像是之前喊过，所以此刻正有些疑惑地喊她。 “在。” 许穆驰又重复了遍：“等会儿留一下。” 散会后，梅嫣发现所有的人都走了，只留下她一个，难怪走之前朱剑龙恋恋不舍地抛给她一个八卦兮兮的眼神，怪她之前神游的太厉害，竟然不知道现在是独自被许穆驰留了下来。 许穆驰递给她一叠稿件：“刘教授说在新生面试环节对你印象很深。这叠是几个学术组教授们的稿件，他希望这次由你来校对，应该说是对你寄予很高期望的。电子稿我已经发你邮箱了，你寒假校对好直接发我就行。” 梅嫣接过笑：“这难道是选我当你接班人的节奏？” 许穆驰早就习惯她这种玩笑，不置可否地咧咧嘴：“你有自信是好事。” 梅嫣却接话问：“上次在日料店见到那个毕师兄后来在火车站也见到过，他还送你去医院，是不是喜欢你啊？” 许穆驰一顿，转而看向梅嫣一向那副我没什么恶意就是好奇的表情，微微勾勾唇：“打听那么清楚，你喜欢毕老师啊？” 这下轮到梅嫣一下子语塞，她本想诈唬一下，从许穆驰的反应看出些端倪，可被反将一军。 梅嫣理了理情绪，玩笑回应：“也不排除这种可能。” 许穆驰似乎兴致很好，继续：“那你需要确认下这种可能吗？需要我牵线搭桥吗？” 梅嫣觉得许穆驰咄咄逼人起来一点也逊色于尹硕，讪笑：“我一般喜欢亲自出马。” 许穆驰的嘴角上扬到一个异常好看又骄傲的弧度：“那最好，以后别再拐着弯问我这些，毕竟我不是你亲自出马的对象。” 说完也不等梅嫣再接话，背着包直接出门。 梅嫣愣了一下，无声笑笑，竟忍不住在心里为许穆驰这番拐着弯的警告竖起大拇指，本先想在这里试试水，结果碰了一鼻子灰。不过相处一个学期下来，对着许穆驰越来越了解，她自觉许穆驰并不像之前听来的那个样子，反而觉得还挺有意思的，有些事情偏听则不明，还是要亲自感知为好。 晚上梅嫣来到球场，临近寒假，球场上打球的人数骤减，尤其在这个点，球场上只有一两个人各自为阵的运动着。 梅嫣朝着昏暗之中的亮白色走去，靠近嘴角挂上得意的笑：“果然在这里打球。” 经过她多番观察，料定尹硕今天会在这里出现，她对自己的判断一向很有信心。 尹硕没有看她，继续孜孜不倦地朝着篮筐投篮，轻描淡写地问：“找我有事？” 梅嫣笑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没事不能来找你吗？今天在许主编那里也是碰了一回壁。我问她毕师兄是不是喜欢她，你猜她怎么说？” 尹硕投球的手没有停顿，朝天空抛出一个优美的弧度。 梅嫣继续：“她问我是不是喜欢毕师兄？还问需不需要她牵线搭桥？” 尹硕的脸上在黑暗中隐隐有些笑意，虽然刻意不着痕迹，但梅嫣看得出，她的心上即刻起了疙瘩，觉得自己又一次拿着许穆驰去试探尹硕的态度，这样的蠢事已经忍不住犯了一次又一次。 第149章 她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又说：“我爸说舒教授出院后要坚持做复健，他不放心，又受了单老师的嘱托，所以这周六亲自上门为舒教授复诊下。” 尹硕停下手上的运球，在暗黑中眼神透亮：“不用劳烦梅主任亲自跑一趟，学校在这方面对姨奶奶有专人安排，会请别的大夫定期来帮助做复健，这也是她老人家的意思，等她彻底痊愈后，会亲自向梅主任道谢。” 梅嫣一撇嘴：“可你这话说的没有一点要道谢的意思。” 尹硕声音郑重：“我是真的很感谢梅主任。” “可是能不那么见外吗？一口一个梅主任，我记得他在病房里似乎对你说过叫叔叔就好。” 尹硕用及其具有穿透力的眼神看向梅嫣：“我认为现在的距离刚刚好。” 梅嫣很是火大：“我就搞不明白，我和你之间的关系并没有任何改变，为什么你非要疏远我？” 尹硕泛上一股若有似无的笑：“可能不需要什么原因。” 这个男人如果不想告诉什么，就会冷酷的不留情面。 梅嫣的倔强大发：“既然都没什么规则可言，就不要以后再来和我讲道理。如果你直接说是因为许穆驰，可能我还更能够欣然接受一些。” 尹硕把着球在手上轻轻转动起来，半响停下伴随着低沉的声音，带着些不容置疑的意味：“梅嫣，我觉得我们之间的关系不适合你这么直接的表达，有些场合也不适合这么直接的表达，你应该明白我在说什么。” 梅嫣一愣，难得露出些委屈的神色，怔怔看着尹硕，这是在计较她那天雨夜“直接”的表达导致许穆驰冲进大雨病倒的事情了。这个男人计较起来，可能就这一次事情，就能彻底与你划清界限，而且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说实话，对于尹硕，梅嫣从来就没完全看懂过。 可是，她也不能就此怂了，于是带着些负气说：“我听不懂，我从来都是这样。还有我爸一片好意也是因为单老师的缘故，这都说好了，你要有意见，你自己说去，不要和我说。” 说完也不给自己留下任何尴尬的机会，直接走人。 尹硕不甚在意的继续投球，干净利落的三分球，一如他最近理清的头绪一般，稳稳落地。 许穆驰在宿舍冲了一杯奶茶，难得闲下来的一个晚上，可以静静坐着。学期课程正式结束，期末考的各个论文都已经上交，雅政学刊最后一次编辑会也开好了，杨婉兮和齐振麟忙着准备寒假出游，江子仲在外找实习律所，最近也是早出晚归，剩她自己一个人时，反而有些不知道该干什么。 不过这种放空状态没持续多久，手机便陆续来了消息。 毕思全约她明天去看龙眼，为公事许穆驰自然同意，毕思全也不瞒她，提议看完龙眼之后周五晚上一起去看场最新热映的大片，知道许穆驰犹豫，又把课题奖金的事情说了一下，要把奖金给她，让她请着吃饭，这样一来许穆驰也没再拒绝的理由，这段时间毕思全每次的提议许穆驰都无法拒绝，因为他总是能找到适当的理由却又不让人为难。 许穆驰觉得自从被毕思全送到咖啡馆，听他说出那番话，对他的邀约都没有之前那么抵触，他们的关系似乎正在潜移默化地朝着某个方向变化着，可是这种方向究竟是什么，又令人头疼。 许穆驰和毕思全发完消息，龙眼也发了消息过来问候。这个小屁孩似乎很喜欢和她聊天，从不主动发消息给毕思全。自从到了管护基地，就时不时和她发点消息，大多抱怨一些管护基地里鸡毛蒜皮的事情以及吐糟他的管护人苏庆华。根据异性相吸的原理，许穆驰自然而然就承担起掌握龙眼动向的联络人，这点毕思全也默认了。 许穆驰对龙眼的吐槽一向都是帮他理性分析，同时也结合毕思全一周一次向苏庆华了解的消息，整理龙眼的管护日志，以做研究。 她正一板一眼地接着话，突然电话响了，一看来电，立即眉开眼笑，是林依。 “穆驰，年后我要来雅州工作了。” 许穆驰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有没有听错？林依要来雅州工作了！ 她激动起来：“哇！依依，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事情，怎么突然就来雅州工作？是雅州电视台吗？” “是，先暂定了一年。孟主任手上有个新策划的节目，和雅州电视台达成合同，主持人是我。以后我可以好好陪你说说话了，不会像之前那么忙。抱歉亲爱的，之前你那么难过我都没能多安慰几句。” 两人又唠叨了好一会儿，许穆驰才舍得挂了电话，这是近期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林依要来了，她少女时代最亲密的伙伴要回归了，这突然为许穆驰在只属于他们记忆的口子里开了条缝。 回忆总有时，因是故人来。 第80章 有些故事总是不会那么轻易结束的 寒假过后，新学期开学没几天，全校就被一则爆炸性的消息震惊了，殷文恭副校长因为涉嫌违纪，被纪检部门从办公室当场带走，接受组织调查。 殷文恭被带走时，几个博士生包括金翼正在他办公室开会，所有人都被突然闯入的一众陌生人吓了一跳。直到领头的人说明来意，带走殷文恭后，众人才缓过神来，随后大惊失色，消息电光火石般传到了学校各个角落。 第150章 经济法班正在上新学期的课，随着消息的传播，课堂上出现了不同寻常的低声窃语和骚动，讲课的教授不明所以地停下来，直到有学生提示他看看消息，随即脸色变了又变。 连教授都停了下来，教室里的声音低声变成了明目张胆地讨论，所有人的目光都有意无意地聚集到殷其雷的身上。 殷其雷本来并不知道课堂出现了什么情况，按照之前的性子翻翻书坐等老师继续上课，直到坐在后面的尹硕把手机递给他，低语：“你爸出事了。” 殷其雷看完屏幕上的字，十分不确定地又看了一遍，这才感到耳边一阵轰鸣，好像教室里炸开锅的讨论是一枚枚镭射弹，朝着他全身发射过来。 殷其雷猛地站起来，在一众的注目礼下，面无表情地走出教室。他一贯如此，越是内心起伏，面上越是看不出任何波澜，他此刻突然发觉其实这点一直和他父亲很像，很像是父亲留给他的记号。 尹硕担心地揉揉眉心，想着此刻殷其雷应该会回家找家人，只是许穆驰她们应该也已经知道了吧？他想了想，给许穆驰发了条消息：“殷校长出事了，是否已知？等下陪江子仲去看看殷其雷？” 许穆驰也在课堂上收到消息，诉讼法班没有经济法班那么敏感此事，很多人上课还不知道。许穆驰不光收到尹硕的消息，好几个群都不约而同地不断有消息进入,她有些错愕，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先看了尹硕的消息，随后翻阅了几个群，惊讶之余看向一边的江子仲，似乎还不知道。 她答应尹硕和殷其雷暗中一起帮着江子仲找弟弟，明面上对江子仲表示已经帮他和殷其雷说清楚了。可如今殷其雷家发生这么大的变故，更何况答应帮江子仲找弟弟的殷文恭被带走调查，找弟弟这件事情暂时也无从谈起了，这时候殷其雷身边应该也是需要江子仲的吧。 她咬咬牙，转向江子仲的时候，目光恰好与最左侧的吴言傲平行相遇。吴言傲此刻正看着她们，脸上的神色捉摸不定，应该是已经知道这件事了，要不放在平时，她只当她们是空气，不会像如今这般盯着她们看。 吴言傲搬出去之前，在宿舍里最没有利害冲突的人就是江子仲了，所以许穆驰理解为这是一种关心，不过吴言傲随即回避了眼神，低头看起课本。 许穆驰把手机上的内容轻轻递给江子仲，恰好课间休息的铃声响了起来。江子仲看了一眼，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又迅速翻看着相关内容，随即腾一下子，眼神涣散地像是丢了魂一样念叨：“怎么会这样？我要去找他！” 课间休息让诉讼法班的学生知道这件事的越来越多，人群三三两两坐在一起刷手机低声议论。 齐振麟跑到她们面前，许穆驰迅速地替自己和江子仲收拾着书包，边收拾边对失魂落魄的江子仲说：“你别急，我陪你去。” 杨婉兮顺势帮着一起收拾附和：“我们一起去吧！” 许穆驰麻利收拾好，低声说：“还有一节课，我们都溜了太显眼了，你们在这里替我们挡着点老师，课结束了再联系。” 两人正起身要走，吴言傲突然三步并作两步拦在面前：“小江，当初你和殷其雷分手那么痛苦，为什么现在又这样自讨没趣？不要再让自己痛苦！” 吴言傲的出现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 此刻也不是和她讲缘由的时候，许穆驰只叹了口气：“你就不要挡她了吧。” 吴言傲冷眼看她：“只有你热血吗？” 江子仲此刻完全听不进她们在争执的内容，大脑一切空白，无视拦在面前的吴言傲，只拉着许穆驰的手急切：“走吧，快走吧！” 许穆驰应了一声，两人径直从吴言傲面前走了过去。 吴言傲没有想到江子仲对自己的关心竟然熟视无睹，她的好心换来的是一向平和的江子仲和许穆驰站在一个战线，对自己拉下脸来的关心进行了一场羞辱。 她以为江子仲至少和她们不一样，可其实，是她自己太蠢了，她和她们其实都一样，一样势力，一样仗多欺少，一样抱团取暖没有原则和底线。江子仲根本不知道今天自己的损失，她失去的是她吴言傲的真心。 杨婉兮瞧着吴言傲像是被气到极点的样子，想到她是害许穆驰和尹硕分手的导火线，忍不住翻了下白眼呛声到：“吴言傲，你这又是一副全世界辜负你的样子干吗呀？你究竟有没有点自知啊？” 吴言傲用凌厉的眼神剐向杨婉兮，眼睛瞬间充血似的变红，愤恨地冷蔑一笑：“蠢货，闭嘴！” 齐振麟闻言几乎起身就想堵着她，因为课间休息，他们之间的声音还没大到引起全教室的注意，吴言傲继续冷到：“现在是想干嘛？动手吗？让全班看看吗？” 杨婉兮想到之前她们几人在宿舍里的约定，不再轻易和吴言傲发生冲突，刚又发生这件事情，还是不宜在教室里宣扬开去。想到这里，她狠狠翻了个白眼，拉住齐振麟，抑制住想和吴言傲理论的冲动，内心一阵被自己从未有过的隐忍感动的一塌糊涂，这就是电视剧里常说的以大局为重。 江子仲冲出教室直接给殷其雷打电话，电话一直无人接听，她像是无头苍蝇一般边乱撞乱走，继续打着电话。许穆驰跟在后方，冷静想了想殷其雷可能的去处，应该是去找他母亲了，毕竟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家里肯定也是乱成一团的。 第151章 一直没有打通电话的江子仲颓废地坐在一处椅子上，许穆驰忙安慰：“他现在一定心情也很乱，你给他点时间，会不会现在回家了呀？他家里人现在一定也很需要他。” 江子仲只想确定他现在好不好，哪怕他陪在他母亲身边，只要接个电话就好，听到他的声音，或者让他听到自己的声音，都能心安不少，可是他就是不接电话。 江子仲焦躁的眼眸里对许穆驰投去恳求的目光：“穆驰，能不能拜托你，能不能问问尹硕殷其雷家具体住在哪里，我想去他家楼下等等他，不去打扰就去等着，看看能不能他下来的时候等到他。他爸出这样的事情对他打击一定太大了！” 许穆驰抚抚她的肩膀：“好的，我这就问。” 她拨通尹硕的手机，尹硕没等她开口，先问了下她们在哪儿，说了句“马上来”，没过几分钟就出现在她们面前。 江子仲立马站了起来：“你知道殷其雷家的地址吧？我就想去他家楼下等等看。他不接我电话，我不放心。” 尹硕看了看站在一旁的许穆驰，沉声到：“走。” 到校门口时，江子仲看到马路对面的公园指示牌，突然犹豫了一下：“先去一个地方看看？” 许穆驰顺着她的目光，立即明白过来：“也好，先去公园看看，再去他家楼下也不迟。” 江子仲开始用奔跑的速度前进，许穆驰和尹硕紧紧跟在后面。江子仲越跑越有种感觉，她强烈地预感他可能并不在家，这条路他一定刚刚走过，这种强烈的预感指引着她越来越加速地朝着公园长椅出发,那承载着太多故事的长椅，就像一个安全的摇篮一般，可以帮助他们抵御来自外界的一切恶意或者变故。 初春虽然寒冷，可今天的阳光特别和煦耀眼。临近正午的阳光普照着大地和那张椅子。当气踹嘘嘘的江子仲如神降一般出现在殷其雷面前时，她眼里的倔强、隐忍、担忧和理解如这午日的阳光一般，，亦如她第一次那样，特别熟悉的重合。 殷其雷第一次，哭着笑了出来。 她代表着一场拯救。 尹硕和许穆驰远远站着，看着眼前如画幕一般的两个人，心中都感慨万千，为他们，或许也为曾经的他们。 尹硕说：“有些故事总是不会那么容易轻易结束的。” 许穆驰的心快速地漏跳了一拍，在今天这样的场景下，看着曾经和他们一样断了联系的两个人在突如其来的意外面前撕下了厚重的伪装，像一把小火苗一般撺掇着她的记忆。 可是，那火苗也只是微弱地燃烧了一下，就地熄灭了。 人，近在咫尺，心，却已远在天边。 她在想，是不是他们之间曾经也有那么厚的伪装，只是一时未曾厘清，也没有这样的意外撕破它，就此所有的伪装就融进了骨血，再也撕不下来了。 本来这副画面应该还会继续下去，但许穆驰的遐想戛然而止，因为远处的殷其雷极其狼狈地站起来摔了一跤，又站起来，朝他们这个方向踉跄奔了过来，江子仲则惊慌地跟在后面。 尹硕上前几步，殷其雷像是发了疯一般错身而过。他们只好跟着后面一起跑，江子仲断断续续简要交代了一下：“殷其雷的妈妈上午不在家，两人通电话时她妈妈还很镇静，说等会儿回来。刚刚打电话是告诉他回来了，可是说了一半他就听到那边很响的声音，然后电话没挂断，却怎么也没有人应答了，可能出了什么意外。” 尹硕在去的路上打了120，当殷其雷以最快的速度冲到家里时，果然看到了最坏的一幕，他的母亲王楠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他颤抖着用手指去摸了摸王楠的脖子，谢天谢地，脉搏还在，可是他的手指却止不住的颤抖，不可控制。 120刺破天际的声音响彻楼下，急救人员将王楠抬下楼时，殷其雷都觉得今天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太不真实。 他无数次地期望这应该是场梦，一惊醒就什么都不存在了，可是无论如何浑浑噩噩，这一切还是特别真实地继续发展着，除了老天，谁想喊停止，都永远不会停止。 第81章 不甚太平的开学 许穆驰和尹硕走出医院，才感到这天竟是如此莫名变得惊心动魄，好像所有的变与不变都只在今天早晨尹硕那条短信上，就像薛定谔的猫，一看就变了天，她至今未曾能好好消化。 殷文恭虽说在江子仲这件事上做的不甚厚道，但至少只是在道德层面，他在学术以及学校管理建设方面的口碑还是有的，作为雅政大的学生，她怎么也不相信自己学校的老师会做出有悖于法律的事情。 王楠还在重症监护室没有脱离危险，江子仲这个时候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走的，她要陪着随时可能崩溃的殷其雷一起共度难关，而殷其雷除了江子仲，也并不希望很多人在身边围绕。 这个学期一开学，仿佛就不甚太平。 两人沉默的一路走着，保持着行走时的安全距离。走了一阵，尹硕突然说：“林依来雅州了？” “对，她和你联系了？” “没有，老齐和我说的。” 又一阵沉默，尹硕对林依的到来有些忧虑不便明说。 许穆驰不愿气氛就此继续尴尬，接话说：“你姨奶奶恢复的还好吧？寒假回去了一阵子，这两天还没来得及去看她。” 第152章 她刻意强调了一个“你”字，当然这比直接说舒教授好的多，至少“你”字里面划分的是他和她的距离，却比“舒教授”来得没那么生分。 “恢复的不错，你空了去看看她吧，你知道她会念叨着你。即使，”尹硕的话隐在空气里，没有说下去。 今天他好像有些感性了。 许穆驰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对于舒黎知，即使现在没有尹硕，经过这些事情，联系的那根纽带也依旧没有断裂，也算是她们之间的缘分了。 只是只要和舒黎知有着这样的缘分，仿佛和尹硕之间就冥冥之中有着间接的联系一般，永远有着一个结在那里。 特别理不清的事情就这么搁置好了。 手机今天一直很热闹，安静地走着，铃声也更为突兀。为了阻止这样高频率的响铃，许穆驰不得不拿出来看。有些依旧是今天的爆炸性消息，还有毕思全和龙眼的。她已经精疲力尽，没有精力再去应付龙眼的鸡毛蒜皮，直接忽略过。对毕思全的聊天消息，也只是敷衍地回了句，就把手机调成振动收进口袋。 殷文恭被调查的消息几天来一直传的沸沸扬扬，唯一算的上好消息的就是王楠经过几天抢救终于转危为安，这消息也不胫而走，为变故又加了一笔谈资。 许穆驰和杨婉兮忙着头疼应付江子仲的缺席。研二下学期虽然课没有之前多，可是专业课还是有的，尤其两年下来，教研室的老师对诉讼法班的学生也多有熟悉，江子仲每节课都不在，她们总要想法子让老师不注意到才好。 陶臻臻也为这事担心，虽然因为之前的事情不喜欢殷文恭夫妇，可怎么说殷文恭也和她妈妈有些交情，自己考雅政大，也听从了殷文恭不少意见，殷文恭出事，王楠接着出事，她心里也不好受。 班级专业课结束后，陶臻臻和尤斐主动跑到许穆驰面前问情况。 “殷其雷她妈妈怎么样了？我妈说她会去看，不让我去！” 陶臻臻的语气里带着一两分的埋怨，尤斐一旁开导：“你妈妈肯定有自己的道理。” 陶臻臻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连我妈面都没见过，你就这么狗腿。” 尤斐立马双手投降：“你都永远对了，难道伯母会不对嘛。” 两人这一来一往松动了些气氛，杨婉兮也笑了出来，这几日因为林依要来雅州，她没少和齐振麟作，不过因为江子仲的事情，只费了齐振麟3成功力也就哄好了，这会儿心情已经阴转晴。 许穆驰也安慰陶臻臻：“现在本身就比较敏感，你妈妈也是为你好。殷其雷妈妈现在已经没什么危险了。” 齐振麟唉声叹气：“就是可怜我这个班长，就怕老师们注意到小江不在，想了好多理由以备不时之需。还好现在金老师暂时管不上我们。” 偌大的教室里还有些三三两两的人，杨婉兮拉了拉齐振麟，示意他小声，放低声音补充：“金老师怕是没心思了，她拜入殷校长门下一个学期就出了这样的事情，听说这两天着急上火也请了两天假。” 齐振麟皱眉：“不止这些，听说殷校长出事，他们师母接着出事，只有门下的小研究生去看了，博士生一个都还没去。殷门这些博士生，上次争校长特别奖那次我就看出来，都不是什么好人。” 陶臻臻大吃一惊：“啊？何远师兄他们不至于吧？殷老师对他们都很好啊。” 齐振麟对陶臻臻的单纯表示不屑：“什么叫何远不至于？他那时候趁着酒意当众给穆驰难堪，又撺掇门下博士一起公开质疑，私下也没少说疯言疯语乱放谣言，要不是尹硕那时候力挽狂澜，他岂不是小人得志!” 提到这茬儿，大伙儿一起陷入尴尬，毕竟事儿主还在这里。 许穆驰特别平静地清清嗓子：“法理那帮博士生的确不是很厚道。” 大家说了会儿话便散了，谁也没注意到教室里一角佯装收拾的吴言傲，看着他们三三两两离开的背影，吴言傲的嘴角弯起一丝冷笑。他们那所谓放低的声音也足够让她听到些端倪。 不就是在说殷文恭的博士生有多么刻薄嘛，说人坏话搞的神神秘秘的，一向以亲和而著称的许穆驰不也跟着掺和吗？那还装什么圣母呢！更令人恶心的是陶臻臻，好像一副从来不知道的样子，一直在尤斐面前装善良。 吴言傲满脑子里只充满着对“装”这个字无限的恨意，似乎这个字可以按在他们每个人头上，现在甚至可以包括到江子仲。自从她在散伙饭放了一段别有用意的录音后，差不多也算是“鱼死网破”，诉讼法班的人对她很有意见，原本还有些熟悉的人都渐渐疏远她，学校本来就是一张网，即使有些人对她没当上主编抱有同情，但是也因着这件事觉得她偏激阴暗。 她向金翼申请换到了一个不同专业住的混合宿舍，宿舍里的人没办法抵抗学校的安排，抗议了一下下也只好被迫接受，对她也是极尽防备和平淡，甚至明里暗里放话害怕她在背后捅舍友刀子。 吴言傲当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立，可她很快也就适应了。学校里根本也不是什么净土，通过努力也未必能够实至名归，那么对这些根本上愚蠢的人她有什么好计较？只不过还没轮到自己头上而已，等轮到了也就没屁好放了。没想到后续尹硕和许穆驰也真的分手了，这点还真是令她想想就解恨。 第153章 她收拾完东西往教室外面走，脑子里一直对他们说的殷门的博士生念念不忘。何远她是知道的，听说很有能力，不过再有能力又怎么样？不还是依旧要被许穆驰这种关系户踩在脚底下。偌大的校园，倒是她和这位何远博士同病相怜，也大概只有何远才能最了解她心中的不平和不甘了。 林依如期来到雅州，安顿好后约着许穆驰见面，也只约了许穆驰一个人，如今约尹硕还有齐振麟也多有不便。 毕思全正好“顺路”送许穆驰过来，很绅士地和林依打了个照面就走了。 两人坐定，一阵亲昵，林依打趣：“这就是传说中排在一号等位的小师兄了！” 许穆驰嗔怪：“你当我是什么啊？” 对着林依，自然不必有什么隐瞒，一五一十把毕思全对着自己说的话统统倒了一遍。 林依笑了：“你当你是香馍馍啊。不过尹硕就真的没戏了吗？” 许穆驰吁了一口气：“别说笑了，我和他再怎么样也淡下来了。我现在和他两人走一起就是大写的尴尬，说话也是。” 林依摇头：“我看你们还没断清，依照你和他的个性，哪有断了还一起走，还说话的。” 许穆驰急忙否认：“那不是事出有因嘛。刚和你说的，就是因为小江的事情，殷其雷希望我们两能帮他。” 江子仲的事情现在也不是什么特别需要隐藏的秘密了，她自己都已经很坦然地讲了出来。许穆驰便把这件事情娓娓道来。 谁知林依若有所思：“这事儿说不定我可以帮上忙。” “怎么说？” “孟主任新策划的节目是一档很有意义的寻亲节目，结合了公安、志愿者等多重力量，特别是针对年份很久远的一些寻找，我们先联系了几家人，根据线索，发动全国的力量，效果很好，都有些眉目，已经开始录制节目了。所以江子仲的事情或许我这边可以帮忙。” 林依说起这档节目，眼睛里有难掩的兴奋和光彩，当然也有难掩的崇拜和佩服。 许穆驰也立刻两眼放光，有这么重要的资源和机会，江子仲找弟弟的希望又多了一成。 林依抿了口饮料，又说：“但是因为资源有限，合作的资源肯定优先是给上节目的。江子仲上节目不知道她愿不愿意？不愿意上节目可能我只能拜托着找找了。” 许穆驰皱眉：“这恐怕比较难。小江这事在心里埋了那么多年，她的性子一定是不肯的。拿自己的隐私给万众评说，于她而言我觉得做不到。” 林依轻笑了一下：“那是因为你不理解这档节目的性质。不要总想着是拿自己的隐私去和万众分享。这是一档公益和道德相加的节目，也是一场宣泄和倾听，帮助那些弄丢亲人的人卸下沉重的负担。其实有的时候，需要这样一个公共的平台，为自己正名。现在我这样说，你可能还不会理解，等节目成了你看看吧，这事儿不急。” 许穆驰笑着上下打量了一番：“所以我是和未来雅州知名主持人一起共进晚餐了。不过倾听和开导这件事，你一定能做好。看来这孟主任是你的孟伯乐了，你看你的星星眼！” 这句话开启了暗示性的提问。 林依忍不住拍了下她的脑袋：“你什么时候学会这样拐弯抹角？他确实是我的伯乐、师傅、战友，然后很好的，朋友。好像和你那个小师兄一样啊。” 许穆驰干脆挑明：“有一点不一样，你说过，他有家庭的。所以......” 林依出声打断：“所以我也只是把他当朋友，你不用担心，我会知道分寸的。” 许穆驰如释重负地点点头，在孟言乐的问题上，她一向不敢深入太多，林依既然这样明确表态，她自然是相信的。 饭愉快地进行到一半，杨婉兮的电话如风火轮般打了进来。 听出许穆驰并无异样的声音，杨婉兮急吼吼到：“穆驰，出事了！” 许穆驰心底一沉：“怎么了？” “绝对的网络暴力。看网，不是我们学校的bbs啊，你看下微博热搜，告诉自己理顺气！” 许穆驰挂了电话，查看了下微博，果然看到了还在不断增长的热搜榜第5位。林依不明所以问到：“怎么了？” 许穆驰读完大致内容，脸色晦暗难辨：“出事了！” 第82章 微博事件 微博上一篇匿名帖子《关于雅州政法大学某副校长违纪被调查背后的爆料》一夜间从热搜第五上升到热搜第一，这意味着雅政大的爆料突然变成了全国最为关注的事件。 这篇帖子开启的是狗仔模式，重点说的是某校长担任校长期间，拉过几任赞助奖学金，其中有一拨奖学金是一位与该校长关系密切的宋姓女老板创设的，该宋姓女老板与该校长“私交”甚好，宋姓女老板也提出将女儿送入雅政大读书，该校长热心进行多回“辅导”，终于顺利将宋姓女老板之女顺利送入学校。并且由此深入，暗讽雅政大如今内部评选全凭人情而非实力，毫无公平性可言。言之凿凿举了几例，其中就有雅政大某学生主编，也是凭借与男友家庭的特殊关系，获得许多意外之外的荣誉，并且利用完男友之后，就翻脸不认人地分手了，很快勾搭上了有钱有权的老男人。 整个帖子有很强的引导性，对于学校的人来说指向性很明显，只要稍稍打听就能知道这帖子说的是谁。并且帖子里对一些词语私交、辅导等都打了双引号，重点强调，非常引人遐想。 第154章 许多无聊的网民在下面留言恶意揣测：“什么私交甚好，估计就是情妇吧！” “怎么辅导？床上辅导吗？母女两人都？？？通吃啊！” “雅政大怎么净出些骚货，亏我还把考雅政大一直列入梦想追求，怎么的都会被一些碧池给比下去吧！” 恶意的揣测就像腐烂的细菌滋生的又快又臭，不明所以的网友跟风的跟风，嘲讽的嘲讽，更有甚至对帖子里例举的人进行人肉，很快陶某某，许某某等就被人肉了出来。 学校的闲言碎语一点也不比网络上少。殷文恭被调查是事实，网上说的又有根有据，渐渐流言更是变本加厉，首当其冲的是陶臻臻，甚至有些话比网络上传的更难听，借身体上位，走后门进学校这些言论甚嚣尘上，并且很多都觉得可信度很高，陶臻臻一张美貌的脸大概就是最大的祸端。 同样被流言围攻的还有许穆驰。这一年来，对bbs上的流言她早已经见怪不怪，不过她想不到有一天自己竟能上网络热搜，被泼一身脏水。 之前何远醉酒拦车，很多人也亲眼看到过她坐毕思全的车，之后做课题直到现在，毕思全没少送她回来，网上有人甚至连毕思全的背景也扒了出来，毕思全是雅政大的校友，所以总有熟知他背景的人，除去他检察官的身份，被曝出他还是某集团的二公子，这样一来正好“坐实”了许穆驰利用完尹硕学校的人脉，勾结更有背景的有钱人。 这些言论当然也会引火到本校的bbs上，之前曾经爆料过许穆驰的“谁争谁假”也乐得在bbs上炫耀一下自己的“先见之明”，大有煽风点火之势。 许穆驰自认为自己已经有了很强的抵御能力，却也被这灼心的言论伤的无比烦恼，被不认识的人指指点点还是小事，她不曾想，雅政学刊内部竟也有人相信这莫须有的传言，当众给她难堪。 这天学刊例会布置编辑任务，许穆驰一进教室就感到一股股注视的目光，氛围与以往都不一样，大概也就为网上那些事。研二的编辑今天都不曾分派任务，只剩下研一的编辑，这些师弟师妹和她不过也只相处过一个学期，感情和了解程度比不上研二共事的老编辑，对这些谣言有所相信也在所难免。 许穆驰面不改色，如往常般开会交待完任务，就听到朱剑龙在下面嘀咕了一句：“拽什么呢！真是憋屈死了。” 他离得近，虽然声音不大，许穆驰却听的清清楚楚。 这朱剑龙是颂城一中出来的，也算是老乡兼嫡系师弟了，可他是出了名的对尹硕的“死忠粉”，一旦偏听，有这般言论也不稀奇。 许穆驰本可以忽略他若有若无的嘀咕，可是，雅政学刊里如果人人都像朱剑龙一般，对她背地甚至当面都有疑惑或者不满，人心涣散，整个学刊接下来的工作还如何进行下去？ 几乎没考虑，许穆驰就直直看向朱剑龙，一脸正色道：“朱剑龙，你刚刚说谁拽，又为什么憋屈死？正事也说完了，说出来听听。” 她说的一脸平静，好像事不关己，只是单纯布置完任务有心的调侃而已。 朱剑龙平时八卦惯了，刚刚也只是脑补了一场许穆驰早就喜新厌旧的情节，想到他无比崇拜的大神，竟然在女人手里栽跟头，就愤恨的随口而出了。 这会儿望着许穆驰咄咄的眼光，上也不是，下也不是。他不是真有胆量想和许穆驰翻脸，也没料到许穆驰会听在耳朵里揪住不放，一时愣在那。 梅嫣坐在朱剑龙边上，听到这里，不嫌事大地替他说：“他指的是最近微博上对主编的一些爆料，觉得有些憋屈。” 最爱挑事的果然还是女人。梅嫣的不问自答将这层纸戳破，明显想听她的下文。 许穆驰目光没有半分回避：“我不知道各位对我个人这么有兴趣。只是不知道朱师弟还是在座哪位，觉得憋屈，是替我觉得憋屈，还是因为别人莫须有的爆料让一向喜欢我的你们自己不是滋味而憋屈？或者顺便替雅政学刊憋屈一下？” 这话一出，下面出现了短暂的笑声。 许穆驰继续：“如果是替我觉得憋屈，那大可不必，因为我自己都不会因为这些明显脑洞短路的爆料而觉得憋屈，如果是因为对我的喜爱而觉得自己憋屈，那也不值得，看到你们为此憋屈而影响了学习，工作，甚至正常的判断力，我觉得我会于心不忍，也会心生愧疚。” 下面一片安静，梅嫣饶有兴致地看着。 “我也想感谢你们既然有人提出来也让我有机会说到这个问题。我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上学校的bbs，更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上热搜，虽然都不是什么好事。我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去对每一个质疑我的人解释这件事，但是我也不能任由这件事影响到我周围的人，影响到我的学习和工作。上面的话虽然是开玩笑，却也是真的，相处是我们大家在一起彼此感受，和网络上的那些所谓爆料没有任何关系，踏踏实实做好眼前的工作和学习，学到真正的本领，拥有宝贵的经验和经历，这些远比记住莫须有的爆料有意义的多。也许有一天，你们中的一些人也可能遇到和我相同的经历，受到一些打击，遭到一些恶意揣测，甚至被泼一身污水，可是但愿，但愿你们在这些逆流中，都能记起自己的珍贵，保持自己的珍贵，和善坚定，抵抗恶意。” 第155章 教室里依旧一片安静。 “这些话我在雅政学刊就说这一次，我希望我们在接下来的共事中，合作愉快，如果有谁对我个人有什么意见，欢迎私下找我聊或者直接找学校，其他的意见我不接受。” 朱剑龙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咬咬嘴唇：“我刚，对不起，我......” 许穆驰莞尔，却说：“你刚刚的确失言了。” 朱剑龙的脸瞬间熟了。 “不过也为我提供了说这些话的勇气，所以我不会计较。” 说完，许穆驰环顾了四周，轻轻搓了搓手指，用大拇指抚去其他指间的细汗。这是她第一次在公开场合回应网上的指摘，心脏几乎是跳到了嗓子眼儿，站在这里，像是冥冥之中有驱使一样，让她觉得在其位就要负责自己给自己力量和勇气。 台下渐渐有了声音，许穆驰看到有人点头释放善意，有人若有所思，总体氛围还算友好，心里的石头渐渐放下。 她的目光环视到最前排的梅嫣，梅嫣没有躲闪，笑出虎牙，用所有人都听得到的声音，特别真诚地说：“我觉得你很棒！” 对于梅嫣的表态，许穆驰说不上什么感觉，她照单全收：“谢谢认同。” 编辑例会结束，梅嫣似乎有话要说，并不急着走。许穆驰东西还未整理完，她也很耐心地等在一边，两人之间谁也不说话。 就在这时，尤斐突兀地匆匆出现，他喘着气，一脸细密的汗和焦急，失魂落魄又无助地奔进门来。 许穆驰心里顿时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臻臻，臻臻不见了，我找不到她了！” 说完尤斐颓废地一屁股坐下，眼里尽是从未有过的恐慌。 陶臻臻面上依旧笑靥如花，包括对尤斐也是如此。越是这样，尤斐越是担心，她那种面上孤傲内心彷徨的感觉已经很久未曾出现过了。 因着有尤斐还有齐振麟在，又有着相处一年多的同学情分在，诉讼法班倒是风平浪静，即使背后大家关起门来难免议论，面上也很知趣地保持客气礼貌，没人当面造次。可社团就不一样了，雅政学刊尚且如此，分团委甚至学生会的人早就议论炸开了锅，难免不幸灾乐祸一番。不仅女生，男生如现任学生会主席顾维然就在学生活动场合玩笑说难怪追不上陶臻臻也追不上许穆驰，一个个眼睛都看着有钱有权的老男人，引得一阵哄笑，当时陶臻臻就在不远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今天分团委排练时，陶臻臻对一项议程提出异议，那个平时对她言听计从的女生拉下脸来，不肯配合。陶臻臻脾气也上来了，说了几句，那女生立马变了脸，争执起来，言语里夹枪带棒，渐渐走了火，旁边的人也开始帮腔，都是一边倒的数落陶臻臻的不是，后来不知谁说了一句“你和你妈都是怎么走到今天这步的，难道心里没点数，就不要在这里装腔作势了”，陶臻臻毫不客气顺手就扇了说这话的人一巴掌，然后双方就动起手来，扭打成一团。 众人拉了好一会儿才停止，陶臻臻头发被楸的乱糟糟，手上脸上都有伤，鞋子也坏了，就这样一崴一崴地走了出去。 尤斐知道后，眼睛里几乎要冒火星。陶臻臻的电话打不通了，他和张佳妮、文倩倩分头把整个校园找了一遍也没找到，预感到事情的严重性，可能光靠这一两个人这样盲目找还不够，想到许穆驰正在附近开会，就马上跑了过来。 尤斐从没如此方寸大乱，总觉得心很慌，他拼命抑制自己觉得不好的预感，努力调整好情绪寻求帮助。 许穆驰建议先联系上陶臻臻母亲，陶臻臻如果不在学校，会不会在家，没有在家再另行商议。 尤斐并没有陶臻臻母亲的电话，但是大抵知道陶臻臻家的地址，两人决定先去陶臻臻家一趟。 一直没说话的梅嫣晃了晃手机：“我刚刚向校办公室打工的一师兄要到了宋女士的电话。她妈妈不是奖学金捐赠人嘛，能查到联系方式的，我是想你们无论如何肯定也需要她母亲的电话。” 尤斐感激地记下号码，出教室时，许穆驰转头，对梅嫣说了句：“谢谢你，想的很周到。” 梅嫣露出标志性的小虎牙：“不客气，师姐，祝你们一切顺利。” 许穆驰一愣，随即转身走了。 梅嫣第一次喊她“师姐”，感觉还真是有点不一样。 第83章 假中有真 尤斐和许穆驰联系上陶臻臻的母亲宋涵，赶到宋家，并没有见到陶臻臻的身影。 