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循善诱》 第1章 [现代情感] 《循循善诱》作者：风盐茶【完结+番外】 【文案】 [缓缓靠近你，引你爱上我。] 临近新年，宋葵从非洲大草原回温市。 六年未见的闺蜜眨着眼睛不敢认。 以前乖软白净的宋葵不见了，现在的宋葵带着野生动物都要警惕的锐利与野气。 老家的二姨看着直蹙眉。 “相亲的时候要装得秀气点。” “多敷点面膜。” “怎么你口吃的毛病还没好？到时候见到男方少说话。” 宋葵：…… 她在大草原每天和野生动物斗智斗勇，整整六年，没有一天停歇，为的，是做出优秀的纪录片。 二姨和众多亲戚的话让她感到很焦虑。 这个时候，以前散打社的师兄季先不经意问她：“要不要跟我结婚？” . 野外动物摄影师x散打冠军/先婚后爱x暗恋成真 身高差+体型差/日常小甜饼/1.65vs1.9 tag：言情小说 现代言情久别重逢 先婚后爱 双向奔赴 熟男熟女 【人物设定】 女主野生动物摄影师——天然呆，视角先婚后爱 男主散打冠军——腹黑猎手缓缓布阵，视角暗恋成真 =============================================== 第1章 是师兄 温市国际机场。 宋葵跟同组成员一一道别，拖着行李箱走出机场。 一月底正是春运，车流量多得不可思议，过来接她的闺蜜方灿不敢开车往机场里挤，就在外街的马路边上等她。 宋葵在空旷的非洲草原待了六年，现在重新回到喧闹繁华的城市还真有点不适应。 前面忽然爆发起一阵骚动，宋葵习惯性避开骚动顺着花坛边缘走。 “走走走，快去看看，有歹徒劫持了人质！”一个大爷揣着手满脸兴奋地往前跑。 “有歹徒还去看？”另一个大爷问。 “怕什么，警察在呢！” 宋葵莫名有种不祥的预感。她爬到一块大石头顶端，眯起眼睛，只见一个中年男人拿把菜刀抵着面墙站，他怀里钳着个瑟瑟发抖的女人。 宋葵揉揉眼睛，彻底看清了，那女人是方灿，她手里还捏着束花。 宋葵具备非常丰富的野外追踪经验，现场人流量虽大，她却能瞅准空隙三步两下挤上前去。 警察与歹徒对峙着，歹徒因为害怕，刀刃已经将方灿的脖子割出血。宋葵站在棵树下看了一瞬，从包里摸出弹弓。 “嗖嗖”两声破空响，菜刀落地，歹徒捂着咽喉蜷缩起身体。 眨眼间，警察控住歹徒塞进警车，人群后知后觉接二连三发出“卧槽”音，一名警察鹰一样的眼睛盯紧宋葵，两名警察已经到她身边来了。 宋葵脸一红，低着头把弹弓交上去。 警察面露无奈：“你用什么打的？” 宋葵：“……石块。” 石块是地上捡的，上面沾着压重的泥，弹弓就是普通的弹弓，只是她技法老辣，这才显得威力无穷。 她指指方灿：“我、朋友。” 警察明白了，带着她一起去警车那里。 方灿坐在车里抖得跟鹌鹑似的，她脖子上缠着止血纱布，警察拿给她暖宝宝和热奶茶，她无意识地接着，一副想哭又竭力憋着的模样。 宋葵用指尖点点方灿脑袋，方灿扭头看她一眼，然后又立即收回实现盯座椅。 宋葵：“……” 警察问方灿：“这不是你朋友吗？” 方灿：“啊？”她再次抬头打量宋葵，眨眨眼，再眨眨眼，旋即眼睛越瞪越圆，哇地一声扑过去抱住宋葵。 “葵葵啊~你怎么黑成这样？我差点没认出来！” 宋葵：“……”你压根就没认出来！ 宋葵轻拍她背脊：“不、不怕，没事。” 说着话，宋葵和方灿一起坐进警车。 方灿抓着宋葵的手跟她吐槽自己是老倒霉蛋，下车买束花的功夫被人拉着当人质了。 警察见方灿逐渐恢复活力，纷纷松了口气。 方灿：“对了，那歹徒为啥突然倒地上了？我没听见枪声啊。” 警察：“这就要问你的好朋友了。” 方灿听说歹徒是宋葵用弹弓打倒的，兴奋得脸都红了。 方灿：“你打他哪儿了？” 宋葵嘴唇轻动，陪同的警察看出来宋葵言语表达方面有些问题，替她说道：“先是一招打向他捏刀的拇指，紧跟着一招击向他咽喉。” 方灿双眼中冒出璀璨的星星：“葵，你知道你现在在我心里是什么吗？” 宋葵歪着脑袋看她。 方灿认真说：“救命恩人。”想了想，补充说，“就是有点黑。” 宋葵扑哧一声笑出来。 说她有点黑其实是委婉了，宋葵的形象和六年前简直判若两人。 六年前宋葵的气质温婉可人，脸蛋带点婴儿肥，配上清丽出尘的五官，看上去又乖又软。 现在的宋葵通身散发出一股区别于城市人的利落锐气，像把锋利的宝剑。眸光深邃，眉宇间英气飒爽。只是皮肤在草原日光的锤炼下变得粗糙，双手也布着老茧，看得方灿心里一阵阵的疼。 真要狭路相逢，方灿绝对认不出现在的宋葵。 第2章 她委委屈屈地抱住宋葵胳膊：“我下午带你去买点护肤品吧？” 宋葵笑着点头。 - 警局。 录完口供，警察先是对宋葵的勇敢表达出欣赏与赞扬，紧接着对她说出此举的隐患。 “如果没砸准，或没能把他的刀打下来，歹徒可能彻底失控，后果极其严重。” 宋葵虚心听着。 她当时没想那么多，看见菜刀割伤方灿的喉咙，情急之下就出手了，现在回想起来，的确是她太乱来了。 她拿出手机，在警察疑惑的目光下打出几行道歉话语，张嘴慢道：“以后、不、不会。” 为了照顾方灿，警方派一名警察充当司机帮方灿把车开回家，另外派辆车专门送方灿和宋葵。 车上，这位名叫俞封的警察和方灿聊得很欢，还互相交换了微信。 俞封得知宋葵在非洲草原待了六年，既诧异又钦佩，就问宋葵是干什么的。 方灿骄傲地挺起胸脯：“野生动物摄影师！” 姐妹俩虽然六年没见，但平时也有联系。 方灿：“专门拍狮子哦~野生狮子！纯野生！” 俞封终于懂得她这一身凛冽兼具危险的气息是怎么锻炼出来的了。 方灿忽然兴奋地指着时代中心广场：“宋葵你快看，季先又夺冠啦！” 听到“季先”二字，俞封下意识把车靠边停下，然后按下车窗。 季先，蝉联国际银遇赛散打冠军九年，称之为不可仰望的高山。 宋葵抬眼，她看见广场中心大屏幕上循环播放他在赛场上的照片。 有一张是抓拍的一字鞭腿，双腿爆发出的力量几乎踢穿屏幕。身上的汗珠在灯光下散成晶亮的雾，雾后是沉着冷静又极具野性的眼。 宋葵看着那双眼，心头莫名一跳。 俞封：“你们也看散打？” 关注赛事的或不关注赛事的多多少少都有听过季先的名字，俞封知道季先的身材和脸蛋很讨女性喜欢，身边女同事讨论最多的就是他的相貌，所以他拿不准这两人的关注点。 方灿不满：“怎么了，只许男的看散打吗？” 俞封：“我不是这个意思。” 宋葵笑：“是……师兄。” 俞封惊愕：“师兄？” 宋葵看向方灿，示意她去解释。 方灿洋洋得意：“季先高中的时候是我们学长，大学又教过我们两年散打，所以是师兄。” 俞封立刻伏低做小请方灿帮他要季先签名，方灿白他一眼：“他都大学毕业七年了，而且人家是世界级冠军，怎么可能说见就见。” 俞封想想也是，大学毕业以后都是各奔东西，更何况是季先这种级别的人。 俞封：“可惜他今年要退役，以后估计再难出现这种神级冠军了。” 撑到二十八才退已经很难得了，一般来说散打运动员二十六岁左右就差不多要退役，他居然还多拿了两年冠军，不愧是季神。 方灿：“他肯定攒了超级多的钱，我要是能有他一半……不，一小小半的钱就好了。” 俞封赞同：“我也是。” 宋葵：“我也。” 拍摄野生动物纪录片简直是烧钱魔窟，她算幸运的那批，大学毕业前就拉到赞助者。那赞助者虽然不露面，却跟她志同道合，致力于呈现野生动物最真实的一面，资金给得扎实，从不计较得失。 正因为有那赞助者作坚实后盾，宋葵才能毫无后顾之忧地在草原拍六年狮子。 有些同行就很羡慕她，向她打听赞助者的消息，也想沾光攀点资金链，可惜她没见过赞助者，提供不了有价值的消息，同行只好作罢。 手头的片子还没有整理好，到时候导演、剪辑、配乐配音乃至于宣发统统要钱，宋葵想着都有点汗流浃背，只在心里默默祈祷投资者还有钱给她烧。 抵达方灿家后方灿问宋葵要不要补觉，宋葵摇头，她在野外奔波习惯了，虽说回国舟车频繁切换，但她并不累。 “那下午我们出去玩。” 宋葵点头。 宋葵准备在方灿家待两个星期，为的是养养皮肤状态，免得她妈妈赵洁英看着红眼圈。 方灿是苦命的银行人，越到年底越忙。天蒙蒙亮就要去银行拉保险，更深夜露才回来，闺蜜俩虽然住在一起，但照面的机会不多。 宋葵从非洲回来，大学群里很快得知消息，开玩笑说要给宋葵办接风酒席。 宋葵因为有口吃，性格内敛，大学期间几乎不参加活动。选择动物摄影这行也是因为干这行不需要社交，窝在雨林里蹲守十年也是有的，这对常人来说是折磨，可对宋葵来说很舒坦。 大学同学知道宋葵的个性，所以也只是说说，并不是真的要勉强她出面聚餐。 群里一有人冒头，消息便一波接一波，宋葵笑着点开界面看他们聊天。 同学a：「听说季师兄明天要出席冬季散打动员赛现场，不需要门票，露天的。」 同学b：「别涎着脸喊人师兄，你出门喊喊看别人理你不。」 同学a：「那我该喊什么？季神我叫不出口，肉麻。」 同学b：「要喊季gie gie~」 同学c：「啊哈哈哈哈哈……」 季先：「？？？」 同学a：「卧槽！师兄啊呸，季gie gie冒泡了！！！」 第3章 后面紧跟着一顺溜「卧槽！师兄啊呸，季gie gie冒泡了！！！」 队列整齐迅速，把宋葵看乐了。 季先比他们大一届，他们虽然不像宋葵那样参加过散打社团，但军训的时候季先应学校要求训过他们一阵，所以他们也都喊季先“师兄”。 群主@宋葵和季先：「两尊佛都回温市了？整挺好，别躲着了，聚餐吧。」 毕业六年，能相聚一场实属不易，宋葵见季先发了个ok表情包，她也复制过来发上去，群里欢呼一阵就开始商量聚餐的时间与地点。 第2章 ijo相机，野兽眼 现在大家各有各的工作，商量来商量去，把时间定在大年初五，地点就在大学附近的商业酒楼，谁也不迁就谁。 正聊着各自爱吃的菜，同学d忽然@宋葵：「这是你吗？我感觉身形有点像。」 同学d发出一个短视频，视频里正是宋葵站在花坛高处用弹弓射歹徒的模样。 抛却被晒成小麦色的皮肤，因为气质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所以她的五官也有所改变。 特别是她那双眼睛，明亮锐利，像草原上盯住猎物的野兽。 即便同学们对着视频仔细研究，也不敢确定这人是宋葵。 宋葵有点不好意思，可人家@了她，她必须回答：「是的。前两天在机场的时候遇到了歹徒，所以射了一下。」 「卧槽！」 「这真是你啊？！变化太大了！」 「不愧是在非洲大草原拍狮子的女人！这准头，这力度，太绝了！这玩意儿你是在非洲学的？」 宋葵：「因为草原上要应对各种各样的突发事故，所以学习了点技能。」 群主“拍了拍”季先：「什么时候你们师兄妹再比一场啊？我看你现在干不过师妹。」 季先没在群里说话，只跟宋葵私聊。 这些年他们两个说过的话屈指可数，要么是季先问宋葵草原那边适不适应，有没有困难，要么是宋葵恭喜季先蝉联冠军。 宋葵不是不想跟这位同门师兄保持热络，只是她实在有点怕他。 怕他那双乌沉敏锐能够洞穿人心的眼睛。 就连凶猛的食肉动物都有呆萌可爱的瞬间，季先没有，他永远保持清醒警惕，身上散发出强大的震慑气场，每次跟季先聊天宋葵就会很紧张，她宁愿去蹲守捕猎的狮子。 季先：「被挟持的人是方灿？」 宋葵打起精神：「对，她去接我的路上被挟持的。」 季先：「警察有没有说你什么？」 宋葵像好学生回答问题那样把警察教育她的话发过去，季先沉默几秒，问：「明天有空吗？」 宋葵：「有。」 季先：「明天抽空来中心广场一趟，我有东西给你。」 宋葵：「好。」 然后两人的聊天就中止了。 每次都是这样，说完事情便默契地中止聊天，等再有事情再联系。 宋葵紧张得在床上翻了个跟头，拍拍慌乱的心口，去浴室洗头洗澡。 - 冬季散打动员会定在上午十点半开始。这两天太阳大，不算冷，宋葵就在短袖t恤外披了件薄款羽绒服。 出门前，她对着镜子照了照，皮肤好像恢复了一些。 在草原拍动物的时候不能涂抹任何有气味的护肤品，宋葵刚开始还会照镜子，后来就不照了。 说完全不在乎自己的模样是假话，宋葵是独生女，从小在城市里长大，去非洲草原的时候她还没有满21岁，条件艰苦得做梦都想不到，她以为她坚持不下来，没想到一待就是六年。 期间小组成员来来去去，只有她、曹升、金启辰一直坚持着。 现在回到都市，居然有些怀念草原。 开阔的视野，自由狂野的风，仿佛恨毒了世间的太阳，还有狡猾阴沉的食肉动物。 她不用考虑任何人际关系，只需同狮子斗智斗勇，惊险刺激，畅快无比。 现在，她又要审视自己落在别人眼里的样貌，以及各种令人窒息人际关系。 她二姨已经往她手机里发了好多相亲信息了，等她回家，迎接她的肯定是密集的相亲局，她光想想就觉得头痛。 宋葵七点的时候抵达中心广场，广场上面用于动员会的布景已经布好，下面挤满了人。 宋葵犹豫着要不要现在给季先发消息，一个高高胖胖的人从侧面走过来问她是不是宋葵。 “我是季先生的陪练，跟我来吧，季先生在后台。” 宋葵点点头，跟着他绕进商场的贵宾区，门打开的时候，宋葵的心脏怦怦乱跳。 陪练：“季先生，人带来了，我先出去咯~” 他暧昧地看宋葵一眼，关上门，走出去。 宋葵：“……” 里面传来毛巾擦头发的声音，等那道门打开，宋葵嗅到一股熟悉的香气。 季先有洁癖，非常讨厌汗气，也不喜欢别人嗅到他身上的汗味，所以他会喷香水压味。 宋葵记得他用的香根草香水，味道淡淡的，率先闻到的是柑橘气，随着他身体的靠近，宋葵就会闻到木质暗香。她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季先居然没有换香水。 大概他的目的只是希望味道好闻，对香水本身并不感兴趣。 得益于这熟悉的香气，宋葵对季先的陌生感消散不少。 第4章 季先很高，有一米九，对于散打选手来说有些过高了，但他身法灵活，对击不受影响。 宋葵不想跟他对视，所以只盯着他胸口看。 他刚洗完澡，穿件薄薄的黑色短袖运动衫。胸肌将布料撑得鼓起来，手臂上的肌肉线条饱满流畅又不失美感，双腿修长而笔直，中间可以想象得到是劲瘦有力的腰腹。 宋葵眼有点晕，开口打招呼：“师、师兄。” 季先垂眼看她颤动的长睫：“怎么来得这么早？” 宋葵拿出手机打字：「怕你接下来没空。」 举起手机给他看的时候，两人视线对上。 他的眼睛并没有宋葵想象中的冷锐，反而是微微笑着的，里面带着宋葵熟悉的暖调。 于是宋葵也笑了，重叫了一遍：“师兄。” 季先像以往在散打社那样捏了一下宋葵肩膀，然后迅速放开。 “瘦了，吃了不少苦吧？” “还行。” “吃早饭没有？” 宋葵点头，慢慢说：“吃完来的。” 季先引她坐到沙放上，他去茶水间给她泡了杯蜂蜜水回来。 杯子很漂亮，上面印着宋葵喜欢的猫爪印。 宋葵的心情明显变好，她捧着马克杯慢慢喝一口。 季先坐在她身侧不动声色地打量她。 六年不见，她变化很大。 下巴变尖了，脖颈纤细却不似以前柔软。耳朵后面的两颗痣变得有些淡，不过这也许是她晒黑了的缘故。 他打量人的目光往往迅捷而难以令人察觉，这回约莫太久没有见到她，目光里不知不觉掺了热度。宋葵回看过去，眼中有明晃晃的疑惑。 季先收起情绪，笑笑：“觉得你变化很大。” 宋葵不好意思地抿抿唇：“晒黑了。” 季先想说她底子白，过段时间能恢复过来，想想觉得说出来轻浮，就岔开话题问她以后的打算。 宋葵：“做，纪录片。” 季先：“要赞助吗？我手上有些闲钱。” 宋葵心动了一瞬，然后摇头：“有，赞助。” 有季先投资肯定很好，但多年来默默支持她的投资人投资目的纯粹，也没有投资吃力的苗头，她不确定多个季先会不会把水搅浑。 那是宋葵不愿意看到的。 “不让我投资，那么我送你一件礼物吧。”季先站起来，从架子上取出个质感贵重包装盒。 宋葵看到灰黑色盒子上的烫金logo，眼睛瞬时睁圆。 ijo照相机，宋葵都不用打开，看盒子上的双星对列暗纹就知道是ijo攀星纪念版，保守估计30万，关键是市场不发售，有钱都买不到。 宋葵慌乱摆手：“不、不、太、太、太……” 季先：“总要送你点什么。” 宋葵坚定摇头。 季先：“说出来不怕你笑话，这点钱都不够格邀我出面开动员会。” 宋葵怔住。 季先接着说：“我对照相机不了解，前些时候托秘书打听了一下，说ijo要出纪念版，我问他能不能弄到手，他说能，于是就弄到手了。” 季先低头看着揪着眉头的姑娘，温声道：“你就当我请你吃了一碗牛肉面。” 宋葵：“……”哪有这么贵的牛肉面。 她有点好奇：“动员会，多少钱？” 季先把礼盒放在她身边，然后掏出手机打了串数字。 宋葵看到以后就很酸。 季先笑：“这是师兄送你的礼物，收下吧。” 宋葵点头：“谢谢。” 季先：“下午有其他事情吗？” 宋葵：“没。” 季先：“我也好久没回温市了，陪我逛逛？” 宋葵：“行。” 没过多久，两个助理送来营养早餐，季先到餐桌那边吃早饭。 宋葵手机震了震，她掏出来一看，二姨给她发了一大串消息，宋葵皱起眉，嘴巴不自觉嘟起来。 季先：“有麻烦事？” 宋葵闷闷道：“相亲。” 季先垂眼：“这么多年，没有遇见一个喜欢的？” “没。” 季先继续吃饭。他觉得今天的蒸加吉鱼味道不错，燕麦粥他本来不太爱喝，今天也多吃了几口。 宋葵记得季先也是单身，不过像他这种人大概不会被人指着脑袋相亲。 这么想着，她就问了：“师兄相亲吗？” 季先眸中暗光微微转动一瞬：“相。” “那……” “没有合适的。我情况特殊，她们带的目的又太明显，我不喜欢。” 宋葵能理解。 季先原生家庭家境中等，他的钱全是他一拳一拳打出来的血汗钱，莫名其妙要分给另一个人，换了她她也不乐意。 “不过家里人很急，”季先说，“年底大概率要不停相亲。” 连他这种人都要应付相亲，宋葵听着心里平衡些，低着头笑了笑。 而守在前门听吩咐的秘书就很纳闷，年年都有明星名媛攀关系递名片，季先生怎么样也不可能去相亲。而且季先生每天时间都安排得很满，不是训练就是打比赛，要么就是有规划地进行休息训练，别说相亲了，他就没见过季先生腾时间社交。 秘书隔着玻璃偷偷去看宋葵。昨晚季先生突然要求缩短动员时间，打得人措手不及。清晨给照片叫他们留意现场，说他师妹可能会提早来，叫他们看见了引一下。 第5章 季先生周边的人都很激动，以为铁树开花了。 对于打高强度比赛的运动选手来说，过于旺盛的精力不及时发泄出去容易出问题，所以他们暗搓搓地准备了要用的东西，结果人进去了，就这？ 纯聊天？ 他仔仔细细打量宋葵，并未从她眼里发现“爱慕”、“热切”和“渴盼”。他看得出来她很崇敬季先，可是两人相处时并没有散出一点就燃的荷尔蒙，秘书很失望。 真是纯师兄妹关系？ 那季先生今天为什么话这么多？他平时根本不怎么说话。 正思索着，一道沉郁的视线冷不丁对上秘书，秘书咽口唾沫，默默背过身去。 吃完饭，季先去浴室漱口，回来看见宋葵用火热的眼神盯着ijo，他走过去直接拆了，宋葵的眼睛歘地亮起来。 季先看眼时间：“你先在这里玩，等我忙完过来。” 宋葵点头。 季先走出去，穿过走廊拐角时往回看上一眼，通过玻璃能看见她兴致勃勃鼓捣相机的模样。 秘书：“先生，新世娱乐公司的老总想跟您谈谈合作的事情。” 季先的经纪公司爱惜羽毛，不希望季先参与吃力不讨好的娱乐项目，这点和季先本人性格相契合。 但现在季先要退役，那么就该把价值发挥到最大。今天到场的赞助商都是大牌，季先如果跟他们合作，很容易捞到一笔红利。 “你觉得我老了？”季先忽然问。 秘书心里一百个问号，到嘴边只能说：“怎么会，选手才二十八岁，正是青年蓬勃爆发期。” 季先笑了一下，大踏步走出去。 秘书心里一咯噔，他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 半个小时后，宋葵给她的ijo取名璀璨，并且和璀璨培养出相当的默契。 外面掀起海啸般的欢呼，宋葵把璀璨挂脖子上，现在走廊找好角度，然后跑到侧面商业大楼去拍照。 底下的粉丝嚎叫得太过热烈，上空腾起一阵阵白雾。 散打的热度其实不算大，只是季先的脸太具辨识度，再加上有“不败的冠军”头衔加持，所以粉丝量极大。 五年前有对手污蔑他艹粉，乌泱泱的媒体蹲在墙角等他打完比赛后蜂拥上去。 他当时以为是常规采访，等媒体把这个问题抛出去，他猝不及防地懵逼且震惊的表情，网友将他这副表情做成表情包，表情包很是红火，到现在还广为流传。 宋葵先调整好角度拍下几张粉丝欢呼的照片，然后将镜头对准季先。 第3章 敏感耳 季先皮肤偏白，头身比例优秀，着实上镜。 他外面穿件蓝黑色冲锋衣，拉链并没有拉上去，两鬓染了点细碎的汗珠。 面部线条冷硬却不失流畅，五官带着征伐出来的锐气，双目永远保持沉静，有种森冷威严的灰色调。 宋葵怀疑他比赛时会刻意使用他的眼睛震慑对手，攻击对手的心理防线。 根据那双眼睛，她试着脑补季先跟女生交往的情景，发觉不仅脑补不出来，还成功把自己逗笑了。 拍好照片后，宋葵垂眼挑挑拣拣，在心中估算照片的价格。 她在界内小有名气，即便照片拍得一般也能卖出去，更何况她具备构图天赋，拍出来的照片极富感染力。她卖过最贵的一张是《草原上的黎明》，价值15万，这些照片肯定比不上那张值钱，但价格绝对可观。 更重要的是，季先不会告她侵权。 既然这样，干脆多拍几张，正好拿季先练练光影。 她穿过工作人员通道从会场侧门出来，守着的警卫人员看她一眼，她扬扬相机，表明自己是摄影师，工作人员没再管她。 季先发现宋葵在拍他，肩颈线忽然变得有些僵，瞳孔微微放大。 现场连同工作人员的相机加起来少说有两百个，有些专业的就眼睁睁看着原本从容的季先突然紧张了。 宋葵自然发现了季先的僵硬，她正纳闷着，季先的秘书笑呵呵走过来找她聊天，并把她往馆内带。 季先用余光瞥见宋葵没有再拍了，他拧开矿泉水瓶喝上一口。 秘书打断宋葵的拍摄属于自作主张，虽然他只跟了季先半年，但是季先的状态他还是了解的。 先前那么多的手机、照相机、摄影机像枪那样对准他他都没感觉，怎么宋葵的照相机一对准他就紧张了？ 说到底还是对宋葵这个人感到紧张，所以秘书为了动员会顺利进行，有必要处理一下。 他跟宋葵聊天，宋葵惜字如金，慢慢的，他回过味来，这姑娘是个结巴。 真可惜，长得挺漂亮的，却上不了台面。 那么，就算季选手再喜欢她，也不可能跟她在一起。 难怪迟迟没有行动。 想到这里，秘书的态度不觉有些轻慢，神情与语气带了宋葵熟悉的同情与鄙夷，宋葵摸摸相机，没有太在乎。 她习惯了。 - 动员会结束得比宋葵想象中的要早。季先回来换了身衣服就要带宋葵吃饭。 宋葵打字：「不用麻烦，我回去跟方灿一起吃就好。」 季先：“今天周四，方灿应该在上班。” 宋葵咬咬唇：「不想麻烦你。」 季先：“不是说好下午陪我逛逛吗？” 第6章 宋葵垂眼，眼睫上有点湿。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习惯了别人用别样的目光看她，但是莫名的，还是感到难受。 大概在草原和动物们待在一起的时间太长，突然回到城市，她不适应。 季先摸摸自己的后脖颈：“我，没有不让你拍照，是你突然开始拍，我……有点紧张。” 宋葵抬眼看他。 “你如果想拍，现在就可以。”季先笑笑道，“可以投杂志，可以发媒体，我不告你侵权。” 宋葵被他逗笑了，眼睛弯弯的。 季先：“不生气了？” 宋葵：“没生气，想事情。不是拍照。别的事。” 季先：“那我们去吃饭？” 宋葵点头。 季先新换了一身黑色带帽卫衣，卫衣前面印着富有艺术感的猫爪印。 宋葵没忍住，多看了几眼。 季先戴上棒球帽和口罩，领着宋葵出门。 宋葵很怕他会带自己去那种又贵又吃不饱的餐厅，一路上有点忐忑。 她的胃口到现在还没有恢复过来。 在野外时期消耗量大，她吃得多，饿得快。有时候来不及吃饭就会猛啃压缩饼干，反正不能饿。 今天早上季先吃早餐的时候她就有点馋，现在是中午十二点半，她的胃里疯狂叫嚣着要吃肉。 等到季先把她带进一家烤肉店，她脸上露出真心实意的笑。 这家烤肉店是半自助形式，她的字典里早已没有“矜持”二字，饿了就是饿了，要吃饭。 她端着盘子到自助区盛了牛肉炒饭和煎蛋，回来看见季先坐在位置上烤肉，桌子上放着一扎石榴汁。 宋葵先吃饭，吃着吃着她想起来问：“吃这要不要紧？” 季先：“偶尔吃一两顿不要紧。” 运动员的饮食有专门的营养师把控，今天吃这一顿烤肉回去以后大概要啃三天青菜，好在他对饮食没有特别的偏好，吃什么都可以。 宋葵喜欢吃牛羊肉，季先烤了很多。 “骆驼肉好吃吗？”季先冷不丁问。 宋葵露出复杂的表情：“很难评。” 季先笑了，他拿出片生菜，把沾了酱料的牛肉放进生菜里，夹起来，再用切成细条状的白萝卜丝系起来。 他的手指修长有力，做这些小事情显得灵活而不笨重。 系好后，放进宋葵的餐盘里。 宋葵想的是：城里人吃肉真精致。 旋即默默反思了一下自己刚刚一进门就直奔炒饭区的模样是不是有点憨…… 季先：“吃果盘吗？我去给你配点水果？” 宋葵对水果很挑：“我自己配，你呢？” 季先：“你先去，我待会再说。” 宋葵起身，到消毒柜拿了装水果的玻璃盘，然后去水果区选了些草莓和提子。 回来的时候，她看见季先那里围了些人，估计是粉丝。 季先拿着签字笔垂眼给他们签名，又好脾气地拍了合照。宋葵站在柱子后面一直等粉丝走了才出来。 吃完饭，季先拿出一早买好的电影票：“韦恩导演的《野性森林》，去看看？” 《野性森林》是纪录片，感兴趣的人不多，但是宋葵喜欢。 季先买了爆米花和可乐进去，宋葵戴着3d眼镜，表情看起来很兴奋。 所谓纪录片，其实是经过二次加工创作的，宋葵也是这个行业的人，自然明白这点。 可是当里面的动物主角死掉，幼崽们躲在洞穴里闭着眼睛渴求食物时，宋葵的眼睛还是湿润了。 散场以后，宋葵有点郁闷。 她原本对自己拍出来的东西很有自信，现在看了别人导演的纪录片，那些自信瞬间烟消云散。 她甚至感到恐惧，万一自己耗费六年拍出来的东西其实是垃圾，那无疑是致命打击。 人生能有几个六年？就算她耗得起，投资人耗得起吗？ 她皱着眉头，怏怏不乐。 季先不禁失笑：“怎么看个纪录片还把你看憋屈了？” 宋葵闷闷道：“比不上。” 季先：“韦恩从业三十七年，真要被你这愣头青比上，人家饭碗要不要了？” 宋葵想想也是，但还是怕自己做不好。 季先：“我刚上赛场时十八岁，跟我对打的是位老将。我上场前一直在脑补他会怎么虐我，可是等我真正站到赛场上，我发现他除了经验以外哪里都不如我。所以从此以后我就只管训练，其他的事等上了赛场再想。” 宋葵动动嘴角。 季先：“你想说我是天才，跟你们不一样？” 宋葵：“不是吗？” 打比赛可不是有蛮力就能胜，脑袋也得灵光，顶级运动员哪个不是个顶个的天才？ 季先一本正经：“你可别给我灌迷魂汤，教练本来就爱骂我自负，我要真喝了你的迷魂汤，教练该罚我了。” 宋葵笑了：“师兄怕教练？” “我可怕死他了。”季先给她细数教练罚他的招数，真是千奇百怪。两人沿着街头慢慢地走，聊着聊着，天黑了。 为了迎接新年，温市费了大力气布置城市。大街小巷亮起各式各样的花灯，广场街头混杂着各种表演，锣鼓喧天。 季先：“温市比我们上学那会儿热闹多了。” 第7章 宋葵一张小脸热成红苹果，她拽着季先的袖子挤到人群里。季先的手指动了动，最终克制地蜷成拳。 层层叠叠的人群里面是有人在舞狮。很多大人把小孩子架到脖颈上，宋葵跳起来也看不清里面的模样。 季先扣住她左胳膊，她疑惑地抬头，正对上他含有狡黠笑意的眼。 下一秒，他俯下身，另一只手拢住宋葵膝盖，力道一收，使宋葵坐到他右肩臂上，紧跟着，他站了起来。 宋葵：“……” “能看见吗？”季先问。 宋葵：“……能。”她紧张地左右看看，“可以了。” 季先：“不拍照？” 宋葵犹豫。 他们站在外围位置，这副模样碍不着谁，即便碍着了，这个位置本来也看不见里面。 顶上虽然悬着花灯，但是不明亮，照不清人脸，离得远的根本看不清谁是谁。 宋葵真诚问：“我重吗？” 她看着瘦，其实身上肌肉含量不低。 季先认真凝视她，似乎在问是不是看不起他这个散打冠军。 宋葵当然不敢看不起他，拿着璀璨对准舞狮队。 这个角度不好。季先配合她来回走动找角度，终于，宋葵拍拍他手臂，他停下来。 舞狮队滑稽的动作和狮头憨态可掬的模样逗得宋葵哈哈大笑，调整姿势时，她的手无意识划过季先耳廓，点起一片绯色。 第4章 你就是想吃瓜 “你是说，这台照相机是季先买来送你的？”方灿双腿盘在床上，“我虽然对照相机不感兴趣，但这玩意，得上万吧？” 宋葵一时间有些心虚。 方灿也不问了，直接用手机搜ijo，搜着搜着，指尖开始颤抖，她放下手机：“是我冒犯了。” “你说，同门师兄妹那么多，他为什么只送你礼物？” 宋葵打字：「同门师兄妹并不多，散打社除了我在正儿八经的训练以外，其余的都是跟你混在一起看帅哥的。」 跟闺蜜讲话，宋葵从来不客气。 方灿：“行行行，不多，我们比不了你们革命友情。可是再怎么革命也不能送这么贵的礼物吧？这可太贵了！” 宋葵：「他说这钱在他眼里跟一碗牛肉面差不多。」 方灿：“哟哟哟，他怎么不送我牛肉面？” 宋葵：「那明天早上我请你吃牛肉面？」 方灿：“去你的。” 闺蜜俩闹了一会儿，方灿幽幽问：“你真没想过季先可能对你有意思？” 这回宋葵没有打字，直接用嘲讽拉满的笑声回答方灿。 方灿：……对不起季先，她真的尽力了，这妮子不开窍啊！ 她弹身上前捂住宋葵的嘴，下一秒，她的手被反拧住，整个人瘫在床垫上，宋葵的膝盖抵住她后腰。 宋葵嘲笑她：“班门弄斧。” 方灿：“……”好气啊。 - 年二十九，宋葵把行李箱留在方灿的出租屋内，只背个小包回去看望赵洁英。 途中，她去商场给赵洁英还有赵洁英的家人买了礼物。 宋葵的父亲在她四岁那年因意外去世，十七岁那年，她妈妈嫁给冯祥。 冯祥家有个大宋葵两岁的儿子和一个小宋葵三岁的女儿。宋葵那个时候在大学，只在逢年过节回去住几天。 继父家总体氛围不错，不是因为要找“保姆”才娶赵洁英的，所以宋葵愿意成全。 知道宋葵今天要过来，冯祥和赵洁英夫妻俩一起做了一大桌子好菜。 女儿冯慧帮着把宋葵的房间打扫干净；儿子冯望去超市买了水果和零食。 冯慧问赵洁英：“妈，姐的口吃还没好吗？我在医院里有认识的医生，过完年我带她去看看？” 赵洁英：“行啊，你到时候跟她商量商量。” 冯望买完水果走进单元楼等电梯，他的目光被一个穿米白色毛呢大衣的女生吸引。 她的头发乌黑柔亮，半扎着鱼骨辫，下面的头发松松地散下来。 没有化妆，肤质很好，看上去乖乖的。 冯望试着喊：“宋葵？” 她侧过脸来，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不掺任何杂质，看着令人心情愉悦。 “我是冯望。”他怕她认不出来，笑着解释。 宋葵规规矩矩地说：“哥，新年快乐。” 冯望：“新年快乐。变化真大啊，我还怕我喊错了人。” 他记得第一次见到宋葵时，宋葵给人的感觉很丧。 总是垂着眼皮，神情躲闪，那时候冯望以为她不喜欢他们家。 他当时十九岁，火气旺，心想谁管你喜不喜欢，又不是我求你们来我们家的。 后来相处一段时间他才弄明白，宋葵因为有口吃，所以不愿意讲话。 关键在于，她的口吃不是天生的。她那个时候在努力适应这件事情，心情低落，并非针对他们。 而现在的宋葵会大大方方叫他哥，他听着很高兴。 “东非大草原怎么样？条件好不好？” 宋葵抿嘴笑：“有照片，回、回去看。” 冯望点点头。 回到家，宋葵有礼貌地依次打招呼，等她的脸对准赵洁英，赵洁英的眼泪簌簌直掉。 冯祥让她们娘俩进房间说话，他们在外面继续忙活。 第8章 赵洁英拉着宋葵的手看了又看：“黑了，瘦了。”她伸手捏捏宋葵下巴，“但还是顶漂亮。” 宋葵就笑。 赵洁英：“结巴治好了吗？说几句话我听听。” 宋葵红着脸摇头。 赵洁英急了：“医生说你这情况要多说话，你不说话怎么能行呢？” 宋葵的眼睛盯着鞋面，视线慢慢变模糊。 在外面，她可以装作或者真的不在乎这些，可是到了妈妈面前，她觉得委屈。 她的口吃是十六岁那年主持元旦节目患的。 那年电视台的人要过来录像，学校经过层层选拔敲定她为主持人。 彩排当天，全校师生都在，现场的摄像头、手机、电子眼像枪一样指着她。 她前面开场还开得很好，说“纷至沓来”时磕巴了，说成“纷至沓沓来”。 这本来是小失误，可是有个男生突然大声起哄，紧跟着坐在台下的所有人都开始嘲笑她，等她再开口时，磕巴得更厉害，现场也就笑得更厉害。 等她下了场，老师说她心理素质太差，于是将她换掉了。 从哪天以后，她开始结巴了。 “小结巴”的绰号一直到她大学毕业还有人在叫。她无不自嘲地想，读书的时候别人喊她“小结巴”，等上了年纪，别人是不是要叫她“老结巴”。 医生说她的口吃是心理疾病，证据是她说英文很流畅。 赵洁英：“慧慧说她认识一个有名的医生，过完年跟她一起去看看？” 宋葵坚定摇头。 她不想，她现在一点都不想去看医生。 她拿出手机：「你嫌弃我结巴，我以后不回来了。」 “你、”赵洁英气不过打她肩膀一下，“你怎么能说这种话？我什么意思你不知道吗？妈妈是希望你好。” 宋葵：「妈，你看我胳膊上的肌肉漂不漂亮？」 赵洁英就真的去捏：“嚯，挺结实。” 宋葵：「这都是荣誉勋章，我还有马甲线呢！」 “什么是马甲线？我只知道腹肌。” 宋葵把衣服掀起来给她看。 娘俩就锻炼问题聊了一会儿，等饭熟了，她们出去吃饭。 一顿饭吃得热热闹闹，冯慧嘴巴乖，人伶俐，哄得每个人都很开心。 吃完饭，冯慧拉着宋葵要看照片，宋葵拿出笔记本电脑给她看，冯望也过来凑热闹。 兄妹俩看着电脑里辽阔壮丽的草原风光，非常默契地对着宋葵一顿夸耀。 毫不客气地说，宋葵在这六年里听过许许多多各种各样力度比这更大的夸赞，所以她这回并没有脸红。 大年初二，赵洁英带着满脸不情愿的宋葵回娘家聚餐。 宋葵的二姨直愣愣冲过来抱住宋葵。 “回来了？怎么不回我消息？你这孩子……能说话了吗？”她拽着宋葵的手走进偏厅，“我发你的资料看了吗？” 大姨、大姨夫、三姨、小舅舅全凑过来打听这事儿。 宋葵27岁了，老大不小了，家里她这个辈分的全都结了婚，现在只剩她。 宋葵：“……没细看。” 二姨：“没关系，我帮你看了。文宏就很好。你听这名字，多好。把你手机拿来。” 宋葵的目光在围着她的人面上扫了一圈，发现没有能救她的，只能放弃挣扎，交出手机。 二姨对着手机一顿操作：“成了，微信加上了。初四，记得大年初四跟人见一面。” 大姨：“那文宏是干什么的？” 二姨：“公务员，刚开始在镇子里，后来调上来了。那小伙子我看过，有鼻子有眼的，说话有那个调调。他家条件特别好，就是眼光高，一直没找着合适的。” 说着说着，她的目光落到宋葵脸上：“怎么晒这么黑？回去多敷敷面膜，男人都爱白净的。你口吃好了吗？” 宋葵：“……” 二姨了然：“初四那天少说话，装得乖乖的，别人会觉得你斯文乖巧，印象分一下子拉起来，到时候就算有口吃毛病也不要紧。” 宋葵：“不想。” 二姨：“不想什么？都成老姑娘了还不想相亲？我们是为你好，你不替自己想，也要替你妈妈想，你不结婚，她怎么办？” 小舅舅：“你二姨说的实话，而且你这条件——不是说你条件不好哈，但是吧，你也这么大了，又有点口吃，还在非洲大草原跟一群男人一起待了六年……” 二姨拧他腿：“你瞎说什么，欠打是不是？” 小舅舅缩缩脖子：“又不是我说的，别人说的。” 宋葵攥着手指，一声不吭。 二姨：“小葵那是正经工作，国家支持的！你以为都跟你似的？少在棋牌室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打牌！” 小舅舅拿起个橘子剥。 大姨：“你初四那天先去跟人见见面，合眼缘就处，不合眼缘拉到，我手里还有点人，不用担心。” 二姨：“哟，文宏跟你打招呼了，快跟他聊聊。” 宋葵垂眼，只见文宏给她发了个hello表情包。 她在众亲戚火辣辣的目光下也回了个hello表情包。 二姨点头：“这就对了，先处处。别成天上网，多跟人出去走走。” 宋葵：“嗯。” 回到家，宋葵扎进卧室跟方灿吐槽，不料方灿也被亲戚安排了相亲。 第9章 方灿安慰她：「吃饭嘛！跟谁吃不是吃？你算好的，在非洲躲了六年，不像我，我可是一毕业就被安排上了，什么奇葩没见过？相信我，摆平心态，过完年就好。」 宋葵记得方灿之前跟一个相亲男差点领了证，临门一脚因为装潢的事情闹掰了。 宋葵起先觉得可惜，后来方灿跟她说两人闹掰纯粹是积怨已久。 “我那会儿相亲相烦了，见他长得斯斯文文的挺正派，就跟他好了。结果，那人张口闭口‘你知道吗？’‘你这都不知道？’‘你这都没见过？’把我搞烦了，我找个由头彻底闹掰。” 方灿跟当时远在非洲的宋葵总结：“所以啊，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不能将就，人生后面还有好几十年呢！” 宋葵深以为然。 方灿：「对了，把那个文宏的资料发给我。」 宋葵：「干什么？」 方灿发她一个贼笑的表情包：「我跟你参谋参谋。」 宋葵：「你就是想吃瓜。」 方灿：「别废话，发给我。」 宋葵无奈地摇摇头，只得把文宏的资料复制粘贴给她。 第5章 没有戏弄你 初四傍晚，宋葵拎着包，乘地铁到往约会地点。 地方是文宏安排的，离宋葵家两站地铁距离。 宋葵离家六年，温市发展日新月异，街道跟记忆中的差别很大。她跟着导航找到西餐厅，待抬眼望见奢华的外观装修时，她沉默了。 她在草原待惯了，不喜欢昂贵场所。 水晶灯织出电影质感般的光影，宋葵跟着侍者沿地毯穿过华丽的大厅。 厅后是搭建的中式假景，里面的装潢还要高一档次。 “这边请。”侍者躬身让她迈过台阶，随后，旁边静守着的一位妆容精致的侍者接着带她往里走。 她的目光掠过一个个华美的包厢。 包厢里的客人衣饰鲜亮，笑容雅致，看得宋葵心里直打鼓。 这位文宏先生派头摆得太足了吧？相个亲而已，有必要选择这么昂贵的场所吗？ 宋葵心里压力有点大。 “宋小姐，这边请。”侍者抬手示意她进入第九号包厢。 包厢外摆着素雅的白百合，琥珀色灯光照亮胡桃色方桌，桌上摆着束紫鸢尾。 原本坐着的男人缓缓起身，遮住大片光亮。 旋即，宋葵嗅到熟悉的香根草味，她抬起眼，对上季先墨色的瞳仁。 “师兄？”她第一反应是退出来看包厢号。 “我是文宏。你的相亲对象。” 宋葵：“？？？” 季先狭长的眼眸微微弯着，唇畔噙着笑：“先进来坐。” 宋葵又往左右看了看，然后才进去。 季先今天穿得偏正式，黑色西装展现出他优越的肩颈线条，里面的深灰色衬衣被胸肌撑得鼓鼓的，扣子扣得规矩而不死板，宋葵脑子里莫名浮现“禁欲”二字。 她视线往上，瞥见他的喉结。 圆润中带着点锐角，像他这个人。 季先抬手将泡好的茶放在她面前，等她喝上几口歇歇气，再示意她点餐。 宋葵才没心思点餐。她眉头微蹙：“师兄点。” 季先并不勉强，垂眸在电子菜单上点了宋葵爱吃的菜。 “没有戏弄你的意思。”点好餐，季先解释，“用季先这个名字去相亲可能会上新闻，所以借用一下别人的名字。” 宋葵嘀咕：“至少，说一声。” 现在这样多别扭啊。 “也是要相亲的。” 宋葵眨眨眼，没听懂季先的意思。 “不管怎么样，我们两个都是要相亲的。比起和陌生人吃饭，我更愿意跟你一起吃饭。” 宋葵听明白了：“有道理。” 她歪着脑袋打量花瓶旁摆放的猫狗掐架玩偶，正疑心着这玩意和餐厅调性不符，季先说：“这个是我买的，你拿着玩吧。” 宋葵眉头舒展开，嘴角翘起，伸手把玩偶拿起来。 这玩偶做工精细，捏在手里软乎乎的，这让她想起草原里的小狮子——奶乎乎的，存货不多的小脑袋里费力思索着到底要从哪里找吃的。 季先：“你们纪录片的导演团队找好了吗？” 宋葵：“金启辰负责……我、管底片。” 胶质般的灯光落到宋葵面上，衬得她的五官更加精致。 她唇色不深，淡淡的粉色，与她纯澈干净的气息很配。 季先一手支着脑袋，另一只手轻轻点动桌面。 “之后还有相亲局？” 听到这话，宋葵的嘴角垮下来。她是真的想回东非大草原啦！ 季先的眸光慢慢凝在宋葵荔枝核般的瞳仁上：“你，要不要跟我试试？” 宋葵一怔：“试什么？” 季先：“结婚。” …… 等晚餐被侍者端上来，宋葵整个人还是懵的。 ——“跟我结婚你不会有任何压力。想去北极，想去喜马拉雅，想去冰岛或撒哈拉都可以。你可以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拍所有你想拍的东西。” ——“我知道，在你眼里，我是学长，是师兄，唯独不是结婚对象。但也正因为如此，你不必像防备陌生人那样防备我，也不必绞尽脑汁去磨合我的性情。” ——“我不喜欢相亲，你也同样不喜欢。所以，要不要跟我试一试？我保证，你喊停的话我一定会停。” 第10章 宋葵觉得太突然了，她吓得连玩偶都丢掉了。 她不排斥结婚，她只是觉得还早，她现在只想专心完成纪录片，不想分神结婚。 季先起身，走到她跟前，屈膝捡起滚在她脚边的玩偶，重新把玩偶塞进她手里。 “我是认真的，你考虑一下。” 宋葵攥紧玩偶，低低地“嗯”了一声。 牛排配的宋葵喜欢的法式甜酱。宋葵和季先都不沾酒精，因此上的仍是鲜石榴汁。 吃完饭，两人一前一后走出餐厅。 宋葵被外面的冷风一吹，整个人清醒过来，连带着也揣测明白了季先的意思。 她低着脑袋，手指轻拽季先袖口，等季先停下，她拿手机打出行字。 「师兄的意思是跟我协议结婚？」 她看过新闻，有的有钱人结婚就是协议结婚。 扯张证当幌子，婚后各过各的。 季先盯着她发顶：“对你适用的话。” 宋葵琢磨了一会儿这句话的意思，问他：「你是觉得我比其他女人可靠才来找我的？」 协议结婚，法律层面上可不承认这个。对于季先来讲，找其他女人风险太大，不如同她这个相识多年的师妹商量。 季先：“……你可靠吗？” 宋葵：「应该是可靠的，顶多婚后占你点便宜。」 例如比ijo相机贵的便宜。当然，只是一点点，正经财产她是不会动的，毕竟钱这东西她自己能挣。 季先眼眸微弯：“嗯。” 宋葵：「可是结婚是件严肃的事情，我要认真考虑一下。」 季先：“我等你。” 宋葵抬头，看见季先淡笑着的脸。 他的眼睛在宋葵看来蕴藏有一种独特的力量。赛场上是野性而震慑人心的，照片里沉静中带着点冷傲，单独见面时，里面又点染着令人安心的暖意。 宋葵：“嗯。” 回到家，宋葵犹豫着要不要把季先是文宏这件事情告诉方灿，毕竟这事有点离谱，值得吐槽。 洗完澡以后宋葵决定不要告诉她，因为宋葵不想听见那家伙发出“吃到瓜”的奸笑。 打开手机界面，她试着给文宏发一个表情包。 表情包发不出去，她被文宏拉黑了。 二姨发来语音：“小葵，感觉怎么样？合眼缘吗？” 宋葵不知道怎么回。 总不可能说“文宏”向她求婚了吧？ 话说回来，今天这种情况算求婚吗？ 宋葵心里很乱。虽说要认真考虑一下，但在心里，她是持否定态度的。 她想跟喜欢的人组成家庭，再不济，也该志同道合。 她理想中的那个人可以跟她一起扛着相机跋涉沼泽、攀登高山、潜进深海、窥探深渊……季先跟她八竿子打不着，她就是侥幸成了他师妹，如果没有这层关系，两个人根本不属于同一世界。 她不想将婚姻和利益掺杂在一起。一点都不想。 心绪理清楚了，宋葵点开与季先的聊天界面。 「师兄你好，我考虑清楚了，我决定还是不要跟你结婚。」 她的唇瓣紧紧抿在一起，这样写弄得好像是她没有看上季先似的。她把这句话删掉了。 思来想去，决定等季先下次问的时候再答。说不定过不了几天，他就会忘记这件事。 二姨这边见她迟迟不回消息，一通电话打过来。 “喂？小葵，怎么样啊？满意不满意？” 宋葵挑了个中性词：“不合眼缘。” 二姨：“是你没看上他还是他没看上你？” 宋葵可不回答这种有坑的问题：“不合适。” 二姨默了一瞬，嗨了一声：“不合适拉到，我再给你物色好的。你放心，二姨年底铁定把你嫁出去！” 宋葵：“……” 宋葵知道二姨是关心她。当年她父亲去世，亲戚里就数二姨仗义，给吃给喝帮找工作，要不是二姨帮衬着，她跟她妈妈肯定要苦上好一阵子。 大姨生性懦弱，小舅舅也是个不成器的，这个家就靠二姨撑着，她也当家当惯了，不管大事小事她都要管管，而宋葵这个受过她恩惠的晚辈肯定不能拂她面子，事事只能顺着。 二姨斗志昂扬：“得了，你休息，我再给你物色物色。” 宋葵的小脸几乎皱成包子。 挂断电话，她拿出猫狗打架的玩偶捏着解压。 这个玩偶底端缝有好闻的柑橘香料包，捏起来沙沙作响。 睡觉前，她把玩偶放到枕头边上，嗅着柑橘香气沉沉睡去。 - 初五，宋葵跟方灿一起乘高铁去天海市参加同学聚会。 方灿瞧着满脸心事重重的闺蜜，她贼兮兮地问：“爱妃为何看上去如此苦恼，说给朕听听？” 宋葵不理她。 “是——昨天的相亲对象不符合你胃口？” “……差不多。” “啊？”方灿的脑袋立起来，随即意识到自己太激动了，就压低声音，仍旧笑着问，“奇葩吗？怎么昨天不跟我吐槽？” “奇葩。”宋葵慢慢问，“你，见过，头一次相亲就求婚的人吗？” 方灿眼冒星光：“他求婚啦？！” 宋葵眯起眼睛打量她：“你，不对劲。” 方灿抱住宋葵的胳膊撒娇：“我没有不对劲呀~我是惊讶，这个相亲对象太奇葩了，哪有初次相亲就求婚的嘛！对吧？” 第11章 宋葵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 宋葵总是腹诽季先的眼神吓人，其实当她探究的目光丝丝缕缕黏住别人时，也挺吓人的。 方灿顶着压力故作轻松地跟她聊各种明星八卦，直到宋葵眼中的探究渐渐散去，她才松了口气。 这次的同学聚会因为季先要来，所以大家能来的都来了，不能来的死命要求班长给他们要签名——季先的签名还是相当值钱的。 班长这次包了一整栋楼，并且暗搓搓布置了严密的安保系统，等一切准备就绪，班长看见季先从酒楼电梯里出来了。 班长语无伦次：“这、啊、你……你怎么……” 季先：“白天从外面进来阵仗太大，所以我昨晚就过来了。”他抬眼，半开玩笑，“你太吓人了，把外面的保安撤掉吧。” 班长不知不觉立正了，小学生似的点点头，麻溜去撤保安。 其他的陆续赶来的同学们状态跟班长差不多，没见到人时嘻嘻哈哈想蹭点名气，等真正见到季先，一个个瞬间激起当年军训被季先训诫的恐惧，乖得不得了，聊天的音量稍微大一点都不太敢。 季先独自一人坐在沙发上，有人跟他打招呼他就微微一笑，态度既不傲慢也不冷漠，但就无端端让人觉得他周遭凝着一层冰雾，上面写着四个大字：生人勿近。 有几个人是带着孩子一起来的，四到六岁的孩子都有。他们本来快快乐乐地捏着气球满大厅嬉闹，一对上季先的脸，纷纷憋着嘴往自家大人怀里钻，想哭又不敢哭。 小心谨慎的气氛随着方灿的到来被打破了。 方灿，人如其名，是所有人的小太阳。 女生们热络地围过去跟她聊天，小孩子也活泼起来，伸手扯她包上挂着的毛绒玩具。 “人到齐了吧？”方灿问班长。 “差不多，”班长数了数，“还差宋葵。诶，你没跟宋葵一起来吗？” “不用等了，开饭吧。”方灿说，“宋葵临时有事，来不了。” 季先站起来：“她在温市？” 方灿：“没有没有，来天海了。刚才过马路的时候她救了一只被撞伤的野猫，这会儿在宠物医院呢。” 班长：“那她待会儿来吗？” 方灿无奈道：“本来是可以赶过来的，宠物医院的院长留她在那儿吃饭，还说下午带她去逛猫咖，她拗不过，就留在那儿了。” “那就……开饭吧？” “开饭开饭！” “开饭咯！” 方灿悄咪咪挤到季先身边，嘿声笑道：“宠物院院长挺年轻，阳光帅气类型，还很有爱心，是小葵喜欢的大金毛类型。” 季先：“大金毛类型？什么意思？” 方灿：“可可爱爱，暖暖呼呼的大金毛~~”她小声提醒，“你可要抓紧啊，越是不开窍的人，坠入爱河越快。” 季先：“……” 中饭吃到一半，季先刷到宋葵的朋友圈。 九宫格全是猫猫狗狗，只是最后一张照片露了一只手。 一只男人的手。它温柔地托着一只奶乎乎的小猫咪，金色阳光覆在上面，看上去温暖而治愈。 季先退出朋友圈，进搜索引擎搜索金毛。 第6章 花花 一只傻乐的大狗狗几乎跃出屏幕。 网上的金毛图片大差不差，都是一副没心没肺的傻乐模样。 他翻回朋友圈，给宋葵点了个赞。 - 宋葵戴着手套给猫接种疫苗，院长何间旭夸她手法熟练。 “怪了，这三花平时老凶残了，怎么在你手里这么乖？” 三花是何间旭上个月从居民楼空调外机里面救出来的，检查出来有猫瘟，差点没救回来。现在仍要打针，不过精神好了很多，就是凶。 睁眼见人就扑，哪怕正在吃饭也要抽空冲人“哈”叫几声，宠物医院里的人戏称它为“白眼狼”。 宋葵出现的时候它第一反应也是哈气，可是等宋葵把手伸进笼子，它突然黏住笼子不动了，背着耳朵乖乖让宋葵把它拎抱起来。 打针的时候它仰着脑袋可怜巴巴地冲宋葵喵叫一声，宋葵笑着哄了哄它，它懂事地拿脑袋蹭她袖子。等打完针，它赖在宋葵怀里不走了。 何间旭：“要不要领养它？” 宋葵也想，可是现在不方便。 “跟朋友合租，不行。” 何间旭：“那确实不方便。对了，你觉得我开的猫咖怎么样？” 宋葵：“还行。” 猫咖里的猫大多是何间旭这两年在小区、公园、停车场捕回来的流浪猫。治病绝育一条龙，在猫咖里当老佛爷赚点猫粮钱挺不错。 何间旭脸上露出大咧咧的笑：“我在温市有分店，你记得过去玩。” 宋葵点头。 ——“欢迎光临。”电子门亲切的机械女音响起，何间旭看到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从外面走进来。 男人戴着黑色口罩，墨色瞳孔中凝着锐利的寒光，长眉蹙起，显得极不好惹。 值班护士有点慌张地问男人过来找谁。关在笼子里面的泰迪尖着嗓子狂叫，声音非常刺耳。 何间旭站起来准备亲自招待他，不料他迈开长腿直接走过来。 “宋葵。”男人声线低沉，音色偏冷，与他的气质非常吻合。 宋葵捏着猫爪抬起头看他：“啊，师兄。” 第12章 季先淡淡地瞥何间旭一眼，而后垂眸看宋葵：“方灿有事先回去了，她让我过来接你。” 宋葵：“哦……” 季先：“猫要带回去？” 宋葵的确想。这只三花太凶了，根本找不到领养人，放在猫咖更不现实，以后恐怕只能在笼子里待着，怪可怜的。 季先问何间旭：“你好，请问你是这里的老板吗？” 他看了一圈，就何间旭长得像金毛。 1.87的个子，干干爽爽的发型，笑起来过于晃眼。 何间旭跟季先握手：“对，我是老板。” 季先：“这只三花有主人吗？” 何间旭：“没有。别看它在宋葵怀里乖，其实凶得要命，不好找主人。” 季先瞧了瞧宋葵抱在怀里的三花猫。 瘦瘦的，像婴儿一样仰着脑袋凝视宋葵。 季先：“给我吧，我养它。” 宋葵豁然抬头，脸蛋红扑扑的。季先克制住想摸她脑袋的手，淡笑着问何间旭：“需要什么条件么？” 何间旭犹豫着说：“得看猫愿不愿意跟你走。” 这人气场太吓人了，何间旭拿不准他是真的爱猫还是只为博美人一笑。 季先沉默一瞬，摘下口罩，动作略微笨拙地去碰宋葵怀里的猫。 三花一动不动任他拎起来打量，只是似乎屏住口气，夹着尾巴不敢动。 季先语气笃定：“它愿意跟我走。” 何间旭：“……” 宋葵掏出手机：「师兄真要养猫？养猫很麻烦的。」 季先：“我一个人住挺无聊，它刚好陪我。而且……现在我们都在温市，我有不明白的地方可以找你问。” 宋葵：「好，我会时不时过去照顾它的。」 季先低头抚了一把三花的毛发，三花想逃，又不敢动，于是更乖了。 何间旭：“先给它取个名字？” 季先望向宋葵，宋葵试着取名：“花花？” 季先：“花花，嗯，就叫花花。” 取好名字，何间旭给他们准备航空箱、猫粮、药物之类猫咪要用的东西。 宋葵不放心：「你真要收养花花？养猫真的很麻烦，而且你平时不是很忙吗？」 她主要是害怕季先之后遗弃花花。 猫不用遛，自己饿了知道去吃猫粮，也能自己上厕所，听上去比狗好养，但实际上一点都不好养。 她举了几个例子：「它可能半夜在你床上蹦迪，还可能在你床上尿尿。」 季先很会捉重点：“你放心，我绝对不是那种随便遗弃宠物的人。” 宋葵不好意思了。 人家好心好意收留花花，她却在这里疑心这个警惕那个，太不像话了。 季先勾唇：“知道你是好心提醒我，怕花花扰乱我作息，谢谢。” 宋葵：“嗯。” 季先总能通过很少的话正确理解到她的意思，这让宋葵感到开心。 办好交接手续，宋葵跟着季先去停车场取车。 宋葵走起路来四平八稳，但是速度比男人还快，她自己没有觉着，每次都是方灿嘟着嘴要她走慢点她才会刻意走慢。 这会儿季先手里大包小包一大堆，宋葵拎着航空箱闷头走时忽然想起方灿的“慢点”，她脚步一顿，跟她并肩的季先随之一顿。 他疑惑的目光落下来。 宋葵后知后觉这位师兄似乎永远适配她的脚步。 跟他走在一起时她没有觉得他步子大，他也不会说“慢点”或“快点”这种话。 她下意识去看他的腿，他如果真要走快，她应该跟不上吧？ 季先：“太重了吗？给我拎。” 宋葵摇头：“不重。走吧。” 季先的劳斯莱斯像个忠诚的护卫，静静地立在光影里。 宋葵陪着花花坐在后座。 季先开车开得很稳，正如他本人的性格，沉稳有度，进退适宜。 宋葵嗅着淡淡的香根草味，脑袋一歪，睡着了。 开车从天海市回温市只需两个小时，当季先将车倒进车库，宋葵醒了。 她跟着季先乘电梯上楼。 “把你的指纹录进来吧，”季先建议，“我怕我哪天需要你帮忙。” 宋葵找不到推脱的理由，老老实实录了指纹，顺便做了小区门禁的人脸识别。 季先担心指纹锁失灵，又把家里的密码告诉她。 “以后你要想看花花，随时来。” 季先家有驻家保姆，四十岁左右，看上去很干练。 为了减轻花花的应激反应，季先在宋葵的建议下开辟出一个房间给花花住，宋葵再按照猫咪行为习惯简单布置了一下。 打开航空箱，花花瞅准柜子间的空隙，歘地一声钻进去。 宋葵看着一脸怔愣的季先，笑着挑眉：“你、先、培养感情。” 季先皱着眉头，有点无可奈何。 金色的阳光落到他眉峰上，使他的五官变得有些孩子气。 宋葵忽然想起趴在草原上晒太阳的雄狮。 有的是带小狮子带累了，慵懒疲倦地趴在太阳底下，鬃毛被晒得蓬松金黄，看着威风霸气，实际眉部皱着，面上就带着这种无可奈何的孩子气。 彼时她躲在伪装物里，强行压下扑过去抱住狮子疯狂蹭的冲动，按下快门一顿拍。 第13章 她有点揉物癖。 一旦是她觉得可爱的事物她就想扑过去揉。 她紧紧手指，将目光从季先脸上收回来：“有水吗？” 季先：“喝椰汁吗？” 她：“喝。” 季先没叫保姆，自己去厨房调椰汁。 他给她调了一杯大学时期在散打社里常喝的思慕雪。 冰箱里面有新鲜草莓，他拿出来做点缀，剩下的摆进水晶果盘里给她吃。 宋葵是个从不掩饰自己喜好的人，她的脾性非常好摸。 也正因为如此，季先时常感到落寞。 毕竟，他还比不上这杯思慕雪讨宋葵喜欢。 而思慕雪的地位又远远排在毛茸茸的动物后面。 他原本上翘的唇角逐渐拉平，端着托盘走向客厅，他看见宋葵和住家保姆坐在一起聊天。 保姆拉着她的手热络地打听她的身份，话语连珠炮似的砸出来，宋葵的腰身变得僵硬，脸上挂着不自在的笑。 季先放下托盘，睨了保姆一眼，保姆尴尬地站起来，局促地离开客厅。 宋葵松了口气，对季先道声谢谢，兴致勃勃地拿起颗草莓吃。 季先打开电视：“看电影吗？” 她要留在这里观察一下花花的具体情况，所以一时半会儿不会走。 “看。” 宋葵对恋爱题材的电影不感兴趣，季先和她一起看电影通常选的科幻、动画或纪录片。 但是这次，季先搜了个刚上映不久的爱情片，《红河浪漫》。 是法国女孩和一位德国船长的爱情故事。 宋葵吃着草莓满眼疑惑。 她不明白，这个女孩为什么突然喜欢船长了。 “一见钟情？”她问季先。 季先心中叹息：“船长帮她把帽子从栏杆上取下来的时候喜欢上的。” 宋葵睁大眼睛。 季先：“女生接下帽子看向地面时暗示她动了心。” 宋葵：“哦……” 草莓真好吃，她又拿起一颗吃，顺便喝口思慕雪。 等她的目光再度飘回屏幕，屏幕里的人正在接吻。 一口草莓卡在喉咙，她听着电视里的声音，歪歪脑袋打量茶几上的白玫瑰，脚趾在鞋里尴尬地抓了抓。 季先离她很近，随便动一动就能挨着他胳膊。 他姿态闲散地靠在沙发背上，看电影的模样很专注，跟看纪录片时差不多。 宋葵默默反思了一下，随后也一本正经地看影片。 她的小动作全部被季先收进眼底，他瞳孔深处漾起半丝笑。 他最开始注意到宋葵的时候是高二那年的开学季。 九月，秋老虎还厉害着，宋葵穿着绿油油的夏季校服站在方阵里军训。 第7章 那我继续打 季先高一军训那会儿穿的迷彩服，到了宋葵这一届，不知道学校领导抽的什么疯，全部换成荷叶绿短袖，下面配的漆黑长裤。 高二高三的学生戏称他们为“小青蛙”，想方设法地路过操场去看热闹。 荷叶绿挑人，肤色偏暖的人穿显黄，肤色偏冷的人穿显白。 放眼望去，除了绿以外就是沉压压的黑，场面相当壮观。 教官在高二年级抓了十几个高个子男生当壮丁，要他们在太阳底下搭训练用的障碍物，季先就在里面。 他们的教官让他们搭跳高用的横杆。女生1米4，男生1米6。 横杆后面加铺软垫，防止摔伤。 “小青蛙”们望着横杆很忐忑，他们小声抱怨着，说教官增加了军训的难度。 “站站军姿意思意思得了，整这出干啥？” “怎么办，我没跳过，看着好高啊……” “会不会摔骨折？” “初中也没考过这个呀，为什么要跳高？” 教官一来，所有人都噤声了。 他简单地教了一下跳高的动作要点，然后亲自示范。 同学们就见这位个头不高的教官像风一样跑向横杆，再轻轻松松跃过去，看上去，似乎真的很简单。 教官：“来，分成两列纵队，男生一列，女生一列。不要扭扭捏捏的，跳完拉倒。” 教官们只是想带这群小崽子玩点新鲜玩意儿罢了，天天在太阳底下站军姿，换谁都觉得没意思。 学生们得知跳不好不会受罚，心底的那点紧张烟消云散。自觉地排好队，在前面的人跳高出丑时哈哈大笑，气氛瞬间活跃起来，教官懒得管，叉着手站旁边看热闹。 宋葵就这样出现在季先眼底。 她皮肤很白，穿荷叶绿很漂亮。这是季先注意到的第一个点。 继而是额头、两鬓沾着的汗珠以及微微泛红的脸蛋。 她的笑容亮眼恣意，眼眸如星，唇瓣柔软。紧张时，她会用上齿轻咬下唇，等她轻松过来，唇瓣上只留淡淡的齿痕。 “宋葵，我好紧张啊！” 她前面的女生哆哆嗦嗦地对她说。 她拍拍那女生肩膀：“别紧张，闭上眼一撞就过去了。” 女生半信半疑：“真的假的？你以前跳过？” 宋葵：“没有啊，就是看着挺简单的。” 女生无语地伸出手来捏宋葵脸蛋：“但愿待会儿轮到你时你还能笑出来。” 宋葵：“嘿嘿。” 她抬眼跟季先的目光撞上，旋即龇牙露出阳光灿烂的笑，季先挪开视线，喉结不受控制地滚了一下。 第14章 大部分学生都是用身体碰掉横杆，再顺势滚到软垫上，教官睁只眼闭只眼，反正他们高兴就好。 少部分同学可以跳过去——能够跳过去已经很了不起了，所以无论他们有没有碰掉横杆，同学们都会高声喝彩。 很快，轮到了宋葵。 她捏紧拳头，兴奋地冲过来。 像条奔向火腿肠的小狗崽。 随后她闭上眼睛倒着一跃——这傻姑娘只管跳过去，分毫不管过去以后她是头先落地！教官手里的矿泉水吓得落到地上。 虽然底下垫着软垫，但是如果扭到脖子，那么后果也是极其严重的。 一只强有力的胳膊在半空截住宋葵后腰，随即整个人滑到软垫上，让宋葵落进他怀里。 宋葵呆愣愣由着男生抱住她，一时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教官紫着脸把宋葵提溜起来，咬牙切齿问：“我刚才讲动作要点的时候你干嘛去了？！能这样瞎跳吗？！脖子断了算谁的？！” 宋葵秒怂：“我……我……对不起……” 她只想着要跳过去，没考虑别的。 季先跟着从垫子上坐起来，不大舒服地捂着胸口咳嗽两声。 教官：“你们俩去医务室休息，观察观察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宋葵很有眼色地去扶季先，关切问：“你没事吧？” 季先压住笑，用拳头掩住嘴又重重咳嗽着，宋葵更紧地挽着他，把他扶到医务室。 从那以后，宋葵开始喊他“学长”。 再然后，是“师兄”。 只是最开始那个开朗爱笑的女生不见了，她总垂着眼皮，嘴唇紧紧抿在一起，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开口说话，这也拉长了季先靠近她的步伐。 从草原回来，她没有大学时期那么沉闷了，骨子里富于冒险的精神再度生长出来，因此，季先也想冒一把险。 他在赛场上经常冒险，赌着玩命，他绝不允许自己错失冠军。 但是面对宋葵，他害怕贸然上场会被她不悦地推下去，所以他只能在暗处默默注视着。 然而现在，他决定搏一搏，毕竟这么多年过去，宋葵并没有允许其他赛手上场。 家里烧有地暖，客厅向阳的那边装着落地玻璃，夕阳带着温度明晃晃浇进来，两种热度交叠着染红宋葵脸蛋。 她的外套脱掉了，露出驼色修身毛衣……季先管住自己的眼睛，伸手捡起颗草莓吃。 《红河浪漫》是法国导演拍的，场面尺度很大。 宋葵不是那种保守的人，这些年多多少少看过一些真枪实战的小电影，《红河浪漫》在小电影的衬托下算清新了，可……由于身边坐着季先，她感觉怪怪的。 别扭、尴尬，想喝水。 她小声说：“不看了。” 季先按下暂停键。 “我没看过这部电影，不知道是这样。” 宋葵点点头。 季先又找了部轻松的动画电影，宋葵紧绷的神经慢慢松弛下来，人也恢复自在。 看完电影，宋葵去检查花花的情况，出来时发现季先在厨房做饭。 她往保姆住的走廊看了看，那里没动静，估计保姆出去了。 季先下的荞麦面，底汤是番茄，面上卧着一个圆润的荷包蛋。 宋葵伸出大拇指表扬他，季先笑笑，露出一星虎牙。 吃着热气腾腾的荞麦面，宋葵回想起来，以前在散打社时季先经常做晚饭给她吃。 散打社里端有小厨房，锅灶齐全，冰箱也有。 宋葵不喜欢社交，每次都在散打社待到很晚再回宿舍。季先从训练场下来通常先去冲澡，然后从冰箱里拿出新鲜食材开始做饭。 小厨房不大，两米宽，四米长，季先挤在里面简直像巨人闯进宝宝屋，格格不入。 可是他做出来的食物很好吃，因此宋葵乐意厚着脸皮守在那里蹭饭。 餐厅灯光堆叠起柔暗的细影，分离六年的陌生感在厨房的烟火气里涤荡干净。 宋葵的目光从切成圆片的西红柿挪到季先手上。 他的手沉稳有力，手指修长，线条流畅。手背上凸起象征力量的细小筋纹。 那些筋纹并不惹人讨厌，反而有种画作的美感。 她忽然想起那天夜里他扛她在肩臂上，宽大的手掌捏着她腿部，热度透过裤腿布料传到皮肤。 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红河浪漫》中女孩与船长在船舱接吻的画面，她垂下眼默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脸颊的热度慢慢恢复正常。 她就知道，有些电影不能瞎看。 季先：“吃不惯？” “没有。”宋葵下意识反驳，然后眨眨眼，随机抛出个问题。 “师兄，你、退役后，做什么？” 季先睨她：“我不退役。” “……啊？”宋葵惊讶，“不是说，你、今年退役吗？” 季先淡声道：“退役挣的钱没有打比赛多。” 一旦退役，他的商业价值会在两年内迅速消失，即便按照公司安排去混娱乐圈，价值也是大不如前。 宋葵没想到季先对钱的欲望这么大。 “可是、可是……”她急得说不出话，掏手机打字。 「可是你已经到了退役年龄，继续打比赛可能会受伤。」 季先：“28岁，也还好。你以后还想继续拍纪录片吗？” 第15章 宋葵一怔，怎么话题突然拐她身上了？ “拍。” “那我继续打。” 宋葵不理解。 她拍纪录片是为了梦想，季先打比赛是为了钱。这两者之间有根本的区别，没有因果关联，她不明白季先为什么要把拍纪录片和打比赛连在一起。 或许站在赛场上才是他的梦想？ 宋葵试探问：「那如果退役以后挣得比较多呢？」 季先毫不犹豫：“那就退役。” 宋葵：「师兄已经挣下很多钱了，不要拼命。」 运动员再怎么强悍也要服从自身的黄金寿命，她不想师兄为了挣钱牺牲健康。 季先抬手摸摸她脑袋：“不要担心，我有分寸。” 宋葵嗅到他腕部熟悉的香气，她眼睫轻颤，慢慢点头。 - 正月十五前，宋葵依着二姨的性子相了两次亲。 一位是高中教师，另一位是宠物院院长，何间旭。 方灿乐了：“葵葵，这么来看你二姨还是很靠谱的，知道按照你的兴趣爱好对症下药。” 那位高中教师性格腼腆，属于斯文儒雅类型的。两人面对面吃饭时宋葵扫了一眼他消瘦的腕部，她就这么联想到了季先壮而有力的手臂。 不用季先，她就能徒手掰断这位老师的腕部——宋葵在心里给自己将冷笑话，然后真的笑起来。 那笑容宛如缓缓盛开的白蔷薇，教师不觉呆了一瞬。 饭后，教师想跟宋葵进一步发展，但看到宋葵先他一步付账，识趣地咽下再次邀约的话。 二姨向宋葵推何间旭微信的时候方灿刚好在，顺利吃到了这个瓜。 宋葵忙着在温市找房子，没空跟她掰扯。 金启辰已经把工作室租好，即将开工，宋葵得赶在开工前租好房子，以免工作分心。 方灿问宋葵：“你明天跟何间旭见面吗？” 宋葵：“见。看花花。” 方灿默了一瞬，问：“季先知道这件事吗？” 第8章 他觉得季先一个不爽能挥拳抡死他 宋葵莫名其妙地看着方灿：“知道啊。” 