宋涵第一次见陶臻臻的男友，虽然之前只是看过照片，如今真人在面前，看他着急的样子，显然并没有受到这些流言的困扰，这倒是令她宽慰不少。 宋涵心里还是有点底，陶臻臻的抗压能力绝对没有那么脆弱，即使这次遇到的是这件事，她从头到尾清清白白，就不会去做傻事，成全了那些看她笑话的人。 尤斐只得不停地给陶臻臻打电话发消息，总是没有回应，许穆驰联系齐振麟，众人在学校又找了一圈还是无果。 宋涵嘱咐家里的阿姨给他们泡了些茶，宽慰说：“很感谢你们对臻臻的情谊，”随即看向尤斐：“一直都知道你，也一直想着让臻臻带你回来吃饭，就是前段时间太忙经常不在雅州耽误了，没想到是以这种方式见面。” 说完又看向许穆驰：“你是臻臻的室友？” 第156章 许穆驰摇摇头：“阿姨你好，我是臻臻的同门，我叫许穆驰。” 宋涵听到这个名字，眼里带了些佩服：“你就是她常提起的特别特别厉害的姑娘许穆驰啊。” 许穆驰很急：“阿姨，如果臻臻一直没接电话，我们也找不到，要不要，报警啊？” 宋涵并没有他们想象中那么着急，反而比他们两个还要淡定。她让阿姨取来笔记本电脑，边开机边说：“我可能知道臻臻在什么地方。你们别急，如果那个地方她也不在，我们再从长计议，我会发动我所有的人脉来找。但是我更希望这次是你们找到她，尤其是尤斐，这对她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宋涵输入了一个网址，是一个博客地址。她从知道陶臻臻不见就开始关注博客，一直没有更新，这会儿突然就有了，再看内容，松了口气似的脸上露出喜色：“这就对了，你们看这条。” 尤斐和许穆驰凑过来看，内容不长：“这些恶心的人和事，比我想的还要龌龊百倍。这些日子一直不敢正视felix的眼睛，我知道他是相信我的，可是我不知道自己那种强颜欢笑的样子会不会伤了他的心。所以又把自己再一次缩进‘壳子’里，只不过这次请允许我任性地关掉所有外界的屏蔽，那些恶心的人，大概会以为我就此倒掉了？不，我只是想让自己站起来更酷而已。顺便说一句，长这么大头一次打架，感觉真爽，自己的拳头用起来就是顺手！” 许穆驰哑然：“felix是你，那这是陶臻臻的博客？” 尤斐亦是茫然：“我从来不知道她有这样一个博客。” 宋涵笑了笑，解释：“其实她从来没告诉过任何人她有这个博客，你看这个博客非常不起眼，页面朴素灰白，她是故意的。她很早以前就有了这个习惯，匿名写博客来发泄自己的心情。我是很早之前偶然发现的，也不是故意想去偷窥她的隐私，我把她的博客当成是了解她的一种途径和方式，这样我发现我能更好地与她沟通，所以每每就忍不住看。我从她的博客上能猜出很多内容，也打听了很多事，她都不知道。这个以后再说吧，关键是我知道她说的壳在哪个地方。” 尤斐慌乱的心绪总算平复下来，忙又急切地脱口：“在哪里，我马上去找她。” “在北方的一座佛寺，我们之前每年都会去那里小住，她很喜欢那里的景色和清净。具体地址我等等发给你，你把证件信息给我，我让人给你定机票。还有她博客上的话也别全信，我了解她的，她说想一个人静静，这个时候如果是你出现，她一定会很高兴的。 齐振麟坐在尹硕的宿舍里，时不时偷瞄两眼气定神闲，一言不发，专心写论文的大神。 直到屁股坐软了，尹硕也依然没有要对最近这事发表任何看法，确切的说，是关于许穆驰的那部分。 齐振麟终于还是坐不住了，跳到尹硕跟前：“不是我说兄弟，最近的事情你不知道啊？陶臻臻都忍受不住跑到外面去了，人家尤斐二话没说立即过去陪，要不外界都传她自杀。她这一走倒是清净了，学校里最大的冤大头就变成穆驰了，有些女人是真三八，你那花痴师弟上次在雅政学刊被穆驰震住之后虽然不再搞事，可这事就像是滤波效应，现在除了我们班，其他地方走哪儿都在说她，她能招架的住吗，这事儿你真不管？” 尹硕的眉目终于从流连的文字中撤下，转向跳蚤一般的齐振麟：“我管不了。” 齐振麟顿时七窍生烟，充分发挥跳蚤的弹跳力：“你凭什么不管啊？” 尹硕理了理架在鼻梁上的眼镜，不常使用让他鼻梁感到一阵不适，慢条斯理地反问：“我凭什么要管啊？” 齐振麟干脆把他眼镜一摘：“你不管，那你为什么让兮兮......” 尹硕抢白他的话：“这是不一样的事情。” 齐振麟真有火冒三丈的势头：“我就不明白怎么不一样了。你说现在这种传言，尤斐去找陶臻臻，再怎么样也让别人觉得他是相信陶臻臻的，传言可信度自然就下降了。而你虽然和穆驰分手了，却对这事不管不问，加上那个毕师兄经常和她在一起，不就坐实了什么她喜新厌旧，势力眼，利用完你就去结交集团总裁公子的罪名，那她可真是有嘴也说不清了啊。” 尹硕合上电脑，眼眸中闪过一丝波动，却依旧极冷清地反问：“那么你认为我应该怎么做？单方面宣布我和许穆驰复合，来彰显她的清白？她什么性子你不知道？她和那个毕师兄到底因为什么才经常在一起，你与我都清楚，清者自清。” 齐振麟一时不知怎么回，好像尹硕说的也有道理，可是他不服气地揪住一点：“清者自清？她和那个毕师兄因为做课题经常要一起是没错，可是那个毕师兄对她是什么意思，你不会不清楚吧，如果穆驰也喜欢上了他，那清不清楚的又有什么分清的意义了？” 尹硕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就连再没主动提起过许穆驰的舒黎知也旁敲侧击地对自己进行了最后的忠告。虽然舒黎知一直都是尊重他，不干涉这件事的，可是他一直知道，他身边的长辈或者要好的朋友每个人都对他们抱有隐隐的期待，总期待他们不是真正无可挽回，正像他鼓动许穆驰不能轻易断了殷其雷和江子仲的联系那样。 别人的期待总是美好，可那些缠缠绕绕的结终归长在两个人身上，内里的复杂和血肉相连的感受，放在身上却有着千难万难。 第157章 这些难处，尹硕觉得解释了还不如不解释。 对于齐振麟的发难，他用手揉着眉心，不说话。 齐振麟也不再蹦跶，跟着叹了口气：“哎，说实话，有时候我真的看不懂你。“ 许穆驰随毕思全去郊区管护的公司看龙眼，没想到遭到龙眼冷遇，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 许穆驰和毕思全四目相对，都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许穆驰只好耐着性子去哄：“男子汉有什么大大方方说出来，你哪里不开心了，还是受了什么委屈，千万别憋着，自己难受，告诉我们给你做主。” 龙眼见她如此真心实意，态度即刻软了下来，有些扭捏又有些委屈：“姐姐你说过的，有事都可以找你。可是最近好几次我找你，你都不理我。怎么说话不算数呢。” 许穆驰顿时明白他不开心的原因，殷校长出事后连着不太平，有时她自顾不暇，就没有多余的功夫和龙眼“陪聊”，难免有几次怠慢，没想到龙眼竟是这样敏感细腻。这确实是她失职的地方，和龙眼的聊天谈心既是课题研究的一部分，也是工作的一部分。 毕思全也不知龙眼藏了这样的心思，不觉好笑：“你小子也是有点偏心，我为你跑前跑后那么久，怎么也就没听你说过一声好呢。许姐姐平时也很忙，不可能回的那么及时，你有什么也可以找我，我们肯定都是关心你的。” 龙眼不为所动，眼巴巴看向许穆驰，毕思全受到冷遇，只得尴尬地咳嗽。 许穆驰笑出声来，及时表态：“你说的对，前几日我真的有事应付不过来，所以才没能回你，我及时改正。今天来看你，正好也给我个机会弥补一下，我不是给你买了好吃的嘛，我看到你抱怨说食堂伙食差，买些给你饿的时候吃，都很好吃噢。” 许穆驰翻出刚进来放在桌子上的袋子，给龙眼展示零食，果然龙眼的眼睛开始放光，脸上也乐开了花。拿起这个看看，拿起那个瞧瞧，不住地点头：“果然还是姐姐最懂我。姐姐，你有那么多案子要办吗？怎么能让你办那么多呢？” 许穆驰也无意多解释，当即拆了一包和龙眼分享起来。她也不忘一旁的毕思全，为了让他能和龙眼相处融洽，拉他一起吃。 毕思全对这种产生代沟的零食有些感冒，他被拉坐下，虽然觉得不自在，但见两人吃的津津有味，也颇给面子的吃了几口，味道确实也不错，心里暗暗记下这些零食的牌子。 见龙眼吃的高兴，许穆驰问：“在这里还住的习惯吗？” 龙眼啃了只鸡爪，含糊答：“还行吧，反正比看守所好多了。” “那带教的师傅怎么样，跟着有没有学到点什么？” 龙眼一听这问题，立马放下鸡爪，很不高兴：“别提那个姓苏的，比老子还社会，有什么好拽的。” 毕思全每次来都要和苏庆华先了解一番，对这人也有所了解，虽说感觉苏庆华这人有些爱拍马谄媚，其余交代的事情汇报的也算详细，在管护基地能做到这样，也算是尽心尽力。 未免龙眼被许穆驰“宠”坏，他沉下脸来：“在这里也是让你学本领的。注意自己的用词，不要对你的管教老师不屑，你应该多和他学习这些技能，他管护你，工资也不拿一分，你这种态度有问题。” 龙眼虽说平日里有许穆驰护体，有时候也敢和毕思全“没大没小”，但他从内心里还是害怕毕思全的，也知道毕思全才是他案件的主承办人。他很敏感，听出毕思全此刻话里的不快，便不敢再造次，乖乖低头啃鸡爪。 离开郊区管护的公司，又是两人独处的时间。在车上，许穆驰公归公，私归私，觉得还是有必要自我检讨一番。 “对不起。这几日我自己要处理的事情太多，对王胡的事情有些敷衍，观察日志也做的不够详实，我会尽快调整好，把这件事跟上。” 毕思全没有说话，而是紧紧凝眉，许穆驰有些惴惴不安，不明白哪里有不妥。 过了一会儿，毕思全才释放眉间的沉重，很温柔地看了她一眼：“你已经做了够好了，为什么要把所有的事都揽在自己身上，嗯？” 许穆驰有些愣，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毕思全微勾唇角：“微博上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有些事我也必须和你说清楚，那帖子上说的也未必都是假的。” 许穆驰睁圆眼睛，一脸疑惑。 “关于我的身份，我的确是华容集团董事长的二儿子。这下明白为什么我很有钱，房子也那么大了吧？因为我有股份。” 毕思全的声音像是一冽清泉，叮咚作响。 “害你被冤枉，有很大一部分是我的责任。我之前也没有向你特意说明背景，也是因为觉得集团和我的生活没有太大的关系，只不过这次竟然被有心人利用去了，这事怪我大意。所以应该是我问你，你怪我吗？” 这个消息确实也有些突然。 许穆驰微抿着嘴唇，本能地就摇着头。造谣的又不是他，他不过正好因为这身份被利用了而已。 “怎么会怪你呢，就算你不是，他们都能把白的说成黑的，随变杜撰一下也有可能。” 毕思全收敛起笑：“你倒是想的很明白。可是正是这样弄巧成拙，反而对你来说不是好事。” 许穆驰叹了口气：“这一年来我算是领会到了网络暴力。从学校的bbs再到微博，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一度成为大家感兴趣的对象。我对这些早就有免疫力了。最近倒不是因为自己，陶臻臻你也认识的，她被造谣的更惨，在学校和人打了一架，我们差点以为她失踪自杀。感觉身边人的事情也让人特别疲惫。” 第158章 许穆驰说的疲惫是真的，没多久她就在毕思全的车上昏昏睡了过去。 第84章 谁是别人 许穆驰醒来时，发现副驾的车座被自动调到了舒适的角度，身上盖着毕思全的大衣，她一时间脑子迷糊，竟然想不起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 反应了好几秒钟，才渐渐清明起来，她在毕思全的车上聊着聊着睡着了，真是丢人丢大的。 许穆驰急忙起身，才发现玻璃窗外已是华灯初上。毕思全的车停在学校附近，熄着火。 听到车窗内的动静，窗外毕思全立刻灭了手里的烟，丢进一旁的垃圾箱，打开车门，坐进去，带着些淡淡的烟草味。 “醒了？看你睡得实在很香，不忍心叫醒你，就停在这里让你继续睡了。想下去活动一下，结果还没多久你就醒了。” 许穆驰脸一红：“我不是故意的。” 毕思全笑的眉目皆舒展：“我看你就是故意睡得那么香。” 许穆驰，活动下手臂说：“睡饱了，真觉得饿了，不好意思小师兄，害你也跟着挨饿，今天我请你在学校附近吃饭吧。” 毕思全自然没有意见，熄火检查了一下，两人便下了车，许穆驰带路，在校门口的一家小店吃了顿饭。 没想到一夜之间，这顿饭就吃出了事端。 学校bbs上一个没有头像的注册号发布了几张照片，这些照片还特别欲盖弥彰地把眼睛上都打上了马赛克，可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端倪。照片拍摄角度很多，有毕思全在他的豪车车窗外抽烟的照片，有两人在车内相视一笑的照片，有两人走在一起的照片，还有在小店吃饭的照片。可见根本不是无意撞见，而是有意为之地偷拍。 文案写的也很带有蛊惑性，一方面正好印证了几日前雅政大爆料的许姓学生攀附富豪，私生活混乱，暗示被包养，另一方面又满足了大众娱乐心理，有好事者将bbs上的截图也顺手转到微博上，这样一来，原本雅政大淡下去的热搜一下子又连同着这篇文章有了热度。 尹硕同门开会，大家都例行提前来到校长办公室。单校长今天似乎有很头痛的事情要处理，在内屋隐隐传来络绎不绝的电话声。 同门师兄弟坐在外屋闲聊，很自然的就聊到了现在提及率最高的话题，一个是陶臻臻和殷文恭究竟是什么关系，另一个就是许穆驰到底有没有被包养。 因为这次也有博士生一起开会，有些人便仗着资格老，说话也无所顾忌。一个不常在校的博士生师兄竟直言不讳地问尹硕：“师弟，听说那个许穆驰原来是你女朋友？” 朱剑龙、梅嫣等人皆立马神色一变。 尹硕没有回答。 这师兄不知哪根弦搭错了，锲而不舍地摆出师长的做派：“听说你们也没谈多久。这种女人分了也好，就是白白连累了你的名声。” 尹硕这才正眼端详起这位30多岁，所有五官精准聚集在一起的博二师兄，一脸油腻腻的闲谈样子煽起了他这些天的烦闷。 他微微笑了笑，师兄意会为他理解了自己的意思。 “师兄你说哪种女人？” 他的声音突然冷冽中带着些杀气，但表情根本看不出喜怒。 师兄见他如此，猜想是被这件事给气的，安慰：“你也别气了，我听何远说你帮她去争校长特别奖，诶，这女孩真的是不知好歹。” 尹硕听到何远的名字，也大体明白这师兄是哪路货色，冷笑到：“怎么，师兄也对校长特别奖这事有异议？看来师兄跟那何远一样，都比不过你们口中的那种女人，只能在背后说风凉话，不停抹黑，才能觉得舒服啊。” 师兄脸色刹那间变得极为难看，扭曲间挤出愤怒：“你！” 只不过还没有下文，就被一阵咳嗽打断了。 单言碌从内屋走了出来，脸色也并不好看，师兄铁青着脸，原以为导师是听到尹硕那难听的话，想训斥一番，立即用眼神迎合上单言碌。 “最近有人趁着殷校长的事情在网上造谣，给学校带来了很多负面影响。对于一些造谣生事的帖子，学校一直在研究，一定会回应。只是牵涉到殷校长的事情还在调查阶段，所以凡是和这些有关的都需要谨慎处理。但这并不代表学校的态度就是放任大家一起去诋毁中伤自己学校的学生，特别我的学生，一定要明辨是非！” 单言碌的表情和口吻都是不容置疑的严肃，学生们都一片安静，不敢造次。 那师兄听到这番话，更是额头冒汗，脸涨得通红。他细细一想，许穆驰的校长特别奖即使当初是尹硕争取的，那也是单校长最后拍板同意的，自己刚一时昏了头，偏还提了这档子事，不也间接指责自己的导师也是包庇走后门祸首啊！难怪尹硕第一句话上来就是这个，明显是要让自己引火上身！ 可其实尹硕的用意还不在此，他想通过自己导师的态度，告诫这里所有的人以及他们的关系网，不乱传是非。 果然，单言碌开完会，单独留下了尹硕，神色冷峻：“你对你的同门师兄这么沉不住气吗？” 尹硕也不回避：“那老师你还帮我？” 单言碌骤然眉眼圆瞪，气鼓鼓地说：“胡闹！” 尹硕不服：“我只知道有些人是真的胡闹，学校什么时候才给出声明？” 单言碌这会儿倒没了刚才的恼怒，看看爱徒也觉得可怜，和女朋友分手了，现在又在为这事操心。想到这儿，他似笑非笑，不紧不慢地说：“怎么，着急了。你对人家还是这么关心，怎么不让舒教授帮忙圆圆场？” 第159章 尹硕一怔，没想到平时对这些不甚关注的导师一百八十度转弯到了这里，顿时没了刚才的义正言辞：“这个不需要吧。” 单言碌用眼神警告：“你心里怎么想的别以为我不知道，我对你就一个要求，那就是不要轻举妄动！” 单言碌是了解他的，尹硕当然知道不能轻举妄动，学乖点头，彼此心照不宣。 “学校在殷校长事情上也承受了很大的压力，此时并不能轻易对外透露些什么，穆驰那孩子也受连累了。不过，你是真不担心有人在这种时候给的关怀比你多，比如小毕？还是说你是真对穆驰死心，看上梅嫣了，她父亲可是明里暗里表达多次了。” 尹硕如今才发现，单言碌不是对这些不甚关注，他是什么都知道，只是不愿多说多管。 “你们年轻人的事情，我从来不多说什么，可是呢你是我最看重的学生，舒教授也是我的长辈，我把你当自己孩子看，所以我才会和你说上几句，穆驰是个不错的孩子，你们两个人又都是年少时候就相知的，这在我看来很难得。现在的年轻人，比我们那个时候想的多，追求独立啊，自由啊，感情里讲究的太多。可是呢，无论哪个年代，男人总是应该比女人承受的更多，宽容的更多，你一直都是这样的孩子，认定的人和事我不相信你会轻易就会放手。舒教授和我说起过y大留学的事情造成你和穆驰的矛盾，这事我也从没和你聊过，在我看来你在这件事上确实不够成熟。现在她可能正在经历人生中比较艰难的时候，更需要你去打破你们之间的僵局，当然这是在你并不是真的愿意放弃这段感情并且她也是的前提下。” 这是单言碌除了学术以外对他说过的最长的话，却也是最有人情味的话。 尹硕沉默了片刻，默默为口干舌燥的导师添了茶，单言碌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心安理得地喝了起来。 从导师办公室出来，尹硕翻了下手机，收到一条殷其雷的消息，是说他妈妈今天出院了，改天再道谢他那天及时叫了救护车。 他快速回复，心想着殷其雷母亲出院，江子仲应该也告诉许穆驰，不知她会不会过去帮什么忙，他在对待和她之间的关系时，需要更加谨慎，如若不小心又给了别人可乘之机，只会为她增加麻烦。 他有些惆怅地走在路上，手机嗡嗡作响，拿起一看，有些意外，是林依。 “晚上有时间一起吃饭吗？我约了穆驰，希望你也一起。” 他沉思片刻，答应到：“好。” 来到林依说的地方，两人已经到了。不出他所料，许穆驰所有的吃惊都表现在脸上，因为是林依，她也根本没什么避讳，直接兴师问罪：“你叫别人过来，都没和我说。” 林依示意尹硕坐到她们对面：“我叫什么别人过来了，尹硕也是我朋友，也不是什么别人，你知道的，我现在叫齐振麟倒是不太方便，下次你叫他和兮兮一起来。” 尹硕体谅她最近遇到的烦心事，也没有像前段时间那样和她抬杠的意思，直接倒了杯水，神色平静，对林依笑了笑：“好久不见了。” 林依对许穆驰使了个神色，这才看向尹硕：“以后要常见了。我菜都点好了，都是我们爱吃的，当然这名义上是给我正式接风洗尘的，所以你们谁请？” “我请。” “我请。” 几乎同时，两人脱口，随后因为同样的频率而对视。 林依很满意地笑出声：“还是这么有默契啊！” 虽然这默契使她一手“使坏”的，她是他们过去回忆里的专属存在，曾经她那么远，而现在她回来了。 热菜上来，果然都是以前他们常点的，许穆驰知道林依就是故意的。她和尹硕刚分手时，齐振麟杨婉兮等人轮番上阵劝和，现在到林依这里也不能免俗。嘴上虽然说着一切随缘，可终究还是要亲自过问一下。 “穆驰，我点了这黑椒牛肉粒，你尝尝，以前你总是霸道地把牛肉全吃了，让尹硕吃配菜西兰花。” 林依若无其事地吃着饭，话里充满了试探。 “我那是瞎闹着玩，你还当真了，快吃吧。” 许穆驰有了防备，说的也平淡。 尹硕也一笑，顺手夹起一只牛肉粒边的西兰花对林依说：“你可能不知道，我是真的爱吃西兰花。” 这话本来还好，只是让他说的有几分戏谑和苦情，这种不痛不痒的态度刺激了许穆驰的神经，不明白他什么意思，顺口就说：“噢，是吗？我怎么不知道，那你把这些花啊草啊全都吃了吧。” “好。” 林依装无辜地说：“怎么了这是。不过要是你们那么客气我都不知道怎么好了，还是这样好，不见外。” 许穆驰气结，林依这样的高手，才老是戳她的软肋。 “这毕老师现在追你追的怎么样了？” 她一口汤差点没噎着，这林依根本没给她喘息的机会啊，本能地看了眼尹硕，随即又心虚地别过眼睛，怕被他看出自己那该死地控制不住的本能，怎么现在还想看看他什么态度啊！ 尹硕没有回避她的眼神，林依也看向她。 许穆驰把汤咽下去，慢吞吞地说：“没怎么样啊。” 林依欣慰地点头：“那就好，要不网上说你的那些话会被一些不明真相的人给误以为真了，你可有十张嘴也说不清。” 第160章 许穆驰嗤之以鼻，林依这是说的什么话？ “尹硕，那梅嫣追你追的怎么样了？” 许穆驰拿筷子的手忍不住抖了三抖，这话一出，等于卖了她。什么梅嫣不梅嫣的，初来乍到的林依哪里会这么清楚地知道梅嫣，还在追求不追求这个问题上，那一定是她吐槽的啊。 尹硕果然饶有兴致地看了眼许穆驰，又看向林依，口吻和许穆驰一模一样：“没怎么样。” 林依高兴地一拍手：“诶，这不就是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嘛！” 许穆驰觉得这顿饭再这样吃下去手脚脸都不知如何安放，感觉今天请吃饭的不像是林依，倒像是带着面具的杨婉兮？ 她现在和尹硕的关系连自己都觉得扑朔迷离，从原先分手痛苦到不能回想，再到江子仲的事情，莫名又联系在一起，尹硕还总是刺激她，这感觉怎么也说不上来。 她实在觉得吃的太胆战心惊，随便寻了个借口，拔腿就跑。 林依无奈地笑起来：“我是不是把你们都逼急了。” 尹硕坦言：“是有点，今天你有些反常。” “可能之前你们分手我又不在雅州，现在来了，总想着时间拖久了不好，有些心急。之前和你通电话，你总是拒绝的态度，现在似乎不是这样了？” 尹硕沉默了下：“之前一些事情我不够理性。” “我倒不认为全是你的责任，这局面不是你一个人造成的，我也不会问你想不想和她复合，其实今天找你们来吃饭，我看着心里还是有点数的。穆驰现在遇到这种事，我想这或许是你们的契机呢。” 林依说到这里没有继续下去，两人也吃的差不多了，她伸手想叫服务员买单，尹硕微勾唇：“不用买单了，她肯定已经买过了。” 服务员已经过来了，林依随口一问，果然如此，笑的明朗：“最了解她的人果然还是你。” 尹硕蹙着眉心：“她从不喜欢欠着别人，而我现在早已经也成了别人。” 林依不以为然：“难道你没有发现，穆驰似乎没那么见外，很容易对你生气，这还是别人吗？” 第85章 假装男友 团委和学生会召开社团负责人会议，各个社团的干部都到场参会。 这样的年度大会一年也只开一次，外语社和雅政学刊按照惯例排在一起，尹硕到的时候，雅政学刊的位置上还是空的。 他到的稍微早些，便翻看手机里的文档，完全没注意到学生会主席顾维然正在不远处打量着他。 顾维然盯着尹硕看了一会儿，便笑意盈盈地走近外语社的位置，假意与附近的人说笑攀谈起来。 他的声音当然不高不低地就是恰好要让尹硕听见。 “听说陶臻臻都缺课一个多礼拜了，今天肯定是不来了，团委干嘛还把文艺部部长的牌子给她挂那里啊，不过话说许穆驰今儿是不是也不来了？这诉讼法班真是想不让全校关注都不成，竟然出了这样两位全国都文明的人物啊！” 旁边一阵笑，多是附和。 顾维然显然还不满意这样的效果：“许穆驰不是有篇课题上核心的吗？据说也是因为这位集团二公子的帮助，真是全方位服务到位啊！” 这样的暗喻和揶揄，又引来小范围的笑闹。 顾维然已经不止一次在这种公开的场合拿这件事说笑，并且因为陶臻臻的离校出走，更肆无忌惮。他本身有背景，父亲是某省的高官，一路顺风顺水，没有什么不顺意。自从进入雅政大读研，虽说还算得意，可不知什么时候起盯上尹硕，处处拿着自己和尹硕比，结果一比这之前的优越感就不复存在，无论家世、长相还是成绩，尹硕都是这个校园里出类拔萃的，他当然不服气。 追陶臻臻，是因为她是这个校园里最漂亮的女神，可是当时的陶臻臻一门心思都在尹硕身上，连正眼都不看他一眼，追许穆驰，不仅因为她是雅政学刊的主编，学校的风云人物，更是因为当时许穆驰和尹硕被传分手，他故意想横插一脚，让尹硕心里不痛快，当然也未能如愿。 现在出了这样的事，又难得逮着一次这么好的机会，尹硕也在场，怎么样也要一泄私愤。 顾维然越说越离谱，侮辱的字眼一个个蹦出来，同时也密切注视着尹硕的脸色，果然尹硕的脸色愈发不好，顾维然得意之色更盛。 有人在这时对顾维然努嘴，提醒他注意。顾维然心里有数，想必是许穆驰到了。他立马转身，稍稍有些惊讶，因为不光是许穆驰，边上还站着他之前嘴里有意无意念叨着的陶臻臻。 陶臻臻完全没有之前被他羞辱的退让之色，穿着一身妩媚的长裙，配上一件利落的皮衣，光彩熠熠，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亭亭而立，却带着些肃杀的笑容。 许穆驰捧着本书站在她身边，也没有任何愠怒的神色，不知是因为什么，也绽放出特别柔和却一反常态的笑容。 顾维然被这两抹诡异的笑容刺的有些背脊发凉，干笑了声：“今儿这么巧，你们俩碰一起了。” 陶臻臻三两步走近他，回头对许穆驰说：“有些人从小活到这么大，也真是难为他了，皮痒都没人敢帮他拾掇一下。穆驰，我想征求下你的意见，你觉得我们是不是可以帮他一下？” 许穆驰笑容满面地上前两步，应承到：“当然啊。” 第161章 顾维然的眼睛只是稍稍睁大了些，还没反应过来她们的意思，头发就已经被陶臻臻扯住，随后甩了他一巴掌：“忍你很久了，不就是凭着你家那点背景，作威作福，你凭什么给我们泼脏水，你算老几？” 周围人完全看呆了，完全不相信眼前发生的这戏剧性的一幕。 许穆驰接着狠狠推了他一下：“顾主席，以你公开对我送鲜花的攻势，我这点小脾气你应该能容忍吧，觉得很可爱吧？” 顾维然终于清醒过来，开始反抗，一把将她们推开，周围人也立马起身拉架。 许穆驰在混乱中一个趔趄，被重重往后推了一下，重心不稳却撞进了一个人的怀里。 熟悉又安全的怀里。 尹硕稳稳扶住她，宽厚的掌心紧贴着她的手臂，自然而然。 许穆驰一惊，慌张看了他一眼，想让开，却被那手紧紧摁住：“别冲动，气撒好就够了。” 说罢，用手轻轻拍了她两下，像是安抚一头受伤的小野兽。 许穆驰真的立刻就静了下来，她不可否认，关键时候，这个男人对她的影响力还是至关重要。 尹硕见她冷静下来，上前几步，拦在正欲发飙的顾维然之前，将陶臻臻向后拉了几步。 顾维然被众人拉扯，也使不上劲向前，青筋暴起，脸红到脖子根：“你算哪根葱，跳出来管闲事，我连你一起打！” 尹硕抓起他腾在半空中的手，冷漠警告：“你想动手？还是想想你学生会主席的位置要不要吧！” 顾维然被这句话切中要害，顿时清醒不少，不管如何，她们两人动手自己已经占据有利地位，如果此时动手，说不定还真连累了自己的位置，再说自己也不是完全有理。 想到这里，顾维然咬牙切齿：“当然不会和她们一个水准。可是她们在学校里公然殴打同学，这件事情也不可能就这么算了，等着瞧吧！” 说完愤愤离场，社团大会的主角都走了，这会自然也开不下去，大伙儿起身三三两两离开。 陶臻臻被赶来的尤斐接走后，教室里就只剩下尹硕和许穆驰。尹硕一言不发，却眸色深深地打量着她，似乎是在等她开口。 许穆驰稍稍不自在，变扭地双手搓在一起，语气也有些不自然地负气：“打都打了，你这么看着我干吗？” 尹硕的眸色渐渐蕴出暖意，搓手的小动作几乎是她的标志，高中她第一次正式同他说话时，便是这般，令他印象深刻。他脸上线条分明地勾勒出一个好看的弧度，音调低沉：“不干嘛，喝彩呀。” 许穆驰特别负面地将这话自动理解为反语，反正她最近看他这样总是容易生气，于是翻了个白眼儿：“光喝彩有什么用！” 尹硕脸上的线条更为生动，稍稍靠近：“我本来要动手的，可谁知一句话就不战而屈人之兵了，怪谁？” 他说的极为无辜，还信誓旦旦，像是在炫耀，又有些可爱和亲密。许穆驰不敢和他再对视，偏头看向脚尖：“怪你太厉害！” 说完抱着书夺门而去。 尹硕望着她矫健如兔子般蹦出去的身影，终于漾起笑意，这如此迅速的撤离还是得益于和自己谈恋爱练就的吧，谁叫她之前见着他就喜欢飞奔。 他正收拾准备走，许穆驰又犹如神降般地突然出现在眼前，前后算算也不到2分钟。 她眉眼间有些悻悻然，语气也有气无力：“能不能帮个忙？” 尹硕用征询的眼光看向她：“什么忙？” 许穆驰有些耍无赖：“你先说帮不帮？” 尹硕一个微勾唇：“帮。” “我爸妈不知道怎么回事，在网上看到这事儿，担心我直接就冲过来了。之前为了不让他们担心，我，”许穆驰有些尴尬，但事到临头，不说也不行，“我没和他们说我们分手的事，所以他们刚打电话，我爸开车来的，马上就到。” 这时的许穆驰似乎恢复到以前那个样子，用眼神求助：“现在要是我说和你分手了，这更说不清楚了。我妈那性子不把你抓过来问清楚肯定不会回去，所以为了避免尴尬......” 尹硕早猜到了她的意思：“所以让我再假装一下？” 许穆驰狠命点头：“就吃一顿饭，把他们唬弄过去就好。我以后会再和他们解释的，现在这情况实在太乱了。” 尹硕心里叹了口气，谈恋爱的时候没见过父母，倒是分手了见到父母，还是个名不正言不顺的。 两人一前一后向正门走去，许穆驰为了避嫌，径自走慢了些，故意落后了点，这感觉就好像在押运人质似的，怕他反悔。 一直快走到学校大门口，尹硕忽然停下脚步，转身看她。 许穆驰匆忙两步上前：“怎么了？” “不是要去见你父母吗？我们离得这么远，各自为阵吗？” 许穆驰眼看也到大门口了，再避嫌这戏也演不下去了，咬咬嘴唇：“当然不，走吧。” 人还没到，两人站在大门边侧，有些醒目。门口迎来送往的人很多，时不时有人往他们这里看，加上她刚刚和陶臻臻的壮举，再站下去就得变成观光景点了。 偏偏这时，梅嫣和朱剑龙从校外归来，朱剑龙脸上活见鬼的表情也堪称精彩。两人走近，梅嫣倒是落落大方打招呼：“师兄，”顿了顿，然后对着许穆驰，“师姐。” 第162章 朱剑龙听到梅嫣的话，从活见鬼直接像是惊掉了下巴，也不知道怎么喊，含糊喊了声师兄和主编，还是忍不住好奇的小心思，斗着胆子问：“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呀？” “有事！” “见家长！” 几乎同一时间，但却从两人嘴里蹦出截然不同的答案。许穆驰猛然瞪向尹硕，尹硕眼神深沉又带着警告，似乎是在暗示如果不同他口径一致，这忙他就不帮了！ 事实上他就是这个意思！ 许穆驰心里苦苦哀嚎，真是哪儿哪儿都给她找事情，包括前男友。她瞬间挤上几滴尴尬的微笑：“对，见家长。” 朱剑龙内心万马奔腾，正欲追问到底，被尹硕一副凌厉的眼神硬生生吓了回去。 梅嫣知趣地拖着朱剑龙离开。等两人一走远，许穆驰那挤出的笑脸瞬间垮塌：“你什么意思？这样不怕别人误会？” 尹硕一副特别磊落的样子：“他问我们现在在干什么，我只是实话实说。何况，”他勾起一贯的唇角，“你后来不也这么说的？” 这反击许穆驰哪有回嘴的余地，愤恨地对他瞥了几眼，表示大家心知肚明。她又想到梅嫣刚刚的态度，平和自然，好像和以前不一样，心里又痒痒的，试探地问：“你没发觉梅嫣叫我师姐吗？上次她就这么叫了，是不是挺奇怪的？” “你本来就是她师姐，现在连正常现象也开始质疑？” 许穆驰气结，没办法好好聊天。 两人又继续之前的状态，好在不多一会儿，她就远远看见双亲款款而来。许妈妈看到女儿，立刻风风火火加快步伐，近身紧紧抱在怀里，眼圈立马红了：“宝贝，受委屈了，怎么瘦成这样？” 许穆驰万没想到自己母亲在学校门前这么感情外露。平时在家时虽然也宠她，母女俩也很亲密，但凭着母亲性格，断不会在外人面前这般，看来是看了许多网上的言论，心疼极了，才什么都不顾了。 想到这里，许穆驰突然就觉得满肚子的委屈找到了出口，妈妈的怀抱是最温暖的催化剂，她眼圈一红，跟着抽泣撒娇起来：“妈妈。” 两个女人这样抱在一起，哭哭啼啼，两个男人就显得无措遁形的尴尬，尹硕也不指望许穆驰引荐了，礼貌地喊了许父一声叔叔。 许父也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微笑，随后对母女二人说：“好了，在学校门口这样子多难看。” 许母不乐意：“谁让我们宝贝公主受这么大委屈，你不也恨的牙痒痒吗？” 尹硕立马接话：“阿姨好，我是尹硕。是我照顾不周，让穆驰受委屈了。” 许母这才与许穆驰分开，打量了下尹硕，自知自己失态，马上调整好状态：“不好意思，阿姨太心急了。一直想见你，穆驰这孩子总是对我的话不着调。” 许妈妈的心情显然在见到尹硕之后有了明显的治愈，一扫之前的郁闷，嘴角都上扬到她平时高兴的弧度。 许穆驰的眼泪啊委屈自然也特别迅速地全部收干，特别无奈地看着父母和尹硕毫不见外地你一句，我一句，似乎忘了他们此行来的目的，是为了安慰被网络暴力的她，而不是专程考察她的男朋友，这不让尹硕这个老狐狸见笑了嘛！ 但是无论如何，能让父母安心下来，才是最重要的，况且尹硕的确礼节周到，很有主见地就带着她父母往适合吃饭的地方走，一路上彬彬有礼，光看父母的神情，都知道对他这个人是十分满意的。 许穆驰突然很难过很遗憾。这是什么狗血的剧情，这一切好像真的一样，可要是真的就好了，以前她多么盼望这一刻的到来，可这一刻如今来了，却根本只是个谎言。 第86章 入戏太深 尹硕安排吃饭的地方是一家装修雅致的中餐馆，充分考虑到了许父许母这个年纪的喜好，包厢很安静，实在很适合见家长这类私密活动。 许父许母对这家餐馆自然十分满意，事实上从见到尹硕的人开始，满意度就直线上升。 许穆驰爸爸虽然在家小事都听妻子的，可在外也是一家之主，十分和蔼地对尹硕说：“小硕，你们平时在学校里伙食也不怎么样，今天不要客气，喜欢吃什么就点，叔叔阿姨给你们补补。” 尹硕客气回敬：“应该是我请叔叔阿姨才对。我什么都不挑，多点些叔叔阿姨还有穆驰爱吃的，她比较挑，所以太瘦。” 简直是满分回答。 此话一出，许父满脸满意，许母更是找到了共同声讨许穆驰的知己一般：“你说的太对了。她从小就挑食，还爱浪费，我为这事不知道生了多少回气！” 尹硕露出许穆驰甚少见到的中年父母都爱的乖巧笑容附和：“是呢，我也说过她好多次。她在食堂吃剩的都是我解决的。” 许母亦露出十分欣慰的笑容，仿佛不成器的女儿终于有了一个成器的女婿管着。 许穆驰只得干瞪着眼，他们说的都是事实。 气氛始终保持一派和谐，许父一高兴，叫服务员上酒，让尹硕陪着喝点。这下许穆驰急了：“爸，中午你喝什么酒啊？下午不回去了？” 许父嗔怪：“这什么话？今天高兴，又是周五，我和你妈也没打算回去，喝一点有什么关系。” 许母也说：“就是，平时在家也没见你这样，是不是小硕不方便，下午还有课吧？没关系的，你叔叔他自己想喝，也有分寸。” 第163章 尹硕连忙表态：“当然没有不方便，下午我也没课了，很乐意陪叔叔一起。” 许穆驰一个头两个大，一喝酒她爸妈铁定赶不回颂城，着急阻止，结果他们还真是有备而来，根本不打算回去。 酒上来后，许父的话也多了起来，自然而然就聊到关于许穆驰网络上的谣传。许父生气：“我女儿的为人我还不清楚吗！这些人简直可恶。还说你们分手，我就说我怎么没听她说分手，不管寒假还是暑假她回来就巴望着赶紧去学校。” 许穆驰不可察觉地变了脸色，尹硕很正常地看了看她：“网上的流言不足以信，学校以后一定会澄清的。叔叔阿姨不用太担心。” 其实许穆驰爸妈没打招呼就过来，一是的确心疼女儿，二是也的确想看看女儿真实的感情状态，听到尹硕的话安心了不少。 许母卸下了担心，语气轻松：“是呢，你们好好的，学校里那么多双眼睛看不见啊？怎么会有人再去相信那些。有你在学校里照顾穆驰，我们也安心很多。” 许父笑：“你不知道你阿姨，差点想动用私人关系去查最初发布这则流言的网址，想把别人人肉出来，要犯错误了都。” 许穆驰忘了她还有一个公安局的妈，对于保护女儿特别彪悍的妈。 许母瞪许父一眼：“我只是说说而已。” 尹硕又露出长辈都爱的笑容：“叔叔阿姨放心，流言终归是流言，不用管。这两天我和穆驰陪你们到颂城的一些地方逛逛吧。” 许穆驰一惊，她刚刚心里想好对策，找借口就说尹硕这个周末陪导师参加学术会议就行了，他倒好主动请缨也做出来了。 于是她试着挽回：“还是别了吧，你不是周六周日陪你导师还有活动吗？” 语气里斩钉截铁，眼神里充满暗示。 尹硕自然地喝了口水，微笑：“临时改了行程，所以就不冲突了。” 许穆驰无奈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儿，只得认命，全桌除了她心里不同意以外，面上全都一致同意了两日游行程。 一顿饭接近尾声时，许父对尹硕说：“对了，以前一直听穆驰提起过你姨奶奶舒教授也在雅政大，她对穆驰很好，又很喜欢喝颂城黑茶，我们这次来也带了些特产，不知道方不方便拜访一下？” 许穆驰差点呛水。 尹硕不慌不忙，回答的四两拨千斤：“姨奶奶很喜欢穆驰。事先不知道您二位要来，她被请去做学术活动了，这两天都不住在校内。可能要下周再回来，要不我先和她联系一下，看看这两天有没有时间。” 许父忙摆手：“舒教授这么忙我们太打扰了。这次不凑巧下次我们再来拜访。你们把这些特产带给她老人家，难得她喜欢我们颂城的一些东西。” 许穆驰在心里为被灌了迷魂阵的父亲默默叹息，“美色”当头，真是说什么都能让人深信不疑。 下午陪逛，晚上吃完饭，将许父许母两人安置好，两人一路朝学校走。先是短暂的沉默，然后便是许穆驰积攒了一天的话：“你今天能帮我陪我爸妈吃顿饭，我很感谢。其实后面两天你完全可以不必这样做，这样以后我只会更难解释。” 尹硕在月光下的脸多了些朦胧的阴影，显得更柔和。他微微勾唇：“俗话说做戏做全套，我自由发挥让你不满意了？” 这话怎么有些痞气？还是今晚和她爸又小酌了几杯，微醺了。 “我，我很满意。就是怕欠你太多人情。” “满意就好，我不觉得欠就是不欠。” 那个之前的尹硕好像若隐若现地又回来了。可许穆驰脑海里闪现的却是舒黎知在医院手术那天他的决绝，和他现在的影像相互重叠在一起，那些很近的瞬间又一下又被拉得很远。 她果真是很记仇的，尤其是尹硕一点点能够搅动她心弦的举动或者话语都能最后搭到那天、那时、那刻。这么看来，她倒宁愿他前段时间和她不停地抬杠，她这种左右不能释怀的念头还少些。 月光下，许穆驰叹了口气：“那就当不欠了。我自己回去吧，要不感觉又把你拉进这趟浑水里了。” 说罢她径自想走，却被尹硕一把拉住，许穆驰一惊，对上他深沉的，倔强的目光，感受那手臂上渐渐收紧的力量。 许穆驰没有动，也没有躲，她很想知道他要干什么。 这种动作持续了一会儿，尹硕骤然放开她，随即声音淹没在黑暗里：“蹚不蹚的有什么区别。” 许穆驰目送他离开，摸了摸手臂上还留有的感觉，体味这句话的意义，他说的也对，蹚不蹚的有什么区别，曾经他们如此瓜葛，以如今的情形，他注定也在这浑水里了。 周六按照尹硕的安排，带许父许母来到雅州著名的风景区游玩。经过昨天，许母完全就把“认定尹硕”四个写在脸上。她妈妈平时也不是这样外露的人，在单位工作更是一板一眼，唯独在对她“男朋友”这事上，特别反常，没有一丝遮掩地就把满意表现出来，好像有些需要端着的东西都没必要，和她原来悉心的教诲简直大相径庭。 周六游览的人比较多，尹硕事先买好票，规划合理，没排多久的队就进了风景区。许穆驰父母爱好登山，身手矫健，尹硕之前还放慢步伐，担心他们劳累，没想到两人体力很好，不一会儿还嫌弃许穆驰缺乏锻炼，许母又找到了一项同尹硕数落自家女儿的事项，聊得不亦乐乎。 第164章 爬到半山腰，许穆驰的手机响了，一看是毕思全，想着尹硕在，也不知道自己在心虚什么，便径直按掉了。 许母那敏锐的洞察力此刻凸显了出来，疑惑道：“谁的电话你怎么不接啊？” 许穆驰一愣，吞吐：“实习单位的同事，可能是说工作的事情，我晚上再回吧。” 许父微皱眉：“你在实习还这么横？这态度不对，赶紧回。” 许穆驰微微叹气，她爸把自己当下属呢，说自己横？ 于是在父母的双重夹击下，许穆驰只得当着面给毕思全回了过去。 “刚怎么了？明天有时间吗，去管护基地看看王胡？” 毕思全在电话那头声音愉悦，约她去看王胡，选在周末，当然也是想和她多点时间相处。 “啊，毕老师啊，对不起，明天不行，我父母来雅州了，下周我没课都可以去。” 许穆驰下意识地往前走了几步。 “你父母来了？你带他们在哪儿玩呢？” “就是在雅州风景区这边。” “好的，那你陪伯父伯母先好好玩，再联系。” 毕思全很干脆地挂了电话，许穆驰也没多想他说再联系的意思，可没过几个小时，她便完全明白了。 下午他们在景区游览快结束时，许穆驰又接到毕思全的电话：“穆驰，你们应该差不多玩好了，别怪我不请自来，我在出口等着了，想作为你朋友，晚上请叔叔阿姨吃饭。” 这话把许穆驰惊出一身冷汗。她已经接过毕思全的电话，再接也没之前的顾忌，加上他们下山，尹硕担心许父许母累到，明天还要开车回颂城，一起坐了缆车下来，在这样密闭的空间里，毕思全的话差不多等于功放了。 许父许母脸上微微有些不自在，这从哪里又冒出来一个不知道避嫌的“朋友”要请吃饭？ 许父轻咳一声：“你朋友？” 许穆驰还未回答，尹硕已经开口：“是我们的师兄，也是穆驰实习时候的带教老师，现在一起在做课题。” 许母见尹硕脸上丝毫没有异样，心稍稍放下：“你师兄怎么这么客气，请吃饭就不用了吧，你平时跟着他学习，应该是我们谢谢他才对。” 许母这话也说的为难，毕竟是许穆驰的带教老师，虽然总感觉有些奇怪，但人家都已经等在门口了，不管为何这样热情，反正尹硕也没有不开心，总归是不好意思的。 许穆驰如热锅上的蚂蚁，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心里暗暗不爽毕思全的不请自来，他肯定是猜不到还有尹硕这出的。 尹硕笑的特别自然：“毕师兄‘一向热情’，对我们很好，晚上我订的包厢也够坐。” 也只有许穆驰能听懂他这“一向热情”的意思，她一脸不便发作地看着他，“引狼入室”，如今这荒诞的情况也根本由不得她了。 缆车上达成一致意见，到站后，他们从出站口出来，一眼便看到毕思全矗立在最近的地方。 毕思全看到许穆驰，还没来得及微笑，随即便看到了尹硕，以及后面跟着的许父许母。 他电光火石之间，大概已经了然于心，竟然没有露出一丝惊讶，朝许父许母问好：“伯父好、伯母好，师弟。” 尹硕亦弯弯唇：“师兄真是客气。” 两人如此和谐地见面，同时默契地将这件事情渲染的特别正常，好像事先商量好似的，确定了各自扮演的角色——男朋友以及和两人关系极其亲近的师兄。 这样一来，许父许母的疑虑消除了大半。毕思全精心安排了地方，尹硕也未坚持之前的安排，于是毕思全在前面开车带路，许父开车在后面跟随。许母为了不让毕思全一个人，临上车前将许穆驰和尹硕统统赶上了毕思全的车。 许母坐在自家车里，眼睛一直看着前面的车，有些担心：“她这带教老师开的车怎么这么好，这是不是和网上截图发的那车一样，难道说的就是他？” 许父微皱眉：“你当尹硕是傻子吗？不管怎么样，至少他们两人是好的，我就放心了。你看网上传的，如果是这个带教老师的车，那不更说明有人造谣吗？” 许母叹口气：“不知道什么人要这么说她，她还是个孩子。而且我总觉得她那带教老师也太热情了吧。” 许父哼哼：“她都读研究生了，怎么还是个孩子？早点经历也没什么不好的。你闺女自己会把握好的，别跟着瞎操心了。” 前方，许穆驰这一车尴尬一直在延续，这两人都是沉的住气的，硬是谁都没有吭一声，出奇的安静更让许穆驰坐立不安，她清清嗓子，试图缓解下氛围：“那个......” 毕思全直接截断：“我都明白，时间还长，以后再向伯父伯母解释，他们会理解的。” 尹硕马上露出不屑：“师兄如果不出现，也没那么复杂。” 空气中顿时弥漫着剑拔弩张的对决感。许穆驰后悔，早知道还不如不开口，现在这样她不得不又大声清清嗓子：“那个，谢谢，你们。” 随后特别公平地一人看了一眼。这一眼饱含着恳求和感谢，毕思全即使在开车，也在后视镜中也捕捉的一清二楚。 两人立刻都禁了声，接下来一路相安无事。 许穆驰度过了热烈而漫长的一顿饭的时间，等她告别毕思全，送父母回宾馆，和尹硕往学校走时，终于长舒口气，看着身边清清冷冷的男人，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第165章 尹硕似乎也没打算主动和她说话，两人演完了今晚的热闹，单独在一起时更显得冷清。 就这样一直默默往前走，走到了学校门口，许穆驰见尹硕没有告别的意思，知道他是要送自己回去，本来是想开口让不要送了，可看了看时间，又想到今天自己屡屡开口犯错，便决定闭嘴，和尹硕一起往自己宿舍方向走。 快走到宿舍门口时，尹硕突然停了下来，澄亮的眼睛看着她：“这两天请我帮忙不用感谢我吗？” 许穆驰一愣，这人昨天晚上才说不欠，今天就要索求感谢？当然今天他那么配合，感谢也是应该的。 “谢谢啊。” “就这么多吗？” “那你想怎么感谢？” 她还在不解中，尹硕的一双唇已经覆盖上来，轻轻地允吸住她的，像是很久之前他们接吻的前奏那样。 许穆驰的眼睛瞬间睁大，对上他眼里靠近的流波，像是被施了魔咒一般，定在那里，忘记动弹，大脑空白，没法回应，只是被动地接受着他的允吸。 尹硕就这样徘徊着，得不到以前的回应，像只孤独的小兽，婆娑辗转，终于还是放开了她。 许穆驰依然愣在原地。 尹硕的声音有些黯哑：“你宿舍快到了，我先回去了。” 见她还是没反应，他失落地一笑：“对不起。我只是有些，入戏太深。” 第87章 拜把子 尹硕那猝不及防的吻，让许穆驰一吻失眠。 她辗转反侧之际，偏又收到毕思全的消息：“睡了没？对不起，不请自来没和你商量，我也没想到你会找尹硕救场，有些失落。” 她和毕思全之间的那层纸早就已经捅破了，毕思全的表白不能说没有感动的时候，毕思全说愿意等她忘却初恋，淡化感情，她自己也是这样以为的，她和尹硕应该从此陌路，在雅政大读完书后，大概就再无交集，可是一桩又一桩事情发生了，又总是把他们拉在一起，她只要在一起就会抑制不住地去猜测他的想法和态度，这本不是分手该有的样子，可她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和他“不见外”起来，所以他也毫不见外地吻了她！ 这个吻，她真的不敢让自己再深入想下去，却老是冒出来他当时的样子，他双手搭在她肩膀上的样子。 难道她这是在贪恋嘛！ 这两个男人搅乱了她的心绪，所以她彻底失眠了。 周末却又不得不强打起精神去送父母，见到尹硕，面上依旧保持和谐，等到父母一走，许穆驰含糊地对尹硕说了声“谢谢”，便逃难似地离开了。 还算平和的周末结束后，新的麻烦如期接踵而至。顾维然在上周五的大会上当众下不来台，丢了面子，也撂下了狠话，不会就这么算了，周一学校教务处果然就通知陶臻臻和许穆驰去谈话了。 两人约着去教务处的路上，陶臻臻气势凛冽，一脸的彪悍：“你说顾维然会整什么幺蛾子？” 许穆驰瞧着她的架势，调侃道：“臻臻，我发现你回来以后不一样了。” 陶臻臻卧蚕里面透着光：“你是说我打架上瘾吗？反正我也没再打算在学校里保持女神人设啊。” 许穆驰笑了：“你越来越像尤斐了。” 陶臻臻乐了：“他要知道你说我像她，会不高兴，因为尤斐君子是不打人的，”随后敛去脸上的笑容，“穆驰，尤斐突然出现我真的非常意外又很感动，同时也更了解我妈妈的良苦用心。我不瞒你，我回来这两天，我妈也被纪委找去问询了，可是我一点也不害怕，我相信她，就像她相信我一样。” 陶臻臻的神态和话语透着股坚定，许穆驰相信她是在自己的“壳”里平复、疗伤，洞明这个世界的敌意和暖意后，又重新带着一身无需伪装的坚强回来，真正可以直面风雨了。 社团大会那天，许穆驰在门口遇上陶臻臻，就感受到这样的气势，听到她特别平静地说要给顾维然一点教训之后，也特别平静地加入了她。 好像这种勇敢是可以传染的。有的时候，对一些充满恶意的挑衅，苍白的辩解或者无视似乎没有一个巴掌的捍卫来的有力，这是一种主动还击的姿态，既然做了，没打算逃避。 教务处主任叫林易荣，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去年刚刚上任，风头正劲。许穆驰之前并没有和这位林主任说过话，但在来的路上已经被陶臻臻告诫过这位林主任可不是省油的灯。 果然见面，林易荣厚重的眼镜片中透着一股精明的感觉，一开口说话更是让她觉得颇有几分像她的辅导员金翼，风往哪吹人就往哪儿飘。只不过不同的是这位林主任看上去神清气爽，而金翼最近因为殷文恭的事情整日嫣嫣的，陶臻臻离校出走她也得过且过，不想触这个眉头，只当她是正常请假。 林易荣从她们一进门开始，神情就异常严肃，等她们两人都站定了，才慢悠悠地面无表情地审视她们，缓缓说：“知道为什么叫你们来？” 这感觉像是她们犯了事儿，进了局子。 两人都不说话，林主任的眉头皱的更紧，说话也染上了鲜明的立场：“你们竟然在学校里公然殴打同学，还是学生会主席，造成了多么恶劣的影响，难道不知道吗？还装糊涂，装什么糊涂！” 陶臻臻就预想着这个林主任肯定不会像之前那样对她柔声细语，赞美有加，不过也没想到他变脸的功夫确实也堪称快。这么想着脸上也没客气，语气颇有些不屑：“您用词请准确点，什么叫‘殴打’？顾维然是被打成白痴了吗？” 第166章 “啪”的一声，林易荣重重拍着桌板，手上暴起的青筋显示着他的愤懑：“你什么态度，我还冤枉你们不成。哪里有点研究生的样子，陶臻臻你以为你是谁啊？难不成还以为我叫你们来表扬你们，说你们打的好？” 许穆驰适时插嘴：“林主任，我们没有说打人对，确实是我和陶臻臻动的手，推了顾维然一下，打了他一记耳光就被他推开了，并没有达到殴打的程度，他也没受伤。其次一个巴掌拍不响，您也不问问是为了什么事情非得逼得我俩都动手？顾维然三番四次在公开场所口无遮拦，制造谣言，老是往我们身上泼脏水，说的话我觉得按照法律上来讲，我们都可以告他侮辱诽谤。” 林易荣发出一阵冷笑：“我知道你，雅政学刊的主编对吧？听说你很能说啊，但是无论怎么说，动手打人性质就是不一样的，你们告他侮辱诽谤，那他不可以告你们寻衅滋事？” 林易荣提起水杯喝了口水，一想起昨晚和顾维然父亲的电话，脸又沉了沉，凭着和他交情以及他父亲今时今日的地位，这个面子必须要给。无论是许穆驰还是陶臻臻，顾家都态度坚决要他重惩。 作为教务处主任，给学生一些惩处，是他的权力，也用不着惊动校长。对于陶臻臻，现在殷文恭被调查，恐怕也是凶多吉少，他知道陶臻臻家在这个学校里只是和殷文恭家有交情，自然不必顾忌许多。他真正有些顾忌的是许穆驰，雅政学刊的主编，在学生中的影响力也是有的，再加上他不太清楚她和单校长的那个爱徒以及舒教授之间的关系，所以干脆把叫她们过来，一来是做给顾维然看，他已经在着手处理此事，二来就是想探探她们的态度，寻找寻找突破口，看看能不能做程度不同的区别处理，也算是为自己留些余地。 林易荣拨弄着瓶盖，发出些许声响，随后在飘散的雾气中抬了抬眼镜：“我现在要把情况了解清楚。陶臻臻，据现场的同学说，是你先动的手，那一巴掌是你打的？” 陶臻臻轻蔑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像是看透他的目的一般令他恼火。他将目光转向许穆驰：“你说，你们谁先动的手？有人已经和我说了陶臻臻打了那一巴掌，是不是？你刚刚说你们只是打了一巴掌，推了他一下，那你是不是就只推了顾维然一下？” 最后那句话充满了一种暗示性，许穆驰之前没听懂他的意思，到了这里也完全懂了，她虽然不明白林易荣为什么对自己和陶臻臻会区别对待，但如果这时候承认，陶臻臻必定将承担更多不利的后果。 “我和臻臻是一起对顾维然动手的，不分彼此。” 许穆驰说完，林易荣的眉头便皱成了川字，随后又冷笑了一声，心里默想这姑娘不是给脸不要脸，就是太蠢了，既然都这样说了，以后如果有什么问题，他也有话回。 于是他摆摆手：“打人了就是违反了校纪校规，你们自己也承认了，回去等处理结果吧。” 陶臻臻等他说完，又甩给他一股蔑视的眼神，随即拉着许穆驰就走了出去，出门的时候，将林易荣的门重重关上，好似在他的脸面上也不留情地打了一巴掌。 尤斐在陶臻臻和许穆驰去教务处的时候，找到尹硕，先把林易荣找她们的事情说了，见尹硕并没有很意外，试探性地问：“我就是想说，穆驰的事情你不会都不管了吧？” 尹硕用探究的眼神示意他继续。 “ok，我就是想确定一下。臻臻和穆驰被网络波脏水，现在顾维然这事也不会轻易了结，我有计划想去实行，所以如果你说穆驰的事情和你再没关系，那么我现在就走。如果你说你会管，那么我能第一时间想合作的人，就是你。” 尤斐以为尹硕至少会需要一些时间考虑回答他，可没想到他说完这句话，尹硕随即表态：“我会管。” 即使这句话表面上看没有任何波澜，平和而理性，在尤斐听来却饱含着感情，他面上原先严肃的神情立即笑意盈盈：“我就知道你不会放弃她！” 尹硕此刻脸上并不轻松，微微思索，补充：“但我有个条件，不要告诉她。” 尤斐不解：“为什么，我觉得你应该告诉她，这是你们和好的一个契机。” 尹硕此刻泛出微微的弧度：“有的时候会弄巧成拙。这是我唯一的要求。” 尤斐沉默片刻，终于还是说：“好吧，我答应你，相信你有你的考量。” 两人达成共识，尤斐继续道：“先说顾维然这件事，学校不知道会怎么处理，你能向单校长求情吗？臻臻和穆驰被造谣，最初原因是微博上的那封匿名帖子，这对学校也产生了影响，难道学校不会派人查证吗？学校现在没有回应，我想查查那个帖子，顺便梳理下bbs上的一些集中抨击她们的帖子，对比看看，能不能查出些蛛丝马迹，如果查出来是谁，那下一步可以对症为她们正名。” 尹硕微皱着眉分析：“求情这件事我想没用。她们两个动了手，换成其他人，也是会经过教务主任的，老师在这件事上不会明显地偏私，这样只会激化矛盾，顾维然也会不嫌事大地讨要说法。” “那去找教务主任说情？” “不，去找顾维然。” 尹硕在拦下顾维然的那一刻，心中便有了想法。 他知道这件事情可大可小，关键就在于顾维然。顾维然的背景他有所耳闻，教务处恐怕没那么容易低调处理这件事，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顾维然自己想将大事化小，能让他这样做的就是抓住他的把柄和错处。顾维然在公开场合能给她们泼脏水，肯定也没少在bbs上吹风，他嘴上说的可能难以取证，但网络上的诋毁一旦严重了，可是能够入罪的，所以他那句“想想你学生会主席的位置还要不要”，不仅仅是种告诫，也是种试探，顾维然既然在意，就好办。 第167章 他将想法分析给尤斐听，尤斐频频点头：“的确可以先找到顾维然的错处，再顺藤摸瓜，说不定很顺利能查到微博上那篇匿名的帖子。” “最近bbs上的那篇帖子是近距离偷拍穆驰和毕思全的，顾维然在公开场合一直在说这个帖子的内容，不妨从这个帖子开始查起吧。” 尤斐点头：“bbs的后台是实行学号注册的，必须要查到那个发帖的后台学号，这个要去学校后勤处，虽然可以查询，可得有理由，要不他们是不会提供的。我想的是要不去找导师帮忙，实在不行，也只有牺牲美色了，看看后勤处有没有女生。” 尤斐最后一句玩笑令尹硕微微扬眉：“那你就牺牲下美色吧。” 尤斐愕然：“那是万不得已啊。” “不用万不得已，有一个人就可以帮我们，而你牺牲下美色就可以办到。” 尤斐快速在大脑里扫描着认识的睿智女性，终究还是想不起任何一个人，只得落败般地问：“谁？” 尹硕笑意渐浓，散发出一种笃定：“尤勿思。你别忘了，他是个计算机高手。” 尤斐恍然大悟，随即假装有些不满他的揶揄：“你还挺幽默。” 但绝对是正确的。尤勿思在计算机方面属于天才级别，一起去桐州交流时，就给他们露过一手。相处下来，尤勿思除了嘴碎和喜欢异于常人直线思考之外，没有任何毛病，并且在雅政学刊，他一直对许穆驰和尤斐最好，因为他一直认定和他们俩最有缘，他喜欢吃许穆驰买的东西，同时喜欢缠着尤斐讨论学术问题。如果尤勿思愿意帮助他们，的确可以顺利查到他们想要的。 尹硕收敛笑意，拍拍尤斐的肩膀：“尤勿思靠你了。” 多么任重道远的嘱托，尤斐苦笑一声：“那也只好真的陪尤勿思同学讨论三天三夜大陆法系的学术问题了，希望臻臻可以原谅我。” 两人又具体商量了一会儿，总体就是尤斐在明，尹硕在暗，慢慢顺藤摸瓜。 等两人商量完，尤斐的电话响了，尹硕听出那是陶臻臻的声音，猜想她们已经从教务处出来了，虽然听不清内容，但凭语调就能感觉陶臻臻很是激动。 终于这通电话打完，尤斐却笑了，他挥了挥手机：“和我们预想的一样，林主任那关不好过。不过臻臻最激动的不是这个，她激动的是，她觉得穆驰太义气，她要和穆驰正式拜把子。” 尹硕紧皱的眉眼逐渐放松，也沁出点点笑意。做完这些事情，估计他们两人也可以拜把子了。 第88章 正反背后 尤斐为了让事情变得有把握，不让陶臻臻白高兴又白失望一场，决定也暂时先瞒着她背地里找尤勿思。 他和尤勿思吃了一顿饭的功夫，允诺今后多学术交流，并且提出回为他要搬一箱专业书籍回来，尤勿思便满口答应了，还不无遗憾地补充：“你不早说，早说说不定就没那么多事了。” 尤斐还是不放心，要他保证守口如瓶，特别是在事情不明朗之前，不要告诉陶臻臻或者许穆驰。 尤勿思被他这种特别顾虑的态度弄的不高兴了，原先还略兴奋的脸上呈现出气恼，痘痘也跟着他的面部表情上下舞动，直接摊手：“我都答应你了，难道会不守信用？” 尤斐知道他的脾气，也觉得自己多此一举，其实尤勿思的为人他清楚，有是非观也热心可靠，否则尹硕不会主张找他。 他赶忙认错，还特体贴地往尤勿思的盘子里夹菜，赔笑说：“对不起了，我有点唠叨，你别介意。那我们什么时候查呢？这事儿也不能拖吧。” 尤勿思很受用地嚼着他夹的菜，含糊不清道：“那等等就去呗，不过不要用我们校内的网络，保险点去网吧。” 尤斐使劲往他盘子里夹菜：“好，好，你多吃点，等等要费脑子。”尤勿思甚是受用的将菜一扫而空。 尹硕此刻坐在校长办公室的外厅，等着单言碌来。刚和尤斐通完电话，知道他已经说服尤勿思，并且马上就要迅速行动，心里还是有些不放心，婆娑起手机。 他本以为今天导师是叫了大伙儿一起，可到了一会儿，没见一个人，才明白自己是被单独召见了。 被单独召见的原因有很多，但也不排除是因为周五顾维然被打的事，尹硕在思考，如果是因为这件事，导师找他来会是为了什么？ 他兀自思量了会儿，单言碌拎着公文包走了进来，见他坐在椅子上，看似随意地说：“你倒客气，坐这里一动不动，也不给自己倒杯茶，在想什么呢？” 尹硕恭敬地站起来，夹了些茶叶放进茶壶，将刚烧好的水泡进去，娴熟地过滤一遍之后，再泡了一壶，沉淀到公平杯里。等单言碌洗好手过来，茶水也泡的刚刚好。 单言碌拿起一杯，尝了尝，称赞：“徒弟泡的茶，没想到还挺好喝。” 尹硕微勾唇：“都是和姨奶奶还有，许穆驰学了点。” 单言碌拿杯子的手顿了一下，这家伙果然耐不住了。 他露出一眼看穿的笑容，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提到许穆驰，还真是事儿多，你看今天我弟妹都来和我求情了，别人或许不知道，你应该知道我弟妹是谁吧？” 尹硕微顿，点点头：“是卫如菲教授？” 单校长又抿了点茶：“是。她可不是轻易求情的人，正好许穆驰和另一个女孩都是她的学生。” 第168章 尹硕弄清来意，也坦诚问：“您已经知道这事儿了，那您预备怎么处理？” 单言碌此刻却故意吊起他胃口：“那我不找你来，你预备怎么处理？” 这话问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显然让他很难回答，实话实说，恐怕导师要变脸拍桌子，违心说句假话，他肯定也不相信，毕竟上次两人对许穆驰的问题也说开了。 他思量了一番，说得有些含糊：“我会用自己的方法去说服顾维然，他不追究，学校这边也好说。” 单言碌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说的这么隐晦，你有鬼，什么自己的方法？” 尹硕定了定心神，低沉道：“就是找到顾维然的短处，然后威胁他。” 单言碌重重放下手中的杯子：“还威胁人家？你预备怎么找到人家的短处？还是直接拿刀架在他脖子上。” 这回，尹硕沉默了。 单言碌也不打算再问下去，既然徒弟保持沉默，就有些不方便说破的地方，他也不想追究，这小子不管怎么说，没来求自己，想去找顾维然的错处就足够聪明，而且自己带来的这个消息也不需要再兜转圈子，学校最近深陷网络暴力和指摘，也在收集一些证据，等到合适的时候发出来。 “毕思全来找过我了。” 单言碌放下手中的杯子，果然尹硕面上神色一变。单言碌走进办公室内厅，拿出来一个大的信封袋，交给尹硕继续：“这是他给我的，里面有这次学校bbs上针对许穆驰傍上富豪的调查和拍的那些照片。” 尹硕打开看了看，里面果然有发在网上的那些照片。 “他查清楚发这个帖子的地址，是雅州一家杂志社的办公楼，写这篇帖子的是这家杂志社的一个记者，而bbs上的号，是用我们学校的这个学号注册的，这个记者不肯说是谁，只是让我们自己去查学号，那么现在这个学号我也问清楚了，就是顾维然的。” 果然是顾维然，尹硕心里担着的石头终于落下。 单言碌见他面上终于有些松动，又不缓不慢地继续：“其他毕思全还给了我一些线索，这些本来也是学校要做的事情，他也查了对雅政大名誉有损的那条微博发出的源地址，这个地址是学校附近的网吧，也就是说有人在学校附近网吧发了这样的帖子，那就很有可能是学校的人，这个线索他会跟进。” 尹硕神情有些复杂：“他倒是很积极。” 单言碌哼笑一下：“人家说了一个是因为bbs上的这个照片也侵犯了他的隐私，他必须要管，另外就是母校的事情，他也义不容辞。” 好一个冠冕堂皇的义不容辞！ 只不过这样的义不容辞，的确来的及时，也不算坏事，个人情感此刻较真，太为幼稚。 想到这里，尹硕态度也积极：“为学校分忧，也是分内之事。” 单言碌知晓他的心思，话锋一转：“是啊，不管目的是什么，也是尽了一份力，我也和他说，只要做事正派理智，我一定支持，这也是我对你说的，顾维然的事情你自己有数就好。” 尹硕认真点头，导师这等于是在默许自己的意图了。毕思全送到导师手上的材料正好和自己的计划相得益彰，也送的相当及时，一切算是在计划之外的顺利了。 走出校长室，尹硕立即给尤斐打电话，尤斐接通时，背景里传来些些嘈杂的声音，他们在网吧已经有些时候了。 “别查了，我已经知道那个帖子是谁发的，见面说。” 尤斐在电话那头非常吃惊，不明白尹硕那边出现了什么转机，既然已经知道了，自然不用白费力气，不过他还是有其他意外的收获。 “那个帖子我们还没开始查，不过尤勿思真的很厉害耶，我们先查了你说的那个‘谁争谁假’，你猜是谁？” 尤斐那头像是发现了新大陆，特别激动。 “那个我已经知道了，你们回来吧。” “啊，你都知道了啊？白忙活了，我们马上回来。” 尹硕挂上电话。他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当初殷其雷说无意中发现“谁争谁假”是高克和贾燕婉，他细细深挖过，面上都说的通，但若说“谁争谁假”是他们两个，他又总觉得有哪里不对，这是一直想不通的地方。 高克和贾燕婉发这些帖子的动机可能有，因为许穆驰为了杨婉兮当众羞辱了他们，算是结下了梁子，可以认为他们报复心比较强，所以想暗地里整垮她。可他和他们同窗了差不多2年，以他对高克和贾燕婉的了解，他们又不像是真正的发帖人。那些帖子都切中要害，煽动性极强，句句都可以挑拨诛心，高克和贾燕婉绝对没有那么深的洞察力，能够如此精准正好击中他和许穆驰的矛盾点，还揣摩的如此到位，除非他们每日的精力都花在分析自己和许穆驰身上了。 这种直觉令他头疼，当然此刻也并非当务之急，他也暂时无暇深入去想这个问题，顾维然的帖子才令人头疼。 这件事情眉目已经很清楚，而毕思全的做法他此刻才有精神去思考。毕思全找到顾维然的线索，直接去找的是单校长，从单校长的话里来看，毕思全不想正面参与到这件事情中来，而是选择在暗中相助。其实如果毕思全查到这个线索，他第一时间去找顾维然，也是可以的，他这样做的原因绝不是因为想独善其身，置身事外，而是用一种更低调稳妥的方式保护许穆驰，以免适得其反。 第169章 尹硕虽然很拒绝承认，但内心还是分明地对毕思全起了敬佩之意。在某种层度上，他们做人处事的方式甚至很像，他了解他，如果现在是自己处在毕思全这个位置，自己也一定会这样做，谋划大局，暗中相助，而不会用着这件事情，当做是感动许穆驰的筹码。 英雄很容易惺惺相惜，只可惜他们所处的位置太过尴尬了。 尹硕难得默默感叹了下，接下来搞定顾维然，才不真正辜负拿到这些线索的人。 第89章 反击 尹硕将手里的材料转交给尤斐，也没打算瞒他，照实说：“这是毕师兄给单老师的。” 尤斐惊讶，随后也颇为理解地安慰：“毕师兄也是为了自己，他也是被爆料的受害者，你们想到一块儿去了。” 尹硕对尤斐这种善解人意的说辞也不想说破，只是叮嘱：“他既然给了单老师，也不想正面参与进来。所以最后也只能是你，理直气壮地拿着这些去找顾维然了。” 尤斐皱皱眉：“你们一个两个都做幕后英雄，都不愿正面出现，害的我独自要做拯救世界的英雄，还去找尤勿思，最后还要兑现那么一堆承诺啦。” 尹硕一笑，拍拍他的肩膀：“露脸得选颜值高的。” 尤斐苦笑地耸耸肩，收好材料：“那么我打扮一下去露脸了。” 尤斐约顾维然见面，意料之中，对方一听是他，立马换上不屑的语气，态度蛮横。尤斐便直接在他宿舍门口堵住了他。 顾维然火冒三丈：“你干嘛？想帮陶臻臻和许穆驰说情？她们还是乖乖等着处分吧。” 尤斐不见丝毫恼意，姿态闲适地拦住门框：“倒不是专门来为他们说情的，而是为你来的。” 他软糯的南方腔调像是绵里藏针般，看似彬彬有礼，却带着一股气势和威胁。 顾维然被他倚在门口的阵势唬住了，现在气急败坏的人应该是尤斐才对，他该用一种低三下四的语气来求自己，才会符合预期。 可是，都没有。 这种看似柔和的态度和话里有话的意味让顾维然慢慢沁出些汗，毕竟他并非“身家清白”。 尤斐还是用一种随意的眼光打量着他，脸上洋溢着平时随和的微笑，仿佛在等他做个判断。 顾维然受不住这样无声的攻势，咬牙道：“你要干什么？” 尤斐这才慢慢回收笑意：“我觉得这里说话不方便，要不外面去谈谈，你肯定不会后悔的。” 顾维然依旧摆着张臭脸，但还是乖乖跟着尤斐走了。尤斐暗自松了口气，幕后英雄固然伟大，他这个幕前的也不好当啊，深沉得如大海，气场得达两米八，表情要到位到语气还要带着些傲慢，这些也不好掌握啊。 更要命的是，这才刚刚开始！ 尤斐带着顾维然找到一处安静的地方，确保无人靠近，才停下脚步，依旧笑容满面：“ok，我们做个交换怎么样？” 顾维然一脸不耐烦：“什么交换？” 尤斐抖了抖之前一直拿在手上的袋子：“这个袋子里有些东西，你应该会感兴趣。” 顾维然突然就有了种不好的预感，见他如此信心满满，自然联想到自己心虚的原因，声音也没了之前嚣张，降低了几分问：“什么东西？” 尤斐大方地将东西拿给他：“诺，你自己看吧，反正还有备份的。” 顾维然急忙打开，看到里面的内容脸色突变，瞬间变成惨白，尤斐心里暗喜，看来真是个不经吓的，有戏。 “你看，刚好不巧，一个朋友正好发现了这个，怎么用的是你的学号注册的呢？还有这些通话记录在呢。在bbs上造谣也就算了，可是现在这件事又被弄到微博上，引起社会对学校的不信任和诋毁，你看学校要是知道你是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会不会也对你挺失望的呀？” 顾维然的汗紧罗密布地爬满头，他不傻，此刻狡辩理论都是毫无意义的，尤斐能拿到这些，早就知道的一清二楚，本来只是因为对许穆驰上次公然拒绝心里不爽，正好雅州这边有个同乡的记者，为了拍他父亲的马屁，愿意帮他出这口恶气，又拍到了一些许穆驰坐豪车的照片，想曝光一下。顾维然自己心里对许穆驰的私生活是没底的，虽然根本不确定，但想想反正学校bbs上也经常有这种扒贴，再发一次也就是出口恶气，于是就注销了自己bbs上原来的账号，重新注册了一个，给了那个记者。 可是之后事情出乎了他的预料，bbs上的帖子引起了一定的热度，有人又截取了这个帖子，直接发到微博上，导致舆论发酵。他感到有些害怕，事后赶紧注销了这个帖子，以为就此万事大吉了，然而有心的人要查怎么可能查不到？ 他微弱地替自己辩解：“我不是直接发帖子的人，只是借了一个学号注册，而且他们的照片也打上了马赛克，内容我知道，也只是说她疑似傍大款，其他并没有什么，我没想到这个帖子会被转到微博上，之后的事情不是我做的。” 尤斐还是那副亲和的笑容：“不管之后是不是你做的，现在至少这件事情影响很坏，而之前bbs上的这个帖子才是源头，你作为学生会主席，竟然会做这样的事，怎么样也算是造成了‘恶劣影响’。” 顾维然此刻已经冷静下来，尤斐的来意也猜到了，他冷笑了一声：“你来找我就是让我解决陶臻臻和许穆驰打人的事情？” 第170章 尤斐竖起大拇指：“顾主席聪明人，不用说都知道。” 顾维然也不傻：“那如果我保证学校不再追究她们，你又怎么保证事后你不会再拿这件事威胁我？” 尤斐不得不敬佩顾维然的精明：“你的顾虑当然是有道理的，可是你也只有相信我呀，毕竟现在是我在找你谈。” 顾维然终于见识到尤斐的绵里藏针，他彬彬有礼，笑容和气，却根本藏着不容置喙的威胁。他说的很对也很委婉，现在是他拿着有利的证据站在上峰，自己根本没有任资格去和他谈以后不以后，除了相信他不会，还能做什么？ 除非鱼死网破，除非他不做学生会主席了。 他当然做不到。 顾维然只得垂头丧气蹦出一声：“好。” 陶臻臻和许穆驰等了几天，等来了林易荣的电话，结果却是口头教育，不予处理，还特别表示顾维然宽宏大量，连道歉都不用了。 陶臻臻第一时间在宿舍找到许穆驰，十分疑惑：“顾维然怎么了？也不至于转变的这么快？你看那天他的样子，像是要把我们给杀了呢。” 许穆驰也不明白，但想到前两日导师把她们两人叫去，了解情况，也没有责怪一句，猜测：“会不会是卫老师去说情了？” 陶臻臻觉得有理：“有可能，不过我觉得尤斐也怪怪的，他好像对我被找去谈话挺从容的。” 许穆驰换成恍然大悟的表情揶揄：“原来是这样，你有没有告诉他，看他怎么说？如果他是幕后英雄，你可以不谢他，可我得磕头谢恩啊。” 陶臻臻失笑：“你少贫了，如果真是他，我倒是很疑惑他怎么做的呀？应该还是卫老师！” 说着陶臻臻就拨了尤斐的电话，功放出来，意外的是，尤斐异常平静地猜到了。 陶臻臻诧异：“真是你啊？” 尤斐在电话那头笑的明朗：“为什么不能是我？难道我不够格英雄救美吗？” “别开玩笑，你说为什么是你啊？” 尤斐在电话那头顿了顿：“什么为什么是我？穆驰是不是也在？其实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的缘故，我去找过顾维然了。” 陶臻臻大喊：“你去找顾维然了？不是让你坚决不要去向恶势力低头吗？” 许穆驰感觉脑门一阵冷，陶臻臻的脑回路现在是越发轻奇了。 尤斐笑的更开心：“好了啦，不是你想的那种样子，就是去找他聊了聊，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分析了些厉害关系。至于是不是我说通的，我真不知道，可能也有其他人帮你们说情吧。” 这是尤斐一早就想好的说辞，如果把这件事推的一干二净，陶臻臻和许穆驰肯定不会相信，他这些天也太过于淡定，与他本人性格严重不符，这样含混着说，也是事实，根本不会引人怀疑。虽然他很想告诉许穆驰，尹硕和毕思全在背后做了些什么，可是却什么都不能说，最后一句有别人说情，也是他能做到的对许穆驰的一些暗示。 陶臻臻满意地挂上电话，见宿舍里杨婉兮和江子仲都不在，拉近许穆驰说：“我妈早上从纪委那里回来了，我也放心了。” 许穆驰拍拍她肩膀：“上次见你妈妈就觉得她是一个理性又和善的人，你和她长得真像，现在咱们这事儿也解决了，你可以安心了。” 陶臻臻脸色四散着愉悦，看到江子仲的床位问：“小江最近都住在殷其雷家里吗？” “是啊，听说殷其雷的妈妈现在都离不开她。” 江子仲在殷文恭出事后一直陪伴在殷其雷左右，尤其是在殷其雷的母亲王楠住院期间，在医院里帮了不少忙。王楠出院后，也特别念叨她，提出让江子仲住到家里来，晚上没课的时候陪着她多说说话，江子仲也就同意了。 陶臻臻叹口气：“小江是真的够爱殷其雷。你看她白天来上课，光看那些人背后的目光也就够够的了，之前殷校长和阿姨对她那样百般阻拦，她都能在这个时候不离不弃，也是患难见真情了。” 许穆驰其实从心里为江子仲感到高兴，或许正是因为发生了这样的事，才让江子仲对殷其雷的感情拨开云日，未被辜负吧。 陶臻臻要回去见母亲，也未多聊，临走之前，突然像是想起什么，转身不太确定地说：“还有不要怪我多嘴一句，我昨天看到吴言傲和梅嫣站在一起说话，吴言傲的脸色似乎不是很好看，她们也看到我，立马就不说话了，梅嫣对我笑了笑，然后就走了。吴言傲现在对整个雅政学刊都不友好，梅嫣不知道为什么和她凑在一起，给你提个醒，防人之心不可无吧。” 梅嫣和吴言傲在一起？许穆驰记得梅嫣之前提起过不认识吴言傲，那么现在两人是刚认识，还是之前就已经认识了？最近梅嫣对自己的态度也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还改口叫师姐，也是莫名奇妙。 