她要带陌生人去季先家看猫，季先当然得知道。 方灿：“季先什么反应？” 宋葵：“叫，等他一，起吃饭。”她问方灿，“你去吗？” 方灿：“我去干什么，我可不当现眼包。” 宋葵继续浏览网页，方灿挤过来跟她一起看。 闺蜜俩挑挑拣拣，选了个临湖公寓。 环境不错，交通发达，就是价格贵点。 方灿：“贵就贵吧，重点是要住得舒坦。你先预约着，到时候我陪你去看看。” 商家p图手段高明，方灿刚毕业那会儿没少被坑过，如果过去看房的女生脸皮薄点，房东一阵热络劝和，女生多半要碍于面子租下来，然后深夜一个人躺在出租屋里悔青肠子。 方灿扭脸瞧宋葵。 这家伙如今皮肤恢复了八成，由于没怎么接受社会毒打，眼神里还保留着学生气十足的清澈，周身透着小动物般的正与直。像她这种人，最好宰了。 她捞起宋葵的腰在她脸蛋上狠狠亲上几口。 “葵，答应我，以后理财直接找我，咱肥水不流外人田好不？” 宋葵：“……”她不傻！她知道哪里有坑！ 方灿絮絮叨叨地跟她讲人心险恶四处是坑，说着说着变成吐苦水。 “我是银行狗……呜呜呜……我是银行狗~葵，我苦啊！我好苦啊！那过来取钱的大爷非说我吞了他卡里的钱，要我还钱，我真的好苦啊！” 宋葵无奈地停下手里的事，慢慢地安慰她，并且承诺以后赚钱了包养她，她这才心满意足地去睡觉。 何间旭给她发消息问她要不要去猫咖玩，宋葵有点动心。 「下次吧。」宋葵回复他，「明天我要去先去趟工作室。」 何间旭给她发了个猫猫点头的表情包，宋葵笑着把表情包收藏起来。 - 夜色沉沉，季先虚靠在沙发翅上，沉眼望着落地窗外的霓虹灯。 电话那头是经纪人薛承礼陪着小心的询问。 季先听得出来，经纪公司高层窝着火了。 季先能理解他们，换做他是老总，他也不乐意冒着打破蝉联九届银遇赛冠军的风险让金字招牌继续打比赛。 一旦选手败北，将没有人记得他曾经的辉煌。 季先不愿意退役，这对经纪公司来说风险大于利益，他们希望季先看清楚现实，不要逞英雄气概。 薛承礼把高层的话润润色传达给季先，然后顿了顿，问：“又是为了钱？” 季先是他一路看着成长起来的，季先在想什么，他知道。 听见季先没说话，薛承礼接着劝：“你别小看了冠军的影响力，你进娱乐圈照样能挣很多钱，小鲜肉们都馋。还有代言费、产品周边费，那些全都——” “薛老师，”季先开口，“难道你不想带出一个蝉联十届的散打冠军？” 薛承礼：“……”他想！他做梦都想！而且光想想就觉得热血沸腾！ 可是有可能吗？季先今年已经28岁了。年龄是运动员身上无可奈何的死穴。 薛承礼听着季先那边沉静的呼吸声，他气笑了：“臭小子真狂啊。” 旋即挂断电话。 第16章 季先凭多年的默契明白到薛承礼同意了，经纪公司和教练那边他会搞定。 手机屏慢慢熄掉，季先垂眸，重新按开手机，点进私密相册，里面有很多宋葵在非洲时期的照片。 这些照片大多是团队的摄影师抓拍的。 她工作的神态专注、认真。 伏在长草里蹲动物时，眼睛里满是期待的神色。她在哪里，哪里就熠熠生辉。 他希望她永远快乐，充满希望。 季先勾起唇畔，起身时左肩刺地一痛，他皱着眉抬起胳膊顺时针转动，眉头愈蹙愈紧。 用手机拨通医师电话，约医师过来帮他按按，忽然想起宋葵明天要过来看猫，于是对医师说：“算了，你明天清场，我去你那边。” 医师：“行，不知道选手明天几点过来？” 季先：“上午八点。下午我要训练。从明天起，你继续跟着我。” 这个医师是季先觉得手艺最好的，所以三年前就让医师跟队专门给他治疗。去年夺冠以后季先旧伤发作，歇息大半年，医师不必天天跟着他，自己又接了几个客户。 医师听到这话立刻明白了怎么回事，他听话懂事嘴巴严，郑重表示马上退掉其他事务以便归队。 季先性格冷，气场足，医师每次跟季先接触都分外紧张，可是季先事儿少啊，给钱大方，所以医师非常乐意继续跟着他。 只是他的伤…… 挂断电话，医师连夜定制适合季先的疗愈方案，争取让他的身体达到最优。 天蒙蒙亮，宋葵背着包承地铁去工作室。 金启辰找的工作室在市区繁华地段，有点正规军的意思。金启辰告诉宋葵这间工作室是托他姑妈的关系找到的，他姑妈家很有钱，这间工作室一个月只收他们300块钱。 宋葵瞪大双眼：“多、多少？300？！” 金启辰得意一笑：“这就叫内部亲友价。别人问起来你就说一个月一万八，免得动摇军心。” 宋葵：“明白！” 他们这间300块挤在豪华的写字大楼里面，前前后后都是商业大佬的领地，宋葵的心情莫名有些微妙。 不过微妙归微妙，不要白不要。 她在楼下买了小笼包和豆腐脑，吃完以后怀着虔诚的心情走进写字楼。 与她一同等电梯的都是穿着时髦的都市男女，宋葵挤在里面活像去找爸妈要生活费的大学生。 电梯停在二十七层，她独自一人走出去。 浅灰色地毯温柔地托着鞋底，入眼是干净明亮的玻璃墙。灯光也好，摆设也好，无一不暗示自己的贵。 宋葵一想到租这里每月只需要300块钱就觉得非常开心，做梦都能笑醒的那种。 她脚步轻快地走进工作室，金启辰和曹升已经到了。 过不多久，其他的工作成员陆陆续续赶到，等当年在非洲带队的老师张明生抵达，会议正式开始。 今天的主要目的是熟悉工作成员以及分配各自的任务。 金启辰这次找的导演是位新人，以前只导过一部片子，不过精力旺盛，有独特的艺术表现手法，还听劝，纪录片原始小队对他还算满意。 由于当初纪录片的核心意义是宋葵定的，所以张明生让她跟编剧一起参与剧本写作。 张明生：“你不要有压力，你只要把握好核心内容，别让他们写偏了就行。” 宋葵点头。 参与剧本写作的有五个人，连带宋葵一共六个。领头的名叫许文清，商业嗅觉灵敏，据说有她参与的项目大多要爆，宋葵这才弄明白金启辰为什么要请新人导演。 团队里有一个强硬派当领头羊就够了，领头羊多了，团队容易散。 金启辰在导演与编剧间做了取舍，不是说导演不重要，而是在他心里，编剧决定成败。 开完会，工作室的人聚在一起吃饭，宋葵收到何间旭发来的短信。 「那个……咳，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师兄在家吗？」 何间旭有点纠结，他既想去看看花花的情况，但又确实不想跟季先照面。 他觉得季先一个不爽能挥拳抡死他。 宋葵如实回答：「他今天要训练，不在家。」 何间旭松了口气。 他倒要看看，像季先那种赛场上猛如奔狼的选手到底会不会照顾猫。要是不会，他今天就要抱走花花然后移民国外躲追杀！ 季先的确告诉宋葵今天他要去训练场训练，只是他没跟宋葵说明——训练场就在楼栋顶层。 那地方是季先专门做特训用的，只有周一周三周五或恰逢赛事才会去队里跟其他运动员一起训练。 所以等宋葵进入小区出于礼貌告诉他时，他就从训练场下来了。 宋葵打开门，猝不及防地跟刚训练完的季先打了个照面。 他穿着宽松的无袖运动服，臂上的肌肉线条膨胀饱满，五官因为沾了汗，颜色比平时更深，由此散发出强烈的攻击性与侵占性。 宋葵被他强大的气息笼罩，心跳陡然加快，张嘴喊师兄的时候比往常更结巴。 何间旭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从脚趾到头发尖全部绷直。 他想用幽怨的眼神看宋葵，又不敢，他怕季先瞪他。 天地良心，他真的只是过来看看猫！ 季先低头看宋葵：“花花在房里，你们去看，我先去洗个澡。” 第17章 宋葵歪着脑袋打量墙壁：“嗯。” 季先看见她的脸蛋从瓷白变成粉樱，他垂下眼，转身走进浴室。 宋葵跟何间旭同时松了口气。 宋葵拿鞋套给何间旭，自己换上季先为她准备的粉色猫爪拖鞋。 何间旭：“等等，让我拍一张，回头我也买一双。” 都是爱猫人，宋葵懂他的萌点，由着他把拖鞋拍下来，然后带着他去猫住的屋子。 不得不说，季先把花花照顾得很好，才半个多月没见，花花强健不少，毛发也变得蓬松光亮，眼睛里有种睥睨天下的野气。 何间旭抱着花花摸了几把，而后忽然把目光对准宋葵。 第9章 你怎么知道我的想法不能赚钱？ 他两手穿过花花腋下把猫举起来，然后把猫的脸和宋葵的脸进行对比。 宋葵与花花同时看向他，两双眼里都是疑惑。 何间旭哈哈大笑：“宋葵，你跟花花长得好像啊！” 这只三花猫花纹带着股灵气，看上去挺聪明，宋葵姑且相信何间旭不是在调侃她傻。 季先洗完澡走进来，花花扭动身体挣脱何间旭，飞速窜到季先腿边，很亲昵地来回蹭他脚踝。何间旭彻底放下心，不管这位的动机是什么，反正他能够好好对待猫。 洗过澡的季先看上去温和不少，俊逸的眉眼凝着股书卷气，宋葵又嗅到熟悉的香气，她眼睫轻颤，弯腰把花花抱起来。 季先：“晚上在家里吃饭？” 宋葵摸猫的手一顿，总觉得这句话哪里怪怪的。 她克制住心底的怪异，摇头道：“最近，忙。” “待会要干什么？”季先的目光轻飘飘扫向何间旭，何间旭扭头去拨猫爬架上挂着的绒球。花花的注意力被绒球吸引，铆劲挣开宋葵，跑到何间旭那里跟他一起玩球。 宋葵老老实实回答：“看房子。临湖那边的房子，先，去看看。” 季先：“你一个人？我接下来没有别的事，要不我陪你去看？” 宋葵下意识拒绝：“不、不用麻烦，何间旭陪我。” 昨晚宋葵预约了房子以后房东立刻联系她问什么时候来看房子，房东说那房子挺紧俏的，要看就快点，迟了就没了。方灿所在的银行是调休制，请假不容易，宋葵不想扰乱闺蜜的工作安排，她想着何间旭有车，蹭着去一趟方便，再者带个男人去比较安全，所以她就跟何间旭提了这事，何间旭很爽快地答应了。 季先没接话。 何间旭就看猫爬架上的绒球晃啊晃的，暗地里发誓以后再怎么思念花花也坚决不来当现眼包。 两人从季先家出来是下午四点半，何间旭开吉普载宋葵直达临湖。 宋葵喜欢安静，选择这片小区是因为楼栋间隔大、绿化好，湖面和鸟禽看得人神清气爽。 这片小区价格的确贵。她能吃苦，可以扎帐篷在没水没电的地方坚持工作直到身体极限，她同样也喜欢享受，会在自己能力范围内给予自己最舒服的生活条件。 停好车以后何间旭想的是直接去看房，宋葵却表示要先观察小区环境，这是她在野外遗留下来的习惯。 先确保外部没有问题，再去考察内部。 何间旭觉得她留意的点很有意思，一路上问了不少问题，宋葵一一解答。 “对了，其实我一直有一个想法，”何间旭低头对这位经验丰富的动物摄影师说，“我在想能不能把城市动物拍成纪录片。我拍过一些vlog，零零碎碎的不成体系，效果有些好，有些不好，我觉得这是我的拍摄手法有问题。你对城市动物专题有没有兴趣？” 宋葵眼露狡黠：“你，知道，纪录片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何间旭：“摄影师！” 宋葵笑了：“是钱。” “……啊。” “很多想法，都、折损在钱。” 何间旭若有所思。 纪录片烧钱快，收益低，宋葵能在非洲顺利完成拍摄已经是奇遇，她可不会因为一个想法轻易去许诺什么，当然，如果何间旭能拉到充足的资金链，她愿意帮忙参谋。 何间旭：“我没想那么多，我找我爸商量商量，应该成。” 宋葵诚恳建议：“你先了解一下，再说。” 何间旭一看就是富二代，但有钱人不是冤大头。纪录片，尤其是以动物为题材的高质量纪录片，再有钱的老板也得斟酌着投资，毕竟鬼才知道到底要拍几年。 房东没有骗宋葵，他家房子确实紧俏。 他家是湖景房，推开阳台窗户便能看见波光粼粼的湖面，而且家里自带家具，厨房、卫生间什么的都很干净，隔音也好，宋葵问了关于水电费和维修相关的问题，房东的回答符合宋葵预期，两人当场签下合同。 接下来的日子宋葵请保洁把家里打扫干净，她不喜欢睡别人睡过的床，约了方灿去市场买了张新床，再选个良辰吉日搬进去。 夜里，宋葵缩进舒适绵软的被窝，枕畔放着季先送给她的那只猫狗掐架玩偶。 里面的香料仍然散发着好闻的柑橘香，宋葵由此联想到季先身上香根草香水的前调。 她伸手捏动玩偶，听里面的香料沙沙作响，过不多久，她便睡着了。 - 编剧组分到的工作室偏幽静，向阳，里面摆着大气的翠色植被，编剧们工作累了可以打开窗户眺望远方或者看看绿植解压，总的来说很舒适。 第18章 宋葵目前的工作是将他们拍摄的片段按照核心思想简单地剪辑起来，便于编剧理解拍摄内容从而构思故事。 他们在非洲草原所订立的核心是“尽量真实地呈现野生动物的生存状态”，内容偏写实。 许文清思维快捷，常常要问很多问题，宋葵说话结巴，打字又显得不尊重人，所以她干脆用英文交涉。 宋葵阐述想法的时候突然听见许文清嗤地一笑，办公室里陷入短暂的寂静。 “抱歉，”许文清用纯正的英伦腔说，“你的发音好奇怪，听上去莫名喜感，而且吞音严重，我听不清你到底在说什么。”她用挑衅的目光对准宋葵，“不如你再把音发准些，慢慢地说给我听？” 宋葵抿紧唇瓣，搭在腿上的双手紧紧攥在一起。 许文清轻蔑一笑，站起来对小组成员说：“无论什么作品，既然要呈现给观众，要观众掏钱，那么我们就应该用观众喜欢的方式讲故事。你们觉得有多少观众会喜欢看狮子捕食？” “投资人投资你们拍纪录片，那肯定是指望你们赚钱，围绕你现在的核心讲故事无疑要血本无归。” “摄影师的工作你已经完成了，专业的事情要交给专业的人去干，宋小姐，你说是不是？” 许文清看得出来他们呈现的镜头富有强烈的故事感，可是这些蠢货居然天真地想要呈现“真实”，以她丰富的从业经历来看，没有多少观众喜欢看所谓的真实故事。 宋葵：“我、我说的‘真实’、并非、并非‘狮子捕食’。” 许文清弯起眼眸：“那、那你、是想说、说什么？” 有两个人被许文清逗笑，宋葵脸上的血色在一瞬间全部褪去。 许文清收起笑，姿态倨傲：“术业有专攻，既然团队由我主导，那么故事的核心与表现手法就该由我订立，我希望你一个外行不要再指手画脚，如果你觉得不满，可以去找张明生老师伸冤。大概我才疏学浅，担当不了如此重任。” 早在初次开会的时候许文清就对宋葵不满了。她向来做事说一不二，凭借多年过硬资质连投资方都不敢对她指手画脚，宋葵一个外行凭什么来板正她的剧本？ 这组影片里很多镜头放眼世界独一无二，许文清有野心编出经典，前提是宋葵闭嘴。 宋葵垂下眼眸，在许文清以为她要哭出来时，她倏忽一笑，在大荧屏上敲出行字： 「不，请千万不要这么说，您的专业能力我们全部看在眼里，能否讲一讲您对于这部纪录片的核心定义？」 “当然可以，这是我正要说的。”许文清走到主席位，对小组成员说，“好玩、有趣、治愈，让观众乐出声，让观众哭出声。比如小狮子，上个镜头我们呈现它的调皮日常，让观众爱上它，下个镜头让它死于非命，让观众怜惜它，这样的故事肯定比你那所谓的‘真实’卖座。” 宋葵：「当初拍摄前所定的核心就是尽量真实。」 许文清：“那又怎么样？剪辑一下就行。你不要再打字了，也不要再跟我辩驳，有不满去找张老师，我不想浪费唇舌跟你辩论。” 宋葵：「投资人投资这部纪录片的初心就是做出一部尽量真实的纪录片，而不是狗血的八点档电视剧。」 许文清：“我相信投资人更喜欢赚钱。” 宋葵：「你怎么知道我的想法不能赚钱？」 许文清反问：“结巴能说顺口溜吗？” 有小组成员听不下去了，打哈哈说：“大家都是为了纪录片着想，不要吵架嘛。” 许文清：“反正要我做事就要按照我的方式来，我没有迁就别人的习惯。” 宋葵默不吭声地走出去。 许文清：“她肯定去找张老师告状了，在张老师下决定之前我不会碰剧本。”说完，她也走出去了。 没过多久，金启辰和曹升知道了这件事，他们带着导演到许文清的工位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宋葵在楼下的花园里平复心情。 她这才反应过来由她把握核心的另一层意思就是她当实际的领头羊。 她在剧本创作上没有经验，拥有实绩的许文清肯定不会服她，而她这些天又提了太多建议，许文清心中堆积的不满情绪爆发了。 可是许文清的理念跟宋葵不一样，宋葵不能由着许文清跑偏。 正烦恼郁闷着，她接到金启辰打来的电话。 “过来办公室一趟，有话对你说。” 第10章 跟了他，能拿绿卡！ 温市入春以来雨水充沛，宋葵听着豆大的雨水哗啦啦砸到窗上，觉得空气里黏着一股拨不开的湿，闷闷的。 她将卧室里的床单被褥换了一遍，驱掉这种闷潮。 洗完澡在客厅坐了一会儿，然后去厨房给自己煮了一杯热牛奶，等喝完了再回卧室睡觉。 床单散发出淡淡的洗衣液清香，被子蒙住头脸，整个世界只剩下嘈杂的雨声。 她的眼睛紧紧闭着，长睫不安地颤动。 她做了一个梦。 梦见自己站在空寂的舞台上，台下挤满黑压压的人，无数台摄像机用圆而空洞的镜头对准她，好像要把她吸进去。 搁在身前的话筒发出短暂刺耳的电磁声。 “说话啊。”台下有人窃窃私语。 “怎么不说话啊？” 第19章 她唇瓣微张，最终紧紧抿在一处。 “呵，小结巴。” “结巴能说顺口溜吗？” 细细的，密密的寒意顺着脚底往上攀，她猛地睁开眼睛，眼泪在一瞬间涌出来。 她在被子里缩成一团，右手从缝隙里伸出去拿到玩偶。玩偶中的熏香在被子里铺散开，像安慰剂那样抚平她心里的燥与不甘。 上午十点左右，她被二姨打来的电话吵醒。 “小葵，你最近什么时候有空？”二姨语气兴奋，“你记得你孙伯伯吗？不记得没关系，他儿子这些天从国外回来了，说要找个差不多的媳妇一起去国外生活，我已经把你的微信推给他了，你记得到时候给他通过一下。他名字叫——” 宋葵挂断电话，把手机丢出去。 落在地毯上的手机坚持不断地振动着，约莫拨了五六次，打电话的人终于放弃。 没过多久，电话又响了。 宋葵给她妈妈赵洁英单独设置了一种电话铃声。她深吸口气，从床上爬起来，捡起手机，再深吸口气，接通电话。 “小葵，你没事吧？”赵洁英低声问，“是不是不舒服啊？你二姨说你不接她电话。” 宋葵咳嗽一声：“在，开会。” 赵洁英的脸离开话筒：“姐，小葵在开会。” “哟，开什么会？开会能有结婚重要？”二姨抢过电话，“小葵不是我说你，结婚这事你自己要上上心，你不结婚你妈妈怎么抬得起头？你知道我给你找这些资源有多不容易吗？” 小舅舅的声音挤进来：“宋葵，前几门亲事你吹了算了，这次你一定要把握住，你孙伯伯家老有钱了，嫁过去你什么都不用干，专门享福！” 二姨：“你不要总是看脸，男人有个模样就行了，把二姨的话放在心上，二姨不会害你的。二姨今年铁定把你嫁出去！” 小舅舅：“真的好好考虑，他家真的有钱！国外好多房产！” 挂断电话，微信收到一个名叫孙安的男人发来的好友申请，宋葵没有理会，直接去查飞往海外的机票。 惹不起她往外躲总可以吧？ 反正工作室也不需要她了，她留在温市没什么意思。 正看着，微信收到赵洁英发来的小作文。 宋葵大致看了一眼，意思是妈妈年纪大了，要看到孩子幸福才安心。二姨说话不好听，但也是好心。又带着宋葵回忆一番当初二姨对她们母女俩的照顾，要宋葵懂得感恩。 宋葵盯着孙安的好友申请，心里一阵阵烦躁。 孙安不成，还有李安、冯安、王安。 除非她真的抛下赵洁英独自逍遥，否则有恩情挡着，她必须按照二姨的意思来。 她挠挠后脑勺，点击同意。 下一秒，孙安打来视频通话，她惊得直接挂断。 孙安：「？」 宋葵不悦地也回了个问号过去。 孙安：「害羞？」 宋葵耐着性子：「我在开会。」 孙安：「呵呵，行吧，我后天下午一点半有空，我们在海埔花园里的爱瑞茶餐厅见面。有问题没？我不习惯等人，你尽量早到。」 宋葵懒得搭理他，五分钟后，二姨打来电话。 “小安说你不回他消息？啧，不是二姨说你，你怎么老不爱回消息？” 正在刷牙的宋葵：“……我在忙。” 二姨：“你能忙什么？小安才是正经的大忙人，一个小时转手几百万美金！你不要打马虎眼，赶紧回人话。这事要是成了，你以后就是阔太太！” 宋葵沉沉气息，挂断电话，点开孙安界面，给他回了一个「嗯」。 孙安：「ok。记住，后天不要化妆，我不喜欢女生化妆。」 宋葵：「哦。」 孙安：「听说你有点结巴？算了，后天见面再说。我要忙了，这条不用回。」 洗漱完毕，宋葵也不吃饭，窝进沙发玩手机。 傍晚，她刷到季先的花边新闻。 这些年，关于季先的花边新闻全是狗仔队捕风捉影瞎掺和，连张像样的照片都拿不出来。 而这次，狗仔队终于拍到照片了。 季先跟一位长发美女坐在太阳伞下喝茶。照片是从美女背面斜着拍过去的。 她穿着时髦的春装，单看发质和身段就知道颜值不俗。季先正看着美女，长眸里含着淡淡的笑意，宋葵莫名想到了黑白电影中的温情片段。 标题中写着“疑似隐婚”。 宋葵把这四个字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截屏下来，在微信里找到季先。 指尖悬在屏幕上方，半晌，最终退了出来。 - 雨下过后，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泥土腥。 春日的阳光暖融融的，稍微在外面动一动就要出汗。 宋葵穿件半旧的黑色连帽卫衣，下身配件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头发扎成一个高马尾，素着一张脸，步伐懒散地走出门。 海埔花园被方灿戏称为鱼钓场所。真真假假的公子小姐相互交锋，乐子不断。 灰扑扑的宋葵与这地方格格不入，她四处逛了逛，挨到下午两点二十九再去孙安说的茶餐厅。 其实孙安两点二十分才到，在得知宋葵不在以后火冒三丈，但想起介绍人给他看的照片，他压着火暂且等着。 这年头，照骗太多，如果宋葵的模样跟照片差不多，他就算了，如果真是照骗，他自然有办法找回场子。 第20章 他觉得女人聪不聪明不重要，漂亮就行，尤其身材，要辣。 明星模特之流维护成本太高，不如找个普通家庭的小美女，将来随他怎么样，总归不敢闹。 他盯着一个旗袍美人的腰看了一会儿，等旗袍美人回眼瞪他，他老练地露出一个痞痞的笑。 旗袍美人白他一眼，踩着高跟走了。 旋即，他看见了另一个美人。 她不是浓艳型的，露出来的皮肤白得晃眼，眉头微微蹙着，瞳孔里散出丝丝冷气，但由于她五官精致，这种冷气变成颇有情调的小脾气。 卫衣宽松，看不出身材，他的目光落到她两条腿上。 笔直，有力。 孙安登时觉得口干舌燥，他咽口唾沫，径直冲她走过去。 “你是宋葵？”他用打量货物的眼神侧过脑袋看她后腰，再顺着后腰一路看下去，他咳笑一声，“我是孙安。” 宋葵极不舒服地往后退了一步。 孙安比宋葵高了一点，身形却是宋葵的三倍大。肚子把衬衫和裤子彻底顶开，身上发出一股说不出来的味道。 贪婪的眼神上上下下扫视宋葵，宋葵当即决定不要跟他喝茶！ 孙安可比她老道，他虚握着宋葵胳膊肘，一边请她往里走，一边跟她说他已经订好了餐。 宋葵一看就是个脸皮薄的，果然，他在众目睽睽下做足姿态，宋葵便不好甩脸子离开。 他知道现在的女人都爱以貌取人，可是谁不爱钱呢？跟了他，能拿绿卡！ 宋葵落座以后用流利的英文道：“很抱歉耽误了您的时间，我并没有结婚的打算，我是碍于家里亲戚的面子才过来见您的，不如今天这顿由我来请以示赔罪。” 孙安也用英文回答：“不着急，我们先聊聊。下午我陪你逛街吧，商场里的品牌随便挑，买几身好衣服。” 宋葵笑：“不必麻烦。我是摄影师，爬山睡草丛是常有的事，衣服什么的穿着舒服就行。” 孙安：“摄影师能挣几个钱？” “不是钱的事，这是我的事业。” “女人做事业还不是为了提高身价方便找个好男人？这样吧，我们先去商场转转？” “看来我们两个没有共同语言呢。”宋葵站起来，“相亲相亲，要先相看中意才行，既然相看阶段无法中意，我们就不必继续了，再见。” 孙安用中文说：“介绍人说你是个结巴，你是说英文顺溜说中文磕巴？你还真是不爱国。” 宋葵抬眸。 孙安大剌剌地靠上椅背，惬意地眯起眼睛：“不绕弯子了，我看上你了。我知道，你成绩不错，骨子里清高。可是你要想清楚，当尼姑你家里人同意吗？你总是要结婚的，依你的条件能找到我真算高攀，我不嫌弃你，你也别端着臭气哄哄的清高当宝贝。” 宋葵沉默一瞬，眨眨眼，恢复中文语调：“你、真、真的不、不嫌弃？” 孙安凑过来：“不嫌弃，只要你想清楚，跟我好好过。” 宋葵羞答答地伸出一只手。 孙安一见有戏，双手握上去。下一秒，他腕骨咯噔一声，两条手臂被宋葵单手反拧着摁在桌面上。 豆大的汗珠从孙安疼得扭曲了的脸上滚落下来。 第11章 宋葵。开门。 一双透着丛林野气的眼刻印进孙安瞳孔。 他在国外挨过揍，对这种眼神最敏感。因为身体记忆，他鼻涕眼泪一齐流出来。 宋葵嫌弃地松开手，把一张百元钞票拍桌子上，转身走出餐厅。 手上残留着孙安的汗，她折进卫生间用洗手液仔仔细细把手洗干净，然后去超市买了一大堆方便面。 回到家，宋葵拔掉手机卡，打算过一段清净日子。 三天后，大门被人敲了三下，她等了五分钟才走过去看。 猫眼里看不到人。 打开门，地上放着一大袋新鲜果蔬，袋子旁边还有一个包装精致的巧克力蛋糕。 她提起蛋糕，蛋糕底端贴着一张便利贴。 「小葵葵~阿姨找不到你，给我打电话了，我说你去珠穆朗玛拍兔狲去了所以手机没信号哈哈哈朕是不是很聪明？蛋糕和果蔬都是我买的，安心吃叭！爱你哦~」 宋葵眨眨眼，把东西提进来。 装果蔬的袋子里有车厘子，她清洗出来，装进果盘。 车厘子吃进嘴里，有点咸。她拿纸巾擦干净眼泪再吃。 从小到大，宋葵对生活的要求真不高，平平淡淡的，对自己喜欢的事务全力以赴。 最开始的时候她想当播音主持，学校的老师也夸她天生是吃播音饭的，长得好，气质佳，声音抓耳，好好努力，将来说不定能上央视。 结果十六岁那年主持大翻车，她本人说话都困难更遑论去考播音。 后来她拼命思索什么专业可以不用讲那么多话，摄影走进她的世界。 她上手极快，属于有天分的那个梯队，她也很幸运地拉到投资去非洲拍摄……事情结果又如何呢？辛辛苦苦种出来的果子被别人摘了，别人还嫌弃她的果子酸，要削光果皮果肉用糯米饭做出一个新果子。 金启辰和团队成员统统站在许文清那边，认为许文清配出的糯米饭肯定比果子好吃，张明生也找她谈话，说许文清是团队的保障，他们的第一部 纪录片必须赚钱，否则以后会找不到投资的，让宋葵不要逞意气。 第21章 宋葵能怎么办？她口齿不伶俐不能辩驳，大家也没想听她辩驳，她总不能把团队里的人挨个揍一遍。 她只能请长假免得碍他们的眼。 接下来能干什么，她毫无头绪。 时间好像在一瞬间回到十六岁。那个时候她心情晦暗却还要强打精神去适应继父一家，而现在她迷茫郁闷仍要去相亲，生活和工作好像都不要她好过。 那就不过了。 第二天中午，宋葵在厨房煮方便面。 油烟机嗡嗡响着，她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在敲门。 关掉油烟机，大门果然被人叩响。 节奏徐徐，彬彬有礼。 宋葵以为是方灿来找她，放下锅铲去开门。 阳光照亮男人挺拔的影子，宋葵瞳孔微微一缩，她的目光只对上了男人的胸口，下一秒，她把门关上了。 手脚发软，有种在课堂上看漫画扭头对上班主任死亡视线的要命感。 他曲指叩响门扉，只一下，旋即隔着防盗门道：“宋葵。开门。” 嗓音里透着些许无奈，当然，宋葵没有忽略里头包含的、师兄独有的命令口吻。 她软着手腕把门重新打开。 季先垂眼打量僵在门口的小师妹。 她头发乱糟糟的，身上穿着宽松的家居服，脸色苍白，下巴瘦得尖尖的。紧张与被打扰了清净的不悦使她嘴唇紧紧抿在一处，眼帘遮住眼底的情绪，无意识攥紧的手指暴露了她对这个师兄气场的害怕。 季先干脆板起脸：“不打算让师兄进去？” 宋葵一怔，同手同脚地挪开身体。 季先提起他在超市买的的大包小包，擦着宋葵的身体走进去，宋葵一脸纠结地关上门。 家里没有男士穿的拖鞋，季先自备了鞋套。弯腰套上，然后问宋葵：“吃饭了吗？” 宋葵：“……没、没有。” 季先：“我也没吃，一起吃吧。” 宋葵：“嗯。” 季先拎着东西走进餐厅，宋葵追过去：“我来。” 季先没看她，只认真打量冰箱：“你先去换身衣服。” 宋葵虽然觉得她的衣服没问题，但还是听话地回卧室换衣服。 更衣镜明晰地照出她的身段，她仔细瞧瞧，终于发现问题：她没穿胸罩。 因为天气暖和，所以她上身只穿了一件衣服。衣服材质又是棉质的，妥帖地附在身上，看上去非常显眼。 她脸颊爆红，恨不得立刻挖个地洞钻进去。 换好衣服，宋葵用梳子把头发梳顺溜，用发圈束成个低马尾，再洗把脸，往面上拍上护肤水乳，再在更衣镜前确认自己的形象确实没问题，这才走出去。 季先在厨房忙得热火朝天，她的泡面被抛弃在垃圾桶。宋葵在心里默默谴责季先浪费粮食，拿网兜装了没吃完的车厘子进厨房洗，准备用这个招待季先当饭后甜点。 季先手脚麻利，几分钟料理好一条活鱼，做成香气扑鼻的豆豉闷鱼，宋葵坐在餐厅馋得直咽口水。 他做事快而有条理。厨房里两个煤气灶，他一个煤气灶用来做鱼，另一个上面放着砂锅，砂锅里是咕嘟冒泡的蘑菇汤。 把做好的鱼盛进盘子，快速洗干净锅，再烧油炒莴苣，最后炒了一盘西蓝花炒肉片。 米饭是用电饭煲自带的快捷键煮的，二十五分钟搞定。 季先把热气腾腾的菜端到餐桌放好，从消毒柜里拿出小碗给宋葵盛一碗蘑菇汤。在宋葵喝汤的时候用干净筷子拨下鱼腹和鱼背没有刺的肉，蘸好酱汁放进小碟子，然后推到宋葵跟前。 宋葵这些天净吃方便面，捏筷子的手克制不住发颤，季先假装没看见，自己也盛一碗蘑菇汤喝。 蘑菇汤里加了肉糜，甜鲜可口，顺着食道喝进胃里特别舒服。 季先瞧眼她干瘦的腕部，抽纸巾擦干净嘴，单手搭在桌沿，面对她。 “这次过来是想请你帮个忙。” 宋葵垂着眼皮吃鱼。 “你知道我肩膀上有暗伤。” 宋葵一听，立刻停下筷子看他。 季先避开她的视线，抬手捏捏左肩：“公司想让我出一期训练视频，我不放心别的摄影师拍，所以想请你过去帮我控控场，检查一下拍摄角度和拍摄画面，避免把我不自然的动作拍下来。” 宋葵的心吊起来，紧张问：“师兄、旧伤，复发了？” 竞技类运动员多多少少有些暗伤，更何况散打这种激烈的格斗？季先的伤是他二十岁那年打比赛留下的，外界多多少少听到了些风声，近些年有些对手专门攻击他伤臂，可是他一次次的有力回击似乎在告诉众人他并没有受伤，因此外界并不能百分之百确定他的身体转态究竟如何。 现在的他早已过了退役年纪，如果肩伤视频传播出去，对往后的比赛会很不利。 宋葵明白他的担心。 她认真点头：“好。”想想实在不放心，她站起来，绕到季先身后，“我看看。” “现在没事。” 她固执说：“看看。” 季先脱掉外套。 野外生存课有教过宋葵如何治疗跌打损伤和确定肌肉骨骼损伤程度，她两手指尖抵住肩上穴道，用力摁下去。 季先神色不变，宋葵却发现他脖子上的动脉不受控制地跳了跳，这是疼痛难忍的表现。 第22章 她真的很想劝师兄退役，可她开不了口。 她早发现了，师兄并不是个知难而退的人。 吃完饭，季先把碗筷放进洗碗机；宋葵在茶几抽屉里找到手机卡，将卡重新装进去。 手机反应几秒，随后一大波消息涌进来。 她妈妈和二姨给她打的电话最多，其次是方灿和金启辰，再就是季先给她打了两个电话。 微信里有二姨发来的一屏幕小作文，宋葵根本懒得看，往下滑的时候看见二姨又给她发了五个相亲对象的消息。 宋葵感觉自己的脑子要炸了。 季先擦干净手，瞥见坐在沙发上的人五官皱成一团，她手指用力，几乎要捏碎手机。 “有为难的事？”季先温声道，“有不好解决的事情可以跟师兄说。” 宋葵沉默良久，说：“……你有绯闻。” “什么？” 她示意季先看她手机，屏幕上的“隐婚”、“睡粉”字样异常醒目。 他抬眼看宋葵：“媒体胡编乱造。” 宋葵八卦心起，点开狗仔抓拍到的照片，季先：“……” 他闲散地坐到宋葵身侧，沙发被他压下去，宋葵身体一晃，险些倒到他身上。 “这个……是相亲对象。” 宋葵：“啊？哦，难怪。” 季先露出疲于应对的表情，眼角余光觑向宋葵：“你记得我跟你提过的事情吗？其实，我还在等你答复。” 宋葵心头一跳，咬着唇盯手机。 季先宽大而温暖的手掌落到她脑袋上：“我是话赶话随口一提，你不要有负担。” 见宋葵没有接话，他收回手。 一双比他体温略低的手抓住他手腕，宋葵猛地抬头，然后在他的注视下一点点涨红脸。 “我、我……”攥住季先腕部的手慢慢用力，宋葵眼中划现决绝，“我们结婚吧！” 客厅里能听见洗碗机运作发出的响动，宋葵那股豁出去的勇气在季先情绪不辨的眼里一点点被瓦解。 她盯住季先的目光慢慢落下去，而后，她听见季先说：“好。” 那个“好”字带着势在必得的坚定，宋葵感到自己微凉的皮肤在一瞬间与他的温度同等了。 第12章 旗袍与西服 宋葵知道她自己居心不良。 前几天她就在想，如果当时早点答应季先的提议，起码现在能少桩烦心事。 可是季先那边是不是已经找到备用人选了？例如那位长发飘飘的大美女。 她生硬地把话题带到季先绯闻上，就是想确定季先当下仍旧想要协议婚姻。原以为她要多绕几个弯才能把话题绕到结婚上，没想到季先先提了。 “户口本在你这里吗？”季先的声音压下来，带着沉沉的热。 “在……”宋葵早年为了行动方便，凡是需要的证件她全都拿在手里了。 “今天周三，民政局有人。” 意思是，他今天就要登记！ 宋葵的心跳得硌到肋骨上，酥酥麻麻的，又带着冒险带来的兴奋。 若说以前，她对另一半还抱有如梦似幻的遐想，而现在，她觉得这世上再没有比季先更好的结婚对象了。 两人知根知底，粗略来算倒也称得上青梅竹马。 季先人品好，没有不良嗜好，从少年时期就很照顾她。要样貌有样貌，要身材有身材，硬要挑刺的话就是他气场太强，赛场上能压制对手，赛场下能激出人心底对强力的恐惧。宋葵要一直跟他相处倒还好，如果分开两三天再见，她就会有点怕。 “宋葵。”季先侧着脑袋去捕捉她的眼，“去吗？” 她的手攥住季先衣角，红着脸点头。 季先的户口本和身份证在家里，他打电话叫助理送过来。 宋葵建议：“我们，开车去拿？” 季先：“太麻烦了。” 宋葵不懂，助理显然不在季先家，别人开车过去拿证件，拿好了送过来，她跟季先拿着证件还不是要再开车去民政局，这样难道不麻烦？ 季先想的是，车程太长，小师妹没事干，说不定坐在那儿想着想着就要变卦，他得尽最大可能控制变量。 在等待助理期间，宋葵回房间选了身清新感十足的浅白色春装，又对着镜子画了个提气色的淡妆，开门对上季先从客厅投来的视线，她就又把门关上了。 季先低头给另一个助理发消息，叫他照着季先的身材买一身适合拍结婚照的衣服送过来。 助理管住自己内心的澎湃，问季先要民国的还是现代的，季先想了想，说要民国的，顺便把宋葵的体型特征发过去。 「要快。」 助理仔细揣摩季选手发来的这两个字，并且凭借多年从业经验做出最合适的判断。 半个小时后，一队专业化妆师带着五十套民国服饰和二十双配套鞋子敲开宋葵公寓大门。 宋葵：“……” 她彻底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一锤定音”。 既然定下了，那就不好更改。 宋葵很快淡定下来，在化妆师灼热的目光下挑选出一件淡雅的小圆襟旗袍。 她生得白，茉莉色旗袍将她的面颊衬得脱俗柔丽，化妆师觉得她淡妆最漂亮，所以没有动她的脸，只帮她做了个强调气质的发型。 一绺黑发从盘发中拨出来，懒懒地散从左耳根顺垂下来，落到胸前，矜贵娇丽。 第23章 化妆师仔仔细细打量宋葵，越打量越满意。她给宋葵选了双与旗袍同色的细高跟，宋葵的脚踩进去有点不习惯，她想换双简便的。 化妆师见宋葵确实穿不惯高跟，也不勉强，又给她选了双秀气的珍珠鞋。 这双珍珠鞋的跟比较矮，宋葵能够驾驭。 季先那边是先等宋葵选好衣服再去考量自己该穿什么，等化妆师扶着宋葵走出来，季先瞳中的暗影微微一荡，他迅速垂下眼，假装在看放在沙发上的衣服。 化妆师给季先挑了件沉黑色西服，里面配的绅士派头十足的白衬衣。 季先是天生的衣服架子。有些男人身材比例不好，穿西服看上去不正派，而季先的身材足以撑起所有气派的或不气派的衣服，都说人靠衣裳马靠鞍，季先却属于能给衣服加分的那种，难怪时尚杂志喜欢找他拍封面。 季先的眉目颜色本来就比普通人深，化妆师没有给他化重妆，只稍微修饰了一下五官轮廓，防止照相时灯光不好，影响成片效果。 等一切弄好，季先的户口本和身份证也到了。助理开车送两个新人去民政局。 登记流程比宋葵想象中的简洁迅速，太阳还没有落山，结婚证已经拿到手。 这就……结婚了？ 看着手里红彤彤的本本，宋葵想的是二姨再也不能逼她相亲啦。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像小孩子发现了新玩具。 两人坐回后座，季先问宋葵：“今天去我家？” 宋葵愣了一下。 季先补充：“吃饭的时候不是说要帮我的忙吗？我想的是住在一起比较方便，而且我家大，有空房间。” 宋葵想了想，觉得他说得有道理。 “那、先去我家拿东西。” 助理把车开进临湖，季先跟着宋葵进公寓。 两人先把旗袍和西服换下来，然后宋葵去房间收拾要用的东西，季先把她家里里外外的垃圾收进一个大的塑料袋，准备下楼时丢掉，免得腐在家里。 宋葵拖着行李箱站在门口看季先断水断电，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下楼后，季先扔掉垃圾，拿湿纸巾擦干净手，然后接过宋葵手中的行李，宋葵别别扭扭地跟在他身后。 季先家是复式结构，他打算把二楼的主卧收拾出来给宋葵住。 “不用麻烦，”宋葵受宠若惊，“我睡一楼。” “一楼是接待客人用的。”季先解释，“教练和其他选手偶尔要过来玩，你住一楼不方便。” 宋葵想着也是，她看了看，说：“那，我睡侧卧。” 季先：“主卧有独立的浴室，你用起来比较方便。”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季先本来是睡二楼主卧的，现在要他睡侧卧，宋葵有点不好意思。 季先把他衣柜里的衣服清空，给床铺上干净的床单被罩，宋葵进来时，季先垂眼问：“其他的东西我先不动？” 宋葵想着她在这里不会住太长时间，像师兄这样搬来搬去的挺麻烦。 “行。”宋葵忽然想起来，“驻家保姆呢？” “……她现在每周二四六的下午四点半过来打扫卫生，通常打扫一个小时，你要是不喜欢陌生人，可以在那个点儿出去转转。” 宋葵松了口气，那位阿姨太热情了，她招架不住。 季先：“我的三餐由营养师配好了送过来，你是跟我一起吃还是单另做？” 宋葵可没有闲心自己做饭：“跟你一起。” 季先看眼腕表：“我晚间有训练，你先休息。对了，花花最近在减肥，不管它怎么撒娇都不要喂它零食。” 宋葵：“行，你去，我，收拾东西。” 季先走到门口，回身看她。她察觉到季先的视线，抬头去看时门口已经没了人。 宋葵蹲下来继续收拾行李。 - 训练馆内，选手们趴在泳池边沿喘气回血，季先比他们多游了一个来回，上岸的那刻，水纹从他身上脱离，无数的水珠顺着肌肉纹理蜿蜒流淌，同队选手看着嘴里直冒酸气。 运动员们的身体状况不一样，有的同一种动作做多了导致局部肌肉特别发达，影响美感；有的光长力气不长肌肉，穿上衣服还好，一脱衣服妥妥的白斩鸡；有的肌肉太过饱满，青筋纵横，看着令人害怕……季先的身材却像是古希腊艺术家精心锻造出来的。 多一分太壮，少一分太柴。无论脱衣穿衣，都有能抓住人类的审美。 单是身材好也就罢了，五官和脸型也是镜头钟爱款，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人太冷，不合群，这导致其他选手不太敢靠近他。 教练扔给季先一条擦水的毯子，他接过来披在身上。 教练等他走过来时冷不丁问：“夜里当新郎了？” 季先脚步一顿。 教练：“嘴角和眼角都比以前增添了丝弧度……你该不会真的在夜里当新郎了吧？” 季先是不近女色，可运动员精力旺盛，教练不信他真能清心寡欲当和尚。 教练压低声音：“我看媒体又在捕风捉影，你要是真有事，别瞒着我。” 季先的指尖搭到嘴角处：“这么明显？” “倒是不明显，主要是我对着你这张臭脸对了快十年，嘶，什么事能让你高兴成这样？” 季先弯唇笑了：“也没什么，就是觉得，春暖花开的时节挺不错。” 第24章 教练鸡皮疙瘩起一身。 等季先冲完澡出来，教练跟上去劝他。 “这阵子盯你的媒体太多，你可千万别翻车了。不知道你看见没，又有媒体造谣你艹粉，你跟我说实话，你有没有。” “我在你眼里是这种人？” 教练白他一眼：“都是男人，谁没有个色心？” 季先脑中划过今天宋葵穿旗袍的模样。 教练：“你、你、你耳朵为什么忽然红了？” 季先双手扣住教练脑袋，盯着他的脸看了许久，然后又看看他的啤酒肚。 “谢谢你教练。”季先拍拍教练肩膀，“真的，谢谢你。” 说完，他穿上黑色队服，走进训练场。 第13章 快吃吧，我不馋。 “停!停!”被压制的选手猛拍垫子认输，季先撤开膝上的力道，选手翻身爬开，大口喘气。 同队有几个年轻的选手总想凭借年龄优势压倒季先，可惜不能如愿。 “季选手真是宝刀不老啊。” “什么老不老的，人家才28岁！” “对于散打选手来说有点老了嘛……” “我感觉季选手最少还能再打五年比赛。” “好了好了，别瞎聊，开饭！” 团队助理送来营养餐，选手们看着绿油油的盒饭直眯眼睛。 营养餐听着好听，吃多了一闻到那个气味就倒胃口。 教练：“大家辛苦一段时间，把身材和状态保持在最优阶段，等电视台的人录完训练视频，我请大伙儿吃大餐。” 一个选手弱弱问：“教练，到时候我们能喝啤酒吗？” 教练：“别说啤酒了，欧的美的混着喝都成。” 选手们躁动起来，瞬间觉得碗里的西蓝花多了丝炸鸡香。 季先喝着土豆汤，兜里的手机震了震，他拿出来，解开锁屏，看见助理发给他的晚餐图片。 宋葵以为晚上会吃西蓝花和鸡胸肉，打开保温盖子一看，里面装的居然是家常菜，瓷盅里还有香气扑鼻的鸡汤。 她当然没有傻到看不出这是季先刻意为她准备的餐品，吃完饭，她估算了一下这个餐准的价格，按照一个月算成总账给季先转过去。 没过多久，季先发来消息。 「我们请你过来帮忙都还没有定好价格，你倒急着贴钱。」 宋葵：「我总是要吃饭的，而且我给的也不多。」 季先：「你现在有没有空？」 宋葵：「有。」 季先：「鞋柜抽屉里有一张电子通行卡，你拿着到楼下等会儿，我让人接你来训练馆。」 开车去季先所在的训练馆只要二十分钟，宋葵在助理的带领下走进汗味十足的内馆。 以前大学的散打社就长期飘有汗味，不过社团训练的强度远远比不过专业团队，所以那里的汗气并没有这里面足。 训练场里的选手大都喜欢光膀子训练，宋葵不知道是不是季先事先跟队友们提过她要来，反正除了擂台上对打的人，其他选手都老老实实地穿上了队服。 宋葵一眼就看见了季先。 他上身穿着一件白色散汗短袖，下身是比膝盖稍短的黑色运动短裤。 白净的脸上沾着汗珠，额前碎发不规整地黏在眉部，眸沉如墨。 他脖子上搭着毛巾，看见宋葵了，先用毛巾擦干净头脸的汗，然后朝她走过去。 宋葵见到他腿部肌肉随着步伐一紧一缩，充满野性的力量感。等季先走到她跟前，宋葵嗅到他身上的汗味。 不难闻，可是怪怪的，能让宋葵心生紧张的那种怪。 看热闹的选手们纷纷围过来，好在宋葵是跟草原土著打过交道的人，算是见过大场面，所以没有被他们吓到。 她甚至觉得这一训练场的选手加起来都没季先的存在令人紧张。 教练简单介绍完宋葵，挥手赶走围观的选手，带着她参观场地。 宋葵知道专业摄影团队肯定不会理会她、听她意见，所以她只看季先往哪个位置站、怎么行动能够避开不利。 参观完，宋葵看向正在打沙袋的季先，她找好角度，举起ijo相机。 季先浑身的肌肉在一瞬间变得僵硬无比，只听得拳头砰砰几下击向沙袋，随后沙袋里面的沙子哗啦啦全爆出来。 教练：“……” 馆内其他成员：“……” 季先看着满地的沙子，陷入沉默。 “所以，师兄、在、面对镜头时，很紧张？”走出训练馆，宋葵问季先。 季先面不改色：“熟人拿照相机拍我我就会紧张，平常不会。” 宋葵懂了，原来动员会那天季先真的是因为紧张才让秘书请她去室内的。 “可是，我，必须，拍你。” 不拍的话很难把握角度，宋葵自问还没有修炼到直接用眼睛代替镜头的境界。 她难得遇见季先有为难的时候，翘起嘴角：“不如，来做、脱敏训练？” 说着，她往后跳几步，让ijo镜头对准季先。 季先默叹口气，抬手摸摸后脖颈，脸侧向一边。 “师兄——”宋葵眉目弯弯，“看镜头。” 季先的瞳孔对准镜头。 宋葵手指一颤，心脏紧跟着缩了一下。她快速按动快门，随后，低下脑袋不自在地说：“好了。” 第25章 季先的影子慢慢靠近她。 他洗过澡了，但是今天没有喷香水，身上那股属于异性的气息让宋葵感到紧张。 她的脚趾在鞋里抓了抓。 “我记得你大学考过驾照，”季先盯着宋葵鸦羽般的睫毛，“这些年有开车吗？” 宋葵诚实说：“有。”宋葵在草原上什么车都开过，车技相当不错。 “今天你开车吧。”季先把钥匙交给她，“我身上肌肉酸，想歇歇。” 宋葵接过钥匙，然后对着钥匙上的图标眨眨眼。 不是劳斯莱斯，是宾利。 她跟在季先身边，看季先带着她走向一辆崭新的跑车。 深蓝色，外观非常漂亮。 “我，没怎么在城市开。”宋葵犹豫，“不如叫个司机？” 季先打声呵欠，拉开副驾驶的门坐进去。 宋葵硬着头皮拉开驾驶座的门。 她先熟悉了一下车内，然后下意识去看季先。 季先系好安全带以后直接闭着眼睡了。 宋葵：“……” 她调整好座椅、方向盘、后视镜，心里念声阿弥陀佛，把车开出去。 季先：“现在才九点半，去江边逛一圈。” 宋葵：“啊？” 半个小时后，宋葵找到了感觉，并且切实体会到了开豪车的舒爽。 她开过拖拉机，也开过木马人，那些车都比不上这辆宾利带来的手感。 季先不得不提醒她：“开慢点。” 宋葵：“哦，好。” 她开着车绕江转了一大圈，回到季先家时已经十一点了。 进了门，宋葵把钥匙还给季先，季先随手放进鞋柜抽屉。 “我平时开另一辆车，这车你开。之后可能有事情需要你帮忙跑跑，你有车比较方便。” 宋葵盯着脚尖：“你，先把饭钱收了。油钱，我今后、也发给你。” 季先默了一瞬，拿出手机，收下饭钱。宋葵轻轻松了口气。 回到房间，宋葵抱着睡衣去浴室洗澡。 洗着洗着，她认识到季先曾在这里洗过澡。架子上搁着的沐浴露、洗发水都是季先用过的。 她尴尬地咳嗽几声，加快洗澡速度。 床单被罩的确是干净的，可是宋葵躺进被窝后想到了季先曾经睡在这张床上，并且用过床单被褥，她嗖地坐起来，然后又重新躺回去。 在床上滚来滚去，最后用二姨的脸消灭掉这股诡异的尴尬，她缩在充满洗衣液香气的被子里沉沉睡去。 - 季先在浴室待了一个小时才出来。 冰冷的水反而浇得他皮肤发烫。 他走到主卧门前，门缝里见不到光。伸手捏住门把手，紧紧的，然后慢慢放开。 不能快。 他慢慢后退，靠在栏杆上，深黑的眼眸中无声地滚动心底积压的暗流。 不能快。指腹抵住扶手。太快了宋葵会被他的劣吓走。 季先仰起头极轻地叹息一声，趿着拖鞋走回侧卧。 宋葵感觉很久没有睡得这么香了。 她一觉睡到自然醒。揉揉眼睛，找手机看时间。 上午十一点四十五分。 居然这么晚了。 她看到季先给她发了条微信：「中午等我回来做饭。」 她立马从被窝里爬出来，打开卧室门，楼下传来油烟机的嗡鸣声。宋葵用最快的速度洗脸刷牙换衣服，再揣着满肚子的饿走进餐厅。 “师兄。”宋葵有礼貌地跟他打招呼。 她脑袋上有缕毛抚不顺，她时不时用手往下压压。 季先见她起来了，正式开始炒菜。 宋葵见玻璃壶里装着蜂蜜水，她拿杯子装了一杯喝。 “宋葵，”季先叫她，“帮我系一下围裙带子。” 宋葵放下杯子走过去。 是季先后腰那里的绳子松了，宋葵帮他系好，然后眼睛不受控制地去瞄季先劲瘦的后腰和……紧实的臀。 宋葵玩摄影看过各式各样的人体，她老早就发现自己是颜狗了，每回看季先最先看的也是脸和身材。方灿知道宋葵的属性，给她找漫画找的全是水准一流的喷血漫，所以宋葵自认为脑子里没什么纯净思想。 系好带子，她管住自己的眼睛，说声好了，准备快点离开。 “等等，”季先调小火，转过来，“有油迸到我脖子上了，我手脏着，你帮我擦一下。” 宋葵抬眼一看，季先锁骨上面果然红着，她赶紧拿纸帮他擦。 擦着擦着，眼睛又不受控制了。 季先沉着嗓音：“还没好？” “唔，好、好了、好了。”她收好纸，红着脸走出去。 季先今天给她做的板栗烧鸡。 板栗是去年他去爬山摘的，他剥好了存进真空袋，然后放进冰箱冷冻。鸡是他清早去市场买的活鸡，在菜市场让老板处理干净，再用铁锅烧得软烂多汁。 季先还给她蒸了一碗鸡蛋羹，淋了麻油，香得勾人。 宋葵是真的馋，中午吃了两碗饭，要不是前些日子把胃饿小了，她还能再多吃一碗。 季先不能吃这个，仍旧吃的营养师送来的营养餐。 他吃的时候瞧见宋葵用同情的眼神看他，他笑了笑：“快吃吧，我不馋。” 宋葵假装信了。 第14章 现在最流行先婚后爱 第26章 又是雨天，宋葵却起了去逛公园的兴致。 她在东非大草原经历过雨季。那里的雨凶狠肆虐，带着摧毁一切的滔天怒气。无数的闪电化为能量庞大的无情神祗，宣泄着它的伟大神力，震慑住草原上的一切生灵。 温市的雨绵长细软，看久了会觉得腻烦，但雨中的新叶与娇花常勾起文人墨客肚子里的缱绻情虫。 宋葵从来没有拍过温市的雨，一时间技痒难耐，发微信跟季先汇报一声，带着ijo开车出门了。 临近中午，她终于看到季先九点发来的消息，他问她中午回不回来吃饭。 宋葵赶紧回说中午在外面吃，不回家。过了半个小时，季先回她一个ok的表情包。 那表情包是花花对着镜头wink的模样，加了闪闪发光的特效。宋葵看着手机屏上的表情包，瞳中凝着愉悦的笑。 或许，一切并不算差。 只是有点可惜罢了，六年的奔波劳碌最终与她无关。 金启辰每天都要给她发一些吐槽许文清专横霸道的信息，宋葵懒得看，通常消除掉未读红点就滑出界面。 在公园溜达完，她去江滩找景，拍出几张不错的照片。 回到车上，她接到金启辰打来的电话。 “我知道你怪我那天没帮你说话，可我也有难处啊，许文清毕竟是我亲自找来的，我在公共场合帮你说话，那不是明摆着赶人走吗？” 宋葵冷声道：“有事说事。” 金启辰见宋葵愿意听自己说话，嘿嘿笑说：“有个话，我说了你别生气哈。许文清确实有两把刷子，做出来的东西真跟别人不一样。” 宋葵：“废话。” 许文清的水准在业界堪称顶流，有她参与的片子只有爆和大爆的区别，绝对没有扑街的。 金启辰：“可是吧，我觉得她做出来的成品跟我们在草原上拍出来的东西没有关系，心里空空落落的，就好像……就好像……我们那六年纯粹在瞎忙活，趴在动物园里拍最终也能呈现出那种效果。” 宋葵没说话。 金启辰：“她做了一个十分钟的短片，我发你看看吧，你看完就知道我的感觉了。” 金启辰很快把链接发过来，宋葵点开来看。 只看了半分钟，她气笑了。 这哪是纪录片，这分明是耍宝卖蠢的动画片。 狮子明明是因为口渴才张嘴望天的，许文清却把这头狮子塑造成草原废柴，别人狩猎它捣乱，在猎物逃跑时它便露出这副张嘴的蠢相。 好玩吗？好玩。只是像这种东西，的确蹲蹲动物园就能拍出来。 金启辰弱弱地发来语音提出一个相当无理的请求：“宋葵啊，咳，你……咳咳，你有没有办法在不跟许文清争执的情况下让许文清把内核修改过来？” 金启辰这样请求宋葵是有原因的。 五年前他们拍摄期间被部落围捕，宋葵一个娇娇弱弱的女生挡在瑟瑟发抖的团队成员前面，连比带划加臣服举动让酋长消除敌意，明白了他们的情况。当时宋葵全程淡定得不得了，好像下一秒被抓下锅了脸色也不带变的，从此金启辰便很依赖宋葵。 他知道，这次宋葵放弃争辩的最主要原因是队友没有无条件站在她这边，她觉得被背叛了。 金启辰相信只要宋葵愿意，一定有办法拉拢许文清。 他表忠心：“我发誓，这次你跟投资方吵起来我也无条件支持你。” 宋葵被他的油腻熏得直眯眼睛，打字说：「你当我喜欢吵架？」 “没有没有没有，我绝对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说一我绝不说二，你让我把脑袋拿下来当凳子我绝不把脑袋拿下来当球踢！” 宋葵：「闭嘴吧你。」 金启辰笑，他就知道宋葵最大方，肯定不会因为这事跟他断绝来往。 宋葵望向窗外雨幕，细细思索该如何让一位实力不错的专业人士服气。望着望着，她低低笑了一声，开车回季先家。 - 训练馆内，教练揪着季先走到一边说话。 “我说你的这个师妹怎么回事，怎么成天往这儿跑？搬个小板凳一坐就是一整天，这帮傻子见你师妹坐那儿看他们训练，一个个都跟个打了鸡血似的，不喊累、不休息，我真怕搞出一个过劳死。” 季先也不知道宋葵这两天为什么一直待在训练馆，而且看样子并不像为他来的。 教练：“你让你师妹干点别的，不要天天来。” 季先睨他：“行，我也去干点别的，不天天来。” 教练气得打他：“你这臭小子，成天就知道跟我顶嘴！”骂完，拽着季先的胳膊肘往下扯扯，“有件事情我一直觉得奇怪。你小子一向不喜欢媒体来拍我们训练，怎么这次主动松口要电视台的人来了？再说你不是不知道怎么站位避免镜头拍伤臂，为什么还要请你师妹过来帮忙？说，你跟你师妹什么关系？” 季先的目光不冷不热地落在教练脸上。 只是他的冷气能吓到别人，却吓不到一手把他带起来的教练。 于是他双手扣住教练两臂，轻轻松松地把人举起来，搁到放杂物的春台上。他转身迅速走了。 教练：“……”这小子是真的欠练。 宋葵坐在凳子上，有的时候在看训练，有的时候在想事情。 第27章 眼角余光里落下一道颀长的影子，她没有往那边看，但注意力却悄悄跟去了那边。 “季先你小子最近懈怠了啊，”教练大义凛然地拍拍自己的啤酒肚，“跳八百个绳吧。”话锋一转，“宋葵小师妹，你过来替他数着，八百个，一个不能少。” 宋葵才不要看汗兮兮的男人跳绳，她揣着零钱去外面买咖啡喝。 跳完绳，季先见宋葵捏着咖啡去窗户那边透气，他冲完凉后规规矩矩地喷了香水，等再靠近宋葵，她总算没有嫌弃地放轻呼吸了。 坐进副驾驶，他听师妹有点紧张地问能不能跟方灿点明结婚的事。 方灿的狗仔天赋实在非同一般，上星期宋葵跟她一起逛街，方灿说宋葵身上有男人味儿，还煞有介事地在她脖颈处闻了闻。 她跟方灿之间没有秘密，见她扭扭捏捏地不肯说，方灿有点小情绪。 季先：“可以。” 周五，临到方灿调休的日子，宋葵开宾利去接她。 方灿：“你傍大款了？” 宋葵认真点头：“是的。” “……”方灿才不信闺蜜会傍大款，她摸摸贵气的座椅，故意说，“其实傍大款没什么不好，留个心眼，多捞几套房子车子，我不贪，你匀我五百万封口费就行。” 宋葵拿巧克力豆塞住方灿的嘴。 方灿嚼着巧克力豆，一双锐眼盯紧宋葵：“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没什么，你知道，家里催婚，所以……我、抽空，结了个婚。” 方灿：“啊啊啊？啥啥啥？” 宋葵掏出准备好的红本本，方灿一把夺过去，待看清里面的照片，她整个人滞住了。 宋葵提醒方灿：“假结婚。” 她把季先对婚姻的顾虑说给方灿听。 方灿很会抓重点：“结婚证是假的？” 宋葵：“……证是真的。” 方灿：“法律可不承认假结婚。” 宋葵：“所以师兄才、找我啊。” 她是他师妹，找谁都没找她靠谱。季先提离婚，她绝对一个子不贪，怎么进来怎么出去。 方灿不理她，翻来覆去看结婚证：“好小子，真是好小子……”她打趣宋葵，“你怎么还叫季先‘师兄’？” 宋葵知道她要说不正经的话，抢走结婚证，一股脑塞包里。 方灿抱住宋葵胳膊：“你跟我说实话，你对季先有没有特殊想法？” 宋葵：“撒开，我要开车。” 方灿才不要撒开：“我上次给你发的漫画你看了没有？《婚后陷落》，现在最流行先婚后爱，do着do着感情就——”宋葵捂紧方灿的嘴：“不准瞎说。我跟师兄，是协议。” 方灿看宋葵的纯情样子就知道季先还在她面前扮演道貌岸然的师兄。既然人小两口不急，她这个外人也不好瞎掺和。 “行行行，你们是纯洁的同门情，是我脑子里黄色废料太多，玷污了你们。”方灿拨开宋葵的手，“宋大小姐，请开车吧。” 宋葵瞪她一眼，开车往游乐场方向走。 方灿觑闺蜜侧脸，哼唧道：“算你有良心，没有跟我隐瞒你结婚的事。” 宋葵笑：“瞒谁，也、不能瞒你。” 方灿：“说说看，你前段时间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一个人在家里自闭了？” 宋葵把与许文清的分歧跟方灿说了一遍，不过避开了许文清笑话她结巴的事，否则方灿能抢车直飙工作室去削许文清。 饶是如此，方灿仍然恨得牙痒痒：“你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叫踹开原始股，独吞胜利果实，坏到家了！喂宋葵，你可别告诉我你就这么算了。你要真这么算了，我就从车上跳下去。” 宋葵挑眉，方灿在她开口之前用最凶狠的语气道：“你说‘算了’试试看，看我揍不揍你。” 宋葵不逗她：“放心，山人自有妙计。” 方灿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高二那年宋葵出事以后，方灿死命揪出那个起哄的男生，把他羞辱得哭着道歉，虽然改变不了什么，但也算为宋葵出了一口恶气。 她可不希望她年少时期真心护着的闺蜜在社会吃闷亏。 “这事儿你告诉季先了吗？” “小事，不跟他说。”宋葵交待方灿，“你也不准说。” 她又不是小孩子，还能事事找师兄告状？ 第15章 “讨厌吗？” 宋葵在稿纸上推测出电视台摄影机的运行轨道，并且把有利于季先的站位画出来。 “你要回临湖？” “没有，”季先这边事没有完，宋葵不会回去，“工作上，有点事。” 季先当即把书房腾给她。 “不如在卧室里添一张书桌？”季先知道宋葵最爱在房间里办公，在图书馆或书房反而不大坐得住。话是这么问，眼睛已经在给宋葵选桌子了。 晚上，宋葵从书房出来，打开卧室门，靠小阳台的那侧放着一张胡桃木色方桌，桌上搁着台式电脑。左侧避光墙上新添了落地书柜，书柜里放有相机、组装镜头、三脚架、存储服务装置等一切宋葵可能需要用到的东西。 主卧很大，季先在书桌与床之间安装阻隔板，操作轻便，睡觉的时候拉上阻隔板便能将仪器散发的光亮严严实实格挡住，隔板的基调与卧室整体基调相符合，木框上飘出点点檀木香。 第28章 宋葵是真的感到不好意思，走出卧室找季先聊天。 季先刚从医师那里回来，身上散发出草木精油的甜气。 宋葵给他泡一杯牛奶，垂着眼皮叫他以后不要为她花钱，她有负担。 小师妹消瘦的面颊最近长出点肉，莹白的皮肤上微微泛着些红。双手不安地攥在一起，唇瓣抿在一处，看起来真的很苦恼。 季先搁下玻璃杯，宽大干燥的手掌搭到宋葵脑袋上，宋葵两只脚的脚尖抵着地面碰到一处。 “是因为……我们结婚了。”季先的嗓音沉沉的，身上的温度带着那股甜气轻飘飘的包裹住宋葵。 “我们是夫妻，我想满足妻子的一切愿望。” 不知道是他的声音带着蛊，还是甜气带有醉人的功效，听到这句话时，宋葵的腰有些发软，耳畔响起细微的嗡鸣。 她咬了一下嘴唇，颤声道：“又不是真夫妻。” 说完这句话，她陡然品到里面暗含的另一层含义，面颊一下子烧起来。 想要解释，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季先的眼里隐下一片暗影：“不能做真夫妻吗？” 宋葵怔愣住。 真夫妻？ 师兄想表达什么？ 季先的右手伸过来，握住她的，另一只手落到宋葵腰部。宋葵整个人被他拨进怀里。 发顶上是他克制清浅的呼吸，薄薄的衣料抵挡不住他身体的灼热。他垂下眼，而后密如急雨的吻落到宋葵颈侧，宋葵的手抵在季先胸口，却无法将他推开。 事情滑向不可控的一端，宋葵喉咙发痒，唇瓣不由自主地微张，最终泄出一丝轻吟。 她失力地伏在季先胸口处，耳畔能听到他心脏急而有力的跳动声。 季先哑声问：“讨厌吗？”他的指尖慌乱得轻微颤抖。 他没想到他的自制力这么差，宋葵的情绪裂开一条细缝他便溃不成军。 可是他不后悔，他总要向她展露他的心。 骄矜自傲的世界冠军此时像个孩子那样忐忑不安地等待权威的审判。他听见她凌乱的呼吸声，全身骨骼不由自主地酥醉得厉害，他一边忐忑不安，一边把人拥得更紧，紧到严丝合缝。 宋葵整个人都是昏的，季先说了什么她一个字也没听清。 她妈妈赵洁英在她四岁以后就几乎没有抱过她。她在外面喜欢和人保持距离，散打社的训练也是点到为止，再者她体能不错，极少被人制压住。 唯一一个喜欢对她搂搂抱抱的人是方灿，然而女孩间娇柔的搂抱与季先对她展露欲念式的亲吻绝对有着冰与火的强烈反差，她这才知道男女之间的情愫是能把人烧懵的，并非电影漫画中的温情缱绻。 所以，师兄所说的结婚包括这个。 她喘息着想，她当初答应结婚是不是答应得太冲动了。 那么，她愿意和别的陌生男人做这种事吗？她想都不愿意去想。 季先的唇在她耳上碾动：“可以吗？” 宋葵的脊梁骨窜起酥酥麻麻的电流，她咬咬唇，如实说：“太快了。” “……嗯。”季先心口吊着的千斤重担倏忽落下。太快了，意思就是不讨厌，他有机会。 宋葵挣了挣，季先不放手。 “我们是夫妻，合法的那种。我们两个的财产是夫妻共有财产，法律条文上明文规定的，你不要有负担。” 宋葵被他抱在怀里，脸仍烫得厉害，嘀咕道：“感觉怪怪的。” 季先：“习惯了就不奇怪了。”他眨眼，“你先把我的称呼改了。” 宋葵：“改成什么？” 季先：“不要叫我师兄，叫我的名字。” 宋葵不叫，但反正从今晚开始，她是再也无法称呼季先为“师兄”了。 季先也不勉强，等身体稍微平复下来，一手托住宋葵的臀，在他站起来那刻，宋葵的腿下意识绞住他的腰。 他喉结轻滚，低头看伏在他肩头装死的宋葵。她的耳坠连着脖子粉红一片。 就着这个姿势，季先把她抱上楼。 单手启开门锁，卧室里散出香甜软腻的、不属于季先的气息。 这里原本是他的卧房，现在她住在这里，睡着他曾经睡过的位置，用他曾经用过的东西。 宋葵察觉到季先的呼吸变了，她急忙从他身上跳下来，背过身去：“我、我要睡觉了。” 随着房门合上的一声轻响，季先的气息慢慢消散不见。 宋葵腿脚发软地扑进被子里，湿漉漉的眼眸呈现出点滴迷茫。 洗完澡，她给方灿发微信：「最近压力有点大，有什么解压用的漫画吗？」 她这些年看的小电影、小漫画、小说全部来自方灿的无私奉献。 刚开始她还不愿意看，后来在非洲太无聊了，她就翻出来看看。 跟别人要这个可能会害羞，但跟方灿要这个她没有压力。再说方灿情商很高，不会抓着宋葵面对面讨论里面的情节。 很快，方灿给她发来链接，她点开一看，漫画名叫《城堡危情》。 方灿：「这本设定超级带感，男主是恶龙假扮的国王，女主是被迫和亲的公主，一共十四话，已经完结了。看完了你吱声，我这边还有其他的。」 宋葵看了两话以后就不敢看了。脖子发烫，季先的吻再度具象化，她赶紧找《西游记》看，抹除掉这种怪异的感觉。 第29章 她闷闷不乐地想，季先毁掉了她的一项解压趣事。 - 从那晚以后，季先每天出门前便要吻她的脖子，睡觉前也会把她抱到桌子上细吻。这导致她现在一看见季先就要脸红。 终于挨到电视台的人过来专访。 电视台铺设的运作轨迹与宋葵预料到的分毫不差，专访完美收官。 宋葵手头的工作处理得差不多了，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回临湖。 临湖离工作室近，虽说季先把宾利给宋葵当代步，但通勤路上实在太堵，远远比不上宋葵直接坐地铁过去。 宋葵把衣服叠进行李箱的时候季先就堵在门口看着。 她结结巴巴地向季先解释清楚她搬回临湖的正当性，季先静静听着，眸中情绪不辨。 收拾好东西，季先伸手把她圈在怀里，在她以为季先要吻她时，季先拎起行李：“我送你过去。” “唔……好……” 宋葵提前让保洁阿姨把家里的卫生打扫一遍，推开门时，家里弥漫着柑橘香气。 她低头看脚尖，心绪变得莫名古怪。 季先把东西帮她放好，抬腕看看时间。双手穿过宋葵腋下，将她举着放在鞋柜上坐着。 宋葵的两腮红红的。季先靠近她，却只在她眉心落下一吻，随后便没了动作。 ——“我先走了，有事给我打电话。” 宋葵晃晃脚，淡淡地嗯了一声。 季先摸摸她脑袋，迈腿走出去。 大门合上，独属于季先的气息很快散去。不知怎的，一种莫名的委屈闷闷地塞住她心口，泪水濡湿眼睫，一滴滴往下落。 如果跟他结婚的是别人，他也会做这种事吧？ 宋葵从鞋柜上跳下来，深吸口气，回卧室整理东西。 电脑里有金启辰给她发来的上百个素材，她胡乱地搓搓脸，把前些天画的分镜稿拿出来，对着分镜去拼接素材。 饿了就去冰箱找点水果啃，渴了有灌装咖啡，一连三天，宋葵一步家门都没出，直到隔壁响起电钻声。 她烦躁地对着虚空挥了会儿拳，站起来，拿了钥匙下楼买隔音耳罩。 隔壁有几位工人扛着木架进进出出，宋葵探头往里望望，一个戴金丝边眼镜的人笑眯眯看向她，她立即收回目光，蜷着手指走去电梯口。 未来几天隔壁一直聒噪，她干脆去咖啡馆定个小包厢，成日里待在那儿剪辑。 咖啡厅的老板按点给她送饭，饿了渴了随时有人答应，倒也方便。 一星期后她剪出一个五分钟的短片，她忖度半晌，又删删改改成三分钟。 金启辰跟她说招商会快开始了，许文清打算用那个十分钟的短片打动资方爸爸，让资方爸爸多投钱。宋葵发微信跟他说：「我三分钟。」 金启辰：「三分钟……是不是太短了？」 宋葵：「我不打算发给资方，我的剪辑水平比不上许文清。」 金启辰：「不要啊大佬，我不想做动画片啊啊啊！」 宋葵：「明天在工作室聚一聚，我把片子放给许文清看。」 许文清是专业人员，宋葵尊重她，但是宋葵更希望许文清能尊重他们团队冒着危险在东非大草原拍出来的片子。 第16章 就怕你手不痒。 金启辰这些天嘴里急出一嘴泡。 团队里先是宋葵长期休假，紧跟着许文清鼓捣出一部四不像，金启辰作为总经理心里边实在难受。 正抱着菊花茶四处溜达，金启辰听员工说张明生找许文清谈话，谈着谈着两人吵了起来，许文清当即收拾东西要辞职。 金启辰在办公室门口听见许文清冷讽：“知道你们团结一心，瞧不上我这个外来货，我也懒得在这里讨人嫌，咱们好聚好散哈。” 金启辰肯定不能放许文清走，即便许文清的套路有些糟蹋摄影师的血汗，但许文清能给他们团队兜底。如果纪录片夭折，他们以后真拉不到投资。 曹升不会说话，只有金启辰一个人两头哄，当孙子似的伺候许文清留下，又买了上好的烟茶去给张明生疏通心理。 张明生蔫蔫的：“等宋葵回来，咱再重新找个编剧。”说着，他直勾勾盯着金启辰。 金启辰知道，张明生想在他这里拿到一个准确的答复。 “最近……倒是联系上宋葵了。” 张明生打断他：“叫她回来，我立马让许文清走！” 金启辰哄张明生道：“宋葵大方，没有生许文清的气，而且还说要继续让她当编剧。” 张明生挑眉：“你没把许文清剪辑的视频发给宋葵看？” 金启辰：“发了，宋葵夸许文清剪辑水平高，编剧能力强。” 张明生：“她不是在说反话？” 金启辰：“老师你想多了，宋葵压根不会阴阳怪气讽刺人。” 张明生：“也是，她一向心大。” 和张明生聊完，金启辰给宋葵发语音消息，把张明生老师对她的器重和团队人员对她的想念添油加醋说给宋葵听，宋葵强忍住将他拉黑的冲动，把手机丢去一边。 等宋葵的短视频做好，金启辰更焦虑了，因为宋葵不给他看视频。 “宋葵葵~求求你啦~给我看看好不好？”金启辰按住语音键，“我不是不信任你，只是我想知道里面有什么亮点，这样我好跟许文清说。” 第30章 宋葵：「你再恶心我我真的要拉黑你了。」 金启辰：“求求你大佬，给我看看吧……” 宋葵不理他，他只能以晨会的名义把小组聚集在一起开会，宋葵要过来的事他半点消息没跟许文清透露。 许文清这些天也猜到金启辰要作妖，看在东非大草原素材珍贵的份上，她勉强留下来陪他演完这场戏。 当然，如果这群蠢货持续作妖，她会立刻离开。 她的资历摆在这里，从来只有她挑工作室的份，绝对没有工作室挑她的道理。 - 春日上午九点钟泛着赤金的阳光透过窗玻璃斜射进来，绿萝和百合显得比平日更加娇丽。 金启辰给植物浇上水，来到会议室时惊讶地发现会议室挤满了人，会计室、复印室的人也来了。 他心里咯噔一下，拽着会计走到茶水间。 “谁让你们来的？” 会计：“许文清老师啊，她说要请我们看电影。” 金启辰扶住疼痛的额角，半晌没喘出气。 会计：“怎么了金先生，今天……不看电影？” “……看。”金启辰有气无力地拍拍会计肩膀，“看，我去给你们买点点心。” 两人从茶水间走出来，那剑一样的金芒恰好刺上两人的眼。 金启辰抬手挡住太阳，忽然，嗡闹不止的会议室陡然陷入寂静，他顺着众人的目光往门口看。 他怔愣数秒，认出宋葵。 她身穿偏正式的薄荷绿套装。上衣里衬露出栀色的，富有设计感的领；下裙齐膝长，小腿比例优越，走动时展示出流畅优美的腿部肌肉线条。 金启辰许久没有与宋葵会面，不知道她从大草原带来的野气已经内敛不见，只在她仍然坚定凛冽的瞳孔中找出昔日队友的痕迹。 他后知后觉发现，宋葵是位不输给许文清的美人。 许文清娇贵如牡丹，兼具花中之王的傲慢；宋葵像五月盛放的白栀，看着含蓄娇弱，实际香气浓烈，带有独特的个性。 会议室里的其他人也不知不觉屏住呼吸。 他们熟悉的宋葵温婉随和，衣着也跟她本人的性格一样，给人感觉舒适随意，他们觉得工作上无论提出什么要求宋葵都只会腼腆地笑着，然而今天，着装稍微正式一点的宋葵散发出一种冰雪般的冷，这种冷几乎将许文清的傲压了下去。 许文清终于拿正眼瞧宋葵。 只见宋葵墨色瞳孔里满是淡然，许文清弯弯唇：“我原以为宋小姐辞职了，没想到还在。” 宋葵眼睛缓缓一眨，不卑不亢道：“许老师。” “不敢当这一声‘老师’。”许文清瞥她公文包，“宋小姐今天过来大概有万分重要的学识要教授给我，我洗耳恭听。” 会议室里没一个人敢瞎吭声。他们虽然不是一个部门的，但是或多或少听说过许文清和宋葵的恩怨。 神仙打架，凡人还是离远些好，省得被误伤。 宋葵淡淡一笑，转身将u盘推进显示屏，她抬眸望向金启辰，金启辰仍然怔怔的。 她蹙眉：“拉窗帘。” 金启辰猛地回神，伸手按按钮，窗帘自动垂下。灰蒙蒙的视野里看不见更多表情，金启辰侧过脸去微喘口气，遮挡住那种异样的情愫，旋即，他听到一声狮吼。 那声音倔强坚持，带着不甘与愤怒，他在一瞬间仿佛回到东非大草原，回到了那个物竞天择的野蛮厮杀中。 他几乎能够听见自己血管中血液的震颤声。 会议室里每个人都全神贯注到极点，体内滚涌的热流顺着头顶攀至上空，凝成挥散不去的热。 宋葵避开了赤裸裸的血腥镜头，可观众仍能从草原之王的骨骼肌肉乃至毛发中体会到激发好斗基因的生存之争。 何其艰难，何其窘迫。 失望、无奈、沮丧、泄气，却依旧对生充满渴望。 观众的心被生灵的命运紧紧攥住，提心吊胆地期待它们的明天。 夜晚，狮群相拥而眠，待金色太阳照常升起，它们琥珀色瞳孔中再次燃起昂扬斗志。 视频戛然而止，所有人都意犹未尽。 许久许久，他们才慢慢脱离那片蛮荒之地。 草原之王尚且如此艰难，可想而知拍摄它们的团队要闯过何种困境才能完成拍摄。 他们甚至觉得金启辰他们能全须全尾地回到温市实在是一桩奇迹，他们终于理解一向好脾气的宋葵为什么会负气请长假了。 把冒着生命危险的镜头组装成搞笑动画，换谁都不乐意。 窗帘拉开，太阳刺红他们的眼眶，可是这会儿他们却觉得这阳光挺好。 宋葵站在台前用英文简单道：“我所说的真实并非狮子捕食，更不是血腥厮杀，而是不屈不挠的、刻进基因中的生存之战。它热血蓬勃，鼓舞人心——这便是我们一开始为纪录片定下的核心。” 许文清的目光幽幽地从屏幕收回来再转到宋葵脸上。 ——她的表情仍是淡淡的，没有丝毫炫耀与傲慢。单看她的五官会觉得她乖软没主见，却原来脊骨笔直，端肃规整。 许文清站起来，踩着高跟鞋走出去。 宋葵攥紧手指，跟在她后面。 “会不会打起来啊？”会议室的人小声议论着。 “打起来我挺宋葵。” 第31章 “宋葵练过散打，不用你挺。” “……” 许文清点燃支烟：“抽吗？” 宋葵摇头。 许文清吐出烟雾，望着宋葵道：“一山不容二虎，我会自己离开的。” 宋葵：“我们，不是一个赛道。摄影师与编剧，相辅相成。” 许文清挑眉睨她，而后摁熄香烟。 “说实话，看了那个短片以后我手挺痒的，有些跃跃欲试。” 宋葵笑：“就怕你手不痒。” 许文清带着宋葵走到自动贩卖机处：“喝点什么？” “咖啡。” 许文清买了两罐黑咖，两人一人一罐。启开易拉盖，苦涩的咖啡豆味弥漫出来。 许文清喝口黑咖，勾唇道：“不是我自夸，那部纪录片除了我之外没人能还原你设置的内核。” 宋葵：“我知道。所以我、才、才来，争取。” 许文清抿唇，大踏步甩开宋葵，而后猛地停在绿植旁边，回头看宋葵。 “你的口吃病不是天生的吧？” 宋葵垂眸。 “嘲笑你是我不对，我道歉。”许文清眼尾泛红，“只不过我仍旧瞧不起你。如果我是你，我绝对会配合医生治疗口吃，而不是用英文逃避现实！” 宋葵浅抿一口咖啡。 许文清：“你的短片跟你这个人一样，充满虚张声势畏首畏尾，还得靠我来救。我心肠不错，不愿意看你们扑街，所以我勉强继续待在这里好了。” 说完，她快步走进洗手间补妆。 宋葵轻轻吐出胸中滞住的气息，走到玻璃窗前眺望远方。 金启辰蹑手蹑脚走到宋葵身侧，歪着脑袋打量宋葵：“没哭吧？” 宋葵管不住眼泪在他们团队是出了名的，金启辰刚刚看见许文清哭了，下意识觉得宋葵也哭了，结果他并没有在她脸上看见眼泪。 插进口袋里的右手松开纸巾，若无其事地抽出来，搭在窗户横栏上。 宋葵：“你有事？” 金启辰的目光在宋葵白皙细滑的脖颈上过了一圈，喉结轻振：“没有啊，就是想问问你啥时候回工作室。” 宋葵：“现在。” 金启辰笑出声：“我帮你新隔一个工位出来。” 宋葵懒得理他：“不必。”她拿着咖啡往工作室走，金启辰跟在她身后。 “用的用的，否则你那么多摄影仪器往哪里放？我们虽说是草台班子，但我好歹是总经理啊，放小说里我就是霸道总裁，我给自己的女……女……女队友隔个工作室都不行？” 宋葵侧着脑袋看他，眼露狡黠：“你，知道霸道总裁，一般，怎么死的吗？” 金启辰被她眼里的光俘获，傻愣愣问：“怎么死的？” 宋葵：“油死的。” 金启辰：“……” 第17章 存在的理由 宋葵的工位在窗户边上，垂直的承重墙有大半边格挡住她桌子，乍一看跟单间差不多。 许文清的工位是单独隔出来的，外面用单视玻璃挡住，里面还有单独的卫生间与茶水间。 金启辰一路把宋葵送到工位，他幽怨地盯眼许文清宽敞的工位，低声对宋葵说：“你等个两天，两天后我就把隔壁的办公室清理出来了。” 宋葵：“真不用，你别添乱。” 好不容易跟许文清缓和了关系，她可不想因为办公室的事情再跟许文清发生摩擦。 “你俩打什么鬼主意？”许文清抱着胳膊倚在玻璃墙上，斜着眼睛似笑非笑盯金启辰。 宋葵不打算参与这场口舌，打开电脑修整图片。 金启辰呵呵笑：“许老师。我刚刚跟宋葵说给她换个工位。靠窗的位置冬天暖和，夏天遭罪，我怕待会再给她晒成黑子。” 宋葵没好气地瞪金启辰一眼。 许文清走过来，俯身打量宋葵，宋葵赶紧摆手：“不、没有，我不换。” “这么乖的美人晒黑了是不值当。”许文清用微凉的手指碰碰宋葵脸颊，“收拾收拾，去我的工位。” 宋葵头都大了，涨红脸道：“我就坐这儿，别听金启辰瞎说。” 许文清：“金总，您刚刚不是说过两天要把隔壁的办公室清理出来吗？” 金启辰：“……对。” 许文清下巴微抬：“给我吧，宋葵就去我的工位。您不会不愿意吧？” 金启辰：“我这就去给您收拾出来。” 反正他目的已经达到了，许文清的工位跟办公室差不多，宋葵留在这儿能多和小组成员接触，比去隔壁好。 金启辰走后，许文清挑眉看宋葵：“怎么，你连去我的工位都不敢？” 宋葵是真的烦了：“你说话能不能，别这么冲？” 许文清的狐狸眼弯着一勾：“行啊~”她抬手拍拍宋葵脑袋，哼着歌回工位。 宋葵：“……”这地方是不是风水不好？ 她认真反思着，选址之前应该找大师看看的。 下午的时候，金启辰说要请大家吃烤肉，他请客，要所有人都来，不准缺席。 许文清吐槽：“这人真把自己当霸道总裁了？” 宋葵：“你去吗？” 许文清：“金总发话了，敢不去吗？”金启辰是金氏集团的次子，不怎么受家里人重视，因此许文清过去并非碍于金氏情面，只是她觉得手头的纪录片能让她的事业再上前一步，可以跟着一起去聚聚餐。 第32章 她问宋葵：“你不想去？” 宋葵：“我都行。” 家里没人做饭，跟着金启辰去蹭一顿也不错。 许文清：“你有男朋友没有？” 宋葵眨眼。 许文清从包里拿出手机：“没有对不对？我有个小三岁的弟弟，今年二十八了，身高一八五，大长腿，你要不要看看？” 她把自家弟弟的照片翻出来给宋葵看。 “瞧，我没骗你吧？他自己开公司，爱滑雪，这张照片就是他在滑雪场拍的。我是看你好看，专业能力不错才给你介绍的，你可别告诉我你不想见他。” 宋葵瞄照片：“是挺帅。” “是吧，我们家基因都不错，你看我就知道了。” “可是……” “别可是了，听我的，见一面试试看。” 宋葵弯起眼眸：“我已经结婚了。” “结婚了怕什么，结婚了也——”许文清睁大眼睛，“啊？？？！” 宋葵想，跟季先结婚的最初目的就是应付没完没了的相亲局，所以该拿出来用时就得拿出来用。 许文清不信：“真的假的，你别唬我。” 宋葵：“真的。” 许文清：“婚戒给我看看。” 宋葵：“……在家里。”她扫眼办公室，“暂时，麻烦保密。” 许文清：“听着像假的。” 宋葵：“爱信不信。”她捏着水杯去茶水间接水喝。 许文清嘴巴严，宋葵结婚的事她半点风声都没往办公室漏，只恨恨地在微信上把她弟弟许文召臭骂一顿。 许文召很委屈：「我招你惹你了？」 许文清：「你还敢还嘴？！」 许文召：「……」 到了下午六点，工作室的人互相分配蹭车，宋葵、许文清、曹升坐金启辰的车，一行人随着车流停停走走抵达金启辰订的餐厅。 餐厅是韩式烤肉餐厅，工作室目前处于起始阶段，没什么钱，员工们也没指望金启辰请他们吃山珍海味。在热热闹闹的餐厅里吃吃烤肉喝喝啤酒挺好，就是热量高，他们不敢敞开肚皮吃。 收发室的小禾举起啤酒杯说：“吃吧吃吧，明天再减肥！” “……明天再减吧，不差这一顿。” “行，今天多吃点，从明天起不吃晚饭。” 司机小陈小赵抬来一箱啤酒，除了要开车的人，其他人统统满上。 员工们很有眼色地跟许文清和宋葵敬酒。 宋葵酒量不行，有人敬她她就浅抿一口，算是给对方面子。 一轮下来，她喝了三扎啤酒，两腮泛红，乌沉沉的眼里透着股迷蒙劲。 金启辰用公筷给她夹肉：“我都是点的你爱吃的牛肉，多吃点。” 宋葵看着碗里蘸有酱料的牛肉，忽然想起季先夹给她的肉。 那肉配着生菜和白萝卜丝，才不像这个肉，光秃秃的，只有酱料。 季先许久没有联系她，她怀疑是自己搬出来的举动得罪了他。 可是这边确实离工作室近嘛！ 她捏着长筷拨动碗里的肉，没有胃口。 “宋老师，”工作室的助理小赵举着杯子跟她对碰，“其实我在大学的时候就听说过您了，我本来不确定要不要干这行，因为看了您拍的照片我才坚定下来，没想到居然有幸跟您一起工作，以后还请您多多关照！” 宋葵简单回道：“共同努力。” 小赵仰脖喝干杯子里的酒，一脸殷切地望着宋葵，宋葵只有学习小赵一口气把酒喝干。桌上的气氛一下子被炒热，大家伙敞开肚皮喝，金启辰又追加两箱子酒。 “这样吧，”金启辰说，“今晚大家尽兴，明儿上午放假半天，下午开工。” “呜哇！金总霸气！” “金总万岁！” “金总威武！” 金启辰被职员们捧得有些飘，要不是他要开车，他高低要喝掉几瓶。 酒足饭饱，各回各家。 许文清有她老公过来接，曹升没喝酒，自己乘地铁回去。 宋葵也准备乘地铁，让金启辰拦住了。 “喝这么多酒坐什么地铁，咱俩谁跟谁，我送你。” 他把宋葵扶进副驾驶位，俯身帮她系好安全带，关好门，然后绕进驾驶位坐着。 宋葵闭着眼睛，脑袋歪去一边。 他伸手将她的脑袋拨回来，目光落到她殷红的唇瓣上。 手影覆住她面部，她的睫毛不安地颤动。 “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好看。” 金启辰恋恋不舍地回位子坐好，踩油门开车。 路上遇到红灯或着有点堵车的时候，他就会偏过脑袋来看宋葵。 路虎驶进小区，停在楼栋下面。 金启辰没有喊宋葵，直接把她横抱出来。 这个点儿电梯没人，密闭的空间让金启辰略微紧张。 他刚才看过，钥匙在宋葵包里，待会儿他自然要用钥匙打开她家大门将她抱进去。 嗅着她身上的酒气，金启辰心跳加速，小腹胀得厉害。 十七楼到了，电梯稳稳停下，随着电梯门开启，金启辰的紧张转变成兴奋。 他快步走出电梯，旋即看见走廊站着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那男人恰好也在看他。 男人迈腿从阴影中走出来，金启辰的眼睛对上男人幽深的瞳孔。 第33章 一触即分。 金启辰背部汗毛奓开，心跳如雷。他垂着脑袋打算快点离开，男人伸手拦住他，另一只手掌抚上宋葵后脑勺。金启辰僵住，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你是小葵的同事？”男人用低沉的嗓音问。 金启辰：“我、我、我……啊对，我是她同事，不对不对，”他后退一步，“你是谁？” “我？”男人顺着金启辰的步伐往前走了一步，压迫感十足，“我是宋葵的丈夫。” “啊？丈夫？你骗鬼呢。”金启辰冷静下来，现在是法治社会，这男人再凶也不敢真对他怎么样。 “我跟宋葵认识这么多年，压根不知道她有丈夫。你再胡搅蛮缠我报警了！” 男人抬眸慢道：“前些天结的婚，那会儿你们正忙着巴结别人、排挤小葵，你当然不知道。” 金启辰彻底呆住：“你……你……这些话是宋葵跟你说的？” “我家小葵可不屑跟你们勾心斗角。”男人轻松地把人从金启辰胳膊里夺过来揽进自己怀里，冷声提醒，“只是望你明白，你们工作室之所以存在仅仅是因为我家小葵喜欢，千万别权欲膨胀起来连自己叫什么都忘了。工作室里就该全员安分做事，别弄一些花花肠子给我家小葵添堵，你要管不住，就换个人管。” 说罢，男人抱着宋葵转身走到宋葵门前。 他在宋葵包里找到钥匙，单手启开大门，走进去。 防盗门咔哒合上，过不多久，感应灯熄灭。 金启辰回过神后满脸莫名其妙，他挠挠后脑勺缓上几秒，然后按电梯下楼。 才出电梯，他接到他爸的电话： “你浪哪儿去了？给我死回来！” 金启辰啧声道：“我在外面有事，哪能说回去就回去？” “你今天不回来，你以后永远别回来！” 电话挂断。 金启辰骂了一声：“今天撞鬼了？” 他把手机扔兜里，开车回老宅。 第18章 关公与婚戒 金氏集团是老牌影视集团，二十年前曾经是行业塔顶最闪耀的那颗明珠。 可惜时移世易，如今的金氏集团虽然仍保留着江湖地位，却在雨后春笋般涌出的新媒体中被打得半死不活。 金氏上上下下都在寻找起死回生之道，唯独金鹤鸣的逆子金启辰扛着摄像机颠颠儿地跑去非洲，一待就是六年。回来以后也不说帮忙，自己去鼓捣工作室，又死要面子往市中心最繁华的写字楼找，一个月租金十七万，进账分毫也无！金鹤鸣险些被他活活气死！ 不过这些倒没什么，十七万的月租金家还是供得起的，只是金鹤鸣不知道金启辰为什么会得罪季先。 想到季先，金鹤鸣不觉叹息。 原以为是个傀儡，却不想竟是吃人的虎狼。 十年前季先在赛场上崭露头角，国内外资方一眼相中他这块璞玉，竭力想要将他搜刮进来亲自打磨。 金氏便是其中之一。 金鹤鸣到现在都想不通，一个家境平凡的少年究竟靠着一股什么样的精神力量才能抵抗住外界奢靡到极致的诱惑。 少年季先无视向他伸展的无数双手，选择了当时刚刚起步的“雪峰”。年纪轻轻的他似乎早就看透成为傀儡后的破碎人生，所以他要自己去折下银河里的光。 勋贵们以折磨的方式逼迫少年季先低头，季先扛过重重压力自己攀上高峰。 他现在俨然已成资本新贵，眼下最好的出路是退役专心扩充资产，他却好似嫌来钱太慢，要通过夺冠将自己的剩余价值全部榨干。 金鹤鸣听说雪峰高层因为这件事吵得不可开交，但没人敢把火往季先身上引，只能憋憋屈屈地继续将季先这个品牌推出去。 无论如何，金鹤鸣希望季先迟点倒，毕竟季先是金氏的大股东，他可不希望这颗闪着金光的星星就此陨落。 “季先，季神，你可千万千万千千万别倒啊！”金鹤鸣每天拜关公时就要将这句话来回念念。 季先肯入股金氏，金鹤鸣就感觉自己的成绩被肯定了，因为能得到季先肯定企业公司未来前景大多可观。 不知为何，季先很看中自家傻儿子创办的工作室，还以初影数码科技有限公司的名义砸了不少钱，金鹤鸣也就打消让自家傻儿子回来帮忙的念头放他在外历练。 结果今天中午，金鹤鸣记得非常清楚，他刚跟关公祈祷完，立马接到季先秘书的电话。 那位秘书一句话要拐七八上十个弯，幸亏金鹤鸣在人情油锅里历练过，挂掉电话以后在关公像前一句句分析秘书话里的意思。 终于，他开窍了。那位秘书骂他们金家上梁不正下梁歪，缺乏管理才能，招来的员工惯会扯皮撩闲拉帮结派。 所以，金鹤鸣把金启辰叫回家，当面训他。 金启辰回到老宅时已经夜里十二点，他回来二话不说立在茶几边上乖乖挨训。 金启辰想不通，他爸为什么会知道工作室里发生的事情。 他在金鹤鸣喝茶润嗓子时问：“爸爸，您是不是看过我们办公室的监控？” 金鹤鸣被金启辰这一声油里油气的“爸爸”喊得差点呛到，他放下杯子，意味深长地说：“你们工作室属于金氏，金氏总部能够看到监控画面。” 金启辰：“……您直接说您看过不就行了？”绕这么大一个弯子。 第34章 “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金启辰坐到他爸身边，“我读大学那会儿四个人的寝室分出了八个群呢！您要知道，自古以来三个人就能搭个台子唱戏，更何况一个公司？您别管了，我有分寸。” 金鹤鸣瞥他：“我已经决定让白彦森过去帮你了。” 白彦森是金鹤鸣的秘书，能力出众，金启辰想了想，没拒绝。 “行，”金启辰说，“我让他当执行总经理。” 金鹤鸣又细嚼了一下“上梁不正下梁歪”，他自觉金氏风气不错，因此所谓的上梁不正只能是金鹤鸣外面的那些飘飘彩旗。 他嗡声道：“个人作风方面也要注意一下，不准闹出绯闻。” 金启辰突然蔫了：“我倒想闹，别人不给机会。” 金鹤鸣深深望他一眼：“我的话说完了，你可以滚了。” 金启辰：“……” 出门前，金启辰听见金鹤鸣再次提醒：“外面要肃清工作室的风气，里面要注意个人作风问题，千万别给我添堵。” 金启辰摆摆手：“知道了知道了。” 糟老头子教训他一套一套的，自个儿的作风还不就那么回事？ 另外，怎么总部吃饱了没事干专盯他工作室的监控录像？金启辰转动钥匙扣，舌尖抵着里腮慢慢一滑，脑海中回想起那个男人说的话，他啐了一口，拉开驾驶座的门，开着路虎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 夜泼如墨。 卧室里只亮着一盏昏暗的床头灯。 她的手搭在季先耳朵上，闭着眼睛从喉结开始碾转着吻到锁骨，而后又往上游走。 柔软的唇瓣像鸟羽那样细细地撩拨着他的欲。 他眼底透出掠夺的猩，一手捏住宋葵腕部，哑声道：“不要闹。” 宋葵仰头，鼻尖触到他下颌，目光迷离：“你好香啊……” 见季先没搭话，她委屈地说：“你那天就是这么亲我的，顺着脖子。”说着，她又要亲。 男人掌住她后腰，翻身压住她，带着热度的吻落在她脖颈上。 她浑身的力气随之消失，过不多久，她咬着唇细细啜泣着。 季先听见她的声音，堪堪停下，脑袋抵住枕头，压抑地喘。眨眼功夫，宋葵又用手抱紧他的腰，他气笑道：“松开。” 宋葵犯犟：“不要。你真的好香。” 季先感觉自己要死了，偏偏不敢动。 他这一僵，宋葵胆子更大，右腿弯着横搁在他后腰上，伸手拍拍季先脸颊，女流氓般眯着眼睛道：“师兄这么香，家里人知道吗？” 季先眸色暗沉，手掌覆住她膝盖：“以后不准喝酒。” 醉酒的宋葵并不知道险在咫尺，季先盯着她艳若桃李的美人面，俯身更紧地贴近她：“八百标兵奔北坡。” 宋葵：“……” 季先：“跟我一起念。” 季先此举似乎戳中宋葵笑点，她仰躺着笑得说不出话。 季先就用吻把她欺负到哭，而后一本正经地说：“快跟我念，不然我还来。” 宋葵用手勾住季先脖子，乖乖地念：“八百标兵奔北坡。” 季先压着唇畔的笑，继续道：“炮兵并排北边跑。” 宋葵：“……炮兵并排北边跑。” 季先眸光发亮，拦腰将宋葵抱起来，抵在墙上，一气儿将绕口令说完，然后也要宋葵一气儿说完。 宋葵从没背过这个绕口令，稍有迟疑季先便压过来把她吻到喘不过气，她只能用不大清醒的脑子竭力记下绕口令，再背给季先听。 背完这个绕口令，她气恼地打他肩膀：“不背了！” 季先将她抱进怀里，揉揉她的脸：“好，不背了。我们聊聊天。” 宋葵想起件事：“为什么你不给我买婚戒？”她真的生气了，“别人结婚都有婚戒，为什么我没有？你是不是骗婚？” 季先忍住笑：“我买了。” 她挺挺小胸脯，不服气：“在哪里？我怎么没看见？” “一早就给你了。” “骗人！” 季先松开她，拉开枕头，拿到那个猫狗打架玩偶。 他用含笑的眼眸看着宋葵：“想要婚戒？” “想啊，没有婚戒别人都不相信我结婚了。” 季先手指用力，将玩偶底端缝着的布撕开，里面乳白色颗粒状香料倾泻出来。 他摊开手掌，一枚银色婚戒随着香料落进季先掌心。 宋葵歪着脑袋，痴痴地看着。 季先抖掉香料，屈膝半跪在床上，拉起宋葵的左手，将那枚婚戒推至她无名指根部。 婚戒设计低调奢华，上面镶有矜贵的细钻，手部略微一动，星辉流淌。 “喜欢吗？”他低声问。 宋葵乐呵呵说：“这下没人敢不相信我结婚啦！” 季先：“这么开心？” 宋葵：“开心！” 季先：“那我们再来说几个绕口令。” 宋葵：“……” 抵不住他的唇舌纠缠，宋葵颤着声陪他玩绕口令游戏。 绕口令说好了，季先奖励她一个吻，绕口令说不好，季先仍奖励她一个吻，让她求饶要继续练习绕口令的那种。 慢慢的，宋葵哭累了，靠在他胸口上睡着了。 季先不敢再抱她，轻轻地把她放到床上，拿被子给她盖上，而后去浴室冲凉水澡。 第35章 暮春的水似乎很难浇灭身上的烫。 花洒关了开，开了关。 天微微亮时，他带着一身的潮气走出来。 他坐在床边，借着透进窗帘的微弱晨光近乎执着地凝视着她。 从十几岁那年初次见到她的那面开始，他体内便滋生出一头劣迹斑斑的凶兽。他知道如果他提出要求她会满足，可是他害怕这头被他压抑十多年的凶兽会吓跑她或者弄伤她。 他愿意等，等她全心全意接纳他劣根性的那天。 右手擦着她耳廓覆到枕上，低头在她眉心落下一个微凉的吻。 宋葵身上罩着的影子撤退离去，随着咯哒门锁扣动声，卧室里恢复寂静。 铺在垃圾桶里的香料散出馥郁的香气，宋葵的身体不自觉地往床沿靠。 因为热，左手从被窝里探出来，钻面划过被单，留下淡淡的痕。 第19章 这样舒服。 身上泛起绵密的酸软，酥酥的细痒从骨骼中钻生出来，攀着经络传遍身体各处。 宋葵难受地囔着鼻子哼了几声，半湿的长睫微微颤抖，掀开眼皮，没进来的那点晨光晃进眼底。 呆愣愣地赖在被窝里许久，涣散的瞳孔慢慢凝聚出焦点，昨夜的那一幕幕荒唐随着思绪的回归铺天盖地涌现而来。 眼睛陡然瞪圆，继而尴尬得把脸埋进软枕里恨不得就此闷死自己。 季先的手与唇似乎仍停在她柔腻的肤上，宋葵急忙从被子里爬出来，试图摆脱掉这种怪异的感觉。 身上穿的是睡裙，宋葵在洗手间的脏衣篓里找到白日穿的套裙。 那套裙皱皱巴巴的，裙子和里衣全透着股委屈劲。 宋葵捂住脸，非常想原地消失。 昨晚如果换做别人，那是绝对摁不住耍酒疯的宋葵的。 她先是跳上飘窗要高歌一曲，季先怕邻居报警，捂住她嘴巴将她抱下来。接着她嫌裙子碍事，把裙子扯掉，嘻嘻笑着说要跟季先比划摔跤。 季先飞速拉紧窗帘、关掉卧室大灯，宋葵坐在地上茫然地问：“我进锅了？” 她呜呜哭说：“别吃我，我只是一朵小葵花。” 季先打开一盏床头灯，走到宋葵跟前无奈地说：“放心，不吃你。” 宋葵蹭地抱住他条腿：“你真是大好人啊，我以后请你吃瓜子，不收你钱。” 季先：“那我就提前谢谢你了。” 宋葵仰着脑袋真诚地问：“好人，你可以帮我浇水吗，我叶子都干巴了。” 季先：“……” 她哭着闹着要季先给她浇水，季先只有把她抱进浴缸，开花洒给她洗澡。 随后的事情就像脑子泡水胀开了，模模糊糊的。 宋葵低头打量无名指上的婚戒，只依稀记得是季先给她戴上的。 下床时双腿没来由发软，宋葵左手撑在飘窗上，低头看见垃圾桶里被扯坏的玩偶，以及散在底端的乳白色颗粒香料。 斜靠在墙上，抬手细嗅婚戒，果然嗅到熟悉的香气。 一种陌生的情愫从她心底弥漫开。 她都点喘不过气。于是张着唇，辅佐氧气进入。 - 洗完澡，宋葵将床上的三件套更换一遍。 开窗透气，清爽的风顺着湖面吹进来，里头带着树叶独特的辛香气。 金启辰说今天上午放半天假，宋葵就卷起袖子在家里搞卫生。 宋葵确信季先没有做到最后一步，否则她身上不可能仅仅只是酸麻而已。 抹一遍家具，拖一遍地，再把洗好的床单被罩以及昨天的衣服晾晒起来，时针已经指向十一点。 宋葵拿起手机准备叫外卖，微信收到季先发来的消息。 「我买了菜，中午来我这里吃。」 宋葵脸上一阵阵发热，双腿盘上沙发，认真编辑信息：「不麻烦了，我下午要上班，中午路上不好耽误太久。」 季先：「我就在你家隔壁。」 宋葵的脑子似乎被酒精摧得有些短路，眼睛盯着这七个字，脑部神经却辨别不出是什么意思。 季先：「我过来找你？」 宋葵：「……你说的是，我现在这个房子的隔壁？」 季先：「对，开门走五步能到。快过来，我给你洗了车厘子。」 宋葵压住浑身的尴尬，捏着手机和钥匙走到隔壁。 指尖触到门铃。 宋葵怂了，转身就走，后面防盗门开启，季先的手指精准地勾住她后衣领，将人拉了进来。 顶端绕着季先微热的气息，宋葵又觉得喘不过气了。好在季先只摸了摸她脑袋便转身走开了，宋葵如释重负。 弯腰换好拖鞋走进去。 屋内装潢没有大修，只稍微修饰了一些细节。 设计师通过吧台倾斜角度、画壁、灯、弧形隔断等让整个空间显得比平时更大。家具主色调偏暖，阳光照进来时会让人觉得心情很好。 茶几上摆着装扮精致的果盘，果盘里除了水果以外还有作为点缀用的鲜花。 宋葵坐在沙发上，忍住拍照的冲动，伸手捻起一颗草莓。 她喜欢吃车厘子，但她更喜欢吃草莓。 这草莓色泽饱满，个顶个的大，宋葵咬上一口，红色汁液顺着她的手指淌下来。 季先看眼她光着的无名指，垂下眸子给她拿湿纸巾。 第36章 “别吃撑了，留着肚子吃中饭。” “嗯。” 季先伸手捏捏宋葵耳坠：“戒指呢？” 宋葵怕季先以为她弄丢了，赶紧拽着脖子上细细的银项链一拉，戒指从领口滑出来。 她解释：“戴戒指，拿相机，不方便。” “嗯。”季先俯身亲她额头一口，“你玩会儿，我去做饭。” 宋葵红着脸点头。 宿醉的人容易口渴，季先打了碗番茄鸡蛋汤。 宋葵一贯无肉不欢，他用高压锅压了一碗粉蒸肉，里面搭配着香甜软糯的红薯，单单一闻就让人欲罢不能。 再来就是两道素菜，季先选的也是宋葵爱吃的。一道是酱香茄子，一道是香辣土豆丝。 宋葵看着色香味俱全的菜，脑子里除了吃以外再也想不到别的。 季先问：“工作室里有饭吃吗？” 宋葵咽下粉蒸肉：“没有。” 季先：“微波炉和冰箱呢？” 宋葵回忆了一下，肯定道：“有。” 季先：“以后我把中饭做好你带到工作室去吃。” 宋葵：“不用，太麻烦你了。” 季先：“不麻烦。我也不是每天都有空做饭的。我没空的时候会让助理送过来，像前些时候一样。” 其实宋葵是想吃季先这里的饭的。 餐馆里的饭调料太多，吃个一顿两顿的觉得幸福，吃多了一闻到那个气味就腻得没有胃口。 季先厨艺高超，宋葵想，吃他做的饭别说吃一两顿了，吃一辈子她都不会腻。 这样虽然很麻烦季先，但她和季先已经结婚了，所以……应该没关系吧？ 她的脸几乎埋进汤碗里，细声细气哼出一个“好”字。 吃完饭，宋葵抢着收拾碗筷。 季先卷起袖子：“我把碗放进洗碗机就是了，不费工夫。对了，阳台有几株花没换盆，你知道我向来种什么死什么，还是请你帮我去种一下吧。” 宋葵回想起季先以前在学校养死的各种花花草草，忍不住乐。 “行，我去种。” “花锄和水壶在洗手池那里，你一去就能看到。” “知道了。” 宋葵走到阳台，只见塑料袋里装着大大小小的花。她在水池墙上找到一双工人手套，摘下来戴上，然后拿着花锄和花土把花一株株往花盆里栽。 季先洗完手出来，看见宋葵直接坐在地上栽花。 他蹲到她旁边：“怎么不坐小板凳？” 宋葵：“这样舒服。” 小板凳再矮也有高度，弯着腰刨土怎么着都不会舒服，不如坐在地上。 小师妹刨土刨得认真，春日正午的阳光把她的脸蛋晒成粉桃色。额上软发里藏有点点汗珠，唇瓣无意识地微张着，偶尔合拢。季先挪开视线，伸手拿花盆：“我也来。” 小师妹眼疾手快地挪走花盆，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建议，你别碰。” 她记得非常清楚，大学散打社里曾种过一盆虎皮兰。 油油翠翠的，长势很不错。 因为虎皮兰靠近窗台，所以散打社的男生们经常会把自己的臭鞋子臭袜子堆在虎皮兰那里，虎皮兰熬过了一波波的臭，却惨死在季先手中。 那天宋葵收拾训练场时抱怨说男生们太糟蹋虎皮兰了，哪家好人成天让花草挨熏？ 宋葵想过给虎皮兰换个位置，但拿是个大盆，又塞满土，宋葵压根挪不动。 季先听了就把虎皮兰挪到别处去了，顺便换盆换土，结果顽强的虎皮兰第二天就死了。 从叶子死到根部，一点儿都活不了。 季先显然也回想起了自己的功绩，默默缩回手：“我去给你泡茶。” 等季先离开，宋葵悄悄对月季说：“别怕，我不让他碰你。你不会死。” 种完花，宋葵仍旧不要季先触碰，自己把花摆到花架上。 她数了数，一共二十二盆，种类偏偏全是那种娇气难活的。 季先垂眸看她：“一天浇几次水？三次够不够？” 宋葵：“……”要不你别种了？这不糟蹋花吗？ “不能这么频繁，等土壤、微干的时候，再，浇。” 季先的语气越发真诚：“微干？估计是什么样子？我是用眼睛看比较好还是用手去试探比较好？” 宋葵欲言又止。 季先：“我有的时候会十天半个月不在家，不如你帮我照顾这些花？” 宋葵觉得这个方法挺靠谱，反正她就住在隔壁，进来浇水施肥什么的很方便。 她点头：“可以。” 季先从兜里掏出备用钥匙：“这是大门钥匙。” 黑色的那根是大门钥匙，另外一把有图标的是宋葵开过的宾利。 宋葵微一迟疑，季先又去碰花，宋葵赶紧拽住他胳膊。 他笑说：“我看看这花骨朵什么时候开。” 宋葵：“你等着看，别瞎碰。” 季先就很听话地不碰了。 他指指花盆：“盆上有泥点。” 宋葵一看，还真是。她随手把钥匙揣兜里，拿抹布去擦。 季先又蹲到她身边，犹豫半晌，望着她侧脸道：“有件事情我觉得还是应该告诉你。” 宋葵费力去擦干在花盆上的泥。 “昨天晚上，你喝醉了以后说了很多话，很顺畅，不结巴。” 第37章 宋葵擦泥点的手顿住，下颌线慢慢绷紧。 季先有点紧张：“我……” “擦好了。”宋葵淡声道。 她丢掉抹布，快步走出去。 第20章 队友 宋葵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发脾气。 一种庞大的委屈塞在她呼吸道里，挤出汹涌的眼泪。 她的理智在强调季先是关心她，想让她了解自己醉酒后不结巴的情况。 可情感上就是委屈，就是生气。 季先跟其他人没什么不同，还是介意她结巴，否则不可能时时刻刻关注这件事。 早知道这样，当初就不该回来！ 她宁愿一辈子跟野生动物打交道！ 上班前，她用遮瑕粉底掩住脸部的憔悴。从柜子里翻出件天青色长裙，踩着阔跟尖头单鞋出门。 刚打开门，一双强有力的胳膊不由分说地把她抱进怀里。 宋葵皱着眉头，觉得他身上的肌肉异常硌人。 “别生气。”男人贴在她颈侧的声音闷闷的，透着孩子气的倔。 宋葵费力将自己的脸从他胸肌中救出来，吸几口空气，回答说：“没生气。” 男人更紧地箍着她的腰：“别不理我。” 宋葵最擅长冷战，季先是知道的。 她不发脾气，不吵架，但就是不理那个人。季先听说她大学室友有次在背后嘲笑她口吃，刚好被她撞见，她在寝室跟那个室友冷战了半年，寝室氛围冰得吓人，后来室友实在受不了了，跟她道歉，这事才算翻篇。 季先知道她如今不会像大学时期那样由着性子做事，但他是真的怕，怕她微微笑着跟他划清界限，怕她再不准他接近。 宋葵动动唇角：“没不理。” “真的？” “嗯。” “那你亲我一口。” 宋葵不亲，别开脸：“要，迟到了。” 她不亲季先亲。 季先长腿往前一迈，宋葵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后倒。他一手控住她的腰，另一只手解开她的裙扣。 她立刻乱了阵脚：“不行，要迟到了。” 季先还是那个要求：“你亲我一口。” 宋葵飞快地在他面颊上亲了一口，随后气恼地推他：“可以了。” 季先看看她羞红的脸，抱着她说：“我送你。” 宋葵还能说什么，只能由着他。 到了车上，他似乎仍不放心，一个劲盯着宋葵看。 宋葵抬胳膊遮住脸：“不准看，你再看，我、真生气了。” 季先这才收回目光，踩油门把车开出车库。 下午一点多钟的阳光照进车厢时带着沉沉的热度，饶是车子自带换气系统，宋葵仍觉得闷热。 她在车上玩手机会头晕，此刻只能无聊地看窗外的建筑。 季先：“储藏间里有可以玩的东西。” 宋葵听了，打开储藏间，里面有个暗紫色礼盒。 她拿出来，揭开盖子一看，两个一模一样的猫狗打架玩偶立在拉菲草里。不过她敏锐地嗅到这两个玩偶里塞的香料不一样。 左边那个是馥郁的兰香，右边那个是清冽的柑橘香。 她伸手拿了她熟悉的那个，另一个仍放在盒子里。 季先的唇微微勾起个弧。 玩偶底端的香料被捏得沙沙作响，宋葵警惕问：“你没往里，塞东西吧？” 季先：“没有。” 宋葵抿唇：“婚戒……你不怕我把玩偶弄丢了？” 季先：“觉得你喜欢这个玩偶，不会丢。” 宋葵：“有一个就行，多了，气味杂。” 季先：“嗯。你要不要把另一个送给方灿。” 宋葵：“好。” - 金启辰正经办起事来还是很有效率的。 隔壁办公室在下午之前已经整理出来，宋葵抵达工作室时许文清的助理正在把东西往隔壁搬。 宋葵当然更愿意在单间办公，所以等许文清的工位收拾干净，金启辰让人帮她把东西搬进去时，她也不再推辞，直接去了。 一切安顿好，金启辰坐在她工位的小沙发上没动，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她看。 宋葵：“你有事？” 金启辰就等她问了。他站起来走到她椅子边上，弯腰问：“你……你……” 宋葵：“你也结巴了？” 金启辰：“啧，不是。”他搓搓手，咬牙问，“你是不是结婚了？” 宋葵撩开眼皮觑他。 金启辰转身坐到她桌子上，长腿碰碰她椅子：“昨晚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去。一个长得特吓人的男的说他是你老公，把你生抢过去……所以，你是真结婚了，还是他只是你男朋友？” 宋葵动作自然地拎起脖子上的婚戒：“是结婚了。”指尖一松，那枚戒指顺着领口滑进去。 金启辰语气有点闷：“亏我还以为我们有六年的革命情谊在，你居然连结婚了都不告诉我。我要是有新情况，肯定会跟你们讲的。” 宋葵：“……是……突然结的。” 金启辰：“结婚还能突然结？是不是那男的逼你的？”他严肃起来，“你别怕，你告诉我，我找他算账。” 宋葵可不希望金启辰产生这种误会。 “不是的，他很好，他是我学长。”宋葵顺嘴编了个两情相悦的故事，说她从非洲回来以后发现学长居然还在等她，并且向她求婚，她也还惦记着他，所以两人就很快领证了。 第38章 金启辰：“不办婚礼？” 宋葵：“以后办。” 金启辰：“他是干什么的？我瞅他不像正经人。” 宋葵眯眼：“你才不像正经人。” “开个玩笑嘛，别生气。”金启辰拍拍宋葵肩膀，被宋葵打开。他缩回手，笑说：“嫁人了就是不一样，肩膀都不准人碰。” 宋葵打开电脑不理他。 金启辰瞥眼摄像头，右手撑着桌面，大半的身体叠上宋葵。 “这个图层的光影不能这么处理。” 金启辰的审美比宋葵好，宋葵在这方面很信任他。 工作室现在有接外来的摄影订单，宋葵价钱贵，普通的公司不敢找她，她就挂个假名赚赚小钱。 眼下接的是奢侈品广告，宋葵压根没受过这方面熏陶，光影改来改去总是不对味。 金启辰干脆搬把椅子在她身边教她。 一整个下午下来，宋葵深刻体会到什么叫“隔行如隔山”。 休息的时候她问金启辰当时为什么要去非洲拍动物。 那个团队南来北往什么人都有，玩摄影的家庭条件都差不到哪里去，放眼望去全是公子小姐，只宋葵是借助学校和投资人的东风学的，但她也算不能吃苦的那波，带队的张明生老师就很愁。 好在他们作为核心人员咬牙坚持下来，其他的团队人员来来走走便显得不那么关键。 她记得金启辰从小在欧洲游学，依他的条件进入时尚圈应该很容易。 金启辰耸肩：“家里的生意轮不到我。混时尚圈得给人当孙子，我抹不开面，我宁愿吃苦去拍点不一样的东西。” 宋葵问：“完成这个、纪录片之后呢？” 金启辰脸带兴奋：“这些年净在国外耽搁了，等这部纪录片做完，我打算拍我们国家自己的野生动物。如果这部片子做成功了，拉赞助只会比以前容易，你去吗？第一站我都想好了。”说罢，他停下喝水。 宋葵的好奇心被他勾起来：“是哪里？” 金启辰：“长白山。不过具体拍什么我还没想好，到时候我们先一起规划个主题出来，顺着主题找动物。” 宋葵眸光一动，在搜索引擎里找长白山野生动物，搜出一系列图片。 看着小动物们乌溜溜的黑眼珠，宋葵手脚发痒，算起来她有好几个月没出去玩过更没拍野生动物了。 两人就此事商量了很久，金启辰甚至打电话给曹升，要曹升也入伙。 彼时曹升正在一个萌宠博主家拍狗，接到金启辰的电话，他搁下相机走到阳台处接电话。 曹升：“这事以后再说，你把电话给宋葵。” 金启辰“切”了一声，将手机交给宋葵。 曹升开门见山：“我不知道是不是这狗不喜欢男人，我拍不出那种萌萌的氛围感。你明天忙不忙，不忙来我这里看一下。” 宋葵：“行。给我地址。” 曹升挂断电话，找到宋葵微信，把地址给她发过去。 曹升：「明天我全天在这里，你什么时候来都行。」 宋葵：「嗯。」 金启辰：“就他那张阎王脸，狗见到他不咬算给面子了，还奢望拍出萌萌的氛围感，这不搞笑么。” 宋葵提醒这位金总：“成片流量大。” 金启辰：“这倒是。”他看眼时间，“晚上跟我去吃饭？” 宋葵：“不了。” 金启辰：“哦，忘了你是已婚人士。结婚了我不酸，只要别忘了我们这些老队友就成。” 宋葵抬眸，用英文慢道：“别再说这种话，我听着不舒服。如果我们未来的合作一直处于这种模式中，那么我们以后不用再合作了。” 她是性子好，但她不是软柿子。从昨天开始她便察觉到金启辰怪怪的，以前只是大大咧咧说话不过脑子，现在话里话外净是刺，肢体接触也变得多起来，这令她很不舒服。 金启辰避开宋葵的目光，伸手抓抓后脑勺：“可能因为队友忽然结婚了我没适应过来。” 宋葵：“那等你什么时候适应过来了再来找我聊天。” 金启辰：“哦。” 他垂头丧气地走到门边，脚步顿住，关上门，转身大踏步走到宋葵跟前，豁出去道：“我不知道啊，昨天你穿得那么漂亮，我春心萌动了嘛！昨夜献殷勤说送你回家，结果那个男的横戳出来说是你丈夫，你让我怎么想？你又没告诉我你结婚了，我已经心动了，总不能缩回去吧？我可不是那种会让自己受委屈的人。” 他耍赖：“我喜欢你，你说这事怎么办吧！” 第21章 就是想抱抱你。 橙红色夕阳在温市市中心的高楼大厦森冷的玻璃间来回闪烁，宋葵拿着个许文清送给她的礼物盒子走出大厅，长裙群尾随着她双脚的移动像蝴蝶翅膀般小幅度翩跹。 刚出门口，她便看见站在石狮子旁边的季先。 他穿着黑色短袖，强壮的肌肉线条在夕阳晕染下更显精壮，他提步走过来时，男人独特的气场迫使宋葵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从旁人视角来看，这简直就是黑道大佬在强迫都市女郎跟他约会。 都市女郎似乎害怕得不敢动，任由黑道大佬的影子覆盖上她。只是攥紧衣带的手指暴露出她内心的不安。泛白的骨节与天青色衣带形成鲜明的对比，男人衣饰上的黑则是拢住女郎的锁链。 第39章 密不透风。 门口守着的六个保安大哥一齐警惕地瞪向季先，最外面的两个保安摁住警棍走过来询问情况。 大佬的手扣住女郎后腰，嗓音沉沉的：“她是我妻子，我来接她下班。” 樱粉染上女郎白皙的两腮，她垂下眼眸，遮住眼底的情绪。 保安大哥不放心：“他说的是真的吗？” 女郎点头，脸更红。 大佬收紧手指，对保安大哥们道声谢，勾着女郎的腰转身走下门台。 许文清从玻璃门后探出身，举起手机对着两人背影一顿猛拍。 她关注男人的点一向有四个：肩宽、身高比例、腰、腿。 “啧啧，真是块好料，宋葵好福气啊。”看着看着，她发觉这个男人有点眼熟，但一时半会儿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她把照片给宋葵发过去：「哎哟哟，小夫妻好甜蜜哟~」 宋葵不喜欢惹人注意，下了门台后立刻扒拉开季先的手。 季先问：“是不好意思还是讨厌我碰你？” 宋葵瞪他一眼，加快脚步走向那辆熟悉的劳斯莱斯。 季先低头摸摸鼻子，笑了笑，追过去。 打开副驾驶门，宋葵看见一个戴金丝边眼镜的男人坐在驾驶位上。 男人弯起眼：“夫人您好，我是季先生的司机兼秘书，叫张权，您叫我小张就行。” “夫、夫人？”宋葵红着脸继续瞪季先，季先拉着她进入后座。 宋葵一眼便看见摆在小桌上的大束玫瑰。 车门关上，星空顶散出柔丽的光，空气里弥漫着玫瑰香气。 过不多久，宋葵带进来的盒子散发出诱人的奶香，季先不动声色地扫了那盒子一眼。 季先：“喝饮料吗？” 宋葵：“喝。” 他从冰箱里拿出饮料，宋葵接过来，拧开盖子慢慢喝。 “去哪里？”宋葵知道眼下不是回家的路。 “贺春湖那边新造了景，我想带你过去玩。” 贺春湖是温市最大的一个湖，很早以前就被开发成旅游景点，宋葵去过几次，白天看景，夜里游湖，挺不错。 不过她现在最关心的问题是：“晚饭呢？”她真的饿了。 “去贺春湖那边吃，饭我已经订好了，过去就能吃。”他看眼宋葵手边的盒子，“不如你先吃别人送你的东西垫垫肚子？” “不用，没那么饿。” “……这盒子看上去挺精致。” “你想吃？” 季先点了个头。 宋葵直接把盒子递给季先。季先先看她一眼，然后再接过来。 拆开盖子，里面是一块块憨态可掬的小熊饼干。 季先没吃，只捻起一块瞧了瞧：“什么牌子的？模型算漂亮。” 宋葵：“不是买的，许文清说、她妹妹做多了，吃不完，给我、一份。” 是许文清啊。季先扔一块饼干进嘴里，盖上盖子，还给宋葵。 “不好吃？”宋葵问。 季先喝口水，笑着说：“还行，只是我不能多吃，尝个味道就行。” 他忽然伸手把人拐进怀里，宋葵压紧裙子，紧张地扭头看单视隔板。 她看过漫画，知道这辆车里能干什么，但她现在不想。 季先：“我没想干什么，就是想抱抱你。” 宋葵松了口气。 季先捏捏她膝盖：“昨天晚上我撞见你们公司的金启辰送你回来，他怕我是坏人，不肯让我碰你。我觉得他一个大男人单独送你回房不好，所以把我跟你结婚的事情跟他说了，没给你造成麻烦吧？” 宋葵先摇摇头，紧跟着似乎想起什么，点点头，随即低笑出声。 季先：“怎么了？” 宋葵晃晃脚，心情不错地说：“没什么。” 她只是觉得，金启辰那种不顾别人死活的表白劲儿挺搞笑。 当时金启辰说完那番话后宋葵便忍不住笑了。 金启辰在那一瞬间尴尬得脸都红了：“喂喂喂，本总裁好歹在表白，你能不能严肃点？” 他不好意思跟宋葵对视，更不好意思直接出去，跳上沙发，抱膝盖蹲在那里。 宋葵好笑问：“没结婚的话，你想怎么办？” 金启辰：“追你。” “哦。”宋葵走到他身边坐下，“我帮你回忆一下。在非洲，我，吃过生肉。” 金启辰：“我也吃过。我们还是在部落里一起分着吃的，这叫什么？这叫革命情谊！” 宋葵：“我们以后仍要去野外，你想想那时候我的脸。” 金启辰：“……” 宋葵：“反差大，引你注意罢了。” 金启辰：“可是……”眼前人影一晃，他整个人被一股大力甩到地面，下巴磕上地板，双臂反着让人拧住。 宋葵用膝盖抵住他后腰穴位，稍一用力他便痛得嗷嗷叫唤。 “这才是我。暴力、脾气差，还结巴。金启辰，好好想想，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在那一刻，金启辰臆想出来的淑女宋葵彻底破碎了。 “不喜欢不喜欢，你跟你老公锁死吧！” 宋葵眼露寒光，捏住他腕骨往后一掰，金启辰痛得弹脚：“错了错了我错了，我的意思是，祝你们百年好合。真心的，真心实意的~~宋葵葵~我错了~~” 第40章 宋葵松开他，他拖着伤臂迅速逃了。 宋葵的目光落到季先的手上，如果她如今还是那个黑黑的，皮肤粗糙的宋葵，季先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抱她。 季先眼睁睁地看着怀里小师妹的情绪由好变坏，他赶紧转移她注意力：“阿姨给我发了花花的视频，你要不要看。” “嗯。” 劳斯莱斯车厢稳，季先的手更稳。 一分多钟的视频看下来，宋葵并不觉得晕。 花花状态不错，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玩，季先丢开手机，捧着宋葵的脸亲，宋葵推他。 “我后天要去美国打比赛。”他真怕她像花花那样转脸不认人，“一个月，中间不能回来。” 宋葵脸色变了，担心地去看他肩膀。她嘴角动了动，又觉得说过度关心的话不吉利，于是抱着他的腰靠上去算安慰他。 玫瑰花香被车内热度催得愈发香浓，车子不知何时停稳了，两人在各自的座位上坐着。一人扭头看右边车窗，一人歪脑袋看左边车窗。 调整好气息，宋葵捋平裙子上的褶皱，眼角余光扫到季先的裤子，旋即像烫到般挪开视线。 “我……我去外面等你。” 开门出去，并没有看见张权。她摸摸自己发烫的脸，走到湖边吹风。 傍晚时分湖边有很多出来散步的人。这个季节桃花愈败不败，玉兰倒是开得饱满，湖风一吹，花枝摇颤。 季先姿态闲适地穿过花阴走到宋葵身边。 “去吃饭？”他垂眸问这个因自己靠近而不由得重新紧张起来的姑娘。 她点点头。 季先牵着她的手，踩着鹅卵石去餐厅吃饭。 吃完饭，两人像普通情侣那样在公园里散步。 季先：“游湖吗？” 宋葵：“行。” 季先去买票。 宋葵见有几个年轻人举着手机拍季先，她去商店买了双份的口罩、平光眼镜、帽子，等季先出来，她把东西交给他叫他戴上。 季先：“其实被人拍了也没什么，这回是真结婚了。” 宋葵嘀咕：“我可不想上新闻。” 季先听话地戴好装备，宋葵也戴上帽子和口罩——她的这位师兄身形出众，看过他比赛的人一眼便能将他认出来，因此宋葵也要保护好自己，这样即便上了新闻也能在熟人圈蒙混过去，以免影响生活。 两人一前一后步入船舱。 舱内有工作人员弹琵琶，轮船穿过一座座发着亮光的桥底，最终停在小岛边。 小岛不大，二十分钟逛完，随即穿过吊桥，顺着绵延不断的小山丘能回到起点。 这点路程原本不算什么，可今天宋葵鞋子没穿好，走出吊桥后，她脚后跟磨得疼了。 季先屈膝蹲到她面前，她看看左右两边的游客，没好意思动。 季先：“我俩都戴着口罩，没人能认出来。” 宋葵闻言便把口罩往上提提，俯身趴到季先背上。季先双手扣住她腿弯，稳稳地站起来。 走了约莫半个小时，宋葵凝神去听，季先呼吸分毫未乱，她心里打趣说散打冠军体力就是好，也不再忧心季先会累着，看到什么好玩的就叫季先背着她过去看。 季先：“吃棉花糖吗？” 海棠树下有个戴着草帽的大爷在那里搅棉花糖。花花绿绿的一大堆，一群孩子围在那里仰着脸看。 宋葵：“你吃吗？” 季先：“我想吃。你待会儿让我蹭一口就行。” 于是宋葵过去买了一个粉蓝色的。 棉花糖如云朵般软乎乎地落在签子上，宋葵抬手给季先咬着吃，季先不接，只转身示意她上来。 她以为季先改主意了，不吃这个，于是重新让他背起来。 季先走了两步，偏过脑袋说：“给我吃一口尝尝，一小口就行，吃多了教练要骂。” 宋葵斟酌着撕一小片棉花糖喂他吃。 “甜吗？” “甜。”季先语气有些可怜，“好久没这么吃过糖了。” “要不要再吃一口？” 季先挣扎片刻：“算了，不想挨骂。” 宋葵就不劝了，自己美滋滋地大口吃起来。 第22章 龍 见棉花糖已经被宋葵吃完，季先单手控住她的腿，拿走串棉花糖的棍子、丢进垃圾桶。 前面没什么逛的，缠在树上的led灯闪烁出星星点点的光。 昨夜闹了一整夜，清晨偏偏起了个大早，这会儿眼睛让这些led照得有些睁不开。她恹恹地打声呵欠，脑袋磕到季先后肩上。 - 身子落进熟悉的席梦思，宋葵醒了，唔声道：“没洗澡。” 季先又把宋葵抱起来，宋葵在即将进入浴室的那刻彻底醒了，红着脸说：“我自己洗。” 季先放她下来。 宋葵走进浴室，反锁上门，听见季先说：“明天我要去京市跟其他人汇合，今晚我留在这里好不好？” 宋葵脑子嗡的一响，在沉默中留神季先的响动。 他没走。 他在等她回答。 “我……”宋葵抠抠门框，“我这里，没你的、衣服。” “我洗完澡过来。” 宋葵回想起来，季先现在就住在隔壁。 绞尽脑汁也没想到拒绝的理由，季先就这么静静地站在门后等，似乎她不回答他今天就不走。 第41章 宋葵小小声说：“好吧……” 季先：“钥匙我拿走了，省得你待会要过来给我开门。” 宋葵：“哦……” 冲完澡，为了迟点出去，宋葵选择在浴缸里再泡泡。 天花板凝着一颗颗小水珠，偶尔几颗掉到宋葵肩头，有点冷。 她伏在浴缸边缘搜豪门大瓜，旋即发现那些网传协议结婚的豪门夫妻都生了娃。 倒不是排斥与季先接触，只是季先的体格对宋葵来讲差得有些大了。 小说漫画里的这种身高差体型差很吃香，但放到现实生活中，宋葵有点怕。 并且宋葵不喜欢那种被拿捏的感觉。 话说……季先他应该有过经验吧？宋葵闷闷地想，否则不可能这么会。 算了，死就死吧，如果太离谱的话她就叫季先去找别人。 用吹风机吹干头发，宋葵穿好睡衣推门走出去。 季先不知什么时候来的，此时正坐在单人沙发上看手机。 他身上穿着黑色丝绸睡衣，头发有点湿，整个人的气场看上去没有白天那么强。 这张单人沙发对季先来讲太小了，长胳膊长腿显得无处安放。 宋葵别扭地跟季先打声招呼，也不好意思坐着跟他聊天，干脆掀开被子躺进去装死。 心脏跳得太快，浑身血液被带得急速流动，宋葵几乎能听见血液在血管中奔涌的声音。 过不多久，季先起身。有脚步声响起。 他绕到床的那边去了。 一步，两步……五步。 席梦思向另一边塌陷，宋葵的身体微微往那边倾滑。 而后听季先问：“关灯？” 宋葵：“嗯，关吧。” 卧室陷入昏黑。 随着季先掀被子躺进来的动作，宋葵紧张得头发丝都僵了。 宋葵平时连季先亲她的举动都招架不住，更何况这个？ 嗓子干得快裂开。 季先的胳膊穿过枕头与宋葵后颈的缝隙推出去，随后收手将她拥进怀里。 没有人开口说话，宋葵在寂静中睁圆眼睛看季先的衣领。 季先呼吸平稳，手也很规矩。 过了约莫十分钟，季先手臂失力，沉沉地压在宋葵腰部，竟是睡着了。 宋葵在黑暗中眨眨眼。所以，季先说留在这里只是单纯的睡觉而已，是她小漫画看多了思想不干净？ 蜷缩起来的腿慢慢放直。虽然不习惯和男人共睡一个床，但……既然只是睡着，她也就没有那么紧张了。 心跳慢慢缓下来，鼻尖萦绕着熟悉的香气，宋葵阖上眼睛，睡意占据上风，不知不觉间睡着了。 宋葵梦见自己在长白山大森林里蹲老虎。山里腾着股热气，蒸得人热得慌。 老虎没有蹲到，宋葵蹲到条西伯利亚平原狼。 狼冲宋葵飞扑过来，沉重的身子压得她喘不过气。 眨眼间，狼变成了季先，两人躺在云被里，宋葵任他压着。 季先低头吻宋葵的唇，宋葵的眼睫慢慢被泪水濡湿，呼吸越来越艰难……终于，猛地睁开眼睛。 天花板微微晃动，外头天已经亮了。 身畔空无一人。 宋葵呆坐在床上，良久，指尖抚上唇瓣，有刺痛感传来。 床头柜的玩偶下有一张字条，宋葵抽出来看。 「我走了。七点半的时候张权会给你送早中饭，这一个月他会负责你的伙食。张权话不多，不必费力跟他沟通，有什么困难直接说就行。张权拿工资做事，别给他省事。手机号码在背面。」 季先人高手大，字迹却很漂亮。 看着纸条上的字，宋葵想起高一那会儿她被学生会叫去布置书法教室。 书法教室布置起来比较繁琐，宋葵跟着另外两个女生抱着一大堆书法素材气喘吁吁地走进教室。 教室里有高年级的学生在画文化墙，宋葵一眼便看见提笔写“龍”字的季先。 他那个时候没有现在高，气势也没有现在足，属于高高瘦瘦偏清冷类型。 黑色的墨，白色的纸。挥笔的少年笔走龙蛇，姿态闲适。教室里的其他女生止不住觑他，却又唯恐别人发现，遮遮掩掩。 宋葵放下东西，好奇地凑过去瞧。 捏笔的手陡然加力，骨节泛白，少年的背脊随着宋葵的靠近变得僵硬无比。 笔触停滞，字毁了。 宋葵没看出字毁了，只觉得那个“龍”字写得真好看，就开口夸他，结果那张纸被他揉成一团，扔进纸篓。 于是宋葵的脸色变得很不好看。 什么意思？她夸了那个字季先就把纸揉着丢了？ 教室里那么多人看着，多打脸啊，太没面子了！ 她咬着腮，气鼓鼓地去装扮教室，中途一句话也不讲。 第二天，宋葵抽屉里多了一张卷起来的宣纸。 拿起来一看，纸上写着一个大大的“龍”。 抽屉里还有一张方形便利贴。 「抱歉，昨天不是针对你。因为昨天的那个龍字尾端没有收好，你夸我我感到不好意思，所以揉着丢掉了。」 宋葵的唇角向上翘：“怪我是文盲咯。” 那个龍字后来被宋葵装裱起来，打算等季先成名了拿去卖高价。 结果季先真成名了，只是赛道与宋葵给他预设的不一样。 第42章 - 七点半，宋葵打开门便看见放下食盒准备离开的张权。 她开口打招呼，张权弯着眼眸冲她回礼，而后大踏步离开了。 宋葵笑笑，的确省事。 她如约去帮曹升拍萌宠。 那是一条灰色长毛阿拉斯加，高冷得要命，宋葵用一根鸡肉干俘获它的芳心。 整个拍摄过程异常顺利，阿拉斯加面对镜头笑容灿烂，毛茸茸的狗狗全身散发出萌帅阳光的可爱氛围，工作人员强忍住扑倒狗狗猛撸的冲动完成拍摄。 临走时，狗狗围着宋葵转圈，尾巴转成螺旋桨。狗主人酸得不行，把宋葵买的鸡肉干全部扣下才放他们离开。 因为受到高冷狗狗的喜欢，宋葵一连高兴好几天。 方灿趁着休假来找宋葵玩，得知季先买下隔壁的房子，眼里写满了然： “我懂，这就叫做小夫妻间的情趣。” 宋葵：“又胡说。” 方灿：“我哪里胡说了？你们夫妻俩有房子不一起住偏要当邻居，这不是情趣是什么？” 宋葵懒得理她，弯腰给她拿拖鞋。 方灿抬手扣响门板：“宋小姐，你老公在家吗？” 宋葵睨她：“不在。” 方灿：“我是新搬过来的邻居，我叫季先，我家天然气坏了，能在你家洗个澡吗？” 宋葵把拖鞋放到她脚边：“不可以。” 方灿：“啧，你不要破坏我的乐趣嘛！” 宋葵无视她，走进客厅给她拿零食。 方灿坐到沙发上，关切问：“你上次不是说那个叫许文清的把你们片子做成了动画片么，结果呢，你怎么掰回来的？” “她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只是，理念不同。” 宋葵把事情给她说一遍，方灿来了兴致：“把你做的片子给我看看。” 宋葵调出片子：“给。” 方灿自打狮子发出怒吼的那刻全部注意力便凝聚在画面中。 三分钟眨眼过去，方灿扣住宋葵手腕对她说出真实感受：“我现在想下楼跑几圈。” 宋葵摸摸她脑袋：“外面热，别跑了。” 方灿：“嗯！”她抓起茶几上的牛肉干扔嘴里，“里面的分镜真是一绝，你怎么想到的？” 爱看漫画或电影的人多多少少会不自觉去关注分镜，方灿知道这个视频如此鼓舞人心与优秀的分镜关系密切，她发给宋葵的漫画有哪些弯弯绕绕她心里门儿清，里面可能有那种热血镜头，但绝对没有这样的热血镜头。 宋葵有点小骄傲：“那段时间，我天天去师、季先的训练场，观察他们格斗，分镜、就出来了。” 方灿挑眉：“天天去？你家季先不得乐死？” 宋葵嗑怪味豆，装作没听见。 方灿：“说真的，季先走一个星期了，你想不想他？” 宋葵：“还行。” 方灿：“你真的一点都不喜欢他？” 宋葵有点怔怔的。 方灿：“你们两个有没有做……什么亲密的事？” 宋葵迅速眨眼：“没有。” 方灿懂了。她换个问法：“你这回看不看季先比赛？” 国外的常规比赛很难在网上搜到，但也不是没办法，只不过宋葵一向不喜欢看格斗比赛，太惊险，影响心情。 宋葵摇头：“不看。” 方灿：“你不怕他输？” 宋葵蹙眉：“不可能。” “季先是人不是神，有些事情真说不好。”方灿翻出国外媒体报道的新闻给他，“你看看他这次的对手，身高是比季先矮点，但人家也有一米八七！你瞅瞅这人身上的腱子肉，还有身上纹着的大黑龙，多吓人！更重要的是，这人才二十二岁。拳怕少壮，比赛的胜负谁能说得准呢？” 第23章 为你祈福 说完以后，不光宋葵，连方灿本人都变得忐忑起来。 宋葵想过季先可能会受伤，但她从没想过季先会输。 方灿赶紧找补：“但是吧，俗话又说，姜是老的辣，所以季先未必会输。” 宋葵着手查季先对手的履历，眉头越皱越紧。 此人打法低劣，惯会钻规则空子，风评很差。 方灿却搜到不少这个选手的桃色新闻。 这个选手名字太长，方灿见他身上纹着黑龙，就直接称他为“黑龙哥”。 “哇，这位黑龙哥作风真是糜烂哪，”她指给宋葵看，“他每到赛前就要去搞点特殊服务，美名其曰调整状态，这样搞真的不会虚么？” 闺蜜俩凑在一起研究半晌，觉得季先赢的概率还是很大的。 因为——邪不压正。 宋葵：“今天天气不错，我们，去趟寺庙？” 方灿：“好啊好啊，正好多蹭蹭你的豪车。” 两人去了附近一座据说超级灵验的寺庙，只是那寺庙没有直通车道，需要人踩着台阶爬上去。 宋葵体力还行，方灿很久没有锻炼过，爬一会儿得歇一会儿。 “葵啊，我不行了，你去给我买点饮料。” 宋葵跑到小山坡的亭子里给方灿买运动饮料，见老板用锅卤了吃的，她挑了些方灿爱吃的，一并买了，折回去给方灿吃。 阳光穿过深绿色枝叶留下一地斑影，山上微风拂面，吹走宋葵心中的躁动不安。 两人到了寺庙先是烧香拜佛，后来顺理成章地跟着大部队去了庙里的商店。 第43章 换做以前，宋葵肯定不理，这回却被店员的讲解吸引过去。方灿不好说什么，只能跟着她。 到了最后，宋葵买了串开过光的南红玛瑙，上面还悬着块蜜蜡。 结账的时候方灿听着肉疼，不过她很懂宋葵如今急需借物安慰的心理，因此她没有表露出来，反而夸赞玛瑙漂亮，季先这回肯定凯旋！ 这话宋葵爱听。 快出寺院门的时候方灿去卫生间解决生理问题，宋葵站在棵桂花树下等她。 拿手机刷新闻时发现季先两小时前给她发了微信。 「最近忙不忙？饭菜合胃口吗？」 宋葵：「最近工作还行。饭菜很合胃口。」 想也知道季先这会儿在睡觉，她没指望季先回话，自顾自地给他发消息： 「我今天跟方灿一起出来玩，顺便进了趟寺庙。」 她随手拍下庙宇顶端的天空，给季先发过去以后，想了想，左手手指捏住玛瑙串子，抬起手来找个角度把手串拍了发送给他。 随即打下四个字： 「为你祈福。」 阳光下熠熠生辉的艳红玛瑙衬得那只手凝白如玉，看到这四个字，季先呼吸一滞，漆黑的发丝往上翘了三毫米。 把照片保存下来，他强忍住去训练场打沙袋的冲动，放下手机，乖乖回到床上睡觉。 良久，沉沉黑夜中传出一声闷笑。 - 宋葵最近接到不少萌宠博主发来的订单，她在与城市动物相处的过程中发现，这些小东西的心思一点也不比草原上的猎食者少。 她有空就去看花花。 花花本来对于她的到来表示开心，后来便是明晃晃的嫌弃。 她不在，整栋房子都是花花的游乐场所，不缺吃不缺喝，猫爬架跑步机啥都有。她一来，挤占领地不说，还要摁着它梳毛、剪指甲、喂打虫药，花花现在一听到她脚步声立即蹿没影，怎么引都不出来。 宋葵抱着手机跟方灿吐槽花花的白眼狼行为。 方灿发来一个偷笑的表情包：「体会到季先的心情了吗？你跟花花一模一样哈哈哈。」 宋葵：「……」 方灿丢她一条链接：「来来来，来吃瓜，美国当红女星包场给季先加油打气，场面老热烈了。」 宋葵嘴角拉平：「这种瓜年年有，不新鲜了，懒得吃。」 方灿：「吃醋了？」 宋葵：「你包饺子我就吃醋。」 方灿不逗她了：「季先的德行你还不知道？守身如玉得要命，这么多年的瓜吃下来就没见过实锤，我都怀疑季先没开过荤。」 宋葵的脸有点发烫：「……不至于吧。」 这事儿方灿真拿不准，她可不敢再跑火车，万一跑脱轨了，季先非得掐死她不可。 方灿：「我这边有点事，不聊了哈。」 宋葵：「放完炮就跑？」 方灿：「听不见听不见，告辞告辞。」 宋葵点开链接，一份国外娱乐新闻蹦出来。 这篇新闻遣词造句一如既往地往桃色方面引，但是穿插的图片中却见不到季先，一看就知道是女明星的单方面炒作。 宋葵有点想跟季先联系，可又觉得不值得为这点小心思打扰季先。 她捏捏福袋里的玛瑙串，继续给方灿发消息：「下次休假陪我去趟道观。」 正在摸鱼的方灿：「……行。」 可能是大数据太厉害，宋葵在网上刷到很多算命网站。她抱着手机挣扎好久，担心算出什么不吉利的东西，最终没点。 随着赛期临近，宋葵越来越紧张，常常半夜惊醒起来刷有关季先的新闻。 晚上没睡好，白天自然没精神。 许文清拿来一盒阿胶，云淡风轻道：“别人送我的，我不爱吃，怕放过期了，你吃吧。” 宋葵接过来一看，盒子里还有一大包阿胶枣和一大罐蜂蜜。 宋葵抬头，许文清已经走了。 这段日子许文清动不动就给她带妹妹多做的饼干、阿姨家吃剩的糕点、同事献殷勤的水果……宋葵再木讷也能看出许文清在用这种别扭的方式向她示好。 次日，宋葵让张权只给她送中饭，早饭她自己做。 等到了公司，她把自己煮的阿胶粥分给许文清，许文清喝了一口，挑眉道：“不愧是我挑的阿胶，味道就是比普通的好。” 宋葵：“那是当然。” 许文清：“你最近在搞什么，魂不守舍的。” 宋葵：“一点私事。” 许文清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在为季先担心？” 宋葵抬眸。 许文清：“我上次不是在公司门口看见他来接你了么？他那背影我怎么看怎么眼熟，后来一对比，这不是季先吗？