奇怪的事情还有很多，比如教务处主任前后不一样的态度，尤斐说不知道有没有别人说情？那有多少人说情，除了卫教授，姨奶奶会不会也去说情，如果姨奶奶帮她，那尹硕呢？他可是那天在场直接怼顾维然的人，然而在陪她演完一场见父母的戏后，他也没有任何声音了。 许穆驰正沉浸在自己连续性跳跃性的思维里，手机突兀地作响，她一看来电，是还未来得及改掉的名字“想要忘记的人”，她自己吓了一跳，好似尹硕此时正在她头脑里，知道她这些歪歪扭扭的心思，她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是希望他插手好还是不插手好，那晚他徘徊在她嘴唇上的印记，就像一个烙印，怎么也断不了联系。 第171章 她接起电话，那头传来一贯低沉悦耳的男音：“出来见一面吧。” 第90章 都听你的 尹硕约许穆驰见面的地方是学校的咖啡馆，起初在电话里，许穆驰有些犹豫，那个地方毕竟是校内的公共场所，前两次是为了殷其雷的事情被动在咖啡馆见面，这次没什么事情跑到那边去，总是会让人产生各种揣测。 尹硕像是明白她的顾虑一般，只是调侃了句“你还怕别人误会”，她便缴械投降，的确去哪儿都一样，她现在还怕什么别人误会。 来到咖啡馆，尹硕已经点好咖啡等着她，她随意看了一眼，香草拿铁，还是和原来一模一样，不禁生出些感动。 对着前男友，她觉得自己越来越不坦然，伪装也没有必要，会被一眼看穿，索性便坦白：“我有些不自在，不是怕别人误会，之前因为我爸妈的事情，让你帮忙我很不安，现在你约我出来，我不知道我们是以什么样的姿态和前提相处。” 尹硕微微皱眉，露出隐隐的弧线，在他俊朗的脸上反而变成一种别样的风情，这是以前许穆驰特别爱的表情之一，他的微微皱眉，像是雾中的群山，若隐若现地展示出一幅大气磅礴的水墨画。 “那么你想以什么样的姿态来相处呢？” 他没有回答，反问道。 许穆驰害怕在这种不清不楚的关系中徒增痛苦，沉思了一下说：“殷其雷和小江的事情现在也算暂时解决了，因为他们的事情我们接触的多了些，我觉得这也没什么不好的，如果你不介意，我们可以以普通朋友的方式，继续相处。” 尹硕抿了口咖啡，感觉微微有些发苦，拿铁怎么会苦，不知是不是和心境有关系。 他放下咖啡杯，手指轻轻点着桌面，顺着目光就看到她搓在一起的手指，如她所说，自己如若又变得模糊不清，倒是会让她时刻坐立不安。 可是吧，撇的干干净净总是不好。 他手指一扣桌面，脸上露出笃定的笑，用稳沉的声线表态：“这样最好，可是别人硬要误会我也没办法。” 许穆驰的感动像是肥皂泡般，被一股子赖皮劲儿戳的分分钟破掉。不禁腹诽，什么叫别人硬要？就凭他在朱剑龙还有梅嫣面前“见家长”的说辞，让别人硬不误会都不行。 当然总是事出有因，这因还是缘于自己，也就计较不得，只得大度地一笑：“那就随他们去呗。”她手指也不搓在一处了，又问：“你叫我出来是有什么事吗？” “噢，收到颂城大学的邀请，让我们社去参加交流活动，他们也有自己的学生刊物，就想让我牵线，邀请雅政学刊一起过去，又是颂城，你回家一趟也好，我就答应了。” 原来是有公事。 一说到颂城，总像是回忆里的波光，闪闪亮亮的存在。 “好。” 除了说好，许穆驰似乎也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她对这次突如其来的回颂城活动的期待，可能就是觉得很好吧。 “对了，顾维然的事情怎么说？” 尹硕装作不经意的样子，虽然早已经知晓结果，还是想从她的口中确认一下安稳。 许穆驰喝咖啡的手顿了顿，随后莞尔：“接到教务处的电话，说顾维然不打算追究了。” 她忍了忍，有些话想问也问不出口。 该说的都说完了，一时无话，她一口气喝完还剩余的咖啡，适时礼貌结束了接下来可能要面临的尴尬，真的像是做到如普通朋友一般，进退得宜。 第二天许穆驰没课，又逢周五，毕思全约她去管护基地看龙眼，这项工作一直在进行中，细算下来，这段时间对龙眼的管护观察少了些，许穆驰一路上都和毕思全讨论龙眼的相关问题，自己不觉得什么，直到该说的话都说完了，见毕思全一直也没多说话，这才问：“我说的有什么不对吗？” 毕思全微微挑起些弧度，也并不看她，直视着前方边开车边说：“你做的很好，无需多言。听说这两天遇到些麻烦，有没有解决呢？” 许穆驰诧异，这事印象里并没有和他说。 或许是察觉到了她的疑惑，毕思全又补充：“我对你的事情都挺上心。” 许穆驰干咳一声，确实是挺上心的，还越来越主动，都已经在她父母面前露过脸了。 “已经解决了，学校只是警告了我们，没有追究。” 毕思全微微一笑，随后又似不经意地问：“最近和尹硕联系还挺密切的？这次学校的事情他也出来不少力吧？” 许穆驰一愣，随后摇摇头：“没有，顾维然自己不追究了。他毕竟也诋毁我们好多次了，所以可能也不想闹大吧。” 毕思全一听说顾维然自己未追究，心中便有数了几分，自己的那份材料没有浪费，单言禄自己没有出面，只会是交给他的爱徒在学生间解决罢了。 许穆驰并不知情，看来尹硕在这件事上和他选择是一致的，单言禄应该也没有瞒他这份材料的来历。这样也好，他生出一种公平竞争的感觉。 “以后有事可以早点告诉我，不要一见面就只聊工作的事情。” 毕思全越来越不像师长的语气，把原先说绝对不给她任何压力的话彻底抛在了一边。 许穆驰调侃：“可以啊。不过不是你以前说工作也是生活的一部分吗？” 第172章 毕思全朗声笑：“我现在觉得工作和生活要分开。” 两人来到管护的公司，苏庆华一早就等在门口，见到他们来，眉开眼笑，跟了上来：“毕检，您来了呀，我还说最近您忙，肯定都没时间到我这里来视察工作了。” 许穆驰微微皱了眉，苏庆华挤着站在毕思全一边，把她拦在后面。 毕思全突然停住脚步，朝后看了一眼，温和地说：“怎么动作这么慢，都跑到后面去了？” 苏庆华微微一愣，很有眼力劲儿地对许穆驰堆上满脸笑意：“请请。” 随后讪笑着往旁边挪了挪，岔开话题说：“王胡真的不好带啊。脾气特别差，让他学技术吧又不上心，还一直冲我。” 毕思全问：“让他去车间学习了吗？” 苏庆华立马又换上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安排了，他干了两天就不高兴去了，现在也就只是闲着，我真的是尽心尽力，为他考虑，生怕他又走向迷途了。” 毕思全微微皱眉：“为什么不愿意去了？” 苏庆华一脸不屑：“还能有什么为什么呀？不就是嫌苦嫌累吗？”他又讨好地说：“我本来想即时向您汇报的，但是担心您太忙，想着自己多和他沟通沟通，这也是您交给我神圣的职责嘛！” 毕思全微微颔首：“让你辛苦。今天也没什么大事，我们也就来做个例行访问，你也不用陪我们了。” 苏庆华连忙摆手：“这怎么行呢，您难得来一次，老总又不在，我还想请您一起赏光吃个饭呢。” 毕思全面露笑意，客气拒绝：“以后有机会，今天我们也确实没时间，待一会儿就要走了。” 苏庆华还要争取，毕思全的笑意已经带着不能勉强的笃定，苏庆华只好缄默着没有开口，陪着象征性地走到长廊，就告别了。 苏庆华走后，两人继续朝着龙眼的宿舍走。毕思全忽然问：“你觉得苏庆华这人怎么样？” 许穆驰摇摇头：“说不上来，可能就是常说的世故吧。我直觉上不是很喜欢，感觉王胡跟着这样的老师，会不会有不妥？” 毕思全露出欣慰笑意：“就说你聪明吧，一点就透。和我想到一块儿去了，先听听王胡怎么说。” “龙眼”的宿舍是特意设的单独一间，就是为了给他有足够的空间。许穆驰在来之前和他发过消息，可是没有得到回应。两人在宿舍门口敲了好一阵子门，龙眼才睁着个惺忪的睡眼跑来开门，见到是他们，明显有些吃惊，随后又恢复到玩世不恭的态度：“来看我了？” 毕思全双眉紧皱：“你就是这个样子？” 龙眼似乎记起了眼前这个男人的威严，也想到自己的处境，稍稍示弱了下：“我不舒服。” 毕思全的眉头皱的更紧：“你不知道我们今天来？” 龙眼实话实说：“不知道，没来得及看手机。” 许穆驰赶紧打圆场：“难怪没看手机，是身体不舒服吗？要不要去医院？” 龙眼赶紧认真摇头：“不，不用。我在宿舍休息挺好的。” 毕思全也不想杵在门口听他唠叨，径直朝里面走，龙眼悻悻地跟在后面。 许穆驰一进屋子就闻到一股股的怪味，房间凌乱不堪，衣服袜子东一件，西一只，好像已经好几天没出过门了。 毕思全哼哼一声：“你是觉得这里住的太舒服了？” 龙眼慌张起来，声音也变得极小：“没有，我就是这两天有些不舒服。” 毕思全先找了张椅子示意许穆驰坐，自己也搬了张椅子坐了下来，见龙眼还站着，示意他坐到床边。 龙眼惴惴不安地坐了下来，毕思全的反问让他有种随时被送回看守所的恐慌。 许穆驰见他谨小慎微的样子，心中怜悯，又想到苏庆华的为人，问：“在这里和别人相处还习惯吗？尤其是你的带教老师，苏老师对你怎么样？” 之前一次来，龙眼抱怨过，他们也没当回事，龙眼身上江湖气太重，性格和心理都有缺陷，和别人相处不好很正常，可是接触过苏庆华几次，许穆驰相信自己的直觉，苏庆华太过于社会，怎么也不是龙眼最适合的教导老师。 说到苏庆华，龙眼似乎有些忌惮，不像之前那样直言不讳，言辞间有些躲闪：“还好吧。” 毕思全当然不相信他的回答：“和别人相处的不好不用遮掩，对我们也要实话实说，要不然送你来这里的意义也就不存在了。” 许穆驰怕毕思全说话龙眼有所顾忌，又柔和地补充道：“毕老师其实是担心你，怕你和带教老师相处的不好，学不到什么东西，这样反而不是我们的初衷了。你有什么话，完全是可以信任我们的。” 龙眼最能听进去许穆驰的话，听到这里，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如果我觉得他不好，可以换老师？” 许穆驰不好直接表态，龙眼确实也会听音。她看向毕思全，这个表态也只有毕思全可以。 毕思全眉目稍许缓和了些：“你不要给点颜色就立马顺着杆子网商爬。先说来听听，你对苏老师有什么意见？” 龙眼听他语气，知道有戏，立马来劲：“那我意见可大了。他特势力，你们来的时候对我还搭理些，平时对我爱理不理的，根本也不愿意教我什么。更讨厌的是，”龙眼忍不住空啐了一口，“他老在背后说我，说我是不良少年，迟早要坐牢的，来这里接受他的监管教育。所以这些人都不咋的，对我嫌弃的很。” 第173章 许穆驰没想到苏庆华竟然会这般没有口德，本来龙眼来管护基地就是为了保护教育为主，一般大家都心照不宣不说他的来历，当时公司老总也是受到毕思全的嘱托，吩咐下去只说是自己的一个远方亲戚家的小孩过来打工学本领，毕思全和许穆驰每次也只是以老总朋友的身份过来关心一下，并没有什么不妥，可身为管护老师的苏庆华如此一说，一切都变了味。 龙眼见他们听的挺认真，又继续：“苏庆华和我那些朋友一样，抽烟喝酒，有家也不回，听说还打老婆。他心情好时还给我发烟，让我喝酒，我可不和他这样的人喝酒，我们喝酒喝的是情怀，然后他就骂我装！” 许穆驰眉头即刻皱成一团，忍不住说：“毕老师，如果是这样，我建议还是应该要更换老师，苏老师可能并不适合带教的工作。” 龙眼的眼里生出星星点点，虽然他说的是实话，但正常来说，别人总会对他的话生出几分猜疑，而许穆驰的关切和信任，在他干涸已久的心里生出久违的情感。 龙眼沉默着没有了那副吊儿郎当的腔调，转而用一种期盼的眼光看向毕思全，他是忐忑不安的，毕思全给他的感觉远没有许穆驰那么亲近。 出乎意料，毕思全表了态：“如果是这样，我会考虑更换。但是老师是一方面，你自己个人是另一方面。就拿这房间的卫生来说，这个你不能怪别人吧，养成良好的习惯不是为别人，是为自己。” 龙眼立马堆上笑容：“这个我马上整改马上整改。” 说着便动手整理起来，整个人从颓废的状态一下子焕发出活力。 两人从王胡处出来，许穆驰想想还是认真建议：“毕老师，王胡的带教老师还是换了吧，不管怎么说，他们两个相处不好是事实，这个也不利于王胡的成长。” 毕思全一直没有说话，就这样带着微笑看着许穆驰，直到她发现了异样，停了下来，用一种疑惑的神情看着他，毕思全这才不疾不徐地表态：“都听你的。” 许穆驰：“......” 第91章 颂城学习交流群 外语社和雅政学刊又联合搞活动，还是去颂城，这消息引发了各路好奇。现任主编和社长之间的“爱恨情仇”像是谜之薄纱，若隐若现，却又看不真切。 一向以敏锐嗅觉著称的朱剑龙最近也郁闷的一塌糊涂，他完全被自己崇拜的师兄弄的晕头转向，在坚定地分析认为他们已经闹掰的情况下，一次又一次刷新了他的认知。 更奇怪的还有梅嫣，他不是不知道梅嫣的心思，作为好友，在师兄分手后他也一心想撮合，只是没想到，梅嫣似乎一夜之间就成了在旁边为许穆驰和尹硕在一起加油助威的人，还特别改口喊许穆驰一声“师姐”，以示亲近。 这导致朱剑龙多年树立起来的八卦自信岌岌可危。 两个社团因为活动开了两次协调会，会上众人对两个老大之间关系的兴趣明显高过于这次活动，甚至有人以共同参加活动为名，摒弃了一早建的联谊群，另建了个颂城学习交流群，除去研二的少部分人，其他人几乎在协调会上都以光速加入了名为学习，实为八卦的群。 朱剑龙犹豫了一下还是加入了群聊，并很快摒弃了受挫的自信心，成为群里积极的活跃分子。他发现梅嫣不在群里，发了几次邀请，外带实诚地告知这是一个八卦群后，梅嫣依旧不为所动，顺便给他发来几个白眼的表情，外带一句“无聊”。 两个社的人聊得热火朝天，觉得两人关系重新暧昧起来，加上本以为会闹的声势浩大的顾维然突然偃旗息鼓，外带的影响就是，校园里很多人对许穆驰攀附富豪这件事终于也觉得不靠谱起来。 从雅州到颂城坐大巴最为方便，社团共同包了一辆大巴车，尹硕和许穆驰清点好人数，上车的时候发现大家已经自觉把最前面的位置留给了他们。 两人均不动声色地坐下。陶臻臻和尤斐这次没参加，理由是陶臻臻不想回到颂城这个她父母离婚的伤心地，这样一来，所有的八卦大概也只能围绕他们俩了。 许穆驰似乎是想到什么事，回头对坐在第二排的李岑说：“对了，这两次开会都是在联谊群里通知的，很多人都不在，重新建个颂城学习交流群吧，大家微信用的多，这样有什么事情通知起来也方便。” 车厢密闭空间，许穆驰的话前排的人都听的一清二楚。李岑虽然没有加入那个所谓的学习交流群，但大体也知道那个群的存在，脸上一闪而过的异样，和周围听到的人表情几乎同步，迟疑了一下，应声到：“好，我现在建一个。” 于是，在大巴车上，又建立起一个颂城学习交流群，李岑按照许穆驰的指示建的名字，并不知道这个群名和之前的群名竟然特别巧合的一模一样，所有在之前八卦群的人又都纷纷加入这个正式的“官方”交流群，没人敢吭声，八卦群主只好默默地将之前的八卦群改成了颂城学习交流小群，以示区分。 不过在官方群发言的人寥寥无几，小群依旧热闹不减，大家都很享受这种隐匿的小快乐。 从雅州到颂城的时间只有2个多小时，随意聊聊天也就过去了。许穆驰一路看着越来越熟悉的风景，感觉微妙，她看着手机里林依不断发来的暗示性的怀旧短信，哭笑不得。 第174章 当然最头痛的不是林依、齐振麟等一众老友的合力鼓动，而是颂城的老父老母对此次两人一起回来的盛情期待。许穆驰本是瞒着父母，可谁知她妈妈随便和尹硕消息了一番，就得知“女婿”也要回颂城的事实，这当然没有理由不好好见一面。 对于此，许穆驰也不好和尹硕理论一番，也理论的毫无底气，事实上，本来就是自己亲妈里外不分，和人家联络感情，一点也不见外，这能怪得了谁呢？关键是，他们根本就没有经过她这个当事人同意，直接就达成了邀请和受邀的共识。 到了颂城，第一天时间宽裕，安顿好后，根据之前的行程安排，原本是颂城大学派人晚上招待一起吃饭，但很多人看了颂城的攻略，不愿等到晚上，浪费这么难得的机会，所以经过沟通，改为自由活动。 许穆驰当然是有政治任务要完成的，他们本来在颂城的时间也就三天，许妈妈原先决定今天晚上等他们吃完饭来见一面，听说他们不吃饭了，再三叮嘱要她带尹硕回家吃饭。 这大概算的上“最高”规格的接待了，要知道带人回家的意思和许父许母亲自下厨的重视。 许穆驰没有理由拒绝，反正已经一错再错了，只好郑重地向尹硕发出了邀请，听说要和她一起回家吃饭时，尹硕的嘴角勾了勾，表示悉听尊便。 颂城大学地处热闹的市区，对从小生长在这座城市的两人来说，一切都很熟悉。尹硕认识许穆驰的家，高中时送她回去过几次，每次都在楼下驻足，如今有机会登门入室，也是好奇。 两人一路上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许穆驰没忍住：“你怎么和其他人说的？” 尹硕露出不经意地弯唇：“我说我回家了。”顿了顿，他反问：“你呢？” 许穆驰点点头：“我也说我回家了。” 对话画上了一个句号，顺理成章地没有话再继续。 不过两人从踏进家门起，就被许母高涨的热情带动地不说话都不行。许父平时在厨房忙的热火朝天，许母在客厅弄了一大盘果盘，不停地往两人面前堆水果，将慈母的能量发挥到了极致。 尹硕不好意思一直坐着，中途提出来要去帮忙，都被许母严词拒绝了，当然许母也丝毫没有偏心地拒绝了许穆驰几次想要起身去“帮忙”的借口，并且毫不留情地戳穿她，表示她在家从来没想过要帮自己亲爹的忙，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惯了，就不要在尹硕面前装贤惠了，要做最真实的自己。 许母用心良苦，一碗水端平，既不想女儿以后受委屈，也不愿“女婿”感到压力三人专心坐在沙发上聊天，任凭许父在厨房里挥汗如雨。 饭菜上桌，尹硕主动提出要陪许父小酌，许父很开心，话也多了起来，言谈之中不免提到尹硕的父母。提到这个话题多少有些敏感，许母是个直肠子，夹了口菜给尹硕，笑着问：“小硕啊，你们这次回来你爸妈知道吗？我们之前一直听穆驰讲你父母和姨奶奶对她很照顾，一直也想找机会和他们见见，上次去雅州也没见到你姨奶奶，这次你们回来，又都在颂城，我们想着可以约你父母一起出来吃个饭......” “妈!”许母话未说完，许穆驰就急匆匆地打断了。 许母脸上有些不高兴：“没礼貌！” 尹硕听出许母这话既在情理之中，也存在着对他们关系不确定性的试探，许母提出的建议，他觉得很不错，这戏越演也越有意思了。 尹硕看了眼满脸哀怨的许穆驰，见许穆驰也正一脸踌躇地望着自己，那眼神分明是期望他能像上次那样搞定她父母，要是如了她的愿，以后大概就更难办了。 尹硕转而面对着脸上笑容呈递减状态的许母：“是这样，阿姨，我父母早就想和你们见面了，但是又怕有些唐突，就把这个任务交给我，是我还没好意思开口，想着等会儿说的，这会儿您先提出来，那正好免得我的不好意思。” 许穆驰的眉毛倏然皱立，许母的脸上则渐渐松弛成一个完美的弧度,语气也带着几分不见外：“你这孩子，你们也交往时间也不短了，大家又都在一个城市，相互之间认识认识也没什么。” 尹硕十分乖觉地接下后面的话：“叔叔和阿姨不计较就好。我们这次参加活动三天，结束是周五，时间上也比较宽裕，我和穆驰可以过了周末再走，我们想放在周六，请叔叔阿姨一起好好吃个饭，也不赶时间，不知道叔叔阿姨是不是有空？” 这话说的倒真像是和他父母商量好了似的，十分自然。 许穆驰就差跳起来反对了，这趟回家她本来是想计划着这次请尹硕吃完饭后直接向父母坦白，没想到又碰到这么一出，怎么想着都有种“引狼入室”的感觉。 许父许母对尹硕提出的周六见面自然没有异议，双方又客气了一番，这事就这样定了下来。 饭吃的愉悦，饭后许母延续之前的做法，不要两人帮忙，把两人赶到楼上许穆驰的房间，说是给两人独处的空间。 尹硕第一次进许穆驰的房间，饶有兴致地参观起来。许穆驰的房间布置还停留在她高中时期的样子，布置的有些小女生，随处可见一些各地搜罗来的别出心裁的小玩意。 尹硕挪开了视线，手指在书桌上敲了敲，才开口：“对不起，今天擅自做主了。” 第175章 许穆驰被磨到现在，也没了脾气，直接指出关键点：“你这样说，是想让叔叔阿姨陪着一起演戏？这太荒谬了吧。” 尹硕料到她会提出这个问题：“我既然这样说，肯定是有把握的。” “可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不回绝？” 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不也是迂回战术吗？可是话到嘴边，尹硕又觉得太直白不妥，现在走的每一步都要小心翼翼，生怕有任何一件小事都能扭转好不容易稍稍缓和一点的风向。 “既然你爸妈还不知道我们分开的事，在饭桌上我这次再推脱，就显得对你太不上心和尊重了。我这个人一向比较注意自己的，”他顿了顿，眼光流转地看向许穆驰，“口碑。” 这个理由听着一点问题也没有，在自己对父母不坦诚的情况下，他爱惜羽毛，人家似乎也只是等着自己父母这边明察秋毫而已。 “我明白了，你也不用为难去和叔叔阿姨说这么狗血的事情，我当时害怕麻烦，没想到后面就像是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这次回来，我本来也预备和我爸妈说清楚。等等你回去了，我就和我爸妈说，省的越搅越离谱。” 回的异常果断。 尹硕稍稍疑迟了一下，也看不出什么情绪，淡淡地回：“好。” 这时，两人的手机提示同时响了起来，正好可以终止这场敏感的对话，便不约而同拿起手机。 信息来自颂城学习交流群的朱剑龙。 “特大消息！有人看到两个老大一起手挽着手出去了？是实锤了吧？确定已经复合了吧？难怪上次说见家长！” 两人对看一眼，这哪是终止敏感对话，明显就是隔着屏幕的火上浇油。 但是难道朱剑龙脑子进水了吗？当他们两个都不在这个群里？下面竟然还有人跟风回应。 “什么！都已经见过家长了？速度也太快了吧！” “一点也不快啊，他两本来也谈了很久了。据说两人有说有笑，男神的眼睛都在笑！” 两人继续对看，手挽着手，有说有笑？ “哇塞！那这次你说是回谁家？” “这重要吗？重点是他们又复合了呀！我就说我们主编那些事情是有人编出来陷害她的吧。” “那他们还做什么亲密动作了吗？” 感觉越来越离谱了。 “肯定有，就是没看到！” “石亩师兄以前看到了呀！” “那你今天怎么不一路跟着！” 这个群今天是脑子全体抽风了吗？太不可思议了！ 尹硕手指在键盘上点了下，许穆驰的手机提示继续响了起来，众人口中的男神很突兀地在中间发了一张悠闲的咖啡杯图片。 很尹硕的风格。 群里突然一下子静默了，瞬间，刚刚发的消息纷纷显示已撤回，只有前面的消息因为时间缘故，静静地趴在群消息里，特别显眼。 大约过了几秒钟，朱剑龙在群里又发了一个瑟瑟发抖的表情，表达了强烈的求生欲。 许穆驰隔着手机屏幕都能感觉到朱剑龙想要退群和亡羊补牢的心，突然心情变得很好，忍不住笑了出来。 “他们这是怎么了？” 见她笑了，尹硕失落的心稍稍有些缓和，却又把郁闷所产生的所有火力集中在群发消息的“始作俑者”朱剑龙身上，冷哼一声：“还能怎么了？发错群了。” 第92章 止步不前 第二天是正式交流。 昨晚的乌龙，导致雅政学刊的一众人今早都很紧张，整体氛围更是沉默，尤其是朱剑龙，整个将脑门戳在后面，一改往日跟着尹硕屁颠屁颠的样子，埋成一鸵鸟，努力减少存在感，就害怕晃在尹硕面前让他对昨晚的事情再次加深印象。 当然，这是自欺欺人。尹硕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非常不好看，他平日一贯高冷，但那只是面无表情，可这次是有表情的低气压，还有许穆驰，平时再遇到什么事，对师弟师妹也算是和蔼可亲，今天也是一反常态，下降到和尹硕平时一个样子，对着他们面无表情。 朱剑龙的手心竟然沁出星星点点的汗。 事实上，许穆驰是有心事加身。昨晚尹硕离开后，她便和父母坦诚了和尹硕分手的事，本以为说完这件事就算了，可是依照许母的性子，把这件事的前因后果扒的一干二净，甚至还特别敏锐地联想到他们来雅州时莫名出现的毕思全，一下子也就知道是什么回事了，确定毕思全就是那个被拍到的所谓的“富家公子”。许母想想，还是偏心尹硕，觉得尹硕是个好孩子，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还这么配合，两个人应该好好重新考虑之前是否太过冲动。 她甚至建议可以顺势见见尹硕的父母，帮助他们缓和关系，当然这一决定也被父女两个集体否决了。许父觉得这种事情应该由孩子们自己决定，但也含蓄表达了对尹硕的赞赏和肯定，希望许穆驰能够平心静气地去梳理一下，好好考虑。 许穆驰夜里辗转反侧，偏还同时收到尹硕和毕思全的消息。尹硕的消息是来确定是否还用安排父母见面，她如实回复不用安排，那边也就再没动静。还有一条消息是毕思全发来的，是最近都习惯性地聊天拉近距离，她回复了几条，不是很有聊性，那边也就礼貌地晚安了。 今早见到尹硕，两人之间点头颔首，看不出异样，可不代表没有，好像两人之间因为殷其雷和江子仲而走近吹起的气球又再一次因为彼此关系清晰地界定而炸裂。 第176章 不是许穆驰想这样，而是这种模式从一开始就有百般不妥，她知道这次不怪尹硕，怪自己。拉上父母，就如滚雪球般越来越大，可是，她并没有准备好。 昨晚认认真真地梳理过，父母的话和建议在她心中始终都是有影响和分量。为什么和尹硕明明有所缓和，却始终不敢靠近？是因为毕思全？肯定不是。她不否认毕思全对自己的好，特别在脆弱的时候会让她很感动，甚至在分手后，毕思全的每次暗示她都会认真思考，可并没有任何结果。 那么对尹硕，是因为害怕吧，几起几落，以为得不到的人，竟然又出现在身边了，以为可以就此幸福，事实面前所有的未来都成了幻想。她是勇敢过一次的人，却一败涂地，在旧伤的基础上再添新伤，加上自己可怜的自尊，太难置之不理了。 交流活动进行的很顺利，毕竟是代表着雅政大的脸面，参观完颂城大学，接下来是期刊和外语社的分开活动。雅政学刊由颂城大学学刊带领着前往期刊书屋参观，队伍开始变得熙熙攘攘，李岑对接活动，一直和颂城大学法学刊物的副主编走在一起，许穆驰旁边除了颂城大学的人，雅政学刊众人都一副谁靠近谁倒霉的神情，略保持距离，倒是梅嫣，信步走着，没有刻意落后，反而成了紧跟在许穆驰之后的人。 学刊参观活动结束，因为就餐的饭店出了点状况，颂城学刊的主编和副主编临时出去解决，暂时留下大家在室内。人群散落着聊天，梅嫣与许穆驰靠坐在一起，与其他人也隔着些距离，不过她本身也没有什么交流的欲望，就默默坐在许穆驰边上。 两人坐的很近，许穆驰未免尴尬，微微笑了笑询问：“第一次来颂城？” 梅嫣点点头：“恩，第一次来，颂城挺漂亮的。” 昨晚朱剑龙带她到颂城各处逛了逛，来到颂城，她自然是百感交织。 颂城，是尹硕和许穆驰的颂城。 每走一步路，她都清楚地听到自己内心的声音，有些事情，确实天生注定。 “昨天没去哪里逛逛吗？” 思绪被拉了回来，梅嫣有些恍惚，眼前的女孩笑靥亲和，使她有些话呼之欲出。 “有，去了颂城一中。” 许穆驰愣了愣，不过这也很像她。 “漂亮吗？” 梅嫣莞尔：“当然很漂亮。我以前一直想你和尹硕曾经读书的地方是什么样的，这次总算见到了，和想的一样，不愧是百年名校，”她顿了顿，眼里有了些郑重，“有些话，我觉得我很想和你说。” 许穆驰有些不解，却又隐隐知道她要说的话必是和尹硕还有自己相关的。 “你一定会很惊讶我对你的态度为何会改变。你知道我对尹硕的想法，所以对你的敌意是不可避免的，但我觉得愧疚的是，我一开始因为一些，错误的信息，对你个人的看法有失偏颇，所以有些时候也有些挑衅，这个真的很对不起。可是后来，接触下来，我觉得并不是这样，你确实是够资格当我的师姐的，所以我也就自作主张这样叫了。” 许穆驰当然不觉惊讶，梅嫣说的这些她们彼此心知肚明，梅嫣喜欢尹硕，梅嫣对自己有敌意。 梅嫣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继续：“我不是喜欢勉强的人，所以当确定你们虽然分手，但尹硕的心还在你身上，我就决定放弃了。也许有件事，你不知道，但我觉得有必要告诉你，上次桐州大学来交流，那天晚上下大雨，你冲进了雨里，尹硕并没有送我回去，只是把伞丢给了我，自己冲到雨里去追你，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后面你们反而更疏远了，所以我猜，你并不知道这件事，对吧？” 许穆驰感叹，梅嫣的聪慧在于恰到好处地了解她的痛点。 “最近听说你们又走的比较近，所以解开这个疙瘩，希望对你们有帮助。真的希望你们能够彼此如意。” 梅嫣说完，也不等许穆驰的反应，径自站起来向外走去。 那个雨夜，许穆驰狼狈的一塌糊涂，今天才知道，原来还有一个同样狼狈的。只是既然追了出来，又为什么没有出现？ 勇气总是容易在一瞬间就消失殆尽。 梅嫣真是个奇怪的女人。随心随性，愿意撮合就撮合，愿意阻拦就阻拦，可偏就是让人恨不起来，也是本事。 各自交流活动结束后，在颂城的行程也差不多结束。因为乌龙群聊，原先建的八卦群也就此解散。回去的路上众人也没有来时亢奋，都自顾自地看着手机，也没有人敢刻意给两人留位置，看好戏了，许穆驰也就顺势和李岑坐在前排，尹硕独自一人坐在最后一排，与众人拉出一长段的距离。 他戴上耳机，就此与这个车里的世界隔离开来。好巧不巧的，耳机里的音乐竟然循环播放到了《夜空中最亮的星》，越是避之不及，越是明目张胆的醒目。 音乐让他暂时隔绝了车厢的世界，他记起送她千里去湖城回来的时候，甜蜜地听着这首歌时的心情，起当初在桐山上他和她的不是初吻的初吻，那一刻觉得拥有全世界并不是一个虚化的概念，而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存在。 他忍不住睁开眼睛，阳光有些刺人，他用手搭着眼睛上方，努力缓缓张开，来对抗这直面的光线。在手的掩护下，他似乎可以正大光明地偷看最前排外座的许穆驰，有些掩耳盗铃的可笑。 第177章 背影清晰熟悉，正面遥不可及。 “我祈祷拥有一颗透明的心灵和会流泪的眼睛，给我再次相信的勇气，越过谎言去拥抱你......” 歌曲成了一种鼓动，也显示了他的落寞，无论如何，他也难从这小小几步中迎上去，拥抱她。 大巴的颠簸和沉沦的情绪，很快让尹硕大脑混沌，睡了过去，睡梦里也是心思极尽辗转，好像脑子里有很多的事情在流转，都是关于许穆驰。 不知过了多久，大巴车猛的一个急刹车，把他从梦里惊醒，伴随着整车的尖叫声，如此混乱的几秒钟，自然而然就对上了最前排同样望向他的那双眼睛。 在突然的危险当中，隔着一整个车窗，就像隔着的四年青春，他们彼此相望。 好在有惊无险，司机愤愤地对着已经远去，强行变道超车的越野车骂了句脏话，缓缓再次启动。 许穆驰和尹硕同时站了起来，讯问车厢里有没有人受伤。一路问过去，车厢里大家都表示没有受伤，两人一前一后走到了中间交汇处，目光相对，尹硕喉咙有些艰涩，小声问：“你没事吧？” 许穆驰的心被这一声低沉而带关切的询问踩了一下，明明那些关切还在，自己为什么总是过不去？ 她自己的声音则压的更低：“没事，谢谢。”迟疑了一下，还是问：“你没事吧？” 尹硕泛起一点点笑容：“没事。” 这笑容里掺杂着苦。 他放大了声音，恢复了以往的清冷，对着车厢说：“大家注意安全，把安全带都系起来。” 说完，把目光定格在许穆驰身上，音量又落了几分：“赶紧去座位上坐下，系好安全带。” 许穆驰机械性地点头，就转身回去了。 尹硕目送她，又回到最后面的座位。手中的手机这时响了一声，他随便一瞄，竟然是毕思全的消息。 “有事商量，晚上见一面，向林海12号包厢。” 没有征求意见，直接让他过去，也明显知道他今天会回来，这是在无形之中向他炫耀如今他和许穆驰保持着十分密切的联系，这个男人的心机太深。 真是好笑，他讥讽地咧咧嘴，手指快递地点了一下，简洁明了回了一个字：“好。” 晚上6点半，向林海12号包厢。毕思全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从袋子里抽出一包烟，点燃了一支，最近烟瘾似乎有些大，遇到和那个丫头有关的事，都太急躁了。 尹硕来到包厢，推开门就见到晦明晦暗的灯光下毕思全半隐的面庞和紧缩的眉头，这个男人身上确实是有股不容忽视的魅力。 毕思全见他进来，没有要熄灭的意思，只是稍稍晃了晃，淡笑一下：“不介意吧？烟瘾上来了，你要吗？” 尹硕关上门，坐下回应：“你自便，我不抽烟。” 毕思全又笑了笑：“真是个好孩子。” 尹硕非常不快他这样的说辞，以前倒没发现，毕思全也好逞口舌之快。他不愿太过理会这些，直奔主题：“你找我来什么事？” 毕思全见他表情严肃，突然没了心情抽烟，熄灭了烟头：“上一次你们学校那学生会主席的事情已经处理妥当了吧？” 尹硕手指轻轻触了触桌板：“嗯”，他顿了下，“这个还得谢谢你。” 毕思全当然不意外，儒沉的嗓子里透出一丝笃定的笑意：“不用谢我，你不也出力了吗？” 尹硕直接忽视这种每次都让人觉得特别有把握的笑容：“这事还有什么问题吗？” 毕思全的脸色严肃起来：“这件事没有问题，只不过因为这件事，我顺便查了查其他的事情，我会和单校长沟通，到时候他应该也会告诉你，所以我觉得不如早点告诉你，毕竟刚刚说的学生会主席的事情合作还是挺默契的。” 尹硕再怎么不喜欢毕思全，也明白他不会无缘无故叫自己来，毕思全背景深厚，又工作多年，上次查到顾维然的事情是在之前微博上那篇匿名帖子《关于雅州政法大学某副校长违纪被调查背后的爆料》这篇帖子的基础上掀起的波澜，他当然会深入去查这篇始作俑者的帖子信息。 “那就开门见山吧，你查到了什么？” 毕思全手指一点一定，眼里似乎还有一丝戏谑：“我查到了这一切的开端可能都是因为你。” 第93章 渐有眉目 包厢里的灯光昏暗，毕思全忍不住又点了一支烟，这次他没有再征求尹硕的意见，自顾自地抽起烟来。 尹硕的心如同这灯光一般晦明晦暗，双眉紧锁，回想着毕思全刚刚的话。 毕思全说，查到那篇匿名帖子《关于雅州政法大学某副校长违纪被调查背后的爆料》，是殷文恭的博士生何远在一个网吧注册了一个账号写的，而且每次回复或者更新一些内容都是在不同的网吧，里面针对的内容主要是陶臻臻和许穆驰，其他都是烟雾弹。但做这件事情的人，不光是何远，查到还有一个女人，但因为出现的次数太少又很隐蔽，暂时还不知道是谁。 毕思全对这个女人显然摸不着头绪，所以这才是他找尹硕来的原因。何远与许穆驰的恩怨，这里面尹硕“贡献”的功劳自不用说，确实因为他的慷慨陈词，才让何远在全校面前成为斤斤计较的代名词，所以说因他而起也不为过。而且或许那个还没查明身份的女人，说不定也是这个男人的爱慕者，不管是因为陶臻臻还是许穆驰，都可能因为得不到的嫉妒而和何远狗鼠一窝。 第178章 那么，按照尹硕的分析能力和聪慧，想到这样一个女人应该不难，至少心里头会有那么几个嫌疑人。 许久，尹硕皱在一起的眉头终于松动了些：“你查到了预备怎么做？” 毕思全突然笑了笑，语气间充满了调侃：“怎么，你已经想到是谁了，有些不忍心了？” 尹硕对他的调侃也不生气：“这不是忍心与否的问题。这种造谣的帖子，事关学校的声誉，学校也不会放任不管。但落脚到个人，最终她们还是可以以诽谤提起民事诉讼，甚至如果我想的没错的话，你可以推波助澜，构成刑事诽谤罪也不是没有可能。你之前做好这一切工作，后续她也必须得介入，对吧？” 毕思全赞叹：“果然是高材生，什么都明白。推波助澜用的不对，应该是绳之以法吧。后续她知道后，我一定会如实相告你所做的一切。” 尹硕拒绝：“这就不必了。我作为老师的学生，也是为了学校好。” 毕思全又笑：“何必要说的这么冠冕堂皇。我喜欢公平竞争，还是说你已经不在乎了？” 尹硕起身：“没必要讨论。你说的事情我一时也不能回答你。你做这些事情，想必老师也是知道的，他应该也是在为学校后续的发声做准备。” 毕思全也起身：“一起吃个饭？我已经点好菜了。” “不了，”尹硕拿起外套，又停了下来，“不过有一点，我觉得你最好一开始就听听她的意见。” 毕思全笑的有些意味深长：“你这是在告诉我前车之鉴？我想我会注意分寸。” 尹硕已经转身往门外走：“我只是不想她再因为这些而受到一些一言难尽的苦楚。” 毕思全的笑意顿时收敛全无。他明明没说什么狠话，但这句话却好像把他们之间的一切都一笔一划交待的如此清楚，让他怎么也少了份运筹帷幄成竹在胸的气势。但直觉告诉他，他说的是对的。 “尹硕！如果有必要，告诉她让她决定吧。” 梅嫣坐在商场的咖啡厅里，扬起一阵苦笑。尹硕约她，她总是隐隐有些不安。 总归不是什么好事，没什么事他都不会再找她。他们的关系在那个雨夜，就因为她的试探，完全变了样。她虽然想挽回，但也看的清楚，即使没有许穆驰，也再难挽回。 她早来了很长时间，在接到短信后，实在是没办法如以往般镇定，磨蹭来磨蹭去也没心思干其他事情，干脆倒不如定心坐在这里。 那感觉就好像在等待一场审判。 终于在她胡思乱想之际，尹硕的身影出现在视线可及范围内。梅嫣慌忙收起不着边际的想象，略微调整了些坐姿，调整好很烦闷的面部表情，换上一副清淡的笑容，抬手示意。 “你来了，喝什么？抹茶拿铁还是香草拿铁？” 梅嫣顺手拿起桌上的单子，语气里不自觉染上些讨好。 “我自己点吧，来杯美式。” 梅嫣调整好的笑容慢慢褪下。尹硕，悄无声息地要和自己隔阂开来。他从来不爱美式，只喝拿铁，今天却要点一杯美式。分明就是故意的。 他在细节上面把疏远表现的明明白白，不留一丝余地。 热气腾腾的美式被端了上来，尹硕拿起杯子微微抿了一小口，确实挺苦的，可是随着年龄的增长，似乎就像是成年人的一种嗜好，越是苦的越甘之如饴。 “梅嫣，微博上那篇帖子你是不是也有份？” 梅嫣手里的勺子“啪”地一声落在茶杯里，脸上的表情凝聚成了愤怒。她为自己的一些错误感到不安，可是没想到的是，尹硕竟然将最龌龊最肮脏的事情扣在她头上。 像是一个从未了解过她的陌生人一般。 梅嫣的怒火在心中集成一团，却被胸墙堵着发不出来，辗转而出，竟被气的笑了起来，她忽地站起来，靠近尹硕，就是此时，这张英俊的面庞她也挑不出任何不喜欢的理由。真是讽刺啊！ “你认为那个引起轩然大波的帖子是我做的？” “只是怀疑，想来问问你。” 梅嫣又轻笑起来，声音很激动：“你来问问我，我说我没有，你就会相信？你都忘了怎么分手的？” 周围的人都投来好奇的注目礼。梅嫣不在乎。 尹硕没有一丝表情变化：“看来你了解的很多。” 梅嫣声音突然弱了几分，这既是试探，又是拷问的话确实令她失了之前的理直气壮。但是她依然抱有一丝希望，不想与他彻底陌路。 “好吧，可能你怀疑所有人。我并不怪你，以后我会让你看清楚的！” 说罢，她拿起座位上的手提包，大步离开。 尹硕望着对面还冒着热气的咖啡杯，凝眉思虑，梅嫣的个性他清楚，虽然有些超出预期，但以今天她的反应来看，这件事情应该和她无关。只是她刚才的话又有哪里不对？总觉得有什么想法在自己的脑子里呼之欲出，似乎在对应之前就已经在脑海里形成的一些感觉，只是一时还未能串联起来。 尹硕一时被困住，不自觉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这才觉察到并不是拿铁，而是为了较劲点的有些发涩的美式。他不想浪费，却喝不下去，和自己较量了下，还是决定放弃。起身的那一瞬间，“放弃”这个词就像是个魔怔的电流一般令他周身一凛，呵，什么时候，他轻易就可以和自己妥协了，这绝不是一个好的征兆。 第179章 他拎起杯子，一口气把美式喝了下去，脑子里也渐渐清晰起来。 尹硕的宿舍里，齐振麟像动物园的老虎一般来回踱着步，尤斐把玩着尹硕桌子上的一个物件，尹硕双手环抱胸前，盯着齐振麟看了些时候，终于忍不住：“你坐下比较好。” 齐振麟还是按捺不住，愤愤地骂：“我就想不明白，你说雅政大都是一些什么人？顾维然，高克，贾燕婉，要不是你们拦着，我马上就和他们理论翻脸了。现在又冒出来个何远，然后还有什么女人？这些人这么热衷于在网上给别人穿小鞋抹黑？何远也太不可思议了吧，殷校长好歹也是他的老师，现在情况是什么还没有完全清楚，竟然能泼出这样的脏水？还是人吗？而且他不是和穆驰才是有很大过节的吗？怎么还搭上了陶臻臻？而且陶臻臻的篇幅特别大哦!” 一向温润的尤斐也按捺不住地骂起来：“对呀，何远和穆驰不和，怎么又扯上殷校长这件事？太阴险了耶！臻臻平日里对这个师兄也是尊敬的，有什么深仇大恨，他怎么可以这样子做？” 尹硕沉声：“毕，”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用尊称，“师兄应该也是和老师有默契，查完这件事情，学校一定会有所行动的。现在除了何远，还有共犯，他是不想打草惊蛇，等查清楚情况以后再一起说。” 尤斐点头：“还有个女的？网吧都是需要登记的，查不出来吗？” 齐振麟不屑地说：“拉倒吧，就周边那些网吧，管理也太松散了，直接进去找人都是不需要登记的。” 尹硕补充：“毕师兄应该或者监控都查过了。那个女的出现的次数很少，而且戴着口罩和帽子，一看就是有心隐藏，查不出来。我之前怀疑过一个人，但不是，可以大家再分析一些名单排除一下。” 齐振麟忙问：“你原来怀疑谁啊？” 尹硕顿了顿，没打算有告诉之意，齐振麟不服：“你说出来又有什么关系，说不定还能给我们找点灵感。” 尤斐也赞成：“对，其实也能避免我们走弯路。如果我们恰好和你想到一块儿去了呢，不是白思索了一个。” 尹硕觉得有道理说：“我刚开始有怀疑过梅嫣。因为她来学校后，对穆驰，”他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但看到两人都一副了然的样子，摊了摊手，干脆戛然而止。 齐振麟笑了：“得了，按照你这思路，学校里大半女人可能会对她们下手了！” 尹硕无视他的调侃：“我感觉这种思路也说不通，之前是我太毛躁了，梅嫣并没有。毕师兄虽然弄清楚了何远，但并不清楚他的动机是什么，我觉得我们可以查查他的动机，看看他到底和殷校长有什么过节没有，这件事倒是可以问问陶臻臻。” 尤斐凝眉：“要说这件事，臻臻或者穆驰说不定也都能想到些什么。上次我是怕臻臻太冲动，不敢告诉她，但是这次事情这么大，你这次也不预备告诉她们吗？” 尹硕不答反问：“你认为应该告诉她们吗？” “站在我的角度，我认为应当啊。况且她们是这件事的受害者，如果可以参与进来，我觉得对于她们来说也是一种公平。” 尹硕沉默了片刻：“我也赞成告诉她们。她们的事，到最后她们应该有主动权。但这事要悄悄进行，否则反而会给学校和她们添麻烦。” 齐振麟搓了搓手：“好酷啊，感觉我们要办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那兮兮能拉进来吧？她可是我们的死党，绝对忠心可嘉，留着她端茶倒水也是好的。” 尤斐失笑，但随后又说：“其实我还想说，这件事不仅关乎臻臻和穆驰，其实还有殷其雷。他家也可以说突逢变故，何远这事等于是给他爸火上浇油，如果查清楚一些，会不会对他家有所帮助？” 齐振麟大手一拍表示赞成：“人多力量大！而且殷其雷也是个沉得住气的人。我又想到一个人！” 尤斐有些汗颜：“才说要小范围的，你怎么人越来越多耶！” 齐振麟嘿嘿一笑，对着尤斐有些不怀好意：“你忘了，是尤勿思啊！他是那么厉害耶，上次也是他帮忙查到线索的吧，带上！” 尤斐朝齐振麟翻白眼。 尹硕起身：“那既然这样，各自约下，我们在校外找个地方碰个头吧。” 齐振麟拍拍他肩膀，继续笑眯眯到：“那许穆驰谁通知啊？” 尹硕拿开他的手：“你吧。” 齐振麟才不着道，严词拒绝：“不行，我只通知杨婉兮和殷其雷、还有江子仲。尤斐通知陶臻臻和尤勿思。许穆驰只有你通知，要不她别参加。” 尤斐附和：“好了啦，你就不要因为这件小事和他计较了，毕竟我也有被安排去通知尤勿思耶！” 尹硕面无表情：“随你们，她不参加不怪我。” 说罢往外走。 齐振麟挠腮：“你威胁我，你去哪儿你？” “方便。” “气死我了！” 尤斐只得赶紧灭火：“好了啦，你不提，他可能还自己说了。你老是做的这么明显，他反而不自在耶。你和兮兮说一下就好了。” 齐振麟委屈地点点头：“人家还不是为他好。” 尤斐拍拍他的肩膀，起身，往外走。 “你去哪儿啊？” “我可能也想方便下。” 第180章 第94章 怀疑对象 尹硕的原意选离学校远一点的地方碰头，但陶臻臻直接就把大家请到了家里。 陶臻臻家在雅州市中心的高级住宅区，每一幢都是出自大师手笔的独栋别墅，独立隐蔽，精巧气派。 从踏进陶臻臻家开始，杨婉兮就啧啧称赞，毫不掩饰对金钱铸就而成的高级美学的羡慕和赞赏。 宋涵知道他们要来，贴心地将家里的保姆支开，自己尽地主之谊亲自切了各种果盘端到客厅，略招呼后，便借口去花园里养护花草离开了室内。 陶臻臻热情地给许穆驰宿舍三人递水果：“你们多吃点，我妈知道你们要来玩，特意买了好多，不吃多浪费。” 杨婉兮一手搂着许穆驰，一手搂着江子仲：“太难得了今天，这段时间，感觉我们好久都没有这么聚在一起了。” 连江子仲脸上都难得露出几分笑颜：“是好久了。” 她们几个只知道今天来是因为关于微博的那封匿名举报信的事，并还不知道具体情况，因着能聚在一起，心情都不错。 殷其雷家逢突变，总是心事重重，但看到江子仲笑了，母亲也恢复的很好，也难得觉得轻松了点，露出些许笑容。 尹硕拍了拍殷其雷的肩膀，抬头便与许穆驰不经意间四目相对。许穆驰慌忙低下头，习惯性逃避他单独的注视。 “今天来是因为我们知道了一些事，虽然这件事我们不去做后面也会真相大白，但是因为很多人都是当事人，所以我想大家应该也是很想知道真相的。” 尹硕说了前言，便将事情大体的经过讲述了一番，当然也没有隐瞒是从毕思全那里得到的线索。 所有人的神态除了已经知情的人外，都慢慢凝重起来。 尤勿思一个白眼翻上了天：“我去，上次查到高克和贾燕婉，这次还有！这些人是脑子有毛病吗？硬要搞事情是不是？” 许穆驰惊讶，上次？尤勿思说上次是什么意思？今天为什么也会把尤勿思喊过来，她满脑子的疑问，不自觉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尹硕。那个人正好也看着他，这次她没回避。 杨婉兮几乎是弹跳到尤勿思面前，双眼圆睁：“你说高克和贾燕婉？他们做了什么？” 尤勿思自知失言，掉头去看尤斐，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往下说。 尤斐直接解释：“其实上次我们是想查查那个造谣穆驰攀附富二代的帖子是谁发的，就拜托尤勿思帮忙，顺便就先查了一下之前那个论坛很活跃的‘谁争谁假’，结果发现是高克和贾燕婉。” 杨婉兮几乎要喷发：“这个人渣！真是没看出来！我回学校......”齐振麟忙按住她：“离开那个人渣你很幸运，现在这个不是重点。” “怎么不是重点，要不是这‘谁争谁假’，尹硕和穆驰至于分手嘛！” 杨婉兮一愤慨，就忘了两个当事人都在场。话一出口，众人都有些尴尬，突然就没人说话了。 其实殷其雷之前也怀疑过“谁争谁假”是高克和贾燕婉，曾经提示过许穆驰和尹硕，因此今天确定是他们，许穆驰并没有太多惊讶， 只是对于尹硕和尤斐去追查这件事，这时候她反而因为疑问有理由和勇气正式尹硕，问：“你们去查这事儿是不是和顾维然有关？” 尹硕也坦然：“是的。只是猜测会不会是他，想查查，不过最终不是靠我们解决的。” 陶臻臻恍然：“原来顾维然态度转变这么大，你们才是幕后英雄！”她看向许穆驰，意味明显：“我听了都很感动呢！” 尹硕又补充：“这件事真正的幕后英雄也是毕师兄。我们想查的时候他已经查到告诉我了，希望你不要怪我自作主张。” 陶臻臻一愣，刚刚说的话仿佛打在一团棉花上，她责怪地看了眼尹硕：“反正毕师兄自己没有亲手追下去就不算。不要把功劳都推到别人身上去。” 许穆驰一阵酸楚，他的“自作主张”换个角度却是她曾经困扰现在却感到温暖的留恋。 “怎么会，谢谢你们。” 她没有那么不识好歹。 尹硕不想在大庭广众下继续讨论他和许穆驰的感情问题。他转而将话题带正：“其雷，殷校长的事情何远这样做无异于雪上加霜，既然已经知道是何远所为，你知道原因吗？” 殷其雷对何远做出这样的事情感到十分震怒，他回过神来，为何父亲的学生会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想了想，只可惜他平时并不关注，对此知之甚少。 尹硕又看向陶臻臻，显然从陶臻臻疑惑又愤怒的表情中自然也是没有头绪的。 何远的动机到底是什么？毕思全不了解的事情，和这件事最相关的人也不了解。 众人又陷入了沉默，只有尤勿思在不停地吃着水果。 许穆驰突然想起何远当初醉酒时说的话，那种特别憎恨的宣泄让她记得格外清楚，那天，毕思全送她回来，尹硕还帮她解了围。 “尹硕，你还记得何远喝醉酒拦着我的那次吗？他说我把他的事业和感情毁了，会不会都和这些事情有关系呢？” 尹硕回忆起那天的场景，何远的醉话也许也是真的。 大家都一时苦思冥想地梳理着头绪，宋涵走了过来，她擦了擦刚洗的手说：“我刚进来打水，无意听到你们的话，我想我知道一些事情，可以解决你们的疑惑。” 第181章 陶臻臻不太明白母亲的意思：“妈，你知道什么啊？” 尤斐忙站起来让出一个位置。 “何远曾经在殷校长出事之前来找过我，因为之前何远帮臻臻补习过法律知识，和我也算熟识。他来找我，是知道我以前是在北方工作，所以想让我帮他进北方大学当助教，他心情看起来很不好，说工作不解决可能婚事也会吹掉，言辞之中对殷校长诸多抱怨，说自己校长特别奖的事情黄了之后，殷校长便再也没有帮忙争取过北方大学的名额，完全对他的事情不管不顾，而且觉得自己给他丢了脸。在我面前，可能觉得我是臻臻的妈妈，所以对穆驰也是多番诋毁，人品可见，我虽然没有明着拒绝，答应帮他留意，但是估计他看我的态度，也大概知道我不是很想帮她，加上后面殷校长出事，我也没有任何说法，他大概就更加怨恨了吧。” 陶臻臻哑然：“妈，这些你都没说过啊。何远是这样的人，你怎么都不告诉我呢，亏我还不相信他会做出这种事情。” 宋涵微微一笑：“这些事情告诉你不过白添烦恼，况且我也没有把殷校长的事情和何远联系起来，现在想来何远应该也是极恨我们的。” 何远的动机算是找到了，可能日积月累，从校长特别奖开始，就有一连串的不如意，然后就走向了极端的报复和偏激。 尹硕思索了一番：“那何远的女朋友一直在雅州吗？” 尤斐明白尹硕的意思：“你怀疑那个女人是他女朋友？” 尹硕点头：“不排除有这种可能。” 陶臻臻却不太赞同：“他的女友我知道一直都在北方，何况如果按照之前的情况，何远大有被女友嫌弃的意味，他女朋友躲他还来不及，为什么要和他一起做这种事情呢？” 宋涵站起来：“我知道的只有这些，”她转而看了看殷其雷，安慰到：“在我这边，我出资设立的奖学金，没有任何问题，殷校长在处理事情上有最基本的原则和底线，这也是我比较佩服的地方，也是我愿意和殷家继续交往的原因。所以我相信其他的事情应该也会查清楚。另外，你的父亲虽然会有些专断固执甚至跋扈，但他依然是一位值得敬佩的学者和用心良苦的父亲。” 这是宋涵第一次在外人面前中肯地评价殷文恭。 殷其雷的眼里波动的厉害，他不善言辞，也不知如何表达对宋涵这些话的感激，所以只说了简单的两个字“谢谢”。 宋涵没有再继续留下，准备去给孩子们张罗午饭。 尹硕还是继续着他之前的疑问，让大家想想何远一起的人究竟是谁，齐振麟开口指引：“你们就不要想梅嫣了，尹硕已经排除过了！” 尹硕和许穆驰的脸上相当不自然，其余人都带着坏笑，夫唱妇随的杨婉兮接话：“尹硕，你怎么想到梅嫣，又怎么排除的？” 当然，许穆驰的内心也一百万个想知道，他为什么会怀疑梅嫣？ 尹硕不想过多纠缠：“只是觉得梅嫣对她们的事情比较上心，所以问了问，也侧面了解了下，应该不是她。” 陶臻臻笑了：“我们？你的逻辑也好奇特！” 大家也都跟着笑，这让尹硕觉得略微窘迫，但面上必须保持一本正经的严肃：“你们也想想，我们要做的是帮忙找找线索，出点力，也让自己心里有数，后面的事情我相信学校会处理好的。” 尹硕又把大家的注意力引到了这方面，许穆驰发觉自己再沉浸在尹硕关心她的事实上，会不知所措，连忙也强制性地把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到了思考“嫌疑人”这方面。 杨婉兮突然提出一个建议：“今天我们在这里说的大家都会保密的对吧？那我建议我们每个人把觉得可能的人都写出来，不要受他人的影响，然后看看是不是有相同怀疑的人。” 这个建议得到了大家的支持，只有尤勿思摇头表示想不出来，只想吃东西，杨婉兮用一个无可救药的眼神白了他一眼。 许穆驰拿着笔在纸上想着，脑子里自然而然就浮现出一个人。她不知道这样的揣测算不算怀着恶意，如果最终证明不是她，那么今天写下这个名字的自己岂不是会徒增愧疚和不安。 尹硕似乎看出她拿着笔迟疑的心思，说：“其实怀疑和最终证实是两回事。谁处在现在这个时代，都可能面临被怀疑被诽谤，但最终问心无愧的都能放在阳光下握手言和。” 懂是多么可贵。 大家写完字条，对着展开，被提及最多的名字赫然出现在多个纸上。 吴言傲。 江子仲脸色一凛，她写的也是吴言傲。 最初，吴言傲即使从宿舍搬走，也还和她有联系，但从吴言傲再也不和她发消息开始，她能清楚感受到吴言傲对宿舍每个人的敌意。 吴言傲也是尹硕在排除梅嫣之后第二个怀疑的对象，排除何远的因素，她和许穆驰、陶臻臻都有过节，的确有可能去做这样的事。 既然吴言傲是最大的怀疑对象，那么接下来查找一些轨迹线索也就有了方向。 大家又查找了几个可能的人，随后的氛围便又轻松了些。 宋涵亲自下厨给大伙儿烧了一顿饭，虽然如今她早已经不用亲自下厨，可这手艺并没有埋没掉，几个菜式色香味俱全，和这帮年轻人在一起，她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轻松，成人世界的复杂在这些孩子身上，却多了些意想不到的化学反应。宋涵感到欣慰，也开心陶臻臻能认识这些无畏的年轻人，她能感受陶臻臻的变化，也很满意尤斐，经历过这些事情，她很放心将陶臻臻托付给这样一个温暖贴心的男孩。 第182章 回去的路上，众人有意撮合尹硕和许穆驰，单独撇下他们，一溜烟都跑没了。 经历了这么多事情，许穆驰百感交集。尤其今天她更是触动，她明白尹硕没有再单独行动的原因，是充分的尊重，而他只是这样，她就已经无条件的信任了。 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们现在的常态就变成了这样。有工作或者帮别人的时候还可以蒙着自己酸噗噗的心正常的说话交流，可一旦这些都不再涉及，便不知道该交流些什么，怕是说不好，也是不敢说。 可是，尹硕已经帮了她很多很多，哪怕已经分手，哪怕中间彼此怨怼，他依然在帮她，这样的“帮”还带着小心翼翼。 许穆驰清清嗓子：“谢谢你啊，一直愿意相信我帮我。” 尹硕听到这皱巴巴的感谢词，不以为意地笑了：“你已经谢过很多次了，不用谢，明知你是无辜的，总不能就这样看着吧。而且也不只是我。” 毕思全所做的事情，尹硕不愿承情半分。 可许穆驰却从这话里听出的是另一番意思，他之前也是在强调，总是在强调毕思全在这当中所做的一切，是不愿意自己很深入地“误会”他的动机吗？ 许穆驰的笑暗淡了几分：“嗯，我明白，很感谢你们。” 尹硕突然有种她误会了什么的念头闪现，却又捕捉不到误会的点，也就只淡淡说了句：“不客气。” 第95章 梅嫣的试探 梅嫣在专业课上游离，困顿无神，状态不佳。突然手机振动了一下，她看了眼，眼神突然亮了起来，脑子连轴转着，心里有了思量。 下了课已是傍晚，梅嫣专心而迅速地收拾书本，背后突然被拍了下，她冷不防吓了一跳。 这一声也把朱剑龙吓了一跳，他原本只是看梅嫣今天状态不对，想问问情况，没想到她反应有点大。 梅嫣没好气地白了一眼：“什么事啊？” 朱剑龙委屈：“没事啊，就是看你今天怪怪的，上课都歪着身子，问问你怎么了。” 平心而论，朱剑龙除了八卦些，也算的上是贴心的男闺蜜了，而且自己似乎之前也是因为他的八卦，才和他走的比较近些。 朱剑龙算是个不错的人。梅嫣的神色缓和下来：“没事，就是有点累。” 朱剑龙咧了咧嘴：“要不晚上请你吃饭？吃披萨去好不好，学校咖啡店的披萨挺好吃的。” 梅嫣一心惦记着心里的事情，拒绝：“我晚上还有事情，下次吧。” 朱剑龙撇了撇嘴：“你晚上有什么事情啊？今晚外语社还要开会，你也不去？” 梅嫣一愣，她只顾着自己的事情，把晚上开会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啊，我今天不去了，你帮我向尹硕请个假吧！” 梅嫣怕朱剑龙再追问下去，自己不知道怎么说，背着书包就走远了。 朱剑龙越发感到奇怪，梅嫣神叨叨的，连晚上的会都不自己请假了，这太不正常了，他的好奇心又被成功激发出来，决定帮她和自己一起请假，偷偷跟着梅嫣一探究竟。 梅嫣疾步走到学校后门路边的花坛，往夏天去的傍晚天色依然明亮，很容易锁定目标，果然她在花坛各色人群中间找到了她要找的人，立刻眼冒凶光，快速逼近。 “你是吴言傲？”梅嫣迅速站在女孩面前，形成一道无形的压迫感。 吴言傲诧异，眼前的这个女孩，她当然认识，甚至通过一些资料还和熟悉。单校长得意门生之一，学校里数一数二的风云人物，只不过不知道为何此刻她面色不善地出现在自己面前。 不，一定只是巧合。但不管如何她不想做过多的纠缠，她有些害怕。 吴言傲不打算回答梅嫣的问题，转身想走，却被梅嫣抓住手腕：“你躲什么？” 吴言傲微恼：“你干吗？我不认识你！放开！” 梅嫣冷笑：“你不认识我，那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笑话！这里是学校，我出现在哪里都是正常，你再不放手不要怪我不客气！” 梅嫣的横劲儿上来，不管不顾：“别装了，之前你手机里收到的一条消息是我发的，你肯定有问题！” 吴言傲面色突变，虽然她刚刚预料到了这种可能性，但是被梅嫣点破的感觉依然令她害怕，她告诉自己要镇静，梅嫣来者不善的强大气场，让她有种恐惧从脚底开始一直向上蔓延，她清楚如果不加控制，这种恐惧很快就会令她全身止不住地发抖，把内心的仓皇公之于众。 梅嫣步步紧逼：“呵，那条消息是我以何远的名义发的，你如果和他没什么勾当，现在就不会出现在这里！” 吴言傲的手机昨天收到一条陌生号码发的短信：“我是何，这是新号码，不要再给我的原号码打电话发消息，有危险。关于微博，有重要事情告知，通讯产品不安全，明晚6点在学校食堂老楼楼顶碰头。” 吴言傲收到这条消息时，内心不安徒然上升。这条消息没指名，但意味就是暗指何远和微博。她已经很久没见到何远了，不敢贸然打电话求证，怕真的有什么暴露自己，又不敢不去冒险见何远，怕万一错过什么重要的事情，后悔万分。 她一夜没睡，左思右想，觉得目前一切太平，这件事情何远不会傻到去告诉其他人，况且自己也并没有怎么样，去看看又何妨。 第183章 可是，这竟然还真是个陷阱！挖坑的还是一个横空冒出来的梅嫣！ 关于梅嫣，她当然清楚，梅嫣肯定是喜欢尹硕而讨厌许穆驰的，那么为什么她会搞进这件事情中来？她一定有什么目的！她没有如愿和尹硕在一起，按照她这样的手段和心机，一定不甘心的，所以她来找自己，未必是坏事。 想到这里，吴言傲终于彻底冷静下来，目光阴沉：“你想干什么？” 梅嫣瞧她的反应，心中已经大体确认了。 从尹硕怀疑她开始，她便一心查找留意和微博举报相关的线索，偶然得知吴言傲和何远似乎认识，被人看到在一起过，一个大胆的构想在她脑海里形成，何远如此恨许穆驰，吴言傲当然更是，而微博上的脏水指向性很明显，殷文恭、陶臻臻、许穆驰，这三个人恰好和他们两个都有关系，而他们两个并没有专业上的任何交集，一个博士生和一个研究生是怎么认识的呢？ 但这并不重要，她现在用的是排除法，只要弄清楚他们两个是否和微博上的事情相关就行。所以她想来想去，想到这个使诈的短信，她在何远和吴言傲之间选择了吴言傲，她不确定能不能诈出什么来，也许何远和吴言傲和这件事情无关，也许他们早就有其他的联系方式，或者一直见面，早就知道这是有人蓄谋的一个陷阱。 可是她一定要想办法把这件事情弄清楚，她不能忍受被尹硕误会！反正发这个短信最多也算恶作剧，她买了一张电话卡，决定无论成功的概率有多渺茫，任何可能都要试一试。 梅嫣留了个心眼，今天下午上课前她又发了一条消息给吴言傲：“时间改成6点半，你可以吗？回复下。” 她只是想炸一炸，并不指望对方真的有反应回复，上一条消息就没有任何回复。可是没想到的是，吴言傲竟然回复了一个句号。 这个句号很有意思，吴言傲有了回复，她感觉晚上一定能见到她，那么之前的猜测果然可以求证，她猜想这恐怕是他们之间约定的特殊暗号吧。 吴言傲铁青着脸，梅嫣自知没有任何底牌，但已经进行到这步，当然不能轻易放弃，她首先要做的就是不被对方看出自己其实并不知道多少。她快速判断吴言傲既然出现在这里，恐怕是真没和何远联系过，那么不妨挑拨挑拨，顺便留下证据。 梅嫣轻笑：“你恼什么？你们在微博上做的事情以为就这么过去了？对学校和当事人造成多大的伤害，还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和我叫嚣？” 吴言傲摸不清梅嫣想干什么，冷笑：“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出现在哪里是我的自由，我只是出门不利，遇到疯狗了。” 梅嫣不依不饶：“是吗？你手机里恐怕现在还有些短信没有来得及删吧。回个句号，表示好的？我说的没错吧，你删了也没关系，我这里有备份的，就是和你发的，你躲不掉的。你和何远精心策划，不就是为了趁火打劫报复他们吗？许穆驰曾经是你的室友，听说你很嫉妒她，并且因为不愿意屈居她之下，公然拒绝当副主编。陶臻臻，她的男朋友是你永远求而不得的人，人家两人天生一对，你的嫉妒就更不用说了吧！” 吴言傲周身的血液开始沸腾，眼睛根本不受控制地往外冒着火，那架势仿佛要把梅嫣给吞噬掉。 呵，即使是这样一个与她无关的女人，都可以把侮辱她的话随意挂在嘴边，他们所有人就是这样看她的？好像她天生卑微，嫉妒，阴暗，永远站在错的那一方。 这个人有什么资格这样说她，刺激她，威胁她？她也配？ 吴言傲终于不再忍受她周身的颤抖，咬牙切齿伸手就给了梅嫣一巴掌。 吴言傲没有停止，又扯上她的头发，像个发狂的母鹿一般，冲上来不管不顾：“你算哪根葱？就敢在这里说我，我劝你就算了吧！” 梅嫣阻止她缠上来的蛮力，平白无故地挨了一巴掌，却依然抿嘴没有还手，头脑清醒地继续引诱：“我怎么算了，你们这种不惜败坏自己学校和老师同学的败类，落井下石，趁人之危，人人得以诛之！” 吴言傲被“败类”这个词深深刺痛了，她想用尽浑身的力气，希望能让眼前可恶的女人闭嘴！ 何远说的没有错，别人才不会在乎你的委屈和无助，只会自然而然势力地站在成功者一边，不断地踩踏着他们这些looser的底线和尊严。 “我没有一丝冤枉他们，都是活该，你也一样！” 吴言傲仿佛想撕碎梅嫣一般，推搡起她。 梅嫣浅显的口袋里的手机也被扯了出来，吴言傲刚刚的话她一字不差的全录了进去，尤其是最后一句话，她的引诱终于让吴言傲话里有了破绽。 梅嫣无意纠缠，她想去捡地上的手机，吴言傲哪里会依，伸手又想往她脸上打，根本没有就此住手，尤其看到地上的手机亮屏显示的录音标致，更是不要命了一般，凶狠地同样去捡抢地上的手机。 那一瞬间，她甚至起了非常邪恶的念想。 梅嫣猝不及防被吴言傲的蛮力推到了一边，额头磕在水泥露台上，眼冒金星，一时不能动弹。 吴言傲眼看就要拿到手机，却被人先一步捡了起来。 朱剑龙跟在后面，眼看事态不对，飞速捡起手机，又快速扶起梅嫣，看她头上已经迅速肿起大包，急的直问：“你怎么样啊？” 第184章 梅嫣恢复了些清明，忍着疼痛，一把拿过自己的手机，又对朱剑龙说：“不要让她走。她都这样了也不怕事情闹大。我打电话给尹硕和许穆驰，让他们来看看！” 朱剑龙虽然还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但也能猜出这事非同小可，起身便要近身拦着吴言傲，生怕出现闪失。 吴言傲看着被自己用力推倒的梅嫣，看看赶过来帮她的男人，感到一阵悲凉和心酸，为什么所有人都有人帮，所有人都鞭笞她的时候，总有人像英雄般适时出现，让她形单影只，让她原形毕露，让她无依无助。原先她觉得这些都是虚妄，她不需要，她很强大，她靠自己就足够了，可是直到这一刻，她突然感觉，有人在乎的感觉真好，那么之前，她看许穆驰的种种，是不是真的只是嫉妒她有人在乎。 从离开宿舍开始，就一直有人在她背后指指点点，给她脸色，连导师的同门都对她避之不及，所以她恨啊，她不过是把别人的错误说了出来，这有什么错？怎么她就变成了全世界公认的阴暗小人了？ 所以她破罐子破摔了一回，做的也不过是她认为的“说出事实”，让丑恶现行于阳光之下而已。 可是她还是逃不过自己，这段时间她过的日日失眠的日子才是备受折磨的。她是矛盾的，觉得自己没有做错，也是不安的，毕竟热搜的影响远远大于她的预期，她也是庸俗的，扯上学校，她还没毕业。她日夜不安，经常好不容易睡着了一会儿就惊醒了，发现自己浑身的虚汗。 她呆呆看着一脸义愤填膺捂着头打电话的梅嫣，突然觉得也许这才是一种解脱，她哪里还不能承受更坏的事情！她只是亲手撕下的丑恶，不嫌更多罢了。 朱剑龙见吴言傲没有要走的迹象，转而再去看梅嫣，发现她头上的肿块透亮的，有些担心。 “你真的没事吗？要不我去找个冰块先给你敷起来吧。” 梅嫣忍着一阵一阵的痛，咬牙：“不用，有些人疯了就干脆现出原形好了。” 吴言傲冷冷地笑：“你也没打算迂回解决。我也没打算躲什么，只是我奉劝你，想好了，我能承受的不一定你能承受吧！” 梅嫣一怔，她有些看不明白吴言傲了。此刻吴言傲正淡漠地看着她，和刚刚那个犹如惊弓之鸟的样子判若两人。 她的话代表着什么意思？ 吴言傲干脆平静地坐在花坛边上，拂了拂皱巴巴的衣服和袖子，没有任何再多的言语。 梅嫣的伤口隐隐作痛，内心也开始隐隐不安起来。 天色渐暗，大地仿佛换了一身衣裳，霓虹闪烁的灯光下，花坛边的路人见两人好像又没有什么事了，渐渐散去。 第96章 四面真相 尹硕收到梅嫣的电话时，正在教室开会。梅嫣的情绪很激动，他听明白了她的话，意思是找到了微博上发帖的元凶。 尹硕意外却也不那么意外，梅嫣还是因为被自己怀疑咽不下这口气，行动力比他们都要快。 尹硕不能就此放任梅嫣的电话不管，况且电话里她情绪激动，难保不发生什么意外。他找了个理由，终止了会议，陶臻臻也在外语社，两人急忙往学校后门去，就收到许穆驰的电话，才知道，梅嫣也打给了许穆驰。 许穆驰在宿舍，接到梅嫣的电话一脸惊讶，梅嫣和吴言傲撞在了一起，口口声声称找到了证据，江子仲和杨婉兮也在宿舍，她们都害怕出事，所有人都向同一个方向去。 尹硕和许穆驰等人在快到后门时会合。尹硕眉头紧缩：“抱歉，我没有想到梅嫣也会跟着介入到里面。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许穆驰摇了摇头：“不要这样说，这根本不是你的错。” 两人没再多话，谁也不知道梅嫣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们目前寻找的线索还很有限，今天却有人将这一切摆到了面前。 梅嫣的头上顶着火辣辣的大包，手里攒着自己的手机，看到不远处尹硕和许穆驰的身影走近。远远看去，他们真的很相配，如果不是那些转折变故，从高中一路好不容易走到一起，结局应该很童话。 尹硕和许穆驰等一众人走近，吴言傲冷笑起来：“来了这么多看热闹的人。” 梅嫣站起来，走到尹硕和许穆驰面前，对着尹硕说：“我说过，我没做的事情我会证明给你看。” 许穆驰看见她头顶的大包，关切地问：“你额头怎么了？严重吗？” 梅嫣将眼神偏离尹硕，看着许穆驰，仿佛也是在说给尹硕听：“谢谢你，还是你关心我，所以我根本讨厌不起来你。” 朱剑龙气愤地指着吴言傲：“是她推的！” 等待他们来的时间，也足足有5分钟，这5分钟里，吴言傲没说一句话，没干一件事，同样的梅嫣也是，只有朱剑龙干着急着她的伤势。 看梅嫣的额头，伤的似乎还不轻。 尹硕终究有些不忍心，毕竟是因为他的怀疑，梅嫣才去做了调查，如今还受了伤。 “等等我带你去医院。” 梅嫣的眼睛有些发酸，没有忍住，哪怕是得到尹硕一点点的关心和怜悯，她都觉得曾经他们之间熟悉的关系又修复了一下。 梅嫣含糊地说了句：“谢谢。” 随后正色到：“吴言傲承认了自己和何远一起在微博上造谣，发那个帖子的人就是他们！” 第185章 说着她拿出自己的手机，功放了刚刚的录音。 当听到吴言傲愤恨地说了那句“我没有一丝冤枉他们，都是活该，你也一样”，大家脸色都不好看。 杨婉兮忍不住骂了起来：“果然是你！大家室友一场，你至于要做成这个样子吗？” 吴言傲看着他们每个人，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是如此生动。梅嫣的理直气壮，仿佛是揭发她的英雄，杨婉兮的破口大骂，仿佛是她冤枉了她最好的朋友，还有的一脸鄙夷，仿佛看到了四害一般。 她看到了陪在陶臻臻身边的尤斐，事到如今，他还选择陪在陶臻臻的身边，那个她曾经那么渴望走近的男孩，此刻一脸同情却又带着生气的目光，深深刺痛了她，她不自觉地捏紧了手指。 最后，她把目光落在了她曾经的室友，与她纠葛最多的人身上，许穆驰，她好奇她现在是怎么看自己的？ 可是，和许穆驰的对视令她感到奇怪，她眼里只有平静。 这最令人厌恶的平静啊，就像自己在她生活里掀不起一丝波澜。 吴言傲有些懊恼，这些懊恼很快变成了回击，眼神锋利地对着许穆驰：“什么叫果然是我？室友一场，你们早就把这些罪名都安排在我头上了？” 陶臻臻先前一步，推了一把吴言傲，被尤斐拉住。 “我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你要和何远这样造谣污蔑我和我妈妈？你有什么冲我来啊，说的那么难听，你这个人是从下水道里爬出来的吗？这么阴暗恶毒！” 尤斐的手紧紧摁住陶臻臻肩膀，把她拥在怀里，生怕她动手。陶臻臻对诋毁母亲这件事是最不能忍受的，现在诋毁的人就在眼前，她情绪不激动是不可能的。 吴言傲看到尤斐这个举动，咬着唇：“你到现在还愿意维护这样的女人？网上的那些如果都是真的呢，陶臻臻她家有权有势，她一个没有任何法律背景的人来考法律院校，你以为就真的这么单纯吗？何远是负责当时辅导陶臻臻的，这背后的丑恶多么肮脏！” 尤斐按捺住陶臻臻：“吴言傲，我了解臻臻，也相信臻臻。这世界上确实有你所谓的丑恶和肮脏，但是臻臻没有，她不会像你说的那么不堪，你没有亲眼见过就直接在网上发布，你这才是丑恶的，是对别人名誉的污蔑！” 这次尤斐的用词没有丝毫的留情，一贯温柔的人吐出“丑恶”，虽然再无其他的说辞，吴言傲也感受到了其中强烈的厌恶。 虽然明知道可能会是这样的，但没想到亲耳听到，心还是被像刀割一般，她语气戏谑：“对啊，我就是丑恶的，我就是喜欢污蔑，就是喜欢泼脏水！反正这也不重要，你们一起兴师问罪，不过就是过过嘴瘾，但也轮不到你们来审判我！” 她停顿了一下下，看着向众人揭发自己的“女英雄”梅嫣：“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正义，很有本事，我说过我能承受的你不能。” 梅嫣不屑：“你想说什么直接说，不要在这里卖关子！” 吴言傲眼神中透出尖锐：“要说在网上发文的鼻祖，我想恐怕是你吧，如果不是你在前，何远可能都想不到还可以通过网上来传播心声吧！” 梅嫣的表情绽放出不可思议的惊讶。 吴言傲气势里的冷冽呼之欲出：“今天这个机会可真是好呀，你自己叫来了这些人，倒是有关的人都在呢。你叫梅嫣对吧？单校长的得意门生，尹硕的爱慕者，许穆驰的情敌？” 梅嫣感觉自己倒吸了一口冷气，却依然不死心地回应：“你说的对，我是喜欢尹硕，但没有把许穆驰看成情敌，我觉得她很好，我把她看成师姐！” 吴言傲突然笑起来：“你怎么这么虚伪啊？师姐，你是怎么对你这个师姐的？如果我没说错，你有个表姐叫贾燕婉吧？” 梅嫣的脸瞬间地僵化，她感到自己渐渐地没有了表情。 吴言傲突然感受到当面撕掉别人面具的解气：“‘谁争谁假’你应该不陌生吧？在bbs上引起轩然大波的帖子，他们发的帖子句句挑衅，步步都直击许穆驰心中的要害呢！你说他们后面分手是不是也有这些帖子的功劳？当然这些帖子为了欲扬先抑，时不时踩踏我假装拉高她，所以我才想要知道这个人到底是谁！可是你说神不神奇，当我查到发帖子的人是高克和贾燕婉时候，注意起他们，却偶然发现了贾燕婉和你的关系，还发现她对你唯唯诺诺，你对她指指点点，你们可能都没注意到我，不小心就让我听到了帖子的事情，这一切背后的始作俑者是你吧？多厉害啊，人还没进学校，就在背后想着怎么离间别人，还真的成功了，他们也确实分手了，可惜啊，也没能如你所愿，所以你再怎么样也成不了她的女朋友！” 吴言傲满意地从其他人脸上看到了震惊，最后目光落定在许穆驰脸上，发现她依然一脸平静？吴言傲的怒火又一次扑腾起来，真正两面三刀的人就在眼前，她却要在这里故作平静，这该死的虚伪！ 梅嫣静默了片刻，抬起头，对着尹硕和许穆驰，充斥着无奈和难堪：“我没想到竟然还是当着你们的面被人戳穿了这事儿。