好家伙，原来他隐婚对象是你！” 宋葵飞快说：“我们没公开。” 许文清：“啧，我要说早说了，还能憋到现在？你是不是也觉得他这次的对手特厉害，有点担心？” 宋葵点头：“他毕竟，年纪大了。” 许文清：“我31了，你在我面前说季先年纪大了，合适么？” 宋葵端起碗喝粥。 许文清：“我弟是季先铁杆粉丝，期期比赛一场不落，他分析说季先起码还能再战五年。” 这话宋葵相当爱听，她把自己钟爱的挂耳咖啡包分给许文清。 第44章 中午的时候，宋葵又接到二姨的电话。 前些时候宋葵因为工作上的烦心事不接电话，方灿帮她在她妈妈赵洁英面前用她去珠穆朗玛峰拍兔狲的借口遮掩过去，现在宋葵的烦心事解决了，自然要跟赵洁英报平安。 她二姨觉得春天快过了，年底自然也不远了，急得又要跟宋葵安排相亲。 宋葵怕直接挑明结婚太刺激，赵洁英接受不了，就说已经找到了男朋友，过年能带回来看。 二姨认为宋葵撒谎，背地里对赵洁英说：“这年头，租男友租女友欺骗家长的事多得离谱，谁知道小葵的男友是真是假，让她马上带回来看。” 宋葵只有对赵洁英说男友去国外出差了，二姨更加笃定这男友是假的，三天两头给她打电话。 “你那男朋友还没有回来？” 宋葵看台历：“快了。” 二姨：“别是现找的吧？小葵，听二姨的话，加一下我推给你的名片，那孩子博士毕业，前途无量。” 宋葵：“我不习惯劈腿。” 二姨：“你男朋友在国外，你偷偷跟别人见一面他又不知道。” 宋葵：“这……不道德吧。” 二姨：“道德是用来捆别人的，再说了，你怎么知道你男朋友在国外没找别人？” 宋葵咳嗽几声：“二姨，人我就不见了，男朋友，肯定带回来给你验货。” 说完，她挂断电话。 二姨气得冲赵洁英发牢骚：“你瞧瞧小葵，去趟非洲脾气变得又臭又硬，动不动就挂我电话，我还不是为了她好？她找的男朋友能有我给她找的对象优秀？” 赵洁英一向不跟她二姐顶嘴，转身去给二姐做饭吃。 前面的预赛和半决赛宋葵只看新闻报道，等到决赛，宋葵跑到方灿家要方灿陪着一起看。 方灿也很紧张，在茶几上摆满零食饮料，然后把视频链接投放到大荧幕。 不出意料，季先与那位黑龙哥经过层层选拔，于擂台相会。 观众席爆满，随着煞白的擂台灯光亮起，气氛瞬间变得灼热。 两位选手在主持人的召唤下进入擂台。 季先着色为红，黑龙哥着色为黑。 方灿：“中国红，大吉大利。” 宋葵捏紧小拳头：“嗯！” 灯光雪影照得季先的肌肤白得看不见一点瑕疵，他神情沉稳，与台下热烈的欢呼声形成鲜明对比。 黑龙哥则非常兴奋地举起拳击手套与粉丝隔空对击。 方灿：“浮躁的小倒霉玩意儿，铁定输。” 宋葵：“对！” 两厢行礼，裁判动动嘴唇，“开始”还没有喊出来，黑龙哥暴跳而起，拳头带着劲风闪电般击上季先伤臂！ 方灿惊得跳起来：“卧槽！他大爷的！犯规！犯规！” 第24章 大概是…… 季先反应迅捷地侧身躲避，然而对手早预判他的避开路径，拳头仍旧砸上他左肩。 全场哗然。 裁判给予黑龙哥警告一次，黑龙哥怪笑着吐吐舌头，对镜头说：“对不起咯，我太紧张，以为裁判已经喊了开始。季选手，你没事吧？” 季先面部表情丝毫未变，似乎刚刚只是被人轻轻碰了一下。 他抬胳膊转动左肩，淡笑道：“不碍事。” 方灿松了口气：“还好季先躲得快，这人是真坏。” 宋葵的指甲掐进掌心肉里。季先面上虽然不动声色，但他左肩的肌肉僵得几乎变形，宋葵透过屏幕都能发现这点，对手不可能没发现。 方灿安慰小姐妹：“别担心，季先是赛场老将，什么妖魔鬼怪没见过？他肯定能应对。” 宋葵：“就怕他受重伤。” 黑龙哥眼底闪烁着暗光。比赛正式开始后，他招招瞄准季先左肩，饶是方灿对散打不怎么感兴趣的人也看出来了，这货根本不是奔着得分去的，他要做的是打残季先！ 偏偏他的每个举动都在规则范围内，季先又不表露受伤，裁判没法儿判他故意伤人。 季先偏头躲开黑龙哥踢过来的腿法，在黑龙哥收势之际旋身击上黑龙哥脑袋。 用的左拳。 赢得一分。 宋葵知道，他此举只为证明他左肩没伤。 她不想看了，垂下眼吃果冻。 此刻，她心底不敢有任何杂想，她怕太灵或太不灵。 方灿的指尖微微发颤。 方灿现在也不敢做任何评判，只能陪着好友一起吃果冻。 第一局季先险胜，第二局，季先被压着打，体力明显不支，败局已定。 宋葵是真的不敢再看，用力盯着手里的粉色果冻。 方灿惊呼一声，宋葵抬眼，只见季先脖子和胸口沾了点点鲜红的血。 比赛暂停，宋葵一瞬不瞬地盯着季先。 季先正要下台，黑龙哥走过去在季先耳畔笑着说了什么，季先眸光中突然凝起冰冷的杀意，却很快垂眸遮下情绪，走下去让医生给他擦血。 方灿：“师兄没事吧，会不会因伤退赛？” 宋葵：“不会，鼻子受伤而已，没断。” 医生检查完以后表示季先可以继续比赛。 再度上场的季先眼睫低垂，随着裁判的一声“开始”，他抬起眼睫，里头独属于捕食者的凶光镇得全场鸦雀无声。 第45章 散打比赛出势极快，这次对击更是快得令人目不暇接。 季先这次多用难度大得分高的腿法，两次把对手逼下台。 女粉丝们最爱看季先用腿，偏偏瞬息万变的赛场上不好施展，这回经过前两场的激战，季先摸清黑龙哥出招套路，终于开始用腿反击，粉丝们大饱眼福，尖叫声一阵赛过一阵。 连续、快速、蓄满力量的大长腿直接把黑龙哥踢懵了，季先胜。 可季先并没表现出获胜的喜悦，反而继续用那双利眼冷冰冰地盯着黑龙哥。黑龙哥缩着脖子，一下赛场就跑没影了，只剩季先被粉丝和记者簇拥着。 “赢了赢了！”方灿激动地抓住宋葵的手，“我就说师兄能赢吧！师兄不可能输！” 宋葵睁大眼睛：“你流鼻血了。” 方灿啊了几声，赶紧扯卫生纸堵住鼻子，嗡声道：“嘿嘿，太兴奋了。” 方灿这边激动得流鼻血，季先那边有个女粉丝冲破重重阻碍飞扑过去抱他，他惊慌地提足跳上栏杆扶手避开粉丝，然后栏杆扶手被他压塌了，场面一片混乱。 方灿：“得，看来网上要出新表情包了。” 宋葵赞同地点头。 - 宋葵不知道该怎么向季先道贺，视频是绝对不可能的，她会尴尬得说不出话，打电话也有冷场的概率，她选择发信息。 瞅瞅时间，他应该回旅馆了，宋葵给他发了三个字：「恭喜你。」 季先：「你有看比赛？」 宋葵：「嗯，方灿刚好有网址。」 顶端“对方正在输入中”的显示明明灭灭，终于，宋葵等来了一行字。 「我要先去康复医院，迟点回来。」 宋葵：「好。」 两个人的对话一如既往地简洁，该说的话说完以后便断掉了。 季先比赛结束，宋葵悬着的一颗心也就放下，至于他的伤势……宋葵无声叹息，她能做的只有祈祷。 第二天清晨，宋葵发现热搜榜前五全是季先。 黑红的tag上赫然写着：季先险败。 宋葵看笑了，她听过险胜，没听过险败。点进去一看，险败险败，险些失败。 第二条是：季先惨胜。 第三条是：季先负伤流血，光辉不再。 反正只要跟季先相关的，统统唱衰。 不过没过多久，季先柔情吻的tag迅速置顶。宋葵点开tag，只见一张季先垂眼亲吻金牌的照片弹跳出来，屏幕上还落有三秒钟的彩带特效。 那张照片明暗光影调得高级，季先的侧脸恍若古希腊雕刻中的神相。他眼含柔情，给予金牌深挚一吻，勾人心弦。 这条tag颜色由鲜红转成深红，热度破亿，紧跟着下面是季先被粉丝吓得跳上扶手的表情包，那些唱衰季先的标题热度顷刻被压制不见。 宋葵摁熄手机屏，拎包去上班。 许文清现在养成了跟宋葵一起在休息室里吃中饭的习惯。 她原本爱点外卖，见宋葵从家里带饭，她瞬间觉得手里的外卖不香了，也天天在家做好了饭，再带公司里用微波炉热。 许文清吃饭的时候跟宋葵说：“你老公的经济公司公关能力挺强，瞬间把黑热搜压下去了。” 宋葵打个冷颤：“别用‘老公’两字，算我、求你。” 许文清睨她：“脸皮还这么薄？对了，他什么时候回来？我想给我弟弄个签名。” 宋葵肯定不能对许文清说季先在康复医院，只回答自己知道的信息：“不清楚，他说、有点事。” 许文清：“什么事啊？” 宋葵：“我没问。” 许文清：“你对你老……咳，你对你丈夫真放心。” 宋葵低头扒饭。 许文清：“跟你说正事。我们的先导片快剪好了，金启辰说要开创投会多拉点大佬投资，我的意思是既然核心是你确定的，那到时候的发言稿也得由你负责。” “我、文笔不行。” “这有什么，你先写，写完了我给你磨。我文笔好，但我怕我写的意思不对，到时候还是得你重写。” 宋葵：“好，你什么时候要？” 许文清：“下班之前。” 宋葵：“……告辞。” “开玩笑的，”许文清把人拉回来，“今天周四，嗯……一星期，下周四前给我怎么样？” “那行。” “我待会儿把发言稿的模板发你邮箱，你记得看。” “嗯。” 许文清不仅给她发了套用的模板，还给她发了很多大咖写的发言稿。 宋葵把这些打印出来研究，待到夕阳西下，她恍惚间回到高中认真研究高考作文模板的时候。 翘着嘴笑着摇摇头，把资料塞进包里带回家继续看。 宋葵工作一向专注，只要手头有事，生活上的事情便不怎么顾得上。 忙忙碌碌地把发言稿写好，查两遍错别字，确定没问题，周三晚上七点半将邮件发给许文清。 许文清收到稿件便开始看，把需要改的地方提亮标注，次日带进公司面对面地教宋葵改。 两人磨稿又磨了个把星期才终于定好稿。 深夜，忙完工作的宋葵一身轻松，起身准备洗澡时忽然想起来——季先家的花已经一个多星期没浇水了！ 六月份的太阳极具杀伤力，那些娇滴滴的花大概率活不了。 第46章 她抓起钥匙急匆匆跑去季先家。 果不其然，二十二盆花枯死一大半，剩下的一小半蔫蔫的，看上去命不久矣。 宋葵拿着水壶给花浇水。她懊恼地想，来季先家搞卫生的阿姨怎么就不知道给花浇水呢？ 自来水咕嘟嘟渗进土壤，花叶是一点没见活，宋葵放弃了，准备重新给季先买二十二盆糊弄过去。 正坐在地上刷卖花的商家，大门哐当打开。 宋葵随便瞄一眼，看见斜印在门廊的人影拎着两个圆鼓鼓的塑料包，她以为是阿姨，就坐在原地跟阿姨打声招呼，眼睛仍盯着手机。 防盗门合上，那人窸窸窣窣地放下东西，打开鞋柜换鞋。 脚步声由远及近，她嗅到一丝熟悉的香根草香水味。 出现视野里的鞋是双深灰色男款。 她仰起脑袋，正对上季先的眼。 手机滑落，季先的脚往上一勾，接住险些磕上瓷砖的手机。 他弯腰，捡起鞋面上的手机，随手放在凳子上，然后伸手把人横抱起来。 “瓷砖凉，不冷吗？” 宋葵醒过神，本该从他弯臂里跳下来，手一伸，却不由自主搂住他脖子。 “怎、怎么回来，不说一声？” 季先喉结滚动，哑声道：“经纪人怕造成骚动，随机买的票。中途又遇到朋友请客吃饭，我不确定什么时候能回来，就没说。” 宋葵只穿着一条无袖长裙，她感觉到他身体的热度，心跳陡然快得累她耳鸣。 宋葵不知道是不是热能催发香气，她只觉得他身上的香根草味随着热气沉沉地附到她脑子里，整个人晕乎乎的。 眼见季先要把她放床上，她急忙道：“没洗澡、真没洗。” 季先不再掩饰目光中的灼灼热度，他看着怀里的人：“我这里有浴室。” 宋葵：“……”她脚趾往里缩了缩，“可是，衣服……” 季先：“你洗，我去拿。” 季先的手并没有用力，她不愿意的话可以随时挣脱。 大概是心里一直惦记着季先的伤势，大概是一个半月没见到他，大概是他的气息具有某种蛊惑力……宋葵今晚不想跟他分开。 第25章 怕你怪我 季先拉开宋葵卧室里的衣橱，他在里挑了件珍珠色吊带裙。 丝绸面料，他拿的时候很小心，避免手上的茧刮坏布料。 内衣被她叠起来放在抽屉里。他选了条内裤，眸光扫过胸罩时顿了顿，没有拿。 回到自己的主卧，浴室里的水声已经停了。 玻璃门被小师妹拉开条缝。 她散着头发，身上裹着浴巾，让热气蒸得红红的脸蛋上有丝丝的歉疚与窘迫。 “不、不好意思，我……月事来了。” 季先立在那里，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闷闷地嗯了一声。 宋葵瞥眼他手里的裙子：“那，我先回去？” 季先默默地盯着她看。她别开脸：“卫生巾在衣柜的收纳箱里，你去拿吗？” “我去拿。”季先把裙子往她怀里一塞，转身去拿卫生巾。 宋葵穿好睡裙，站在浴室里等他。 第一天量不多，不算太尴尬。宋葵想起季先那副愕愣憋屈的小表情就想笑。 胸罩和内裤分作两格放在同一个透明收纳箱，季先拉开抽屉就能看到，但他偏偏没拿胸罩。宋葵不傻，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虽然难为情，但她也接受了季先的小心思。 都是成年人，男女之间有哪些需求她知道，只是今天确实是个意外。要怪只能怪他迟回一天或早回一周，宋葵反正没办法叫大姨妈顺应他们的需求回去歇一晚。 季先拉开布制收纳箱，里面包装袋的颜色有三种。他拿起来仔细看看，给她拿了“考拉裤”和明早起来要换的日用装。 宋葵在浴室里穿上“考拉裤”，出来时，她在卧室里没有看见季先。 打开卧室门，探出脑袋听了会儿——走廊尽头的洗手间里穿来淅淅沥沥的水声，原来是去那里洗澡了。 宋葵知道今晚不能发生什么，紧绷的神经略微松弛。 同一栋商品楼，房屋布局都一个样，只是季先的屋子请专人设计了一下，看着比她那屋子精致。 季先没来，宋葵不好意思直接去床上，她坐在单人沙发上看许文清发给她的纪录片案例。 许文清说因为他们没有叙事意识，拍摄的时候糟蹋了不少珍贵镜头。发她案例是希望她多学学别人拍摄前期的准备思路，以后能少踩些坑。 专业知识通常都很枯燥，宋葵又不习惯用手机学习，看了半个多小时，她困顿地靠在沙发扶手上，眼睛慢慢合拢。 等季先穿着浴袍走进卧室，宋葵已经睡着了。 他把宋葵抱起来，宋葵睡眼惺忪地瞧着季先的脸，迷迷糊糊喊了声“师兄”。 声音软软糯糯的，季先感觉有只手在他心脏处捏了一把，疼得发胀，又像喝过蜂蜜水后喉咙泛起的甜痒，想挠又挠不到。 那股并没有完全压下去的火重新燃起来。他把人放到床上，倾身覆上去。 室内的呼吸声愈发凌乱，其中夹杂着女生无意识的喘。 宋葵慌张地抱住他脑袋，眼睛不知道该向哪里看。 季先的唇又重新向上吻，两人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宋葵清晰地感知到他的难受。 第47章 她的眼睛望着窗帘，手指解开季先衣带。 心里细数窗帘上花式纹路的多寡，耳朵能听到浴室里水珠从天花板滴落的清脆声响。 室内明明装有控温装置，宋葵仍旧燥出一身汗，而像猎豹那样躬身贴着她的季先身上更烫。 似乎察觉她气力渐失，一只大掌覆住她的。宋葵咬着唇，脖子更远地去看窗帘。 季先额上的汗落到枕套上，过了许久，他沉声笑笑：“刚刚给你拿卫生巾的时候，我见你衣柜还有几套睡裙，就都带来了，你可以换。” 宋葵：“知道，你起来。” 季先低头看她的脸，小师妹不跟他对视，眼睛倔强地看窗帘。 于是他撤开身体，下床去走廊那边的洗手间。 宋葵立刻起身去浴室冲澡。换上新睡裙，她把那套珍珠色睡裙放在水龙头下面用水冲，等上面的污迹冲干净了再挤上洗衣液搓。 洗完澡的季先在门外看她一眼，掀了床单被罩放进脏衣篓，然后拿出干净的换上。 两人忙碌完，重新回到床上。 季先发现她纤细的脖颈上粉红一片。她背对着他坐，低头打字。 然后，她右手拿着手机，斜着从左肩推上去给他看。 「我之前没想过跟你结婚要做这个。」 季先看她的耳朵：“我知道。” 宋葵重新打字。 「那有些事情要先说清楚。我可以履行妻子义务，你也要有丈夫该有的操守。跟我做的期间不能跟别人做，否则我们中止关系。」 季先：“我之前没有跟别人做过，以后更不会。” 宋葵脸颊发烧：「以前的事我不管。」 季先：“不想你误会。” 宋葵：「真没做过？」 季先：“没有。” 宋葵咬牙：「那你为什么这么会？」 季先撩开她肩上的发丝：“说了怕你怪我。” 宋葵不解：「什么意思？」 季先不答。 如果她此刻回头，便能看见季先眼底近乎偏执的占有欲。 见季先不说，她不再追问，只再次强调了一下这个规定。 她有自己的原则底线，她不想季先跟别的女人做完以后又跟她做，她觉得恶心。 同样的，她会坚持自己的立场，在与季先交往期间，她也不跟别的男人发生关系。 非常公平。 季先从后面抱住她的腰，薄唇贴在她耳上。 “好，我发誓，只跟你一个人做。” 那声音顺着耳骨密密地追至宋葵的尾骨。她急忙推开季先：“可、可以了，睡觉！” 两个人，两个枕头，两床被褥。 宋葵背对着他，小腹轻轻颤抖。 她没有过经验，生理需求低，看小漫画只觉得肉香，没有过多的反应。 但被季先碰，她会难受，所以她希望季先离她远远的。 她抽枕头压住自己的脑袋：“你背过去，不准看。” 一直盯着宋葵的季先只有翻身背对着她。 她听见响动，轻轻松了口气。 - 许文清讲课的时候发觉宋葵走神了，她卷起稿纸，照着宋葵脑袋轻轻敲了一下。 “想什么呢？” 宋葵脸一红，嗫嚅道：“没什么。” 许文清以过来人的角度扫了宋葵一圈，眯眼笑笑，碍于是工作时间，她暂时压下八卦之魂。 中午，两人一起热了饭到休息室吃。 许文清敏锐的嗅觉告诉她，宋葵今天的饭菜香气跟以前不一样。 许文清瞄宋葵碗里的菜：青椒炒肉丝、油焖春笋、凉拌菠菜。汤盅里是玉米排骨汤。 “你今天的菜闻起来好香哦~不是你做的吧？” 宋葵：“……你鼻子挺灵。” 许文清：“夹个玉米给我。” 宋葵从汤盅里夹出切成段状的玉米给她。 季先不习惯睡懒觉，早早起来给宋葵做饭。 菜是他昨天买的，宋葵偏爱简单的家常菜，所以炒起来不怎么费功夫。 玉米排骨汤直接用电压力锅煮，等宋葵起床，他已经把中午要吃的菜打包好。 宋葵清晨一般没什么胃口，有杯豆浆，配点干的就成。 季先大清早肯定赶不及做她爱吃的小笼包，因此还是打电话叫张权买了送上来。 许文清吃完玉米，坏笑着问：“你夫君回来了？” 宋葵不准许文清说“老公”两个字，许文清就变着花样称呼季先，“丈夫”、“先生”、“官人”轮流着用，今天她想到了“夫君”。 宋葵对她的调侃已经有点免疫了，喝口汤，漫不经心嗯一声。 许文清再次对季先背后的团队表示发自内心的钦佩。 行程、住址、婚事……只要他想瞒，必定压得住。 以前的隐婚传闻或桃色新闻要么是他没放在心上，要么是他想给某人看才允许媒体胡说八道的。 许文清用脚尖轻碰宋葵小腿：“帮我弟要个签名？” 徐文召在赛前说过季先还能再战五年的吉利话，宋葵对他有好感，于是答应道：“我回去问问。” 许文清勾唇：“我待会给你件白t恤，就让季先在上面写‘祝许文召二十九岁生日快乐’。” 宋葵：“行。” 许文清从业十余年，做过纪录片编剧，当然也做过偶像剧编剧，对男女之间的暗流涌动拿捏得死死的，所以她才觉得宋葵的态度很古怪。 第48章 就好像她跟季先不怎么熟，只是单纯结了个婚。 许文清与丈夫谢承州也是校园恋爱，情侣间该有的暧昧与羞涩在结婚前早耗光了。她身边结了婚的女性朋友跟她态度差不多，即便娇羞，那也是甜蜜坦荡的娇羞，跟宋葵这种充满尴尬紧张的羞涩完全不同。 一桌姐妹聊起丈夫来互相对个眼神就知道里面暗含几层意思——或是丈夫在那方面不爱干净，或是丈夫结婚后太糙了跟谈恋爱时不一样——总之不怎么素。 许文清偷偷观察宋葵许久，不是她思想不单纯，她是真觉得宋葵好像还没开荤。 如果换做她身边的小姐妹，她肯定要拉着八卦，但宋葵性子内敛敏感，她真不敢多事。 再者宋葵这人看着性子好，其实挺记仇的，她送了这么多礼才换来宋葵的两小包挂耳咖啡和真心实意的笑脸，她可不想再多嘴得罪宋葵。 不过嘛，有些事情不能问，却可以暗搓搓地煽风点火。 许文清自己都觉得当个小小编剧实在屈才，她完全可以胜任娱乐新闻总编。 下午五点钟左右，宋葵拿到许文清准备的白t恤。 t恤上没有图案，只有一张许文召的单人照片。 许文清：“我弟二十四岁时参与过保护动物联盟，这张照片就是那时候拍的。” 二十四岁的许文召叉开大长腿坐在只金毛后面，笑容干净纯粹得与他怀里的金毛有一拼，看着就让人感觉心情很好。 宋葵小心翼翼地叠起t恤，生怕把粘在上面的照片弄皱。 许文清意味深长地笑了：“这小子一年到头四处乱跑，眼界比我这个当姐姐的宽阔，我实在不知道该送他些什么。” 宋葵懂许文清的意思：“我努力让他签。” 许文清拍宋葵肩膀：“那我先替文召谢谢你了。” 第26章 小竹林 宋葵回家看见季先在包饺子。 饺子皮白，他手也白。修长的手指灵活地捏出一个个漂亮的饺子褶，看上去非常赏心悦目。 宋葵有点好奇，他人高，手指长，指尖又训练出非同一般的力量。那样一双手，怎么就能捏出这么好看的饺子？ 季先的视线送过来，她下意识低头避开。放下东西，用洗手液洗干净手，坐过去跟他一起包。 宋葵包出来的饺子白白胖胖的，饺子褶稀疏不均。搁到案板上，胖饺子晃晃悠悠地摔倒了。 胖乎乎的饺子被一群装备精致的饺子军队包围，像极了落败投降的呆笨昏君。 她瘪瘪嘴，准备就此撂下，季先把那剩下的半袋饺子皮拎放到两人中间，宋葵只有继续包。 荸荠猪肉馅，事先用佐料腌过，一点都不腥。 宋葵包得很笨拙，她瞅饺子皮瞅时间长了，居然有些犯困。 饺子皮用完，季先包了八十七个，她只包了八个。 季先问她：“吃蒸的还是吃煮的？” 她打声哈欠，正要开口，季先抢在她前面道：“不准说‘随便’。” 宋葵：“……煮的吧。”夏天容易口渴，吃点汤汤水水挺好。 季先数了二十个饺子出来煮，其余的放进冷冻。 二十个白饺子随着水温的升高上下翻滚。临出锅前，季先往里撒了紫菜、虾仁、火腿肠，再盖盖子闷半分钟。 关掉火，他喊宋葵：“过来吃饭。” 宋葵放下学习资料，听话地走进餐厅。 青瓷海碗里盛着七个水饺，它们隶属季先包的精锐部队。她伸脖子瞄季先的碗，只见她包的八个昏君们露馅的露馅，瘪肚的憋肚，惨不忍睹。 她有点羞愧，但并不想跟季先换。 身为一个资深颜狗，哪怕吃饺子也要吃最漂亮的。 季先把醋和辣椒酱推到她面前，她拿起来往碗里倒。 荸荠猪肉馅甘脆可口，再与调了味的紫菜虾仁底汤混在一处，滋味妙不可言。 可惜宋葵现在胃口变小了，吃掉六个以后偏偏剩下一个吃不下。如果是她一个人吃饭，她会把吃剩的这个饺子倒回锅里，留着第二天一起吃，现在有季先一起吃饭，她肯定不能这么邋遢。 她用勺子舀起那枚饺子，暗地里埋怨季先包的饺子太大，害她吃撑了。 垂下眼浅咬一口，听见季先问：“吃不下？” 宋葵：“嗯，饱了。” 季先：“放下吧。” 宋葵搁下汤匙，饺子随着汤匙落进汤里，激起点点涟漪。 一只遒劲有力又不失书卷气的右手伸过来拿起汤匙，顺便舀走她碗里吃剩的饺子。 季先端碗接住汤匙底端滑落的汁水，低头吃掉那枚饺子。 一趟动作流畅自然，仿佛理所应当。 宋葵的脸颊瞬间烧起来，口内莫名干渴。她不自在地抠桌子边边，早知道他这么不讲究，她撑着也要把饺子吃完。 季先偷偷睨她，浅浅笑了一下。 吃完饭，季先把碗筷放进洗碗机，洗净手，又用漱口水漱干净口。宋葵见这人这会儿又讲究起来，她不好太懒，也跑进主卧的洗手间把口漱了。 季先站在门口问：“肚子有没有不舒服？” 宋葵擦干净嘴，摇摇头。 她生理期和平时没什么不一样，只要季先别来招她。 季先：“我们去公园散散步？” 宋葵：“好。” 第49章 入夏以后白日渐长，七点半的公园仍靠着日头余晖照明。 临湖这边的小区住户以上班族为主，白天奔波一整天，晚上回来只想瘫在家里刷剧玩手机，只有少部分人会忍着疲倦和地面余热出来散步锻炼。 两人事先在身上喷了驱蚊水，湖畔的小飞虫都躲着他们走。 远方玫瑰色晚霞眨眼间转成蓝黑色，花坛里埋放的圆灯亮起暖调微光。 走在身侧的季先忽然顿住脚步，宋葵歪着脑袋好奇地看他。 “前面人多，我们走这边怎么样？”他指着通往竹林的弯曲小路，“这条路要爬点小山，费力，经过的人比较少。” 宋葵朝正前方看，只见三三两两的人影说说笑笑地往他们这边走。 季先的名气比不了娱乐明星，不关注赛事的人压根不知道这号人，但他的粉丝量不少，前些时候还上过热搜，的确应该谨慎一点。 “行。”散步嘛，就是要流点汗才过瘾。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长势旺盛的翠色竹林。 季先随身带了擦汗用的棉质巾子，等宋葵额上的汗淌到脖子上，他便把巾子拿出来给她擦。 宋葵瞧眼季先，这个人倒是不怎么出汗。想来这点运动量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地势平坦后，一张供游人休息的长椅出现在两人眼前。 季先：“歇会吧。” 宋葵伸长脖子看指示牌：“我去趟洗手间。” 季先坐在长椅上等她，顺便观察附近的地形。 宋葵在洗手间整理好自己，再洗把冷水脸，用季先给她的巾子擦干净水，等出来时，夜风往面上一吹，丝丝凉意让人神清气爽。 她甩巾子扇风，抬腿朝长椅那边走。季先的眼睛看着斜前方的小径，不知道在看什么。 “回去吗？”宋葵问，她有点累了。 季先站起来，低头看她说：“那边可能有近道，我们朝那边走。” 宋葵望向季先刚刚盯着看的小径。 那里铺的青石板路，两旁种满青竹，竹子底端同样有灯，只是那灯光被竹子染成绿色，看起来阴森森的。 不过她胆子大，并不觉得有什么可怕，顶多蹿出条小蛇——因此她示意季先先走。 季先：“……” 宋葵咬唇笑着推他后腰，他反手扣住宋葵腕部，拉着她一起走进去。 宋葵是真的担心有蛇，一路关注左右两侧的青草深处，压根没留意这座种满翠竹的小山上没有一个游客。 周遭静得只听得到鞋跟敲击石板的声音，以及风扶竹叶的沙沙声。 前面地灯埋得稀疏，好几米都看不到一个。宋葵感到古怪，按道理说愈往下灯光应该愈明朗，这里怎么反过来了？ 她拽季先的手：“是不是走错了，我感觉这、是上山的路。” 季先伸手摸她的脸：“我待会儿背你下去。” 还没等宋葵反应过来，季先抱着她的腰把她带到一块大石头后面。 “别担心，我看过了，这里没摄像头。” 宋葵：“……”这是有没有摄像头的问题吗？！ 季先俯身吻下来，她被迫仰着脑袋应他。 薄荷甜气侵入她口腔，她颤了一下，揪住季先腰侧的衣服。 随着亲吻的深入，宋葵双腿发软，整个人全凭季先的支撑才能勉强站住。 季先的手越来越不老实，宋葵急得抬腿踢他。 他停下来，一手撑着石头，一手扣住妻子的腰，低头看她脸蛋红红地喘息着。 等她气顺了，又重新吻下去。 吻到她喉中发出呜咽，他终于停下，放她在怀里喘。 宋葵的背部抵着粗糙的石面不大舒服，她想把季先推开，然而根本推不动。 “快起来。”宋葵抬头对上季先浸润着野性的眼，她没骨气地别开脸不跟他对视。 在她即将生气的时候季先松开手，只是那双眼睛仍然盯着她看。 宋葵转过身去面对石头：“非得在这里？” 季先：“忍不住。” 宋葵是真的想出手揍他：“你、你跟以前不一样。” 季先双手撑在宋葵左右两侧，在她耳畔道：“以前是你师兄，现在不是。” 宋葵感受到不小的压力，于是转身朝他的脸打了一拳，他踉跄几步，跌倒地上。 宋葵：“……你碰瓷。” 季先笑着抬头：“我背你下山。” 看着他的笑脸，宋葵的心慢跳一拍。 季先屈膝蹲到她面前，她慢吞吞地伏上去。 走到亮处，宋葵看见他下颌青了一大块，她有点自责，晃动小腿：“你以后不准那样。” 季先：“不准哪样？是不准亲你还是不准从背后靠近你？” 宋葵咬住下唇，不说话。 季先也不说话，背着她往小区走。 夜已经有些深了，路灯把两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宋葵把脸埋进他肩背，闷声说：“不准从背后……靠近我。” 季先脚步一顿，旋即轻轻嗯了一声。有愉悦，有兴奋，他加快脚步走回家。 打开家门，宋葵迅速从他背上跳下来，顺着门缝窜进家里，然后把门关上。 季先：“……” 没过两秒，她又把门拉开条缝：“有件事要麻烦你，但你得答应我，今晚不准再动手动脚。” 第50章 季先听后怔了怔，神情变得落寞，他眼睫微垂：“你就……这么讨厌我？” 宋葵哪里见过这样的季先？更何况他下颌还被她打青了，蹙着眉头的模样更是显得万分可怜，宋葵一下子变得极其内疚。 “不是的，”她摆手道，“是因为我这两天不方便，不是讨厌你。” 季先眸光微动：“真不讨厌我？” “不讨厌。”虽然压迫感很强，但宋葵知道，师兄不会伤害她。 季先向前迈步，宋葵自然而然地让他进屋。 两人换好鞋，朝客厅走去。 “是这样的，有个粉丝想要你签名。”宋葵从包里拿出折叠成整齐方块的白t恤，t恤外还包着层透明塑料袋。 季先走过去看。 小师妹笑眯眯地展开白t恤，一个帅气活泼的男生单人照出现在他眼前。男生怀里还抱着条傻乐的金毛。 季先缓缓眨了下眼。 第27章 劣迹斑斑 趁着上午人还没有来，宋葵抱着包走进许文清办公室。 许文清正在做ppt，抬眼瞧见她一副苦恼又心虚的模样觉得有趣，许文清摘掉防蓝光眼镜：“早上好啊宋女士。” 宋女士怂怂地应了一声，然后把t恤交给她。 许文清展开一看，眨眨眼，扑哧一声笑出来：“这是季选手写的字？不符合季选手的水准吧？” 季先的签名飘逸不羁，与这写一笔顿一笔的小学生笔法全然不同。 宋葵脸红道：“他可能太久没拿笔，生疏了。” 昨晚季先捏着笔问宋葵“许文召”三个字怎么写，宋葵扯了张纸把许文召三个字写下来。 季先：“这是‘召唤’的‘召’，四声，你念的一声。” 宋葵：“许文清念的就是一声，可能一声读着顺。” 季先：“有没有可能是‘王昭君’的‘昭’？你要不要问问许文清？” 宋葵：“不用，我见过微信备注，写的就是这个‘召’。” 季先微微笑着看她：“许文清有这么个帅气的好弟弟真难得，她弟弟有女朋友吗？” 宋葵脱口而出：“没有。” “你怎么知道？” “许文清说的。” “她跟你说这个干什么？” 宋葵再傻也知道没必要把许文清想给她牵红线的事情告诉季先，就拿起果盘里的哈密瓜啃上一口，编瞎话道：“办公室闲聊而已。你快签啊。” 季先写两笔字便要扭头看宋葵一会儿，写到“召”字时，仍旧把“召”写成“昭”，等他发觉写错了，直接用签字笔把日字旁涂黑，好好的一件t恤被他毁得不成样子，宋葵真不好意思交给许文清。 宋葵：“不然我、再让他重新签？” 许文清心情很好地叠起衣服：“不用不用，这件t恤全球独一无二，值钱得很。” 宋葵提醒她：“只怕没人信这是季先签的名。” 许文清已经弄明白宋葵与季先之间的情感关系，她可不敢继续刺激季先，笑着说：“许文召以前拿过季先的签名，如今又有这种绝版，他乐着呢。” 宋葵见当事人都这么讲了，她的愧疚感也就消失一大半。两人就纪录片的事情随便聊了两句，然后宋葵拿着许文清送她的核桃酥回工位。 坐在椅子上，宋葵不自在地扭动上身，手指隔着衣服调整胸罩位置，可不管怎么调整，胸罩的陌生感仍旧存在。 她恼火地想，季先现在真的很讨厌。 今早她躲在洗手间悄悄检查一下，有点破皮，纵使买的胸罩料子轻薄舒适，在穿上的那一刻还是磨得难受，而且还伴有无法忽略的违和感。 就像季先的手托在那里。 她算算日子，离经期结束还有三天。 虽然她依然有点怕，但总比天天被吊着强。他是舒服了，宋葵的额头上却长了好几颗小火包。 微信消息栏闪了闪，宋葵点开来看，是季先。 「晚上吃牛排好不好，我过来接你。」 宋葵不搭理他，着手处理合作方发给她的大熊猫短视频。 过了约莫半个小时，季先发来几张氛围感十足的餐厅照片，宋葵扫了一眼，继续不理他。 季先连续发来五个视频，全是后台厨师煎牛排的视频。 视频拍摄角度与调色都很讲究，牛排滋滋冒油，从视觉、听觉方面勾住人的味蕾。 季先：「这是五家西餐厅，你看喜欢哪个。」 宋葵咽着唾沫很想回复，但骨气告诉她像季先这种劣迹斑斑的人就该冷着。她关掉对话框，拆开包装啃核桃酥。 如今这核桃酥在宋葵看来又干又柴，她端起水杯喝两口茶，漫不经心地点进微信看视频。 她观察着牛排的纹理、厚薄、厨师手法的熟练程度，然后再往上翻季先发来的餐厅信息。 这五家餐厅的装潢看得宋葵直皱眉，她宁愿去吃烧烤。反正在她看来高级餐厅的牛排远比不上老牌烧烤店优秀。 想到烧烤，她是真的馋了，她知道这种餐厅很难订，于是故意晾着季先，等下班前再挑，如果季先订不到，她就拉他去吃烧烤。 季先最近不打比赛，伙食方面管得不严，但烧烤肯定不能吃。到时候宋葵吃肉串，季先嚼菜叶子，想想就叫人开心。 工作群发来消息说要开会，宋葵夹着资料跟办公室的小伙伴们一起去会议室。 第51章 这次会议与纪录片相关，导演、编剧、摄影师、剪辑师……都在。宋葵跟曹升坐在一起，许文清跟导演坐在一起。 先导片有一个小时，金启辰让人关上灯，大家一起看。 正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宋葵看一会儿纪录片，看一会儿导演。会议室里的其他人也是这样。 这位新人导演倒是淡定，全程笑呵呵的，模样很谦逊。 宋葵私下问过许文清对导演的看法，许文清先说自己是个高傲的人，不是什么小虾小蟹都配跟她合作的，宋葵深以为然。 许文清：“别怪我戴有色眼镜看人，刚开始其实我是真不信你有全程参与拍摄。东非大草原我去过，旅游都嫌苦更何况为期六年的拍摄？所以我一直以为你就是挂个名头。你想想看，我怎么可能听绣花枕头的话，怎么可能对绣花枕头服气？” 宋葵：“以前的事都过去了。” 许文清笑：“行，不说了，说回导演。我也是从新人过来的，各行各业的新人都不容易，因此我只看成绩——管你后面什么背景，拿成绩说话，这导演就把上部的成绩给我看了，成绩确实好，而且很有想法，我挺喜欢他的。” 宋葵：“他人怎么样？” 许文清：“情商高。工作人员对他赞不绝口。” 宋葵点点头。其实对于这部纪录片来讲，宋葵的任务已经完成，所以她大多时候只跟许文清接触，不去导演那里讨人嫌。知道导演优秀就行了。 如今看见先导片，宋葵的心彻底放下，现在只等创投会招商完成便能正式动工。 会议开完，宋葵不觉有点恍惚。 六年的奔波劳碌即将画上句号，她也要准备着开启新征程了。 曹升：“我接到一个赶海项目，下个月出发，拍摄周期三个月，你去吗？” 宋葵：“你把项目计划发我看看。” 金启辰临出门时听见两人谈话，于是步子一拐走回两人身旁，打趣宋葵：“你现在出远差方便吗？家里人能同意？” 曹升一头雾水：“她家里人都同意她去东非了，现在只去海边三个月为什么不同意？” 金启辰表情夸张地咳嗽道：“你不懂，这是我和小葵葵之间的秘密。” 宋葵与曹升对视一眼，同时做出干呕的动作。 “你们俩慢慢打哑谜吧，”曹升站起来，拿走会议记录，“东西我明天下班之前发给你，你去不去的跟我回个话儿就成。” “嗯。” 宋葵也拿东西准备走，金启辰拦住她。 “我说真的，你以后难道还要跟团出任务？” 宋葵感到奇怪：“我是野生动物摄影师，我不跟团拍动物拍什么？” 金启辰：“拍野生动物周期长，你家那位能同意？” 宋葵轻哼：“他同不同意关你什么事，而且，我、不需要他同意。” 金启辰：“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觉得没哪对小夫妻愿意长时间分开的。你说说你，找个业内的男人一起出任务多好，双宿双栖的还能传成佳话。” 宋葵懒得搭理他，夹着文件夹走出去。 金启辰追上来：“你老公要是不同意你就跟我说，我不介意当和事佬。” 他会不同意吗？宋葵想，他当初说过不管她将来想去哪里他都会支持，如果他不支持，只能说明他是个骗子，那她以后无论如何都不要相信他。 下午五点，宋葵大发慈悲地选出一个餐厅发给季先。 彼时季先正在宋葵家给她刷洗浴室瓷砖，听见特殊关注的铃声响了，他立即擦干净手掏手机看。 「好，我待会过来接你。」 宋葵一怔：「这个点儿能订到位置？」 季先：「能。」 因为他一早就把五家餐厅的位置全预订了。 季先敏锐地察觉到宋葵的小心思，笑着问：「或者你有什么想去吃的地方？」 昨天晚上他把宋葵得罪狠了，今天订餐厅原本就是为了赔罪。只要能让宋葵消气，去哪里吃都行。 宋葵：「没，我随口一问而已。」 刷干净浴室，他深深望眼能容纳两个人的浴缸，回家洗个澡，喷上香水，开宋葵的宾利去接她。 途中经过一家奶茶店，他见现在客流量不大，于是下车买了一杯红豆全套奶茶给宋葵。 奶茶要的滚烫，再用保温盒装好，这样热热的喝下去肚子才不会难受。 季先曾想过给她做姜枣茶，但她最近上火了，喝姜枣茶不大好，所以放弃了。 五点五十分的时候季先把车停进停车场，他拿着奶茶守在石狮子旁边等她。 六点钟，宋葵打完卡跟着工作室的小伙伴们一起坐电梯下楼，随后她捏着手机在大厅站着刷，假装有事情要处理，等小伙伴们走得差不多了她再走。 快到门口时，宋葵收到季先发来的消息：「有狗仔，你十分钟以后再出来。」 宋葵转身走进贵宾室：「好。」 第28章 草原受气包 季先只向停车场里的黑色大众投去一个眼神，张权立马接收到，叫车厢里一个身形与季先相仿的保镖拿套衣服暗中跟着季先过去。 三个狗仔抱着相机追逐那道没入人群的身影，随着季先步伐的加大，狗仔们开始累得喘粗气。 眨眼功夫，季先闪进对街，保镖也紧跟着闪进来。 第52章 季先迅速换上保镖递给他的衣服，戴上一顶鸭舌帽从另一个通道绕回来；保镖穿好季先的衣服，刻意放慢脚步，等三个狗仔差不多跟上来，他往反方向引走狗仔。 季先回到石狮子旁边，历时九分钟。 张权觉得这位老板挺离谱的，就非得亲自出去接吗？ 他举着望远镜四处观察，警惕一切举手机往季先那边拍的人。 车厢后座还有两个保镖，他们的注意力也全在季先身上。 诚然，他们对那个突然出现的小师妹也很好奇，但他们不敢八卦，私下里也不敢，因为前任秘书就是私下提了一嘴季选手的师妹有口吃后被开除的。 多嘴多舌的秘书，将来在圈子里必定不好混开。 张权能成功应聘上私人秘书的最大原因是他不仅有当工具人的能力，而且还有当工具人的自觉，季先身边的工作人员们都在努力向张权学习。 哪怕看见季选手下颌紫了一大片也巍然不动。 保镖们知道，他们存在的目的是帮季选手脱困，而非真的成为专业打手，再者说，擂台下能打伤季选手的除了小师妹，他们想不出有别人。 所以假装什么也不知道就对了。 张权在心里把这位不靠谱的老板骂了千百遍，面上仍旧笑眯眯的。他给季先发了条“安全”的信息，季先就叫宋葵出来了。 宋葵知道季先身份特殊，所以她包里一直准备着一顶能够折叠的遮阳帽和几张医用口罩。 收到季先的消息，她把遮阳帽扩展开来戴在头上，然后拆开口罩遮住脸。对着仪表镜确认镜头拍不出自己的面容，这才挎着包走出大厅。 两人隔空对视一秒，一前一后走到停车场。 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宋葵暗暗松了口气，摘掉帽子和口罩，随手接过季先递来的红豆奶茶。 季先：“去餐厅约莫有四十分钟的路程，你要累了就先睡会儿。” “嗯。”宋葵放下奶茶，调整好椅子高度，用帽子遮住脸，闭目养神。 车里播放着轻音乐，空气中流转着奶茶的甜香以及季先身上的香根草气，宋葵感受到一种没来由的安全，她上一次感到这种安全是在草原。 论说起来当时挺危险的，她跟金启辰他们走散了，一个人窝在棵焦树下，四周全是齐人长的枯草，陪伴她的只有可手持大炮头摄影机。 她掂量了一下，要是草原受气包猎豹跑到她跟前刷存在感，她能用这个大炮头欺负欺负猎豹，但如果是鬣狗拖家带口来觅食，她就懒得挣扎了。 晚霞将看不到尽头的荒草染成玫瑰色，她抱着大炮头伏在草丛里，耳畔是呼啸的疾风，明明身处险境，她却有种惬意安全的错觉。 大概是神经在安抚自己，免得慌张得昏死过去。 她在这种极致的惬意中昏昏欲睡，天光即将寂灭时，直升机的噪音将她吵醒。 张明生老师对她说她走散后资方即刻派来救援队，还有十架直升机来回搜寻，她这才知道资方在他们出任务的附近设有安保队，宋葵迷路的消息发出去还没有半个小时，安保队便行动了。 为了这件事，宋葵连夜给资方发去感谢信，并在信里解释自己是不慎迷路，并非擅自探险。资方很快给她回信，信中不仅没有责怪她，反而好言好语安慰她，让她安心工作，不要自责。 她觉得大概是她上辈子修了什么福，这辈子居然遇见这么有魄力、有梦想，不计成本的投资方。 宋葵懒洋洋地绷直腿脚活动肌肉。上次是假惬意假安全，这次是真惬意真安全。 红灯亮起时季先的视线投过来。 等绿灯亮起，后面的车摁喇叭催促，他才收回视线继续开。 . 吃完牛排，宋葵否决掉季先游湖的建议直接回家。 她太累了。 床单是新换的，为了防止她额头再起火包，她坚持拒绝季先要一起睡的提议，把人赶出门外。 季先隔着门说：“没哪对结婚还没半年的夫妻分房睡。” 宋葵想起来季先有她家钥匙，于是反锁上门，毫不留情道：“现在有了。” 只要不对上季先的眼睛，她就能非常硬气。 洗完澡出来，宋葵反而不困了。 她在柔软的席梦思上滚来滚去，果然，还是一个人睡舒坦。 没过多久，她忽然觉得家里太静了，静到她能隔着门听见电冰箱的嗡鸣声。 搁在床上的手机震了震，她拿起来一看，是季先在给她发消息。 「下午买的新鲜菜在冰箱里，你开开门，我进来做饭。」 宋葵有点犹豫。 季先：「我买了你爱吃的基围虾，不收拾好会坏掉。」 宋葵咽口唾沫，打字回复：「那你保证你今晚不乱来。」 季先：「具体是指什么？」 宋葵生气了。 季先：「如果我不乱来，今晚是不是可以一起睡？」 宋葵纠结了一会儿，趿着拖鞋去开门。 季先就站在门口。 等他沉沉的目光坠到宋葵脸上，宋葵立即背过身去往里走，季先很自然地走进来，并关上门。 为了保证食品的新鲜程度，季先一般早起做饭，所以他今晚过来主要是为了睡觉。 季先躺上来的时候，宋葵很紧张。她抱着枕头往边缘挪了挪。 第53章 季先不给她躲避的机会，伸手把人捞进怀里抱着。 察觉到怀里人的僵硬，他笑着道：“我不干什么，只抱着。” 宋葵不信。 一直到季先拥着她的胳膊没了力度她才懈下警惕。 她在黑暗中眨眨眼。 其实睡着的季先肌肉很软，抱着挺舒服的。她悄悄往前拱了拱，将脸贴在他胸上。 软软的，香香的，比抱枕舒服。 . 看完曹升发来的赶海项目，宋葵顿时不想去了。 这项目是做给小学生看的，需要趣味性与教育性，对工作人员桎梏多，宋葵不喜欢。 可是身为内陆人，宋葵对大海充满向往。 恰逢周末，宋葵开车去找方灿，方灿坐在银行小隔间里哀怨地望她一眼，随后职业素养极佳地对办理业务的人微笑道：“银行卡密码需要本人过来才能改。” “为什么需要本人？我是他老子我还不能改他密码了？”那大爷左右看看，低声冲窗口道，“你不知道，我儿媳妇可能外面有人了，我得把我儿的银行卡密码改了，免得她把钱转给小白脸。” 宋葵耳朵尖动了动，蹑手蹑脚坐到离大爷最近的位置方便吃瓜。 方灿脸上的笑容快绷不住了：“您可以让您儿子过来改。” 大爷急了：“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我儿在德国，我是他亲爸！国家哪条法律规定亲爸不能改儿子密码？你指给我看！” 方灿：“银行是这样规定的。” 大爷：“……我不跟你说了，你把你们行长找来，我就不信了，老子不能改儿子密码！” 方灿肯定不能因为这种小事惊动上面领导，对着大爷一顿劝，眼里还闪起些许泪花。 “银行真的是这么规定的，呜呜呜……真不能改……” 其他窗口的姐妹也跟着一起劝，大堂经理拿个苹果逮着大爷一顿讲道理，总算把人哄走。 过了中午十二点方灿跟人交好班踩着小高跟火速冲到宋葵面前。 “走走走，老娘饿死了。” 宋葵已经在餐厅订好餐，闺蜜俩一过去就能吃。 方灿先吃掉一盘意大利面垫肚子，吃鸡排时跟小姐妹抱怨：“你说我当时脑子抽的什么疯，居然考银行，这事儿真不是人干的！” 方灿原本学的会计，某天听说同院系一师哥背锅进了监狱，她忐忑不安，考虑转行。老师劝她说能背锅的会计水平都不一般，像她这种账都做不平的绝对没人要她当替罪羊。方灿不听，铁了心要干别的。 她先考的教师，上岗以后发现现在的孩子不服管，而且网上热搜凡是涉及教师全是骂声一片，她干了两年，心理素质不行，辞了。 “我当时为什么会觉得银行挺好呢？”方灿恨不得穿越回去打死自己，“我真以为柜员就是坐在窗口办办业务数数钱而已，谁知道天天扯皮啊……你记得我上次跟你吐槽有人说我吞了他卡里的钱吗？领导见只有一百块钱，他让我给人贴，凭什么呀！” 宋葵听着心里不是滋味：“要不，咱转行？” 方灿抹把眼泪：“二十七八岁了，往哪里转？谁要啊？”说着，她丢下鸡排抱住宋葵哭，服务员见了有点想过来劝，又不知道怎么劝，脸上的笑容非常尴尬。 宋葵拍拍方灿背脊，结了账把人带到餐厅附近的公园里。 中午日头晒，公园里没什么人，宋葵牵着她到树荫底下的长椅坐着。 她想了想，拿手机给方灿看银行卡余额，方灿在一瞬间睁大眼睛。 “你要是实在撑不下去，我能养你一阵子。”宋葵认真说，“但是你要考虑清楚。” 方灿当年辞掉教师编的时候她爸妈气得抄擀面杖揍她，由此她才在外面租房不跟父母同住，现在她又要辞银行编，家里不知道会有什么反应。 宋葵：“反正、无论你怎么决定，我都支持。我有钱，不要怕。” 方灿状态太差了，宋葵很担心。 方灿瘪瘪嘴，眼泪汪汪地抱紧宋葵：“葵葵，你娶了我吧！” 宋葵叹气：“你来晚了，咱俩在一起，算重婚。” 方灿：“不怕，季先比我老，我能熬死他。” 宋葵：“……” 第29章 fifi熊 方灿是一个很会自我调节的人，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银行里的人或多或少都有存款任务，宋葵有一笔小金库就在她名下挂着，季先看在宋葵的面子上也有帮方灿完成任务，所以方灿的年终奖金比其他人高不少。 说老实话，这份工作除了某批客人奇葩，某批领导烦人之外，还是很滋润的。 抹干净眼泪，方灿逗闺蜜：“你要好好挣钱啊，哪天我撑不下去了，你得养我个三年五年。” 宋葵点头。 瞧着她认真承诺的乖巧模样，方灿心里一阵阵发软。 “如果季先敢欺负你，你一定要告诉我。” 宋葵眨眼：“告诉你，你能怎样？” 方灿：“别忘了，我可有极强的狗仔天赋，他要敢欺负你，我天天爆他料——诶宋葵，你说我改行当狗仔怎么样？绝对一抓一个准，光封口费就够我逍遥大半辈子！” 宋葵：“是啊，狗仔确实好。冬天站风口蹲人，夏天顶日头追人，一个弄不好还要挨打，再碰到季先那种拳头硬的，这辈子就折在医院了。” 第54章 方灿：“……算了，我还是当银行狗吧，起码有空调。” 她现在是真的非常佩服宋葵。如果当初她也跟着去东非大草原，她肯定住不到两个晚上就闹着要回家。 六年的时间，风餐露宿，还有生命危险，真不知道宋葵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想着想着，方灿眼圈又红了，这一回是为了宋葵。 方灿知道，宋葵是想少说话才决定去拍动物的，要是高中的时候没有出意外，宋葵现在说不定是电视台的主持人。 她能吃苦，天赋高，长得漂亮，没几个人的风头能盖过她。 方灿揪揪宋葵衣服角：“我跟你说件事，你不要生气。” 宋葵眸光微微一沉：“说说看。” 方灿不敢说了。一切与口吃相关的议题全是雷区，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 “没、没什么！”方灿嗖地站起来，笑容明朗，“我们去游乐园玩吧！” 宋葵配合地站起来：“现在、有票？” 温市的游乐园算大景点，门票需要提前一星期预定。 方灿是谁呀，人缘好着呢！ “我同事的亲戚在游乐园当经理，你昨天说要过来找我的时候我就问她要票了，怎么样，我是不是很厉害？” 宋葵挽住她胳膊，笑着说：“对，你最厉害。” 方灿调戏闺蜜：“那你为什么要跟季先不跟我？” 宋葵幽幽瞧她：“不如我、回去向季先表达你、要嫁我的意思？” 方灿怂了：“别别别，我还想多活几年。” 宋葵：“别怕，你最厉害。” 方灿：“……”她错了还不行嘛！ 周末的时候游乐场里人潮汹涌，虽然两人对游乐场里的东西不是特别感兴趣，但就是莫名开心。 宋葵看见有射箭打靶的，她拉着方灿过去玩。 老板指着奖品对这两个丫头片子说：“射中两个红心能得钥匙扣。” 他这里一轮二十支箭，前十支射固定靶，后十支射活动靶，奖品按照射中红心的多少分发，全部射中能得一米五高的fifi熊，这熊放市面能卖六七千。 方灿对熊不感兴趣：“没有更值钱的奖品？” 老板眯眼：“你不识货呀。” 方灿：“……”今天是不是犯太岁，为什么到处挨怼。 宋葵一向喜欢毛茸茸的东西，管它是猫是熊，她都爱。 交了钱，穿上护具，走进射击场。 搭弓拉箭，护臂与护胸随着她姿态的改变变换形态，方灿举起手机把宋葵录下来。 宋葵没有着急射，先虚拉找找感觉，旋即神色一凛，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之际将箭放出，箭头没入红色靶心！ 喝彩声响起，更多的人聚过来看。 宋葵连发三箭，箭箭中靶。老板深情地凝视一眼fifi熊，心中响起告别之音。 方灿嘻嘻笑着给季先发信息：「我这里有宋葵射箭的独家视频，你要不要？」 暂时闲赋在家的季先很快回她：「要。」 方灿：「一千。」 季先转钱给她，她点击收款后便把宋葵的视频发过去。 过了半分钟，季先发她五千：「直播。」 方灿：「好的金主爸爸。」 射完十支箭，宋葵手臂有些打颤。 她许久没有运动，体力衰退不少。 老板眼露精光：“准备好，活动靶要来咯~”他才不会给客人休息机会，只要轮空一箭，fifi熊永远属于他。 镜头里，宋葵懊恼地甩甩手臂，唇瓣抿成直线，眉头蹙起，眼底浮现季先熟悉的倔。 老板心情很好地说：“小姑娘别勉强哟~” 宋葵没理老板，深吸口气，用力拉开弦。 看客们给她打气。 “加油！” “别紧张！” “加油，只要你射中一箭，哥帮你把fifi熊买下来！” 围在这里看热闹的人丝毫不在乎夏光灼热。游乐场的巡演队敲锣打鼓地从城堡路缓缓驶来，欢乐的奏乐声吸引了一些看客的注意力。 只听欢呼声盖过奏乐声，扭脸一看，那射箭的姑娘发出一箭，又是正中靶心。 她身上出了很多汗，有细细的发丝黏在脸颊两侧——脖子上也黏了一些，脸蛋红扑扑的，荔枝核般的眼珠因挑战难度的增加而聚有神采。 她轻轻喘息着，再次将弓拉满。 老板偷偷觑定时闹钟，还有三分钟。 愈到后面，宋葵身上流的汗愈多，双臂不受控制地颤动着。每次她把弓拉开，围观的人也要用力握紧拳头，仿佛他们也有使力。 最后还剩两支箭。 宋葵张嘴喘息，再抿紧唇调整气息。 护臂护胸均被汗水濡湿，姑娘的面容却像春日盛开的桃花，娇俏艳丽。 倒数第二支箭射出去，她紧跟着搭起最后一支箭，然而体力透支得厉害，她放下弓再次歇了歇。 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都在姑娘身上，几乎没人注意到那位中年老板偷摸着挪到闹钟旁边，鬼鬼祟祟地把分针拨了一下。 宋葵咬住下唇，忍着双臂的酸痛重新搭弓拉弦。 看客们屏住呼吸，嗖——！箭头射进靶心，虽然略微歪了一些，但也在规定范围内，看客们发出欢呼声，随即清脆的闹铃响起，老板嘿嘿笑笑，抹掉脑门上的汗：“恭喜你啊，一等奖！” 第55章 宋葵仰着脖子舒出口气，笑出声。 方灿挂掉与季先的视频通话，跑进去扶宋葵。 “哇，真厉害耶，不愧是摄影师！”方灿一边帮宋葵解护具一边吹彩虹屁。宋葵笑着摇摇头：“最近没锻炼，力气减了。” 这次的事情给她提了个醒，不管她这回要不要接赶海任务，锻炼身体的项目都该提上日程了。 她今天穿的薄款t恤，护具摘下来以后里面很透，于是她又把护具穿上了。 老板拆开一件t恤包装：“这个也是奖品，干净的，送你了。” 方灿笑：“那怎么好意思。” 老板：“没事没事，就当给冠军的额外礼物。” 方灿接过来向老板道谢，然后打趣宋葵：“你也是冠军了哦。” 宋葵没力气跟方灿辩，拿着衣服到老板搭的帘子后面换，方灿站在外面给她守着。 宋葵脱掉t恤，先用旧的擦干净身上的汗，再换上新的。 湿透的t恤随手叠进包里，撩帘子走出去，有风吹在身上，凉凉爽爽的，很舒服。 fifi熊太大，老板让宋葵写下收货站，他给发过去。 写好收货地址，闺蜜俩手挽着手继续逛。 隔壁卖烤肠的小贩走过来拍拍老板肩膀：“你刚刚是不是把闹钟调慢了，我看见了。” 老板：“好不容易来个会射箭准头好的姑娘，咱不能打击人积极性。” 小贩：“用六七千的fifi熊维护陌生姑娘的积极性，你真有钱。” 老板：“你不懂，这个就叫伯乐的乐趣。” 小贩：“你可别当伯乐当上瘾了，天天送人fifi熊。” 老板：“我又不傻。” 两人拌了会嘴，见有客人来，各自去忙了。 . 宋葵是夜里十二点半回家的。刚打开门，一个人拉她到怀里抱着，再用背部抵住门，门顺势关上。 “你没睡觉啊。” 季先垂眸看她：“等你。” 他把人抱到鞋柜上，宋葵急忙抵住他肩膀：“不、不要，我身上有汗。” “今天我看了你射箭的视频。”他伸手掀起宋葵衣服，屈膝抵住鞋柜门，下巴搁在宋葵胃部，仰头看她，哑声道，“那个时候我就很想亲你。亲你身上的汗。” 宋葵的眼睛一瞬间睁得很大，骂他变态的话还没说出口，他将宋葵的上衣攥拉开，脑袋贴进去亲。 宋葵被他亲得浑身发软，双臂无力地搭在他肩膀上，整个人往下滑。季先伸手扣住她臀部，另一只手抚着她背脊，就着这姿势将人抱进卧室。 宋葵带着哭腔抗议：“不去床上。” 她没有不洗澡就上床的习惯，季先不嫌弃她，她却嫌弃自己。 季先：“好，不去床上。”他坐在沙发上，宋葵被他抱在怀里。 她被迫往后仰着身体，沙发扶手硌上脊背。好在扶手不是木的，再怎么样也不会硌伤背。 后脑勺虚靠着茶几，她弓着腿，眼睛望着天花板。 她想不明白，季先为什么这么喜欢亲她那里，那里有什么好亲的。 忽然，一股电流从腰部猛窜上来，她不受控制地竭力扬起下颌，手指抓住季先头发。 季先在她卸力的瞬间抬眼观察她反应，手指搭在她后腰腰窝，等宋葵胸口里的那口气送出去，再慢慢地把人拢进怀里。 她脸上的眼泪濡湿季先的衣襟。 季先低头吻她头发：“是不是累了，我帮你洗澡。” 第30章 你自己的汗也嫌弃？ 宋葵的双臂圈住季先脖子，脸埋进季先肩窝。 季先知道她这个时候不太想动，于是就着这个姿势等她慢慢还转过来。 良久，她动了动，手臂松开，季先看见她脸上红潮未退，湿漉漉的眼睛里染有初经人事的茫然。 他腾出只手来摸她的脸，低头吻她唇瓣，她脑袋偏过去，季先在她的神情中看到了嫌弃。 “你自己的汗也嫌弃？” “……嫌弃。” 季先抱着她站起来：“好，我们去洗澡。” 宋葵单手搭住季先肩膀，随即借力跳下来。双腿仍有些软，但好歹站稳了。 “我自己洗，你、你去外间洗。”她低着脑袋迅速溜进浴室，反锁上门。 季先帮她把要换的衣物找出来，放到门边，然后到玄关那里捡起被他拽掉的胸罩。 他刚刚摸到她的月事已经干净了。要用到的东西他早已准备好，就放在衣柜抽屉最下格，可宋葵的反应太过内敛，他不确定她到底喜不喜欢。 他希望她能像他一样喜欢。 直接问肯定会挨拳头。 他摸摸下颌，宋葵的拳头其实是有力度的，那天虽然是他送上去给她打的，但他没料到这么疼。 季先笑着摇摇头，去外间重新洗澡漱口。 . 天蒙蒙亮，宋葵感觉有人在动她胳膊，慢慢睁开眼睛，只见季先坐在床上帮她按摩。 她许久没有锻炼，突然铆足全力射二十支箭，如果不好好放松肌肉，等到第二天或第三天，胳膊会抬不起来。 昨夜季先就是这么帮她捏着胳膊哄她入睡，没想到现在又在帮她按。 季先轻声道：“现在才四点半，你再睡会儿。” 宋葵也确实没睡醒，迷迷糊糊嗯了一声，阖上眼继续睡。 第56章 等到七点半，宋葵起床继续与方灿出去约会，季先也趁空收拾东西回他爸妈家看看。 季先的父母都是大学老师，结婚后学校给他们分有房子。 八十年代造的房子，一栋五层，没有电梯，放到现在来说叫做“老破小”。 季先挣钱后给他们买了环境好、医疗设备健全的别墅，但他们俩嫌那边不热闹，而且还没退休就住别墅传出去名声不好，仍要住在学校。 季先去学校看父母可不敢开劳斯莱斯，再者那辆劳斯莱斯实际上是买给宋葵的，方灿说小说里的男人都开劳斯莱斯，宋葵看习惯了，如果他开其他牌子的车去接宋葵，宋葵心里肯定有落差，所以他才弄了一辆。 他在普通家庭长大，本身性子冷，不好享受，开大众回他从小长大的老破小心里也没有任何波澜。 季先提前买了中午吃的菜。把车开进小区停车场，从后备箱拿出大包小包，同处一片小区的钱老师和姜老师抬起头来跟季先打招呼。 季先有礼貌地叫老师。 钱老师与季先父亲同龄，是看着季先长大的，他伸拳头敲敲季先胳膊：“嚯，这体格子练得不错。有女朋友了吗？” 长辈问成年晚辈通常要顺嘴问问情感状况，季先以往的回答是“不急”，这次却没有吭声，只弯起眼眸笑了笑。 姜老师嗔怪钱老师：“你问这个干啥，现在年轻人不爱老头子问这个，难怪你不讨人喜欢。” 季先道：“没有这回事。等以后确定了，我请您喝酒。” 钱老师咂咂嘴：“看见没有，小先喜欢我问。” 姜老师无视钱老师，对季先说：“别理他，你快上去吧，天这么热，别把菜闷坏了。” 季先：“成，那我先上去了。” 姜老师：“去吧去吧。” 季先拎着东西从停车场走进林荫道，钱老师和姜老师望着季先挺拔的背影出神。等季先拐进岔路，进入单元楼，钱老师道：“诶你说，我要年轻的时候也学散打，身材是不是也能练成他这样？” 姜老师嫌弃地瞥眼钱老师的小胳膊小腿：“得了吧，练散打的人那么多，没见有比小先身材好的。” 钱老师：“你有没有觉得跟小先说会儿话，颈椎变得舒服多了。” 姜老师：“……走了走了，热死人了。” 两人并排走着去超市买孙子爱吃的巧克力味冰淇淋。 选冰淇淋的时候，姜老师被冰柜的冷气一激，回过味儿来：“刚才你问小先有没有女朋友，他回答说等确定了请喝酒……意思是不是有对象了？” 钱老师顿时来了兴致：“简单，晚上溜圈的时候我问问老季。” 姜老师笑：“铁树开花了，老季得乐疯。” 这么些年，季云从身边的同事朋友都有小孩玩儿，就他跟妻子沈蓉大眼瞪小眼。 问季先什么时候谈女朋友，季先总说不急；问季先喜欢什么样的，季先就说看缘分。季云从和沈蓉不是那种古板的父母，只是有点羡慕隔壁左右有孩子闹腾而已，所以问归问，倒也没有逼季先找。 季先开门进去，原本在花房聊天的两口子听见声音忙走出来。 乍一看见人高马大的儿子，两口子居然有些局促。 季云从也高，有一米八七，但他教了一辈子书，气质儒雅，谈吐斯文，给人的压迫感自然没有这位学散打的儿子强。 沈蓉怪季先：“怎么顶着大太阳跑回来，热不热？” “不热。最近放假，回来看看。” 沈蓉拎走塑料袋，将里面的东西归置进冰箱。 季先话不多，往客厅一杵，沈蓉有种让黑社会盯着干活的感觉。 沈蓉赶季先：“你去找你爸聊天。” 季云从跟季先一向没话说，他早躲花房去了。 季先：“中午我做饭吧，您歇着。” 沈蓉指尖一抖。她知道儿子做饭的水平练出来了，但她有阴影，不想去医院洗胃的那种阴影。 高二那年暑假季先和同学一起参加为期十二天的夏令营，回来以后开始研究菜谱。 沈蓉知道自家儿子一向比同龄男生有主意，但是无论如何，以前对厨艺丝毫不感兴趣的儿子突然开始研究菜谱仍旧让人感到无比诡异。 儿子是闷葫芦，问不出什么，沈蓉找儿子的好哥们儿雷邵打听。 雷邵笑笑：“受刺激了吧。我们在野外的十二天给女生们搭帐篷、劈柴、烧水，什么力气活都干，结果呢，最受欢迎的是会做饭的人！好家伙，把低年级的学妹迷得不要不要的，她们也不想想，没我们这些不会做饭的人去劈柴，她们眼里的暖男拿什么做饭。” 沈蓉：“……那是挺刺激人的。” 所以，她秉着一颗慈母之心一口口咽下儿子做的黑暗料理，终于吃住院了。 沈蓉从痛苦不堪的回忆中抽离出来，回头对儿子说：“你别瞎折腾了，找你爸去，你不是想学种花么，你爸最近新种了很多花，你去看看有没有感兴趣的。” 听见母子俩谈话的季云从反手锁死花房大门。 季先：“……” 沈蓉于心不忍：“不然你回房待会儿？” 季先就回房待着了。 房间的摆设与他高考完离家时相差无几，他每次回房都有种时间倒流的错觉。 第57章 第一次见到宋葵的当天晚上，他便在这张床上梦到了宋葵。因为他那天不小心看到了她。 军训那天她不管不顾倒着跳过栏杆，两人应教官要求去医务室。 走着走着，季先发现她背上湿了。 由于穿的绿衣服，那点湿不明显，他以为是汗，就没管。 后来她嘴一瘪，不停地反手去扯背上的衣服，季先问怎么了，她说背上好痛，他低头揪起湿润的衣服料子搓了搓，指尖红了。 是血。 学校栏杆用的不规范，上面有倒刺，她的背刚好蹭到刺上面去了。 她发现背部受伤了以后第一反应居然是坐下来哭，季先握住她胳膊肘把她往医务室拉。 她真的很痛，背部濡湿一大片。季先脚步一顿，弯腰把她横抱起来，小跑进医务室。 值班的女老师赶紧让季先把宋葵放到帘子后面，她拿了药和纱布进去给宋葵包扎。 白色的帘子把医务室分成两半，季先背过身去，抬眼却见到放药的柜子玻璃是茶色的。医务室里光线很好，玻璃将帘子那边的人明晰地倒映出来。 她的绿色短袖t恤已经脱了下来。胸罩也是。 脸上沾满眼泪，老师给她上药时她会用牙齿咬住嘴唇。 季先不敢再看，大踏步走出去晒太阳。 他记得九月份的太阳真的很晒，但他的体温却比太阳更烫。手上和身上还留有抱着宋葵的记忆，他蹲下来，用手捂住口鼻，慢慢调整呼吸。 回去以后他便梦到了宋葵，以一种罪恶而歉疚的方式。 季先推开窗户，老旧的窗户发出笨重的咯吱声，他望眼天上的云，然后拿手机给张权打电话。 . 有些东西，食髓知味。 尽管宋葵仍旧不习惯，但当季先的唇顺着肚脐往下亲的时候，她只别开脸，没有拒绝。 手指死死缴住枕头边缘，等浑身涌起的燥慢慢恢复平静，季先帮她处理干净，然后抱着她睡觉。 宋葵感到很奇怪，她知道季先是想的，他也在强烈地提醒她他在想，但是季先一直不进行下一步。虽然这样她很舒服，但是真的非常非常奇怪。 她憋了好几天，又不好意思问季先，想来想去只有找方灿谈。 第31章 脖子这里，你自己照。 诚然，方灿也坦荡地承认自己确实带有老色批属性，但是实战经验却是一丁点都没有。 与宋葵面对面谈这个，她真的会害羞。 两个人在烧烤店隔着一大盘羊肉串羞答答地对视一眼，然后很有默契地低头用微信聊。 到微信上，方灿可就放开了。 「我前几年发你的小说《相乞》你还记得不？」 宋葵：「你一年发我这么多东西，我看完就忘，哪儿记得这么多。」 方灿喝口苹果汁，简要地给宋葵复习小说设定：「《相乞》也是先婚后爱。外表英俊不凡的富贵公子男主患有隐疾，那啥啥咳咳不行，婚后运用各种能用的东西伺候女主，记得不？」 她这么一说，宋葵有点印象了，于是发了个乖巧点头的表情包过去。 方灿偷偷觑宋葵，坐姿端正地打字：「你说季先会不会跟《相乞》里的男主一样？」 宋葵的脸一下子红了：「那倒……不是。」 方灿：「你确定？」 宋葵不理这个问题。方灿从她的态度中得到答案——她确定，非常确定！ 方灿认真琢磨：「不是不行，那有可能是技术不好，怕你笑他，所以不敢进行下一步。」 宋葵有点耳鸣，周遭人来人往，她有种做贼即将被抓的惊慌感。 「算了，不要聊这个了，吃饭吧。」 不光是宋葵，方灿也别扭得不行，见宋葵这么说，方灿也就放下手机吃烤串了。 “哇，这羊肉串真不赖，”方灿找话聊，“你快吃吃看，超级香。” 宋葵拿起一根烤串吃。 方灿的目光飘到闺蜜脸上，犹犹豫豫低声问：“那滋味真跟小说里写的那样吗？脑子里放烟花那种？” 宋葵瞪她一眼，侧过身子啃羊肉。 方灿故作镇定地咳嗽一声，捏着签子嘀咕：“我又没试过，问问怎么了嘛，还不许人好奇了……” 闺蜜俩合计半天什么都没合计出来，吃完烤串，宋葵决定再不纠结这码事，反正难受的是季先，不是她。 . 天气越来越热，宋葵给自己定下下班回来绕小区跑步的计划，然而等到傍晚，水泥地上会团着股散不去的热气，宋葵为了执行计划，天天忍着热穿运动鞋去跑步，一脸苦大仇深，季先看不下去了。 “早上五点钟凉快，不如你那个点儿起来跑？” “……起不来。”宋葵想的是八点钟要上班，一大早起来锻炼划不来，不如睡觉。 季先实在不想天天看她这么痛苦，哄她说：“我每天早上喊你起床。” 宋葵算发现了，季先的觉是真的少，哪怕一个晚上不睡，白天起来照样精神。 她妥协：“那……试试看吧。” 季先十天后要去京市给散打教练团体上课，所以他这阵子也有做体能恢复课程。他原本想让宋葵晚上去他那里锻炼，宋葵毫不犹豫拒绝。 因为跑步可以偷懒，跟他一起那得真出老汗锻炼，大学的时候她已经见识过季先训人锻炼的魔鬼模样，这回坚决不要再经历一遍。 第58章 “对了，”宋葵趁机通知他，“我锻炼是因为我要跟队去连州海岛。” 她最终还是同意跟曹升一起去拍赶海视频，主要是想去海边玩玩。曹升说让她顶个摄影师助理的身份过去，那样受桎梏少，偷偷溜出去玩别人也不会发现。 季先垂眼瞧她：“什么时候去？” 宋葵：“时间比你去京市晚，约莫七月底，具体没定。” 季先调出手机日历给她看，现在是六月三十号，周日。 “我七月十号去京市。七月六号和七月七号这两天我们出去玩好不好？” 宋葵：“好啊，去哪里？” 季先问：“你是想游湖还是想爬山？” 宋葵：“你先说安排。” 季先把人拉怀里搂着。 “如果你想游湖，我们就去景春湖。景春湖没有贺春湖大，但是游人少，两面有不错的山景。我跟朋友说好了，他给弄艘轮船，游客只我们两个。” 