可见人真的不能做违心的事情。这事我百口莫辩，欠你们一个道歉，对不起。” 她又专门看向许穆驰：“师姐，自从我这么叫你开始我就把你当成师姐了。不管你相不相信，之前我听贾燕婉说起的你，和我进到校园真正认识的你完全是不一样的人。我不能说因为她欺骗了我，就把我做的这些事情抹掉。我进学校之前，认识的你，让我觉得你根本就是借助尹硕的影响力来成全自己，我觉得你配不上他！我承认喜欢他，尤其当我北方大学保研没有成功，我就更觉得我们读研阶段有进一步发展的可能，所以我就想到了这个主意。但我越是了解你，越是了解你和尹硕的过去，我就越觉得心里愧疚难过。我自认为自己一向敢作敢当，但这件事，我真的没有勇气让你和尹硕知道，我知道他知道了以后再也不会原谅我。” 第186章 梅嫣提到尹硕，眼里又开始充斥起点点泪花，却也不敢看向他。 许穆驰和尹硕对看了一眼，她上前一步，拍了拍梅嫣的肩膀，梅嫣有些意外，许穆驰却柔和地笑了：“谈不上原谅不原谅。我和尹硕的问题归结到底是我们自身的问题。而你和贾燕婉的关系，尹硕已经知道了，他没有把你和贾燕婉的关系告诉除了我以外的其他人，也并没有打算不理你，否则刚刚也不会说带你去医院了，对吧？” 最后那句“对吧”，是对着尹硕的。 梅嫣惊讶之余，终于鼓起勇气看向尹硕。 看来这世界根本就没有秘密。 梅嫣和贾燕婉是亲戚这件事，是姨奶奶舒黎知教授发现的。前几日，舒教授为了感谢梅嫣父亲，避开了尹硕，带着马阿姨去医院道谢，闲谈中得知梅嫣有个远方的表姐叫贾燕婉，是尹硕的同班同学，男朋友也是，回来便对尹硕提及了此事。尹硕之前隐隐之中想不通的事情似乎得到了某方面的印证。梅嫣从未提及过此事，而高克和贾燕婉又是“谁争谁假”，他一直觉得按照对这两个人的了解，不太可能发的出好几次这样“到位”的帖子，于是他故意试探过了高克，发现对方也假装不认识梅嫣，这样的反常，他很自然怀疑梅嫣与此相关联。虽然她可能不是微博的助推者，但和“谁争谁假”一定脱不了干系。 为了暂时不节外生枝，也一定程度上考虑到梅嫣的声誉，尹硕只把这件事告诉了许穆驰，既然他们现在只是在追查微博事件，他们都决定保持沉默。 只是没想到，今天，所有的真相都款款而来。 尹硕的眼里没有过多情绪：“是的。每个人都会有做错的时候。后面‘谁争谁假’没有再发帖子，我想你是适可而止了，也谢谢你帮忙找到真相。” 吴言傲没想到撕下了梅嫣的面具，却得来这样的结果，梅嫣的一番坦白，双方竟可以在她面前握手言和。 全世界都可以被原谅，除了她！ 卸下重负的梅嫣恢复了锐利和敏捷，她看着吴言傲：“你知道我和你不同的地方在哪里吗？我看的清楚，而你看不清楚。我之前对师姐有误会是因为我没有见过她，当我见到她，我会有疑惑，去感受才看得清，而你就在她身边，你却看不清她的为人。我听你话的意思，似乎你认为你说出的就是真相，可是你能肯定你说的是真的吗？你说出的哪一件事情是你亲眼所见确实的，只不过是选择了相信自己内心想去相信的阴暗面吧。” 吴言傲嘲讽地看着她：“你一句误会倒是把自己撇的干干净净！那么所谓的真相是什么，你好像已经盖章定论了，你定论的真相又有哪一件是你亲眼所见？我不小心推了你，医药费我付，不过你也应该不希望我带你去医院吧。没其他事情的话我走了，你们大概不能限制我的人身自由吧。” 她无意再纠缠于自己的审判会，梅嫣的这出戏，突如其来，但可能冥冥之中也早有安排，也许早晚有一天会被公之于众。 她整个人有些恍惚，想从包里掏出些钱，丢给面前这万恶的女人。 可就在这时，许穆驰却说：“吴言傲，我知道主谋不是你，我们聊聊吧，就我们两个人，我有话对你说！” 第97章 两只老虎 许穆驰和吴言傲坐在学校行政楼的天台上，吹着晚风。 如果没有这些事情，只是单纯的吹风，该多好。 吴言傲面无表情地看着学校浸润在满城夜色里，只觉得寒凉。她想起刚来报道认识的那会儿，大家还很好，可是然后，似乎也就是发生了那么几件事，这些笑脸便渐渐模糊了，再见时已经没了之前的样子，仿佛都戴上了陌生的面具。 吴言傲不想每次都让许穆驰先发制人，她说要和自己聊聊，自己就该如提线木偶般乖乖听着她可能大发慈悲的善意之言？ 所以，吴言傲决定先说，她总觉得憋着一口气，先说的话会让自己顺气些。 “许穆驰，不管你和我说什么，我想先和你讲个故事。” 许穆驰没有反对，她平和的样子，勾起了吴言傲讲这件事情的冲动，因为经历了主编之位的失之交臂，经历了喜欢尤斐的求而不得，无论对于许穆驰，还是陶臻臻，总能让她想到这个故事。 “我曾经看过野生动物园一场荒诞的表演。买了生肉的人将生肉吊在钩子上去逗水池对面假山中的老虎。有一只老虎特别特别希望得到那块生肉，于是它拼劲全力，踏入水池之中，但只要用力一够，钩子上的生肉就会被戏弄它的人吊上去一点，老虎总是不甘心，可能觉得只要跳的够高就可以得到那块肉，所以还是笨拙地一次又一次在水池里跳跃扑腾，但每一次的拼命，都换来对岸人们的哄堂大笑。操作钩子的人依旧玩心很大，把钩子的方向稍微偏离了一点，想逗它往旁边再跳高一点，可没想到，肉在空中转了一圈，飞到水池边上的山坡位置，一直懒洋洋在晒太阳的另一只老虎突然一跃，一把将生肉吞了下去。人群中几乎同时迸发出兴奋的笑声，不知是为那只滑稽至极出尽洋相的老虎，还是为那只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直接获得生肉的老虎。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无论如何，懒洋洋的老虎赢得了肉类，吃的饱饱，继续晒着太阳，而那只折腾的老虎依旧折腾着。” 第187章 说到这里，吴言傲自嘲似的笑起来：“当时我想，也许它只是这次运气不好。这就是命运吧。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点不忍心再看下去，可能冥冥之中，这也是我的命运。” 吴言傲越发觉得她和那只出尽洋相的老虎根本没有区别，同样都是看热闹人眼中的笑话，同样有实力却一次次被捉弄，同样勤奋向上却又狼狈至极。 许穆驰听完了这自言自语的故事，心情复杂。从表面上看，吴言傲的确在学业或者感情上受到了挫折，而自己这个身边的人恰恰承受了她所希望的一切，这个故事不幸承载了她的不甘而不知被她在心里循环了多久。 可是，吴言傲弄错了一件事，自己根本不是那只懒洋洋的老虎！ 吴言傲不再说话，等着许穆驰的反应。 许穆驰见她没有继续，清了清嗓子，她不知道她接下来要说的话又会给吴言傲带来怎样的刺激。 “吴言傲，你说的故事可能在你看来有很多的共情。你觉得你努力你却没有得到应得的，那么其实我们大多数人可能都是你嘴里的那只卖命的老虎，毕竟有谁能够事事如意？你的故事我听明白了，你的意思无非就是认为我是那只懒洋洋的老虎，不劳而获。可我觉得我不是，我没有懒惰和懈怠，对于很多事情，我不是一无是处，那么为什么你觉得那块肉因为你努力过就非你莫属。感情上就更不必说了，当你不能如愿的时候你不能把这一切都归结到我的头上。你觉得我当上主编是靠关系，那你抛开关系想想，我怎么就没有资格和你竞争主编的岗位，我在大学里有过当主编的经历，学术上检察院的实践课题论文已经发了核心，后续还立了项。而且我觉得当一个主编，不仅是看学术上的能力，举办活动，对外交流等等都是必备的能力，这些加在一起，你怎么就认定我比你弱呢。” 许穆驰说到这里，发现吴言傲并没有气急败坏，反而很平静，她心里长长舒了口气，继续：“说到尤斐，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因为他和我们生分了，你喜欢他，可是后来他和陶臻臻走在一起，这不是我们能决定的。陶臻臻之前不知道情况，她没有恶意的情况下可能无意中让你不舒服，我也在尽量在避免，也许反而弄巧成拙了，但是你知道吗，你这个人最大的问题就是想得多，不去沟通，有想法都憋在心里，即使别人想和你聊，都是一副拒绝的姿态！” 吴言傲望着灯影闪耀的校园，又似自言自语的样子：“早就知道你会有一大套道理等着我。不过那又怎么样？你话里话外充满了正确感正义感，和陶臻臻都能冰释前嫌，当然你们是一类人。你不谈关系的重要，总是在光环下充满了正义的伪装，陶臻臻本就是凭着殷文恭的关系才进的学校，没有殷文恭的指点和铺路，何远会凭空去给她辅导？殷文恭出事了，他们怎么脱得了干系？还有你的学术立项，你和尹硕分手，和你那个老师走的那么近，他那么有背景，没有他的人情，你会有在学术期刊上发表论文的机会吗？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所以我可以理解为这是胜利者义正言辞的理由吗？” 吴言傲感觉自己的“老虎理论”完全适用于许穆驰、陶臻臻这些机会主义者，事实上何远描述他给陶臻臻补课时听到的看到的一切，远远比“老虎理论”更让吴言傲觉得恶心。 许穆驰听到这里，确定吴言傲应该是被何远给利用了，这让她稍稍宽慰些，至少吴言傲是在坚定不移地认为陶臻臻和自己有“黑幕”的情况下参与的这件事，而不是更为恶劣地一起想象凭空诬陷。 “这个世界可能并非你想象的那么好，也并非你想象的那么糟糕。你所说的事情有一定的偶然性，遇到毕老师是偶然，但是我努力地跟着他学习没有一丝懈怠，这个机会是我自己努力的结果，论文的写作我放弃了暑假的时间，平时也全程泡在图书馆查资料，一大半的文章是我写的，毕老师对此没有修改。期刊论文的发表走的是最正常的投稿途径，没有给钱没有版面费，发表后包括卫老师都觉得很有研究的价值，这才有了后面的立项。如果只是走后门的水货，你认为还会有后面的过程吗？所以为什么你不可以换个角度想想，我只是遇到了一个比较好的机会，没有辜负罢了。再说陶臻臻，陶臻臻你又了解多少，听了何远一面之词，就认为陶臻臻母女有多不堪！现在暂且不说殷校长的调查结果还没有出来，陶臻臻想去学习法律，她妈妈确实因为身份的关系给她创造了比较好的条件，她是找何远补习，不是找何远替考！何远只不过给她补习了一阵子法学基础课程，你知道她考研的分数吗？她的成绩非常好，英语政治分都很高，拉高了不少分，专业课成绩一般般，但已经非常不错了，你怎么不看到她有好的机会也没有辜负呢！我们都不是你口中那只懒洋洋什么都不做的老虎。要说机会，你也有很多的机会，你当时竞选团支书，班上也有优秀的人同你竞争，可是你赢了，金老师让你当了团支书，那么别人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和金老师有私交？” 吴言傲语塞，她在何远那里听到的很坚信的话到了许穆驰这里就变得那么不可信，她对自己的坚信产生了一种自我怀疑。 许穆驰深深呼吸：“我知道你不是主谋，但是你参与了，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事，我真的不希望再是你。我们大家都很怀念以前那个吴言傲，真希望你能回来。” 第188章 最后那句的杀伤力比之前讲的大道理都要大。吴言傲蓦然地看着许穆驰，以前那个吴言傲，是什么样的？ 吴言傲感到眼眸周围的湿气，顺着眼角想蒸腾开来。她不能再在这样的氛围中浸润下去，她不想。她起身，又看了看天台的夜色，以及和夜色融为一体的人，又深深看了一眼，她正端坐在那里，没有看自己，只认真地凝视着前方的夜色，一如既往地平静，是活的很美好的样子。 这次，自己竟然没有被这种平静刺痛。 吴言傲离开了，走之前，她转身背对着许穆驰：“对于微博的事情，无论你相不相信，我只做过一次，回复了一些对话用以解气。” 更像是一种解释，也像是一种和解。许穆驰回头看她走远的身影，眼泪这才慢慢流了下来。 医院里，在尹硕的坚持下梅嫣做了脑部ct，幸亏没有大碍。梅嫣包扎完走了出来，看到只剩下尹硕一个人，朱剑龙已经走了。 梅嫣无力地咧了咧嘴：“朱剑龙走了？” 尹硕点头：“是的，我让他先走了。” 梅嫣苦笑：“换作以前，你巴不得他留下来吧。” 尹硕不想回应这些：“走吧，回去吧。” 梅嫣摸了摸头上的伤：“感谢你的善解人意。那麻烦你送我回家吧，我这样子也不想回宿舍。” 尹硕默不作声地点头。 两人走着，梅嫣还是决定和他再说开些。 “你什么时候知道bbs上的发帖人其实是我？” “之前有些存疑，但一个礼拜前姨奶奶去拜访你的父亲，无意中得知贾燕婉和你的关系的，后面的事情不难查证。” 梅嫣又一阵苦笑，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如果不是因为姨奶奶骨折，认识了自己的父亲，她的秘密恐怕还能多保持一个礼拜。 “我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坏，我只是之前听到贾燕婉讲许穆驰是如何不择手段走到你身边，我会觉得她配不上你，想到bbs是个能自由发言的地方，于是想了这个办法。可是我发誓，当我到学校，接触到许穆驰，有了自己的判断，我立马警告过贾燕婉！所以后来他们没有发什么帖子了，就算偶然有，也是他们自己做的。” 梅嫣突然很严肃地站立，竖起了三根指头，做出了发誓的样子。 尹硕没有声音。梅嫣泄气地放下手指，果然他还是心存芥蒂的。 尹硕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我把这件事告诉了许穆驰，她只是说过去了就过去了。” 梅嫣蔫蔫地领会到：“原来是因为许穆驰不计较了。” “梅嫣，不管你的动机是什么，在我眼里，你和吴言傲或者其他人一样毕竟是在背后做了损人的事情。你说这件事我当没发生过是不可能的，我只想说你是成人，对别人造成的伤害要负责。但是一码归一码，你因为找微博背后的人受伤这件事我不会不管的。” 梅嫣只感到一阵生理性的头疼袭来，尹硕这个人，永远都有原则有底线。自己在被送来医院的路上，还真的天真地以为他也原谅了自己，那还真真是妄想了。这个世界上如果说有人可以无条件地被尹硕原谅，那只能是许穆驰。 “你很恨我吧？你送我来医院，只是为了顺从许穆驰的心意对吗？那么我可以做些什么，让你和许穆驰重修于好呢？如果可以，我......” 尹硕不愿再听下去，打断到：“不用了。” 梅嫣颤颤地咬着自己的嘴唇，眼泪夺眶而出，她一手捂着自己的眼睛，一手拼命挥动着：“你不用送我了，我自己回去。你走吧，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她。” 尹硕犹豫了一下，自己向前走去，耳畔边响起了梅嫣失控的哭声。他给没走远的朱剑龙打了电话，交待了几句，梅嫣的哭声便自动消失淹没在夜色里。 尹硕的耳边清净的只听得见夜色专属的声音，他心里是有惦念的，许穆驰单独和吴言傲在一起，他放心不下，他最最放心不下的人，始终是她。 今天一切似乎都真相大白了可就像梅嫣说的，做什么才能重修于好？太多的事情已经改变，他和许穆驰之间插进了很多人很多事，不再是单纯的吵架、和好而已。 许多许多，毕思全，吴言傲，还有那个令他们产生嫌隙的开始——y大的交换生。 姨奶奶的话又在他脑畔响起：“小硕啊，今年的y大交换生又要开始了。” 这突然跳脱出来的话，生生阻止了他想和她见面的冲动。 第98章 被刺破的面纱 又一则重磅消息席卷了整个校园，进而发酵到网络媒体。关于殷文恭，包括被调查期间，网络中对他的所谓“检举”，均没有发现问题，纪委部门向雅州政法大学党组和主要负责人通报情况，并正式发函说明，并向殷文恭本人当面发函说明，并在一定范围内进行了通报。 此外，针对之前网上对殷文恭本人以及学校相关人员的不实言论和伤害，学校也在互联网上发出相关声明，严厉斥责造谣生事者的侮辱诽谤，并将保留法律追究的权利。 声明没有将具体的造谣生事者罗列出来，这一步只是为了澄清学校和殷文恭以及陶臻臻、许穆驰等人的清誉。 下一步才真正涉及到追责的事宜。根据各种查实的情况，网络上最初发帖子以及回帖跟帖的人是何远和吴言傲，两人是首要的追责对象，又都是雅州政法大学的在读学生，尤其两个人一个还是殷文恭校长的学生，另一个是刘玉鸣书记的学生。 第189章 刘玉鸣教授作为党委书记，会同单校长等领导班子人员专门就此事进行了会务。 刘书记非常恳切对殷文恭说：“殷校长，这次的事情让你受委屈了。我们觉得虽然事关学校，但是除了你我们都没有资格做出任何的决定。对于这两个人，我也没有事先联系，里面也有我的学生，我很抱歉。想先听听你的意见，该如何起诉，学校一定全力配合！另外学校这头对他们做何处理，我们也要来讨论一下。” 殷文恭习惯性地用手暖了暖茶杯，虽然是往夏日去，但是这段时间，他总觉得寒凉。他不清楚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唯一记挂的就是殷其雷和王楠会不会因为这些事情遭受打击，等到他回来，才知道外面已经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此次也算是经历了这么多年来最大的坎儿。 人总是因为一件事情的转折，看清了许多。 殷文恭放下茶杯，平和地说：“我放弃追责。” 部分人露出惊讶，他的学生在背后捅他的刀子，如果没有这次的澄清，他便声名狼藉，殷文恭之前是何等精明的人，可是现在他却说不追究了，一时间确实是出人意料的。 刘玉鸣不解：“是有什么顾虑吗？” 殷文恭淡淡笑了笑：“没有，我回来这几天，一直在想，到底是什么原因让我的学生那么恨我，在我出事的时候需要编造或者想象这些谎言来落井下石。我想这里面难道没有我的过错吗？或许是我平时对学生的关心太少，或许是我在某件事情上做的不公平，或许是我平时苛求的只是学术而非做人。既然我自己并非完全无辜，那么对于学生，老师错在先，不如给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或许对他们的人生来讲，这也是一场救赎。” 会议室里静默良久。 单言碌不无感概地说：“文恭，不是所有的人都有你这样的气度和胸襟的。” 殷文恭忙摆手：“单校长言重了。这次的事情我想也是给我上了一课吧。” 刘玉鸣个人也表示认同了殷文恭的想法：“他们微博里还提到了学校的几个学生，您这边不追究，学生那边不知道是什么想法，学校后续还会找她们谈，她们要提起诉讼，学校必然也会提供一切必要的帮助。” 殷文恭颔首：“我只代表我个人的立场。这两天回去，不瞒你们说，我第一次感觉我重新认识了我的儿子，这么多年，第一次可以和他在书房聊那么久，我发现从前的自己是多么心浮气躁，连自己的孩子都不曾好好了解，更别提自己的学生。微博里说的那几个孩子，许穆驰，陶臻臻，这两天我也从儿子那边听了很多他们的故事，我想这几个孩子都非常了不起，这次也帮助学校搜集了很多相关的情况，还救了我爱人的命！他们怎么选择，我都是无条件支持的。” 殷文恭提起此事，单言碌也是满脸欣慰，他为他这些学生感到骄傲。 “还有一件事情，我想今天正好借这个机会提出来。我深思熟虑，感觉自己担任雅州政法大学副校长一职，已经力不从心，我想从今往后，全心全意做学术，全心全意地教学生。” 殷文恭的话又一次让会议室静默。 单言碌开口挽留：“文恭，我们都知道这次的事情对你来说打击很大，一个学者半生的清誉被质疑和诽谤，的确需要时间去修复。我觉得你可以暂时先不管学校的事务，等过段时间再说。” 殷文恭却很坚决地推脱，又费了一番口舌，依旧无用，刘玉鸣和单言碌见他态度如此，知道再挽留也没有用，只能同意。 学校召集这件事情其他的受害人一起开会，主要就是许穆驰和陶臻臻母女，其他的受害人都是已经毕业的人，并且基本上都没有在网络掀起任何波澜，学校电话联系，都明确表示不予理会。 作为为学校这件事出力最多的校友，毕思全也被邀请来参加这次会议。 刘玉鸣教授先阐明了学校的态度，然后想听取他们的意见。来之前学校已经就这个问题进行了电话沟通，给予充分的时间考虑，今天是正式商谈。 刘玉鸣示意许穆驰先说。许穆驰面对书记和校长，难免有些拘谨，她这几天想了很多和吴言傲的过往以及她们在天台上吴言傲的话，她不想再因为这件事，让吴言傲“两只老虎”的理论继续得到所谓的“验证”，从而走向偏激。她对吴言傲说过这个世界也许没有想象中那么美好，但也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她很希望做些什么，让吴言傲相信。 “很感谢学校对我们这件事情的关心，我想现在殷校长回来了，学校也对这件事情在社会上做了澄清，清者自清，即使有些人对我有些误会，现在也已经消除了。我个人放弃追责，现在知道这件事情的也只限于我们几个人，恳请学校给他们一个机会吧。” 单言禄并没有流露出惊讶的神色，他内心挺为尹硕着急的，听说尹硕都没过问过许穆驰对这件事情的态度，这让他忍不住八卦一下，装作无意见瞥过毕思全，想看看他对这件事情是什么反应。 毕思全脸上微微有些惊讶，至少这被单言禄捕捉到了，内心突然偏心地得意一下，看来这个老谋深算的“师兄”比不上自己学生了解许穆驰这丫头，人家还是青梅竹马的交情。 刘玉鸣点点头，又看向陶臻臻母女，宋涵轻轻拍了拍陶臻臻的手说：“我们也不想继续追责。我和殷校长也联系过，殷校长都能原谅他们，那我们也能原谅。很感谢学校在这件事开始的时候就给我们坚定的抚慰和支持，所以我们和穆驰一样，选择原谅。” 第190章 陶臻臻刚开始并不同意母亲的决定，但是左想想右想想，也动了恻隐之心，想想何远毕竟之前也帮自己补习过功课，而吴言傲更是自己的同班同学，并且也因为尤斐的缘故导致自己之前可能无意中伤害过她，所以也就同意了。 刘玉鸣没想到这件事情的几个受害人都选择了原谅。 虽然受害人都不愿意对他们进行法律上的追责，但校纪校规的处罚总是不可避免的。其实按照这种恶劣的情节和社会影响来说，开除也不为过，其实他征求了除殷文恭之外的其他领导班子成员的意见，几乎都是一致的，就等着他拍板。不过吴言傲毕竟是刘玉鸣自己的学生，再怎么样他也有于心不忍的地方。所以他本就有意想促成双方的谅解，以此来减轻一些校纪校规的处理，既然现在是这种局面，他也想着趁热，让两人当面进行道歉，至少能保留住吴言傲的学籍，按照调查来看，她这个学生并未参与多少，顶多算从犯。 刘玉鸣向单言碌提出让何远和吴言傲来会议室，之前学校也一直想等提起诉讼结束后，安排正式见面道歉。虽然现在所有人都放弃起诉，但道歉依旧是最好的心理抚慰，因此单言碌也同意。 他怕许穆驰等人有所顾虑，劝说到：“道歉这件事情是必须的。你们如果想真的让他们这辈子能心安，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面对。我们可以把这件事情的后果淡化，可是他们如果不真正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我想所有人的好意都会被辜负。不止是你们，还有殷校长，我和他沟通过，他没有意见，等等肯定也会过来。” 何远和吴言傲被通知来会议室。殷文恭在他们之前已经到了，和宋涵等人坐在一起。自从殷文恭回学校，还没有见任何学生，何远每天都惶惶不安，之前他猜测臆想的那些事情，纯粹是为了报复，对一个已经“进去”有问题的人，这样的言论顶多只是会让学校因为蒙羞而遮掩，绝对不会这样较真到个人头上，何况他用的都不是自己真的身份，也不在宿舍里上网，并不一定能查得出来。可他没想到自己的老师竟然什么问题都没有，就这样被放了出来，尤其是学校在网络上发布的声明，好像已经知道了这一切，他仍然存有侥幸，认为学校只是为了还殷文恭一个清白，并且震慑网络上的不实言论而已，还没有查到什么，还有就是这几日并没有听到有关他的任何风声。 可是学校的电话就这样猝不及防地打来了。何远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他在会议室的门口碰到吴言傲，两人都没有说话，这段时间两人也都没有联系过，何远只感到背脊发凉。 刘玉鸣见两人过来，尤其是吴言傲，心里一阵惋惜，这是他比较看重的学生，能力是有的，但从她不愿担任副主编开始，他就看出这个孩子心气太高，容易走偏。果然还是被有心人利用，一煽动就做了出格的事情。 “今天叫你们两来，我想你们心里都有数。这件事情我们也调查的很清楚了。何远，殷校长的博士生，吴言傲，我的学生，两个人在微博上编造了对殷校长、宋涵女士、陶臻臻以及许穆驰等人的不实言论，造成了很坏的社会影响力。对此，你们有什么想说的？” 面纱终于被刺破，何远的脸色当即变得惨白，吴言傲只是咬了咬嘴唇，她的事情自从被梅嫣捅了出来，还期望瞒着学校吗？只有何远这个笨蛋，到今天才知道，看来所有人瞒的可真好。 何远的身体略略发抖，知道自己难逃一劫，他不敢看对面殷文恭等人的眼睛，只能对着刘玉鸣恳求：“刘书记，我知道我错了！可是这件事情真的我只是受人利用，是吴言傲，是她对我讲了许多殷校长还有许穆驰的坏话，煽动我一起曝光，我一时糊涂相信了，我是有错，我应该向老师、还有宋总道歉，但是请学校念在我是受人指使的情况下，对我手下留情。我还有几个月就要毕业了呀！” 吴言傲的脸色因为这些话蔓上冷漠的笑容。她原本以为何远和自己是一类人，一样怀才不遇，一样被有身份有背景的人踩在脚底，所以之前自己竟然愚蠢到和何远“惺惺相惜”。可事实上，今天她才真正看清，这个男人不过就是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懦夫，根本没有所谓的底线和原则，之前那副愤愤不平的面孔不过是为了达到自己发泄私愤的伪装。 所以她竟然都没有想解释的心情。他明明就是垂死挣扎，还要不死心地踩上别人一脚，她有太多的情绪需要梳理，她太天真了，也太活该了。 可是，不能就这样算了吧，倒不是为了她自己辩白，只是回想起之前何远种种的样子，和她谈人生、谈失意，站在她的角度安慰她，她便觉得恶心。 她转而对着何远说：“你还是不是个男人啊？你策划的每个点子，想的每件事情我都有证据给你记着呢。殷校长被冤枉，你的师母受到刺激被送进医院，你是怎么幸灾乐祸地说她活该，希望她就这样一命呜呼死了好，我都给你录着音呢，反正我也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 明明是很激烈的话，吴言傲却说很平静，最后那句话她看着坐在对面自己曾经的室友，之前她就是这样录下了许穆驰和杨婉兮说要和尹硕分手的气话，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离间他们，没想到还真的成功了。 突然就在这一刻，感到了丝丝的内疚和后悔。如果不是那样，她们现在是不是还是很好的室友？ 第191章 何远的脸色煞白成纸，本就心存侥幸的辩解彻底变成了更大的难堪。决定他生死命运的殷文恭也坐在这里，吴言傲这样讲，等于把他逼上了绝路。 这个该死的狡猾的女人！何远的手青筋暴起，抡起拳头，直接就朝吴言傲脸上打去，在几乎同时众人大变的脸色和惊呼中，吴言傲感到一阵冒着金星的晕眩，眼球炸裂式的疼痛袭来，血腥弥漫，她却感到了一阵解脱，也许欠下的债终于可以还了。 第99章 没有不散的宴席 会议室里一阵惊呼，毕思全冲上去摁住了何远，许穆驰和陶臻臻冲过来,看到吴言傲即刻肿起的眼四周，吓了一跳，也不知道吴言傲的眼球有没有被伤到。 何远像一头发狂的野兽，眼睛涨的通红，被毕思全摁住动弹不得，声声喘着粗气。 吴言傲只感觉疼，想哭却又眨巴着眼睛，眼球也因着何远那两拳一圈圈氤氲着痛感，在酸疼感的刺激下，反而让她哭不出来。 吴言傲耳朵也嗡嗡地响着，木然地感受着许穆驰和陶臻臻探究地一遍遍地问着她怎么样，不能做出任何反应。她们想拉她起身，她也只会摇头，再默然地用手捂住眼睛，不肯移动。 刘玉鸣生气地斥责到：“太不可思议了！自己做出这样的事情，还要当众打人？这哪里有一点悔悟的意思？他现在的行为完全也可以说是故意伤害了！” 殷文恭一直坐着，看着自己的学生如现形小丑般的举动，一点都没觉得惊讶。从前他只觉得何远势力且世故，所以心里并不喜欢这个学生，有的时候确实也在某些方面有些偏心，对他的事情不愿花费太多精力帮忙。就如校长特别奖，何远失利后也曾来求自己再去争取，但被自己拒绝了。那些日积月累的不满竟会被一个人的黑暗放大成了加倍的怨恨。 人心，本就难测，他从前计较的名利、尊重、地位在失势后变的轻如鸿毛，但最最重要的东西，他很欣慰，自己的儿子拥有了。殷其雷不是不善言语，不是不会笑，他和儿子彻夜长聊，才发觉错过的太多了。 殷文恭慢慢站了起来，示意毕思全放开何远。何远一下子失去掣肘，“腾”地坐在椅子上，一眼便对上殷文恭的眼睛。从前他最不敢看的就是老师的眼睛，总是透着精明的睿智，仿佛可以看穿他内心一些狭隘的想法，现在呢，反正已经到这一步了，他倒是要好好看看，他的老师这次又会用怎样的眼神看自己呢？ 只是，殷文恭的眼里没了那股精明的打量，却透着平淡。 “何远，作为你的老师我想我是不合格的，这话我之前也对刘书记他们说过。我只教你学问，没教你做人。你身上有很大的问题，我注意到了，却任其发展，直到今天这个地步。所以今天师徒缘尽的最后一课，我想把没教你的事情教你，希望以后人生路上，多少能受益些吧。” 何远不解地看着殷文恭，不明白他的意思。 殷文恭转身拿起桌上的笔，在纸上写了两个字——宽恕，写完什么话都没说，放下笔便走了出去。 何远怔怔地看着纸条上的字，刚劲有力，殷文恭所说的最后一课，只是这两个字，这平常只是说说的字，代表了什么？ 刘玉鸣叹了口气：“今天请你们来，是因为关于这件事的所有受害人，都明确放弃了对你们提起刑事附带民事诉讼，学校因此也决定放弃对你们的诉讼。我们是希望你们能对所有的受害人都说一声对不起，也许从今天开始，你们就能好好明白殷校长‘宽恕’这两个字的含义了。” 一直捂着眼睛的吴言傲听到这里，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坠落，一直坠落着。 何远还是怔怔地看着殷文恭的字，太多的急转搞的他无所适从，满纸的不解，这所有的一切都打破了他成年以后的价值观念，需要好好理解和消化。殷文恭说这是一节课，这的确对于他来说，是一节只有两个字却满载着内容需要领悟的人生课。 宋涵起身，对刘玉鸣和单言碌打了声招呼，看着陶臻臻和许穆驰还在吴言傲边上，轻轻摇了摇头，也离开了。 吴言傲拒绝毕思全报案的建议，也不愿让许穆驰她们陪着去医院，自己趁着不注意就跑了出去。许穆驰担心地想跟出去看看，被毕思全拉住了。 “可能她现在最不想面对的人就是你，就让她自己静一静吧！” 许穆驰想要追出去的脚步还是停了下来。 单言碌没想到今天是这样的局面，对还杵在原地的何远严厉地声明：“学校和个人都不会对你们提起民事诉讼，已经把在社会上对你们可能造成的影响降到最低。但是做错了事情不能没有惩戒，学校已经决定，对你和吴言傲还是要以校纪校规进行处理的，但会在最大限度的范围内替你们保密，具体处理结果你们等通知吧！” 何远空洞的眼神望着单言碌，没有反应。刘玉鸣和单言碌两人也不愿再多说教，打了声招呼率先离开，众人等他们走后，也三三两两走出会议室。 会议室外，尤斐和尹硕等在门口。见他们出来，尤斐问：“是我拉尹硕过来的，你们这边刚结束？” 看他神情，估计是没遇上吴言傲，陶臻臻也松了口气，事到如今，她反而更能体会吴言傲那种小心思了，在这样狼狈的情况下，谁也不愿意，哪怕是被曾经喜欢的人撞见吧？没遇见就好。 第192章 尤斐的笑并没人呼应他。因为毕思全跟着许穆驰出来，和尹硕打了个照面，两人客气地点头致意，但彼此脸上都全无笑容。 这两个人的气场总是难测。 陶臻臻替许穆驰为难，按理说这事情已经结了，可许穆驰和尹硕的关系并未能恢复，如今又加上这个追求她的小师兄，情敌相遇，就算她家尤斐再温暖，也照耀不到每个人头上，反正她几次打圆场最后都弄巧成拙，这次学乖了，拉着尤斐，走为上计，随这三个人怎么办去了。 许穆驰对陶臻臻在这时如此“不讲义气”心里表示愤慨，这丢下她一个人，让她怎么办？ “事情都解决好了？”尹硕虽然面上对着毕思全没笑容，但问话的语气听上去心情不错。 “算是解决了吧，不过吴言傲被何远打伤了。” “噢。你现在空吗？” 毕思全在这时优雅地挡话：“不好意思，我已经约了她，我们还有课题的事情要做。” 尹硕丝毫没有理会毕思全：“是姨奶奶找你。希望你中午一起吃个饭。” 许穆驰左右为难，毕思全的确已经约过她，还计划要去管护基地解决龙眼管护老师的事情，可尹硕这代表姨奶奶来邀请自己，她知道这件事后面姨奶奶也一直在关心，今天不去，恐怕会伤了老人家的心。 两个男人都优雅而风度地看着她，在她看来，却像是两只好斗的公牛，一个比一个不服。 许穆驰凝起眉头，为难地看了眼毕思全，虽然只是肢体动作，但表现出的是有倾向性的选择，毕思全适时给了自己和她一个台阶：“舒教授请你吃饭，你是晚辈不去不好。你吃完饭联系我，今天周六，下午我们去管护基地，王胡的事情要解决一下。” 许穆驰一阵释然，立刻眉开眼笑：“谢谢毕老师，那我们先去。” 毕思全极有风度地目送他们离开，心里难免失落，还好不是选择男朋友，要不自己就这样被撂下未免也太“凄惨”了些。 尹硕和许穆驰并肩走在校园小道上，许穆驰觉得总要说些什么以示感谢。 “那个，微博这事儿谢谢你一直的关心。我和臻臻商量着，过几天请大家一起吃个饭，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帮助。” 尹硕很无奈地看着她：“这么官方？” 许穆驰也知道自己说的确实见外，干干笑了笑。 “也别谢我，说个事儿估计也就抵消了。” 许穆驰不解：“嗯？” “姨奶奶请你吃饭这事儿是我编的。” 尹硕露出几分得意，许穆驰果然瞪圆了眼睛，有些生气：“你编的？你干嘛呀，毕老师是真的找我有事情，你这样也太幼稚了吧！” 说罢，停住脚步：“我要回去了。姨奶奶我改天会去看她老人家的。” 尹硕连忙伸出大长手拦着她：“我随便开个玩笑而已。你看如果不是姨奶奶请你，我现在都请不动你了。” 语气里有掩饰不住的黯然。 许穆驰有了些不忍，本能地就不想他误会自己和毕思全现在的关系，也不想再去计较他这个莫名而开的玩笑了，认真解释起来：“不是这样，我确实今天和毕老师有事，管护基地的那个孩子带教老师有些问题，我们打算要换这个老师，今天毕老师正好约了他们那边的负责人，所以如果不是姨奶奶请吃饭，他不会把这个时间改在下午的。” 尹硕的神情有了些探究的意味：“你在和我解释吗？” 许穆驰一愣，明知道他话里有另一层含义，却不知如何回应，只得承认：“就事论事。” 尹硕神情自若地赞成：“就事论事也是好的。” 许穆驰不能骗自己，现在这感觉很微妙。尹硕对于她，是最特别的存在，即使分手，他的影子也总是在，她之前四年都未放下，更何况现在，尹硕的人还天天出现在他面前。就像林依说的那样，真相一个个被揭开，她就会发现其实尹硕从未选择退出过自己的生活，那些间接造成他们误会分开的人也好，事也好，一个一个破解开来，可只有他们还留在了之前的关系，她心里清楚，尹硕有些行为，比如入戏太深的那个吻，也是对自己的一种暗示，只是自己始终不敢去触碰这个问题。 这样走在一起的情景，总让人充满错觉，好像这一年所有的事情都没发生，他们一起开心地走在去姨奶奶家的路上，像所有的校园情侣一样，手牵着手，幻想着毕业后的未来。 尹硕见她不说话，以为是自己刚刚的玩笑惹她不快，又说：“怕你从会议室出来，情绪不好，随便开了个玩笑，不要在意。” 许穆驰想尽量表现的轻松些：“你这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嗯，我的错。” 这句话是他以前常说的，吵架拌嘴，最后都以这句话甜蜜结束。只不过很久都没听他这么自然的说出口了，自然的让她有些不习惯。 来到舒黎知的住处，马阿姨一听到脚步声就急忙迎了出来。很久都没见这两个孩子同时过来，这次两人一起来，她总觉得这两人复合有望，一高兴做了一桌子拿手的菜。 进了内屋，舒黎知已经坐在餐桌旁边等着他们。单言碌刚刚给她打过电话，她知道了大概情况，心也总算放了下来，这件事情终于告一段落，只不过这两人一点和好的迹象也没有，接下来y大交换的项目又要启动了，她明白尹硕的心思，只是这次，真是难测了。 第193章 舒黎知想起自己年轻时的过往，再看看现在的他们，只能唏嘘感叹缘分这件事情，老天不愿成全也毫无办法。 许穆驰和舒黎知并没有因为这一系列的事情而生分，许穆驰也经常单独来看望舒黎知，见了面熟稔地坐到舒黎知边上。马阿姨和尹硕也就坐后，大家动起筷子，闲聊起来。 舒黎知心里揣着这件事情，想着去年的种种，索性对许穆驰说：“穆驰啊，有件事情学校马上也会公布，今年y大的交换生计划又要开始了。” 话音刚落，尹硕便停下手中的筷子，心跳没来由的加快，他没有想到姨奶奶会在这时把这事提了出来。 许穆驰还没有想到过这件事，但一听舒黎知说起，仔细想想，去年招收的时候也没提只是一次，这个项目应该会一直都有吧。 “还有，我在雅政大客座的时间也长了，我年纪大了，也禁不起折腾，今年暑假我就回去了，应该不再回了。” 舒黎知说的很平静，一旁的马阿姨眼圈有些微红，舒黎知早前和她提起过，她和舒教授相处这一年实在太好了，心里不舍得。 许穆驰更没想过这件事，仿佛舒黎知一直不会离开雅州一样，但这话提醒了她这里并不是她的家了！一想到自己答应姨奶奶的事情还没有兑现，还没有找到那本留在图书馆的书，一想到暑假又要一场离别，再加上y大的交流项目，她眼圈一红，也不再伪装，眼泪不争气地往下掉。 许穆驰干脆放下筷子，伏在舒黎知的腿上，有些耍赖：“姨奶奶，我舍不得你，你别走。” 舒黎知慈爱地摸摸她的头，眼光对上尹硕，话却是对着许穆驰：“傻孩子，世上没有不散的宴席，我迟早是要和你，和尹硕都告别的。只是，人生那么短，我希望所有的告别都不带遗憾。你明白吗？” 许穆驰泪眼婆娑地在伏在舒黎知的腿上点点头。人生的无助总是如此，那些曾经出现在生命中那么那么重要和喜欢的人，终将褪回到记忆的潮流里，成为回忆。 她和姨奶奶相识一场，实在是不舍，那她和尹硕呢？分手了一年，纠缠了一年，是不是也即将结束这场纠葛了。 一场饭吃的异常伤感，窗外的梧桐树在微风的吹拂下沙沙作响，仿佛也感应到了屋里人的心境，多少年前和多少年后，总是相似。 第100章 没关系 许穆驰和毕思全约好下午的时间，独自来到校门口，毕思全已在车旁边等着。见她来了，嘴角忍不住上扬，每天都想见她，只要一见到她，立刻觉得心情很好，看什么都多了一份柔和。 等她走近，却发觉她脸色不佳，眼睛还带着些肿胀，想到是和尹硕共进的午餐，毕思全难免有些担心：“你还好吧？” 许穆驰不想言语，刚刚从舒黎知屋里出来，尹硕送她，两人经过那片梧桐树时，尹硕突然说：“还记得去年你因为交流的项目，和我生气，姨奶奶让我把你领回去，你让我不要对你这么好，我说唯独这个我做不到。经过这么多事情，如果我说，我现在还和一年前一样，一样的心境，你怎么想？” 尹硕说这话时眉目间染上了在里屋里伤感的情绪，微微紧皱着。她没有回答，不敢回答。 同样的问题，一年前和一年后，一年前的自己如果早早知道这个项目，一定会笑着鼓励他去争取，那么一年后的自己呢？不舍得，不要走，这些现在只是隐在骨血里的念头更是没有资格蹦出来的。 毕思全不喜欢她这样的情绪，问：“尹硕和你说什么了吗？” 许穆驰静默不语，这些话实在不适合对毕思全说的。 毕思全见她不想回答，无声地叹了口气，那个男人，牵动着她情绪这点，就令人嫉妒。 毕思全和许穆驰到了管护基地，公司的老总王源康迎着他们进了办公室，一脸抱歉：“毕检，实在不好意思，选人不当是我疏忽了。我之前自己不常在公司，就听副总的意见，选了苏庆华。还好这次你提出来了，我也仔细查了，发现他比较复杂，嗜酒赌博，在车间也是一霸，不好好上班，经常欺负班组的人，底下工人对他的意见很大，只是敢怒不敢言。这样的人，别说带教了，在公司上班我也不能容忍。所以我已经让人事部门给他办理辞退了。并亲自给王胡新选了一个带教老师，这次我仔细核查过了，绝对没有问题。” 说着打电话给秘书，让新的带教老师过来。王源康选的是另一个生产线的组长，叫袁栋梁，人微胖，很和善，毕思全和袁栋梁聊了一阵子，很满意，王源康便找人将龙眼带了过来。 龙眼今天不知道毕思全和许穆驰要来，一踏进办公室，看到他们，立刻开心起来。这几日那个让人讨厌的苏庆华不见了，他心情极好，知道是毕思全和许穆驰真的信了他的话，把苏庆华打发了。王源康把袁栋梁介绍了一下，龙眼之前在工厂生产线的时候就认识他，这么多工人，只有袁栋梁对他最好，也愿意关心他，教他学东西。龙眼虽然年纪小，但是在社会上混久了，也能识人一二。这次把袁栋梁给他做带教老师，那真是太好不过了，龙眼开心的就差给王源康鞠躬了，但碍着毕思全在，也不敢太放肆，硬忍着浑身上下弥漫着的高兴，使劲儿冲许穆驰眨眼睛。 龙眼好不容易挨到和毕思全、许穆驰一起，连忙逮着许穆驰问东问西：“姐姐，你都好久没来看我了，怎么这么忙？” 第194章 毕思全对这个社会小孩有时也没办法，他对许穆驰这样自来熟地称姐道弟的，连带着让自己也碍着许穆驰，不想随随便便给他点威严和脸色，就这点来看，这个龙眼刁钻的很。 许穆驰哄着龙眼，也不忘履行教导的职责：“我最近学校有点忙。只能微信多关心你。你看我这次又给你带来些书，你看看有没有兴趣，多读书总是好的。” 龙眼皱皱眉，有些嫌弃：“别了，你上次带我的书我也没来得及看呢。我跟着袁老师学学技术好了。” 许穆驰继续苦口婆心：“你技术要学，文化课也要补补嘛，你看你也认识字，多读读说不定还能发现自己的天赋呢！” 龙眼今天换了老师，心情好，也听的进去，一个劲儿地点头应承：“是！好姐姐，我尽力尽力。”说罢看着一边的毕思全，怪笑怪笑地小声：“毕检察官追求你追求的怎么样了？你是不是他女朋友呢？” 许穆驰脸一红，驳斥到：“别乱说，没有的事。” 不成想毕思全这次没有听见当没听见，像是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我倒是想呢，你许姐姐不答应，你有什么好主意？” “我去！”龙眼惊讶地瞪着一反常态的毕思全，左右打量，兴奋地两眼直放光：“真的假的？” 许穆驰涨红了脸，埋怨地看了看毕思全：“你，你别开玩笑。” 龙眼觉得这个时候自己应该对毕思全表个忠心，毕竟毕检察官决定了他以后的去向，连忙插话：“姐姐，我毕检哪里不好，你提出来，他肯定改正。但是我看他哪里都好啊，人长的帅，一表人才，还是检察官，那么厉害，对吧啦？对你肯定没话说，我都看出来了，他是那种能为你拼命的男人......” 毕思全今天是受了许穆驰心情不好的刺激，顺着龙眼的话讲给许穆驰听，龙眼这么拍他马屁，连拼命这事儿都顺口一说，他连忙咳嗽了一声，龙眼很有眼力劲儿地停住了。 许穆驰脸上挂不住，看了看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了。再过阵子来看你。” 回去的路上，毕思全开车，见她一言不发，主动问：“生我气了？” 许穆驰是有些生气，但又违心地说：“没有。” 毕思全看了她一眼：“肯定生我气了。晚上想吃什么，火锅好不好？我赔罪。” 许穆驰没有吃火锅的心情，推脱说：“我今天不舒服，想回学校。” “我大概就是个诱因。如果我说我知道你不开心的原因，你会不会怪我？” 许穆驰不明所以地看了眼目视前方的毕思全，毕思全也看了她一眼：“本来我不打算说的，但是我觉得对你，我想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我知道雅政大马上又要启动交流项目了，你去舒教授那里吃饭，心情一下子跌落到了谷底，我猜会不会是因为这个？” 真的什么都瞒不过毕思全，但许穆驰还是有心想小小地掩饰一下，回避她不愿再向毕思全直白的问题。 “不是的，是因为姨奶奶说她暑假也要回美国了，以后再也不回来了。” 毕思全明白她不愿直说的事，顺着说：“穆驰，人和人总有相聚和离别。缘分也是一样，有些事情是注定的。王胡今天有一点说的虽然粗陋，我想想却也没错，我是可以为你拼命的。” 许穆驰心跳漏了几拍，刚想开口被毕思全阻止了：“不要急着说一些话，我知道你的情绪也一直在变化。我说过我会等你，在你没有男朋友之前。” 许穆驰轻轻叹了口气，她确实也不知如何回应，毕思全也不是第一次说这样的话，她也只能由着他，半晌说了句：“谢谢。” 周一学校便正式出具了对何远和吴言傲的校级处分，但只在小范围内对受害人和本人示下，这也是殷文恭的意思。何远被开除博士学籍，作退学处理。吴言傲因为情节较轻，留校察看，一年以后再决定是否撤销处分。同时，学校还出台了一项对bbs实名认证管理的通知，并以学校的名义对被污蔑的校友联合发了一份声明，通过公关团队的努力，几个兴风作浪的营销号也害怕被追究责任，纷纷出来道歉，加上殷文恭被官方力证清白，雅政大的这场风波终于算是过去了。 许穆驰知道这个消息，为吴言傲松了口气。听说吴言傲已经搬离了学校的宿舍，在附近租房子，等过完这个学期，研三大家也都忙着实习、毕业论文或者考博，这些事情自然也就会淡化了，一年之后，她们再一起求求情，学位应该也可以保住。室友一场，她终究也不希望吴言傲前途尽毁。 许穆驰和江子仲提起这事，提到殷文恭时，江子仲的手机响了，她一看是个陌生号码来电，迟疑了一下接通了。电话里的声音听了几个字便明白是谁，殷文恭来电意图也很简要，希望见她一面，征求了下她现在的时间，让她去趟校长办公室。 殷文恭说话的语气很谦和，像是一位慈祥的长者在和晚辈说话，他言语中也没提到殷其雷，她想了想，觉得还是自己去比较好。 来到殷文恭的办公室，他正在整理东西，像是要搬地方，地上放着大大小小的纸盒子，只不过不像之前有秘书学生等人，很热闹，此刻只有他一个人在整理着书桌。 殷文恭见到江子仲，忙放下手中的东西，示意她坐到沙发上，又亲自给她倒了杯水，说：“喝吧，这水正好。” 第195章 是一杯温温的白开水。 曾经，江子仲当着他的面喝下了滚烫的太平猴魁，他不忍心，倒了一杯温水告诫她平淡一点就好。现在他依然给她倒了一杯温水，只不过，这杯温水代表的是他如今的心情，白水虽温，但是稳稳的平淡的，却最是细水长流。 江子仲突然有些感动，也有些感慨，同样的办公室，同一个人，再次递给她一杯温水，但她能够体会这包含着不同的意义。 “作为一个长辈，我对自己以前对你的伤害感到非常不耻。用这样一种方式对待你，我真的很自责。另外，我已经尽力托人去寻找当年的线索，但是目前暂时还没有你弟弟的下落，这些都请你允许我向你郑重道歉！” 说完殷文恭站了起来，对着江子仲深深弯下腰。江子仲赶忙站了起来，不知如何是好地去扶起殷文恭。 “殷校长，你别这样，”江子仲见他不肯起身，只好补充：“我接受你的道歉。” 殷文恭这才缓缓地直起腰：“谢谢你。我要谢谢你的还不止这一件事情，谢谢你在殷其雷最绝望的时候不离不弃，谢谢你在我夫人病倒时候的照顾，是你，给我上了一堂最重要的课。殷其雷很幸运，只是不知道，你还愿不愿意原谅他粗浅而武断的父母？愿不愿意接受殷其雷这样的家庭？” 江子仲有很奇怪的感觉，这些年对她疾言厉色的人不少，冷言冷语的人更多，可是因为这样的行为而道歉的人，殷文恭却是第一个。因为这样的道歉，令她长期因为江子恒丢失而冰封的心感受了委屈。是的，伤害她的人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而如此道歉并且要接受她，竟然令她生出一股特别想好好发泄的委屈，多么珍贵的委屈啊，这么多年，她竟然才在此刻感受到心中冰山被这人性溶解后的绵柔融化。 江子仲红了眼眶，不敢抬头看殷文恭，也不敢说话，生怕自己一说话就会真的失态。 殷文恭看她的样子，不禁动容，稍稍走近一些，拍拍她的肩膀：“好孩子，你太苦了。你若是愿意接受我们，以后我们的家就是你的家。” 江子仲无法隐忍自己的情感，无声地任凭眼泪冲刷着自己的委屈。殷文恭善解人意地不说话只是拍着她的肩膀。 江子仲哭过之后，想到自己身处殷文恭的办公室，不知如何自处。殷文恭不想令她尴尬，指着桌面的一些材料说：“我要搬离校长办公室了，有很多的东西需要整理。我以为你今天也会叫雷雷一起来，谢谢你给我留些面子，刚刚那些话，我当着殷其雷的面，可能还真不太好意思说出口。你先帮忙一起收拾一下，我打电话叫雷雷一起过来收拾，收拾完晚上回去吃饭吧，你阿姨惦记你。” 江子仲愣了愣，反应过来，更是不知如何是好。殷文恭笑了笑，抛下她自顾自地去收拾，打电话。 等他打完电话，江子仲总觉得应该说些什么：“殷校长，我......” 背对着江子仲的殷文恭说：“我已经不是校长了，只是一个普通的老师。我当然是希望你喊我叔叔，但是如果你一时不习惯，也可以喊我殷老师。这关系啊慢慢处，时间久了也就习惯了。” 江子仲看着殷文恭略微抹上岁月痕迹的背影，和殷其雷的背影有些相像，当然会相像，他们是血浓于水的父子，这突然给了她莫大的勇气，像每一次在黑暗之中看到的那道光一样，她轻轻说：“好的，叔叔。” 殷文恭无声地笑了笑，竟然发觉一把年纪的自己眼眶也发酸起来。 殷其雷进来的时候，发现江子仲在帮着殷文恭整理东西，殷文恭正拿着一本书和她说些什么，像一副生动和谐的画面，展现在他眼前，他爱的人正用他们的方式，接受彼此，共同爱着他。 殷其雷走了进来，打了招呼，便自然地加入了他们，他有种错觉，仿佛这不是他们第一次如此和谐，而是早就如此，这只是最为平常的画面。 两人整理完，殷文恭还要去交接一些事情，让他们先回去。殷其雷和江子仲走出大楼，心情很好，他没有向江子仲求证殷文恭说了些什么，他也没有必要再去求证。他牵着江子仲的手，脚步无比轻盈，两人脸上都带着笑，像每一次的默契一样，努力呼吸着这历经坎坷之后的空气。 他们快走到校门口时，遇到了江子仲的班主任金翼。殷文恭出事后，她也去看过王楠几次，和江子仲打过几次照面，看到江子仲对王楠尽心尽力，她在感叹世事多变的同时，也对江子仲起了敬佩之心。殷文恭回来后，她只见过一次，是他召集学生开会。殷文恭和她单独聊了很久，除了指导她研究方向，也和她坦荡聊了自己之前对江子仲做的错事，甚至向她道歉，因为他的私欲，而让她帮忙一起寻找江子仲的弱处。殷文恭说了很多，句句都点在她担心的点上。谈话完毕，金翼忘不了那天的感觉，明明自己也在这件事上主动作为，殷文恭却绝口不提，她如释重负的同时，也重新明白了很多道理。 金翼想到了殷文恭的话，拦住了对她微微颔首的殷其雷和江子仲。特别直白和真诚地对江子仲说：“小江，我想你什么都知道了。老师做错了事情，错了就是错了，我想和你说对不起，希望你能忘记我带给你的不愉快。” 江子仲当然无意再计较这些，来雅州读书，是对的。她看了看身边的殷其雷，露出了坚定的笑容，对自己，对金翼，也对所有人。 第196章 “没关系。”她再次轻轻地回答。 第101章 真心话大冒险 许穆驰和陶臻臻为了感谢大家的同心协力，找了个周六的时间请所有人野外烧烤，只是这所有人里面，没有包含毕思全。 按理说到出力的人里面，毕思全是功不可没的，陶臻臻征求过许穆驰的意见，许穆驰一想到让毕思全和尹硕呆在一处，眉头便皱在了一起，她决定还是单独请毕思全吃一顿，这样两厢无事。 周六天气很好，天空湛蓝湛蓝的，流动的云朵如棉花糖般，空气怡人，郊外的风沾染了阵阵花香，走到哪处都沁人心脾。尤斐前天晚上拉着男生们做了充足的准备，今天阵势一摆，水准看上去不输店里，让人垂涎三尺。 男生负责今天的烧烤，成品没上来前，女生们坐在野餐垫子上闲聊，聊着聊着就聊到林依。林依在雅州的新节目开播了几期，果然如同之前所说的那样，成为全市甚至全国收视率都排在前位的节目，她本人的身价在主持界也开始水涨船高，现在也不方便轻易露面了。 之前林依对许穆驰介绍过这档节目，不得不说，制片人孟言乐实在太厉害，许穆驰每期都看了，难得没有丝毫矫揉造作，形式新颖，和全国官方平台都有合作。每一个寻亲讲述者的背后都是一段段人间悲剧，而林依完美地胜任了大众的使者，对每一个前来寻亲的人开启的是一段救赎和引导。这的确是她最擅长的领域，孟言乐也的确有一双伯乐的慧眼。 江子仲的事情如今也不是秘密，林依也对许穆驰提过，可以让江子仲试着在这个平台，利用全国官方的资源寻找弟弟。大家提到林依的这档节目，自然也想到了江子仲的层面。许穆驰委婉地提出了这层意思，没想到江子仲很爽快地答应了。 正在一旁烧烤的殷其雷听到，心照不宣地看了她一眼，接话说：“我们都觉得，有任何的可能性都要试一试。我爸和金老师也很尽力地在帮忙寻找，暂时还没有眉目。林依的那档节目我们看过几期，感觉很不错，值得试一试。” 以前属于江子仲最晦暗最阴郁的秘密，如今能被置在这阳光下，许穆驰知道江子仲是真的在慢慢愈合，愈合曾经碎裂的自己，坦然面对那无措惊慌的少女时代。 男生们精心烤出了根根香味四溢的烤串，大家围坐在一起，齐振麟和杨婉兮存了私心，将尹硕推到了许穆驰边上，齐振麟大发感叹：“这都多久没有这样出来放松了！放松放松有利于增进感情嘛！” 齐振麟许久没犯的毛病又犯了起来，看这阵势是逮着机会就想试试自己和尹硕有没有复合的可能。 来之前，她便预先和杨婉兮打过招呼，让她管好齐振麟，不要乱说话，免得徒生尴尬。杨婉兮虽然当时满口答应，但一到这种场合，便将她的话忘得干干净净，使劲儿跟着齐振麟撺掇。其实杨婉兮之所以会这样撮合，是因为尹硕在分手后，有次突然打电话叮嘱让她泡好姜茶等着许穆驰回来，还用很多好处搪塞她保密，她到底得了便宜还是遵守承诺的，从来未提起过，只是这不明不白的关心总让人费解。 杨婉兮喜欢热闹，难得大家聚在一起，她随手拿起喝掉的汽水瓶，笑眯眯地说：“我们来玩真心话大冒险吧！” 她的提议得到了陶臻臻等大多数人的赞成，许穆驰想反对也失去了话语权。她坐在尹硕的旁边，看着杨婉兮和齐振麟八卦兮兮的眼神，心下总是不安，生怕他们说的过火。只是这么多人都不反对，她也不想扫兴，只好硬着头皮安慰自己，也许转到的几率为0，重在参与也没什么损失。 众人围坐成一团，盯着杨婉兮手里的瓶子，她用力一扭，瓶子便转了起来。杨婉兮的手劲小，瓶子很快就慢慢地停了下来，瓶头指向尤斐，瓶尾指向了尤勿思。按照规则，由尤勿思来发问。 尤勿思咪咪小的眼睛里泛起兴奋的光，忙不迭问：“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尤斐对尤勿思这一类的怪咖心中后怕，他实在害怕尤勿思的大冒险会要求他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于是选择了真心话。 尤勿思思考良久问：“你喜欢和我讨论学术问题吗？” 很认真，很期待的样子。 全场隐忍着，终于还是忍不住爆发出雷鸣般的笑声。 尤斐挠了挠脑袋，决定还是要对得起这个游戏，鼓起勇气说：“我能力不够，不喜欢。” 尤勿思咬了咬嘴唇，然后很恍然大悟的样子：“我明白了，下次我们讨论稍微不那么难的问题吧！” 尤斐真恨自己一时糊涂，竟然善良地迂回了一下。他苦笑一声，不愿多费口舌，拿起瓶子转了起来。 瓶子转停下来，这次瓶头指向了尹硕，瓶尾指向了杨婉兮。杨婉兮像是中了彩票般跳起来盯着尹硕，许穆驰心如擂鼓般响起，杨婉兮的幺蛾子怕是正在酝酿着无处发泄呢。 “真心话。” 尹硕也选择了真心话。真心话，她在场，这个机会，他很想说。 “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说你和穆驰分手互不理的时候，为什么有一次晚上你突然打电话来说让我准备姜茶，是姜茶呦，给穆驰？这事我一直保密，谁让我享受了你三次论文指导的机会。不过现在是特殊环节，我享受豁免。” 许穆驰心一顿，这世界上到底有多少事情都是突然得知的，她又得花多少时间来消化他曾经为自做过的事情，细想这其中包含了多少情谊。 第197章 尹硕微微迟疑了一下，坦然：“那天晚上遇到她，看到她脸色非常难看，想起......” 他的脸上竟然有了一点点可疑的红。众人饶有兴致地看好戏，杨婉兮重申了真心话的规则，不能有任何隐瞒。 “想起应该是她好朋友来了，而且那晚非常冷，所以就关心了一下。” “哇！” 除了许穆驰，所有人都发出八卦的呐喊。这些话从尹硕嘴里说出来，带着羞涩，符合大家看偶像剧的心情，这份关心放在任何人眼里，当然有不同的意味，所以导致杨婉兮和齐振麟始终不放弃撮合他们。 “既然这样，那你们为什么不复合？”杨婉兮不死心地违反了规则，追问着。 尹硕没有理会：“我只回答一个问题。”说着他开始转瓶子，转的很大力气，借此平复下自己的心情。 或许，天意如此，尹硕亲自转动的瓶子竟指到了许穆驰，瓶尾对着齐振麟！ 齐振麟挽了挽袖子，这让许穆驰有了种待宰羔羊的感觉。 “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许穆驰害怕齐振麟问的真心话太过于麻烦，选择了大冒险。 齐振麟显然只想了真心话的问题，不甘心地问：“不选真心话吗？大冒险有什么好玩的？” 许穆驰不屑：“还带这样的？这是我的权利。规则，10秒钟不说大冒险的内容就自动过了，旁人不准提醒。” 齐振麟在杨婉兮的数枚白眼下急的乱了方寸，情急之下终于想出了一个常玩的梗：“你给你手机里最新通话的人打电话，问‘你爱不爱我？’功放噢！” 许穆驰拿出手机，查找通话记录，一看是毕思全。 她犹豫地看了看齐振麟，齐振麟一脸得意，如果记得没错，早上集合时候尹硕给许穆驰打过电话，他们几分钟会合后许穆驰就没接过电话，很大概率上这个人是尹硕噢。他为自己能在10秒钟内如此机智敬佩不已，一脸把握地强调：“无论是谁，必须要打，要不就没意思了。什么话也别说，直接拨过去，大家说对吧？” 杨婉兮等人看着齐振麟挤眉弄眼，以为他是有什么把握，加上尤斐早上就在尹硕附近，立刻会意，纷纷附和。 尹硕当然知道齐振麟的意思，这最新的来电很有可能是自己，那么当电话响起，这个问题他应该怎么回答？他想他有答案的。 许穆驰不明白大家为何这般积极，可若自己提出是毕思全就不愿继续拨打，怕是会让所有人，尤其是尹硕，误会自己对毕思全是特殊的特别的。其实还是最害怕尹硕误会吧。况且她相信毕思全应该能明白她这样的电话明显就是游戏，在这种场合会极有分寸配合的。 想到这里，她没吭声，直接拨通了电话。 齐振麟所期待的尹硕的电话并未如约响起，许穆驰拨了电话便向前功放，众人一看名字，立刻变了脸色。 电话响了3声就接通了，没有半点拖沓，一个温柔的男声便响了起来。 许穆驰也极力想表现出毕思全的不特殊，也遵从游戏规则，并且让自己显得很坦然：“你爱不爱我？” 尹硕苦笑了下，世界上所有的巧合都是命运有意为之，怎么有种预感，他的答案怕是说不出来了。 电话那头很显然愣了一下，这头围坐的人更是大气不敢出。 “很爱，非常爱！” 毕思全说这话的语气就像起誓般郑重，温润淡定，也真诚万分。许穆驰手机里最新的电话是在接完尹硕电话后，去洗手间时毕思 全打来的，简短地说了下就挂了，随后便出宿舍与尹硕他们会合。 她冒出些火气，毕思全明知道今天他们一行人去郊游，也明知道这么反常的问题必然是搞怪，却偏要用这种近乎告白的语气，看来是她太不了解现在的毕思全，毕思全上次当着龙眼的面如此说，就是有“前科”可循的了。 许穆驰佯装玩笑语气：“毕老师，我们在玩大冒险，和你开玩笑的，你真配合啊！谢谢了。” 说完不等毕思全回答，就果断挂断了电话。她算是学聪明了，对着毕思全也是害怕，及时封口最明智。 挂完电话，许穆驰发现周围没了刚刚的热烈，杨婉兮也用暗戳戳的小眼神剐着一旁的“罪魁祸首”。她用余光略过自己身边的尹硕，也不敢正大光明的看，只得做出很轻松的样子：“你们不是一致要求玩得起吗？我打完了，我们继续。” 许穆驰转动瓶子，随着瓶子的转动，大家也都渐渐松弛下来，忘记刚才的事情，继续游戏。 只是，今天仿佛中了魔咒般，她转到了自己。 齐振麟还在愣神，发现自己又有了机会，按照规则，连续转到同一个人，必须选择和上一次不同的项目，那么这次许穆驰只能选择真心话。 齐振麟决定忘掉刚刚的插曲，但也吸取了刚刚的教训，稍稍收敛些，一本正经问：“听说马上又有y大的面试了，你要不要申请？” 许穆驰觉得她还是太笨了，心存侥幸的结果就是连连中奖，直接不参加这个游戏，就不会有那么多上不上下不下的事情。这种试探性的问题，不就是变相在问她要不要和尹硕一起申请？ 他们之前的结在这里，现在也许正如姨奶奶所说，这也是个彼此看清的契机。 “我不会申请。目前我想把自己手头上的检察院立项课题做完做好，暂时不会申请。” 第198章 齐振麟把瓶子抓了起来，任性而为地质问起来：“别玩这个游戏了。穆驰，事到如今，你和尹硕就真的不可能了吗？毕思全真的有那么重要吗？为了和他的课题，你就这么尽心尽力？” 杨婉兮赶忙拉着他，却没封住他想说的话。齐振麟和尹硕毕竟是从初中就在一起的情分，到了这个节骨眼儿，他早就看不下去。 许穆驰没有去看尹硕的神情，尹硕在姨奶奶那边问她的话，她当时没有回答。那么现在呢？她觉得自己已经有了答案，那就赌一赌吧，就不知道这个答案那个人能否听懂。 她对着齐振麟一字一句，像是说给自己听，也像是说给尹硕听：“这和毕思全没有任何关系。是我自己喜欢这个领域，是我找到了我想继续研究的方向，目前这个项目很有意义地在进行，我不想中途放弃。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要去做的事情，也清楚自己想要什么，真正热爱的事情就去做，不留遗憾也许后面才会更好。” 既然说开了，她干脆当着大家的面，像是祝福一般：“尹硕，面试你已经错过了一次，不要再错过了。” 她的眼神中有了不可更改的坚定。 尹硕站了起来，有些空洞，声音清冷：“我明白了。” 没有说出口的答案，也许就成了另一种答案。 第102章 护她周全 毕思全和许穆驰第二阶段课题完成，到了汇报的时间。因着陶臻臻的毕业选题和课题有一些相关，导师卫如菲便让她也一起过来旁听。 为了这次结项汇报，毕思全带着许穆驰做了大量的准备，并且执意让许穆驰做这次汇报的主讲人，他打下手。许穆驰拗不过他，只得被赶鸭子上架式地做着前期准备。 会议室在二楼转角处，许穆驰一早便和毕思全一起来事先调试。毕思全见她埋头调试ppt，也不怎么说话，自从上周那个电话开始，总感觉她和自己疏远了些，恐怕是怪自己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的那些话，更恐怕是那些人当中还有尹硕。 可是，明明他看在眼里，许穆驰和尹硕是无缘无望的。他们之间的问题并不在于此，否则也不会是这种状态。 “怎么不愿和我多说话？” 毕思全不想气氛总是这样，他不说话，她也不说话。 “没有啊。” 意料之中，许穆驰极力地否认，却掩饰不了眼里一丝口不对心的闪烁。 毕思全笑了：“可能又生我气了？那今天汇报结束之后一起吃个饭？最近老生我气，是我不好，我有话和你说。” 没想到许穆驰很大方地同意了，她边检查着稿件边回答：“好的，这个阶段结束了，是我该请毕老师吃饭。正好我也有话对你说。” 许穆驰故意看着稿件，并不抬头看毕思全。毕思全发觉她最近已经不叫他小师兄了，总是用“毕老师”这个称呼隔着一段距离。她也有话对自己说？这感觉不太好。 人陆陆续续进来，毕思全也不便再细究，他收敛了心神，得宜应对着领导们大大小小的寒暄、问候，余光能感觉到她在一旁似乎是有些紧张，走近轻声：“不要紧张，你可是身经百战的人。当他们是白菜。” 许穆驰笑了笑，心下放松了不少。这个课题是毕思全带着她一点点做起来的，所以此刻毕思全站在身边，她心里很踏实。 人都到全后，许穆驰站在台上开始汇报，台下毕思全负责辅助放映ppt，这么长时间下来，两人配合极有默契，毕思全的绿叶当的尽职尽责。 汇报一直进行的很顺利，所有人都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和许穆驰，突然台上前方最近的门被哗啦一下子推开，大家的视线偏移过去，只见一个陌生的男人像是在寻什么人似的闯了进来。 台下有人出声问：“请问你找谁？” 毕思全从电脑屏幕抬起头，一看来人，心里咯噔一下，竟是苏庆华，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苏庆华闯到这个地方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苏庆华一眼看到台上站着的许穆驰，再朝下看到坐在电脑门口的毕思全，露出一脸讪笑和尖细的牙齿，一下子接近许穆驰：“我找毕检啊！” 毕思全站起来向他的方向走去：“苏庆华，这边在汇报，我让人带你先去接待室坐一下，等汇报完我过去。” 苏庆华却像没听进去似的，古怪地摇着头：“不不，去什么接待室，就这里挺好。你看，汇报的人我也认识呢，许穆驰吧！” 猝不及防地，苏庆华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刀，一下子便朝许穆驰扎了过去。苏庆华离许穆驰的距离本就最近，许穆驰眼看着刀朝自己捅了过来，却没有任何时间躲避，只够本能地拿手臂挡在自己要害处，尖锐的疼痛几乎让她瞬间跌倒在地，皮开肉绽的感觉。 苏庆华发出刺耳的笑声，第一刀这么轻易就得逞了，今天实在太顺利了。他是在检察院的微信公众号上看到了今天即将要汇报的预告，报复的念头便自然而出。他被解雇后，生活潦倒，债台高筑，人人践踏，而这一切的一切都归结于毕思全！如果不是毕思全授意，王源康怎么敢解雇他？如果不是毕思全，他又怎么会到这种地步！反正已经活不下，那不如拉着这些个害他的人一起下地狱吧！他藏着刀子，没想到因为门卫的懈怠，随便扯谎就轻而易举混进了检察院。 他像一头海里的鲨鱼，闻到了血腥的味道，凶狠地只想赶尽杀绝。 第199章 他出现的突然，这一切快的让所有人都无从反应。所有人都被眼前这一幕吓傻，发出惊声尖叫，一时不敢有人上前靠近。 苏庆华想要逮着许穆驰继续乱捅时，被跳上台的毕思全推了一下，他往后踉跄一步，嘴里发狠：“你来了正好！” 说着像炮弹似的弹了过来，几乎是使用了全身的蛮力，挥舞着刀朝着毕思全杀过来。毕思全生怕倒地的许穆驰再受伤害，徒手顶着他的刀，鲜血立刻不停往下滴。苏庆华发了狠抵他，突然一个抽离，直接朝毕思全的腹部捅去，毕思全感到一阵奇异的疼痛袭来，一只手赶紧捂住腹部，一只手继续抗争。苏庆华见自己占了上风，看到旁边的许穆驰，想上去补刀，被毕思全用手死死拖住，苏庆华狠踹一脚，毕思全使尽了全身力气，借靠脚力，飞身护住了许穆驰。 苏庆华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对着他的背部继续捅刀子，直到被几个人合力拉住制服，依然大喊大叫：“看你们怎么活！” 许穆驰被毕思全抱着，身上浸润着毕思全和自己的血，浑身颤抖地感觉他不断向外留着的血，看着毕思全已经如纸般煞白的脸色，脸仿佛被冻住了似的，她想喊喊不出来，想哭哭不出来，巨大的惊恐让她沉浸在无所适从的世界里，她唯一在晕过去之前感受到的是毕思全仿佛极其艰难地摸了下她的脸，又极其微弱地说了句：“你应该没事。” 尹硕正在图书馆自习，突然尤斐火急火燎地冲了进来，全然不顾自习室的安静，喘着大气就往里面冲，见着尹硕就拉他出去。 尤斐甚少有如此失态的时候，带着他几乎是边冲着跑边说：“你电话不接，我只能亲自来找了。快点，穆驰和毕师兄刚被一个疯子给连捅了好多刀，他们已经叫了救护车，咱们赶紧去医院。” 尤斐在陶臻臻的电话里听的也是一知半解，陶臻臻被吓得魂不附体，只是不停地哭，断断续续说了这些，便再也说不下去，尤斐也不清楚人到底现在是什么情况。 尹硕只感到脑子里轰隆一下子，心就开始一直空荡荡地往下沉，是掉进了无底洞般，凭空产生了失重的感觉，始终落不回地面。他无法想象刀子捅在许穆驰身上是什么感觉，他也不敢去想。 他们以最快的速度打车赶到医院。因为医院离学校近，下车的时候正好看到两辆救护车飞驰而来。 尹硕和尤斐赶了过去，许穆驰被从第一辆救护车上抬了下来，陶臻臻跟着下来。许穆驰双目紧闭，浑身是血，尹硕本就不清楚她到底伤势如何，看到这个情形，一言不发地跟在担架车后面跑。陶臻臻哭的眼睛肿胀，这会儿终于缓过来，对着尹硕宽慰：“你别着急，她是受不了晕过去了。刚在车里给她检查，是手臂受了伤，其余都是毕老师抱住她挨的刀子，她身上的血好多是毕老师的，毕老师挨了好几刀，都是狠狠捅的。” 尹硕回头看了眼跟在后面的推车，毕思全就静静躺在上面，他脑里自然就构想出毕思全全力护住许穆驰的场景。用自己的身躯，包裹住她全身，用自己的生命，保护她周全。毕思全伤势严重，昏迷不醒，生死未卜，因为他，许穆驰才能免遭更大的伤害，尹硕的心原先因为许穆驰而一直往下落着，这会儿同样因着毕思全，揪着不踏实。 许穆驰在推车上醒了过来，大脑一片糊涂，努力想让自己想起身在何处。突然苏庆华拔刀的一幕就闯进脑海里，接着的一幕幕让她泪眼迸发地大喊：“小师兄呢！他在哪儿啊！” 尹硕一把握住她的手：“他和你一起被送来了。你不要担心，你们都会没事的。” 许穆驰泪眼婆娑地看着尹硕，还未反应过来，只是听他说，便顺着眼光，看到后面一辆推车，她想挣扎着起来，被医护人员制止了，到了抢救室门口，尹硕的手自然被抽离，目送两人进了抢救室。 齐振麟和杨婉兮等人也赶到医院，江子仲来之前细心地给所有人带了些吃的，已经到了中午吃饭的时间，显然所有人都没有心情。过了一会儿，林依也风尘仆仆地赶了过来，一进来看到尹硕失神地坐着，她大致已经知道了情况，安慰地拍了拍尹硕的肩膀，和众人打过招呼，就倚靠在墙角，加入到安静的队伍中。 又过了些时候，卫如菲在警察局录完口供赶了过来，她的后面还跟着两个人。众人见到卫如菲起身打招呼，卫如菲示意大家不用，又指着后面的两个人说：“这是思全和穆驰管护基地的那个孩子，整个工厂都知道了，这孩子说什么都要过来，检察院也批准了，我和管教老师带着，也让他来看一眼吧。” 林依看到卫如菲，想想也在情理之中，她是许穆驰的导师，出现在这里不奇怪。卫如菲也一眼便看到了角落里的林依，目光越过众人，林依现在是名人，她自然知道是谁。 林依走向卫如菲，卫如菲却先开口并伸出手：“林依，林主播，你好，我是孟言乐的妻子，也是穆驰的导师。” 林依上前握了握手：“卫教授，您好，一直听孟主任提起您。之前他一直在桐州工作，现在调回来了，你们也不用两地了。” 卫如菲的声音依旧很有涵养：“是的，他常年在外，如今也该收收心了。” 这句话，似乎是意有所指。林依坦然：“他虽然是主任，却也是我的师傅，对我有提携之恩，您是我师母，我对他敬重，对您也是一样敬重。” 第200章 卫如菲温和地笑了笑，没再说话。她从来也不是尖锐的人，只是说了几句，就明白林依是聪明人，无需再多言。 而另一边，袁栋梁带着龙眼站在一边，龙眼眼睛红红的，在来的路上哭过，袁栋梁在医院和卫如菲会合前，好不容易才劝住了。龙眼也不认识这里的人，只能焦急地盯着抢救室的门口，突然想起什么，懊恼地自言自语起来：“许姐姐，我那天说毕检是能为你拼命的男人呢，没想到这么霉，诶，怪我这张乌鸦嘴！” 说着他那倔脾气一上来，顺手就抽自己嘴巴。江子仲离他比较近，刚刚一直在看他，从龙眼一进来的时候，她就在留意他，就好像是有种天然的引力，龙眼的那双眼睛，那双眼睛，和自己那么像！怎么会那么像！ 她上前去拉开他的手，想仔细看清楚。龙眼被这举动吓了一跳，他不过是顺手打打自己嘴巴，却被可能是许穆驰同学的女人给拦了下来，研究生们都这样爱管闲事吗？ 龙眼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尬笑地看着江子仲：“这位小姐姐，我就是怪下我嘴贱，没多想不开，您这是干吗呀？” 然而，江子仲的眼里已然有了泪水，拉住他的手也不肯松手。殷其雷仿佛瞬间明白了什么，急切问：“你叫什么名字？你是什么地方人？你是不是被人收养的？” 林依也明白了，竟然会有如此巧合的事情吗？ 龙眼不明所以，只是被吓的一愣一愣的，不明白眼前的这个从未蒙面的女人为什么好端端哭了，他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袁栋梁也看出这里的问题，替龙眼回答：“他叫王胡，老家是南方的，”说着又看了看龙眼问，“你之前是不是说过，自己好像是被你现在的父母领养回来的？” 江子仲再也忍不住，她双手颤抖着拿出手机，在收藏的图片中找出一张照片，声泪俱下对着龙眼：“你看看，这张合照上的小男孩，当时那么小的样子，是不是和你有点像？” 龙眼接过手机，这是一张用手机直接拍的一张旧照的图片，照片很老旧，他仔细看了看照片里的小男孩，三四岁的样子，已经初有了些样子，细细看来，好像是有点像自己。再看旁边那个女孩，10来岁的样子，和眼前这个哭成泪人的小姐姐一样，那大概就是她小时候。只是，如果那个小男孩是自己，那他们怎么会出现在一张照片里呢？ 他有些迟疑又小心翼翼地问：“你和这个照片里的人什么关系？” 江子仲哇的一声抱住他：“江子恒！你就是江子恒啊，你是我的亲弟弟啊，姐姐对不起你，姐姐把你弄丢了！” 