宋葵听着很心动。 季先接着说：“如果你想爬山，我们就去隔壁市的君望山。走不动了有缆车，或者我背你也行。这个季节君望山山顶没雪，但是很凉快。夜里我们就住山里的宾馆，有天窗，能躺床上看星星。” 宋葵眨着眼睛，她对这个安排也很心动。 季先见状笑道：“时间安排不过来，只能选一样，另一样我们可以下次再找个时间去。” 宋葵认真思索着，小腿来回晃晃，季先静静地看着她，等她选。 “那……去君望山吧。”她想好了，这次去赶海大概率要坐船，即便领导不让坐船，她这个小助理也能偷溜着去坐船。 她这副有点小心思的模样看得季先呼吸一滞，他的吻落下来，毫无征兆地——对于宋葵来说。 宋葵现在已经熟悉了他的吻和他的手，然而这种由熟悉事物带来的撩拨让她更快地情难自抑。 季先停下来时，宋葵的额头磕到他肩上。 季先将软成一团的人抱进浴室。 泡进温水里的宋葵看着季先从浴镜下的格子抽屉里拿出一个小的透明塑料瓶子，瓶子里装着粉红色啫喱一样的东西。 季先身上的衣服没有脱，也不管浴缸梯台上有没有水，就这么坐在上面，然后把一脸疑惑的宋葵从水里捞出来，横着抱在怀里。 宋葵不习惯这样，想拿浴巾遮一下，季先不让。 他从瓶子里挤出啫喱，宋葵嗅到股淡淡的玫瑰味。 没过两秒，她咬着唇往季先怀里钻。 季先的手一向很讨宋葵喜欢。学生时代，这双手能在钢琴上弹出优美的乐声，还能在宣纸上写下漂亮的“龍”字。 高中毕业以后，宋葵还能吃到这双手做出来的美味佳肴。 这双手的腕骨单看上去给人感觉有些冷。修长的手指契合艺术家挑剔的审美，又因练习散打，指腹带有薄茧……优雅与野性在他的手上得到完美的融合。 宋葵对自己失控的声音感到陌生，她不想这样，于是更用力地往季先怀里钻。 …… 季先重新把她放进浴缸。他身上的衣服也湿透了，宋葵背对着他，红着脸清洗身体。 趁季先开花洒洗澡的功夫，她气恼地用水把立在浴缸边缘的小瓶子泼倒。 季先笑了一下：“柜子里还有樱花味的和茉莉味的，你既然不喜欢玫瑰味的，我们下回换一种。” 宋葵抿紧唇，捧了水，狠狠地泼向这个一点脸都不要人！ . 季先说话算话，第二天五点钟的时候准时将人吻醒。 鼻息间萦绕有辛芳气十足的薄荷香，季先把她抱起来穿衣服：“放心，我刷过牙了，而且只亲了你的唇瓣。” 宋葵对气味很敏感，这让季先格外注重细节。 穿好衣服，她进浴室洗脸刷牙，绑个高马尾，喝掉季先预备好的蜂蜜水，朝气蓬勃地去跑步。 季先有自己的运动节奏，因此没下去陪她，留在家里做饭。 跑完步回来是六点五十，冲个澡，再换身上班穿的衣服，带上打包好的早中饭，开车去上班。 乘地铁比开车快，但现在天气热，地铁即便开有空调气味依旧杂乱，宋葵宁愿多花点时间堵车也不愿意去挤地铁。 许文清早上来公司的第一件事通常是拿着水壶给工作室的绿植浇水。 今天宋葵穿了一件水红色裙子，她一走进来许文清便发现了她。 水红色长裙，水红色衣带，黑色裙扣极欲地向中间拢着一收，勾出细软的腰肢。 许文清的目光不自觉向上看，旋即唇畔微勾，轻笑道：“最近你气色红润不少，不知道是不是我那阿胶的功劳。” 宋葵今天的早饭恰好就是阿胶红枣桂圆粥，于是随口说：“大概吧，味道是不错。” 许文清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睨宋葵一眼，摇摇头，走了。 上午，曹升要带宋葵去一间猫咖采风，他瞥眼宋葵的裙子：“你要不要换件衣服？” 宋葵站起来给他看：“是长裙。” 拍动物总免不了要蹲着或伏在地上，夏天穿长裤太热，穿短裤又有被猫挠伤的风险，所以宋葵选择穿长裙。 这条裙子一直坠道小腿，行动方便。 曹升：“鞋呢？” 宋葵直接走出来，是双能跑能跳的小白鞋。 第59章 曹升：“行，收拾收拾，准备走了。” 宋葵高高兴兴地带上ijo，再背个黑色帆布双肩包，跟着曹升出门。 她怕热归怕热，可她更怕长期拘在办公室。 曹升也是沉默寡言型的，清清瘦瘦的一个人，细看却有肌肉，扛相机满山坡跑也不喊累，不像金启辰，走两步就要歇一歇，所以宋葵一般倾向于跟曹升搭档。 有没有用处另说，起码不会拖累到她。 拍摄猫咖属于小任务，曹升和宋葵两个人去完全够用，但考虑到他们可能要配合镜头做些琐碎事，还是带了一个男助理，正好负责开车。 曹升坐在后面仔仔细细擦拭仪器，宋葵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堵车的时候她靠在椅子上懒懒地打声呵欠。 坐的时间久了肩颈不舒服，她抬手捏捏颈椎，衣领向外微折。 曹升望了一眼，对助理道：“前面靠边停一下。” 助理就沿路停下车。 宋葵以为曹升要上厕所，坐在那里没吭声。 曹升开门跑进便利店买了点东西，然后折回来。 “行了，继续走。”他吩咐说。 车子重新开动，曹升交给宋葵一个塑料袋，袋子里有两盒创可贴和一个小镜子。 宋葵：“干什么？” 曹升低头擦仪器：“脖子这里，你自己照。” 第32章 猫咖 宋葵翻开这个巴掌大的，画着五颜六色小爱心的镜子。 干净明亮的镜面照出都市女郎俏丽红润的面容。角度向下拨，只见左侧锁骨上有暧昧的红痕。 如果单是红痕，她完全可以推给六月的蚊子，但红痕上还留有半个牙印，这东西就没法推了。 她做贼心虚地偷瞄曹升，曹升擦仪器的手一顿：“你看我干什么？” 宋葵整张脸瞬间烧起来：“谁、谁看你了？！” 她低头去拆创可贴。头顶扑来一片阴影，是曹升的灰色外套。 男助理虽然是工作室的人，但宋葵毕竟跟助理不熟，就这么去处理脖子上的痕迹不合适，而且万一被助理恰好看去，办公室里可能会多样谈资。 宋葵躲在外套里用创可贴把痕迹盖住，然后对着镜子左右动动，确定遮严实了，这才扒拉下外套。 正要把镜子和多余的创可贴放回塑料袋，曹升淡声道：“拍摄会出汗，你随身带着比较好，方便换。当然，我只是建议。” 宋葵抿抿嘴，将装着镜子和创可贴的塑料袋团成一团，一股脑塞包里。 曹升随性自我，没什么朋友，也没有说八卦的爱好，宋葵不用怕他打趣自己，更不用怕他八卦自己，所以整理好仪容以后，她就当什么都没发生。 这所猫咖开在恭深景区里，听工作人员说店老板是富二代，有钱，不在乎盈利，就想给毛茸茸一个家。宋葵觉得这话有点耳熟，她怀疑这店是何间旭开的，问了何间旭以后何间旭说不是。 「恭深那地方没什么客流量，租金又贵得要死，」何间旭回复宋葵说，「我要真敢在那里开猫咖，我家老爷子非揍死我不可。」 恭深位置偏远，成为景区是因为里面有个樱桃园，平时没什么人来，只樱桃花和樱桃成熟的时候有点游客过来玩，所以宋葵实在不能理解为什么有人会选择在这种地方开猫咖。 车子停进景区，此时已经中午十一点，白花花的太阳晃得人眼晕。 宋葵从包里掏出把遮阳伞，曹升瞥她：“打伞干什么，不怕把器材摔了？” 男助理赶忙说：“大器材我扛着，打伞不碍事，天这么热，别晒黑了。” 曹升：“不专业。”说完，他抬腿就走，宋葵恨恨地把伞塞包里，拎着器材追上曹升。 猫咖的工作人员小林开景区专用敞篷车接他们，这样方便他们拍摄去猫咖的路。 曹升：“停一下。” 小林停下来。 曹升指挥宋葵：“你开一段。” 作为共处六年的老搭档，宋葵立即明白他是想拍摄素材。 现在天气太热，景区根本看不到人，宋葵配合他的镜头，开着车在林荫道绕了一圈，并做出开心的举动。拍完后，曹升点点头：“可以了。” 宋葵把车开回来，跳下车，抱着摄影机看曹升。 正打算上车的小林和男助理：“嗯？” 曹升放下装备，也开着车配合宋葵的镜头在林荫道绕一圈。 宋葵：“可以了。” 曹升就调头回来了。 曹升跟宋葵一起望向另外两个人。 小林与男助理对视一眼，默默爬上车让他俩拍。 . 论风景，恭深景区还是不错的。 遮阴门廊上攀爬着紫色牵牛花，道路两边有紫薇花，极目远眺能看见水塘中种植的大片荷叶，含苞待放的白荷高立其中，孤傲娇丽……宋葵一路拍个不停，并想着什么时候带季先过来玩。 夏天虽然没春天漂亮，但是单属于夏天的花其实也不少。 猫咖落座在商业街里，宋葵终于在这里看见了一些游客。 小林：“这边偏归偏，环境是真的好，很多大老板喜欢跑这里来住几天换换心情。” 这回找曹升合作的是一家新媒体，据说是猫咖老板牵的线，他想通过新媒体将自己的猫咖打造成网红店，那样不仅可以拉来生意，还能给恭深景区带来一波客流量，景区的管理人员很乐意配合，还特意在商业街门口等曹升。 第60章 曹升没想到来这里要跟管理人员打交道。叫他扛相机追狮子可以，要他跟管理人员打交道不可以。 他下意识看向宋葵。 宋葵垂眼摸相机，并往后退了一步。曹升只有硬着头皮上了。 “您是这回来拍景区的摄影师吧？”管理人员热络地走过来握住曹升的手，眼睛看看他们带来的器材，“哎呀，一看就很专业。” 曹升：“还行。” 管理人员：“……” 宋葵悄悄踢了曹升脚跟一下，曹升想了想，说：“我们会尽力拍好的。” 小林赶紧接过话茬：“外面挺热的，我们去店里凉快凉快吧！” 一路上，管理人员使劲介绍景区亮点，一一给曹升解释各种布局里暗含的巧思，曹升垂着眼时不时嗯声点头，宋葵有种领导过来视察听报告的感觉。 推开店门，猫咖里坐着七八个散客。撸猫的撸猫，看小说的看小说，睡觉的睡觉。 曹升一边嗯嗯啊啊应付管理人员，一边指挥男助理和宋葵找角度放置器材。 宋葵不想暴露口吃，全程一言不发闷头干活。 别人凑上来跟她说话她就微笑点头，别人夸她漂亮她就简要地说声谢谢。 管理人员在这两人面前碰一鼻子灰，背着手无趣地走了。宋葵与曹升同时松了口气。 猫咖灯光昏暗，十数只花色各异的猫懒懒地趴在桌子上，别人的手摸上去动也不动。 宋葵刚觉得奇怪，曹升这边已经在问小林了。 “这些猫怎么不动？” 小林笑笑说：“懒猫嘛。而且我们放店里的都是胆子大的猫，这种猫见到客人不会躲。”他随手抱起一只奶牛猫，那猫只动动耳朵，没有任何情绪。 曹升望向宋葵，宋葵眉头皱着，将一只橘猫抱起来看了看。 小林：“现在开始拍吗？需不需要调灯光？” 曹升：“……调亮点。” 宋葵压制住心里的古怪，将镜头对准猫。十数只猫，全部懒洋洋地趴着，没有一只起来活动。 拍完厅内，宋葵笑着问小林：“我们能、拍猫咪，食堂吗？” 小林眼里划过一丝诧异，旋即笑着说：“可以可以，来猫咖当然要拍猫咪食堂了。” 猫咪食堂是给猫做饭的地方，里面显然事先整理过，非常干净。 宋葵检查食材，都是新鲜的。 小林也知道这两个摄影师介意他们猫咖里的猫不活泼，找补说：“我们这里的猫都是救助回来的野猫，夜里活泼，白天睡觉。” 男助理打哈哈：“那确实挺懂事的，有感恩意识和服务精神。” 奇怪归奇怪，该干的事还是得干。 这回合作方要的主要是照片，他们先发一篇推文试试水，如果效果好的话就再拍别的。 拍完所需的照片，曹升提议：“再拍点工作人员清理猫砂和给猫做饭的视频怎么样？” 小林推脱：“不用了吧，我们面对镜头会紧张，再说老板没说要拍视频，我怕我们表现得不好，糟蹋镜头。” 话说到这份上，曹升自然不好坚持。 忙到十二点半，小林请他们到隔壁餐厅吃午饭。 菜炒出来，一股调料包味儿，宋葵吃两口就没吃了。 季先给她发消息，提醒她中午那盅蘑菇汤要热透喝，宋葵把吃的煲仔饭拍给他看。 「跟曹升一起出来拍猫，这是中午的饭。」 季先这边刚吃完饭，从宋葵发来的文字中感受到宋葵的怨念，笑着问：「不好吃？」 宋葵：「没你做的好吃。」 季先：「你先应付几口，晚上回来给你做好吃的。」 宋葵：「你晚上不是要训练吗？」 季先这几天都是夜里十点左右才回来。 季先：「今天教练不在，我能偷偷懒，训练场里的其他人不敢告我的状。」 宋葵被他逗笑：「算了算了，你好好待在那儿吧。我这边已经拍完了，回公司以后热你做的饭吃。」 曹升和男助理不挑食，将碗里的煲仔饭吃得干干净净。 见宋葵没怎么吃，曹升趁小林结账时问她：“怎么不吃？” 宋葵凑近他脑袋，悄声说：“不好吃。” 曹升：“以前在草原没见你挑食。” 宋葵：“那是没机会。” 回去的路上，两人越想越觉得那个猫咖有问题。他们研究动物研究得多，动物是个什么状态，有没有生病，情绪如何，扫一眼就能扫出来。 宋葵让他向合作方打听打听这个猫咖是谁开的，曹升虽然不爱多管闲事，但也放心不下那十几只猫，于是允诺下来：“我打听打听。” 下午，宋葵问何间旭猫咖运作流程，直到快下班时何间旭才看到消息。 「怎么了吗？那间猫咖有问题？」他问。 宋葵：「说不好，你有空没，有空就发我看看。」 何间旭：「今天来不及，我明天发给你。」 宋葵：「行，谢谢你。」 何间旭：「嗨，客气啥。不过你得说说那间猫咖怎么回事。」 宋葵就把今天的所见所闻跟他说了。 何间旭那边删删改改出一行字：「算了，没证据，我也不能乱说。我先把流程发给你吧，你也把那间猫咖的地址链接发给我，我抽空去看看。」 第61章 宋葵调出地址链接发给他。 第33章 心散了。 猫咖照片被曹升做成小资情调十足的奢华款暖色调，看着很治愈。 合作公司想要他们画些配套的卡通图，这个宋葵拿手，曹升就把事情交给她做。 金启辰刻意到办公室提醒她：“合作公司没出多少钱，你随便画画，别弄太精致了，不然对方以为我们好欺负，以后不利于提高价钱。” 宋葵：“……” 金启辰：“你现在乐意多干活是因为公司没人压榨你，把工作当兴趣了。听我的，拿多少钱干多少活，错不了。” 老总都这么说了，宋葵能不听？ “不过哈，”金启辰瞧瞧办公室门口，笑嘻嘻说，“这话就我俩说，千万别传出去，我得压榨他们。” 宋葵默默离他远些，省得日后员工起义把金启辰的血溅她身上。 金启辰看到以后很伤心。他虚坐在办公桌上，两条腿交叠着晃晃，顺手撕开桌上的蜂蜜小面包吃。 “上次我百忙之中刷了会儿热搜，”金启辰漫不经心说，“热搜里那个夺冠的散打选手跟你老公长得挺像。” 宋葵没吭声，眼睛继续盯着电脑。 金启辰：“他的对手是叫……斯斐凯特……斯斐凯斯？” 宋葵忍不住翘起唇角：“你叫他黑龙哥吧。” 金启辰瞬间想起那人身上的大黑龙，默认了这个绰号。 “黑龙哥真是个狠人，”金启辰歪着脑袋看宋葵，“本来他快赢了，非得作死刺激季先。” “……什么意思？” “你没看比赛吗？我也是道听途说——网上有些只言片语。”金启辰似笑非笑，“第一局开场前黑龙哥打伤季先，季先险胜，第二局便是黑龙哥压着季先打，眼见季先败局定了，他偏偏在第三局开始前说了点垃圾话，结果刺激到季先，被季先狠虐。” 宋葵慢慢回想起来：“是有这回事。” 金启辰：“你知道他说了什么吗？” 宋葵摇头，现场没有把话录下来，她当然不知道。 金启辰：“黑龙哥对季先说，听说你隐婚了，把你老婆给我艹一次，我让你赢。” 宋葵背脊一僵，抿着唇重新看电脑。 金启辰笑着说：“有些选手就是没素质，什么垃圾话都讲。黑龙哥也遭报应了，打完比赛后，他的黑历史铺天盖地席卷网络，连十年前磕药打比赛的隐秘事都抖出来了，总之，他的体育生涯算彻底完结了。” 宋葵：“活该。” “所以……到底是不是季先？”金启辰只见过那男人一次，记不真切。 宋葵没吭声。 “我没有别的意思，也不是专程来触你霉头，只是作为搭档提醒你一句，你跟季先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宋葵眼睫微微一颤。 金启辰于心不忍，但他得提醒宋葵：“哪天你们婚事曝光，媒体肯定要来采访，你……你能承受媒体说你配不上季先，并且对着你的缺陷大肆渲染吗？” 宋葵抓紧鼠标，骨节泛白，声音淡淡的：“知道了。我会小心。” 金启辰犹豫：“其实我说真的，你要不要找医生……” 宋葵掀开眼皮觑他，他怕宋葵动手打他，赶紧溜了。 金启辰走后，她捂住脸，极慢地调整呼吸。 她以前看过医生，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理素质太差太差，面对医生时她口吃更严重，甚至连一个完整的音节都发不出来。她不想再看到医生眼里耐心耗光遮也遮不住的厌恶。 有血一滴滴砸到桌面，她怔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是她用牙齿将下唇咬破了。 门口传来一声沉哑的咳音，是曹升。 宋葵赶忙低头掩盖自己的异样，曹升走过来，抽出纸巾擦掉桌面的血，弯腰打量宋葵：“受欺负了？” 宋葵背过身去。 曹升说不出安慰人的话，出去给她买罐热饮，回来时道：“你以前没这么别扭。” 他记忆中的宋葵大方飒爽，充满韧劲。 拍摄危险，当地专门派老师教他们射箭。最开始的时候宋葵比不上他们，她就拼命地练习，手被弓弦勒出血也不管，最终她的准头最好，破坏力最强。 回温市以后，她开始变得别扭，心性也没有以往坚韧。 当时许文清乱改核心思想，他以为宋葵会掀桌子跟许文清犟到底，没成想她当了缩头乌龟。 如果不是金启辰锲而不舍地跟她打电话，她八成真要撂挑子。 宋葵生气道：“嗯，我别扭，我特别扭，我最别扭，满意了？” 曹升望着她的发顶，胸腔里闷出声笑：“你的脾气跟我妹妹简直一模一样。对了，告诉你一声，我妹妹十七岁，念高中。” 他将要用的文件搁在办公桌上，无视宋葵瞪他的目光，径自走出去。 在东非草原与世隔绝的六年，他们三个似乎只长了年岁，心性却仍停留在二十岁出头。曹升默叹一声，其实不光宋葵，他也很不适应都市里复杂的人际关系，要让他选，他真的宁愿永远待在那片荒野草原。 . 季先翘掉训练回家给宋葵煲冬瓜排骨汤。 夏天天热，公司和家里都开有空调，人在空调房待时间长了不舒服，多喝热汤能发发汗，对身体好。 第62章 汤煲好，时针指向七点，按道理说宋葵该回家了，但是季先等到七点半仍没有等到人回来。 电话没有人接，季先给她发微信：「出去玩了吗？我在家给你做了晚饭。」微信刚发出去，教练的夺命连环call打来，季先抱着手机不敢接。 季先的教练平时看着和气，骂起人来非常可怕。 十分钟后，连环call暂停，教练给季先发微信语音。 “好好好，季选手现在大牌了，我的训练课都敢翘！” “我老了呗，没用了呗，不配当季大冠军的教练了呗。” “我这就收拾东西回老家，我不碍您的眼！” “哼，狗崽子，白眼狼！你就狂吧，看以后谁给你收拾烂摊子！” 季先啧了一声，拿了车钥匙回训练馆。 不出意外，教练将他狠罚一顿，其他选手看着心惊肉跳。 冠军又怎么样，遇着教练还是得乖乖受罚！ 歇息期间，季先坐在台阶上用毛巾擦头脸的汗，因为出了死力气，眼底一片通红。 教练眯眼：“不服气？” 季先别开脸：“没有。”毛巾抵住嘴角，抬眸问教练，“你今天家里不是有事吗？” “我今天要不是假装出去，能捉住你的短？”教练蹲下来，瞪他，“季先我告诉你，你心散了。你要不想打比赛，趁早滚蛋，别耽误老子功夫！” 季先提毛巾擦额头。 教练：“别忘了，是你自己不愿意退役的，没人逼你。你不想退役肯定有你的理由，你自己好好想想。心散了打比赛很危险，我承担不起责任。我警告你，这是最后一次，你下次再敢这样，我真回老家。” 季先被汗催出热意的脸缓缓恢复平日的冷凝，他站起来，走回训练场。 教练怔愣半晌，笑出声：“真是条狼崽子。” 该罚的罚了，休整片刻重上训练场的季先仍是人人畏惧的饿狼。 训练完，季先冲好澡躺在休息室让医师给他松弛肌肉，再回到家时是夜里十一点半。 玄关没有宋葵换下来的鞋，冬瓜排骨汤还在电压力锅里。 他皱着眉，眼里隐有忧色，他准备去宋葵工作室看看。 刚出门，他停住脚，看向隔壁。 这些天两人一直同住在宋葵租的房子，但是宋葵偶尔有工作带回家，她喜静，喜欢在卧室办公，季先装修时就有考虑到这点。 临湖的商品房空间不大，主卧只能单另放套单人沙发外加一张不大的茶几，桌子勉强能摆一张，书柜和摄影仪器却是绝对放不下的，因此季先将侧卧改成书房，里面重新添置宋葵所需要的一切设施，沿墙放有一张一米二的小床，满足宋葵的办公喜好。 他带宋葵看过那地方，到目前为止宋葵还没有用过。 用指纹打开门，家里果然亮着灯。换鞋走进去，在侧卧找到宋葵。 她伏在电脑前睡着了，丢在床上的手机偶尔有消息闪动，却听不到声音。 季先走过去，电脑上画着几只可爱的猫崽，想来就是在忙这个。他无奈地笑了笑，轻轻把宋葵唤醒。 宋葵揉揉眼睛：“你不是在训练吗？” “已经快十二点了。” “哦……” “工作做完了吗？” “还有点，明天做。” 季先弯腰，手臂穿过宋葵腿弯，另一只手扣住她腰身，轻松地将人抱进怀里：“别来回跑了，今晚睡我这里。” 宋葵迷迷糊糊点头。 季先睨眼她唇上的伤痕，眸光暗沉，臂上肌肉轻跳，手上却没有使力，仍是轻柔的。 “今天累着了？” “嗯。大概太久没跑步，累了。”宋葵已经洗过澡，所以季先抱她回主卧后直接把她放到床上。 “明天还早起吗？” 宋葵闭上眼睛：“起。” 季先吻她额头：“晚安。” 宋葵的包本来搁在凳子上，可能没搁稳，如今那包落在地上，里面的东西半撒出来。 帮她整理东西时，季先发现一个俗气的小镜子。 画满爱心，不是宋葵会选的款式。 他坐在地上给张权发消息。差点睡着的张权被特制铃声吵醒，拿手机看了一眼，心里骂骂咧咧地执行季先的命令。 「季选手，金启辰似乎把办公室里的监控屏蔽了，我这边查不到。」 季先轻轻吸了口气。 半个小时后，他回到卧室。 宋葵呼吸均匀，显然已经熟睡。他借着床头灯散发出来的暗紫色微光凝视宋葵下唇。 齿痕模糊，咬得极重。 他静坐半晌，关掉灯，将人搂进怀里。 第34章 无伤大雅 约莫凌晨四点半，宋葵感觉腿部泛起些异样。 有阵阵玫瑰香气就着夏日清晨的微冷弥散开来，她睁开眼睛，恰巧看见季先用湿纸巾擦去手中的粉色啫喱。 季先见她醒了，漆黑的眼眸中似乎掠过一丝笑。他单手扣住宋葵双踝，宋葵瞬间明白过来他在做什么，半侧过脑袋，折了枕头边遮住自己的脸，不要看。 两米的床摇晃几下，那咯咯声响在静谧的凌晨格外明显。于是他自床上走下来，立在床边，再用力拉动她的腿将她横扯过来。 宋葵躺着的方向有所变动，她急忙扯来薄毯罩住脑袋。 第63章 床仍旧摇晃有声，好在没有方才剧烈，无伤大雅。 季先伸手去扯那方薄毯，宋葵紧抓着不放。 “我想看你。” 宋葵感受到他上身散出的热气，更紧地抓住毯子，嗫嚅道：“我……不想看你。你、你太不要脸了。” 她听见季先短暂地笑了一下，擒住她脚踝的力道又拽着她往床沿去。 空调显然失去作用，卧室里潮湿闷热，玫瑰香气浓得叫人喘不过气。 捏住脚踝的力度逐渐失控，她痛得挣了挣，那只手却纹丝不动。踝骨互相硌磨，她不得不扯下毯子喊季先，可惜季先听不见。 宋葵实在没眼看他，忍着痛，继续把脸遮住。 待双腿重获自由，宋葵立即缩回腿想揉，季先沉甸甸的身子压住她的。手指拨开薄毯，让她那张红润润的，沾着汗的脸露出来。 宋葵的目光与他碰在一起。一个瞳孔澄澈，里头波动着柔柔水光，一个深邃锐利，即便在暗处也掩不住眼底的沉郁狂傲。 宋葵最怕他的眼睛，每每与他对视，她便感觉呼吸困难，像被幽狼扑倒，利齿抵在咽喉，下一刻就会被拆吃入腹。 季先的气息压过玫瑰香气，薄唇贴到她下巴尖，辗转轻咬，可惜脚踝的隐痛让她无法专心。 “不要了，好痛。” “腿痛？” “……踝骨痛。” 打开灯，腹部的狼藉令宋葵再度羞红脸，她扭开脸不看，而罪魁祸首却像无事发生那样眉目淡然地握住她脚踝细看。 她的两只脚踝外部印有半圈红痕，里间踝骨互相硌出青色，季先蹙眉：“痛，怎么不说？” 宋葵气得瞪他：“说了，你没听见。” 季先居然笑了：“一定是毯子的错，下回别用毯子捂住头脸，我肯定能听见。” 宋葵：“……” 晨光熹微，宋葵先去浴室洗澡，随后坐在沙发上看季先给她脚踝上药。 他坐在地上，蘸着药的手指力度适中地给宋葵按摩。从这个角度看，季先身上的气场削弱不少，英俊的五官带有清隽意味，然而清晨那幕带给她的震撼太强，她并没有被他因角度带来的温雅气韵迷惑，反倒品出些许可恶。 她终于明白过来季先为什么迟迟不踏出最后一步。两人体型不匹配，他又好像怎么样都不会累，即便有那东西辅佐，她受伤的概率也极大。 季先淡声道：“这几天我要留在训练场，周六早上过来接你去君望山。” “嗯。”临湖离宋葵的工作室近，离训练场远，季先每天要在路上耽搁一个小时，实在不方便，所以对于季先留在训练场的决定，宋葵并未觉得奇怪。 脚踝上好药，起身走动时并未体会到痛感，她仍旧决定去跑步。 “对了，”季先在她出门前喊住她，“昨天你包里的镜子不小心掉出来摔碎了，我丢进垃圾桶了。” 宋葵随口应他：“知道了。” . 夏季白日冗长，宋葵啜着咖啡昏昏欲睡。 曹升要她提前做些赶海功课，她对着电脑，半个字也看不进去。 原以为季先不在她能睡个好觉，不料失眠整晚。每次迷迷糊糊将要睡过去之际，隐隐察觉身边有人，她立刻惊醒。 卧室里是空调运转不止的嗡鸣声，莫名觉得鬼气森森。她蜷在毯子里，总疑心客厅里有人，或者感到有什么站在床头看她，只等她露出手脚就要伸手擒住。 方灿早出晚归，回到家里肯定希望放松，她贸然过去不合适。 明明以前都是一个人睡的，怎么突然这么不适应起来？ 宋葵盯会儿电脑，看会儿手机。微信里充满各种工作信息，唯独没有季先的。上次季先问她是不是出去玩的讯息还搁在那里，无论她刷新几次，该没有的还是没有。 许文清看出宋葵最近的午餐并非季先手笔，猜测季先出差了，瞥眼她眼底的乌青，笑着问：“失眠了？” 宋葵不想许文清想歪，咽下热热的鸡蛋羹，对她解释：“空调声音吵。”顿了顿，补充说，“有点怕鬼。” 许文清笑：“要不要来我家睡呀？” 宋葵知道她是在说客气话，敷衍道：“算了，不方便。”如果许文清没结婚，宋葵有可能厚着脸皮过去睡，可是许文清结婚了，宋葵脸皮再厚也不好过去。 “或者我去你家？” 宋葵眼睛发亮：“可以吗？” 许文清笑着揉揉宋葵脑袋：“可以呀，我今晚就能去你家，不过你要做晚饭给我吃。” 宋葵立即答应：“没问题！” 宋葵会做饭，而且烧饭水平一流，只是她不爱动，嫌洗菜切菜麻烦。 “晚上想吃什么？”宋葵问。 “没想好，晚上我俩去超市逛一圈就知道了。” “行。” 有了盼头，下午的时间便不觉得难过。 宋葵好容易进一次厨房，兴致勃勃地要给许文清做顿大餐。 许文清也不占宋葵便宜，卷起袖子到水龙头那里洗菜。 “你前段时间煲的阿胶粥好喝，我那个时候就觉得你厨艺肯定不错，碍着季先在家，不好提，这回总算能一饱口福了。” 宋葵笑着说：“家常菜，只能说、不难吃。” 许文清：“太谦虚了。” 夏季天热，她俩主食选择吃凉面。配菜有凉拌毛豆、油淋茄子，所谓的大餐便是那道烧鸡块。 第64章 鸡块软烂入味，豆豉的香味糅杂其中，配着凉面一起吃，咸度刚刚好。 许文清挑眉：“果然是大厨。” 宋葵：“过奖，过奖。” 许文清：“季先吃过你做的饭吗？” 宋葵：“……”她费力思索着，将她与季先相处的瞬间一点点理顺，并未揪出她为季先做饭的记忆。 “我做饭，没他好吃，所以……”她垂眼啃鸡块，心里酝有丝丝歉疚。 抛却季先近期不要脸的种种行径，他的确对她百般照拂。高中、大学、现在，她从未在季先这里捕捉到任何不耐烦的情绪。若说以前季先在尽师兄的职责，那么现在，他便是一个称职的丈夫，而宋葵本人并没有为季先付出过任何东西，连一顿饭也不曾做给他吃。 许文清眼眸弯弯，意味深长道：“季先真爱你啊。” 宋葵执筷的手一抖，浑身起了细小的鸡皮疙瘩。她不喜欢这种缠绵露骨的话语，更何况季先只是习惯照顾她而已，谈“爱”就相当怪异了。 许文清眨眨眼：“怎么，你家季先从没对你说过‘爱’吗？” 宋葵默默远离她：“为什么要说、这种话？” 许文清：“因为‘爱’呀，不说出来对方怎么能知道‘爱’？” 宋葵：“还是别说了。” 许文清：“为什么？” 宋葵：“肉麻。” 许文清：“可是他不说爱的话……怎么求婚？求婚的台词不都是亲爱的，我爱你，你愿意嫁给我吗？他不说这种话吗？” 求婚？协议结婚怎么求？ 宋葵端着碗：“我、我再去盛碗面。” 许文清凝视宋葵落荒而逃的背影，深觉这两人的关系里另有隐情。 夜里，两人共睡一张床。 有了许文清的陪伴，宋葵不再疑神疑鬼，头一挨上枕头就睡着了。 她对自己的睡姿相当自信，毕竟季先从未说过她睡姿有问题。 许文清非常无奈，她刚睡着不久，宋葵的身子就贴上来，然后像个撕也撕不开的八爪鱼那样将她牢牢缚住。 不是不喜欢宋葵抱，实在是天气热，宋葵抱得又牢，勒得慌。 许文清有一米七，宋葵抱着她时面部正好埋她怀里，时不时还要蹭蹭，也不知道这习惯是怎么养成的。 她奋力挣出条胳膊，摸了手机，挺.挺.胸/让宋葵的脸往外露，然后将这个睡得喷香的姑娘拍下来。 次日，宋葵容光焕发，一张小脸白里透红，双眼炯炯有神；许文清眸光黯淡，刷牙的动作都迟缓几个度。 下午下班前，宋葵抽空出去买个果篮，羞涩地对许文清说季先要周六才回来，问许文清能不能再陪她睡两晚。 许文清：“……” 宋葵一脸殷切地看着她，她无力扶额：“行吧，谁让我心软呢。” 许文清适应能力也强，第二天夜里就只被宋葵勒醒了一回，随后便睡熟了。 . 周六清晨，季先打开大门，低头换鞋时发现鞋柜里放着一双陌生的高跟鞋。 厅里残留有女人的香水味，而那香水味显然不属于宋葵。 他穿过大厅，停在主卧门口。 手握住门把，又松开。曲指叩响门扉：“宋葵，你醒了么？” 房门那头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一个陌生女人用慵懒的嗓音道：“别赖着了，快起来，看看是不是你老公回来了。” 第35章 不想再等 宋葵犹在梦中。察觉到“抱枕”不安分，她不满地哼唧几声，收力圈住“抱枕”的腰，轻哄道：“还早，不要闹。” 许文清：“……”她跟宋葵都只穿着睡裙，最初得知季先回来，她没觉得什么，这会儿不由得紧张起来，她怕季先等不及，闯进来。 门外的男人温声道：“让她继续睡吧，我待会儿再来。” 脚步声缓缓离去。许文清松了口气，旋即揣测季先大概早已发现屋内有旁人，否则不会敲响自己老婆的卧室门。这要换作她家里那位，肯定会一无所觉大剌剌闯进来唐突闺中密友。 宋葵这会儿没起是因为知道周六要爬山，睡前自动将起来跑步这一项删除掉，睡起来更加舒坦。清晨五点略微醒了两秒，随后就又睡着了。 许文清看看时间，现在是六点半。 许文清等宋葵睡到七点钟，搔她痒痒将她挠醒，望着她雾蒙蒙的眼睛说：“快起来，你家季先回来了。” 宋葵伸个懒腰，游魂般飘进浴室，许文清有点怀疑她压根没听见自己在说些什么。 换好衣服，两人一起在洗手间刷牙洗漱，整理好仪容，一前一后走出去。 餐厅里浮动着食物香气，餐桌上摆着热气腾腾的早餐，想必季先听见她们起床的声响，这才从桌上的保温桶里拿出食物。 宋葵对此习以为常，眼底的情绪没有许文清多。简单互相介绍一下，她带着许文清吃早餐。 季先得知房内有别人，迅速叫人在楼下单另买了一份早餐，许文清非常自觉地拿走买来的食物，把卖相超好的蟹柳虾滑吐司与五谷燕麦粥留给宋葵。 许文清吃掉一个烧麦，端碗喝白粥时偷偷觑季先。 她在许文召的书房里见过许多季先的单人海报——赛场上狂傲不羁，演讲台上端肃从容，拍时装周时克制内敛，被抓拍的瞬间又透着蛊人的漫不经心……然而印在海报上的始终是那么一两秒的落影，无论神态还是相貌都与真人有所分别。 第65章 他本人透着令人无法忽视的强势，这种强势让空气变得紧张，也让处于这个空间的事物心生畏惧。 季先微一抬眼，许文清近乎惊慌地收回视线，粥卡在喉咙里，她捂着嘴跑进卫生间里咳。 宋葵担心地看过去，一片阴影罩住她脑袋。季先手掌落下，控住她脖颈，旋即俯身轻咬她嘴唇。 空气刹那间变得灼热稀薄，勺子因手指失力而落进粥碗。 心跳声与缠绵接吻声掺杂交错，她在失神中听见卫生间里的冲水声，急忙伸手推季先，季先反而扣住她手腕吻得更用力，直到许文清即将走进餐厅。 宋葵用手肘撑住身体，面部对着桌子急促地喘息着。季先仍是那副悠然闲适的模样，他单手支着脑袋，另一只手轻抚宋葵背脊。 许文清用纸巾擦擦嘴，视线落在宋葵红得几欲滴血的耳朵上。 当着季先的面，许文清不敢随便打趣宋葵，只笑着问她：“你也呛着了？” 宋葵低着头，发出蚊子般微弱的嗯声。 吃完饭，许文清脚底抹油迅速溜了。季先倒是没再不规矩，拎起宋葵昨晚打包好的行李箱，牵着宋葵去车库。 . 最近天气不错，下午三四点钟的君望山透着股轻松懒散的悠长乐调，山中不冷不热，令人身心愉悦。 宋葵戴着遮阳帽走在前面，ijo被她挂在脖子上，遇到好看的景色便拍下来。 现在的人工作忙，游山玩水不拘时节，逢到周末就一股脑出来玩，才不管春夏。 君望山算是两市交界的大景点，往上攀爬的石阶上游人众多，宋葵举着相机到处跑，偶尔还会钻到林子里去拍山景，季先往往走上一会儿便要停下来等她。 小师妹跑出一脑门汗，季先用矿泉水打湿手帕给她擦脸，拉着她在亭子里坐着歇会儿。 “累不累？”季先摇着遮阳帽给她扇风。 “还行。” 季先用余光瞥见有人躲在石头后面拍他们，他抬手用遮阳帽遮住宋葵头脸，扮做游客跟着他们的保镖表情友好地走去跟偷拍者聊天。 夕阳西下，山风乍起时宋葵感觉到冷，季先从包里拿出外套给她穿上。 橙金色夕阳将游人的影子融进山影里，愈往上走游客愈少，季先窥到一块石壁后面有塞树枝祈福的地方，于是走过去看了看，又发觉那里的石壁交叠处隐有潺潺流水，声音悦耳动听，他朝宋葵招手，要宋葵过来看。 宋葵见到那块比季先还高的石头立刻心生警惕，嗔季先一眼，准备走。 季先笑着道：“过来瞧瞧，这里有山泉。” 宋葵脸一红，原来竟是她想歪了。抿唇摆出一副端庄模样，大踏步走过去。 真有山泉，湿漉漉的石头缝里还开有漂亮的蓝紫色小花。 等宋葵拍完照，季先的身体压过来，将她抵到石壁上。 “你、你……” 季先低笑道：“本来没想，见你在想，我就想了。” 方才她吃了一颗大白兔奶糖，此刻唇内浸染着甜甜的奶香。 自从有过初次体验，宋葵已经无法抵挡季先的吻。她伏在季先肩臂上喘息着，季先的手慢条斯理地从她衣衫内滑出来，随即掌住她发软的后腰。 “说实话，最近想了没有？”他的嗓音带着欲气催使的低哑，宋葵感到似有羽毛在轻挠耳廓，痒得令人心醉，却碰不到实处。 她沉默不语，只仰脸亲他肩头，算是回答。 季先喉结滚动，倾身向下，用高挺的鼻子轻蹭她脖颈，漆黑的眼眸泛起欲气深重的浓雾。 “今晚，我们试试。” 不是问句，是陈述句。 森林里的梅花鹿被猎人诱进包围圈，彷徨无措之际，森林狼王幻成良善公子，赚取鹿的信任，让鹿放下戒心，在他掌下乖巧温顺，盲目跟从。 宋葵被他身上的气息包裹，醉意愈发浓重，她圈紧季先劲瘦的腰，乖顺点头。 接山泉水洗好脸，两人沿原路回到主道。 季先见她走路不大舒服，悄声问她：“包里有湿纸巾，要不要去厕所。” 宋葵气得踩他脚，他没有躲避动作，宋葵及时挪地方踩到别处。 不是怕踩疼他，只是单纯怕把人踩瘸了添麻烦。 无论怎么爱面子都不及身体舒服重要，她气呼呼地从包里翻出湿纸巾，小跑着进厕所。 . 深蓝色暮光逐渐将晚霞覆盖，林中有各色虫鸣此起彼伏，暮归的鸟自天际收翅入巢。华丽宾馆外围亮起的暖黄色光辉就这样跌入宋葵眼中。 她低头瞧着那只握住她的大手，被动地跟着他的脚步沿迎宾道走过去。 其实宾馆外围是一座修整漂亮的花园。 有喷泉，有拱桥，有雕塑，有花圃，还有供小孩子嬉闹的游乐场。 然而今天，这地方除了迎宾侍者之外再无其他游客。宋葵意识到，季先是有备而来。 宋葵认识季先多年，深知他绝非铺张浪费之人，更不会为了一个简简单单的住宿包下全场。 不光是这个宾馆和花园，通往花园的道路也看不到一个游客。 这里是君望山的南峰，宋葵以前来过。君望山的日出一定要在南峰看，因为只有这里才能俯瞰整座山脉，真正见识到日出带来的恢弘魅力。 宋葵觉得，季先太乱来了。 第66章 晚饭吃的什么，宋葵不大记得，只知道自己的心跳得极快。 一种心知肚明的，无法回避的羞与怕。 吃完饭，两人在花园里散步消食。 山里空气清新，没有灰尘的侵扰，抬眼能瞧见璀璨灵动的银河。 还没逛二十分钟，季先紧紧她手指：“回房间？” 宋葵心跳如雷，季先并不是真要问她，说完以后立即将人横抱起来，走向宾馆。 沿路的侍者彬彬有礼地弯腰喊先生，对贵客抱人上电梯的举动视而不见。 密闭的空间里，宋葵不仅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同时她也听到了季先的心跳声。 强而有力。 野心勃勃。 在这个逐步升温的密闭空间，宋葵没有嗅到她所熟知的香根草气味，取而代之的是季先身上自带的雄麝气息。 宋葵咬了咬唇，轻声问：“你……没用香水吗？” 季先回她道：“今晚不用。” 电梯门向两侧滑开，走廊里的灯光灼得宋葵下意识别开脸。 空寂的走廊只余下季先鞋底击向地毯的闷响。 打开门，季先放宋葵进浴室洗澡。 宋葵仔仔细细刷干净牙齿，再用漱口水反复漱口。 走进里间浴室，她发现架子上摆着的居然是她常用的洗发水和沐浴液。 深吸口气，进去将自己洗干净，出来时穿上从家里带的珍珠粉浴袍，拿吹风机对着镜子吹头发。 镜子里的人双颊泛红，眼里润有盈盈水雾，唇瓣因清晨和下午的征伐变得略微红肿。 她垂下眼眸，胡乱吹着。 乌黑厚密的头发慢慢变干，等发尾也完全干透，宋葵关掉吹风机。周遭霎时陷入寂静。 她又闷得喘不过气。 重做几组深呼吸，拉开浴室门，她看见了坐在沙发上的季先。 他身着黑色浴袍，头发带有淡淡的潮气。随着他站起来、靠近她，再让影子覆盖住她的动作，她的小腿开始发软。 季先抱住她，呼吸拂在她耳坠上：“我在隔壁洗过了。” 宋葵需要吹头发，等她吹完他再洗太费时间。 他现在一刻都不愿意再等。 关掉灯，银河的光辉从天窗倾泻而下，照亮房内的一切。 因为他灼热的拥吻，宋葵白皙的肌肤上浮现大片的红。 季先沉眼看她，冷白修长的手指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包装袋。 用牙齿将包装袋撕开一个口，侧过脸去吐掉碎屑，随即倾身对这位仍处于游离状态的小师妹低声诱哄：“帮我戴上。” 第36章 璀璨星河 指尖颤抖，身体周围盘绕着带有浓重雄麝气息的热度。 她能感受得到季先视线的温度。手指往下，忽而听见季先闷哼一声，无奈轻叹：“反了。” 宋葵茫然抬头。 季先吻她，用沙哑的声音再度提醒：“反了。” 宋葵：“……” . 天窗是这座宾馆的一项巧思。 躺在床上，能看见璀璨的银河闪耀跳动，而埋于墙根透明地板下的流水则是宾馆的另一项巧思。 流水借助星辉将盈盈水波倒映在墙上。波光浮动，缱绻流淌。 宋葵死死咬住枕头边，投在她身上的水纹根据覆盖住她的身躯动作起伏不定。 汗水濡湿她乌黑的长发，丝丝缕缕黏于颈项。季先伸手拨开，再缓缓迫近，怀中人极难忍受地仰起脖子。 牙根失力，张嘴却忘记呼吸，瞳孔里的光慢慢涣散，旋即身体本能让她蜷腿抵抗。 全然无用。 季先捧住她的脸，让她那张沾满泪水的脸毫无遮掩地面对自己。 他喜欢看她哭。 克制隐忍的，委屈可怜的，彷徨无助的……凡是因他而起的眼泪，他都喜欢。 宋葵挣着要遮住脸，季先不让。 “看着我。” 宋葵双目紧闭，眼睫颤动：“不、不要……” 季先的声音缠绵于她耳畔：“你每次看我，身体就会格外紧张，非常……” 宋葵挣出丝力气捂住他嘴，嗔怒道：“不准……不准说荤话。” 季先弯起眼眸，用鼻尖轻蹭她掌心：“好，不说。” 星辉带着独特的冷蓝色调降落下来，肌肤的纹理被一寸一寸地照亮。 每当宋葵即将攀入云端，季先便会用征伐的形式将她重新扯进怀抱。 有好几次她都失去意识，等再度睁眼，季先那具被星光照出冷光的身体便又压下来。 迷迷糊糊中嘴里涌入股甜水，宋葵凭经验分辨出是葡萄糖。 他竟连这个都准备了。 季先压着她腹部，俯身看她：“今夜算全了我的心思，往后我会收敛。” …… 宋葵再度睁眼，天窗外的星空已然消失，沉沉暗夜泛出黎明微光。 季先抬手挡住她眼睛：“是不是有些晃眼？” 宋葵刚要点头，季先把她翻了过去。 宋葵：“……” 用遥控器将天窗的隔板降下，宾馆重归昏暗。 季先收拾好一切，对半梦半醒的人说：“我去给你做些吃的。” 宋葵懒得搭理他。 待季先出去，宋葵慢慢挪动到床头，用克制不住颤抖的手去拿那杯葡萄糖水。 水还是温的。她一口气喝完，而后伏在床上轻轻喘息。 第67章 目光落到垃圾桶里，她数了一下，七个，里头有四个是破的。 宋葵顿时慌了，翻抽屉找药。 然而季先什么都准备了，唯独没有准备药。她找到手机给季先打电话，电话接通后她又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 季先沉哑的嗓音透过手机传来：“我及时发现了，没弄到里面。” 宋葵：“可是……可是……”她咳嗽一声，红着脸问，“能不能，拿药过来？” 或许的确没弄里面，可万一呢？这种事情没有人能保证。 “……好，稍等。” 宾馆里药是有的。季先怕宋葵见生人会不好意思，让人看着鸡汤，他亲自买了药送上去。 吞掉药，宋葵松了口气。 季先静静地看着她，等她喝好水，将杯子递给他，他开口道：“这次是我不好，下次我会小心。” 身为运动员，他深知药物的害处，若非他被欲念裹挟一味放纵，宋葵不必吃药。 宋葵见他坐着不动，推他道：“我饿了。” 季先回过神：“嗯。” 他起身往外走。 鸡汤是他提前两个小时让人熬煮的，眼下重新沸腾一遍，下些米线和青菜进去就行，不会等太久。 开门时，他听见宋葵柔声轻道：“没怪你。” 她知道季先是初次，克制不住放纵了些是可以理解的，她不想季先因为这回的失误心生歉疚。 季先为她做了很多事情，她心里有数，并非懵懂无知。 季先回头看她，那人躲进被子里，侧着身子睡下了。 . 喝掉半碗鸡汤，宋葵吃不下了。 季先哄着她吃掉一些鸡肉和米线，她吃着吃着居然昏昏欲睡。季先只有放下碗，再喂她喝些葡萄糖，让她躺在床上继续睡。 周日晚间，季先打电话帮宋葵请好假，再把人捞起来逛花园。 周一凌晨四点，季先将宋葵碰醒。 经过一天一夜的休整，宋葵很快睁开眼睛，跑进浴室洗脸刷牙。季先照例到隔壁浴室漱口，等再回来，宋葵已经换好衣服。 季先带着她顺着石阶往最高峰上爬。 天际泛起鱼肚白，紧接着太阳露出一个橙红的尖尖。山间流云飞扬，金雾弥漫。 宋葵坐在季先怀里，痴痴地凝望初生的太阳。 季先：“我给你拍张照。” 季先拿着相机找好角度，屈膝蹲下，宋葵有些紧张地挺直腰背。 阳光散成薄雾环在宋葵周遭，长而上翘的眼睫被镀成金色，瞳孔呈现为温暖的棕红。 脸上带有淡笑，原本清纯稚拙的五官透着点点勾人的娇媚，季先脑海中不由自主回想起她搂紧自己脖子时发出的娇吟。 拍完照，他仍保持着左膝着地的半跪姿势，宋葵好奇地问：“还没好？” 季先看她：“想合影。” 这个好说，季先手长，能够控制自拍角度，只是：“在哪里拍？”宋葵并不觉得季先身后的景比她身后的朝阳漂亮。 季先看眼身后，再对她说：“这里的石头造型挺别致，来我这里拍吧，效果不好就再过去。” 宋葵深深觉得不能用摄影师的标准去要求季先，于是从大石头上滑下来，走到季先面前。 季先拉住她胳膊，要她坐进自己怀里，他左臂高举相机，右手覆在她腹部，将她往怀里按。 宋葵顺着他的手往后靠，旋即意识到什么，脸一下子红了，季先摁下快门，记录下妻子面含嗔色举拳打自己肩膀的画面。 “你……怎么……” “不知道，”季先亲她脖子，“大概是看到你的缘故。” 山顶寂静，宋葵睁着湿漉漉的眼睛，视线擦过季先肩膀打探四周。 明明一个人都没有，她却有种被窥探的羞愧感，紧张地去咬季先肩膀。 季先也怕她受冻，将手收回来，拍抚她背脊。 半晌，两人冷静下来，到险峰那里拍了合照，然后收拾东西坐缆车下山。 . 周二，宋葵照常去上班。 曹升对她说赶海项目需要他们提前过去做培训，因为到时候有学校老师带孩子过来参观，所以要提前了解一些与教育相关的东西。 “你去吗？”曹升问她。 季先帮宋葵请假的理由是“身体不舒服”，并且一通电话直接打给金启辰。 金启辰皱眉问：“生病了？” 季先笑了笑：“不是。只是单纯的身体不舒服。” 金启辰：“……”他到人事给宋葵标记上“病假”。曹升着急找宋葵，金启辰淡淡地回曹升说宋葵病了，不一定能去。 然而周二上午曹升见到的宋葵面颊红润，眼眸明亮，不像是生病的模样。 宋葵：“我已经好了。什么时候去？” 曹升：“明天。” 宋葵一惊：“这么快？” 曹升又问一遍：“去吗？” 宋葵：“去。” 反正明天季先也要出差，与其孤零零待在家里，不如跟队出去。 曹升：“票已经买好了，明天上午十点的高铁票，你刷身份证进去就行。” 宋葵：“多少钱？” 曹升：“公司报销。” 下午，她跟曹升还有其他跟队的助理各自回家收拾东西。 季先这边只需要带几件换洗衣服，打包起来很简单，宋葵由于不了解连州海岛的具体情况，决定去超市逛一圈，把该带的全带上。 第68章 季先见她只买沐浴露保湿水一类的日用品，提醒她说：“连州海岛的物资大抵没有城市充足，你看要不要买点零食带上。” 宋葵觉得有道理，于是往零食区走，季先推着车跟在她身后。 宋葵垫脚拿东西时总感觉季先在盯她，回头却又只见季先低头看零食包装，她有点疑惑，最终忍住没问。 回到家，季先说：“你去洗澡，我来收拾行李箱。” 宋葵表示不信任：“你知道我要用什么？” 季先：“你待会儿过来检查。” 宋葵一共带两个行李箱，一个玫瑰金，一个荧光粉，这两个箱子都是年末往方灿那里存钱时银行送的，当时方灿还吐槽说箱子质量好是好，就是太丑，宋葵问还有什么颜色，方灿说另外两个是魔幻蓝和斑斓黑。 宋葵：“……解释解释。” 方灿：“魔幻蓝是渐变色，斑斓黑是领导在玩烂梗。”她怕宋葵没听过，翻开搜索引擎，“有个甲方爸爸要乙方做出五彩斑斓的黑，乙方就在网上吐槽了一下。我们领导梗着脖子说这玩意能做出来，让我们的乙方往黑色里添加紫色、红色、蓝色，箱子做出来后放在阳光下看着是挺五彩斑斓的，和臭水沟的颜色一个样。” 宋葵想象了一下，勉强道：“玫瑰金、荧光粉挺好看，就这两个吧。” 季先给她整理衣服前仔细检查了行李箱，质量是不错。 宋葵洗完澡出来，季先把两个行李箱推她面前让她检查。 一个箱子里是衣服和日用品，另一个箱子是零食、手电筒、电池，以及够用两个月的卫生巾。 两个箱子均塞得满满当当，一点缝隙不留，偏偏他规整得极其整齐，宋葵不好意思往下翻。 宋葵：“应该没问题。” 季先就把箱子锁上了。 夜里，宋葵睡不着，但她侧着身体没动，直到季先的手摸过来。 她喘息几声，交代道：“明天出差，不准弄……太晚。” 季先沉声回道：“嗯。” 第37章 礼物 万里无云，湿润的海风将大海的咸腥气灌入船舱。 宋葵和曹升只调整了半个小时的状态便适应了，其他从未坐过船的职员就没有这么强大的适应力，有的躺在长椅上昏昏欲睡，有的吐得直不起腰，还有的吧嗒吧嗒掉眼泪。 嗅着这股咸腥气，宋葵联想到烤鱿鱼。她搜罗出一包岸边买来的鱿鱼丝吃。 曹升一脸凝重，她伸伸手：“吃吗？” 曹升摇头，脸色愈发不好看。 连州海岛是大海上的孤岛，由于交通不便，岛上的居民早已迁居上岸，留在里面的是一栋栋休假别墅和珍贵的动植物资源，换句话说，这地方不适合现代人长时间居住，他不认为团队成员能坚持下来。 “少吃点，”曹升皱眉，“吃坏了肚子怎么办。” 宋葵：“海岛没厕所？” 曹升：“……” 宋葵不理他，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三个小时后，轮船抵达连州海岛。 宋葵掏出手机看，信号格是满的。 一船的人此刻落地只觉天旋地转，根本无心好奇海岛环境，跟着当地工作人员直奔住所。 由于地多人少，两三个人能分到一栋大别墅。男女尽量分开，实在分不开，能住上下楼。楼梯中间有隔档门，各自卧室也有反锁，另外浴室卫生间每层楼有两间，互不冲突。 宋葵、曹升，还有一位女助理童佳敏住一起。 宋葵和童佳敏住二楼，曹升住一楼。 岛上没有菜市场，伙食由轮渡往返提供，一次提供三天的量，伙食由自己安排，可以自己做自己吃，也可以合作解决。 童佳敏：“有点荒野求生的意思。” 三个人都会做饭，他们本来商量着每天一人做一顿饭，后来觉得这样很累，决定一人管一天的饭，这样每人能轮着休息两天。 今晚三人都疲惫了，吃桶装面对付一晚。 宋葵自己带了床单被罩，进入卧室后，她先打扫一遍卫生，铺好床单被罩，洗好澡，直接往床上一躺，行李箱里的东西她准备明天再收拾。 趴在床上，将手机横着靠在床头，翻出最新的纪录片看。 季先的视频通话请求从顶端蹦出来，宋葵的呼吸停了一会儿，拖薄毯盖住自己裸露的肩膀，再点击接听。 季先这会儿也在宾馆床上。左腿屈膝拱起，单手握住手机搭在膝上。 视频通话接通，他没急着说话，先用那双黑沉沉的眼凝视宋葵，宋葵垂下眼眸，不大自在地问：“有事吗？” 季先：“看看你。” 她身上搭着乳白色毛毯，脸蛋被衬得粉白红润。只是她光顾着遮肩膀，忘记了这个姿势面对镜头时有个部位更容易泄露出来。季先并不打算提醒她。 被他这样盯着，宋葵觉得口渴，右手撑住床垫立起上身，左手拿玻璃杯喝水，然后她就这么跪坐在床上不趴下了。 只能对着妻子睡裙的季先：“……” “习惯海岛上的环境吗？” “还行。我、适应能力强。” 季先仔细问了衣食住行的问题，宋葵像被老师盘问的学生那样一一作答。 “一个人住会不会怕？” “不会，同事在隔壁。” 第69章 季先唇角微动，最终笑着说：“好了，我挂了，你休息。” 从这个角度，季先看不见宋葵，但宋葵能够看见季先。她垂眼看他：“你刚刚，想问什么？” 季先：“……我想问……住一起的男同事还是女同事。”顿了顿，他补充，“不是查岗，是想到了，随口问问。” 宋葵：“隔壁是女同事，男同事在楼下，楼梯有隔档，夜晚锁上。你呢？” 季先：“我这边都是男的。我一个人住复式楼，现在没事干，我带你看看吧。” 说着，他把视角切换成后视，真下床带宋葵参观他的住所。 宋葵抿着嘴笑，看他打开一扇扇门，再开灯给她看。 参观完，季先把视角换回来：“助理他们都在另一层，隔得远。” 宋葵重新趴下来，眨着眼问这人：“没女助理？” 季先费神思索半晌：“应该有吧，我没注意。”瞧见视频中的人眉眼带着疲惫，他温声道，“睡吧，明天晚上再见。” 宋葵感觉胸腔被什么柔软的东西轻轻抚了一下，丝丝甜意弥漫进咽喉，她嗯声道：“明天见。” 挂断视频通话，熄掉床头灯，宋葵抱着枕头进入梦乡。 季先回想宋葵视频中的状态，估摸着她还没来得及整理行李箱，斟酌片刻，给她发条微信。 「行李箱要在没人的时候再整理，别忘了。」 . 海岛的天比内陆亮得早，宋葵被太阳照醒，迷迷糊糊摸手机来看，才五点半。她转身背对着窗户，继续睡。 今天由曹升做饭，宋葵一直懒到八点才准备着起床。 洗完脸后，宋葵看到季先发来的消息，她带着满肚子疑惑走到放着行李箱的书桌跟前。 季先整理的行李箱太整齐了，宋葵都不忍心把衣服随便往外翻，但季先发了这种消息，说明行李箱里有什么。 难道是首饰？ 或者是钞票？ 宋葵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把衣服往外拿，终于，她看见压在备用枕巾底下的黑紫色包装盒。 她拿起来，盒子上贴着个标签：「请在无人处打开我。」 “这么神秘……”她打开盒子，最先入眼的是一方紫罗兰色方帕，继而有阵阵旖旎香气飘散而出。 揭开帕子，她眨眨眼，再眨眨眼，然后迅速把盒子盖上。 救命，这是什么东西？！ 她再把盒子打开，甜品般软糯可爱的礼物满脸无辜的陷在白棉花里。 宋葵在小漫画中见过这种东西，只不过这是头一次拥有实物。 心脏砰砰乱跳，她把盒子重新盖严实，锁死行李箱，再把行李箱放进最里侧的衣柜。 拿起手机，咬咬唇，最终放弃跟季先交谈此事，她决定就当无事发生。 吃完饭，宋葵跟队里一起熟悉海岛环境。 和最开始商量的一样，她是以助理身份跟过来的，虽然要被使唤着做点杂事，但重要的事情与她不搭边，领导讲课时也不会盯着她这个角落里的助理看。 傍晚，宋葵跟童佳敏一起坐在沙滩上堆城堡。雪白的浪潮随着月亮的呼吸一阵阵拍打上来，砂砾被浸成黑褐色，让城堡看上去更加正规庄重。 童佳敏拿起一枚贝壳，颇具童心地说：“这是公主。”她把贝壳塞进城堡走廊。 宋葵寻来一只螃蟹：“这，是王子。” 螃蟹莫名其妙地转动眼珠，挥舞着爪子横着往海里逃，两人哈哈大笑。在螃蟹即将逃离之际，宋葵重新把它抓回来，笑着说：“来都来了，和公主，合个影。” 她把螃蟹放到拱门处，再用大贝壳暂且拦住螃蟹去路，随后迅速拍上几张照片。 童佳敏：“我也要拍！” 宋葵也给她拍了几张，然后两人一起在城堡前侧着身子借助自拍杆合照一张。 “比爱心！”童佳敏今年才二十四岁，性格活泼，花样繁多，她向宋葵撒娇，“人家要和宋老师比爱心！” 宋葵笑着点头。 宋葵伸左手，童佳敏伸右手，两人对碰合成一个爱心。宋葵用右手摁下自拍杆微型遥控器，一连拍下数张，再选择拍得最漂亮的留下来。 回到房间，宋葵第一反应是将照片发给季先看，但联想到季先悄悄塞进她行李箱的礼物，她就故意不跟他单独聊天，直接凑够九宫格发进朋友圈。 她怕别人get不到螃蟹和贝壳的点，于是用画笔标记出“王子”和“公主”。 金启辰在朋友圈下面回复：「哎哟哟，看到螃蟹和贝壳都能往王子公主身上碰瓷，不愧是摄影师，有创造思维~~」 金启辰原本想打趣她结了婚看东西都不一样，碍于宋葵结婚的事并未公开，他也就换了个说法儿。 方灿也杀过来：「好你个宋葵，说是去出差，结果跟别的女人比爱心，等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宋葵笑着回复说：「没有没有，跟她是逢场作戏，跟你才是真的。」 方灿：「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你朝三暮四，休想再认我和我腹中的孩子！」 眼瞅着方灿接着宋葵演上了，宋葵笑出声。 等了一个多小时，季先给宋葵点了个赞。 宋葵：“……” 夜里十点左右，季先给她打视频电话。 两人都不是健谈类型，更多的是想见见对方模样，听听对方声音。 第70章 一个星期后，宋葵完全适应这种视频模式，更多的只是把手机立在床头，睡着就睡着了，手机也懒得关。 季先也舍不得挂掉视频，就这样听着她的呼吸入睡。 · 海岛上真的什么也没有，唯一的小卖部只卖些烟酒。虽说有些人平时不吃零食，但真到了物资匮乏的海岛上，他们莫名其妙馋零食馋得挠心挠肺，尤其是一天拍摄结束，他们是真想喝杯冰镇可乐。 三天来一回的轮渡其实是渔民过来赚点外快，渔民在岸上有其他生意，花费一来一回六个小时的时间给他们送菜已算行善积德，他们实在不好意思让人家特意帮他们买辣条可乐。 工作人员太多，宋葵肯定没傻到跟他们分为数不多的零食，每次都悄咪咪躲在房间里吃，偶尔分点童佳敏吃。眼瞅着零食越来越少，宋葵的小脸也越绷越紧，到最后连童佳敏也不分，就一个人偷偷吃。 海岛上没有吃的，自然也没有任何娱乐设施，一群人实打实体会一把什么叫做“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宋葵现在九点钟就上床，无聊得轮流刷手机软件。手机刷来刷去也就这些东西，没什么好玩的。她趴在床上，想起方灿给她发的小漫画。 她关掉大灯，打开一盏床头灯看，这样既有氛围，也能随时睡着。 看着看着，她耳朵开始发烫，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状况。 宋葵气恼地摁熄手机，用被子蒙住脑袋，然而有些情绪上来了就不好压下去。 她将被子掀开个缝，视线飘向靠墙的柜门。 第38章 牛羊肉 京市。 身着黑灰色高级定制西装的男人饮酒瞬间睨眼钟表，九点半。 枝状水晶灯晕出浮华瑰丽的光影，由瑰深影视牵头的慈善晚宴尚未正式开幕，各界名流穿着华贵礼服互相交涉，季先也免不了要沾些酒水。 见时间不早了，他走进阳台给宋葵打视频电话。 年轻影后柳汝桐被酒意熏得双颊红烫，眸中眼波流转，助理搀着她到阳台透气。 阳台帐幔摇动，立在拐角阴影处正准备发起视频通话的男人见有人过来，眉头微蹙，将手机滑进兜内。 柳汝桐坐在藤椅上，助理手执檀香乌木扇给她扇风。 她脖颈上戴着一条梵客明辉赞助的珍珠项链，颗颗色泽莹润饱满。珠子顶端嵌细小的幽蓝钻石，与她那身典雅的玉兰色旗袍交相呼应，给人一种温婉而不失贵气的高雅之美。 明星是珠宝架子，她脖子上的珍珠项链一会儿也要参与拍卖。 男人从阴影中踱步出来，柳汝桐微微一怔，抬手让助理扶她起身，嫣然笑道：“季先生也来阳台醒酒？” 季先虽未真正踏足娱乐圈，但他手中持有雪峰股份，等他退役，极有可能插手资本运作，得罪不得。 柳汝桐自小便在娱乐圈里泡着，神神鬼鬼见过不少，让她从刀尖上取樱桃吃她也能从容面对，可她身边的助理就没这么好的心理素质了。 助理在有灯光加持的晚宴上还会半眼馋地盯盯季先身材，偷拍几张季先抬腕饮酒的照片，这会儿在暗处与这位散打选手狭路相逢，助理很犯怵。 都说人靠衣装马靠鞍，定制的西装更是起到一个提升气质的作用，而季先身上的西装显然没这个作用。 它更像一层引人遐想的束缚，缚着兼具力量与野性的身躯。 而他深邃的眉眼与端肃的气韵又透着股禁欲味道，偏偏禁欲与野性这两种互相割裂的特质在他身上浑然一体，让人既畏惧，又渴望靠近。 随着他的临近，助理脚底发软，她想不明白怎么会有人敢看季先打比赛，还在场外强抱季先，不觉得吓人吗？ 季先的目光淡淡拂过柳汝桐脖颈，略一颔首，也不搭腔，径直走过去。 一直到季先挺拔的身影融进人影幢幢的内厅，助理才松了口气，嘟着嘴喃喃自语。 柳汝桐回过神来：“嘀咕什么呢？” 助理答道：“外界不是传闻季选手结婚了嘛，我看是捕风捉影。” 柳汝桐：“哦？为什么？” 助理：“他那个身板，谁敢跟他结婚啊，受得了么。”这话带点颜色，说完以后，助理的脸也红了。 柳汝桐嗔她一眼，夺走扇子，自己用力扇着。 . 季先在侍者的指引下走进休息室。 他解开两粒扣子，微微喘了口气。 人多的地方空调形同摆设，更何况他还得穿整套行头，实在闷热。 重新打去视频电话，那边居然火速掐断了。 季先愣了一下，两秒后视频请求从那边发来，他点击接听。 宋葵姿态慵懒地伏在床上，一张艳若桃李的俏脸透着季先如今已经非常熟悉的娇媚。她眼眸微垂，遮住眼底的潋滟水光。 “刚才，咳，不小心按错了。”她故意加大音量，企图遮掩嗓音中勾人的甜腻，还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解释，“刚工作回来……刚洗完澡，咳。” 季先看着她微颤的眼睫，恨不得立即扑过去咬她鼻尖。 那东西原本没必要买，考虑到两人都要频繁出差他才买的。 经过人事后，生理需求会变大，宋葵脸皮薄，如果季先不帮她准备，她肯定要克制地隐忍着。 他知道那种克制有多么折磨人，无论以前还是现在，他都希望她快乐。 第71章 季先：“今天工作这么晚，是不是很累？” 宋葵见他没发现端倪，表情瞬间轻松下来，嘴角噙着丝得意的笑：“是啊，可累人了。” 她总算有勇气去看视频，眼睛睁得大大的：“你穿的是西装？” 季先：“今天有个慈善晚宴，我现在在休息室里。” 季先的手机举得并不高，宋葵能看见他圆润的喉结和性感的锁骨。那个时候，她通常会把脸埋进他颈项，嘴唇就压着这线条流畅的锁骨。 她的神情忽然变得恹恹的，半张脸被小臂遮着，季先以为她累了，温声道：“你早点休息，我明天再——” “想看……”说完这两个字，宋葵的目光又飘向别处，季先没听清她的话：“什么？” 她又往下沉沉，拿胳膊挡住红红的脸，嗡声说：“想看。” 季先：“想看宴会？” 她目光游移：“想看……你的……胸。” 说完，她身上血液滚烫，硬着头皮瞥视频里的人：“给不给看？” 前段时间她都是抱着季先的腰，把脸半埋进他胸里睡觉的，现在身处异地，最想念的就是他的胸。 季先抿唇，头顶泛黄的微光在他身上落下迷离暗影。 他抬起手，用骨节分明的手指缓缓解开扣子。 …… 这天晚上，宋葵睡得万分香甜。 次日夜晚再通视频，宋葵打死不提这茬，她觉得她一定是有点醉了才会提出这种要求，季先配合她放过这个场景，因为给她看完以后，他用了足足一个小时才勉强冷静下来，为此更是错过慈善开幕，不可谓不狼狈。 季先瞧着宋葵瘦了一圈，问她是不是海岛上的饭不好吃，提到这个，宋葵就有话讲了。 前两天队里托人带点活鸡上来，三百块钱一只，队里买了五只，根本不够分，宋葵连口汤都没喝上。 “曹升装大度，把肉全给别人了。”宋葵很生气，“他以为分别人点肉，别人就服他了？别人就不气来这肉都吃不上的地方了？” 别人气不气季先不知道，他只知道宋葵快气哭了。 宋葵什么都能忍，就是不能忍菜里没荤腥，好不容易见到五只活鸡，结果她只能闻闻气味，她现在肯定气得杀曹升炖汤的心都有。 季先想过海岛环境会艰苦一些，但他着实没料到妻子居然连肉都没得吃。 “我叫人送些过来吧。” 宋葵蔫蔫地回绝：“送过来也要分出去，还显得我矫情，算了。” 不过到了第二天夜里，宋葵忽然变得高兴起来，通话场景也由床上挪到书桌前。 她跟季先说曹升悄悄给她塞了好多零食，而且全是肉类。说着，她盘腿坐在椅子上把袋子里的东西一样样拿给季先看。 有卤鸡腿、卤鸭腿、虎皮鸡蛋、牛肉干、猪肉脯…… 宋葵两眼放光，对着季先检讨说自己误会曹升了，曹升一早就准备了一箱子零食，怕她一下子吃完了才没有拿出来，那炖的鸡汤就算分到她口里也分不了多少，曹升想着有肉类零食，索性没给她分。 宋葵美滋滋地说：“他只给了我一半零食，另外一半还在箱子里，说下个月再给我。” 季先：“……这些都是腌制食品，有防腐剂，少吃点，小心闹肚子。” 宋葵撕开一只鸡腿啃：“闹肚子总比没肉吃强。” 这些东西不能让别人瞧见，只能晚上躲在卧室偷摸着吃，吃完了还得开窗散味儿。 宋葵忙着吃肉解馋，对季先说：“今天就这样吧，明天再聊！” . 曹升他们潜海拍摄辛苦，宋葵与童佳敏自觉包揽了别墅里的卫生，轮流做饭的事情也给他免了。 童佳敏对宋葵说：“我小时候看摄影师威风，上山下海无所不能，现在才知道赚的是辛苦钱。” 这次赶海项目偏公益性质，每个人按市场价发死工资，实在赚不了几个钱。 下午，带队领导说第一波过来参观海岛生态的学生快来了，叫助理们把沿路的乱草锄干净，再把尖锐的石头搬去一边，别到时候伤到学生。 宋葵抹好防晒霜，戴上遮阳帽，领了锄头和篮子去锄主路的草。 刚开始还有人骂领导神经病，把人当孙子使唤，到了后面就没人骂了。 太累，骂不动。 宋葵一边想象烤羊腿的模样一边割草，草没割多少，人快馋疯了。 包装袋里的肉再怎么好吃也不能和新鲜肉相提并论，而且吃多了会腻，跟一顿方便面与顿顿方便面同理。 有两个被学校忽悠过来当志愿者的学生开始吧嗒吧嗒掉眼泪，抱怨说来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也就算了，没肉吃也算了，天天被抓着当苦力谁受得了啊。 眼泪掉着，嘴里骂着，手里一点没闲着，该割草割草，该运石头运石头，把一起干活的人给看笑了，两个学生见其他人笑，自己也没忍住笑出声来。 到了下午三四点的时候，领导过来喊他们：“别干了，先停一停，合作公司运来一船物资，快一起过去搬。” “物资？”有人好奇，“什么物资？” 领导难得没有冷脸，乐呵呵说：“肉呗！羊肉牛肉猪肉都有，挺多的，够我们所有人吃一阵。对了，听说每栋别墅还能分个大果篮！” 干着苦力的助手们纷纷欢呼一声，劲头十足地往港口跑。宋葵内心默默祈祷领导没乱说，真有足量肉够所有人吃，否则抬下来也没他们的份。白出力气不说，还空欢喜一场。 第72章 轮船压住海水泊在港口，领导们喜笑颜开地过去跟送物资的人握手。 那些物资有专人运送，并不需要宋葵他们出苦力。宋葵踮着脚尖看十来个青壮小伙儿扛着肉和大果篮来来回回走，肚子饿得咕咕直叫。 阳光下，她看见一个熟悉的男人从船舱里走出来。 男人用方巾掩着嘴，面色泛青，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有点歪。 第39章 你欺负人 男人用慵懒的视线在人群中扫了眼，很快就找到了那个正在仰脸瞧他的姑娘。 他抬手扶正眼镜，待手掌落下，面上便露出彬彬有礼的得体笑意。 宋葵注意到他手上提着个方形盒子。 张权顺着艞板走下来，正要开口，宋葵怕他乱喊，抢在前面跟他打招呼：“张先生怎么，有空过来？” “夫人好。”张权固执地要这么喊，对宋葵红透的脸颊视而不见，“季选手差我过来给夫人送物资。” 宋葵在看见张权的那刻就知道物资是季先送的了。 张权：“夫人放心，季选手是以合作公司的名义送的，不会给您添麻烦。”他瞥见宋葵紧握的拳头，默默往后挪挪，抬起手将盒子交给她，“这是季先生嘱咐送给您的。” 宋葵接过来：“是什么？” 张权：“新疆羊肉扒饭。” 宋葵眼睛一亮，紧紧抱住盒子，再左右看看，生怕别人发现里面的羊肉扒饭。 “谢谢，辛苦你了。” 张权微微笑笑，转身离开。 宋葵现在一门心思全在羊肉扒饭上，见工作人员都在忙着给搬货工人引路，她拎着饭盒快步走回别墅。 连州海岛偏归偏，别墅里的设施相当齐全。 她把羊肉扒饭倒进一个大的陶瓷碗，盖上盖子，放进烤箱。 由于宋葵对烤箱温度把控不好，上下火打到200度以后便站在烤箱那里守着，生怕烤糊了。 一个身穿银灰色夹克的男人扛着两箱子肉走进来，水果用大篮子装着，放在最顶端。 他头上戴顶黑色鸭舌帽，帽檐压得低低的，脸上罩着阻挡生肉腥气的口罩。袖子卷至手肘，露出截精壮的小臂。 宋葵匆匆看他一眼，随即收回视线继续盯烤箱。 男人音色清亮地问：“这两箱子肉放到哪里？” 宋葵：“楼梯底下，冰柜。” 男人环视一楼环境，睨宋葵半弯的腰肢一眼，扛着货走到楼梯底下。 打开冰柜，里面空荡荡的，只有一层厚厚的冰霜。 他撕开泡沫箱子，将里头的肉放进去。 羊肉扒饭的香气勾住宋葵全部注意力，以至于她完全没有留意那个穿银灰色夹克男人的动静。 一只宽大的手从后面捂住她口鼻，另一只手控住她腰腹将她往阴影处拽。 宋葵喉咙里发出惊呼，身上吓出燥汗，但她很快镇定下来，用脚后跟踩男人脚背，与此同时用手肘击他肋骨。 男人闷哼一声，控制住她的手失去力度，这反而让宋葵感到奇怪。 因为宋葵明显感受到这男人的臂膀是有强力的，不可能这么快被打得失力。她扭头一看，对上一双熟悉的眼。 “师兄？！” 季先脑袋微偏，挥拳击她右脸，她侧身躲避，一拳击向季先小臂，然后他的小臂就“受伤”了，换只手继续跟宋葵打。 不说男女力量悬殊，单说重量级两人就不在一个单位，因此季先只出虚招。 但散打冠军的虚招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宋葵根本不是对手，更别提他换招极快了，简直防不胜防。 宋葵的体力很快被他消耗干净，她打急眼了，抬腿踢他，这一下子便暴露出空门。 季先一手捏住她脚踝，眸光微沉，另一只手摁住她胸口，将她摁在大理石桌上。 宋葵气喘吁吁地伸手推季先胳膊：“你欺负人！” 季先笑：“我又没使力。” 宋葵恨得牙痒痒：“以前，不是这样打的！” 以前在散打社的时候季先经常陪小师妹训练，但那个时候季先只防守，偶尔的进攻也只在小师妹拳法出现错误的时候——他通常会破掉她招数把人制在软垫上，以此来纠正她的拳法。 现在他一味进攻，当然是欺负人。 宋葵扭腿挣扎，季先捏住她脚踝的手分毫不动。 宋葵忽然想起来：“你手臂，被我打伤了，没力，不可能……制住我。”既然季先要放水，那他就该一放到底，不然就是耍赖。 季先：“有点闷，帮师兄把口罩摘了。” 宋葵才不要帮他：“你自己摘。” 宋葵只等他松手摘口罩的那刻。 季先没准备那样做。 他俯下身来，用宋葵的下巴尖拨开口罩，正要吻上那张樱粉色唇瓣，宋葵突然万分焦急地猛拍季先胳膊：“饭、我的饭！撒开撒开！快点，要糊了！” 对于如今的宋葵来说，无论什么东西都没有她那碗新疆羊肉扒饭重要。 季先只得松手，宋葵一骨碌从桌上跳下来，火急火燎打开烤箱。 好在她给饭盖上了盖子，饭里油水充足，没那么容易糊。 季先从包里搜出一瓶新疆奶茶，给宋葵搭配着吃。 宋葵端着托盘，瞅眼门口，万分谨慎：“去楼顶吃。” 万一童佳敏回来到卧室找她，肯定会发现端倪。 第73章 这碗羊肉扒饭，她一口也不要分给别人。 季先：“我中午晕船，没吃东西，待会分我两口。” 宋葵目光闪烁：“卧室……有零食……” 季先：“……” . 吃完饭，宋葵快速刷干净碗，刚把碗筷放进消毒柜，曹升和童佳敏回来了。 童佳敏一无所觉地跟宋葵打招呼，非常兴奋地说从此能吃肉了；曹升瞥眼烤箱，瞥眼消毒柜，再瞥眼宋葵没来得及擦的嘴，他以多年队友经验推测出宋葵又背着人偷吃了，只不过他不觉得这事值得讨论，就假装没发现。 童佳敏摇着宋葵胳膊说：“之前领导抠门儿，不肯花钱给我们买肉，哼，还是合作公司大气，回头我高低要在朋友圈给合作方磕一个。” 曹升摇头：“这事儿不能全怪领导。连州海岛偏僻，菜价自然水涨船高，一颗青菜能涨到二十块钱。上回的活鸡你们也看到了，三百块一只。上面拨下来的资金只有这么多，还要出人员工资，再要吃肉只能领导自掏腰包，没人愿意出这个冤枉钱。” 童佳敏：“那不管，反正在我看来就是领导抠门儿合作方大气。宋老师，您说是不是？” 宋葵深以为然。 童佳敏：“仓库里有烧烤架子，咱们晚上吃烧烤怎么样？” 宋葵摸摸肚子，那碗羊肉扒饭到底让季先啃去一半，她这胃还有空间装烧烤：“行，我们把架子洗出来，再，捡点柴。” 曹升：“你们洗架子就行，我去捡柴。” 楼梯间的隔板门被人推开，曹升下意识挡在两人前面，仰脸问他：“你是谁？” 季先的目光越过曹升，望向宋葵，曹升也就回头看她。 宋葵走过去，招手让季先下来。 “这是我……”老公和男朋友这两个名词在宋葵舌尖打了个转，她最终没好意思说出来，揪着季先袖子，“这是我……师兄。” 季先偏过脑袋看宋葵，宋葵扯扯他袖子，人也往他身后缩缩。 季先弯起眼眸，上前一步同曹升握手：“我叫季先，是宋葵大学时期的师兄。” 童佳敏向后退了一步，瞪大眼睛望季先：“哇……好帅啊……” 童佳敏的脑子在这一瞬间爆发出诸多疑问：大学时期的师兄为什么在这里？刻意到这么偏僻的海岛看宋老师吗？宋老师拽他袖子诶，肢体语言是不是有点亲密？ 她再次把视线投向宋葵，里面迸发出八卦的耀眼光芒，宋葵脸一红，躲到季先身体的另一边去了。 刚才吃饭的时候季先说他那边已经忙得差不多了，能在海岛住几晚，如果直接交代季先的身份，他们肯定要脑补出很多事，宋葵不想成为他们海岛无聊生活中的谈资。 曹升略微惊诧了一下便恢复平静。他对别人隐私一向不感兴趣。师兄也好，男朋友也罢，宋葵怎么说他怎么信。 只是，他觉得季先有点眼熟，似乎曾经在哪里见过。 季先：“我跟你一起去捡柴吧，两个人比较快。” 曹升：“行。” 别墅里的烧烤架子是家用型，并不大。宋葵和童佳敏把炉子搬到院子里，拿抹布擦掉里面的灰，再把烤网洗干净就行，季先与曹升的捡柴工作就有些难办了。 各个别墅分到牛羊肉，第一反应也是做成烧烤，且他们速度更快，附近的干柴几乎被他们薅光。 曹升：“算了吧，吃羊排也行，或者弄个牛肉锅。” 季先：“那不行，宋葵爱吃烧烤，而且我们已经答应了要吃烧烤，临时变卦她要失望。” 曹升：“……前面有个小山坡，那边可能有柴。” 两人迎着夕阳去小山坡找干柴。 由于连州海岛曾经住过人，这一带野猫野狗不少，他们刚进小山林，林中便传出野狗的低吼声，四面八方沙沙作响，像有什么聚集过来。 季先望向曹升，曹升神色不变，专心捡柴。 出门前，曹升带上了常用的瑞士刀，再者他野外经验丰富，这点狗叫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季先捡了根木棍在手里捏着，野狗刚一冒头，立刻被他敲了一下，低吼变成委屈的呜咽，躲在草丛中的其他野狗悄悄退进阴影里，很怕这人一棍子把它们脑壳敲成两半。 曹升：“小心蛇。” 季先嗯了一声，换了一根带刺的棍子在手里握着。 曹升幽幽道：“我不是怕你被蛇咬，我的意思是你别伤着蛇，这岛上的野生动物都受国家保护，弄伤了不好交代。” 季先：“……” 两人本来在尽力寻找干树枝，随着天光耗尽，两人放低要求，往蛇皮袋子里塞半干的树枝。 装了一大袋子，觉得差不多了，两人开始往回走。 走着走着，曹升停下脚步，他抬眼望向季先的背影，脑子里慢慢出现个影儿。 “季先生，”曹升皱眉，“我们之前是不是见过面？在东非大草原上。” 第40章 死了也值 那是宋葵迷路被找回来的第二天。 她发起高烧，昏迷不醒，资方迅速派来一支医疗队替她医治，好歹保住条命。 只是她整夜迷迷糊糊地喊“妈妈”，听得让人心焦。队里成员男多女少，而且都有拍摄任务，没人能贴身照顾她。 曹升去城市给宋葵买了一篮水果，回来看见张明生老师引着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走进宋葵休憩的帐篷。 第74章 曹升以为那个男人是医生，跟守在帐篷外监看情况的护士打声招呼，提着水果准备进去。 护士拦住他：“病人在休息，生人进去会影响病人康复，水果我帮你提进去吧。” 曹升透过门帘与那个穿白大褂的男人对视一眼，那男人戴着医用口罩，看不清面容，但那双凌厉的眼睛让人印象深刻。 “麻烦你了。”淡淡地收回视线，曹升把水果交给护士。 曹升给宋葵买了牛油果、香蕉、番石榴，还有草莓和橙子。 果篮塞得满满当当，护士笑着问：“花了不少钱吧？” 曹升：“人没事就行。” 这里条件艰苦，宋葵能坚持下来实属不易，他不想待着待着同伴忽然没了。 曹升不知道该买些什么宽慰宋葵，思来想去只有水果。 那个男医生进入帐篷以后就没再出来，曹升也没有留意，反正那夜过后宋葵的烧彻底退了。 暮光模糊掉季先的身形，曹升对上那双眼睛，这才在记忆中搜寻出这件事。 季先紧紧手中带刺的木棍，眯起那双冷气森森的眼，笑笑说：“你记错了。” 曹升：“……” . 宋葵和童佳敏用铁签子把腌好的肉一块块串起来，果篮里有两个大菠萝，宋葵把菠萝削皮切成小方块，和猪肉一起交错串着。 猪肉已经腌制得足够入味，与菠萝一起搭配并不会腥，两者烤熟后混着一起吃，烤肉的喷香与菠萝的甜润互相碰撞，滋味妙不可言。 “怎么，还不回来？”宋葵等着有点急了。 隔壁左右先后飘起烤肉的香气，馋得人口水直往外冒。 刚要给季先打电话，两人背着柴回来了。 宋葵做的饭味道确实不错，但她刀工一向不行，切的肉大的大小的小，和她包的饺子一脉相承。 童佳敏切出来的肉就很漂亮，串在签子上非常赏心悦目。 曹升和季先负责烤肉，宋葵和童佳敏负责吃。 每次曹升误拿宋葵串的肉，季先就会不动声色地拨到自己负责的这半边烤网。曹升本来没觉得这肉有什么区别，经季先这样一折腾，曹升才琢磨出不一样，再拿肉，他便不拿丑的，只拿漂亮的。 童佳敏用百香果榨出一扎果汁，四个人拿玻璃杯分着喝。 童佳敏趁啃串、喝果汁的功夫偷偷觑宋葵与季先，在季先给宋葵拿烤好的肉串时往往会忍不住笑。 刚才切肉时童佳敏想向宋葵探听点八卦，可是宋葵性格内向，又比童佳敏年长，还是童佳敏的前辈，平时玩笑归玩笑，童佳敏到底不敢真拿宋葵当学校的闺蜜相处，看出宋葵无意透露之后，她识趣地不问了。 只是没人说不能嗑cp呀~要不是宋老师容易脸红害羞，她早就把两人摁一起拍照了。 海风湿润，吹动满夜的星。 宋葵半躺在床上识记团队拍出的海岛动植物种类，她不充当讲解员角色，但要防着学生单独问她相关的知识，她要答不出来，脸就丢大发了。 院落中的鳄梨树随风摇动，绿枝模模糊糊地映照在宋葵的窗玻璃上。 一根细小的枝丫砸上来。这声音放在寂静的卧室格外清晰。 宋葵警惕地坐起身，望向窗户。 为了照顾职场晚辈，宋葵将带阳台的主卧让给童佳敏，她这边开窗就是鳄梨树，如果真有歹人爬到树上想往卧室闯，只要她不开窗，歹人无处落脚，进不来。 又有一根小树枝砸了上来。宋葵这回确信不是自己多心，低头准备给季先打电话。 童佳敏跟她一起住楼上，季先肯定不能同住，所以他睡楼下的客房。 手机顶端推来一条微信：「是我，开窗。」 发微信的人不用说，是季先。 宋葵走到窗边，果然望见站在大树枝杈上的季先。好在这棵树足够粗壮，不至于被他压断。 宋葵打开窗户，压低声音：“你干什么？” 季先挥手示意她往后退退，随即从树上跃过来。双手攀住窗户，两脚抵住墙壁。 鳄梨树与窗户相隔两米，宋葵惊出身冷汗，就怕他摔下去。 即便院落长了青草，从别墅二楼朝下摔，不死也得骨折。 窗户口小，季先只能爬进来。 等季先站起来，宋葵心有余悸地打他肩膀：“小孩子吗，不怕摔死？！” 季先抱住她，笑着道：“跟你做一回，死了也值。” 宋葵别开脸，声音闷闷的：“胡说八道。” 这张床放在这里有些年头，经不起折腾，季先也不想让宋葵的同事听到动静，于是让她披上件外套，再将人抵在墙上。 不知道是不是要变天，宋葵听见海岛上的夜风呼啸得厉害。她搂紧季先肩膀，两只脚吃力地搅在一处。 季先抱着她走到书桌边倒水喝。每走一步，宋葵就要更紧地搂住他一分。 她怕自己漏出声，将不停往下坠的睡裙咬在嘴里。 狂风渐止，月辉透过枝叶照进来。 宋葵倒在季先弯臂里，极倦地睡着了。季先伸手，拨开她黏在粉腮的发丝，低头亲吻她微烫的唇。 宋葵不知道，当年她在帐篷里惊惧不定的时候，季先就是这么抱着安慰她，用身体帮她退烧的。 每次她软软糯糯地喊“妈妈”时，他就会在她耳边一声声答应她，并且亲吻她额头表示妈妈就在身边，安心睡。 第75章 他不敢让宋葵知道这件事，他不敢赌宋葵的反应。 曾经的，那个她无比信赖的学长、师兄，竟然居心不良，趁人之危。虽然那天晚上他只是和她抱在一起，更是为了安抚她才这样做的，但他明白自己的心思。 明明有退烧药，明明有女护士，他偏偏要自己来，还禁止别人泄露风声，简直既胆小又卑劣。 宋葵知道了，即便不发作，也会心存芥蒂，从此疑心他心术不正。 他绝不能赌。 . 海岛的阳光比内陆烈上许多，哪怕拉着窗帘，刺眼的阳光也能将人照醒。 宋葵揉揉眼睛。 天花板晃出些虚影儿，她慢慢看向身侧，随即迅速垂眼遮住视线。 这个人，越来越不要脸了。 他光着躺在那里，阳光把他的身躯照得发出白光。宋葵忽然想起太阳晒腚这句俗语，再端详他如今的光景，忍不住笑出来。 脖子传来温凉的触感，她抬手摸摸，似乎是条珍珠项链。 宋葵扯了毯子扔季先身上，季先睁眼，瞳中清明一片，看来早醒了，只是不想起。 昨夜睡觉之前，季先给宋葵洗了个澡，如今她身上穿着的暗绿色丝绸睡衣是干净的。 宋葵长相乖软，皮肤白净，绿色丝绸极衬她肤色。圆润饱满的珍珠项链圈住她布有暧昧斑驳的颈项，璀璨的蓝宝石无端端增生出禁忌的美感。 季先在慈善晚宴一眼相中这条珍珠项链，拍下来以后交由专人清洗干净，于昨夜饕足余韵未熄之际为她戴上，果然相宜。 宋葵眼睁睁看着那条毛毯鼓了起来，她赶紧下床离他远远的。 这间卧室没有单独卫生间，宋葵躲到挂满衣服的衣架后面换衣服。 季先挪到床头坐着，看着她换。 “买这个干什么？”宋葵低头系裙子腰带，“又没场合戴。” 宋葵的身体被裙子罩住，季先便垂眼看她的腿。 “现在戴着就好看。”顿了顿，补充说，“光着戴更好看。” 宋葵瞪他，摘了衣服丢他脸上，他笑着接住穿上。 从洗漱间回来，季先看见宋葵坐在梳妆抬前解项链扣子。 这条项链偏锁骨项链样式，比较短，且扣子牢固，自己一个人的确不好摘。 季先知道工作时期戴这种昂贵的珍珠项链不合适，他走过去帮她把项链解开。 宋葵问：“多少钱？” 季先眼睛眨也不眨：“八十块。” 宋葵：“……我给你八十块，你，再买一条。” 季先：“老板说这条项链全球独一无二，看我骨骼清奇才肯低价卖给我。你要还想要，回头我潜海捞捞看，你要什么颜色的？粉的白的黑的蓝的，或者我每样捞一把，你看着选。” 宋葵嗔他：“没正经。” 不过这条项链的确华美漂亮，可惜宋葵是真的找不到佩戴场合，季先给的那枚婚戒原先被她当做项坠挂在脖子上，后来挂相机拍摄不方便，也就摘下来了。 那么细小的东西都不能戴，更何况这颗颗饱满镶有宝石的珍珠项链？ “盒子呢？” 摸够了，宋葵想把它收起来。 季先从包里拿出一个雕刻精致的珠宝盒。宋葵先用夹层里的小羊皮珍珠布把珍珠擦干净，然后慎重地将珍珠项链放进盒子里，叮嘱季先说：“放好，别弄丢了。” 季先眨眼：“不如锁你箱子里？” 宋葵点头。 季先：“箱子呢？” 宋葵：“衣柜。” 她旋即想起什么，瓷白的一张小脸霎时羞得红烫，背过身去，强调道：“玫瑰金那只。” 季先要敢打开荧光粉那只箱子戏弄她，她一定不顾同门师兄妹情谊杀他灭口！ 第41章 这个婚，到底结得太草率 现在是早上七点四十五分，宋葵去公卫洗漱时刻意留意主卧动静，里面隐隐传出冲水声。 她用最快的速度整理好内务，溜回卧室，季先打开窗户，一条腿踩在窗框上，宋葵赶紧把人拽回来。 “干什么？” 季先淡声回道：“原路返回。” 见宋葵愣住，他又把腿蹬上去，宋葵赶忙拽住他胳膊：“不准跳。” “我有把握。” “不行。” 摔死摔残了都得上新闻，记者一查居然是为那档子事翻的窗，以后再没脸见人。 季先笑着看她：“你的意思是让我从房门出去，给我转正？” 宋葵：“……” 季先摸她脑袋：“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也不愿意别人隔着门想象我们夜里的事情。”尴不尴尬的季先不在乎，他只是单纯讨厌别人想象宋葵，所以宋葵不挑明两人的关系，正合季先的意。 其实他在海岛上另外租了别墅，见宋葵没有赶他出去的意思，他乐得住在楼下，等夜深了再去翻窗。 宋葵荔枝核般的瞳孔里转有亮光：“不用翻，我待会，支开他们，你从楼梯下去，再假装从房里出来。” 季先垂眼瞧她：“走楼梯是比翻窗安全。今天晚上等你同事睡了，你把隔板门的锁打开怎么样？” 宋葵：“……”怎么就扯到今晚了？？？ 季先：“你不开锁我就翻窗。” 宋葵：“我不开窗，你进不来。”她不信季先能在外头喊。 第76章 季先指着窗户旁边的排水槽说：“你不开窗我就跳到排水槽上。”这排水槽只有四指宽，先不说季先能不能跳上去，即便跳上去了也只能踮着脚，极其危险，“我会在那里候着，直到你开窗。” 宋葵打量这人神色，发现他没开玩笑。 她低下头，搅动手指：“你就……这么贪？” 季先：“我说过了，只要能和你做，要我死也行。” 宋葵急忙捂住他的嘴：“大清早，胡说八道。” 季先弯起眼，声音透过宋葵的手传出来：“那你今夜给我开锁。” 宋葵：“再说。” 季先：“我等着。” . 吃完早饭，宋葵和童佳敏要去布置文化长廊，曹升仍旧扛着相机出海。 刚出院门，一阵大风刮来，曹升下意识回头看宋葵的裙子，随后长眉拧起。 宋葵扯动裙角：“这是裤裙。” 曹升没听懂。 童佳敏给他解释：“就是看着像裙子，其实是裤子，风吹不起来。” 曹升：“今天要挂东西，穿裤子比较妥当。” 宋葵：“……”闷声撂下包，转身回别墅。 童佳敏很紧张：“宋老师是不是生气了？” 曹升用指腹摩挲挎包带子。 童佳敏：“曹老师，不是我说您，哪有您这样指挥女生穿衣服的？” 海岛的风的确大，可吹在身上是湿热的，没人愿意穿裤子。童佳敏今天的装扮是长裙加凉拖，不冷不热的刚刚好，她抬头见曹升冷峻的脸上多出几分犹豫，也就干脆把话说开。 “您太喜欢挑宋老师的刺了。” 曹升怔愣半晌，茫然问：“我喜欢挑宋葵的刺？” 童佳敏豁出去了：“你不准宋老师涂防晒霜，不准宋老师戴帽子，不准宋老师穿裙子，还不准宋老师穿拖鞋！” “防晒霜有刺鼻的气味，诚然她现在不用拍摄，但是时间久了会对她敏锐的嗅觉有影响。”曹升解释，“帽子遮挡视线，裙子和拖鞋行动不方便，而且有摔跤风险，这怎么能叫挑刺？再者，我是提醒，并非不准，防晒霜和遮阳帽她哪样没用？” 童佳敏气得眼睛都瞪圆了：“宋老师是大人，不是小孩子！而且你的那些要求怎么只针对宋老师不针对别人？我也穿裙子穿拖鞋涂防晒了呀！” 曹升暗墨色瞳孔划过一丝淡笑：“不是小孩子么……”生气了，包就这么撂在地上。 “那条裙子只遮到大腿，她今天要贴照片、刷墙、蹲着搬捡石头……即便是裤裙，做这些事情也不会方便，还有被石头划伤腿部的风险。”他弯腰拎起宋葵的包，宋葵重重地拉开院门，气呼呼地走出来：“满意啦？” 她换了件七分裤，脚上是双运动鞋。 曹升略一点头，把包还给她，转身就走。 童佳敏在后面小声问宋葵：“曹老师是不是理科生？” 宋葵：“别往理科上扯，理科生冤枉。他就是……单纯没情商。”呆木头一根。宋葵早习惯了，才懒得跟他计较。 . 踩上长梯，抬手将彩色贝壳风铃悬挂在门廊上，风一吹，发出自然质朴的敲击声。立得高，看得远，宋葵望见曹升他们泊在海上的小艇，曹升现在肯定全副武装，一个猛子接一个猛子往海里扎。 那种被咸腥海水压迫的倦累感自宋葵记忆深处滚涌而出，她宁愿被人管着当一个月助理，也不愿意扛摄影机潜水拍摄半天。 他们手中已经积了很多照片，有珊瑚，有海星，有鱼群，还有沉睡在海底的故事意味浓郁的船。 由于担心海风将照片刮坏，所以他们目前只在室内贴照片，室外留着学生来的那天再贴。 忙活一整天，宋葵洗完澡后只想快点睡觉。 十点半，季先发消息叫她开锁，她纠结了一会儿，怕季先到时候真翻窗户，悄悄地走到楼梯隔板处把锁打开了。 …… 两天后，第一波学生抵达连州海岛。 小学五年级到高中二年级都有，一共十一个班。 虽然参观全程有班主任和科任老师陪伴，但他们全然不似班级中那般严厉，态度宽和，甚至自己也拿着手机到处拍珊瑚，这就导致整个现场非常吵闹，宋葵被吵得心中竟生出一种绝望。 她扭头看曹升，曹升面色微青，想来也万分后悔参加这个项目。 更令宋葵绝望的是——有学生抱着团在模仿她讲话。 成人的轻蔑往往藏在眼底，孩子则是明晃晃的嘲笑。 曹升蹙眉，走过去叫老师管管，宋葵抓住他胳膊：“算了，本来就是……结巴，还不准人，说么。” 只是太久太久没有直面这种嘲笑，宋葵一时间有些不适应。 曹升：“真不介意？” 宋葵笑笑：“小孩子嘛。再说了，往后还有学生，你，难道一一嘱托说……不准笑那个结巴？” 这种事情上没有人能帮到宋葵，宋葵很快调整好心态，再有小孩子大声音模仿她，她只当没听见。 稍微大一点的男生心眼就比较多，他们故意跑到宋葵面前要宋葵解释照片上拍摄的鱼群种类，在她开口解释的时候互相对眼色嘲笑，然后再指个照片问。 宋葵耐心地一一解答，对嘲笑毫不理睬。戏耍够了，学生们觉得没意思，分散过去玩别的。 第77章 季先钓回来三条黑鲷，一条留着放冰柜，两条一起做成清炖。 宋葵进门看见季先在厨房忙活，他穿件黑色短袖t恤，下面配条灰色四角休闲短裤，脸、脖子、胳膊、大腿晒成红色，临近能看见小面积的晒伤。 “你没打伞？”宋葵皱眉。 “海上风大，打伞不方便。” “帽子也没戴？” “戴了大半天，出汗了压着痒，就摘了。”季先回来忙着院子里处理鱼，没来得及照镜子，“晒得很黑？” 宋葵欲言又止，伸手戳戳他胳膊：“疼不疼？” 季先：“没什么感觉。” 宋葵：“我去给你拿点药膏。” 季先看她一眼：“身上都是汗，不涂了，等夜里洗完澡再涂。” “别钓鱼了。”宋葵晒伤过，当时不觉得什么，洗澡沾水的时候浑身火辣辣的疼，说完察觉出话里有管教意味，补充说，“要么涂防晒霜……唔。” 缱绻的吻濡湿宋葵的唇瓣，她的腰向后折，胳膊习惯性搂住季先的脖子。 他身上的汗味儿熏得她脑袋晕晕乎乎的。 院子里传来童佳敏的声音，季先松开她，继续做饭。 季先来了以后也参与到轮流做饭规则中，只不过轮到宋葵时，他会包揽。 童佳敏意味深长地说：“你们师兄妹感情真好。” 季先：“毕业以后一年到头见不到几次面，这回也是托她的福才有机会到连州海岛玩，多做点事是应该的。” 两条黑鲷足够四个人分，只是今天吃饭的氛围有点古怪。 曹升看不出什么，神情淡淡的，童佳敏显然在生气，宋葵虽然在笑，但情绪失落。 季先略一思索，猜出其中缘由。 夜里，宋葵叫季先趴床上，她给涂芦荟胶。 季先见宋葵心绪不佳，怕擦枪走火逆她情绪，拿了芦荟胶自己对着镜子涂。 宋葵又做了那个在主席台上说不出一句话的噩梦，惊醒后，她下意识往季先怀里钻。 季先被她蹭醒，扣住她双腕，翻身将她压在身子底下，尽力忽略她眼里的泪，低声问：“睡不着？” “你……”宋葵咬咬唇，垂着眼，小心翼翼问，“你……会不会……嫌弃我？” ——嫌弃她是个结巴。即便季先不嫌弃，以后婚事曝光，别人会质疑两人结婚的动机，由此出现大批负面新闻，季先可能要怨她。 这个婚，到底结得太草率了。 当初不该脑子一热向季先求婚，更不该那么急切地去领证。说到底，全是她的错，为了摆脱一种困境，让自己和季先陷入另一重困境。 等了半晌，没有听见季先的回答，宋葵真诚建议：“不如，我、我们趁别人，还没发现……把婚离了？” 第42章 茉莉缠香，苏绣百合蚕丝被 夜色浓稠，别墅沿墙开辟的花圃中栽种着雪白的茉莉，花香阵阵，沁人心脾。 曹升坐在书桌前重新调整工作人员分布，卧室里只留有一盏小台灯。 赶海项目工作人员众多，牵一发而动全身，领导又很爱挑刺，因此曹升只能做小幅度调整，并且不能让领导发现。 茉莉香气在无风的夜间显得格外浓郁，曹升嗅着这股香气，将宋葵的名字纳入潜海队科考助理行列。 宋葵很讨厌潜水，过来之前曹升把她写成“生活助理”，杂事多，但是时间相对自由——只要领导不找事，她就能在海岛上玩，而科考助理需要随摄影师一起潜水，给摄影师打下手。 现在潜水任务已经完成，摄影师和科考助理只需扮演吉祥物一角，在半透明办公室修补珊瑚、整理拍摄资料，再在导游介绍到他们的时候面带微笑地冲学生们挥手就行。 塞她一个人进来不要紧，同行摄影师并非多事之辈，科考助理也只有两个人。 他搜寻良久，将与童佳敏关系不错的一个女生调到宋葵的位置上。那个女生原本是穿玩偶服在路边蹦蹦跳跳活跃气氛的，童佳敏在饭桌上抱怨领导有病，大热天要人穿玩偶服，害得人身上长痱子，因此曹升猜测女生应该愿意调岗。 穿玩偶服的人一共有十三个，少一个不会有人发现，即便发现了，顶多嘟囔几句，不碍事。 规整好名单，曹升疲倦的按压眼角。明天他要起早让童佳敏跟那个女生打招呼，以免忙中出乱让领导发觉。 合上笔记本电脑，他走到窗旁关窗户。 忽然，他听见庭院里传出几声隐忍的啜泣，断断续续，极难克制。 曹升探出上身查看庭院。 银色星辉将庭院中的花草树木勾勒出清浅的影，此间并没有活物的痕迹。 正疑心是错觉，又有几声压抑不住的软绵哭腔散落下来。曹升微一怔愣，僵着身子回到里间，抬腕关掉窗户、拉上窗帘，熄灯睡觉。 只是随着暗夜滚涌进来的茉莉香气经久不散。 . 窗沿上搭着一床绣有百合花的空调被。 空调被的被芯是别墅自带的，被套则是宋葵从家里带来的。 蚕丝面料，苏绣走针，盖在身上温凉舒适，宋葵一向爱惜。然而此刻，被子成为征伐的缓冲，上面沾满泪与汗，百合花被纤细的手指揪扯变形，丝线出现断裂。 察觉到自己漏出声，宋葵伏在被上紧紧捂住自己的嘴，身后站着的男人却更加恶劣，似乎故意要她哭出来。 第78章 抬手拨开她披散的黑发，露出莹白的背脊。他俯身，压在那背脊上，在她耳畔沉声笑道：“宋葵，有些事情不是你说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 宋葵此刻满脑子都是如何压住声，无神分心听他说话。 她很怕这声音会飘散出去，她哭求过了，可是季先非要在这里不可，还不准关窗。偏偏今夜寂静无比，丝毫风声也无，只能听见海浪拍打礁石的声响。 季先把她翻过来，抱她到窗沿上坐着。 有好几次宋葵明晰地感觉到自己差点被撞下楼，惊险感让她浑身颤栗，死死抱住季先的脖子。 鳄梨树茂密的枝叶偶尔拂到她背部，印下点点红痕。 “离婚么？” 宋葵的脸埋在季先颈侧，条件反射地摇头，忍着哭腔细嚷：“不离……” “发誓永远和师兄在一起。” 这句子太长，宋葵的注意力被另一处分散，没听清。 得不到回答，季先更狠地把人往外推，宋葵重新哭出来。 “说，永远和师兄在一起，说完我们就进去。” 宋葵意识不清地在他颈侧呢喃：“永远……和师兄……在一起……” 季先吻她左肩：“真乖。” 单手抱起宋葵，随意扯掉被子，关紧窗户。 进来了，宋葵以为结束了，不料季先给她披上件外套，又把人抵在墙上。 失去意识前宋葵费力思索了一下季先为什么对离婚的反应这么大，阖上眼时她想，大概真的很贪吧，舍不得失去这份欢愉。 . 得知曹升给她调了岗，她暗地里松了口气。 这气松的不是为了不用面对学生，而是为了不用站着四处走动。 宋葵今天实在无法穿裤子，她选了一条长及脚踝的裙子，脖子上系着条丝巾。 下楼时腿脚发软，她撑着扶梯，慢慢走下楼。 得益于宋葵强大的忍耐力，童佳敏昨夜并没有听见响动。 曹升给宋葵倒杯牛奶：“你师兄呢？” 宋葵咳嗽几声，哑声道：“钓鱼去了。” 童佳敏关切的目光落到宋葵脸上：“宋老师感冒了？” 宋葵攥着手指回答：“嗯，贪凉，吹了风。” “海岛上虽然热，但是风大，容易热感冒，”童佳敏说，“我带了感冒药，我去给你泡一杯。” 宋葵赶忙道：“不、不用。” 曹升淡淡开口：“刚喝了牛奶，再喝感冒药不合适。先观察着吧，要是中午还没好，再喝感冒药不迟。” 童佳敏：“哦……也对。那我先把药带着，万一你要喝，给我发微信，我给你送来。” 宋葵柔声道谢。 季先是去楼顶搓被罩了。 这被罩已然脱线，季先说直接扔了再买一条，宋葵非不，一定要他搓干净、晒好了，带回温市再扔。 被芯濡湿一大片，季先也一起拿到楼顶晾晒。 张权此时在岸边的宾馆里吃早饭，煎蛋还没有吃完，接到季先电话。 “买床一米五的被套，要蚕丝的。另外再买三条鲫鱼……豆腐也买一些，要嫩豆腐。” 挂断电话，张权匆匆吃完饭，带着助理去买菜。 索性要坐船过去，张权干脆进超市再买些零食。 果蔬买多了留不住，一次顶多买三四天的量，零食却可以放很久，而且讨宋葵开心。 张权早摸透了，季先要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宋葵喜欢什么，只要讨好宋葵，年终奖能翻倍！ 他深情脉脉地凝视一袋牛肉干，喉中抖出丝笑，金丝边眼镜上泛起一片白光。 助理们打个冷颤，默默离他远点。本来打算过来拿牛肉干的大婶拽着孙子快步离开。 宋葵坐在椅子上对着电脑剪辑素材。摄影师每天都会记录学生参观的视频，剪辑出来发到公众号上让人点赞。 宋葵之前跟校方领导短暂地合作过一次，深知他们的特性，因此她眯着眼睛磨洋工，打算擦着领导定下的发布时间交上去审核——发早了领导要疯狂挑刺，只有踩点交上去，领导才会因为焦灼而没空折腾。 曹升坐在她对面审查助理剪的潜海素材，眉眼认真。 宋葵发现他手边有杯草莓牛奶，牛奶盒子上面搭着个法式小面包。 曹升面无表情地盯电脑屏幕：“想吃？” 宋葵嗅到了八卦的味道：“谁送的？” 曹升：“你吃不吃？” 宋葵：“不吃。”谁送的都不知道，她当然不可能吃。 曹升不再理会她。 休息时间，摄影师小陈告诉宋葵说牛奶和面包是邱寒送给曹升的。 邱寒是科考助理。 “前些天他们不是要潜海拍素材么，邱寒的腿被海藻缠住了，大家专心拍照没发现，只曹升细心，游过去救出邱寒，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宋葵听得津津有味：“英雄救美。” 小陈：“是呢，我们都这么认为。从那以后邱寒就对曹升上心了，不断投喂小零食。” 宋葵：“曹升什么态度？” 小陈：“曹升心冷，我瞧没那么容易动心，或者……我怀疑他没心。” 邱寒投喂给曹升的零食曹升一口没动，就这么搁在抽屉里，好像这些东西跟他没有关系。邱寒也不气馁，仍旧送。 小陈对宋葵说：“你跟曹升是队友，不然你打探打探，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意思。邱寒难得动一回心，要是不成，早点断掉念想，免得浪费时间。” 第79章 回别墅的路上宋葵打着伞问曹升有关邱寒的事，曹升满脸莫名其妙：“你很闲？管这些事。” 宋葵：“好奇不行吗？” 曹升：“那我也好奇一下，你跟季先是什么关系？” 宋葵捏着伞柄，眼珠子转了转：“我说了，你会说吗？” 曹升：“这么好奇？” 宋葵：“难得你，有绯闻。” 曹升：“回温市的这几个月我一直在思考，现在得出结论了——我不适合都市，我今后会尽可能地去野外出任务。邱寒属于带编制的工作人员，我们不合适。” “哦……”宋葵垂眸，接着对他说，“有打算，就不要收女孩子东西，你这属于，吊人胃口。” “刚才的那番话我同她讲过，她不理，而且说她送给我的东西我吃掉也好丢掉也罢，反正她不会要回去。我放在抽屉里，到时候一起还给她。”曹升笑了笑，“岛上物资少，她总有送完的一天。” 宋葵：“……你，真不考虑？” 曹升停下脚步：“别人不懂出野外的含义，难道你也不懂？还是说有男朋友以后八卦附体，到处操心别人的婚事？” 出野外意味着“不确定”。地点不定，时间不定。可能一个月，可能一年，可能十年。危险迫近，险里求生。 宋葵的伞沿慢慢垂下来，遮住头脸：“对不起……” 曹升望向遮阳伞中间的尖端：“我不喜欢这个话题，不要再聊。” 宋葵：“嗯。” 第43章 安抚器 晚上七点四十分，宋葵将剪辑好的素材发给领导。 「领导好！视频已剪好，请查收！（抱拳）（抱拳）」 领导：「嗯，已查收，辛苦了！（抱拳）（抱拳）」 宋葵：「感谢领导关怀！」 领导：「（微笑）（微笑）不客气。」 宋葵啃着张权送来的泡芙，继续看纪录片。 这是英国组织拍摄的城市动物系列，何间旭今天中午发给她的，说他已经找到资金链，不知道有没有希望拍成这种调调的。 城市动物系列不拘泥于流浪猫狗，土里钻的，树上爬的，天上飞的，统统在列，看来何间旭野心不小。宋葵搓搓手，跟何间旭估量摄影师人数、拍摄耗材、当地协调程度，两人聊到十点半，都觉得能拍。 何间旭特高兴：「我爸妈说了，只要我有心干一番事业，他们全力支持。他们跟万晟企业老董常聚在一起打高尔夫，到时候资金不够，他们能帮着攀攀关系。」 何间旭是蓝天科创的小公子，没有继承家业的愿望和压力，几乎是想干啥就干啥。开宠物店开猫咖他爸他妈他哥他姐只负责砸钱，其他的一概不插手。 亏本了家里给补上，赚钱了是他自己的。 了解到他的具体家境后，宋葵酸得直眯眼睛，蹲在椅子上拆开一袋巧克力岩溶蛋糕吃。 何间旭：「嘿嘿，我不是炫富，就是想说咱不愁资金。」 宋葵酸唧唧说：「明白。」 何间旭：「你什么时候回来，我过去找你？」 宋葵：「大概八月底，到时候我告诉你。」 何间旭：「你还记得恭深景区的猫咖吗？」 宋葵：「记得。」 恭深景区猫咖里的猫像被下了药似的一动不动，宋葵和曹升因为赶海项目没能顾得上，何间旭就说他去看看。 何间旭：「那家猫咖的东家是互联网企业老板的女儿，他们店已经成为爆火的网红店，叫‘萌萌居’。」 宋葵不解：「恭深景区不是客流量少么，他们不挪窝？」 何间旭：「他们的主要目的是吸引线上流量，我发链接给你，你看了就知道。」 宋葵点开链接简单地看了一下，瞬间明了何间旭的意思。 当代人工作忙，生活压力大。就拿宋葵来说，她现在看剧看小说都不喜欢情节起伏大的，偏爱平平淡淡的，有点小逗乐，随时看随时丢的那种，萌萌居就是迎合了这类人的兴趣爱好。 工作人员每天变换服装变换花样撸猫，萌宠加咖啡，一派岁月静好。很多粉丝说睡前一定要看着他们的视频，不然睡不着觉。 何间旭发来几张照片：「这是我上次去拍的。」 照片中的猫咪倒是调皮活泼，只是年龄比上批次小，花纹也不一样。 宋葵：「再看看吧，也不好空口白牙污蔑人。」 聊完已是夜里十一点半，宋葵疑惑地点开季先微信，里面没有任何新信息。 雪峰高层正在召开视频会议。 季先的脸晒黑了一层，面部轮廓更显立体，单单坐在那里就透着股上位者的压迫感。雪峰的高层们真的很讨厌召开视频会议！ 平时在大的会议厅还能低着脑袋假装在忙，以此避开季先的视线，线上会议就真正是面对面的博弈了。 半个小时下来，高层们油光瓦亮的脑袋更加锃亮，他们掏纸巾擦擦头脸上的油汗，期盼着这位别再留在海岛上钓鱼了，早点回来上班吧。 他们真的不想再面对面汇报工作了。 搁在手边的手机震了震，季先垂眸一看，是宋葵给他发了一个微信。 「我要睡了。」 言外之意是，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上来？ 高层们就看见季先冷峻的眉峰稍微松泛些，随即抬眼道：“我有事，你们继续。”说完，他退出线上会议。高层们纷纷松了口气。 第80章 “刚讲到哪儿了？” “季度赛。” “什么季度赛，你个老李怕是被吓糊涂了，是l&g举办的秋季服饰上新，让哪些明星去来着？” “……” 季先今夜原本没打算上去，他以为宋葵会有好几天不想搭理他。 宋葵是真准备睡了，发完微信，她跑去公卫刷牙，回来瞧见季先回复她“开门”。宋葵捏着手机，瞥眼主卧紧闭的门，蹑手蹑脚下楼开门。 宋葵不知道正常的夫妻是不是这样相处的。 她爸爸去世得早，妈妈为了养家早出晚归，给她最大的安慰就是当她考了年级前十名时，妈妈会摸摸她脑袋，夸她真棒，再在她脸蛋上印下一个香香的吻。 作文里“妈妈温暖的怀抱”，“爸爸宽阔的背脊”她一样也没感受过，或许曾经感受过，只是忘记了。 爸爸妈妈之间的相处模式她更是毫无记忆，她只知道隔壁的叔叔阿姨喜欢吵架，对街的小夫妻喜欢互相骂娘，山坡后面的男人很懒，他老婆天天一边干活一边骂他。 这些自然是表象，夜里关起门来的事情旁人无从知晓，宋葵也不会听见他们谈论。 小说和漫画里面的夫妻喜欢做季先爱做的事，外国电影里也是如此，所以宋葵想，这大抵是正常的。 夫妻间或许就该这么贪。 虽然季先有顾及她的感受，虽然她也觉得欢愉，但比起溺水般不受控制的沉沦，她更喜欢季先什么都不做地抱着她，哄她睡觉的样子。 这种形式让她觉得安稳，仿佛回到幼时母亲抱她睡觉的时候。 父亲的形象早已荡然无存，脑海中辨识不出任何碎片，只有母亲的怀抱时常让她惦念。四岁之前的怀抱，温暖温柔，透着希冀与爱意，四岁之后她敏锐地察觉到母亲的劬劳，即便再渴望怀抱也会竭力忍耐。 学会打扫卫生，学会做饭，学会晾晒衣服，只为了妈妈能摸摸她脑袋，赞扬她一句“宝贝真棒，妈妈爱你”。 不喷香水的季先怀里散发出暖融融的软香，宋葵在睡梦中往往情不自禁往他怀里拱。这种香气与温暖的触感能够让她陷入酣眠，因此即便他贪，她仍愿意同他一起睡。 凌晨四点，季先痛醒，额上生出冷汗。 低头，怀里的人正含着他右边，他往后挪挪，怀里的人哼唧着追上来，固执地要咬着。 她睡得香甜，季先不敢动。 可是真的好痛，他感觉破皮了。 正隐忍着，宋葵吧唧吧唧嘴，喉咙里发出甜甜的笑，季先无奈地摸她后脑勺：“梦见什么了，这么磨人。” 自然得不到回答。 季先睡会儿醒会儿，终于挨到宋葵起床时间。 罪魁祸首耷拉着脑袋给他贴创可贴。 第二天夜里宋葵故态复萌，季先都有点怀疑这小家伙是不是故意报复他，但他又不忍心把人弄醒。 后来宋葵这样成了习惯，季先慢慢也想出个办法：先让她这样睡着，然后一点点把她的脸往正胸口处拨，她睡梦中发觉安抚器不见了，再找也只会找到别处，不会厮磨靶心。 痛倒在其次，季先主要担心发炎，那样穿衣服磨着难受，以后训练脱衣服还会招人笑话，太遭罪。 好在这个法子挺适用，宋葵睡得香，他也没有发炎，而且清晨还能欣赏到宋葵羞怯的小表情，他再讨要回来时，宋葵多了层愧疚在里面，也就更加纵容他的贪求。 . 八月十号，季先去德国参加封闭式训练，以便应对九月初的比赛。 八月二十五号，宋葵一行人回温市。 宋葵给赵洁英一家、方灿、许文清买了连州这边的土特产。虽说现在快递方便，但由她特意带回来，人情味会更浓。 许文清拆开一袋芒果干，哼了一声：“算你有良心。”说罢，她往椅子里缩缩，“你该不会想贿赂我去你家陪睡吧？” 她可听说了，季先出差了！ 宋葵缓缓眨了眨眼睛。 宋葵和曹升不在的这一个多月，金启辰成功拉来几个大佬投资，只不过有个大佬提出想让宋葵给“初影”即将宣发的摄影器材设计logo的要求，金启辰肯定不能拒绝大佬，当场答应。 初影是行业后起之秀，现在已经打败老牌企业成为龙头大哥，初影让宋葵给新器材设计logo无疑是投喂巨饼，宋葵属于谨慎的那波人，听到这个消息后并没有金启辰那么开心。 她在业内虽然有点名气，但她背后没有圈层，初影的饼不该砸到她头上。 金启辰不同意：“人家就不能看在我家金氏集团的面子上给你分点饼？” 宋葵不以为然：“我是摄影师，即便看在金氏的面子上，也不该让我干设计师的活。” 金启辰：“怕什么，设计个logo而已，别人还能吃了你？” 回到办公室，许文清尝试着跟她分析：“有没有可能和季先有关系？” 业内的风吹草动其实是瞒不住的，季先结婚，与其有利益牵扯的大抵不会一无所知。季先是雪峰董事会成员，手中握有重要股份，且长期代言初影产品，许文清这么一提点，宋葵也就往季先身上想了。 晚上视频通话的时候宋葵提了这茬，季先说如果她愿意的话，这活可以接。 宋葵：“他们会不会挑刺？” 第81章 季先笑说：“大概不会。” 既然季先都这么说了，宋葵打算试一试，毕竟如果初影真能用她的logo，她的身价也算水涨船高。 第44章 岳母来电 夜空中划过几道蓝紫色闪电，宋葵望眼窗户，对季先说：“要打雷，挂了。” 季先那边比宋葵慢七个小时，一起视频的老时间刚好与季先训练时间相撞，宋葵就定在夜里十一点四十左右跟他视频，那个时候他刚好训练结束，是休息时间。 他通常披着毛巾坐在休息室一边喝水一边哄她睡觉，等她睡着了，过上一会儿，季先再开始训练。 宋葵仍是伏在枕头上同他聊天。八月底的气温有四十多度，宋葵便只穿吊带裙，她现在在季先面前比以前更能放得开，所以挡空调冷气的毯子只搭在后腰那里，不会像以往那样遮着肩膀。 云层中隐隐有雷声滚涌而出，宋葵伸手准备挂断，季先用刚出完汗，略显殷红的薄唇轻声说道：“宋葵，我想你了。” 宋葵的手指攥进掌心，别开脸，没好气想，他想的才不是她，他只是想那档子事罢了。 宋葵知道他到底有多贪。 话说完，季先眼皮泛红，抬腕抵住唇角，脖子上起了细小的鸡皮疙瘩。 一同训练的德国选手说异地分居时要多对老婆说爱，以此勾住女人的心。可是单单那句“我想你了”，他都有些说不出口，对着镜子练了几遍，愣是磨蹭到聊天即将结束才仓促地说出来。 德国选手：“对老婆，要天天夸美，时常说爱，时间久了，她就化了。” 季先有脸说荤话，却没脸说柔情蜜意的爱语。 宋葵趴在软枕上，闷闷问：“几号回来？” 季先抬眸看她，里面隐有宋葵熟悉的欲，于是她垂下眼睫，不跟他对视。 “不确定，但九月十五号肯定能回来。” 季先的生日就在九月份。 “……要礼物吗？” 季先不假思索：“你。” 宋葵笑了。 . 周末，宋葵在季先给她布置的侧卧研究初影各个器材的logo，熟悉各个logo之间的共同点，再整理出它们的不同点，在此基础上进行创新。 去厨房倒水喝时，她听见隔壁自己家的大门有动静。 心跳猛地加快，疾步走出去看。 打开防盗门，那人听见响动回头来看，两人都愣住了。 宋葵最先反应过来，走过去笑着问：“妈，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你哥昨天带回来两只老母鸡，我拿过来一只给你炖汤喝。”赵洁英一脸狐疑，“你怎么从隔壁出来了？” 宋葵家里的密码赵洁英知道，小区门禁宋葵也给物业传去了赵洁英的照片，所以她进得来。 宋葵面不改色：“隔壁，出差了，让我给……拿资料。” 赵洁英：“弄好了吗？” 宋葵：“还有一点。” 赵洁英：“事情做好了赶紧出来，回头丢了什么人家赖你。” 宋葵乖巧点头：“知道。” 老母鸡事先处理过，赵洁英再简单清洗一遍就行。 赵洁英在厨房忙活，宋葵洗干净手，往一个水晶盘里剥赵洁英给她带的莲蓬。 “你哥有个朋友种了好大一片荷花塘，这莲蓬是你哥前天过去摘的，应该还新鲜？” 宋葵嗅着莲子的清香气，笑着回说：“新鲜。” “箱子里冰着的基围虾也是你哥朋友家的，还没死，晚上做给你吃。”赵洁英关掉水龙头，对餐厅里专心剥莲蓬的女儿说，“他叫何凌，今年二十九岁，一米八的大高个，长得精神，人也勤快，你要不要见见？” 宋葵：“我有男朋友。”她怕直接说结婚了吓着赵洁英，还是准备婉转点。 赵洁英嗔她：“你敷衍你二姨算了，连我也敷衍？我能不知道你们？一个个不愿意相亲就到处骗人说自己有男朋友，你妹妹上次五一回家，花五百块钱租了个男朋友应付我们。” 宋葵：“……啊？冯慧吗？” 赵洁英：“是啊。那男生刚大学毕业，可能缺钱，真跟慧慧回来了。” “你们怎么发现的？” “还能怎么发现？”赵洁英没好气说，“他俩口供没对明白，前言不搭后语，我们又不是傻子，一看就明白了。所以你也别说有男朋友的话，我不是那么好敷衍的。” 说着说着，赵洁英眼圈红了：“你爸爸走得早，我知道没有依靠的滋味。也不是说咱们女人离了男人活不了，但是做父母的心里还是希望女儿能有个依靠，即便不能成为依靠，等我百年去世，你能有个伴儿，不至于一个人孤零零的。” 赵洁英一哭，宋葵立马慌了，她紧忙擦干净手走过去安慰妈妈。 “听妈妈的话，跟何凌见一面，试试看。” 宋葵无奈：“我真有男朋友。”她把手机里跟季先一起拍的照片给赵洁英看，“瞧，就是他。他叫季先，我俩一个高中的，大学也一起。” 赵洁英仔细瞅瞅照片。照片里的季先眉目含笑，有几张是他低头凝视女儿的模样，爱意溢于言表，女儿的脸红红的，很羞怯的样子。 可赵洁英还是不信：“现在五百块钱就能租个帅气的男生回来帮着欺骗父母，谁知道这个什么季先是不是你花了大价钱找的演员。他要真是你男朋友，现在叫他过来。” 第82章 “他去德国了。” 赵洁英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上次你二姨叫你带人回家你就说他出差了。怎么他每次出差都撞在我们想见他的时候，这太巧了。” 宋葵：“……反正他真是我男朋友。” 赵洁英：“好，我姑且相信他是你男朋友。现在，给他打电话。” “德国有时差，他那边现在凌晨三点。” “凌晨三点怎么了，女朋友不能在凌晨三点给他打电话？他要是不接或不耐烦接，只能说明你在他心里没那么重要，又或者他压根不是你男朋友。”赵洁英是真的不信女儿有男朋友，虽说她平日里忙，不能像平常家庭的妈妈那样天天陪伴女儿，但自家女儿的性格当妈的心里有谱。 女儿在男女感情方面非常迟钝，除非女儿对男方有好感，否则对方怎么追都没用。 待会通个电话就知道了，那男人能不能讨女儿欢心，让女儿动心，赵洁英能判断出来。 宋葵没办法，只能跟季先打电话。 电话嘟了三下，季先接起来。 他囔着声音笑了笑，正要和她说话，赵洁英抢走电话：“喂，你是季先吗？我是宋葵的妈妈。” 季先瞳孔一缩，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捏紧电话：“阿姨您好，我是季先。” 赵洁英挑眉，态度还行。 “你好啊季先，是这样的，我家小葵说有男朋友了，我就说打电话问问……哎哟，不好意思啊，我忘了你在德国，有时差吧？是不是打扰你睡觉了？” 宋葵捂住脸，对自家老娘的操作毫无办法。 季先笑着说：“阿姨您好，我是小葵的男朋友。实在是不好意思，本来早该上门拜访您，结果刚好有事，这次回国我一定前来拜访。” 赵洁英觑宋葵一眼，这说话套路太熟悉了，跟冯慧租的那个男朋友差不多。 “你多大了？” “二十八。” “几月份生日？” “九月三十号。” “那你比我家小葵大了……” “十一个月，小葵十月二十八的生日。” 赵洁英忍不住笑：“小葵最爱吃什么？” “牛肉，其次是鸡肉和羊肉。” 赵洁英又问了几个关于宋葵喜好的问题，季先一一答了，态度诚恳，言语没有丝毫不耐。 “不好意思啊小季，打扰你睡觉了。” “阿姨您太客气了。” “好了好了，你快休息吧。” “行，阿姨，以后有事多联系。” 挂断电话，赵洁英信了九成：“这小伙子挺懂礼貌。”一口一个阿姨叫得人心里甜甜的，而且看照片长得挺英俊，个头也高，皮肤也白。 不过这些都是表象，更多的要等真人露面了再评判。 赵洁英把手机还给宋葵：“你去玩吧，我做饭。” 宋葵捏着手机走出厨房。 得亏找的结婚对象是季先，足够了解她，否则她真怕赵洁英以后看穿他俩是协议结婚。 话说回来，今年是不是该给季先准备生日礼物了？ 以前在学校的时候他俩有互送过礼物，她送季先的大多是钥匙扣、毛巾、护腕之类的，季先送她的是文具盒、蛋糕、毛绒玩具……很正常的同学往来，互相没有压力。 现在，季先送给她车，送给她项链，如果宋葵再只送一些小玩意，就显得不合适了。 赵洁英陪宋葵度过整个周末，那只老母鸡两人整整吃了两天。 老母鸡的肚子里有许多小鸡蛋，宋葵觉得在肚子里的小鸡蛋比带壳的鸡蛋好吃。 “下星期我叫你哥再给你抓一只。”赵洁英用勺子把小鸡蛋舀进宋葵碗里，“多吃点。” 宋葵开玩笑说：“你别把我喂胖了。” 赵洁英：“对哦。”她又用勺子将宋葵碗里的小鸡蛋舀起来。 宋葵：“……” 赵洁英笑出声：“你从小就爱吃肉，在乎胖？别在我面前装，多吃点。”捉弄完女儿，赵洁英把小鸡蛋连同勺子一起放进宋葵碗里。 宋葵也就笑着继续吃。 赵洁英：“我瞧你的胸是不是长大了些？” 宋葵：“有吗？”她没感觉。 赵洁英摸了摸：“是大了。你没觉得胸罩勒？” 宋葵仔细感受了一下：“……还行吧。”她这胸罩买回来有大半年了，穿贴合了，没感觉勒。 赵洁英敲宋葵脑袋：“你这稀里糊涂的性子不知道随谁，待会吃完饭我带你去买胸罩。” 在宋葵年少时期，赵洁英工作忙，宋葵的生理期和发育期都没能顾及，后来某次她见宋葵佝偻着腰，问才知道是胸罩小了，勒得慌。 赵洁英非常自责，从此便对这些事情留了心。 她现在怀疑宋葵感情不开窍跟少年时期缺爱有关。想着想着，眼睛又有点湿。 宋葵逗她：“你出钱。” 赵洁英擦擦眼泪：“好~妈妈出钱。” 第45章 想 赵洁英真出钱，她不仅要给女儿买胸罩，还要给女儿买内裤、袜子、睡衣。 宋葵舍不得了，这年头，实体店里的衣服贵得吓人，不如在网上买。 赵洁英：“网上不能试，这东西，必须在实体店买。”说着，她拽着女儿走进内衣专卖店。 宋葵瞥眼标签，普通质量的胸罩一件两百多，稍微有点设计感的，价格直接飙到五六百甚至上千，她可舍不得自家老娘出这个冤枉钱。 第83章 宋葵选了一件价格适中的薄款，赵洁英面露嫌弃：“这是高中生穿的，你怎么这么保守。” 宋葵：“……保守吗？”上面有镂空小花纹，哪里保守了？！ 赵洁英：“现在流行半透半遮的。” 售货员笑着说：“是呢，您眼光真好，您手上这款就是时下小姑娘爱穿的。” 宋葵就去看赵洁英选的那款。烟灰蓝，薄纱材质，只重要部位缝有棉质遮挡。宋葵看着汗流浃背：“这个，太、太……” 赵洁英：“就说你保守吧，你非不信。你看看你选内衣的眼光，跟高中时期一模一样。”柜子里的内裤她不用看就知道全是那种小女生穿的纯棉质。 “你不要管了，坐那儿玩手机吧。”赵洁英赶宋葵，转眼问售货员，“还有哪些时下流行的款式，都找给我瞧瞧。” 售货员：“有很多呢，姐，您看这件怎么样？” 赵洁英摸摸中间镶坠的珍珠：“挺有特点。” 售货员：“我这店里还有更有特点的。” 赵洁英：“那倒不用，有点小趣味，有点小性感就行。” 售货员：“懂了。” 正坐在茶几边上嚼店里免费糖果的宋葵：“……” 选完内衣，赵洁英开始给宋葵选睡裙。 宋葵看见自家老娘拎起一件暗红色半透明小吊带裙叫售货员包起来，宋葵脑子里冒出来的第一句话居然是：便宜季先了。想完以后，她赶紧喝口冰饮料压压升温的面皮。 她的目光飘到男士内衣区。 季先的内衣似乎也该换了。 她垂下眼，继续喝冰饮料。 娘俩从内衣专卖店出来一共花了八千块钱，赵洁英：“别想着还我钱，我银行卡里的钱未必比你少。” 宋葵：“啊是是是。”心里不以为然，仍琢磨着怎么把钱转给她。 赵洁英哼了声：“你冯叔叔每月给我三千，你哥每月给我两千，你每月给我两千，我还有退休金和早年存下的积蓄，你算算看我是不是比你有钱？” “……”宋葵抱紧妈妈胳膊，“原来我妈居然是大富婆。” 赵洁英笑：“别小瞧你妈妈，你妈妈精着呢。” 回到家，赵洁英把新买的内衣睡衣手洗一遍晾干，再把宋葵柜子里的旧衣服全塞进塑料袋里丢掉。 宋葵愁眉苦脸：“你全丢了，我夜里穿什么？” 赵洁英：“这些面料滴完水就差不多干了，实在不行拿吹风机吹两下也能干。” 宋葵没话讲了。 夜里再和季先视频，宋葵又把自己裹成粽子。 季先敏锐地察觉到什么，叫宋葵把薄毯放下来，宋葵不放。 季先：“你不放我就脱光给你看。” 宋葵皱眉：“你真不要脸。” 季先：“我是不要脸。”他站起来，“数到三，你不放我就脱。” 宋葵：“再见。” 季先：“那我录视频发给你，或拍照发给你。回来再把照片贴你卧室墙上，反正我不要脸。” 宋葵：“……”她二话不说，把视频挂了。 过了几夜，宋葵习惯了这些小睡裙，又经不住季先不停地磨，于是就把毯子撤了。 视频里的人呼吸明显重了，宋葵听着耳热，伸手挂断通话。 季先发来语音：“真想快点回来。” 声音潮湿沙哑。 宋葵心想，怎么没急死你。她低头打字：「别输了。」 季先：「嗯。」 . “季先这几次比赛简直重回巅峰时刻，”许文清眉飞色舞地向宋葵转述许文召看比赛时发出的评判，“有种猛兽出笼的宣泄感，你看比赛了吗？” “没看。”宋葵不喜欢看激烈的格斗比赛，太揪心，不过她有蹲守实时新闻，那些喜欢唱衰季先的媒体这次都不敢吭声。 许文清饶有趣味地说：“他这次的德国赛好像需要增重……” 宋葵瞪她。 许文清无辜眼：“你瞪我干什么，他这回是增重了呀，我是在阐述事实。” 宋葵站起来就走。 她算看清楚了，她身边没有一个正经人。 季先打比赛的这些日子两人没有再视频，宋葵回到工位，调出媒体拍摄的照片看。 似乎……也没增重多少，身体肌肉和以前一样流畅漂亮，没有到达令人害怕的夸张地步。 她拿起与方灿一起逛古城时买的团扇扇了扇风，夕阳从窗户照进来，熏热宋葵的脸。 宋葵办事效率高，初影的logo很快设计好了，交上去以后她继续构思备份，没想到初影那边没有丝毫要她更改的意思，直接过了。 这反而让宋葵有点不好意思，她想问负责人有没有需要优化的地方，最终还是忍住了。 她不是那种没事找事的人，既然对方没有意见，那就这样吧，挺好的。 . 赛事开始后，有些私生粉在德国或围堵季先住所，或伪装成工作人员企图私下与他接触，季先本人对此早已习惯，张权却提醒他说国内的私生粉也开始冒头了。 “网上有许多人在讨论您隐婚的事情。”张权说，“夫人那边……遇到了粉丝追踪。” 季先抬眸，眼中生出寒芒：“你说什么？” 张权声音不觉发颤：“那个……他们分了三波人，有两波分散了保镖的注意，第三波人就……缠上了夫人，不过夫人及时发现了，溜了他们一圈，没让他们找到住处。有狂热粉丝的事情需要告诉夫人吗？夫人目前只以为是狗仔。” 第84章 “我会告诉她。你去处理狂热粉丝的事情。” “是。” 雪峰公关部紧急出动，先发帖子请粉丝多多关注选手在赛场上的表现，再发公告警示私生粉，呼吁不要给选手的私生活带来困扰，以免影响选手的比赛。 雪峰给季先打造的宣传路子一向正气十足，从来只宣传季先工作时期的形象，不炒作私底生活。花边新闻也全是媒体捕风捉影，公司要么辟谣，要么将热度压下去，因此发出此类公告底气十足，正经粉丝非常支持。 公告里还附有搜罗出来的针孔摄像头、装有不明药物的针管、夹在饭里的表示爱意的纸条……单单这些照片就叫人头皮发麻，不敢想象被骚扰的人第二天是抱着怎样的心态上赛场的。 评论区瞬间炸开锅。 「这这这这太瘆人了，这犯罪了吧？」 「严惩！不能姑息私生风气！」 「粉选手不就是粉赛场上的表现吗，想不通某些人的脑回路。」 「听说季先结婚了，真的假的？」 「楼上的，季先结婚了又能怎么样？人家是打比赛的，关注赛场好吗？！」 「我就是问问，你特么吃枪药了？」 「你是私生粉吧，这么关注别人隐私。」 「问一句就私生粉了？真会扣帽子，难怪网上风气越来越差！」 「……」 过不多久，官媒转发公告，许多深受私生粉袭扰的各个行业明星人物纷纷转发。 宋葵看见那些威胁感十足的照片不由得呼吸一滞，饶是季先事先跟她打过招呼，说照片里的东西被工作人员拦截住了，并没有对他造成伤害，宋葵仍止不住后怕。 万一呢？ 万一有人躲在季先床底下，趁季先睡着时给他打一针……宋葵不敢想。 她听说外国有个明星家里就潜进过私生粉，还在他上厕所时给他递纸，想想就挺炸裂的。 “最近我给你增加了保镖数量，你也要拿出草原上的谨慎，尽量别让人跟踪到小区。” 宋葵点头：“知道。” 季先：“该报警就报警，别害怕。” 金启辰知道了这件事情，给安保部提了醒。 “这几天我或曹升送你回去？” 他们三个人追踪反追踪的本领没丢。 宋葵紧紧手腕：“不用，没怕到这份上。” 金启辰想想也是，真和私生粉面对面，谁怕谁还不一定，不过就怕他们来阴的。 “进门的时候防备点。” “嗯，知道。” 宋葵在鞋柜里藏了根棒球棍，每晚回家先捏着棍子在家里巡视一圈，确定没人了再放下棍子。 其实这么做有些多此一举，小区和家门口有保镖守着，她这样谨慎求的是心理安慰，不然老感觉家里有人。 保镖抓到两个私生饭，将其送去警局，季先怕宋葵太过担心，让保镖瞒下了。 网上肃清行动发起后，私生粉的事情算是告一段落。 九月十五号，周六上午八点，张权敲开宋葵大门。 前段时间神经太过紧绷，季先约她游景春湖。 张权开车带她上船。 季先还没有回来，张权叫人开小艇带宋葵游湖。 秋阳虽热，景春湖却惬意凉爽。 两岸石壁落下来的阴影更是让人觉得快意。 游完湖，船上工作人员带她参观轮船，轮船里有花房，进去居然不热。 她正弯腰去嗅那朵娇艳的玫瑰，一道影子落到她身上。 心跳陡然加快，她直起腰，回身去看，季先站在离她五步远的地方。 那双深邃的眼睛就那么静静地盯着她瞧。 宋葵的视线瞬间模糊掉，她侧过身去擦，季先拿出手帕给她：“怎么哭了？是不是我吓着你了？” 刚才看见她弯腰在那里嗅花的时候季先就想过去抱她，但是经过私生粉的事情，季先怕吓着她，就没动。 宋葵只觉得心里酸酸胀胀的，有种莫名其妙的委屈闷在里头。她见花房里没人，伸胳膊抱住眼前这个男人。 以前分开一段日子再见，宋葵总有点怕这个师兄，现在……约莫有了亲密关系，一抱住他就会感觉到一种刻印进灵魂的熟悉感。 季先亲她耳朵，密密的吻亲得她骨头发起酥痒。 感受到她攥住自己衣服的力度，季先明白过来，她是想他了。 季先也很想她，想得几乎要疯掉。 他把宋葵抱进房间，放她到桌子上亲。 宋葵挣扎出一丝理智：“先洗澡。” 季先满不在乎：“亲完再洗。” 破开她衣服，季先眼睫轻轻一颤。 宋葵羞得不行：“这……不、不是我买的……” 季先正忙着，压根没听见她在说什么。 第46章 覆眼 宋葵的右手覆在季先后脑勺上，左手撑着自己的身体。 “好……好了没有……”出声才发现自己的声音软得不成调子，她咬了咬唇，压下喉中的甜腻。 季先：“还有一边。” 又过了半刻钟，宋葵实在受不了了，抬退蹬他，他扣住宋葵脚踝，把人扯进怀里。 宋葵别开脸：“没洗，不准亲。” 季先依着她，抱她进浴室洗澡。 两人先在浴室闹了一场，出来后季先硬要宋葵穿上那件暗红色吊带裙。 第85章 穿好了，他再给她剥掉。 季先压下来的那刻，宋葵这才感受到他的增重成果。 季先见怀里的人喘不上气，赶紧撤开身体。宋葵咳嗽两声，攀住他胳膊坐起来。 季先略微思索一下，两手抓住她双腿，带着她一起翻个身。 宋葵：“……” 轮船随着水波轻轻晃动，宋葵一会儿咬唇，一会儿拿手去捂季先眼睛，一会儿还要去拍开季先乱来的手。 阳光从玻璃窗照进来，季先能看见宋葵脸上浅浅的绒毛，他由此联想到水蜜桃，而宋葵的脸蛋此刻也像水蜜桃一样红透了。 他先歪着脑袋看了会儿，再仰脸吻掉她脸上细小的汗。 宋葵现在没空计较他不讲究的吃汗行为，她气恼地再次拍开季先那双讨厌的手，拿起睡裙，飞快地将他那双手腕捆起来。 “不准挣开！” 季先笑了一下，没吭声。 然后宋葵就很烦他那双眼睛。 她气呼呼地离开位置，在季先好奇的目光下从箱子里拿出另一套睡裙，甩着拧成一股，将季先的眼睛蒙起来，确定他看不见了，这才回到位置上。 失去视觉的季先被逼出一身汗，他极难忍地，却又不得不遵从宋葵的要求不去挣开腕上的束缚。 等宋葵软绵绵地倒进他怀里，他抬胳膊把人圈起来。 宋葵忽然觉得轮船也没有多稳。 水波滚涌，山壁的阴影随着轮船的前行与日光交替着投进卧房。 夕阳西下，宋葵挣扎着醒过来。 她一直睡得不安稳，醒来后粗略地品了一下，急得咬季先胳膊：“你、你、你……” 季先也刚醒，他侧着身子，更紧地抱着她，鼻音浓重地说：“想住在里面。” 宋葵捂住耳朵，她现在一点都不想听这个人说话！ . 九月十七号是中秋节，宋葵准备带季先回家。 季先要先打电话跟家里人报备一下。 沈蓉接到电话，听到儿子说中秋要去对象家拜访对方父母，整个人又惊又喜，大声音喊自家老头：“老季！谈对象啦！儿砸谈对象啦！快来快来！” 季先打电话的时候宋葵就坐在旁边，听见沈蓉欣喜若狂的大嗓门，她红着脸低头吃荔枝。 季云从放下花锄，几步走出来，弯下腰，将耳朵贴到手机上。 季先握住宋葵的手，温声道：“她叫宋葵，小我一岁，我们以前是一个学校的。” 听出儿子声音中的温柔，沈蓉猜测宋葵就在身边，她斟酌了一下，怕小姑娘紧张，就没让宋葵接电话。 “去别人家要懂礼貌，别空手去。” “嗯，知道。” 季云从戳沈蓉胳膊，沈蓉笑着说：“学校给我们发了膏蟹，又肥又新鲜，你抽空回来拿一下。” 季先：“嗯。” 沈蓉骂他：“去女生家要会说话，别光嗯，到时候家长嫌弃你闷，看你怎么办！” 季先：“好，知道。” 挂断电话，沈蓉搂住季云从脖子在他脸上使劲亲一口。 “终于找了，终于找了。”沈蓉抚抚心口，“我真怕这孩子性冷淡，还好不是。” 隔壁左右的小姐妹会互相交流孩子青春期时的表现，有好有坏，话闸子打开了荤的素的全说，至于隐私，只要不当着孩子面儿提，那就当没有暴露孩子隐私。 沈蓉发现自家儿子的青春期跟别的男生不一样，特别冷淡，那方面的事儿更是从未在家里露出过端倪，沈蓉不知道是儿子太会隐藏了还是他真的偏冷。 小姐妹说太冷了对身体不好，让沈蓉留意留意，实在不行去医院看看。 沈蓉只养过季先这么一个儿子，没经验，夜晚偷偷问季云从他的青春期是个什么状态。 那时还很年轻的季云从红了脸皮，沈蓉懂了，于是更加担心，要季云从去跟季先交流交流。 季云从光想想那个场面就觉得尴尬，死活不去。 沈蓉：“会不会是你遗传的？” 季云从刚和沈蓉谈恋爱那会儿性子很冷，话少，不苟言笑，沈蓉觉得有影响。 季云从：“你的意思是我很冷？” 沈蓉：“你不冷吗？”她正要跟季云从掰扯谈恋爱时他的种种清冷行为，却见季云从摘掉眼镜，把人压被窝里了。 …… 季云从沉着眼，似笑非笑问她：“我还冷吗？” 泪眼朦胧的沈蓉：“……” “孩子有孩子的想法。”季云从勉强吐露一点自己青春期的行径，“可能，他属于比较会藏的那类。别纠结了。” 季云从在家排行老二，小时候跟哥哥弟弟挤在一张床上睡。他知道一个性格内敛的男生想藏的话能有很多种方法。 不过这种事情不值得和妻子说，一来他不认为这个有讨论的必要，二来他不想污了妻子耳朵。 两口子就这么放平心态过着，直到儿子二十八岁了，打光棍不说，要命的是他对女人似乎没有丝毫兴趣。 两口子有点慌了。 暗中观察着，好在儿子对男人也不感兴趣，他们稍微放下一点心。 现在，那么会藏，那么冷淡的儿子忽然说有对象了，两口子有种“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光亮感。 学校发的二十只膏蟹被沈蓉捆着放进冰箱冷藏室，再用两条湿毛巾仔仔细细把膏蟹覆盖住，九月十六号傍晚季先回来拿的时候，沈蓉随即抓起几只戳戳眼睛，蟹的眼睛骨碌碌直转，她放下心来，还活着。 第86章 她不光准备了蟹，还准备了礼品装茶叶、名酒名烟、丝巾、月饼。 季先垂眼对沈蓉说：“宋葵国庆能跟我回来。” 沈蓉和季云从听了就很高兴。 季先：“有件事我要先说一下。小葵有点口吃。” 两口子愣了几秒，沈蓉关切问：“是天生的？” 季先：“不是。我说出来是希望你们到时候不要对她太好奇。” 季云从抓住重点：“不是天生的，你的意思是她后天才落下的毛病？” 季先沉默。 季云从：“我们院系有个老师，他……” “不用。” “可是……” “你们如果不喜欢，我就不带她回来了。”季先不想再因为这个问题和宋葵产生隔阂。既然她不想治疗，那就不治了。 季云从不悦：“你什么语气，我只是关心一下罢了。” 季先：“我就是怕你们太关心才提前打招呼。” 季云从：“能治为什么不治？这是很明显的逃避心理。趁着年轻，能治的病要赶紧治。我这边跟那个老师打声招呼就行，你让宋葵别害怕，都是长辈，没什么。” 季先望季云从一眼，丢下礼品，绷紧下颌线：“算了，我走了。” 季云从气得站起来：“你什么态度？！” 沈蓉紧忙把季云从往房里推：“别吵，你先进去！” “你瞧瞧他，从小就这副死样子！你别推我，每回都这样，根本不要人碰！当年你说去打散打比赛就去打散打比赛，你问过我意见吗？我不过问你两句，你立刻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季云从抬胳膊指着季先，低头看沈蓉，“你记得吧，当年他为了散打比赛，差点退学！要不是我拦着，要不是我拦着，”他往季先那边撞，“你现在就是个文盲！我就没见过有比你季先还混的！” 沈蓉真怕他俩打起来：“这都哪年的事了，别说了。” 季云从：“现在也是这样！他说他女朋友有口吃，我问一下怎么了？还不是为他好，又不是不能治！” 季先转身就走，沈蓉：“你给我滚回来，你走出去试试！”她转眼瞪季云从，“拦不住了是吧，你给我滚进去！” 季先停住脚；季云从被自家媳妇推进卧室。 沈蓉关上房门，客厅陷入寂静。 “你们爷俩平时闷不吭声，一吵起架来一个比一个倔。”沈蓉坐在沙发上，“你过来。” 