龙眼只感觉到脑子瞬间炸了开来，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太过魔幻，以至于都像是假的。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刻意与江子仲保持着一些距离。 林依和卫如菲一起劝了劝，江子仲的心情才勉强平复了下来。这时抢救室的门开了，许穆驰被推了出来，她手臂上的伤口已经包扎处理完成，只是呆呆的，没有表情，手臂被打了麻药，暂时也没了疼痛的感觉。 急诊的医生跟出来说：“这个已经缝合好了，没什么大碍，还有一个马上需要动大手术，你们都是他朋友吗？如果血库血今天不够，你们谁可以献血，他是b型血。” 尹硕站了起来：“我来，我是。” 说完便跟着医生走了进去。 许穆驰的脸上终于又有了表情，目送着尹硕的背影，眼泪顺着带着血迹的脸颊一直往下流，这两个人她都亏欠太多了。 第103章 吾爱难知大结局（上） 窗外梧桐树随着细雨微风轻轻晃动着，舒黎知站在窗前，眉头紧锁，只要看到这片梧桐树，她总是无尽的感慨，如今怕更多是唏嘘，为了从前的自己，也为了现在的孩子们。 尹硕站在她身后不语，马阿姨做家务也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草草擦了客厅便到厨房关起门来做菜。 舒黎知终于还是转过头，招招手让尹硕上前：“面试已经过了，穆驰知道了吗？” “她最近一直都往医院去，毕老师九死一生，她心系着也是情理之中，还是不要在这个时候打扰她吧。其他人会和她说的。” “其他人和她说，你和她说，是一样的吗？你就打算这样无声无息地走了？” “穆驰经历的事情，对她影响太大。我在里面做不什么，不能给予安慰，只有毕老师好了，她才能心安。” 尹硕极力按压着情绪，强迫自己接受现实。 舒黎知少有的多了些激动，拄着拐杖的手也不停点地：“之前你和我说，想和她再好好谈谈。现在你就放弃不谈了吗？毕思全于她是有救命之恩，这是两码事情啊！” 尹硕沉默片刻，终究还是说：“我开不了口。” 毕思全在慢慢好转，能慢慢进些流食，他所在的家族集团派了最好的护理团队照顾，加上他身子底子强健，恢复情况很好。许穆驰稍稍放下心，总是每天一有时间就过来看他，哪怕他睡着了，也静静看一会儿。她手臂上的伤口缝合的很好，拆了线，虽然新添了一道细长的疤痕，却也隐蔽，但这比起毕思全所受的罪不知道要好多少。 这天许穆驰来医院，毕思全精神不错，示意护理的人出去，他身上的伤只适合平躺，于是稍稍动了动身子，偏向她一边说：“你伤口没问题吧？” 第201章 许穆驰把手臂拉出来晃给他看：“你看已经好很多了，林依给我买了个祛疤膏，说效果不错的，我正在涂，等你伤口好些了，我也给你买。” 毕思全笑了起来：“我个大男人，用不上这些的。”随后他笑意稍稍褪去些，“那天汇报的时候，你说你也有话想和我说的，是什么？” 许穆驰停顿了下，把袖子拉拉好，搅动了下手指，这么长时间下来，毕思全了解她搅动手指的动作代表着紧张。 “没什么呀，具体什么事情我也忘记了，可能就是发发牢骚之类的吧。” 她说的故作轻松，似乎是在力证自己并没有多重要的事。可毕思全明白，如果不是因为这场意外，她要和自己说的话很可能就是希望保持距离之类的，因为他激进的表白显然给她造成了困扰。 然而，一场意外使她改了口。毕思全躺在床上的这段时间，每每看到她，都会反复在心里盘问自己，这或许是让许穆驰走近自己最好的契机，一个可以为了她拼命的男人，而她又恰好了解他的情谊，这时候适时的展现自己非她不可的决心，应该很大程度上会令她动摇。可是这样做是不是太过于卑鄙？他从小高傲，是不屑于将就和勉强的，如今若是真这样做，往深处讲就是利用了她的感恩和善良，况且尹硕还没有离开，听说还头一个给自己献了很多血。 想到尹硕那个人，毕思全就感到全身伤口隐隐泛疼起来。这些日子闲来无事，他满脑子竟都在纠结许穆驰。他希望她以后能陪着自己，却又不希望是因为这件事情，他希望她能真心淡忘尹硕，爱上自己，而不是提到尹硕就避而不谈。 他知道尹硕已经通过了面试，看到她的样子，也没有勇气继续往下问，也许就这样不逼进不后退才是如今他能做的了。 “你看，我现在有足够的时间躺着听你发牢骚了！而且听说因为这次事情，你的同学江子仲找到了弟弟？竟然是王胡吗？” 毕思全转换了心情，也转换了话题，这世界的确有很多意外，王胡的事情算是意外带出来的意外了。聊着别人的话题，气氛顿时就松落了很多。许穆驰开始讲给他听最近这件事情的进展，讲到后续大概有很多事情和关系需要理顺处理时，毕思全听着听着，觉得有些累，药物的作用，不知不觉又睡着了。 许穆驰见他睡了过去，轻轻替他盖了盖被子，悄悄离开。她走出医院，一路沿着林荫道往学校方向走，又快到盛夏了，这个学期也将结束，尹硕和梅嫣都面试上了交换生；姨奶奶也会在这个夏天永远离开雅州，而她的书始终没有找到。雅州学刊新的主编因为梅嫣的离开又要重新选定，年复一年，他们都在和自己过去的每一天渐行渐远地告别。 她的遗憾可能再也无法获得圆满，可她总是盼望着一个奇迹，至少在姨奶奶离开之前，让她没有遗憾吧，这也许是她唯一能为姨奶奶做的事了。 雅政大的校园从来不会因为暑假而冷清下来。舒黎知在雅政大的客座结束，8月份即将返回美国。尹硕也为了照顾她，提前同去。他拒绝了齐振麟等人提议的送行吃饭，也从没有向许穆驰正式辞行过。 转眼8月盛夏就悄然而至了，许穆驰一直泡在老图书馆里查找舒黎知的那本书，可依旧没有结果，那本书就像从来没出现过一样，没有任何蛛丝马迹，而离别，已近在明天。 许穆驰照例又是一无所获的一天，吃过晚饭回到宿舍，杨婉兮指了指她桌上一个透明信封袋子说：“你们雅政学刊是不是在帮团委一起搞校史征集？这是有人寄送来的，可能之前留的是你的地址，你可以转给新主编了。” 许穆驰看了看袋子，没有密封，就随手绕着线想打开看看。杨婉兮在一旁实在忍不住，小心翼翼地说：“尹硕和舒教授明天就要出发了，你不去送送吗？” 许穆驰拆信封的手顿了顿：“我想晚上再去看看姨奶奶，明天我就不去了。” 她实在是太没用了，辗转了数月，始终没有勇气亲自面对这样的离别。对姨奶奶是，对尹硕，亦是。 杨婉兮默默转过身，在心里默默叹口气，这两人到底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信封里有几页老的信纸和一张年代久远的黑白照片。许穆驰拿起照片看了看，是一群人在梧桐树下的合影。 梧桐树？舒黎知说过诗社常在梧桐树下聊天说地，她开始细看每个人的脸，看到中间的时候，不禁彻底愣住了，中间这个眉目清秀的男人不是别人，这么熟悉的面庞，那是她的爷爷许楠知啊！而旁边那个笑的清新灿烂的少女亦是熟悉的面庞，她和自己一样，有着淡淡的梨涡，即使是在这陈旧的老照片里，也依然清澈，那是年轻时候的舒黎知！ 许穆驰不可置信地看了又看，他们两个人挨的那么近，笑的那么美好，仿佛所有的灿烂都定格在这张照片里。她想到舒黎知对她说过的那个人，想到自己的爷爷，突然眼泪止不住一般落了下来。 她不顾一切地拿着照片夺门而出，脑海里都是舒黎知那安详和乐的话：“我的心意到走的时候都未说出来，他的心意也从不肯说”。 她这个笨蛋，为什么没有想到，姨奶奶有的时候欲言又止，说的这个人有可能是自己的爷爷！那么爷爷呢？她拼了命地往舒黎知的住处跑，脑海里不断闪现出爷爷让她印象深刻的事情，没有什么特别，她不了解，再想想，一些零碎的片段，突然就自动开始整合：爷爷午后的书房，那本被刻意包裹的书，姨奶奶读的那首诗，爷爷也读过那首诗，姨奶奶藏在老馆的书，想要有的邂逅，他们没有说出的话，那本书！那本书！像是所有断了的线一下子被理顺抚平，她迫切地想得到答案。 第202章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他们该进行了怎样一场旷日持久的暗恋！ 许穆驰飞奔着闯进院子，尹硕正陪舒黎知在客厅，客厅放着已经打包好的所有行李。她直接冲向舒黎知，拿着照片急切地问她：“姨奶奶，您是不是早就认识我爷爷？我爷爷是许楠知啊，您一早就认识的对不对？” 舒黎知看到这张照片，神色一变，颤抖的手在那张照片上抚了又抚，拍这张照片的场景历历在目，她顾不得在晚辈面前的失态，眼里湿润，抚着照片对许穆驰说：“你爷爷从前叫许璟楠，之前你说他叫许楠知，我并不知道璟楠就是你爷爷，他改了名字，隐藏的那么好。” 许穆驰稍稍平复些心情：“姨奶奶，我想我可以替您求证一件事情了，您要等我！” 尹硕完全被她们的对话弄糊涂了。许璟楠是谁，是许穆驰的爷爷？他和姨奶奶有什么关联，会让许穆驰和姨奶奶都如此激动！ 他还愣在原地，许穆驰又像离弦的箭一般跑了出去。 时间非常有限，许穆驰想到能求助的只有毕思全。她要以最快的速度赶回颂城的家里，来回需要6个小时，碰碰运气，找到这本不知道还在不在的书。她如果打车，必然会浪费很多时间，也不安全，而毕思全刚刚出院回家，照顾他的司机保姆都在，只有他现在可以派车安全送她回颂城。 她给毕思全打电话，毕思全总是以最快的速度接通。 “小师兄，你能现在派车送我回趟颂城吗？马上去马上回来，可以吗？” 必然是十万火急的事情，她的语气带着恳求和急切。 “好，我让人现在接你，10分钟到你校门口就可以出发。”毕思全说着便让保姆吩咐下去。 “谢谢你，我现在就到门口等着！” 毕思全在电话里微微加重了些呼吸，明天对她来说是个特殊的日子，今天对自己来说也是个特殊的日子，尹硕特地来看他，向他辞行，也向他表示感谢，当然也聊到了许穆驰，这是他印象中，这位师弟聊到许穆驰时最为失态的一次，他能体会到他深深的不甘和无奈。 他才明白有一件事是他想错了，他总是认为尹硕迟早的离开就是两人无缘的原因，然后建立在这个原因基础上希望许穆驰可以对他所做的一切感动而爱，可如果不是，那么自己便是阻拦在她真正意愿之前最沉重的枷锁了。 如果是这样，他愿意再公平一次，公平地让她自己选择自己的幸福。许穆驰的这通电话更是让他坚定了这种想法，所以他没有问原因，也暂时不想知道，只是希望她这次能真正看清了。 就在许穆驰要挂掉电话的时候，他说：“穆驰，你等等。趁现在车还没到，我想说几句。你不要对我救了你这件事情有任何负担，如果那天不是你，换成是陶臻臻或者任何其他人，我也会那么做。是我，利用了救人绑架了你的情谊，让你不忍心对我说出拒绝或者残忍的话。但是穆驰，我即使那么喜欢你，但到最后想要的还是一个全心全意爱我的人。明天尹硕就要走了，他说或许他的离开不是你们最后走不到一起的原因，我才是。所以我想和他打个赌，公平一些也好，谁让我还接受了他的无偿献血，这也是我欠他的。如果像他说的那样，我会选择只做你的小师兄，你明白了吗？” 毕思全说完，如释重负地笑了笑，也许这一开口，便已经是成全了，但他不后悔。他没有等许穆驰回答，也不需要回答，便挂了电话。 许穆驰在回去的路上就已经给许父打过电话，让他先帮忙将爷爷之前的藏书全部翻出来，爷爷留下来的书非常多，幸好这些书都被她爸爸搬了回来，没有散落在各个叔叔那里。等她回去的时候，许父许母已经通力合作把封尘许久的箱子全部搬了出来，一起帮忙寻找着，但还没找到。许穆驰的爷爷病了许久但走的突然，所以这些东西他生前没有留下遗嘱，许父为了留个念想就也没有处理。 许穆驰凭着幼时那一点点的记忆，知道这本书是被爷爷包裹着及其小心的，区别于那些堆在一起的书籍，她一本本不停翻找，生怕错过。 终于在一个箱子快被翻完的时候，她看到了一个被布包裹着的书，心紧张地跳到了嗓子眼儿，这本书她曾有过一面之缘，不知道它是不是恰巧就是姨奶奶藏着的那本《诗经译注》，如果真的是，马上就要揭开它所有的故事了。 第104章 你就是最大的坚持大结局（下） 许穆驰双手紧紧窜着这本书走回自己房间，关上房门。她不想现在和父母解释什么，时间有限，幸好许父许母十分理解，默默收拾客厅的书籍，一句也未多问。 许穆驰深吸了一口气，虔诚地打开了包书的布，爷爷那个午后颤巍的身影同时映在眼前。 一本泛黄的《诗经译注》赫然出现。 许穆驰立刻红了眼眶。果然印证了她的猜测，爷爷对姨奶奶没有说出口的遗憾，全默默体现在这本书里了。她如果猜的没错，爷爷早就发现了姨奶奶这本书，他们彼此未说出口的情谊和挽留，在姨奶奶走后，便被收到了这本书里。他没有再把这本书还回图书馆，兴许做了挂失，小心翼翼收藏了一辈子。 许穆驰往后翻着，在后半部分找到了舒黎知曾说过的书签。那是少女时代的舒黎知最婉转的心思，书签做的十分别致，剪裁的颇有剪纸艺术的意味，中间菱形的镂空，花费了一番心思，还有她手绘上去的兰花，因为岁月的缘故有些褪色，但依稀能够辨别想象出当时的精致。书签上面是娟秀的小楷“万一禅关砉然破，美人如玉剑如虹，法史系黎知”。 第203章 “姨奶奶！”许穆驰自言自语，这张书签是少女时代的舒黎知深藏的爱慕，舒黎知同她说过的那些话，聊到的那些遗憾，像是时代和时代间的交错，又映落在她和尹硕的身上。她从未想过，自己和尹硕还有这样冥冥之中的关联，她终于明白舒黎知劝解过的那些话，全藏着和她爷爷深深的遗憾，她不想让他们再继续这样的遗憾。 许穆驰又翻到目录，查找他们都念过的那首诗，她当时的记忆里爷爷是抄写过这首诗的，但写在本子上还是纸上记忆已经十分模糊，书上似乎也是有字的。 她小心地翻到那一页，泪水即刻模糊了双眼。 那一页上果然是有爷爷的字迹的。她幼时早已见过，只是少不更事，哪里会记得懂得。 “凤凰鸣矣，于彼高冈。梧桐生矣，于彼朝阳。菶菶萋萋，雍雍喈喈”，他们都念过的诗句，在这句的旁边，爷爷写了四个字“吾爱楠知”。 “吾爱楠知”，短短四字，是注释，也是告别，坚韧飘逸，却不洒脱。 她终于理解爷爷为何要将自己的名字从许璟楠改成许楠知了。吾爱楠知，楠是他自己，知，是姨奶奶，吾爱楠知，即使这辈子不能在一起，也终于在名字上永远地排在一起，这是对他们这场遗憾而终的暗恋最好的纪念吧。 又或许“吾爱楠知”，也是“吾爱难知”，这场爱恋，也再难以让对方知晓了。 许穆驰拿着爷爷的书直接赶往雅州机场，从颂城到雅州的机场需要4个小时，他们是上午9点的飞机，6点就要到机场办理托运，她赶过去应该还有时间。 爷爷的字，姨奶奶的书签，被她捧在手里，她不想先拍照片传给舒黎知看，她要将这珍藏快大半个世纪的书亲手交到舒黎知的手中，由她亲手送到，让他们亲自相见。 许穆驰回程途中给尹硕打了个电话，姨奶奶大概已经把这个故事都告诉他了，所以她只是简短地说书找到了，她直接去机场找他们。 她去了颂城，姨奶奶应该也已经明白她找到的是哪本书，那她现在的心情该是如何，作为爷爷的孙女，作为他们的晚辈，她反而不知道该在电话里如何把这一切陈述给舒黎知听，于是选择打给尹硕，或许还藏着自己一点点探究的心思，他也知道了，他会是什么心情？哪怕只是听听他的语气。 尹硕说明白了，又特地嘱咐她路上注意安全。对她的关心一如既往，那温润的语气，总是带着欲言又止的意思，又好像是彼此心照不宣的感觉。 这一路时间很长也很短，她想象着爷爷和姨奶奶的过往，想象着姨奶奶和爷爷每每给她讲述的那些片段里，有多少是重合着的，想象着他们彼此交错遗憾的一生，又自然而然交错着想起自己和尹硕的过往，自己和尹硕的纠缠，和尹硕的第一次吵架，分手，然后一路走到今天，直到他快要离开的最后一刻，让她翻到了上上辈人的悲欢离合，带着命运很戏剧性的故意，总把最具有冲击性的一幕保留到最后。 她抚摸着那本书，心里默想：“爷爷，这是你最终要告诉我的故事，也是最终要劝解我的故事吗？如果你还在，你会不会和姨奶奶一样，苦口婆心地让我们不要留遗憾？你会的对吧，明明那么相爱，说不出口的遗憾，不要再有第二次了，对吧？” 她终于对开车的师傅说：“师傅，时间还来得及，麻烦你先回一趟雅政大。” 许穆驰风尘仆仆回到雅政大，天已蒙蒙亮，宿舍里没有人，杨婉兮和齐振麟应该已经出发去送行了。她翻箱倒柜找了些东西，又直接坐车奔向机场。 一路上她捧着那本本子，一刻都不敢松手。她摩挲着本子，又摸了摸放在包里的东西，不同时代的印记，代表着特别的意义，都在她手上，它们静静地呆在她这里，和她一样，等待着一个结局。 到了机场，她一路跑向杨婉兮告知的地点，尹硕和姨奶奶的行李刚办完托运，正站在大厅里和他们说着话。尹硕的父母去美国开学术会议，等着在美国与他们会合，姨奶奶事先拒绝了单校长等人的送行请求，今天只剩下前来帮忙搬运东西的齐振麟和杨婉兮。 尹硕扶着姨奶奶背对着她，外面天色已经很亮了，活力的朝阳影射在他们身上，拉出长长的影子。佝偻的老人，挺拔的少年，都一直持续地带给她爱和温暖，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她也很想很想走进这暖暖的光里。 这就是未来。 许穆驰停住了脚步，看着他们的背影，让因为快跑而跳动过快的心平复下来。 自己从前是多莽撞的一个女孩儿啊，莽撞地因为害怕跟不上他的脚步就选择远离，莽撞地因为不懂事而让担心她的老人受伤受苦，可是到头来，他们都不曾真正计较过她。 那么就让她稳重一回，郑重一些吧，他们教会了她太多的事情。 齐振麟和杨婉兮看到了她，挥了挥手，尹硕和舒黎知朝着他们挥手的方向同时转过身。 许穆驰短暂地看了下尹硕，先走向了姨奶奶，把一直捧在手里的本子轻轻地放到她手里，刚刚想好的稳重显得有些费力，眼睛生涩涩的，她强迫着自己带着笑：“姨奶奶，我替爷爷把这本书送给您。” 舒黎知捧着书的手颤抖起来，有些迟疑地打开那个布。阔别半个世纪的黄页赫然呈现在眼前。 第204章 她的眼眶瞬间微润，翻到年少时自己亲手做的书签，苍老的声音喃喃道：“我的书签原来一直去了该去的地方。真好，真好。” “姨奶奶，您再看看那首诗！” 许穆驰的声音终于还是忍不住哽咽了。 舒黎知没有看目录，直接便翻到了那一页，那一页，这么多年，她一直记得。她曾今因为他咏诵过的诗句，爱上了这本《诗经译注》，也爱上了这篇《卷阿》。 “吾爱楠知”四个字映入眼帘的时候，舒黎知缓缓闭上眼睛，想象着他写这四个字时的心情，他的告别，和他咏诵这首诗一样，也总是浪漫。 沧海桑田，吾爱楠知，却最终是吾爱难知。 舒黎知合上书，平缓地抚了抚，又摸了摸许穆驰的头，贴近自己，轻柔地说：“好孩子，谢谢你让我知道了这一生最想知道的事情。我没有遗憾了，现在你该想着自己了，”最后一句只是耳语，“别像我们。” 说完又拍了拍尹硕的肩膀：“我和兮兮、振麟在安检门口等你们。你们，好好告个别吧。” 许穆驰站在尹硕对面，突然理解了一件事。有人说了很多话，你觉得他一句话没说，有人说了一句话，你觉得他说了很多话。可只有一个人，什么话都不说，光光站在那里，就已是千言万语。 尹硕之于她，就是那唯一的一个人。他可以什么都不说，站在那里，千言万语，万语千言。 许穆驰拿出包里的东西，是尹硕给她的那把锁的钥匙。 她细细地看着他的眼睛，她爱了那么多年的人，就像是高大挺拔的梧桐树，代表着爱情，代表着浪漫代表着阳光，代表着坚韧，也代表着所有她希冀的未来。 和他分手，最不能想起的就是他的眼神，她从前是多么违心地让自己背对着他，努力蒙蔽着自己，不再看他。因为她知道，只要多看一眼，自己那些原则决心和各种离开的理由都会瞬间坍塌。 那么，就勇敢地看着他，也是勇敢地看着自己。 “6年前你许了一个疑问，2年前你把这个疑问的钥匙交给了我。现在，我把这把钥匙带来了，只想问你同样一句话，一切都结束了吗？如果结束了，这把钥匙你拿回去，如果没有，这把钥匙我会收着。我也会厚脸皮地希望我等你，你也能等我。我不再是那个不经风雨的女孩，我有自己的坚持，很多很多，可是无论如何，我想明白了一点，如果我的所有坚持里始终有你，始终放不下你，那么你就是最大的坚持！” 说着，她摊开自己的手，略微向前，表情和刚刚的话一般，虔诚真挚，那把小小的代表着答案的钥匙静静躺在上面，因为特别的意义，像是自带着光一般，成了希望之匙。 这场景，虽然她很严肃，但是这摊手的举动，就好像是要给他一颗糖的样子，和严肃的表情形成了对比反差，显得有些可爱，就和她的人一样可爱。 尹硕一直悬着的心突然就落地了，有节奏又愉悦而紧张地跳动着，她说“我所有的坚持里始终有你，你就是最大的坚持”，逻辑很强大，也很正确。 如此，还等什么？ 他伸手，握住她摊开的手，一把将她拥进怀里，抱的很紧很紧。 失而复得，再一次失而复得，那么就该让彼此成为最大的坚持，了无遗憾。 “钥匙本来就属于你，全部都给你！你要说到做到！我们还有两把锁锁在一起的，‘结局完美，了无遗憾。人生圆满，毫无保留’，如果你真的不要我了，我哪有什么完美结局！你的坚持，才是我的完美结局！许穆驰，不要再想跑了，我这辈子都不会放手的！” 他看着她，眼神都带着无尽的暖笑，亲昵地刮了下她的鼻子，将自己的额头靠上去，无尽的温柔语气：“都是我的错，辜负了这一年的美好时光。今天即使你不来，我也会回来找你的，你应该知道，我始终，放不下。所以走之前我也去找了毕师兄，我又无礼了，可是我顾不上那么多，我想要的只有你，哪怕暂时没有办法在一起。” 许穆驰红了眼眶：“我知道，我都知道的。” 尹硕摸着她的头发安慰：“要感谢你爷爷和姨奶奶，也要感谢你。这世界上有这么多巧合，偏偏被我们印证了，所以我们是命中注定，早就缘分匪浅。” 他深深地吻了下去。 终于，又吻到了自己心爱的姑娘。 她总是用最特别的方式闯入他的生命，许穆驰来了，一次又一次，留下各种深刻的印记，甜的让他心动，苦的让他心痛，他带着这些印记，和她一起，在经历了这么些事情后，了解了人生的不尽如人意，知道了意外随时会来临，看清了人性的正反两面，经历了许多无可奈何的选择，也明白了这世界上定是会有些美好的事情，要等到本心雕琢，灵魂透亮，才能渐渐显现端倪。 庆幸的是，他们共同经历，共同成长，终究没有松开彼此的手，那条代表着“爱妻一生一世”的锁型吊坠在清晨薄光中熠熠生辉。 “等我回来。” “好。” 他说，她应。至此终年，一言为定！ 第105章 终局番外：婚礼 庄严的法庭上，公诉方和法律援助律师就一起案件未成年人进行管护达成一致意见。 主审法官宣布闭庭后，辩护席上的齐振麟松了松领带，揉了揉额头，他实在太为自己的敬业感到骄傲了，明天可是他人生的大日子啊，他现在居然还应妻子和公诉方的一致强烈要求，坐在这里进行法律援助！真正儿是被这两个女人骑在头上，可是有什么用，他也不敢动气，要不明天他娶谁去？ 第205章 按照规矩，公诉方庭审完就先行退席。望着雅州检察届女神离去的倩影，年轻的主审法官硬是憋到人都散了，才笑嘻嘻地询问齐振麟：“齐律师明天大婚呀？恭喜恭喜！我怎么听说许检察官是你妻子的伴娘，你们很熟啊，她单身吗？” 呵呵，又一个。齐振麟忍不住在心里又问候了一声远在异乡，坐享安心的某人，要是按照那人的说辞，他得得罪雅州政法界一大帮人，这哪是他这个左右逢源的大律师会做的事情。况且，面对法官，他总要留几分面子。 “哎呀，陈法官，多谢多谢！等过几天给您带喜糖。许检察官是我妻子的舍友，也是伴娘，但好像听说她有男友在国外来着。” 齐振麟避重就轻，没有挑明自己和许穆驰的关系，这样直接告诉人家显得不那么近人情，透露一下，让他自己再去打听吃瘪，免得自己尴尬。 可这陈法官似乎也是打听过的，显然没有被他这一说辞褪去一腔热情：“有人也是这么说的，可是这几年都没人见过她的男友啊，是不是幌子或者已经分手了？兄弟给我透露透露呗。” 这是遇到了愣头青。小伙子精神勇气可嘉，齐振麟忍不住在心里给他点了个赞，看来以前是没受过刺激和挫折的。 “陈法官，虽然第一次见，咱们也算是有缘，听说你也是颂城人？明天这是我婚礼的地点，”说着他掏出一张请帖，即刻在请帖邀请人一栏写上了法官大人的名字，“也不用我给亲自送喜糖了，明天想邀请您参加我的婚礼，我有邀请几个颂城的老乡，有两个也是咱们法院的，夏翔林和顾勇，您应该都认识，你们一起来。我们举行的是露天婚礼，没那么多规矩，到时候您自己多了解了解，我还真只知道这些。” 接到婚礼邀请和如此“好意”的陈法官一脸喜上眉梢，满脸感激地握着齐振麟的手：“谢谢齐律师的好意，我不甚荣幸，明天一定到场祝贺！” 老奸巨猾的齐振麟面上笑的慈祥，心里也有自己的打算。一来不得罪法官，也多结交一个朋友，二来许穆驰小姐姐一定会让陈法官了解清楚，也不关自己什么事，最多事后准备及时安慰又一个失恋者，顺便成为兄弟而已，谁让这已经不是第一例了呢。 第二天温度适宜，风轻云淡，老天顾及，实在太适合办露天婚礼了。为了圆杨婉兮这个梦，齐振麟可在一年前就悄悄筹备起来了。他们是在雅州相识，婚纱照也是在雅政大拍的，两人老家离雅州也不远，所以最后把婚礼也定在了雅州，两家的亲戚全都包车接了过来。 一大早，新娘住的酒店房间就热闹起来。杨婉兮是今天的主角，化妆师，摄像师等围着一圈儿转。许穆驰、江子仲和陶臻臻三个伴娘，已经换上了粉紫色的伴娘裙，由专门一个化妆师负责化妆弄头发。 杨婉兮紧张兮兮：“我怎么感觉我气不顺？啊？我是不是有些不舒服啊？” 最先化好妆的许穆驰站在她身后笑嘻嘻地说：“杨老师，别瞎想，新婚不能乱说话呦。你今天已经不能再美了！” 杨婉兮左右端详着自己，确实美出新高度，甚是满意。今天是她的大日子，想想那么多人，难免紧张，但好歹她留在雅政大当辅导员也几年了，动不动站在台上和一大堆学生讲话，也不过如此，今天又算什么呢？ 她顺了顺气：“反正你们那么多人帮我撑场面，我不怕！” 随后她端详了下许穆驰，又瞄了眼正在化妆的江子仲和一旁的陶臻臻，噘嘴：“可是，你们都太美了吧。我怎么会让你们三个给我做伴娘？这不是自我贬低吗？为什么我要在臻臻和小江之前结婚？” 许穆驰嘘一口气：“得了吧，杨婉兮，别矫情了。你看看你婚礼阵容，主持人，是全国人气最高的男女主持人郝浩和林依，伴娘，那是横扫检察界的我、法务界的臻臻和博士学术界的小江三大女神，伴郎，是重出江湖自考出道的江博士亲弟弟龙眼哥、非诉界律师男神尤斐和博士学术界男神殷其雷，证婚人是雅州政法大学校长单言碌，你还想要怎样？这么豪华而百年一遇的阵容，也就只有你配的上了。” 杨婉兮被这一比划，甚是满意点头赞同：“这倒是，我家老公的面子你们也是得给的。对了，穆驰，毕师兄今天会来吗？他不是去外地参加会议了吗？” 毕思全如今已调任雅州市的副检察长，许穆驰毕业时考进了他原来的青州区检察院，虽然已不在一个单位，但两人对之前的课题这几年也在不断改进研究中，在业内取得了广泛的认可。 许穆驰看了看手机，确认了下毕思全的短信：“说会赶过来的，而且会再带一个人过来呦，已经让老齐安排妥当了。” 杨婉兮兴奋起来：“这是要官宣啊？我有这么大脸面呐！” 陶臻臻好奇凑过来：“毕师兄什么时候有女朋友了？谁啊？” 许穆驰环顾四周，示意陶臻臻走近，压低声音：“是柳城城。” 陶臻臻怕自己没听清，柳城城，那个最近因为一档综艺节目而名噪一时的钢琴家？因为出众的貌美气质和博学冷知识而虏获了一大批男女粉丝，包括自己在内。但她好像后面就明确表示再也不接综艺了，据说是因为嫌烦。 陶臻臻八卦兮兮也压低声音：“真是那个钢琴家柳城城啊？如果按照传说的那样，那和毕师兄还挺合适的。” 第206章 许穆驰了解毕思全，这次他说要把柳城城带来，就是已经认定对方了。柳城城这姑娘，她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但从毕思全的口中，娱乐新闻中听过不少，应该是个非常不错的女孩。 杨婉兮在此时叹了口气，指了指自己的手机：“言言发了一条祝福短信，看来今天是不会来啦。” 吴言傲在毕业时被撤销了处分，拿到了学位，她考上了老家的法院。虽然甚少和她们来往，但毕业时给每个人都发了一条祝福短信。这次杨婉兮大婚，也请了吴言傲，其实事情过去了这么久，没有人再会和她计较当年的事，大家也都真心地希望能再见到她。 许穆驰默默感怀，尊重每个人的选择吧。于吴言傲而言，几年之前大概是她人生最黑暗的一段时光，她需要时间去面对，现在她想重新开始，以她的能力，业务水平一定是拔尖的。他们应该理解祝福，毕竟他们每个人身上都带着过去的印记，会提醒她过去的种种，有时候忘记才是真正的开始。 这不是一种遗憾，而是一种圆满吧。 其实，唯一遗憾的，许穆驰看了看镜子里充盈着笑意的每一个人，唯一遗憾的是，所有的人都在身边了，而那个人还未归来。 今天齐振麟大婚，他也不能飞回来。这几年，他们总共只见过2次，每次见面也就只有2天，加在一起才4天，他又匆匆飞回去了，这四天的每一天都仿佛足够她回忆一个世纪。学业比想象中还要繁重，他是最有天分的学生，用最短的时间取得了jd的学位，同时取得了美国律所的实习资格，一晃几年，如今似乎更加繁忙了。只不过，每天的早安晚安和日常对话几乎占满了许穆驰的手机，所以她干脆重新买了一部手机，专门和他联系，这样好像时刻都能陪在他身边，知道他一切顺利，也欣慰姨奶奶的身体也一直硬朗，这样便好，她爱的人即使不在身边，也一切如旧，相互惦记着，并没有因为距离而失了情分。 齐振麟带着伴郎团热热闹闹过五关斩六将地将杨婉兮迎上了车。他豪气地租了两辆加长林肯，伴娘伴郎们一起坐着一辆跟在主婚车的后面，浩浩荡荡往酒店去。作为杨婉兮的第一伴娘，许穆驰要负责各种协调事宜。她在车上接到电话，是雅州很知名的花艺公司打来的，全球知名四大律所之一的埃文斯律所雅州分所给齐振麟和杨婉兮送了999朵白玫瑰花盒和新婚礼物，需要送到酒店现场签收。许穆驰和酒店联系妥当，奇怪地问：“老齐是要跳槽吗？现在人脉这么广，连外资所都这么给他面子，给他备这么大的礼？这是他们合伙人结婚才有的待遇吧？埃文斯啊，我可真是小觑了老齐的潜力！” 尤斐附和：“老齐在律师界一向顺风顺水，这也不奇怪，可能埃文斯的合伙人又成他兄弟了吧！” 龙眼，现在改回江子恒的名字，亦用一副崇拜的姿态说：“齐哥就是无所不能，什么都会啊，上次法学自考的民商法多难啊，我姐和姐夫讲了半天我都没听懂，齐哥给我随便举点他办的案件例子我就理解了。” 江子仲欣慰地看着弟弟，江子恒童年多磨难，如今走上正道，天资聪颖，幸好一切还来得及，也幸好有这么些好朋友帮忙，在林依的策划下，江子仲的父母走进了演播室，一家人在节目中袒露心声，抱头痛哭，十年的心结，就此解开。 许穆驰无语，看来齐振麟的左右逢源倒是从高中一直延续到现在，结个婚也能一呼百应。今天他的婚礼也是由林依主持，这是林依自己提出来的，齐振麟和杨婉兮都很赞同。 杨婉兮曾经对许穆驰说过，让林依主持齐振麟的婚礼，是对齐振麟和林依以及他们逝去青春最好的纪念。他们是齐振麟最好的朋友，也是她最好的朋友，她当然信的过。 许穆驰明白林依，齐振麟在她心中分量始终不轻，有一种情感，也许站在新娘位置上的人最终不是自己，但换一个位置，祝福你，见证你的幸福，依然倍感荣幸。 林依在两年前做完江子仲一家的节目后，回了老家，跳槽到颂城电视台。当初在手术室门口对卫如菲说的话，就是真心，林依知道自己对孟言乐动了心，所以宁可在事业最如火如荼的时候选择离开。 这才是林依吧，不是小鸟依人的依，而是依从内心的依，她如飞鸟般，自由自在，无愧于心，不愿受到任何羁绊，一直都是最潇洒自在的。 许穆驰望着窗外郁郁葱葱的斑驳光阴，想着她的朋友，笑了。今天是个大日子，是齐振麟和杨婉兮的大日子，也是他们所有人的大日子。 婚礼正式仪式定在中午的12点18分，之前是不那么循规蹈矩的婚前狂欢。齐振麟和杨婉兮准备了很多露天茶歇供来宾们尽情享用，也方便社交。毕竟按照齐振麟的社交能力，整个雅州的政法圈儿都快被他请来了。 毕思全带着柳城城来了。柳城城从开始一出现就惹得四周侧目，既然这样都能认出来，她干脆摘了墨镜，大方随毕思全来到新娘新郎面前。 柳城城礼貌道贺完后就看向了许穆驰。她虽然不曾见过许穆驰的样子，但凭着直觉就从三个伴娘中准确锁定了人选。 “穆驰，你好，我是柳城城。第一次见面，以后多约出来一起玩。” 陶臻臻和江子仲对视一眼，见到比电视上还漂亮的真人，也让她这个女神立即化身成小粉丝，满脸写着欣赏。 第207章 柳城城，人如其名，姿色倾城，也毫不做作。她的自信完全展现在那双有光亮的眼睛里，自己和毕思全是“过命”的交情了，只是在她这里，也只是平常，也只有这样的女子，才配得上他吧！ 许穆驰伸出手，握了握她的，笃定而真诚：“一定的，小师嫂。” 柳城城一愣，略微有些脸红，一旁的毕思全笑的开心，再听到小师嫂这个词，他已全然只剩下对这个称谓主人的满心爱慕。 齐振麟又迎来了法院的一些颂城老乡法官。他和杨婉兮热情相迎，其中就有昨天他当庭邀请的陈法官。陈法官今天特意打扮了一番，确是一枚阳光帅气的好青年，齐振麟在心里默默叹息了一番。 陈法官十分客气地恭喜，又很自然地和许穆驰搭话：“许检察官，我们昨天刚见过，还记得吗？” 许穆驰心里腹诽齐振麟的老奸巨猾，这个法官分明和他们不熟，看来又是他左右逢源的结果。 她面上笑容晏晏：“陈法官您客气了，叫我许穆驰就行，里面请啊。” 陈法官笑的更是灿烂，但被同来的几个法官挤眉弄眼，弄的有些不好意思，匆匆打了声招呼，便先跟着同行人进去了。 杨婉兮见暂时没人，寻了个空隙，没好气地瞅了眼齐振麟：“你又从哪里请了个人？真是不嫌事儿大。” 齐振麟委屈巴巴：“老婆，是你和许穆驰逼我接的案子，硬要我昨天还去出庭。然后人家法官这么热情，善良的我能够拒绝吗？” 有宾客来了，杨婉兮欲言又止，立马又露出了标准新娘式的微笑，开始营业起来。 宾客陆陆续续来的差不多了，他们站在门口也松散了些。许穆驰想起来埃文斯律所的花和礼物，随口一问：“老齐，你什么时候和埃文斯所这么熟了？我刚在车上接到电话，人家又给你们送了好多精美的白玫瑰和一份什么新婚贺礼。你不是要跳槽吧？还这么高调，不怕你主任今天看到了直接开了你，连蜜月假都不用请了。” 谁知齐振麟一脸懵懂，看样子不像是装的，而是在努力搜索自己那超级社交圈里的人。不对啊，他还没打进像埃文斯这样的外所呀，怎么会有人送他这些，也没事前打个招呼？ 杨婉兮直接笑起来：“怎么就都是老齐的？是我学生送的，我带的第一届学生，就是毕业直接进埃文斯所的那个，关系很好的那个。” 齐振麟将信将疑：“你哪个学生啊，是不是那个张什么来着？” 杨婉兮点头：“对啊，就是张骅诺嘛，记得吧？” 这么说，齐振麟是有些印象。不管如何，人家有这份心意，以后也算在外资所有些人脉了。 时间快到12点18分了，宾馆们都已就座，调音师，司仪也在场上都各就各位。杨婉兮挽着齐振麟的胳膊站在花门下面，等待着婚礼序幕开始。 林依站在台前，用台下所有人耳熟能详的声音说：“在12点18分的时候，我受新娘和她朋友们的委托，先给大家讲一段故事，请看大屏幕。” 齐振麟脸上的笑意渐渐凝固，林依在搞什么鬼，彩排的时候没有这一出啊？受新娘和她朋友的委托，把他蒙在鼓里？难道是说要给他一个惊喜？ 他一脸诧异地看向了大屏幕，同样一脸诧异的还有许穆驰，她显然也不在林依口中的朋友之列。 大屏幕上首先出现了颂城一中的影像，伴随着林依在影片里的讲述，缓缓推移，屏幕中出现尹硕和许穆驰在高中时的合影，她比着幼稚的剪刀手，一脸调皮地站在眉目清秀的尹硕身边，彼时的男生也是笑意盈盈，少年时青涩的情愫跃然充斥在整个大屏幕间。故事开始铺陈开来，很用心地拍摄了雅政大每一处有纪念意义的地方，交错着他们每一阶段最有意义的合影，最后定格在姨奶奶之前那幢房子的梧桐树下，林依的旁白消失了，尹硕出现在梧桐树下，之前照片里青涩的少年已长成高大俊秀的男人，他穿着风衣，特地站在见证着姨奶奶和许爷爷，许穆驰和自己的梧桐树下，带着根本让人没有抵抗力的灿然笑容，对着屏幕外那个等了许久的人说：“穆驰，久等了，我回来了。” 齐振麟虽然感动的泪眼打转，但还是在影片快结束时小声不解地问杨婉兮：“为什么要瞒着我？” 杨婉兮眼泪止不住却也不忘回答：“尹硕怕你泄密，所以大家决定不告诉你，我也就同意了。” 齐振麟感动归感动，气结归气结，两种感情交织在一起，也别有一番滋味。自家媳妇儿啊，怎么就那么轴的一点口风也不透露！他不小心眼神略过宾客席，偏偏看到被邀请的陈法官脸上表情极为丰富的失落，心下不由得暗自叫苦，只得希望他能抓住林依说的重点，知道自己也是被蒙在鼓里的就好。这个尹硕，真是坑人不打草稿，太不兄弟了，这得事后让他花多少精力去赔罪啊！这就是他的回归方式？让政法界对许穆驰有念想的所有人都自动断了念头？ 配着的音乐缓缓消弱了声音，定格在了摇曳的梧桐树下。 林依的声音再次在场外响起：“说起来这个影片是今天上午才做完成片的，我的这位朋友坐着飞机凌晨赶到了机场，一早便在雅政大录了这最后一幕影像。他现在也已经来到了我们的现场！” 座位下的宾客已然骚动起来。在场有许多雅政大毕业的人，都是认识尹硕，尹大神的。大家都纷纷拿出手机，站立起来，寻找尹硕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