季先抿唇，垂眼走过去。 沈蓉叹气：“你别跟你爸计较，他心里有气。当年他一心一意想你接他的班，想你将来当老师或医生。他让你从小学散打是为了让你强身健体，结果你转眼要退学专门打比赛，这不是胡闹么。” 季先和季云从不知道怎么回事，季先幼儿园小学时期还好，越长大爷俩越不对付，聊着聊着就吵起来了。 沈蓉：“你爸那边我会劝，宋葵，你还是要带回来的。总不能女孩子带你回家见父母，你却不带她回来，到时候你让女孩子怎么想？你马上二十九了，不小了，做事要考虑周全，不能意气行事。” 季先：“……嗯。” 沈蓉：“你嗯什么嗯，说话。” 季先：“……知道了。” 沈蓉：“东西你拎走。在女朋友面前别老板着脸，小心把人吓跑了。” 送走儿子，沈蓉进卧房哄季云从。 季云从气呼呼地坐在椅子上。 沈蓉：“你说事就说事，翻旧账干什么？人已经走了，别在我面前摆谱，去给我泡杯茶。” 季云从：“……”他板着脸站起来，大踏步走进厨房给老婆泡茶。 第47章 不想 九月十六号的月亮已经分外圆润了。 浩瀚的琼宇中，一轮圆月悬至中天，暖金色月辉压下夜半城市的喧哗，温柔地抚进玻璃窗。 为了这难得的月光，季先刻意把人带进自己的紫云苑别墅。 落地玻璃为单视，在这座独栋别墅内，他不必忌讳宋葵的声音被别人听到。 宋葵知道这块玻璃是单视玻璃，但别墅外有私家车打着车灯经过时，她仍止不住紧张。季先很喜欢她这份紧张，抬手把窗帘全部拉开。 月光将屋内照亮，宋葵羞得闭上眼睛，沾泪的长睫止不住颤抖。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娇吟太过羞人，下半夜，月亮躲进云层里去了。 九月十七号上午，宋葵醒来看见季先站在主卧外的小阳台俯瞰花园。 宋葵洗漱完，坐在梳妆台前梳头发，季先走过来，笑着说：“天气预报今晚夜里要下点小雨。” 宋葵：“那，我们吃完晚饭，早点回来。” 季先没说话，等宋葵梳好头，揽着宋葵的腰到阳台处。 宋葵脸红了，瞪他道：“这里，想都别想！”她挣着要走，季先拽住她：“对面有住户，肯定不能在这里。” 宋葵现在没觉得季先有多正经，防备着问：“那你，在看什么？” 季先伸手指给她看：“院子里的石榴熟了，你看我们要不要趁下雨前把石榴摘下来。” “……你真在看石榴？”宋葵有点不信。 季先：“我现在去摘吧，待会给岳母送过去。” 宋葵心里一阵别扭：“叫岳母是不是太……” 季先：“那我叫‘妈’？”他捏捏宋葵的脸蛋，“我们俩已经结婚大半年了，不叫‘岳母’不叫‘妈’叫什么？” 第87章 宋葵眨眨眼，笑着说：“行啊，你待会就叫‘妈’，当着面儿叫，声音要敞亮。” 季先：“……我去摘石榴。” . 中秋节，有条件的人都要回老家团圆。 路上的车堵成一片，宋葵直接横躺在椅子上睡觉，脑袋枕在季先腿上。 遇到刹车或车速有所变化时，季先会用手固定住宋葵身体，免得晃到她。 车子在路上堵了两个小时还没能下高速，宋葵晕晕乎乎坐起身，表情有点小烦躁。 季先拿个碗出来给她剥荔枝，神态闲散，似乎并没有被堵车袭扰到。 宋葵偏过脑袋看他。床下的季先透着股光风霁月的温雅，远没有床上那么招人烦。 他剥荔枝的手法干净利落，果肉上没有留渣。 剥好荔枝，抽湿纸巾擦干净手，将碗推到宋葵跟前。 宋葵捻起一个放嘴里，冰冰爽爽的口感很能平复人内心的烦躁。荔枝上火，不能多吃，季先只给她剥了十二个，剩下的仍放进冰箱。 堵着的车子慢慢开始挪动，季先让司机开去加油站。 “上厕所吗？”季先问。 宋葵不太想去。 “真不去？”季先开门走出去，“那我去了。” 有的时候坐着感觉不出来，宋葵下车透气时才发现要上厕所，折回车、揣上纸跑去卫生间。 又折腾一个小时，车子总算开进小区车库。 宋葵下车前帮季先整理了一下衣领和被她压皱的裤腿，点点头，带他下车。 宋葵有点忐忑，她怕自家老娘害怕季先。 季先的脸是长得帅，但体型到那里去了，又因为长期参与激烈的格斗比赛练出一身骇人的气场。她带季先进单元楼等电梯的时候，明显感到周围人在一瞬间变得极其紧张。 小孩子们吓得往大人们怀里缩，大人们紧紧抱住孩子，不敢抬头看季先的脸，只悄悄地对着眼色，默默远离他。 一只小泰迪原本高高兴兴地和主人一起往单元楼里蹦，一嗅见季先的气息，小泰迪的眼睛瞪得溜圆，扯嗓子疯狂尖叫，拽着主人往外狂奔。 宋葵低下头，闷闷地笑出声。 宋葵的继父冯祥得知宋葵要带对象回来，高兴地把儿子女儿全叫回来捧场。 家里人聚在一起围观对象既能表露出家人对宋葵的重视，也能震一震女婿，省得他以为宋葵是软柿子，好拿捏。 冯望开玩笑说：“今晚看我的，我肯定把他喝趴下！” 冯慧：“好啊，你们男人喝酒，膏蟹全归我们。”宋葵担心继父家也买膏蟹，提前跟赵洁英打了招呼，说季先要带膏蟹回来。 冯望：“就你机灵。你待会别光顾着吃，帮着看看那人靠谱不。” 冯慧：“放心，我最会看人了。” 冯祥笑着骂女儿：“我看你是最会挑刺！” 冯慧：“他要没刺给我挑，我难道瞎挑？” 冯祥敲她脑袋：“你姐找对象，不是你找对象，别瞎挑得罪人。” 冯慧挽住赵洁英胳膊：“那不行，有不好的毛病肯定要挑出来，不然不是害了姐姐吗？妈，你说对不？” 赵洁英慈爱地摸摸冯慧小脸：“慧慧说得对。找对象最重要的是人品，人品不好肯定要挑出来。” 一家子说说笑笑，等门铃响起，冯慧蹦跶起来：“肯定是姐姐回来了，我去开门！” 其他三个人噤了声，纷纷看向门口。 冯慧理理头发，打开大门，一个身型健硕的人墙堵在门口，手里提满礼物。 冯慧嘴巴微张，慢慢向上看去。只见那男人神情冷肃，鸦羽般的长睫微垂着半遮住眼睛，墨黑的瞳孔中明明染有笑意，却无端端让人感到惧怕。 冯慧想要挪开目光，偏偏挪不开，整个人像被钉子钉在原地，无法动弹。 宋葵从男人身侧冒出脑袋，抬眼看季先：“你吓到我妹妹了。” 季先眼含无奈，让开身子使宋葵先进去。冯慧回过神，红着脸笑了笑。 “姐姐，姐夫。”冯慧喊完发觉喊错了，两人还没结婚，怎么能叫姐夫？她急忙捂住嘴，惊慌中见到季先用赞许的目光对她笑了一下，她立即懂了，甜甜喊道：“姐夫姐夫，这是新买的拖鞋，你看穿着合不合适。” 客厅里的三个人猛地回神，热络地迎上去，季先从容不迫地一一叫了人，交了礼物，然后才换下鞋子。 冯祥是建筑行业的老人，接触的人多，天南海北的天都能聊。 说要喝趴下季先的人卷起袖子进厨房处理螃蟹，说要挑刺的人坐在小沙发上津津有味地听两人聊天，时不时还要犯一下花痴。 赵洁英拉着宋葵洗水果，她觑眼客厅，压低声音问：“这个是不是太壮了？” 宋葵：“也没有很壮吧。” 赵洁英问了个很实际的问题：“他脾气好不好？” 高不要紧，壮也不要紧，就怕力量足的同时脾气不好。 宋葵：“他，从学生时代就很照顾我，妈，放心吧。” 赵洁英好奇：“你俩学生时代谈过恋爱？” 宋葵：“那倒没有。” 赵洁英：“我说嘛，你那么木，你谈恋爱我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宋葵：“……我才不木。” 赵洁英笑：“你说他学生时代对你很照顾？” 第88章 “对啊。” “他那个时候对别人也很照顾？” “什么意思？” 赵洁英擦干净手，冲季先抬抬下巴：“我看他不像暖男。” 宋葵很新鲜：“你还知道‘暖男’？” 赵洁英：“别打岔。你先说他对别人和对你是不是一样的？” 宋葵：“没留意。” 高中时期两人不是一个年级，照面机会不多，大学的时候两人不是一个院系，只在散打社进行场所固定的有限交流。宋葵能品出季先对她的迁就与照顾，但要说她是特别的那个，宋葵不信。 宋葵从来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过人之处，大学时期唯一一个向她表白的男生是因为打赌输了，被要求“跟那个小结巴交往”，虽说宋葵没答应他，但知道那个表白是赌约之后，心里还是挺受伤的。 而季先无论学生时代还是现在都是焦点，以前对她好兴许是看她可怜，现在对她好也只是因为贪…… 赵洁英轻呼一声，用胳膊肘撞宋葵，宋葵低头一看，她把一颗水蜜桃捏爆了，汁水飙到衣服上。 赵洁英穿了围裙，不碍事，宋葵的衣服就遭了殃。 她呆愣愣地看着手里的烂桃子。 季先走过来，从后面握住她两只手，让水龙头里的水把手上的烂桃子冲洗干净，与此同时笑着低声问她：“想什么去了？” 宋葵抿着嘴，不说话。 冯慧一脸嗑到了的表情，笑嘻嘻的。 赵洁英：“房间里有衣服，快去换吧。” 宋葵垂着眼去卧室换衣服。 . 吃完中秋饭，两人明着说回家，其实去了宾馆。 临湖虽然没有紫云苑远，但路上到底要堵车，不如就近找个宾馆休息，第二天再回去。 季先早预料到车况，提前塞了个行李箱在车子里，果然用上了。 九点左右，窗外下起淅淅沥沥的雨。季先的吻配合着雨水带来的潮气覆到宋葵肌肤上。 宋葵感到闷，季先察觉到宋葵兴致不高，准备先伺候她一场。宋葵拦住他的手，嗡声说：“不要。” 季先低头看她。 她侧过脸，鼻尖发红，恹恹道：“不想做。” 季先捏捏她胳膊，垂眸道：“好，不做。”他翻开身体，坐在一边。 沉寂良久，季先笑着说：“我给你看样东西。” 宋葵恼怒地瞪他一眼，捂住耳朵。 季先有点无奈：“是正经东西。” 宋葵仍捂住耳朵，不理他。 他裹上睡袍，下床从箱子里取出一个红丝绒缎面的盒子，他蹲在宋葵面前：“打开看看。” 宋葵犹豫。 季先正色道：“我保证是正经东西。” 宋葵慢吞吞坐起来，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 里面是一只八音盒。 第48章 求 仿古样式，打开来看，身着天蓝色公主裙的人偶跟随音乐翩翩起舞，精致的眉眼中噙着灵动的笑意。 宋葵歪着脑袋打量这只八音盒，季先仰着脸打量宋葵。 宋葵眼底的茫然慢慢消散掉，她关上八音盒，眼睛看向季先：“你……你还记得？” 季先起身坐到她身边：“嗯，那个时候是真心想送你，可惜你非要给我钱。” 大二中秋节那天，宋葵和寝室的朋友一起去逛街，当时她找到了摄影这个新目标，又有家里人和学校的支持，心里特别高兴，买起东西来也更容易冲动。 摄影装置由学校投资人提供，那投资人写信给学校说宋葵有天赋，要好好培养，所以宋葵不必为器材昂贵忧心。宋葵的第一张照片卖了五百块钱，室友知道后疯狂夸赞宋葵前途无量，说以后肯定能五百万五百万地往回挣！ “不用五百万，”宋葵红着脸说，“五千就行。” 室友：“这么没理想？” 宋葵想的是，一张照片五千块，十张就有五万块！如果将来的照片真能卖到这个价钱，她是非常心满意足的，绝对不敢再往高的奢求。 舍友挽紧宋葵胳膊：“怕什么，我们才大二，上升空间大着呢，往高处想！” 宋葵：“那……八千？” 舍友：“一万！必须一万！” 宋葵的眼睛亮晶晶的：“十张，十万！” 舍友：“对，十万！” 宋葵瞬间觉得那十万块钱已经在银行卡里了，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互相吹捧，都是未来的大富婆。 所以当宋葵的目光对上橱窗里那个标价一千五的八音盒时，她的胆子明显肥了。 舍友看中了一个标价两千的水晶球。 舍友咽口唾沫：“买吧，你那就三张照片的钱，很快能挣回来。” 店老板看见这两个明显还在念书的女生就那么眼巴巴地站在自家橱窗前，心里一软，说她们要买的话给便宜两百块钱。 两人犹豫半晌，说服自己把这个买回来当来日赚大钱的彩头，咬咬牙，给买了。 宋葵对那只八音盒爱不释手，傍晚要去散打社刷地板，她就把八音盒放书包里，结果在她卖力刷地的时候，散打社的两个师兄比划拳脚，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哐当一声坐她书包上，八音盒被压烂了。 宋葵捧着八音盒吧嗒吧嗒掉眼泪，两个师兄弯着腰向她道歉。 “不要哭了，”那个压坏她八音盒的师兄安慰她说，“这个多少钱？你在哪里买的？师兄明天去买个一模一样的赔给你好不好？” 第89章 一千五百块钱对于学生来说算巨款，她花一千五买个八音盒实在不像话，根本没脸开口叫人赔。 另一个师兄哄她说：“我们晚上请你吃烧烤好不好？” 宋葵吸吸鼻子，努力把眼泪憋回去。 压坏八音盒的师兄掏出纸巾给她擦，纸巾上的汗臭味熏得她直眯眼睛，这个时候，一方带着香根草气息的帕子揉到她脸上胡乱地搓，混乱中，她听见那两个师兄慌张地解释惹哭她的缘由。 “我、我们真没欺负她……” 帕子挪开，宋葵对上他墨黑色眼睛，那双眼睛淡然到有点冷漠。 宋葵涨红脸，嗡声道：“没欺负。” “对吧，就说没欺负，”那个师兄松了口气，笑嘻嘻说，“我们散打社就宋葵这么一个正儿八经学散打的小师妹，捧着还来不及，哪能欺负她呀。” 季先淡淡扫他们一眼：“一人五百个俯卧撑。” “不是，哥，我们真没欺负……” “六百个。” “哥~不要啊~我们还要请小师妹吃烧烤呢~~”受罚的师兄拼命朝宋葵使眼色求救，宋葵大着胆子扯扯季先袖子，却听见季先更加冷漠地开口：“七百个。” “……”那两个师兄不敢再多话，认命地趴下去做俯卧撑。 季先擒着宋葵胳膊肘带她到训练场里间说话。 “先坐。” 宋葵紧张地坐在椅子上。 季先把手帕用热水搓洗干净，然后拿给她擦脸。 要接帕子，就要把八音盒放茶几上。 正犹豫着，季先的帕子招呼上来，宋葵的脑袋被蹭得直往后仰。 她赶紧放下八音盒，手指拽住手帕的边角：“我、我自己来，自己来。” 再这样被他擦下去，她脸上的皮得掉。 她腾出手来拿帕子，季先就拿走那个八音盒来回翻看。 “他们弄坏的？”季先问。 宋葵用帕子遮住大半张脸，偷偷觑季先表情，小声解释：“他们，不是故意的。” 季先：“多少钱？” 宋葵忐忑：“没多少。” 她不想让别人认为她是个乱花钱的人。 季先的手在她脑袋上抚了一下，两秒而已，旋即收缩成拳，搭到自己腿上。“晚上我请你吃烧烤？” 宋葵才没有心情吃烧烤，她正伤心着呢。 第二天，季先送给她一个一模一样的八音盒。 宋葵不想平白无故占人便宜，先躲在被窝里哭了一场，洗干净脸，跑去学校提款机取出一千五百块钱，封进红包里，然后约季先出来硬塞给他。 季先无奈叹气：“八音盒还我，你把钱拿走。” 宋葵忍住心痛坚定摇头，转身跑了。 为了一个破八音盒花费将近三千块钱，宋葵悔得肠子都青了。 接下来的日子她只有勒紧裤腰带生活，好在季先有空便在散打社做饭吃，能让她蹭，不然她觉得她能饿死在学校。 如今季先送的八音盒自然不是昔日一千五的八音盒能够媲美的。这个八音盒做工细腻精致，盒子表面用来装饰的白色羽毛尖端嵌有水滴状蓝宝石，盒子里面单是那个栩栩如生的人偶便价值不菲，更遑论人偶头上戴着的精巧皇冠以及脖颈上的项链。 季先瞧着低头细看八音盒的宋葵，眼里隐有歉疚。 如果当年他思维成熟一些，做事稳妥一些，也不至于让她一下子损失三千块。 他完全可以隐去八音盒的来历，问只推说不知道是谁送的，左右她找不到人，自然不会掏钱还给送礼物的人。偏偏他单纯地以为宋葵会欢喜，完全没考虑过她要还钱。 痛失三千块钱的宋葵真的很可怜。想到这里，季先又忍不住想笑。 她那个时候可怜得像只被主人抛弃的小动物，过来蹭饭时明明特别想吃肉，碍于脸面硬生生忍着，看也不往装肉的盘子里看，只垂着眼皮吃素菜。 季先只能炒出足够三个人吃的荤菜，还特严肃地问她吃不吃，不吃的话他就要倒掉。 宋葵见季先真的吃不完，只能红着脸伸筷子夹肉吃，肉吃进嘴里的那刻，眼睛直放光。 “你……你不要送我这么贵的东西。”宋葵抬胳膊擦眼泪，“太贵了，我，我以后……”以后会还不起的。 季先将她拢进怀里：“你是我妻……”他抿了一下唇，耳尖发烫，“你是我老婆，我送你礼物很正常。” 宋葵把眼泪全蹭到他衣服上，慢慢问：“你为什么，从学生时代起，就对我这么好？” 季先：“因为……学生时期你是我师妹，对你好是应该的，现在你是我老婆，对你好更应该。” 宋葵听了，仰脸咬他胳膊上的肉。 一直咬到季先痛得吸气她才放开。 宋葵似笑非笑道：“当你老婆真好，你娶别人当老婆，是不是也这样？” 也这么贪，也这样不计成本地买贵重礼物送别人。 想到这里，她又抱住季先的胳膊咬。 季先忍着痛道：“没想过，我没想过娶别人当老婆。” 宋葵：“对啊，所以你才打光棍打到现在。” 季先侧开身看她：“你今天怎么了？” 宋葵：“没怎么，想咬你，不行？” 季先抬手碰她脸颊，缓缓倾身吻掉她脸上的泪。 第90章 宋葵别开脸：“我说了，今天不想做。” 季先失笑：“没想做。” 宋葵看他一眼，转身将八音盒放到床头柜上；季先默叹一声，掀开被子上床睡觉。 忽然，宋葵拱进他怀里，有一下没一下地亲他喉结，指尖在他胸口极其轻浅地画着圈。 季先的呼吸立刻加重，伸手摸她，她拍开他的手：“出尔反尔？你说了，没想做。” 季先很茫然，他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宋葵生气了。 他用鼻尖蹭宋葵脸颊：“我错了，你给个提示好不好？” “什么提示？” “我哪里惹你生气了，你告诉我，我改。” 宋葵眨眼：“谁说我生气了。” 季先有点急：“那……” “想做？” “想。” “可我今晚不想做。” 季先两鬓出了汗：“那你……松开好不好？” 宋葵：“你讨厌我？” 季先：“……”他虽然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但他看出来宋葵是真生气了。 他只能忍着。 黑暗似乎助长了宋葵的气焰，她仍用睡衣捆住季先双腕，俯下身时轻时重地咬他。 她想，总不能每次都只有她狼狈，季先也该露出狼狈的一面才对，那样才公平。 终于，她让季先止不住漏出声。 他是真的想碰宋葵，但也是真怕因为他不听话的举动让宋葵更加生气。 他不怕宋葵生气，他只怕宋葵同他冷战。 人的本能最终压过理智，季先翻身压住宋葵，宋葵使劲推他：“说了，我不想！” 季先的脑袋磕到枕头上，炙热的呼吸拂到宋葵耳畔：“求你……求你……” 第49章 猎物 书房里，赵洁英看着冯祥打开手机二维码一个个去扫季先送来的烟酒。 冯祥认得这些烟酒的价格，这么做主要是扫给赵洁英看。 “嚯，这一瓶酒这么贵？”赵洁英拿起那瓶酒掂量，“体育教练这么赚钱？” 赵洁英其实并不在乎季先到底是干什么的，只要为人可靠，不懒，对女儿好就行。提上门的礼物多多少少能够体现季先重不重视宋葵，可是他这出手也太大方了，赵洁英心里有点忐忑。 “会不会是打肿脸充胖子？” 冯祥幽幽看她：“你知道我当年上你家提的酒水是什么价格么？” 赵洁英：“我又不关注这些。” 冯祥：“就知道你不关注。你二姐当初点名要‘源梦蓝’，一瓶八千多，我一共买了八瓶。”见赵洁英的眼睛越睁越圆，冯祥笑了，“你这傻婆娘全分给你姐和你弟了吧？” 赵洁英：“……你又没告诉我这么贵。我当时要晓得那么贵，我肯定不分给他们。” 冯祥：“跟你说句实诚话，你别生气。当年要不是你二姐点名要那酒，我是舍不得买那么贵的。不是不看重你，实在是太贵了，我要是大富豪，肯定眼睛也不眨一下，可我不是，再说这钱到最后也没能进你口袋，想起来实在冤枉。” 赵洁英：“不用解释了，我懂你的意思。” 冯祥伸手揽着她肩膀：“我说这话不是让你心疼钱，只是想告诉你，我是在你二姐的要求下，咬着牙买的名贵酒，但是我们对季先上门的时候没有做任何要求，小葵也不是那种要在这方面逞强好面子的人，所以季先送这些，大概率在他能力范围内，你不用多想。” 赵洁英扯了扯嘴角：“他太壮了，我总是担心他打小葵。” 看照片的时候总觉得哪哪儿都好，见到真人，哪怕季先很礼貌，她是真忍不住犯怵。万一两人起争执，季先一脚踹过去，赵洁英不敢想。 冯祥却不以为意：“他厉害，我们小葵是吃素的么？别忘了，小葵在东非大草原待了六年，野生动物都没能吃掉她，季先能吃掉她？再者，刚刚吃饭的时候我观察了一下，季先的注意力一直在小葵身上，看着不像演的。无论如何，不会对她太差。” 赵洁英很兴奋：“你也看出来了？”说着她又忍不住吐槽女儿，“也就小葵，光知道吃。我看她专心致志吃螃蟹的样就来气。” 冯祥：“螃蟹肉都是季先帮着挑好的，她可不使劲儿吃么。” 赵洁英：“我看他挑蟹肉仔细耐心，应该脾气不差。” 饭桌上冯慧见季先给宋葵挑蟹肉，也叫她哥冯望给她挑。 冯望挑了两筷子懒得挑了，气得冯慧不停踩他的脚。 “现在好了，”赵洁英笑，“她有人陪，我心里这块石头算落地了。” 宋葵父亲去世得早，赵洁英原本想守到宋葵成年再找伴，可是偏偏遇到了冯祥，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缘分。 赵洁英结婚，宋葵没成年时还好，成年了，无论娘俩怎么亲，到底是择出去了，怎么看都显孤单，赵洁英的心一直揪着。 现在，她可以慢慢地把担子卸下来了。 . 窗外的雨滴在花坛积成大大小小的水洼，季先的眼睛被睡衣蒙起来，窗外的雨声也就格外明显。 除了雨声，只能隐隐听见宋葵稍微凌乱的呼吸声。 季先不大适应这种被掌控的感觉，更不适应无法掌控周遭环境的感觉。 学生时代他会想办法掌控成绩，赛场上他会倾尽所能掌控对手，感情上虽然他无法掌控自己在对方心里的位置，但宋葵的一举一动甚至每一个微末的表情他都有细读。 第91章 她烦了、饿了、困了、喜欢、讨厌……他都能觉察，哪怕宋葵远在东非，他也能掌握她的感情状态，游刃有余。可是近期的宋葵喜怒无常，敏感到极点，却又给那层情绪蒙上层薄纱，使他感觉得到，偏又无法看清。 季先不禁有些焦虑。 现在，他急需看清宋葵的表情。 宋葵极能忍耐，哪怕他比往常粗鲁些，她也有办法掩盖情绪。 季先想到宋葵今夜的异常，他迫切地想知道宋葵到底喜不喜欢，万一她其实不喜欢，季先能根据反应去调整。 正如他在赛场上能根据对手的状态有针对性地调整策略，从而决定这局赛事的正确走向。 季先稍一迟疑，俯身亲她颈侧，再悄悄用她耳朵拨开眼部睡裙的一层。 这条睡裙非常轻薄，叠成三叠蒙上他的眼。 耳朵拨散一层，季先眼前不再朦胧一片，透过藕粉色浅纱，借着电器与窗外透进来的亮光，季先看见宋葵沾满泪水的脸蛋。 青丝铺散，娇嫩的唇不受控制的开合着，面容像是被雨水打湿的花瓣，让人无端联想到奢靡二字。 季先吻住那双唇，撬开她紧咬的牙关，终于听见她忍不住的细软低吟。 季先重新博回主动权；宋葵则在这或明或暗的沉浮中选择放弃纠结。 曹升说得对，回到城市以后她太别扭了。 辛苦蹲守未必能等来猎物。猎物跑了，再寻机会蹲一个便是，何必患得患失。 再者，她蹲守的猎物，从未有过放跑的先例。 曾经她为了拍摄那只被她取名为“不臣”的雄狮徐徐布阵，烈日煎熬着不臣同样也煎熬着她。到了后来，不臣竟然习惯了宋葵和宋葵的车，对她的大炮头视若无睹，最终几乎是领着宋葵参观它夺回狮王宝座的激烈一战！ 战败的臣子为表忠心，将那一双双闪着凶光的兽眼对准宋葵，宋葵锁紧车窗，谨慎地退出狮群领地。 臣子瞄准空隙飞扑而来，不料成为狮王的不臣剪尾拦住它们，挺着胸脯目送宋葵远去。 宋葵看着狮王威风凛凛的鬃毛，带着珍贵的影像尽兴而去。 团队老师在斥责她胡乱行动的同时也分外钦佩她的坚韧与耐心，不臣的战斗在纪录片中势必成为点睛的一笔。 至于季先。 她自然不敢将他比作猎物。 但是，既然两人已经结婚，既然两人已经发生亲密关系，她再瞻前顾后塑造假想敌似乎不妥。 宋葵的眸光渐渐变得坚定。 伸手扯掉蒙住季先眼睛的障碍物，双臂搂住他胳膊，仰脸吻他的唇。 - 中秋过后，气温逐渐变凉。 宋葵约方灿一起逛街给季先选生日礼物。 方灿问宋葵：“预算是多少？” 宋葵：“一万吧。” 方灿咋舌：“你发财了？” 宋葵就把季先送她的礼物照片翻给方灿看，方灿表示那也没必要送那么贵的。 “他是银遇赛蝉联冠军，商业价值顶天，你一个破摄影师跟他拼钱？买个五千块钱的礼物差不多得了。” “婚后，第一次送礼物，还是要、贵点。” 方灿吸溜着奶茶，心里并不赞同宋葵的想法。 她这次送贵的，季先下次送更贵的，宋葵再有钱能拼过季先？ 话说季先到底有谱没谱，为什么到了现在宋葵还是一副跟他不太熟的样子？ 他该不会还没表白吧？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方灿被这个猜测吓到了。 宋葵选了一条皮带：“这个，怎么样？” 方灿面无表情地看着那条皮带。 “不太行。” “不好看？”宋葵问。 “不好看。” 宋葵又选了几条，方灿都说不好看。宋葵品出来了，方灿嫌贵。 走出男士品牌专卖店，方灿指着一个标价二百五的剃须刀：“送这个吧，实惠、实用，还能突显出你关心他的情谊。” 售货员微笑着给她俩介绍：“这款剃须刀很火的，刮得干净还不伤皮肤。” 方灿瞧宋葵：“就送这个！” 宋葵才不理她，拽着她手腕继续逛。 后来宋葵看中一块品牌表，深蓝色表盘，转动腕部，表盘流淌出优雅的碎光。 这块表超出预算了，要三万块钱。 宋葵犹豫半晌，忍着痛把表买下来。 拿着包装好的礼物，两人走出店门，方灿笑出声。 宋葵看她。 方灿：“你们夫妻俩真有意思，送个礼物搞得跟还债似的。” 宋葵把礼物放进车厢。 “现在还早，去古城玩吗？”方灿系好安全带，“听说古城那边请了专业舞蹈演员跳古典舞，可漂亮了。” “我……”宋葵捏紧方向盘，背脊渗出燥汗。 “你怎么了？”方灿蹙起眉头，“不舒服吗，怎么脸这么红，是不是发烧了？” 宋葵咬了下嘴唇，深吸口气：“陪我，去，医院。” 方灿：“好好好，你休息，我来开车。” 宋葵一字一顿道：“不是生病，陪我去看，治疗口吃的医生。” 方灿呆愣愣地看着宋葵。 白色日光透过车窗照射进来，宋葵的脸颊红彤彤的，唇瓣却煞白一片。 她的手紧紧握住方向盘，那样紧，双臂止不住颤抖。方灿记得主持失误的第二天，她就是以这种状态出现在教室的。 第92章 一个人缩在座位上，垂着脑袋，无论谁跟她打招呼她都不理。 方灿跟她说话也得不到回应，那样的状态，整整持续了一周。 第50章 沾染 “我是因为喜欢她，想引起她注意才在台下起哄的，我真没想到后果这么严重。” 大一下半学期，那个在台下恶意起哄的男生拎着礼物来宋葵学校找宋葵，还没走到女生宿舍，被在小操场上打网球的方灿发现了。 方灿对这家伙印象极深。 长得人模狗样的，嘴巴非常毒，老是爱针对宋葵。经过恶意起哄事件，这货已然成为方灿死敌。 小操场周边没拉护网，方灿瞄准那男生，抡起球拍铆足劲拍飞网球。 可惜准头不好，网球只砸到他脚边的地面，并没有砸到他。 既然网球没能砸到他，方灿就卷起袖子捏拍子走过去要揍他一顿，男生看见方灿居然挺兴奋，开心笑问：“方灿啊，宋葵呢？” “啊你大爷！”方灿像只开翅的大鹅，逮着男生狂揍，后来是打网球的同学们一起出动才把两人分开。 方灿手里还紧紧攥着男生脑袋上的一撮毛：“你给老娘滚，老娘不想再看见你！” 男生骂了一句脏话，转身走了。 方灿没告诉宋葵这件事，可宋葵听别人说方灿在小操场跟人打了架，赶紧拿云南白药和消肿药酒去看她，结果并未在她身上发现伤痕。 方灿得意啊：“不是打架，是我单方面殴打人渣！”虽然她只在散打社摸鱼看帅哥，但也学了几招。 宋葵：“手，打疼了吗？我给你，揉揉。” 方灿：“……” 宋葵用药酒给她揉肿起来的掌心，边揉边说：“下次别用手，用腿踢。或者叫我，我替你打。” 那个男生在学校附近的旅馆住了几天，没找到靠近宋葵的机会，更没有勇闯散打社的胆量，最终灰溜溜走了。 方灿以为事情结束了，没想到那男的一有机会就过来蹲宋葵，那个时候宋葵虽然没有高中敏感，但也分外讨厌别人专门找她谈论这些，方灿在一个黄昏单独去见男生，男生却坦白说当初起哄是喜欢宋葵，想引起宋葵注意。 方灿冷笑：“那你喜欢别人的方式挺别致。” 男生苦求：“让我跟宋葵见一面吧，我想当面向她道歉。” 方灿拿不准主意，她知道如果宋葵听见他道歉，肯定会白着脸说出一些没关系都过去了的话，再一个人陷入内耗一段时间，最后当做无事发生。可是如果不让男生见宋葵，这男的天天拎礼物往学校跑，还满嘴情深意切，方灿太知道学校会传出什么话了。 冤家死对头# 破镜重圆# 年少大狼狗洗心革面淋雨哀求小白兔原谅# 大学同学彼此之间互不熟悉，且每个地方都有多事的人爱举着手机拍片段造谣，上次她跟这男的打架已经有人在传“暴力女狂扁出轨男”了，万一这男的真跟宋葵绑定在一起，宋葵得气死。 思来想去，方灿决定找救兵。 季先刚与同组打完比赛，一身汗气，方灿捂住鼻子，整个人往后仰：“要不师兄您先洗个澡？” 季先眼风扫来，方灿立刻鞠躬：“请请请，您老往这边走。” 季先随手搭条毛巾在肩上，穿着一身被汗打湿的黑色训练服，赤脚走到站在训练场侧门等候的男生面前。 方灿看见男生的腿在打哆嗦。 隔着玻璃门，方灿听不到两人在说什么，只知道男生一直仰着头在对季先说话，忽然，季先伸手抓住男生衣领，将男生一整个提起来；玻璃门门把上出现一只素白的手，那手推开玻璃门，轻轻走出去。 “师兄，训练完了？”宋葵站在季先身后，歪着脑袋看他们，“他，不是社团的人，你们，在干什么？” 男生像抓到救命稻草般冲宋葵喊：“宋葵宋葵，我是来找你的，这人要打我！” 宋葵皱眉：“胡说八道，谁要打你？！这是散打社，本来就是用来做散打训练的，谁让你闯进来，害我师兄认错人。”她踮脚抱住季先发力的那条胳膊，软哄道，“不要理他，他不是社团的人，我们不理他，进去，好不好？” 季先松手，男生膝盖没力，一屁股跌到地上。 宋葵居高临下看他：“这是你自己摔的，回头别赖我们身上。” 男生张张嘴，扯起一个苦笑。 宋葵抱紧季先的胳膊，把季先拽走。 关上玻璃门，宋葵松开季先胳膊，仰脸问他：“你没下手打他吧？” 季先垂眼：“没来得及。” 宋葵噘嘴：“你现在是选手，打人影响参赛怎么办？”打人理由还是因为她，真要那样，宋葵把自己卖了都赔不起。 方灿：“你不是去网球社帮我拖地去了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宋葵眯眼瞪方灿，方灿缩着脑袋躲到季先身后。 宋葵：“师兄臭了，去洗澡吧。” 季先抬胳膊闻袖子：“我臭了吗？” 宋葵：“臭了。” 季先笑了一下，伸手将掌上的汗覆到宋葵后脖颈上，宋葵：“……” 季先：“你也臭了。行了，你们俩回寝室洗澡吧。” 宋葵看眼仍坐在侧门台阶上的男生，季先俯身在她耳畔道：“放心，不打架。” 第93章 宋葵看他耳朵：“真的吗？” 季先：“真的。去吧。” 说话间，季先额前碎发上滑下几滴汗，正好落到宋葵衣领上，细细地沾染宋葵的脖子。他瞳中掠过暗影，站直身体，用毛巾胡乱擦脸。 宋葵再叮嘱几句，牵着方灿的手离开了。 路上，宋葵并没有向方灿询问任何与男生有关的信息。往后再提到那个男生，宋葵会一脸茫然地问那人是谁，方灿琢磨半晌琢磨出来，宋葵不想回应任何与口吃有牵扯的话题。 再后来，随着人际关系的逐渐复杂，口吃成为宋葵的雷区，她宁愿去东非大草原与动物相伴六年也不要跟人讲话，哪怕现在回到温市，这个雷区依然没变。 方灿坚定地握住宋葵搭在方向盘上的手腕：“告诉我是哪家医院，我来开车。” 不管发生了什么，宋葵愿意主动跨过内心的那道鸿沟，方灿非常为她开心。 宋葵眨眨眼：“算了，你大学拿到驾照后……就没开过车，我怕，你把我送走。” 方灿双手叉腰：“你欠抽是不是？我好歹给领导开过几次车，领导现在还活蹦乱跳呢。” 方灿推门走出去，把宋葵从驾驶室扯出来：“放心，交给我，保证一路平安！” - 医生名叫陶薇，是冯慧介绍的。 方灿捏着方向盘问宋葵：“搞错了吧，我怎么瞅着这里不像是去医院的路。” 宋葵：“位置链接，陶薇发的，应该没错。” 车子开进种满花树的林荫小道，这条小道上没什么人，方灿也就注意到后面那辆黑色大众。 “什么情况？这车是不是在跟踪我们？” “是保镖。” “保……”方灿猛地想起私生饭事件，舒了口气，“哦哦，保镖啊，那我不怕了。” 这条路是富豪住宅区，没人住的空别墅特别多，方灿原本有点担心遇到点什么，现在不怕了。 有花的地方总是令人心生愉悦。温市近些年不光改头换面兴建筑，还兴花花草草。 这个季节桂花、菊花、蝴蝶兰开得多，色彩鲜亮。宋葵放下车窗，凉爽的秋风稍微抚平她心中的焦虑情绪，阳光与花朵配合得恰到好处，让人舍不得挪眼。 方灿发现宋葵想多看看沿途的花，于是放慢车速。 “等看完医生，我们在这里逛逛？” 宋葵：“行。” 方灿：“保镖大哥们呢？需不需要跟他们打招呼？” 宋葵：“不用。” 以前保镖们隐匿得很好，不会给宋葵造成困扰，今天主要是道路上没人，他们也紧张宋葵出事，所以跟近了些。 陶薇家门口种了一片李子树，方灿把车停到路边停车道处，锁好车，隔着院子稀疏的栅栏看见两条边牧甩着尾巴跑过来，嘴里哼出嘤嘤的声音。 看管院子的女佣对比来客身份，放她们进去。 现在，不光宋葵，方灿也有点紧张了，这栋别墅虽然称不上豪华，但仆人太多了，而且一个个彬彬有礼，看得人极不自在。 两条边牧蹦蹦跶跶地绕着两人跑圈圈，仆人也不管，好在这两条狗不往人身上扑，乖巧活泼且不乱叫，宋葵和方灿也就没觉得苦恼。 “大小姐在楼上，请往这边走。” 两人跟着女佣走上盘旋楼梯，而后抵达陶薇的工作室。 走廊上挂满名人画册，花卉植被选的亦是名贵品种，宋葵心里原本就紧张，现在更是直咽唾沫。 她发自内心排斥特别正规的场所，她现在有点想逃。 灰桃脸边牧用脑袋蹭蹭她裤腿，宋葵低头看它，边牧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呀眨的，面上露出好喜欢她好喜欢她超级喜欢她的纯善笑容。 宋葵的手滞在半空。 女佣笑着说：“可以摸哦。” 宋葵便蹲下来撸狗，方灿也跟另一条边牧打得火热。 狗狗热乎乎的体温通过手掌传到人身体上，宋葵的脸上不禁露出笑容，那笑容又随着狗狗笑容的变大而变大。 女佣也不催促，静静地等待两人撸完狗。 宋葵最后搓把狗脑袋，起身让女佣开门。 门后的世界展露出来，宋葵和方灿脸上的笑容裂开了。 第51章 病与伤 两个有点小洁癖、无法容忍家中凌乱的姑娘同时捏紧小拳头。 三百平左右的会客厅拥有昂贵的家具，家具上堆满仿佛被龙卷风扫过的、乱成一团的各种衣服，地上散着玩具、零食、袜子，还有一截被抱枕压住的紫色胸罩。 女佣的脸上波澜不惊：“二位请。” 方灿看向宋葵，宋葵浅咳一声，走进去。 女佣抬手拦住想要跟进去的方灿：“方小姐请随我在隔壁等候。” 方灿有点不放心。 “干嘛啦，”沙发衣服堆里冒出软软糯糯的腔调，“我又不能吃掉她，你去隔壁等着吧，等哪天你有病了我再单独接待你。” 方灿：“……哈？？？” 宋葵回头冲方灿使眼色，方灿气鼓鼓地跟女佣走了。 房门关上，空气中弥漫的巧克力香气变得浓郁，宋葵看见一个穿运动休闲服的女生拨开堆在身上的衣服坐起来。 她染了一头粉红色头发，看上去年龄不大，皮肤白皙，眼神灵动，咧嘴笑的时候左边脸颊上有个可爱的梨涡。宋葵的脸上露出无奈的笑，先前的紧张顿时烟消云散。 第94章 “你是……陶薇？” “对啊，”陶薇伸手，撒娇说，“拉我起来。” 宋葵伸手把她拉起来。 陶薇：“哎呀，这里太乱了，我们去小阳台说话吧，还能看看花。” 宋葵笑着点头。 如果说这是富家女闲来无事的消遣，宋葵乐意奉陪。 “你的病例我看过，”陶薇咽下冰糖葫芦，“你这情况要治好很简单，但我们得约法三……呃，我没数多少章，不过我把合同打印出来了。”陶薇从茶几底下抽出合同，她笑了下，“不是什么正经合同，不过依你的为人，签了肯定会履行的。” 宋葵：“我先，看看。” 陶薇：“不用看了，就看最下面的。为了治疗，你必须听我的话，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得干什么。如果你毁约了，就要照顾我半年的饮食起居，如果我不能治疗你，我倒贴你五十万！” 宋葵挑眉。 陶薇摇摇宋葵手臂：“不要怕，我是正经医生，虽然暂时没医院要我，可我有从业证书哒！” 宋葵：“……” 陶薇：“你今天从我这个门走出去，最终还不是要面对冰冰冷冷的专业医生，何不给我一个机会？你看嘛！你又不吃亏！” 宋葵垂着眼皮，陶薇锲而不舍地游说宋葵。 “你以前不愿意治疗不就是害怕遇见专业医生嘛，我就不同了，嘿，我不专业啊，你在我面前不紧张对不对？” “你这么排斥治疗的人突然想要迈前一步，肯定是到了想要打破这层困境的地步，试试我呗，我比一般医生便宜~治不好还倒贴钱~多划算！” “你来我这里治疗不仅能享受美好的下午茶时光，还能和小进步、小傻瓜玩哦。” 宋葵：“谁？” 陶薇：“小进步是那条灰桃脸边牧，小傻瓜是那条黑白边牧。而且我保证不会让你陷入因惧怕医生而产生的内耗。” 宋葵抬眼：“你，怎么知道？”她害怕医生这件事并没有向任何人透露，旁人只知道她排斥口吃话题，并不知道她在年少时期遇见过一位非常严肃古板的医生，那医生在无人处斥责她懦弱敏感，逼她开口讲话，她从此分外排斥治疗，到了后来，别人一谈论口吃她就会感到生气。 陶薇眨眼：“都说了，我有从业资格证哒！” 宋葵对她来了兴趣：“把你的，资格证，给我看。” 陶薇啧啧两声，把早就准备好的资格证拿给她，其中还有获得的研究奖项。 宋葵对着资料研究半天，难以置信问：“你、你、你有三十五岁？” 陶薇用食指圈起一绺发尾：“嘿嘿，没看出来吧？” 宋葵不信：“身份证。” 陶薇就把身份证给她看。 证件上的人神情严肃，黑发束成高马尾，瞳孔中闪现锐利的暗光，似乎能够直视人心底最隐秘的部分。 陶薇嚼着冰糖葫芦表层上的硬糖，无所谓笑笑：“拍证件当然要严肃点咯，不然会被拍照的姐姐轰出去的~” 宋葵暗想，如果陶薇今天是以证件照中的形象出现，她肯定紧张得说不出一句话。 看着照片，宋葵脑海中闪现出那位神情不耐的医生，她那两只搭在腿上的手紧紧攥在一起。 陶薇把装着糖葫芦的盘子往宋葵跟前推，冰糖葫芦有两样，一样是冰糖山楂，一样是冰糖草莓。 宋葵用签子戳起一颗冰糖草莓，再拿纸巾接着可能会撒落的糖渣，张开双唇，慢吞吞吃掉一颗。 陶薇全程笑眯眯地看着宋葵，宋葵被她看红了脸。 宋葵和方灿从别墅里出来时，太阳已经偏西。 上了车，方灿迫不及待问闺蜜：“怎么样？靠谱不？” 宋葵笑了几声，转眼看方灿：“你刚才，在干什么？” 方灿双眼放光：“打游戏！全是精品，女佣小姐姐陪玩，太爽了，我好久没这么放松过了！” 宋葵：“那就……先治疗着。” 方灿见宋葵眉宇间并无郁色，想着她今天跟陶薇应该聊得很开心，一边发动车子一边问：“第一天有治疗方案吗？” 宋葵：“有。” 方灿：“是什么？” 宋葵：“绕口令。” 方灿：“……”她大着胆子打趣，“念我听听？” 宋葵从包里拿出打印着绕口令的纸，缓缓念道：“八百标兵奔北坡。” 其实陶薇交给宋葵的任务并不仅仅是念绕口令，而是找个人，当着他的面念绕口令。 宋葵的问题不是口吃，而是太在意自己在他人心中的形象，放不开，生怕自己犯错。 陶薇站在阳台上目送车辆远去，女佣走进来，恭声问：“大小姐，室内的东西需要整理吗？” 陶薇眸光肃冷，淡声道：“收拾收拾，再按照学生心理咨询室的模样布置一番，颜色以粉色为主。” “是，我这就去办。” 宋葵念绕口令念得很顺溜，而且是不用看下面就能背出来的那种。 方灿以为宋葵以前悄悄练过，怕戳中雷点，没有问。 宋葵暗暗纳闷，她排斥看医生，自然也排斥做训练，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些绕口令她念得那么顺。 嘴巴不自觉噘起来，眉毛皱着，密而长的眼睫微微颤动，脑中似乎腾起一片朦胧的影儿，但要细抓却怎么也抓不到。 第95章 - 在冰水里滚过的毛巾敷上季先左肩，冷汗顺着季先脖子淌落到地板，再形成暗沉的纹路。季先的面部表情却并未发生丝毫变化，只垂着眼淡漠地看着医师给他冷敷推拿，仿佛这条胳膊是别人的。 经纪人薛承礼在旁边看着很揪心，大半年来季先参与了大大小小的国际赛事，伤势愈发严重，年末还有重量级的银遇赛等着他，薛承礼恨哪！ 恨时间过得太快，恨英雄也有迟暮的那刻。 等医师走出去，季先拿起外套穿上。 薛承礼反锁上门，拧开矿泉水喝了一口，望向自顾自收拾东西准备回家的男人。 “季先，我觉得，银遇赛……你还是不要参加了。”薛承礼眉头紧皱，“我不想你变成残废。” 从十八岁到二十八岁，薛承礼看着季先一步步走上顶峰，季先在他眼中俨然已是他的孩子，没有哪个父亲愿意看到自己一手培养出来的孩子最终以潦倒收场。 季先：“这个问题我们之前讨论过。” 薛承礼：“还是为了她？”他上前一步，压低声音，“你已经得到她了，何必要继续赌命？你的资产足够她挥霍了，听话，不要再赌了。” 季先低声笑了一下：“不光是为了她。”季先觑薛承礼，“我也想看看，我究竟会不会成为残废。” 薛承礼被他噎得说不出话。 二十八岁的季先早没有以往狂傲，以至于薛承礼忘了他身上隐藏的反骨。 “好吧，你去参加吧。”薛承礼气笑道，“只是我觉得，身为你的法定伴侣，应该有权利知道你的身体状况。毕竟若你成了残废，她好提前做打算。” 季先眼底积起沉郁之色，薛承礼往后退了两步，接着又硬着头皮凑上去。 “想揍我是不是？来来来，”薛承礼指着自己的脑袋，“往这里揍，出血算我的。” 季先抬手，手掌的阴影落到薛承礼面上，薛承礼本能地侧开脸，闭上眼睛。 “不行，”季先的手搭上薛承礼肩膀，笑着说，“打人了就不能参加比赛了，所以不能揍您。” 薛承礼顶住这位身高一米九的冠军选手带来的压力，肃声问他：“如果是宋葵劝你放弃，你会放弃吗？” 季先脸上浮现冷傲的痞笑：“你说呢？” 薛承礼：“……”要不是怕季先杀他灭口，他真想把季先这副吊儿郎当痞里痞气的流氓样子录下来发给宋葵，看到时候宋葵还要不要他！ 季先：“别提她名字，别把她扯进来。您大可放心，这条手臂没那么容易废。” 拎起装有健身器材的挎包，季先走出门去。 过了许久，薛承礼一屁股坐到凳子上，浑身发出虚汗。 他这会儿总算体会到季云从当年听说季先要退学打比赛的心情了。 打，打不过；说，说不听，只能一个人生闷气，气死拉倒。 他咬着牙想，这混球是真的气人。他掏出手机，找到宋葵的电话号码，指尖悬在半空发抖，最终闭上眼睛，点击拨通。 “……喂，您好，请问您是哪位？”对方的声音清甜动人，十分悦耳。薛承礼在一刹那觉得可惜，这样的嗓音，如果真能按照最初规划的路子学习传媒不知道该多好。 薛承礼温声道：“你是宋葵吧？你好啊，我是季先的经纪人，我叫薛承礼。” 第52章 我站你这边 宋葵在一瞬间想了很多。 例如她跟季先的婚事曝光了。 例如雪峰高层知道她是个素人，要求她跟季先离婚。 例如经纪人打算开给她一张支票，要她离开季先。 薛承礼略微紧张的声音打断宋葵的胡思乱想。 “你不要跟季先说是我打电话给你的哈。”宋葵不认识薛承礼，但薛承礼认识宋葵，并且已经暗中观察她将近十年，所以跟宋葵说话，薛承礼自然透着股先天性的熟悉感。 宋葵抠抠桌子沿：“有事吗？” “季先的手臂又受伤了，这回是真有些严重，你能不能帮着劝劝他不要参加银遇赛？银遇赛高手云集，一个弄不好可能会残废。” “……”宋葵抿唇，眉毛轻轻拧起来。 “但是他执意要参赛，不听人劝。你现在是他老婆，帮着劝劝怎么样？他残废了对你也没好处对吧？”薛承礼怕季先回家听见，匆忙说，“记住了，千万别说我给你打电话，不然季先要揍我的，拜托咯。” 说完，他挂断电话。 宋葵将他的电话保存下来，然后继续练习绕口令。 从“八百标兵奔北坡”到“红鲤鱼与绿鲤鱼与驴”，每一个绕口令都争取读到娴熟，每一个字都争取念得字正腔圆。 季先打开大门，听见侧卧内传出宋葵练习绕口令的声音，他瞳孔中闪过一丝讶色，旋即勾唇笑了笑，悄声关门，换好鞋子，进厨房给她泡玫瑰蜂蜜茶。 由于担心宋葵知道自己听见她念绕口令尴尬，所以泡好茶以后，他把茶壶放到餐桌上，直接去阳台查看秘书发给他的赛事分析报告。 宋葵卧室买的床是一米五，季先躺上去需要屈膝侧着睡，两人也就心照不宣地搬到季先家。 季先家卧室的床有两米，而且装修时做过简单的隔音装置，不说别的，宋葵在侧卧工作就觉得挺安静，没有自己家吵。 第96章 宋葵读好绕口令，起身活动活动筋骨，目光扫过橱柜里放置的各类摄影器材。 幽幽收回目光，瞧眼时间，季先差不多该回来了，她想了一下，准备去厨房给季先煮点牛奶。 季先从德国回来后开始减重，以便应对接下来的比赛，所以季先这段时间的饮食由营养师调配，不能乱吃东西，不过喝点牛奶是没问题的。 宋葵关掉侧卧的灯，走出去，接着便看见餐桌上的玫瑰蜂蜜茶。 茶壶里的茶是温的，她推开主卧的门，隔着窗玻璃看见坐在阳台藤椅上的季先。 他穿着宋葵给他新买的浅灰色家居服，姿态闲适，夜风吹动阳台上的月季花，同时也吹动他半湿的发。 宋葵端着托盘走过去，季先将笔记本电脑收去一旁，两人坐在阳台上喝茶。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宋葵喝着茶，眼睛偷瞄季先左臂。 “刚回来没多久，正好有点事情要处理，就来阳台了。” “哦……事情，处理好了吗？” “处理好了。” 宋葵垂眼，闷闷地喝茶。 她是他老婆没错，但这事就跟季先阻止她去无人区域拍摄的性质一样，宋葵不愿意季先插手她的工作，换位思考，她自然没理由置喙季先的工作。 床头留着一盏小灯，宋葵的右脸贴着枕头，两只手抓着枕头边。 每当她脑袋即将撞上床头，季先就会把人拉回来。 宋葵时不时要分神去看季先撑在她身旁的左臂，季先低头轻咬一口她后颈皮，边忙边问：“薛承礼联系过你了？” “没……”她把脸埋进枕头。 季先怕她憋着，把她的脸拨出来：“他跟你说什么了？” 宋葵试了试，根本说不出话，季先也就不问了，忙完再说。 端水给赖在床上不想动的人擦洗一遍，给她盖上被子，倒掉水，再回到床上，用左胳膊将人抱进怀里。 宋葵担心压着他，挣了挣。 季先：“薛承礼让你劝我放弃比赛对不对？” 宋葵心虚地低下脑袋。 季先吻她额头，温声问：“你怎么说？” 宋葵：“……先告诉我，你胳膊，怎么伤的。” 季先笑：“队里来了个二十岁的小伙子，出拳迅猛，我恰好没戴护具，就受伤了。” 宋葵是真怕加重他的伤势，想要坐起来，季先把她按回去：“抱你还是没问题的。所以，你怎么说？你要我退赛吗？” 宋葵沉默良久，转身抱住他的腰，而后仰脸亲他肩膀。 季先的眼睫轻轻一颤。 宋葵将脸埋进他胸口：“你当初在餐厅里说……跟你结婚，我能去任何想去的地方，拍任何想拍的东西，你记不记得？” 季先收紧宋葵的腰，在她耳畔道：“记得。这是我的承诺，到现在也没改。” 宋葵止不住流眼泪：“那，对我来说也一样。你想打比赛就打比赛，想退役就退役，我站你这边。” 季先缓缓抚她背部。 “我答应你，以后保护好自己，不让伤势复发。” 宋葵囔着鼻子嗯了一声。 “那个，”宋葵小小声说，“别让薛承礼知道我把他卖了。”她不是故意卖他的。 季先低声笑道：“好，不告诉他。” 等宋葵睡着，他娴熟地把抱枕塞她怀里，而后去阳台继续查看没有看完的报告。 - 宋葵很纳闷，她不知道陶薇到底是如何发现她没有当着别人的面练习绕口令的。 视频那头，陶薇笑眯眯地拎起行李箱给宋葵看：“你再违约，我就要上门了哦。” 其实宋葵脑海中闪现的第一个人是季先，但她仅仅脑补了一下就觉得非常尴尬，思前想后，她眨着眼睛对陶薇说：“不如，我在你面前念？” 陶薇：“可以。” 有的时候，在陌生人面前犯错比在熟人面前犯错更能避免尴尬。 宋葵向金启辰申请居家办公，金启辰当然不会有意见，反正只要她把要做的图片交出来，哪怕她回东非办公都成！ 曹升却递上辞呈。 英国组建了一支去南极的科考队，急需摄影师，曹升履历丰富，那边已经向他发来邀请函。 宋葵和金启辰知道此事，心里相当不舍。 他们三个在一起相处六年，期间虽然有许多磕磕绊绊的地方，更有因理念不合而发生争吵的情况，但六年的时光没有骗人，他们舍不得其中一个人忽然离开。 曹升难得露出笑容：“那边任务不轻，哪天你们想来，随时能来。” 金启辰很实惠：“缺物资了悄悄给我写信，悄悄的，别声张，我的财力顶多供你一个人使，多了就没有了。” 宋葵没有说话，只是眼圈红了。 金启辰笑她：“这么多年还当自己是小姑娘，动不动就掉眼泪。” 宋葵踩金启辰的脚，金启辰疼得吱哇乱叫。 曹升不喜欢应酬，两人也就没给他办送别宴，只约着去机场送他。 宋葵回到家里魂不守舍的，季先问起来她就哭，急得季先立刻要出门找金启辰算账。 宋葵扯住季先袖子：“是曹升，曹升要去南极出任务。还辞职了。我们三个再也不能在一起了……” 宋葵其实挺不待见曹升的，闷葫芦一个，一开口就是挑她刺，什么都要管一下，真的很讨厌。可是等他要走了，宋葵胸口开始一阵阵发疼，不自觉惦记曹升的好。 第97章 他会默不吭声地给熟睡的宋葵放哨；他会在宋葵因为忘记穿防晒服时脱下自己的给宋葵，自己却被晒伤；他会偷偷藏起最好吃的肉，回去以后拿给宋葵吃…… 宋葵一边哭一边罗列曹升的优点和缺点，季先默默听着。 等宋葵哭完，季先蹲在她跟前问：“你想跟过去一起吗？” 宋葵看季先。 季先：“如果你想跟过去，可以一起，物资方面不必担心。” 纵然不舍，但只要宋葵想，季先就会支持，再者两人已经结婚，如果季先想她，可以过去看她。 城市磋磨了宋葵的灵气与傲气，这些季先都看在眼里。 宋葵摇摇头，扯着嘴角笑了一下：“暂时不去。” “……真不去？” “不去。”宋葵说，“就是有点舍不得。” 金启辰回到家里也一个人慢慢红了眼圈，他打视频电话给曹升，曹升正在收拾行李，神情淡然。 金启辰气啊：“你这个没良心的！你就一点都没有舍不得我们？” 曹升瞥金启辰一眼，慢吞吞把器材包裹起来：“我是去南极，不是去死……” 金启辰连呸三声打断曹升：“好啊你，说不吉利的话是吧？！我要跟小葵告状！” 曹升：“想弄哭她你就跟她告状吧。” 金启辰：“……” 曹升坐在地板上，薄唇弯了弯：“放心，我会回来的。” 金启辰恢复正经：“缺物资了一定要告诉我。” 曹升：“你有这个钱？” 金启辰：“我啃老也给你凑够。” 曹升订的是夜间十二点的机票，季先不放心宋葵一个人去，硬要开车送她过去。 四个人在机场大厅碰头，季先怕宋葵不自在，走到靠后的椅子那里坐着。 聚在一起其实没有太多的话讲，无非叮嘱安全。 时间到了，金启辰狠狠抱了曹升一下，曹升看眼坐在远处的季先，随后低下头看宋葵。 宋葵抹把眼泪，一头扎进曹升怀里：“你要保重，平安回来。” 曹升抬手，摸摸宋葵后脑勺：“嗯，你也保重。” 第53章 红石榴，钓鱼 宋葵的眼睛哭成兔子眼，季先用冷毛巾给她敷了几回，忍不住打趣她：“我去国外打比赛的时候也没见你哭成这样。” 宋葵嘟囔：“那不一样。” 去美国德国打比赛能有去南极危险？再说了，鬼知道曹升要在南极待多久，弄不好又是一个六年。 不过宋葵也挺为曹升感到高兴的，曹升讨厌城市的人际往来，享受孤独与危险，现在他一定感到很舒服。 宋葵用毛巾遮住脸，看着自己的膝盖：“我，有件事情要跟你商量。” 宋葵居家办公是为了有时间去陶薇那里治疗口吃，既然现在她时间宽裕了，就没道理要季先每天花费一个小时来回跑，她跟季先商量着搬去季先原来的房子住。 季先把人拉怀里抱着，垂眼瞧她：“不如搬去紫云苑？” 紫云苑环境好，而且离陶薇居住的地方较近，开车过去只要四十分钟。 宋葵皱眉：“可是离你那边……” “离我那边也只要一个小时。我是运动员，就该多跑跑。” 如果真搬去季先原来居住的小区，宋葵去陶薇那里就要两个小时，季先不可能让她每天来回跑四个小时，所以综合看下来，搬去紫云苑最合适。 宋葵思考了一下，然后睁大眼睛看季先：“把花花接过去。” 季先：“行。” 其实宋葵还想养只金毛，紫云苑前后院是连通的，养只金毛绰绰有余，只是她不清楚要在温市待多久，所以先不提养狗的事。 搬去紫云苑那天正好是季先生日，宋葵把那块腕表递给他。 “比不上你平时用的……” 季先俯身在她耳畔道：“帮我戴上。” 宋葵的脸悄悄红了，拿起表，戴到季先左腕。 季先的吻亲软了宋葵的手指，她费力扣好表带，季先把她抱起来，走到主卧外面的阳台。 宋葵急了：“对面会看到！” 季先示意她看院子，她扭脸，只见院子里有一顶油黄色帐篷，帐篷上面是茂密的石榴树，枝叶间还低垂着熟透的石榴。 宋葵终于想明白这人那天对着院子在寻思什么了，她气得咬季先胳膊，只是肌肉咬起来略微硌牙。 季先哄她：“今天是我生日，去帐篷里睡一晚好不好？我们不点灯，没人能瞧见。” 帐篷啊，宋葵睡够了，她才不要去里面。 宋葵不松口，季先先把人亲迷糊，然后拿了挡风大衣将人一裹，抱着塞进帐篷。 帐篷底端铺的软垫，季先怕她嫌脏，又在软垫上铺了两层床单。 夜间下了场秋雨，砸在帐篷上噼啪作响，树梢有几颗开裂的熟石榴滚落下来，红宝石般的石榴籽被雨水冲洗得明澈透亮。 晨光照亮枝叶间的朦胧水雾，宋葵懒懒地睁开眼睛，帐篷里的光亮昏暗恍惚，周遭弥漫着雨后特有的土腥气，季先楼着她睡得很熟。 宋葵仰脸看了会儿他饕足的睡颜，伸出食指轻轻拨他的喉结。 等她玩够了，季先掀开眼皮，将人压下去。 …… 十月三号天气不错，季先带宋葵回家。 第98章 隔壁左右的老师们原本想凑过来看热闹，被沈蓉赶走了。 “知道你们关心季先，可姑娘家家的脸皮薄，你们以后再看吧，别把人吓跑了。” 钱老师很八卦：“回头你给我们讲讲那姑娘长得好不好看。” 姜老师：“季先找的媳妇能不好看么？” 沈蓉把这几个家伙往外推：“好不好看无所谓，两孩子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强。你们到时候不准往外凑热闹，真要吓跑了那姑娘，我跟你们没完！” 几个老师也怕把事情搅黄，嘴巴打趣着沈蓉，脚却很老实地往自家门那边走。 沈蓉拿着抹布重新把家具抹了一遍，懊悔道：“是不是该去新房子那边招待她？我觉得这家里有点破了，回头宋葵以为我们怠慢她。” 季云从坐在花房里悠哉悠哉剪花枝：“你别太紧张了，宋葵的履历我看过，不是那种挑剔居所的人。” 沈蓉冷笑：“我紧张？我求你快停手吧，花骨朵全让你剪没了。” 季云从捏着剪刀的手一颤，只见面前的菊花好不容易结出的花骨朵当真全让他剪掉了，他放下剪刀，轻咳一声，迈着在讲台上培养出来的威严步伐走进洗手间。 沈蓉：“别照镜子了，再照也是一张老脸。” 季云从探出脑袋：“谁照镜子了，我是……在洗手。” 沈蓉不理他。抹好家具，她担心年岁久的屋子里有不好的气味，挥舞着空气清新剂一顿喷。 季云从：“过来过来，往卫生间里喷点。” 昨天季云从守在卫生间里刷了一天，砖缝都让他刷白了，可他还是担心有气味。 沈蓉就拿着清新剂进去喷。 上午十点钟左右，季先牵着一位身穿淡紫色秋装的姑娘回来了。 她长相乖巧伶俐，一双乌润的眼睛里隐藏着羞怯的情绪，皮肤白里透红，不知道是被秋阳晒的，还是为了上门见男方家长羞的。 沈蓉一见到她就很喜欢，热络地拉着她手臂给她介绍。 宋葵害羞归害羞，还是懂得喊人的，甜甜的嗓音喊出伯父伯母来，将两人的心融成一滩蜜水。 宋葵给沈蓉买了丝巾、珍珠项链、护肤品套装，给季云从买了茶叶与钓鱼用的竿。沈蓉嗔怪宋葵破费，季云从对着钓鱼竿爱不释手，恨不得立刻去小河沟甩两竿子。 临近中午，季先进厨房帮沈蓉处理鳊鱼，季云从带着宋葵参观花房。 沈蓉择菜时悄声问季先：“礼物谁出的钱？” 季先利落地刮着鱼鳞：“她出的。” 沈蓉：“我瞅这些东西不便宜，回头你把钱补给她。” 送礼是礼节，礼到了就成，沈蓉知道摄影师挣钱不容易，不想贪晚辈的钱。 季先：“知道。” 沈蓉瞧瞧外面，挪到儿子身边蹲着：“你们谈过没有，什么时候结婚？” 季先刮鱼鳞的手一顿，嘴角微弯：“快了。” 母子俩在厨房里忙活，季云从给宋葵介绍他种的宝贝花草。 有好多花宋葵听都没听过，季云从问她：“你爱种花不？” 宋葵：“爱种，家里种了几盆月季之类的常见花。” 季云从：“千万别让季先碰花，一碰就死，百试百灵。” 宋葵笑出声。 沈蓉可听见季云从磕碜儿子了，笑着接茬：“你还是厨房杀手呢！” 季云从挑眉：“你不给我锻炼的机会，我这个厨房杀手当然不好进步。” 沈蓉：“得了吧，你不嫌累我还嫌你糟蹋粮食。” 夫妻俩拌了几句嘴，季云从问宋葵会不会钓鱼。 宋葵：“看运气。” 季云从两眼放光：“附近有个钓鱼场所，下午我带你去钓鱼？” 沈蓉看季先，季先无奈地摇摇头。 下午，季云从真带宋葵去钓鱼。 宋葵戴着一顶紫丁香色遮阳帽出门，季先叫住她，动作自然地给她系好帽子下面的绳带，趁机在她耳边说：“我爸是‘空军’，你别抱太大希望。” 宋葵眨眨眼。 季云从不好意思带宋葵去臭臭的河沟钓鱼，专门开车带她去风景优美的湖泊钓，还租了条洋气的小艇。 两人一人一根鱼竿，过了二十分钟，宋葵扯上来一条鲢子鱼。 季云从：“嚯！” 宋葵乐呵呵说：“巧合。” 又过了二十分钟，宋葵又扯上来一条鲢子鱼。季云从的目光中掺了些许复杂。 宋葵的脸被太阳晒成红苹果色，她熟练地将鱼从鱼钩取下来，扔进鱼桶，而后下好饵，悠哉悠哉地重新将线抛出去。 季云从瞄她：“你以前钓过鱼？” 宋葵：“钓着玩，运气还行。” 季云从有点酸。 傍晚，两人提着一大桶鱼回来，钱老师刚好在楼道活动筋骨，他先跟季云从打声招呼，然后笑眯眯地看着宋葵，宋葵大大方方地喊声叔叔，钱老师笑得合不拢嘴：“这姑娘嘴巴甜！”他觑鱼桶，问季云从，“哪里买的？这么大一条！” 季云从直起脊梁，有点嘚瑟：“湖里钓的。” 钱老师：“呵。”他笑眯眯看宋葵，“跟叔叔说，这是不是菜市场买的？” 宋葵：“真是钓的。” 季先听见动静，开门走出来。看见满桶的大鱼，季先愣了一下。 第99章 季云从：“就知道你不信，我录下来了。”他放下桶，拿出手机，“看。” 季先和钱老师一起凑过去。 视频中，戴帽子的姑娘笑容明媚地提杆子拉鱼上来，鱼惊慌地甩动尾巴，撞起无数的、折着阳光的水露。 钱老师明白了：“是小葵钓的吧，我就说你个老季回回空军，怎么可能钓上来一桶的鱼。” 季云从：“那不管，反正这鱼是用鱼竿钓上来的。” 两人互相拌着嘴，季先把视频发到自己手机上，保存下来。 回到屋子里，他先拿热毛巾给宋葵擦脸，再拿泡好的茶给宋葵喝。 “热不热？”季先问。 宋葵摇摇头，见客厅里没别人，捻起一块山楂糕吃。 季先：“没想到你居然是钓鱼高手。” 宋葵：“上次在海岛我就看出来了，你，不行。”宋葵觉得海鱼比湖鱼好钓，季先晒成那副鬼样子才钓回来三条黑鲷，太不行了。 季先勾唇笑笑，伸手捏她脸蛋。 第54章 野榜前三 沈蓉挎着一筐鲜板栗，进门便看见季先捏宋葵脸颊的这一幕。 她本来觉得小两口感情好，挺好嗑，直到季先松手，宋葵白皙的脸蛋上多出两道红印子。 沈蓉：“……” 她再看向自家身高体健的散打选手时，眼神中就带了一股子嫌弃。 跟嫌弃老家笨水牛乱嚼牡丹花时的眼神一模一样。 晚饭主食吃的鸡汤面，鸡汤里放了新鲜板栗，非常清甜。菜是季先炒的，吃饭的时候，沈蓉拿手机跟宋葵分享季先以前炒出来的黑暗料理，宋葵笑得脸都酸了。 沈蓉：“他看着办事利落，其实笨手笨脚，你要教他他才知道分寸。” 季云从一听老婆说这话就明白她的意思了，附和说：“是啊，平时这小子有做得不对的，你说出来教他，他要不听你跟我们说，别憋着，我们肯定揍他。” 傍晚坐在小板凳上勤勤恳恳剥了一个小时板栗的季先：“……” 宋葵鼻头发酸，她眨了眨眼睛，低头吃面。 沈蓉和季云从知道宋葵家里的情况，尤其是季云从，作为长辈，他理应给予晚辈关怀，作为男方家长，他也想把父爱转给这位从小就失去父亲的姑娘身上，不料居然把人弄哭了。 两口子顿时有点慌。 对于季先，季云从一向跟他没什么话讲，沈蓉也没有跟儿子谈心的习惯。这时，两口子却很有默契地把目光投向季先，季先没看他们，只给宋葵舀了一勺黄澄澄的板栗。 宋葵夹起板栗放嘴里。 沈蓉活跃气氛：“小葵啊，你知道吗，有次我吃小季做的黑暗料理吃进医院了。” 宋葵很震惊。 她刚开始以为照片中的“黑暗料理”只是单纯的卖相不好，没想到居然是正宗的“黑暗料理”。 沈蓉在宋葵抬脸的瞬间看见宋葵只是眼睫湿了，并没有真哭，于是放下心来，跟宋葵分享那一盘盘黑暗料理的神奇味道，说着说着，沈蓉忽然想起来：“你跟季先是一个高中的对不？” 宋葵点头：“他，比我高一届。” “哦，那就是你读高一的暑假，你记不记得那年暑假有夏令营？” 宋葵当然记得。 “季先就是从那次以后开始修炼厨艺的。”沈蓉来了兴致，“当时夏令营里是不是有长得又帅又会做饭的男生？” 宋葵歪了下脑袋：“楚修。” 季先抬眼，而后收回视线，闷声吃面。 沈蓉：“长得特别帅吗？是不是校草？” 宋葵笑了笑：“算是吧，楚修很受欢迎。” 高中时期学校女生们拉了个野榜，楚修位居第三，野榜第一是季先，第二是季先的朋友——雷邵。不过跟沈蓉说野榜可能会有点代沟，用校草指代是一个意思。方灿当时是他的头号迷妹，常常扯着宋葵一起去看他打球。 宋葵记得，那次夏令营，不光楚修，女生榜里的第一名白玥也在，同样抢眼受欢迎。 - “注意力集中，现在，我教大家搭帐篷！” 七八月份的漠山森林平均气温才二十多度，不冷不热，非常适合举办夏令营活动。 这次夏令营的主题是“野外生存”训练，学校请来了正儿八经的教官过来教导学生们一些实用的野外生存知识，报名的学生比往届多出两倍。 家长们想的是，让孩子们过去受受虐，以此感恩家长的付出；学生们想的是漠山森林！帐篷！烧烤！疯玩！ 双方对此次夏令营主题都很满意，比往届的“英语夏令营”、“奥数夏令营”强多了。 彼时赵洁英开的水果店已经有十年了，客源稳固，生意算红火，自然要出钱让女儿去参加夏令营。 这些年她千难万难也不要女儿受苦，就是太忙，没时间陪女儿，宋葵嘴上说着暑假留下来帮赵洁英看店，其实心里可着劲想去漠山森林玩，赵洁英还能不知道宋葵的小心思？ 宋葵看着乖巧文静，心里野着呢，给她棵树她就敢往上爬，真要她坐着看店，那算给她上刑。 赵洁英给宋葵扣扣子：“去夏令营要听话，别一个人疯起来吓跑。” 宋葵：“知道了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子。” 宋葵拎着一个小行李箱，背着双肩包上了学校派来的专车。 第100章 十五辆黄色大巴车声势浩大地驶向漠山森林，675名学生个个都很兴奋。 结果一到地方，第一件事就是挨训加站军姿，虽说漠山森林不热，但顶着日头晒久了，仍是满头大汗。 在他们站军姿的时候，老师随机给他们分组，15个人为一小组，一共45个组。 宋葵、方灿、楚修、季先、雷邵……在一个组内。 教练在台上教导如何搭建帐篷，宋葵扫一眼就学会了，分心打量周遭环境。教官一眼瞧见那个俏生生的小姑娘四处乱看，跳下去把她抓上来做示范。 众目睽睽之下宋葵有点小紧张，不过她上手极快，即便有点小紧张，也能顺利完成。 帐篷有部分结构比较重，教官在她拿不动时会出手帮忙。 站在台下观看的同学们很躁动。 “这次请的教官颜值好高啊，身材也棒。” “就是有点黑……” “废话，当教官能不黑么。” “真羡慕宋葵，一来就能跟教官近距离接触。” “诶，你们说，教官能进咱们野榜前三吗？” “不是一个类型的吧。楚修是那种很好说话的温柔型，雷邵属于会撩的花花公子，季先太冷了，纯纯一高岭之花，教官们身上阳刚气息太足，跟他们不在一个层次，不好比。” 说罢，众人偷偷觑野榜前三，后知后觉发现这三位大佬竟然恰好一个组，他们瞬间怀疑老师是故意这么分组的。 有人掩着嘴用无法克制的兴奋音量说：“你们有没有觉得教官和宋葵有点好嗑，好像大灰狼和小白——” 话还没说完，脑袋被一个教官敲了一下，教官眯起眼睛：“别瞎嗑，认真听讲。待会学不会搭帐篷的人，每人罚五十个俯卧撑！” 此话一出，底下人哀嚎一片，努力睁大眼睛去看宋葵的动作。 阳光下，扎高马尾的女生屈膝半蹲，姿态认真，几颗汗珠从她额头簌簌坠落，砸到地面。 教官眼含欣赏：“你以前学过搭帐篷？” 宋葵：“没有。刚刚您示范了一遍，我就记下来了。” 教官笑：“你成绩肯定不错。” 宋葵：“还行。” 怕底下的人没看明白，教官带着宋葵拆掉帐篷，然后重新搭建一遍。 “差不多了，大家动手试试看吧。” 临近的组员抢着要宋葵指点他们，宋葵搭了两次帐篷，现在又累又渴，只想歇会儿。 ——“宋葵。”一道冷而淡漠的声线破开喧闹，姿态挺拔的男生蹙起眉头，冷峻的目光中杂有不悦，“过来搭把手。” 围住宋葵的人缩着脖子退开，宋葵小跑过去撑起长杆，季先的眸光在人群中微微一顿，他们赶紧回到各自的地盘研究帐篷。 雷邵手臂一抬，举走宋葵手里的杆子，另一只手悬了瓶饮料在宋葵眼前，宋葵回头，正对上他那双漂亮的桃花眼。 “去休息会儿。”雷邵遮住顶端的阳光，露出晃眼的笑容对宋葵说。 宋葵咽口唾沫，眼角余光偷偷查看季先脸色。她想休息，她想喝水，可是她怕这位学长冷脸。 雷邵夸张地叹口气，沮丧说：“都是学长，怎么我说话不管用啊。” 宋葵还是抓着杆子，偷瞄季先。 季先回看过来，黑曜石般的瞳仁中现出半丝笑：“你去休息。” 宋葵如获大赦，接过雷邵的饮料，道声谢，坐到旁边的大树下面喝水休息。 方灿正要跟过去，被雷邵扯住后脖领。 “方灿小学妹，麻烦你过来搭把手。” 方灿：“哦……” 楚修见状，从包里搜出奶油泡芙，干净的球鞋踩着一地的青草走到宋葵面前。 “吃泡芙吗？” 楚修跟宋葵是一个班的，宋葵自然跟他更熟，笑着说吃，楚修弯腰把泡芙递给她。 雷邵抬肘碰碰季先：“喜欢要尽快下手，稍微晚一点，鱼就没了。” 季先没搭理他。 雷邵：“我是看在我俩一起长大的情分上才提醒你的。” 季先冷笑：“谁说我喜欢她？” 雷邵也冷笑：“我说是谁了么？” 季先蹲下去绑底绳。 雷邵瞧见他那副冷心冷清的道士模样就来气，提足踢他肩膀，小腿一痛，还没来得及分辨怎么回事，整个人失去平衡，摔到地上。 周围的同学哈哈大笑，雷邵骂句脏话，气愤地站起来，握拳的手已经抬起来了，待对上季先那双似笑非笑的眼，他立即怂了，蹬着腿走到另一边去。 同学们自然不是真想看打架，笑了一阵就散了。 搭好帐篷，教官让他们原地休息吃饭。 第一天的饭由附近餐馆配送，往后就得自己做。 大家饿了一天，打开盒饭开吃。 盒饭里只有两道菜，宋葵皱着眉头，全是素菜，没有肉。 她不想吃。 楚修打开从家里带的饭盒，里面有凉拌牛肉和午餐肉。 少年坐在宋葵身边，侧身问她：“要吃吗？” 周围传来窃窃私语声，宋葵脸一红，往旁边挪挪，摇头说：“谢谢，不用。” 楚修站起来，在组内走了一圈，回来时，盒子里的肉已经没有了。宋葵有点失望，闷声扒饭。 这个时候，楚修拆开盒子夹层，里面还有牛肉，他再次询问宋葵：“要吃吗？” 第101章 宋葵想，组内成员都吃了，她再吃就不会有人说什么，于是点点头，楚修扬手，将盒子里的牛肉全部拨给宋葵。 第55章 表白 雷邵伸脚踢季先的腰，面皮上扯出贱兮兮的笑。 见季先不搭理他，他冷哼一声，继而端着碗走到楚修旁边坐下，伸脖子看楚修的碗：“哟，牛肉没有了？” 宋葵拿筷子的手一顿，默默加快吃肉速度。 楚修笑着说：“反正以后由我们单独做饭，你要想吃，随时做给你吃。” 宋葵耳朵尖动了动，组内成员也迅速围拢。 “原来这菜是你炒的啊，真好吃！” “是啊，我还以为是你妈妈炒的。” “嘻嘻，我们组有福咯~” 楚修：“我只会炒一两道菜，你们别抱太大希望。” “没事没事，会炒就行，”一个女生开心地说，“我长这么大，连锅铲都没摸过呢。” “我也是，这下有指望了。” 他们一人一句讨论热烈的时候，宋葵在雷邵灼热的注视下软了手腕，她不情不愿问：“你要吃吗？” 饭和菜是分开装的，菜很干净。 雷邵神情古怪地打量宋葵，旋即哈哈大笑。 雷邵一向浪荡不羁没个正形，不过他人长得好看，别人也就对他格外宽容。 他伸手去捏宋葵腮肉，后脖领被人扯着往后一拉，他坐到地上。 雷邵：“？” 季先面无表情地把他拖回去。 雷邵挣扎：“撒开！裤子破了！” 周遭又是一阵哄笑。 有男生打趣雷邵：“天天被季先管，你干脆拜季先为义父吧！哈哈哈哈……” 雷邵挥舞着拳头：“别逼我揍你！” 又一个男生说：“莫激动，你揍了人还得你义父给你擦屁股！” 正笑着，季先不冷不热的目光扫过去，调笑的人顿时变成鹌鹑，教官在旁边看乐了，以后这个组的纪律，不必费神，挺好。 - 各个组综合下来都是男生少，女生多。 夏曼是宋葵这个组里的组长，有学生会的经验，处理起事情来井井有条。 女生们干轻松点的活，男生们干重些的活。 夏曼拿笔敲着花名册，转眼对宋葵说：“你体能不错，负责拎水怎么样？” 跟宋葵玩得好的任恬恬不乐意了：“小溪离这里有一千多米，还是山路，她一个女生怎么拎？” 夏曼：“我们组就六个男生，捡柴、劈柴、搬运食物分配得差不多了，你要是不满意，你可以跟宋葵一起拎。” 任恬恬：“一起拎就一起拎。” 方灿也要跟着一起拎水，夏曼把她拦下了：“你要负责切菜。” 十五个人的伙食算大工程，不可能全盘交给楚修。夏曼笑了一下，看宋葵：“或者你切菜，让方灿去拎水？” 宋葵弯腰拍掉裤腿上黏着的青草，淡声道：“不用，我一个人拎。”她让任恬恬也回去干洗菜择菜的活，反正夏令营也没有其他的事情干，拎水跑一跑，不碍事。 教官沉默喝水。 按照规矩，他们不会掺和组内成员安排，哪怕让一个女生负责十五个人的水有些不合理，他们也不会多说一个字。 先看着吧，太过分了再说。 学校和当地菜农合作，让学生们去菜园扯菜。 乔欣南问夏曼：“你怎么让宋葵一个人拎水呀？赶不及用水怎么办？” 夏曼没搭腔。 郭思函扯下青椒，眉梢带笑：“谁让她勾引雷邵？” 乔欣南明白了，不过也觉得离谱：“她不是雷邵的菜吧？” 雷邵一向喜欢御姐款，身边交往的女友没有一个小女生，对低年级的学妹大多是撩，不动真格。 郭思函：“所以才说她勾引雷邵啊，也不找个镜子照照自己，雷邵连白玥都瞧不上，怎么可能看上她？” “不止呢，”夏曼眼含讥讽，“我看她对楚修也不规矩。” 乔欣南当然也有看见楚修给宋葵泡芙吃的场景，她忍不住说：“不至于吧，楚修对人都很好。”她觉得如果当时累得满头是汗的人是夏曼，楚修也会给夏曼分泡芙吃，还有那盒牛肉，小组里的每个人都分了，连高冷的季先都夹了一筷子。 郭思函不满：“你是哪头的？” 乔欣南不说话了。 夏曼笑：“她真有本事就去勾搭季先，把季先勾搭上了我才佩服她。” 宋葵每回跟季先相处都恨不得把头埋到地里去，所有人都知道她怕季先。郭思函咯咯笑说：“这就叫有贼心没贼胆，只敢逮着脾气好的撩。” - 宋葵拎着两只空木桶在溪边装满水，一起过来打水的都是男生，他们看看宋葵，多嘴问一句：“拎得动么？” 宋葵：“拎得动。” 宋葵体能是不错，可是拎两桶水走一千米山路仍是吃力。 男生们想帮宋葵，被宋葵拒绝了。 宋葵不是傻子，她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被单独划出来拎水。但其实比起洗菜切菜，她宁愿干这种力气活。 她讨厌厨房活计，尤其是菜里藏着的胖乎乎、黏腻腻的青虫，她见着就犯恶心。 如果有可能，她一辈子都不要进厨房。 但是吧，拎水可以，宋葵也不是那种软柿子，随便什么人就能拿捏。 第102章 这么想着，她故意放慢脚步，走一会儿，歇一会儿，等回到小组，组内成员急得团团转，然而对上满身是汗，手脚打哆嗦的纤弱女生，他们又把嫌慢的话咽回去，细声细气地安慰宋葵，叫她别着急，慢慢来。 季先坐在凳子上，手里捏柄斧子劈柴。 劈柴的功夫是教官现场教的，季先此刻手掌通红，指腹磨出血。 其他劈柴的男生们叫苦连天，有用毛巾包裹斧柄的，有用衣服缠着手的，可是这样既影响效率，斧子又有滑出去的危险，他们烦得要死，习惯性偷偷观察季先。 季先面无表情，两斧头劈开一根柴，特像没有感情的干活机器。 学校里很多男生会在心里对标季先，以季先为标杆，见季先不抱怨，他们也不再多话。 只是他们做不到两斧头一根柴，更做不到单手去劈，只能双手握紧斧柄，吭哧吭哧使劲剁个十几二十下，慢慢把柴劈开。 季先劈柴，雷邵用泥砖搭灶，他瞥眼季先汗涔涔的脸：“你劈这么快干什么，不怕手废了？” 季先：“干你的活。” 劈好柴，季先拿起竹篓和火钳，走到夏曼面前：“我去捡引火用的干叶。” 被季先身影罩住，夏曼的脸颊烧起来，结结巴巴道：“唔，好，小、小心，别迷路了。” 季先点个头，转身走了。 夏曼低下头，理理耳畔的头发，不锈钢餐盘上倒映出女生潮红的脸蛋。 她跟季先是隔壁班，原本她没想报夏令营，可是好姐妹告诉她季先突然报了夏令营。 季先性格清冷，对什么都淡淡的，看不出喜好，按照往年的运行轨迹来看，他对夏令营不感兴趣，不可能报这个。 “可能是为了照顾雷邵？” 季先清冷，雷邵浪荡，如果两人不是发小，绝对玩不到一块儿去。 既然季先和雷邵都报了，夏曼自然也要报。 夏曼望向塑料水缸里的水。 山水倒进缸里不能存放太久，会不会坏另说，过上一夜水面会有虫子，因此教官要求缸内的水每天都要换。 她就不信，宋葵每天来回拎水还能有力气勾搭男人。 - 清风拂过树梢，宋葵避开主路，坐在一棵松树下休息。 山里蚂蚁个头大，排成两条纵队忙忙碌碌地搞搬运工作，宋葵嘴角向上翘，捡起根松针拨乱队伍。 有几只黑蚂蚁停在针尖处，仰头奋力甩动触须，大概率是在骂人。 十五岁的女生欺负蚂蚁欺负得正起兴，周遭长及人身的荒草晃动，女生吓了一跳，紧张地看过去。 荒草拨开，暖色调的阳光照亮男生的脸。 男生俊朗的面容中掺杂着揉不去的冷，稚气未脱的五官因沾了碎汗而略显成熟，修长的脖颈被草叶搔处几条红痕，皮肤更显玉白。 宋葵与他对视一眼，急忙垂下眼皮，站起来拍裤子上的土。 “季、季学长，”她看到他手上的竹筐，“你来捡松针？” “对。”季先瞥眼她身边的空桶，“过来帮忙？” “嗯。” 季先把火钳递给她，自己随地找了两根棍子。他用棍子把满地的松针扒拉到一堆，宋葵用火钳夹松针进竹筐。 两人都没有说话，季先姿态闲散，宋葵紧张得手掌心里全是汗。 她跟这位学长接触不多，除去军训那会儿去医务室，其他时间都是偶尔的碰面，偶尔的交谈。她察觉出学长骨子里的冷，经过上次丢面子的“写龍事件”，她不敢胡乱搭茬。 虽然上次季先有递纸条给她解释，但面子总归是丢了，她又不可能拿纸条和龍字满世界宣传季先没甩她脸子。 宋葵在心里默默祈祷季先别跟她聊天。 山里最不缺的就是引火用的干叶，两人捡了大半框，季先开口道：“可以了。” 宋葵应了一声，将火钳戳进竹筐。 她想快点避开跟季先单独相处，拎起木桶：“学长先回去吧，我要去打水了。” 季先抽出竹筐上的绳子，单肩挎上，弯腰拎起另一只木桶：“你帮我捡了干叶，我帮你拎水。” 宋葵：“不用，我拎得动。” 女生眼里写满“你快走你快走你快走”，季先弯了下唇：“不行，同学间应该互相帮助才对，你帮了我，我自然该帮回去。” 女生咬唇，水润的唇色失血片刻，再随着她松齿的动作重新回归饱满，她眨巴着眼说：“好吧。”顿了顿，补充说，“谢谢学长。” 季先：“不客气。” 打好水，季先把轻巧的竹筐塞给她，他拎着两只水桶往前走。 装满水的桶在他手里像极了两只没有重量的玩具，宋葵闷闷地走在旁边。 待会别人看见季先帮她拎桶，不知道又要传出什么闲话。 快到营地时，季先放下桶，拿走她肩上背着的竹筐，神色淡然：“可以了，你拎回去。” 宋葵笑了下，拎起两只桶，晃晃悠悠地走回营地。 季先看了她一会儿，慢慢垂下眼眸。 随着分工的逐渐明晰，小组成员能腾出手去干别的了，与此同时也注意到宋葵被水桶勒破的双手。 先是方灿做完事情主动拎起水桶跟宋葵一起去打水，接着是任恬恬和乔欣南，过不多久，其他人也加入其中，到了最后，迫于形式的郭思函和夏曼也帮宋葵拎了几回。 第103章 教官笑着点点头，在小本本上记了一笔。 - 水桶的确沉重，任恬恬走几步就要放下水桶歇息一会儿，宋葵从没想过要赶时间，于是跟任恬恬一起坐下来休息。 其他小组成员现在也有往安全区域跑着玩的，忽然，任恬恬扯动宋葵衣裳，对她比个噤声的手势，指指旁边的树丛，示意宋葵跟她一起过去。 树丛里是两个采野花的编花环玩的女生，她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谈论学校里的八卦。 “白玥吗？这么炸裂？！” “别说名字！”其中一个女生提醒说，“叫小白。” “哦哦好，我的天啊，我说她昨天晚上怎么出了两趟宾馆。楚修跟她表白我能理解，他俩挺般配的，俊男美女，很多人在嗑。季先……季先那么冷的一个人能跟她表白？搞错了吧？” “没有，我亲眼看见的，季先站在树下跟她表白，她脸还红了。” 任恬恬捂住嘴，拉着宋葵悄悄离开。 “我刚刚就听见季先和白玥的名字了，果然有大瓜！”任恬恬问宋葵，“你说楚修和季先谁的可能性大？白玥会选谁谈恋爱？” 宋葵想了想：“楚修吧，季先气势太强，反正换做我，我不敢跟他谈。” 第56章 ？？？ “受欢迎说明楚修性格好。”沈蓉睨眼吃面的儿子，脑子里慢慢牵起一根极细的丝线，她重新打量宋葵。 一张白净的脸，眼睫细密上翘，乌沉沉的眼睛里拧着股撩人的羞怯。鼻子秀挺，嘴唇如粉嫩的花瓣，柔软诱人。记忆中破开某个隐秘的点，沈蓉试探着问：“楚修是不是做饭特别好吃？” 饶是这么多年过去，宋葵仍旧忘不掉楚修做的饭，于是她点点头。 沈蓉教的虽是大学生，但她知道一个长得帅做饭又好吃的男生有多么受欢迎。 吃完饭，本该由季云从洗碗，现在季先回来了，碗就归季先收拾。 季先给家里买了洗碗机，两口子不爱用，季先瞧了一眼，洗碗机还能用，正要放碗进去，季云从训他：“几个碗而已，能费什么力气？你不爱洗我来洗。” 季先没吭声，把碗放进炒菜锅，一起端到水槽去洗。 宋葵想要过去帮忙，被沈蓉按下来。 “别管他俩，”沈蓉悄声说，“他俩就这样，你当做没听到就行。” “诶季先，你高中时期的照片是不是锁柜子里了？把钥匙拿出来，我拿给小葵看看。” 听见沈蓉的话，季先洗碗的动作顿了一下，用水冲干净手上的泡沫，他走出来：“我去拿。” 沈蓉推宋葵一把，示意宋葵跟过去看。宋葵还没站起来，季先把房门关上了。 “咔哒”一声脆响，落了锁。 沈蓉：“……” 季先的卧室里有两只保险柜，钥匙在他手里，密码只有他知道。 当初季先要求买保险柜的时候沈蓉问过季先保险柜的作用，季先说用来存放高中的东西。是不是真用来放高中的东西，沈蓉不知道，也不是很感兴趣，只知道他房间里确实看不到高中时期的东西，高中校服也没有，想必全放保险柜了。 然而现在，沈蓉有点好奇了。 过不多久，相册拿出来，季先随手关上房门。 这本相册里装的都是正儿八经的集体照：运动会、秋游、野炊、校园晚会……偶尔的单人照是考了年级第一时学校为了放光荣榜上时照的。 少年清清冷冷的一双眼，白色衬衣扣子扣到锁骨，懒散而不失端正。他站在绿意盎然的生物园里，道路两旁的翠竹掩映着金色阳光。少年长身玉立，傲冷的韵味竟让人觉得似是修竹成了精。 宋葵心跳陡然加速，眼睫轻颤。 正是因为这份冷，她高中时期才那么怕他啊。宋葵想不通，曾经这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少年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会长成满嘴荤话的混球？她实在无法把这两个人联系在一起。 翻了页，沈蓉语气兴奋：“小葵，这个是不是你？” 宋葵定睛一看，笑着说：“对。”照片里是夏令营时她在台上跟教官一起搭帐篷的模样，往后翻还有很多夏令营照片，或单人，或集体，每张都有宋葵，季先偶尔有，偶尔没有。 季先洗好碗，听宋葵问他：“照片哪来的？” “教官和老师们拍的。” “我怎么没有？” “你没问他们要。”季先端起杯子，喝口茶水。 沈蓉笑吟吟问：“怎么每张照片里都有小葵？” 季先眼含戏谑：“不知道。可能教官和老师们看她长得精神，多拍了些。” 宋葵气恼咬唇，什么长得“精神”，他就是在骂她愣！ 里面有好些照片记载下了她的愣——别人谈天说地神采飞扬，她拿着牛肉干奋力撕扯，眼睛愣愣的，二傻子似的，宋葵现在根本没眼看。 沈蓉以为季先在夸宋葵，笑着说：“确实挺精神。” 季先背过身去，咳出丝笑。 宋葵：“……” - 七点钟，沈蓉要去跳广场舞，季云从跟钱老师他们去溜圈。 沈蓉：“小葵要不要一起去转转？” 季先：“你们去吧，我带她去公园逛逛。” 沈蓉：“那行。” 两口子换好鞋，走出去。 第104章 宋葵喝口水：“去哪个公园？远不远？” 季先：“我中午刮了鱼，身上腥，等我洗个澡。” 宋葵闻言，抬手闻闻自己，季先：“你身上没气味，不用洗。等我，很快。” 宋葵点点头，坐在沙发上等他。 没过多久，吹干头发的季先走出来，黑沉沉的眸光落到宋葵身上，宋葵心里腾起不好的预感。 她现在很熟悉季先的状态。 她站起来，往玄关走：“快点，天要黑了。” 季先潮热的气息从后面席卷贴来，宋葵不由自主地喘了一下。 季先微哑的声音慢慢搔着宋葵耳廓。 “今晚你要睡我卧室，我先带你参观一下。” “不用……” 这间屋子里全是陌生人的气息，而且一想到季先的父母随时可能回来，她就不想做这荒唐事。 “老房子隔音不好，你晚上肯定放不开。”季先亲她耳坠，手指撩她腰腹，“现在邻居都出去了，你公公婆婆至少也要一个多小时才能回来。只一次，好不好？” 季先的卧室其实不小，但两个人挤在一处就显的逼仄了。 黄昏未落，暗沉的光线顺着百叶窗缝隙浸透进来。 季先拥着她，一点点给她介绍。 “我以前，在这张桌子上写作业。” 实木长桌摇晃几下，季先再把她抱起来，给她介绍床头柜、床、保险柜，最后介绍放置衣柜的墙。 “这墙有些年头了，你说要不要重新刷一下？” 宋葵的额头抵住季先肩膀，一张脸染成绯色。 “要不要重新刷？嗯？要不要？” 防盗门突然被人推开，堂屋传出沈蓉和另外两个女人热闹的聊天声。 宋葵的眼睛瞬间睁得溜圆，四肢紧张地往后缩，季先闷哼一声，咬紧牙关。 “我就说那个舞她跳得不对吧，非不信！” “好了，快把录像带找出来，时间要过了。” 宋葵的一颗心悬起来，整个人紧张得微微颤抖。 季先捂住她的嘴，在她耳边喘声道：“别紧张，她们不会进来。” 宋葵用眼神告诉他：怎么可能不紧张！ 季先手指发软：“真别紧张，要断了。” 宋葵：“？？？” 两人在卧室里僵持着，三个姐妹在客厅里喧闹一通，找到录有舞蹈的带子，三人吵吵闹闹地走了。 听见防盗门重新关上，季先加快速度完成战斗。 怕季先的父母发现异样，两人还是去公园里逛了一圈。 夜里，宋葵睡季先的卧室，季先睡书房。 想到季先傍晚给她介绍卧室的场景，宋葵怎么也睡不着。 窗外刮起夜风，宋葵能听见塑料瓶在地面飞跑的声音，还有树枝树叶没有规律的哗哗响声。 宋葵的眼睛在黑暗中滴溜溜直转，她听说大多数学校以前做过坟场。 风的声音此刻听来更像鬼嚎。 …… 房门被人轻轻碰了一下，宋葵立即坐起来。 手机屏亮起来，季先：「是我，你睡不睡得着？」 房门被宋葵反锁了。 宋葵不理他。 季先：「没睡着过来开一下门。」 宋葵：「才不。」 声音真要被人听见，她再没脸见季先父母。 季先：「我是担心你一个人睡害怕。」 宋葵：「我不怕，你走。」 季先用钥匙打开房门。 宋葵瞪他一眼，背对着门睡下去。 季先反锁好门，掀被子躺她身边，摸摸她脑袋：“快睡吧，你睡着了我就回书房。” 宋葵背脊一僵，晃脑袋躲开他的手。 他想了想，贴过去抱住她：“你睡着了我也不走，我等天快亮时再走。” 宋葵僵硬的背脊松懈下来，闭上眼睛。 过不多久，她翻过身，手脚搭上季先身体，小脸埋进他胸里。 季先无声地笑了笑，手掌轻轻拍抚她背脊，没一会儿，她彻底睡熟。 - 午后的漠山森林透着股滞涨的潮热。 雷邵抖着衣领散热。 “都怪你，就怪你，”雷邵心情烦闷地斜眼瞧走在身侧的季先，“暑假在家里吹空调打游戏多好，非扯着我参加夏令营，热死了热死了热死了！” 季先道士脸：“心静自然凉。” 雷邵：“……” 抬眼觑见宋葵和任恬恬从长草里爬出来，他猛拍季先胳膊，示意季先看，季先早看见了。 雷邵把季先往后拽拽，蹑手蹑脚靠近两人，他一定要把这两个女生吓得叫起来。 脚步靠近，他听见宋葵用脆生生的声音说：“季先气势太强，反正换做我，我不敢跟他谈。” 雷邵眉梢一挑。 任恬恬：“你是不是也觉得楚修比季先帅？” 宋葵无所谓地点点头：“帅不帅的……其实也就那样，”她笑笑，“楚修会做饭，所以他比季先好。” 任恬恬：“哦，我懂了，你以后谈恋爱会找楚修这样会做饭的。我以后要是谈恋爱呀……”话还没说完，一只沉甸甸的胳膊压她肩膀上，转眼对上雷邵玩世不恭的笑脸，任恬恬吓得叫了一声。 宋葵也吓了一跳，向后一退，脚跟踩上一只脚，脑袋磕到男生胸口。 第105章 微凉的手擒住她两条胳膊，季先俯身看下来。 因为背地里说了季先坏话，两个女生都很心虚。 雷邵就着这个姿势抬手摸任恬恬脑袋：“你们两个小孩规划得挺远，唔，你喜欢楚修？”他问宋葵。 宋葵涨红脸：“没有！” 雷邵：“你刚刚说谈恋爱要找楚修这样的。” 宋葵正气凛然：“闲聊而已，不代表我喜欢楚修，你不准乱讲！” 雷邵用舌尖抵抵上颚，调笑道：“那如果楚修和季先同时向你表白，你选谁？” 宋葵心想她又不是白玥，不需要考虑这种问题。 她抿着唇，握紧双拳，气鼓鼓地瞪雷邵。 “哈，不要生气嘛，我随便问问。”雷邵撒开手，任恬恬赶紧远离他。 季先的手仍擒着宋葵胳膊，宋葵皱眉，好痛。 她仰脸望季先，满脸视死如归：“我不是故意说你坏话的，我就是随便瞎说的，你要是生气，打我一顿好了，我不跟别人说。” 季先扬手，宋葵紧紧闭上眼睛，面部试探到季先的手影。 第57章 能允许我趴在你们床底吗？ 指关节敲上额头。 不痛。 罩住她的冷泉气息倏忽退却，阳光的热度重新贴上来，宋葵睁开眼睛，只看见少年远去的背影。 “吓死我了！”任恬恬跑到宋葵身边，“没事吧？我刚刚真以为他要打你，果然背后不能说人坏话，现世报了。” 宋葵有点怔怔的。 “……宋葵？没事吧？” 宋葵的手抵住心口，胸腔里心跳如雷，“砰砰砰”，“砰砰砰”，其中带着点莫名的酸涩，胀胀的。 她疑惑地用手捶了心口几下，原地蹦了蹦，那股酸涩之感慢慢消失不见。 任恬恬有点急了：“怎么了？你脸好红，是哪里不舒服？” 宋葵又在原地蹦跳数次，再捶捶心口：“唔，没事，估计是吓着了。” “真没事？” “没事。” 弯腰提桶时，宋葵右边的袖子滑了下来，线头散落。 她这件衬衣既能当短袖穿也能当长袖穿，天气热把袖子折到手臂上，将扣子扣进绣花里隐藏的扣缝就是短袖，天气冷松开扣子，便是长袖。 任恬恬拉着宋葵的袖子一看，是扣子掉了。 两人在地上找了一通，没找到。 “算了，回去叫我妈再给我缀个扣子。” 一个扣子而已，宋葵懒得纠结，拎了桶，跟任恬恬一起回营地。 前面道路上，雷邵嘲笑季先：“还没表白就被别人嫌弃了，你这野榜第一的魅力也就那样。” 季先左手从兜里拿出来，蹙眉道：“说过多少遍我不喜欢宋葵……”话音还没落，宋葵拎着桶，小跑着越过他们，季先停住脚。 任恬恬落后几步，也是飞快地想越过他们。 见雷邵和季先都在看她，她边走边补充：“没听见，没听见，我什么都没听见。”以后有事没事千万别找她，她只是个路人！ 季先抬手按压疼痛的额角。 雷邵：“今天天气真不错，晴晴朗朗的哈哈哈……”他提脚快步溜了。 季先：“……” 夏令营余下的几天，宋葵全程绕着季先走，连他坐过的草地也要绕着，就好像他有毒。 - 国庆节后，宋葵正式去陶薇那里接受治疗，陶薇发现宋葵晒黑了一圈。 “去爬山了？” “没，钓鱼去了。” 自从宋葵在季云从面前展露了钓鱼神技，季云从天天带她去钓鱼，逢人便介绍说这是他儿媳妇，钓鱼可厉害了。 叔叔伯伯们也就天天凑上来说要一起去钓鱼，饶是宋葵抹了防晒霜，戴了防晒帽，仍抵不过秋阳的辣。 季先心疼啊，拉着媳妇要回紫云苑，叔叔伯伯们堵门不让回，宋葵反正挺高兴的，觉得又不是没晒黑过，总会白回来的，她乐意去野外钓鱼。 陶薇抬眸：“说话说完整。” 宋葵抿了下唇，开口道：“我，没有，去爬山，我，去钓鱼了。” “真棒。”陶薇摸把宋葵脑袋，宋葵低下头，脸颊有些热。 陶薇从不吝啬夸人，只要宋葵做好了一件事她就要夸，宋葵到现在还没怎么习惯过来。 陶薇弯眸道：“别磨蹭了，开始读吧。” 前些时候宋葵是对着视频通话读绕口令，现在要当着陶薇本人的面读，宋葵紧张得口干舌燥。 陶薇也不催她，给她准备了酸梅汁，然后坐在桌后静静等待宋葵做好心理建设。 “你可以侧过身去念。”刚起步，陶薇不会逼她太紧。 宋葵松了口气，喝口酸梅汁，侧过身，对着打印纸念绕口令。 等她读顺了，陶薇给她换个新的绕口令，再要求她加大音量。 宋葵照做。 过了几天，陶薇忽然问她，有没有兴趣跟老公ml的时候试着说点荤话。 宋葵一口水全喷到了陶薇脸上。 陶薇抽纸巾淡定擦脸：“你都结婚了，怎么反应还这么保守。” 宋葵：“这、这根治疗口吃有什么关系？我拒绝谈论一切无关话题。严肃拒绝，郑重拒绝。” “你太容易害羞了，”陶薇解释，“试着奔放点，对你的病症有好处。” 第106章 宋葵低头揉纸，她觉得她已经很奔放了。 这阵子她被季先哄着做了很多奔放的事，换以前都不敢想。 她忸怩的模样实在是太有趣了，陶薇忍不住逗她，咳嗽一声，严肃道：“试试看吧。” 宋葵眼皮子一跳。 “这算门功课，不逼你，你慢慢准备，准备好了再试。” 宋葵抠抠手指，问陶薇：“他说荤话算吗？” 陶薇很敏锐：“其实对方说荤话也有引导成分在里面，你回忆看看是不是比以前更能放开了些。” 宋葵不想回忆！ 她下垂的眼睫颤呀颤的，鼻尖冒出细汗，嘟哝说：“好像……是……放开了些。” 陶薇一锤定音：“试试看！”她拍宋葵肩膀，“自己老公怕什么，说，大胆说！” 宋葵抓紧包包跑了。 坐进驾驶位，她给方灿发微信，方灿瞥见内容兴奋得浑身发颤，她故作淡定地走进洗手间，低头打字：「能允许我趴在你们床底吗？」 宋葵：「？？？？？」 方灿：「我保证不笑出声。」 宋葵发了个敲木鱼的表情包过去：「你今天功德扣光了。」 方灿：「没关系的宝宝，为了你，我愿意。」 宋葵：「……」 方灿：「会说荤话吗？我发个教程给你？」 宋葵：「不需要！」 方灿：「哦，也对，你浸淫小漫画多年，肯定会说。」 宋葵气得丢掉手机，开车回紫云苑。 - 训练场内，教练制止季先不知疲倦的训练行为，把人带到里室臭骂一顿，季先烦得啧了一声。 “我看你是真不想要左胳膊了。” 季先看向别处，汗水顺着脖颈直往下淌。 自从上次险些被王弘毅那个年轻人击倒，季先训练起来简直不要命，教练骂得嘴都累了，季先却根本不想改。 “滚滚滚，滚回去，近三天别来训练场。” “不成，”季先略喘一声，沉眸道，“赛期将近，不能歇。” 这次比赛关系到银遇赛入赛资格，季先很重视，而正是这份重视，让教练心烦气躁。 往年的季先不会这样，他今年如此重视，只能说明感知到了危险，只能说明他摸到了失败的边缘。 教练点燃根烟。 季先远离烟雾区，笑了一下：“前段时间你说我心散了，现在我收心训练，你又发愁。” 教练摆摆手，示意季先赶紧滚蛋，季先也怕身上沾烟味，转身回训练场继续训练。 他最近减重成果显著，腰身劲挺，肌肉流畅如雕刻，腿部力量给予观众的视觉力度更强，看着令人挪不开眼。 可惜胸部也小了，宋葵颇为不满，过了好几天才习惯。 季先哄她说打完银遇赛就增重增回来，宋葵勉为其难地接受了。 虽说比以前小了些，但也能埋。 教练抽完两根烟，掏手机打了个电话。 “喂雷少爷，最近在哪儿逍遥啊？” “逍遥？”电话那边的人嗤笑一声，“我都累成狗了，还逍遥，您真会开玩笑。有事儿啊？” “季先最近状态不好，你带他出去耍耍。” “……他状态不好，我还快死了呢！” “推掉推掉，初影集团的太子爷怎么能累成狗呢，你跟季先大半年没见面了，赶紧聚聚，不然情分断了怎么办。” 雷邵咬了一下牙，他知道若非万不得已，教练不会麻烦他，可见季先的状态确实不好。他瞧眼堆积如山的工作，骂了一声，夹着手机说：“成，他哪天有空？” 教练：“从明天起，我给他放三天假。” “明天啊，”雷邵翻翻行程表，眯眯眼睛，“嗯，成，知道了。” 挂断前，教练提醒他说：“季先搬到紫云苑去住了，你别跑错地方。” “嗯嗯，跪安吧。” “……” 雷邵猛嗅一口风油精：“啊~~爽！千爽万爽敌不过风油精爽！” 他亲姐雷令雅刚好从他办公室门口经过，正巧听见他这句话，推开门，露出分外嫌弃的一张脸：“快点干活，别成天发骚。” 雷邵：“……” 他卷起袖子扑在电脑前拼命敲键盘，他都快被自己感动哭了。 季先能有他这种舍己为人的死党，铁定是前辈子积了德。话说他就不该从丹麦回来，回来干啥，当牛做马还被自个儿亲姐骂成天发骚，太惨了。 也好，出去放松放松，为了季先，更为了他自己！ 秘书敲门进来，递上做好的新品logo，雷邵挑眉：“嗯，不愧是业界著名摄影师，设计的logo也是独一份。” 当初向宋葵邀约logo时雷邵还在丹麦没回来，他看了与初影有合作的公司人员名单，一下子就发现了宋葵，了解了宋葵的回国规划，他就让人把这块饼喂给了宋葵，并且没跟季先通气，他打算给季先一个惊喜。 季先忙着打比赛，手中某些股份以及某些名誉头衔会交给雷邵帮忙打理，季先也就不那么容易知道雷邵联系上了宋葵。 雷邵觉得，等他跟宋葵混熟了，再把季先拉进来，一来二去，肯定有戏！ “真没用，”对于这位兄弟，雷邵很没眼看，“都这个岁数了还不敢示爱，等宋葵结婚了，你就等着哭去吧。” 第107章 高中装冷漠学长，大学装知心师兄，混到现在连人都见不上，没出息啊。 雷邵一边摇头，一边将键盘敲出火星子。 - 玫瑰香气浸染的卧室，宋葵伏在季先心口，嘀嘀咕咕的似乎在絮叨什么，季先没听清，捏了捏她：“说什么？” 宋葵抬头，一张脸红成熟番茄，眸光闪烁不定。 季先从没见过她这样，抱着她坐起来。 “这样不舒服？”季先垂眼调整。 宋葵唇瓣微张，里面飘出个字：“大……” “嗯？” “大……我……” 季先真的很疑惑：“什么？” 宋葵呜呜叫唤几声，嗷地一口叼住季先胸口的肉，她真的说不出来，懊恼地放弃了。 第58章 旧友，醋 十月中旬的空气，干燥中拧着股沁人的冷。季先小心翼翼拨开怀中人的脑袋，低头瞧眼自己胸口大大小小的牙印，无奈地笑了一下。 替她掖好被子，裹着睡袍下楼做早饭。 打开门，季先嗅到咖啡、面包和玫瑰的香气。到他这里来摆这种公子哥谱的人，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季先系紧松松垮垮的腰带，趿着拖鞋走下楼梯。 秋日的晨光雪白得像一团团晶亮的雾气，坐在餐厅里的雷邵听见响动，搁下刀叉，抬眼瞧见身形颀长的男人背对着晨光缓步下楼。 黑色丝绸睡袍极其贴合他骨子里的冷，因为减重，面部轮廓比先前更为明显，凌厉与强势通过空气沉沉地压迫下来。 雷邵带来的秘书看了季先一眼之后便低下头去，不安地往雷邵身后躲。 雷邵却从来不会被好友的气势干扰，他甚至极其敏锐地窥出好友冷锐瞳孔下情.欲方熄的慵懒与饕足。 都是男人，雷邵熟悉这个调调。 他只是有点不敢相信，季先居然会找女人。 不过也是，没法律规定季先不能找女人。 餐桌上放着一大束花势饱满的红玫瑰，这本来是雷邵买来膈应季先的，现在能派上用场了，猝不及防的。 季先对这束玫瑰视而不见，毕竟再娇艳的玫瑰也比不上二楼卧室里睡着的那个。 他扯把椅子坐下，秘书机灵地走过去给他倒壶里的红茶，并在他与雷邵说话时分好餐盘。 “教练让你来的？”他的声音有种撩人的懒与哑，雷邵眼尖地看见他胸口处露出来的半圈齿痕。 “对，他让我来看看你。”雷邵示意秘书离开餐厅，低声问季先，“找女人了？” 季先端起红茶喝了一口。 雷邵带来的早餐品种丰富，摆满一整个餐桌，季先扫了一眼，有宋葵爱吃的食物。 雷邵了然一笑：“守不住了吧，老道士也有进欲.海的一天。对方是哪里人？玩玩还是认真的？”他扯季先睡袍，瞄几眼，“战况挺激烈，模特？明星？网红？” 季先拂开他的手，重新理好睡袍，淡声道：“野生动物摄影师。” “野……”雷邵顿了顿，眼里流转出怜悯的光，“你找替身了啊。” 季先在雷邵面前难得地噎了一下。 雷邵抬手拍拍季先肩膀：“儿啊，听为父的劝，找替身的没一个好下场。为父已经搭上宋葵的线了，只要你喊我一声爸爸，我立刻安排你俩见面。” 季先眯起眼睛，跟兄弟间胡闹的混话即将骂出来，二楼响起动静，他抿着唇，将混话憋回去。 雷邵很不适应，他都做好季先骂他黄汤灌多迷糊了的话了，结果季先竟然什么都没说，搞得好像很正派一样。 他意识到什么，仰脸看楼上，季先起身：“她起来了，待会管好你的嘴，胆敢冒出不该说的字眼，我敲碎你的牙。” 雷邵：“哦……” 他更好奇了，几乎就在季先上楼的同时，他也走出餐厅。 雷邵见惯了季先野气不羁的一面，也见惯了他装正派的一面。 不过这种正派他从来只在一个人面前装。 雷邵心想，难道不是替身？季先真的放弃宋葵了？那他给宋葵喂饼的举动会不会惹季先不高兴？ 楼上传出季先和女人的交谈声，听不清内容，雷邵只觉得女人的声音很好听。 甜甜的，很抓耳。 雷邵等得焦急，想抽烟。 考虑到季先不喜欢烟味，忍住了，只掏出打火机在指尖转着玩。 过了约莫二十分钟，换好衣服的季先牵着一个身穿杏色长裙的女人走出来。 女人似乎有点害羞，低着脑袋，身体依赖性地靠着季先胳膊，像是想借助他将自己藏起来。 下了楼，季先的手搭到女人后腰处，温声道：“这是雷邵，记得吗？” 女人仰起脸，雷邵眼睛倏忽圆睁，打火机落到地上。 “雷邵你好，我是宋葵。” 雷邵反应几秒：“我c——”脱口瞬间对上季先杀气腾腾的眼睛，他紧急改口，“天哪，我的天哪！真是宋葵！” 对于雷邵，宋葵印象不深，仅有的了解就是野榜第二、花花公子、季先发小，可以说委实不熟，是实打实的陌生男人。 他只比季先矮两厘米，气质张扬，眉目风流，举手投足间透着股骄纵之气。若是在寻常场所接触这种人，宋葵不会慌，可眼下她刚起床，又是在私密场所，她不大自在。 第108章 于是她更紧地贴着季先站。 雷邵打量宋葵的眼神太过直白，季先不悦地沉下眼眸。 而雷邵在惊讶过后也很不高兴，枉他掏心掏肺跟季先当了二十多年兄弟，季先却连已经和宋葵好上了这种事都不告诉他，这算什么兄弟？ 雷邵用舌尖抵了下上颚，弯起桃花眼，向宋葵伸出右手：“你好啊宋葵学妹，好久不见了。” 宋葵抬手与他对握，语气温婉：“嗯，雷邵学长，好久不见。” 雷邵挑衅地看季先一眼，并且在宋葵转身去餐桌时龇了龇牙。 季先在宋葵面前一向沉稳得体，自然不会跟他互呛。 吃完早餐，雷邵约两人出去玩。 他这次来原本就是带季先放松的，行程规划早已做好。 季先问宋葵要不要出去玩，宋葵觉得他们哥们两个出去玩带她可能不太方便，正要摇头拒绝，雷邵抢在她动作之前展示出自己做出的攻略图。 季先从不去不正经的地方，所以这份攻略图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宋葵看着看着，有点感兴趣了。 雷邵体贴说：“如果单独跟我们玩你不自在，你可以叫你朋友一起来玩。” 宋葵彻底心动：“我叫方灿来。” 她拿着手机去客厅打电话，雷邵斜着眼睛看季先，痞痞地笑了笑：“小季啊，”他点燃根烟，“以后有情况呢，要老实跟爸爸交代，兴许爸爸能帮你一把。现在呢，除非你喊我声爸爸，否则等我魅力施展，保证你哭都没地方哭。” 季先垂眸，不置可否。 烟雾缭绕，两个男人面对面坐着，听见宋葵从客厅回来的脚步声，季先掀开眼皮，无声无息地对雷邵笑了一下。 雷邵正费解着，咬着烟，看见了宋葵强忍下不悦的脸。 季先抬手，用拳头掩住口鼻，神情恹恹地看向宋葵：“你替我说说他，年纪轻轻，烟瘾不小。”说罢，咳嗽几声。 雷邵：“……啊不是，我没烟瘾，我就是偶尔抽几根。” 季先嗓音带愁：“每次都这么说，其实抽烟抽得比谁都凶。” 雷邵：你造我谣，你现在是不是有点婊？ 季先：没别的意思，只是让你认清自己的地位。 宋葵屏息浅笑：“抱歉，我出去一下。” 雷邵沉脸摁熄香烟，他终于明白了，不是季先讨厌烟味，是宋葵讨厌烟味。 雷邵大学学会的抽烟，当时让季先抽，季先说他闻不得烟味，一闻头晕，雷邵就没拉他入伙。 季先款款起身，抬手摸摸雷邵脑袋瓜子：“宋葵呢，不是那么好追的，真想入局，叫我声爸爸，我考虑考虑。”这句话是贴着雷邵耳朵说的，等直起腰，季先语重心长，“少抽烟，对身体不好，我去外面等你。” 雷邵：“……” 季先走到宋葵身边，宋葵别开脸。 季先的指尖划过衣襟，眸中隐有暗笑：“我去换身衣服。” 宋葵点点头。 宋葵鼻子太灵，对气味极其敏感，她不喜欢烟味，自然也不喜欢抽烟的人靠她太近。 她从不管别人抽烟与否，但是季先知道，想要靠近她、拥抱她，身上必定不能有令她反感的气味。 季先对气味没有宋葵那么敏感，为了不遭她反感，只能用香水掩盖，在试探出她并不反感自己本身的气息后，他也就不用香水了。 宋葵难追，不仅仅因为她迟钝，更因为她在生活方面雷区众多，需小心谨慎才行。 他或许不是宋葵心中最特别的那个，但一定是最能让她感到舒适与安全的那个。 想到这里，季先垂眼遮住眼底的情绪，咬了下牙根，上楼换衣服。 - 他们先开车去接方灿，雷邵与女生约会经验丰富，临时临改变攻略，彻底甩开季先，以宋葵和方灿为核心去逛。 雷邵说话幽默风趣，行为举止体贴而不失分寸，宋葵和方灿很快跟他混熟，雷邵当然也不是真要入局，因此等这俩姑娘手挽着手走在前面逛海洋馆，雷邵自觉地落到季先身边。 季先：“我明天能单独跟你出来。” 雷邵哼唧：“你能不能单独出来关我什么事。”转眼掏手机翻了翻，“你近期能跳伞不？身边一群胆小鬼，找不到人玩。” 季先：“可以。明天也能喝酒和通宵打游戏。” 雷邵心里的那点不快瞬间烟消云散。季先想，跟宋葵已经领证了的事情还是不要向雷邵透露好了。 海洋隧道里有卖甜筒的，季先走过去，给雷邵买了双色甜筒，在交给雷邵时，面含慈爱。 雷邵：“别逼我揍你。” 季先：“吃吃看。” 雷邵真吃了一口。 季先：“里面有冰渣吗？” 雷邵：“没有，味道不错。” 季先：“嗯。宋葵不爱吃有冰渣的。”他掏钱又买了两个，迈开大长腿追上宋葵，把甜筒分给他们。 雷邵：“……” 他舔着冰淇淋，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望着季先和宋葵的背影，脑子里时不时闪现出季先高中时期的幼稚举动，嘴角忍不住向上翘。 第59章 入侵 宋葵承认，季先的这位发小的确处事周到，而且博文广知，不用导游就能为他们介绍鱼的名称、种类、习性，搞得宋葵有点怀疑他是养鱼的。 第109章 可是，他有的时候会莫名其妙地低下头去笑。宋葵看得出来他是想憋着的，但是憋不住，有点像她看漫画时，在男女主羞涩互动时露出的姨母笑。 宋葵扯扯方灿袖口，向她表达自己的不自在，方灿绕到宋葵左侧，用手揽住宋葵的腰，再用身体挡住宋葵。 宋葵悄悄回眸，看见季先面无表情地扬手对着雷邵的脑袋瓜子抽了一下，雷邵的身体趔趄到一边，她收回目光，假装没看到。 方灿：“真可惜，季先的死党怎么不是楚修呢？” 方灿不喜欢花花公子款，她喜欢温柔阳光帅气型的。 宋葵：“楚修在恒云媒体上班，许文清认识他，要不要我给你俩搭个线？” 方灿先是有点小激动，后来又怂了：“他肯定有女朋友了，到时候多打击人啊。” “不一定，万一他跟季先一样，忙着工作没空找呢？我先帮你打听打听。” “那……那你别提我，我要面子的。” “知道。” 方灿这么多年没找是因为挑剔，追她的男人不少，可能与野榜前三相较的根本没有。 更何况有季先的案例摆在那里，眼前的男人再优秀，跟季先一对比，缺点就出来了。 也不是说她一定要找个比季先好的男人，只不过眼睛养刁了，所以最起码要帅得差不多。她年少时期喜欢楚修，后来听说楚修跟白玥表白，她就没去掺和，现在，如果楚修身边没人的话，或许能够试一试。 她摸摸自己的脸：“我好看吗？” 宋葵：“你是我见过最漂亮、性格最好、衣品最好、身材最好的大美人。” 方灿捏宋葵腰间软肉：“小嘴真甜，今晚侍寝？” 宋葵：“我说的是实话啊，怎么能叫嘴巴甜？” 这话哄得方灿心里甜滋滋的，抢在季先前面给宋葵买好吃好喝的。 雷邵：“宋葵的朋友挺漂亮，有男朋友么？” 季先：“劝你别打她主意。你要是惹哭她，宋葵找我算账，我肯定饶不了你。” 雷邵很快放弃：“那算了。”他目前还没打算收心。 - 生日当天，宋葵收到一个大包裹，包裹里有各种各样动物形状的小配饰、小玩偶，还有十几张南极大陆的景色与动物图片。 宋葵仔细将照片清理干净，然后一张张放进相册。 季先的身影从上端拢下来，右手撑在相册旁边，带着薄荷味的呼吸轻拂过宋葵发顶，他低笑着问：“曹升寄来的？” 宋葵点点头。 季先的指尖划过一张合照：“哪个是曹升？” 合照上的人个个全副武装，宋葵却一眼便认出了曹升，她指着站在第二排最边缘的人说：“这个是他。” “这么确定？” “当然了。”宋葵有点小骄傲。她能根据头颅的形状、肩膀宽度、站姿习惯确定哪是哪个人，她不光能迅速找出曹升，还能迅速找出团队里以前合作过的另外两个人。 正要指给季先看，季先把她抱起来，撂床上。 他折起宋葵的腿，宋葵下意识挡了一下：“干什么？”不是说要去湖边放烟花么。 季先歪着脑袋笑了：“伺候你。” 宋葵一手抓着季先的发，一手捂住自己的嘴。 无论怎么样，她还是不习惯出声，哪怕捂着没用，她仍要努努力。 左腿从季先肩头滑落，季先用手握住。 撑身起来，覆盖住她。 “明天我要走了，今天许我一次？” 宋葵别开脸：“你先去漱口。” 她连自己的汗都嫌弃，更何况是这个。 “好，你陪我一起。” 用漱口水漱干净口，可以亲了。 辛芳的薄荷气侵进口腔，宋葵的背抵上冰冷的镜面。 季先的吻一向霸道，她很快站不住了，全靠季先撑着。 镜子是五天前买的，无论季先怎么哄，她就是不同意。 今天是她生日，季先明天要去国外，总算许了一次。 她双手撑着镜面，眼睛无法错开，最终她选择闭紧双眼，不去看。 …… 清洗干净，给她穿好睡衣，放她在床上休息，季先回到浴室收拾一片狼藉的墙壁和镜面。 刚才季先不小心踩爆了沐浴露，吓了她一跳，总算舍得把眼睛睁开了，可惜过了两秒又再度闭上，浴室里再发出其他动静，她也不要睁眼看。 清晨四点，季先一动身，宋葵立刻跟着起来了。 “吵到你了？”季先摸她脸。 “我送你。” “现在还早。” 宋葵不听，爬起来换衣服，快速漱口洗脸，跟着季先一起出门。 团队里的其他人三天前已经出发了，季先为了给她过生日，留到现在。 司机开车，助理坐在副驾驶座，宋葵和季先坐在后面。 宋葵垂着眼，紧紧抱住季先右胳膊不放。 心里烦闷得要命，又不敢表现出来，怕影响季先的状态。 季先左手贴上宋葵脸颊，让她仰起脸，俯身吻她。 独属于季先的清冽气息无声无息牢缚住宋葵，宋葵收紧双臂，小脸埋进他肩窝，眼泪濡湿他衣服。 “舍不得你。”她还是没忍住，说出了任性的话。 季先轻抚她背脊：“过一个月就回来。” 第110章 “一个月……”一个月有三十天。她极轻地吸着气，将不舍、委屈等负面情绪与“能不能不要走”的话语用力压下去。 在车子停稳时，宋葵收回手。 季先用帕子擦拭她脸上的泪：“一打完比赛就回来，回来给你带礼物。” 谁稀罕礼物。宋葵不悦地扯了下嘴角，抬头亲一口他脸颊，侧过身去：“知道了，你走吧。” 季先就走了。 宋葵透过车窗看见男人步伐沉稳地离开，看不出丝毫不舍。 心口里的滞闷之气无限放大，扼得她喘不上气。 宋葵从没体会过这般不舍。 当初一个人去天海市念大学，她舍不得家里，但只哭了一会儿便不哭了。二十一岁去东非那年，有害怕，有不舍，然而更多的却是兴奋，偶尔的思乡之情根本不会令人这般难受。 前些时候季先的几次出国她也没有这么难受，这次难受得……好像要死掉。 临近紫云苑，宋葵让司机停车，她要走回去。 紫云苑里的景观湖波光粼粼，托着一汪初升的朝阳随风闪动，宋葵站在湖边，低着脑袋拿拳头敲敲胸口。 那种酸涩之感还在。 她深吸口气，原地蹦跳数下，最终绕着湖跑了一圈，奇奇怪怪的闷胀终于消失。 然而等她回到家中，季先居住过的痕迹无处不在，不管她走到哪里，都摆脱不了季先影子，以及季先带给她的无穷酸涩。 她蔫头耷脑地坐在地上，花花从楼上窜下来，用鼻子闻了闻她，然后钻进她怀里。 “他根本没有舍不得我……”宋葵抱紧花花，“回来就是做，走之前也是做，没有别的了。” 宋葵恍惚发觉她在这场婚姻里想要的东西变多了。 从协议结婚应付家里人，到默许季先抱她，再到克制不住患得患失……她想要的东西也在发生变化。 如果季先中止婚姻，如果季先找了别人，她还能像以往预设的那样潇洒离开吗？ 宋葵的眼睛缓缓睁大，眼底染有茫然。 “我好像……喜欢上他了。”宋葵垂眼看花花，“我好像，喜欢上季先了。” 这样可以吗？ 这样真的可以吗，师兄。 宋葵去书房翻出高一夏令营照的照片。 照片里不光有她，还有白玥。 她当时就发现了，但她很懂事地没有问。 少女坐在草地上跟朋友聊天，很普通的一个场景，少女却好像画中的人，是空中升起的皎皎明月。 宋葵则蹲在草地上玩石头，十足的二傻子。 对比太过鲜明，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张照片的主角是白玥，宋葵只是附带。 白玥跟季先是一届，宋葵没有跟她产生过交集，只知道她很温柔，很漂亮，是很多男生心里的女神。 宋葵心里的小恶慢慢滋生，她想毁掉相册中所有与白玥有关的照片。 哪怕有些照片中白玥只露出一个背影。 宋葵最终还是忍住了，她不想惹季先反感。 话说当初季先和楚修同时向白玥表白，白玥有答应谁吗？ 如果她没有答应楚修，那她是不是答应季先了？ 她跟季先有交往过吗？ 季先这么多年不谈恋爱，不找女朋友，是不是因为她？ 宋葵抿紧唇，眉头拧起来，抽走一张不显眼的照片，揉成一团，丢掉了。 然而又有点心慌，宋葵担心自己做的坏事会被季先发现，但是现在捡回来又太晚，而且她不太愿意。 就这样吧。 合上相册，塞进书柜。 发现了再说。 - 治疗地点由室内转为花园，绕口令变成故事书。 陶薇：“这里没有摄像头，小进步和小傻瓜在这里陪你，你安心读吧。”说完，她转身走了。 宋葵先陪两条边牧玩了会儿球，然后走上陶薇给她准备的凳子，站在上面念故事。 这种感觉很奇怪，明明四下无人，但由于站在高处，宋葵止不住紧张。 她念故事的声音有点发抖，小进步冲她汪了一声，她吓得停下来。 深吸口气，继续念。 小进步跟小傻瓜抢玩具玩，小进步时不时会突然冲宋葵汪一声，宋葵渐渐习惯了，手里的故事也越读越顺，没有结巴。 第60章 排查 女佣的突然出现打乱了宋葵念故事的节奏。 宋葵站在凳子上，捏着故事书，有点不知所措。 女佣垂着眼，放下切好的水果拼盘，退下了。 宋葵的确口渴，她跳下凳子，走过去吃水果；小进步和小傻瓜立刻抛弃玩具，甩着尾巴过来蹭吃的。 宋葵喂它们几片苹果，它们嚼得欢快，耳朵像蝴蝶翅膀那样扇动着。 念完故事，宋葵去向陶薇告别，陶薇没理她，只笑眯眯看女佣：“你下午去给她送过果盘，她念故事念得怎么样？” 女佣显然没料到大小姐会问她这个，思忖着道：“……很认真。” “知道故事内容吗？” 女佣费力思索着，颇为抱歉地瞧眼宋葵，如实道：“我没注意听。” “行了，你先下去。” “是。” 陶薇示意宋葵坐下：“你懂我的意思么？” 宋葵：“你是想说除了我以外，没人会在乎我到底在说什么。”这种事情宋葵知道，其实那年主持翻车后她就知道了——除了她与亲近的人以外，根本没有人在乎她是否结巴。更多人几乎连有没有举办晚会都不大记得。 第111章 没有人是世界中心。 辉煌如明星，真算起来其实也只有一部分人关注，不关注的连明星的名字都不知道。 就好像季先，一部分人称他“季神”，更大的一部分人则是“查无此人”。 可是知道归知道，能不能克服则是另一回事。 如果陶薇现在逼她去广场演讲，她能立即翻窗逃跑。 “所以我们现在要进行脱敏训练。” “嗯。”宋葵心不在焉地应了声。 “那小进步和小傻瓜这些天就麻烦你照顾咯。” “嗯……嗯？？？” - 在院子里给花浇水的张权听见几声中气十足的狗叫，他关掉水龙头，走出去。 宋葵拽着狗绳从斜坡冲下来。 黑脸边牧甩着舌头冲在最前面，灰脸的和宋葵一起拽着绳子把它往回拉。 然而它太兴奋了，斜坡带来的惯性又很难让人驻足，于是宋葵和灰脸边牧还是被它拽着往下冲。 灰脸跑两步骂几声，宋葵满脸惊慌。 张权掏出手机，开始录像。 然后啪叽一声，宋葵摔了，整个人还被往前拖了一米多远，六个保镖一拥而上，帮助宋葵拽住小傻瓜。 宋葵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保镖很想碰她，又不敢，六双手僵在半空。 秋季，宋葵穿的长袖长裤，外面再罩件有点厚度的夹克，她吸吸鼻子，看了看，四肢没有擦伤。 但是左手擦掉了好大一块油皮，有血丝往外冒，火辣辣的疼。 她再打量围住她的六个穿黑西装的大男人，有点懵。 她知道季先给她安排了保镖，但没想到这么多。 是不是有点过了？ “夫人，没事吧？”张权走过来，将宋葵从地上扶起来。他眼风扫向小傻瓜，小傻瓜被小进步摁着揍了一顿，现在怏怏不乐地趴在那里。 保镖们悄无声息消失了，宋葵皱起眉头。 负责打扫卫生和采买的女佣们没料到宋葵今天回来得这么早，季先吩咐过她们做完事就要离开，今天却猝不及防与宋葵照面，女佣们挺紧张。 宋葵的眉头皱得更紧。 她对张权说她要养这两条狗，让张权想办法弄个狗窝出来。 这对张权来说不难，他打通电话，工人马上带着工具去院里布置。 宋葵回房间上药。 等楼下恢复寂静，宋葵带上专业仪器检查家中各个角落。 阳台、窗口、厨房、储存室、猫屋、车库装有摄像头，这是她知道的。 她不想去揣测季先，但她绝对不要被监视。 允许保镖二十四小时跟着已经是她最大的让步，如果她发现别墅里装有季先布置的，而她却不知道的任何监视仪器，她会毫不犹豫离开。 无论季先出于什么考虑，宋葵绝不容许私密场所被监视。 她检查得非常仔细，连沙发缝都没放过，一直到夜里十一点半，她终于检查完所有场所。 还好，什么也没有。 她松了口气，同时又觉得自己很搞笑，季先怎么可能做那种事，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不过她不后悔这次的排查，一旦她对居住场所的安全产生怀疑，必须根查到底，否则心底的疑影会无限放大，以至于寝食难安。 洗漱完毕是十二点，宋葵看见未接听的微信视频通话，下面紧跟着一个视频，她懊恼地咬着唇。 季先留言：「张权发我的，你有没有受伤？」 宋葵坐在床上打字：「删掉。」她摔倒的表情太二了，该永远尘封进黑历史。 季先：「想跟你视频通话。」 罗马现在是下午六点，他刚训练完不久，准备吃饭。 宋葵：「我困了。」 季先：「把伤口拍给我看看。」 宋葵看了看自己的伤口，举起手机，拍张照片发给他。 这张照片被她略微调了点光影，不是专业人士判断不出来。 伤口形状狰狞狭长，血丝像玻璃渣那样密密地从肉里破出来，看上去有些可怕。 季先的电话打过来，语气有点急：“不是说是擦伤？” 宋葵打声呵欠，漫不经心道：“是擦伤啊。” 季先：“……我找医生过来。” “我困了，明天就好了，不准打扰我睡觉。” 挂断电话，季先翻出张权拍给他的照片。 左手边缘蹭破大块油皮，他想过会疼，但没想到伤口变严重了。 一定是她洗澡的时候没注意。 季先颇为焦虑地用食指指尖点动桌面，他想知道宋葵二十四小时的状态。 紫云苑因买后空置，无人居住，所以屋内各处均装有摄像头，只是他在宋葵搬来之前拆除了。 宋葵在野外养成了反侦察的习惯，而且她很介意监控这种东西，在季先看来，搬过去那天宋葵没有按照惯例排查监控已经很给他面子，再背着宋葵安装监控无异于找死。 以前宋葵在东非的时候，团队每天都会向他汇报宋葵的动向，他原以为结婚后这种阴暗的控制欲会减弱，不料竟更强了。 这次来罗马他就很想带宋葵一起来，非常想，在宋葵抱着他说舍不得的时候这种想攀至顶峰，只是在与理智的博弈中被艰难地按压下去，他不敢多待一秒，他怕他会直接抓走宋葵。 第112章 ——“季选手，一起去吃饭啊！” 隔着玻璃窗，同在训练场的外国选手扬着手跟他打招呼。 季先抬眼：“你先去。” 选手拉开窗子，健壮的上身挤进来：“这么严肃，失恋了？” 季先抬起左手：“已婚。” 选手望眼他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嬉皮笑脸说：“有时差就是两个世界，规则不算数。吃完饭，我、卢吉、卡米洛、安雷西奥准备去纳沃放松一晚。”他舔舔唇，“训练只会越训越精神，为了避免突然‘站起来’的情况，跟我们一起去吧，教练不会说什么的。” 季先将手机收进兜里：“不了。” 选手却觉得他是抹不开面子，东方人，比较内敛，他懂。 “你这个运动强度……憋着不难受吗？调整好身体状况也是一种敬业哦，不可能有人说你什么，”他压低声音，“我们凌晨三点去，神不知鬼不觉，怎么样？” 季先淡笑：“你们去吧，我跟我妻子感情很好。” “你把她当成你妻子不就完了，反正女人艹起来都——” 季先瞳孔微微一凛，充满警告意味，选手剩下的话卡在喉咙，说不出来。 “你们自己去吧。”季先起身，涵养颇好地温声道，“不必叫我。” 选手挠挠后脑勺：“真搞不懂你们。行，哪天想去了你再叫我，我今天帮你留意着，看有没有好的。诶，不是失恋，也不是憋得慌，那你刚刚怎么脸色那么凝重？” 季先舌尖滑过臼齿，慵懒一笑：“想我老婆了。” 选手打个冷颤：“感情就这么好？”他眨了下眼睛，“不然你们试一下phone sex？” 季先随手抓起个网球，丢过去，选手一手抓住，笑了笑，关窗走了。 去餐厅途中，季先碰到教练。 “喂，那几个哥们儿今晚要去找人放松，说要约你，你没答应吧？” 季先不想再讨论这个话题，就直接说没答应。 “那就好，反正你要敢去，我就敢跟你老婆打报告。” 季先莫名其妙：“我是那种人？”以前不是没人约过他，他一次都没去过，教练不可能不知道。 教练捏住他胳膊，咽口唾沫：“我的意思是你要看住我，千万别让我犯错，卢吉太会游说了，我怕我把控不住！” 季先睨他一眼，掰开他的手，嫌脏似的掸掸袖子，提脚走了。 “喂季先，你不要放弃我啊，我只是想想而已，不会去的，真的！” - 早上七点，宋葵换上防滑运动鞋，拿了牵引绳和捡屎袋去遛狗。 昨天完全是因为她没有防备小傻瓜的蛮力，所以被它拽倒，今天肯定不会。 牵好绳，小傻瓜还是一脸兴奋地甩着舌头往前冲，小进步则沉稳地跟在宋葵腿边，时不时还帮着宋葵把狗绳往回拽。 宋葵笑着说：“难怪你叫小进步，它叫小傻瓜，名字真贴合。” 刚出院门，季先打来视频通话，宋葵将绳子往右腕上绕了几圈，点击接通。 第61章 狮与狼 画面晃动，宋葵打的后视，季先只能看见狗。 季先很不满意：“想看脸。” “哦。”宋葵笨拙地去调视角，可是小傻瓜往前冲得没有规律，缚住右手的绳子不停干扰她的手，整个画面显得异常混乱，季先几乎感觉手机要飞出去了。 终于调整好视角，宋葵却没功夫举手机让他看脸，他只能看见她的胸襟、脖子，和一截下巴。 “你那边不是半夜么，怎么不睡觉？”宋葵垂眼看季先，右手悄悄拉紧牵引绳，控制住小傻瓜。 季先下颌线绷紧：“想看你。” 六个小时的时差原本不算什么，可宋葵白天待在陶薇那里，等她抽出空，季先又在训练，每天能够视频的时间只有在宋葵半夜十二点的时候，宋葵熬了两晚上，熬不住，她清晨还要起早跑步，季先只能跟她用文字交流。 两人都不是话痨，聊不出什么东西，聊天界面和往常一样，问候一声便断掉了。 细算起来，季先已经五天没有见过宋葵的脸。张权或保镖发过来的自然不算，他只认宋葵跟他互见的这一刻。 “晚上吧。”宋葵语气中透着无奈，哄小孩般说，“晚上跟你视频，现在真不方便。而且你白天不是要训练吗，快点睡觉吧，乖。” 季先的心蓦地一跳，薄唇微张，视频通话被挂断了。 男人曲起条腿，以一种躬身用力的姿势坐在床铺上。指部捏紧手机，眼睛怔怔地盯着“通话结束”界面。 香槟色床头灯光染亮男人的发梢，棱角分明的面部轮廓成熟肃冷，心绪不明，只是耳朵尖生出一片难忍的红。 那个“乖”字分外短暂，没有尾音，其中却透着无法忽略的撩。 软软的，颤颤巍巍簇在心尖，令胸骨酥痒发麻。 他还想听。 想将她欺到神志不清时张口哄出那个“乖”字。 宋葵眼眸微眯，不自在地咬了下唇，旋即翘嘴浅笑，拉动绳子：“走了，小乖乖。” 紫云苑早起晨练的人不在少数，牵着两条边牧的宋葵迎来一波又一波善意围观。 在紫云苑居住的人非富即贵，有钱有闲便想着法子打发时光，以往宋葵早起晨练只闷头跑步，现在却要对付车轮战一般的社交，她紧张地垂眼看狗，而后发觉过来搭讪的人也意图在狗，并不会过多地关注狗主人。 第113章 小傻瓜是社交悍匪，撒娇卖萌打滚哼唧，生怕别人注意不到它。 小进步一如既往地守在宋葵腿边，时不时仰头看她，根本就是个满心满眼只有宋葵的忠诚护卫，宋葵没忍住，哪怕周边有人，在小进步这般“爱你爱你只爱你”的注视下，也要不顾形象地扑上去抱住小进步一顿亲。 她本来就偏爱毛茸茸，根本无法抵挡狗狗的攻势。 “这狗多大了？好可爱啊！” “小傻瓜两岁，小进步四岁。”宋葵坐在草坪上，摸着小进步的脑袋对前来搭讪的姑娘说。 “可以摸吗？” “可以。” “我家养的拉布拉多，你平时什么时候遛狗，我带过来一起玩。” “我家宝宝是黑背，明天也带过来。” 他们就狗的性情、饮食、基础病聊了很久，宋葵觉得自己好多年没一口气说过这么多话，口干舌燥。 有人摘帽子逗狗，让狗往回捡。小进步配合两次便失去兴趣，小傻瓜好像不知道累，人家丢几次，它就捡几次。 最后一次捡回来，它突然蹲下解决生理问题，围观的人哈哈大笑，它见人们笑，它也笑，还冲宋葵哼唧两声求表扬。 宋葵气笑着等它拉完，然后抽出袋子捡了装起来。 遛完狗是上午九点半，宋葵拎着大半袋子排泄物往垃圾桶处走。 她捡的时候别人爱围观，甚至边看她捡边跟她聊天，似乎察觉不到臭。宋葵本来挺尴尬的，渐渐习惯了，脸也没有刚开始那么红。 走着走着，小进步突然停住脚步，喉咙里发出急切的哼唧声，两只前爪刨刨地，扯着宋葵加快速度跑往垃圾桶。 “嗯~~嗯~~”小进步喘息着看宋葵，小傻瓜则歪着脑袋，饶有趣味地要往垃圾桶上撞，宋葵加大力气控住它。 “怎么了？里面有东西？”宋葵站到垃圾桶旁边的花坛上，伸长脖子往里看。 裹住垃圾的塑料袋微微颤动。 小进步喘息得更加急促，宋葵将小傻瓜拴到树上，再捡了根树枝，拨动塑料袋。 一只满身血迹的猫露出来。 它半张着嘴巴，双眼紧闭，只急促起伏的胸腹告诉宋葵它还活着。 宋葵将它捞出来，扯个干净的捡屎袋，把它装进去，走到棵桂花树下，问：“保镖在么，出来一个。” 一个一米八八的魁梧保镖从观景墙后面闪出来。 他戴着墨镜，看不见表情，但宋葵从他走出来的行动中看出了僵硬。 宋葵让他把两条边牧带回家，她开车去宠物医院。 - 猫没有救回来，还没到医院就死了。 宋葵检查一番，脖子上缠有钢丝，火烧焦四只脚爪，猫皮被剥去大半。 何间旭急匆匆赶过来。 “这已经是第五只了。”何间旭面露不忍，他拿出手机，“你能看血腥画面吗？” 东非草原上的厮杀与血腥早已刻进宋葵骨里，她没有什么不能看的，让何间旭直接翻出来。 “这四只也是别人从垃圾桶或路边塑料袋里发现的，凶手恶趣味太重，送到医院也没办法抢救，只能安乐死。” 宋葵仔细翻看血淋淋的照片，面无表情：“发现地点在哪里？” 何间旭把地图调出来，宋葵蹙眉：“似乎是故意乱丢的。” 四个地点加上紫云苑统统相距甚远，“是啊，凶手应该是怕暴露自己，所以分散着丢。”何间旭叹气，“这还是发现了的，没有被发现的猫不知道还有多少。” 宠物医院的护士说：“心理变态的人多了，自己生活不如意就去虐待动物，我宁愿他一铁锹拍死猫，也不想这么折磨。”护士瞧见宋葵在放大照片看伤口，打个哆嗦，“别看了，小心晚上做噩梦。” 宋葵点动照片：“你们看这里。一般来说，虐待动物是为了发泄，他们会随机抽取身边可用的东西，例如打火机、石块、微波炉，想到什么就用什么，可是这些猫的伤口很整齐，而且每道伤痕所用的工具都不一样。” 何间旭瞬间明白过来：“像展示。” 宋葵：“展示给谁看？” 既然是展示，势必有受众。 不大可能是弄一圈人在屋子里围观，更大可能是做成视频发布到网上，以此来满足受众趣味。 何间旭在各个网站搜寻虐宠视频；宋葵回紫云苑送篮水果给门卫大叔，门卫给她调出观景墙附近的录像。 宋葵粗略估计了一下，往回查看72小时。 紫云苑门禁虽然设置得相当严格，但紫云苑占地面积太大，湖、假山、植物园的关口无法卡死，宋葵与季先散步时还跟季先开玩笑，说围住湖的铁丝网形同虚设，胆子大的人很容易翻过来，应该弄电网。 季先无奈地说紫云苑不是监狱，弄电网犯法。 宋葵：“反正安保一般般。” 季先：“我们自己家的安保措施好就成。” 所以宋葵并不认为凶手一定是紫云苑的人。 紫云苑里大多数都是仆人出门丢垃圾，所以当宋葵看见一个戴连体帽的男人丢垃圾时，她摁下暂停，将人形保存下来。 男人身穿黑色卫衣，头颅较小，连体帽帽檐压在他眉骨处。下半张脸被医用口罩罩住，他发现了摄像头，那双细长的眼睛挑衅般对着摄像头瞪了下，随后佝偻着腰走了。 第114章 宋葵把这件事情报给安保部门，并露出惊慌难安的模样，强烈要求找出这个男人，否则她要报警。 安保高层口头答应：“我们找到了人就通知你。” 宋葵激动道：“他虐猫！他虐狗！万一虐杀我家宝宝怎么办？紫云苑的安保部门就着德行？你们等着，我让我老公给你们领导打电话！还有我姐妹芳芳，我让芳芳她老公也打，我倒要看看你们的工作到底是怎么做的！” 安保高层头皮发麻，他们试图跟这位有点神经质的女人讲道理：“紫云苑地方大，我们搜寻需要一定时间，您先回去等通知好不好？” 宋葵：“不麻烦你们多的，这个男人是昨天傍晚六点丢的猫，你们查查看他丢完猫以后的路线，查清楚他到底是不是紫云苑的人。” 有了时间范围就好办了。 宋葵坐在沙发椅上等，张权收到宋葵发来的消息，应要求带了一名保镖，并提着一篮摆盘精致的下午茶过来找宋葵。 宋葵款儿起得足，安保高层不敢再敷衍她，按照她给的线索去排查监控，终于找到男人翻铁丝网出去的视频。 宋葵喝口红茶，也就是说不是紫云苑的人。 安保高层：“再往外的监控我们就查不到了。” 宋葵点了个头，回去了。 “这件事情不准告诉季先。”回到家，宋葵提醒张权。 “可是……” “他在意大利，即便告诉他也没用，只能平白让他担心。你如果不同意，以后不准跟着我。” 张权稍一衡量，同意了。 “那些保镖归你管？” “对。” “也跟他们提醒一下。” “好。” “以后发给季先的东西要事先给我看，我同意了才能发。”宋葵顿了一下，弯眸笑道，“如果我发现你们背着我偷拍我、监视我、汇报我，我会跟季先吵架，甩掉你们，并报警。这样一来，没有人会好过。” “……”张权与宋葵对视两秒，垂下眼，“是。” 这两口子给人的压迫感如出一辙，季先是明目张胆的压制，是狮群中的王；宋葵则是幽幽的，有点像蛰伏的狼。 平时看着温驯，冷不丁就会咬人一口。 张权宁愿得罪季先，也不愿得罪宋葵。 他看得出来，有宋葵保他，季先不会炒他鱿鱼。 第62章 我文科毕业 夜幕四合，宋葵带着张权出门。 她身穿黑夹克，头戴深灰色鸭舌帽，双手戴有工人手套。 张权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一路上心里打鼓，就怕她释放天性干点违法的。 等到了湖对岸的铁丝网处，宋葵停下来。 铁丝网围得很高，有三米。 她看眼身高一八五的张权：“能翻过去吗？” 张权：“……我文科毕业。” “那你在这儿等着。” 宋葵往后退了五米，旋即快速往前冲，只听得哐哐哐几声脚踏铁丝网的声音，眨眼间宋葵已经翻了上去。 两手受手套保护，没有被粗糙的铁锈刮破。 张权扭动脚踝：“我试试。”看上去很轻松的样子。 宋葵挪到架铁丝的方柱上蹲着，将手套扔给他：“戴上。” 张权戴好手套，学宋葵的样子往后退了几米，眼底划过决绝的光。往前猛冲，脚掌踢上铁丝，整张网震出巨响，他只腾空了一秒，然后就摔了。 他坐在地上，仰头，目光平静地注视宋葵。 “对不起，夫人，我的确是文科毕业的。” 宋葵：“……把手套扔给我。” 张权摘下手套，着力一扔，两只手套全扔外面去了。 宋葵深感无语：“文科毕业，但丢过铅球对吧？” 张权：“……”他羞愧地低下头。 宋葵现在是真的想念季先。 即便不带季先，光金启辰也不可能这么没用。 “你待在这里吧。”宋葵拉长袖子裹手，攀住铁丝网边缘，三两下便跳了下去。 张权隔着铁丝网问：“夫人是想走一遍那人走过的路？” “嗯。”宋葵重新戴好手套，“你在这里等我。” 她从录像中看到那个男人往左边走了。 右边顺着往下能到商业区——紫云苑的东门也是往那边开的。 但是左边……左边是上坡。 宋葵看眼挂在行道树上的摄像头，快步爬坡。 道路越走越狭窄。 左侧是长长的铁丝网，右侧是高高的山墙，宋葵不认为出了紫云苑后他会大费周折地攀墙走。 没有必要。 他要逃，只需要顺着坡去商业街，他却选择了荒凉的上坡。 不合理。 没过多久，宋葵被一堵石壁拦住去路。 这堵石壁后面是紫云苑的假山。 宋葵抬眼看铁丝网。 下一秒，她翻了进去，没有丝毫犹豫。 她落在植物园的树林，在这片林子里，宋葵没有发现监控。 沿着路径往前走，经过石拱桥，她看见了半山坡上的一栋别墅。 宋葵把张权叫过来，张权纳闷：“您怎么翻回来了？” “前面没路。”她指着那栋别墅，“谁家？” 张权食指轻推镜框：“这个专业对口，我去查。” 第115章 - “谁让你把宝宝丢进紫云苑的？！”黄元梨气得抓起鱼缸里的金鱼砸俞凌超身上，“瞬间就有人查，查到我们身上怎么办？！” 俞凌超弯腰捡起金鱼，瞥她道：“你太小看我了。我没避讳监控，一路让他们看着我翻出去，他们肯定猜不到我是紫云苑的人。” 黄元梨的气消了点。 俞凌超拎住金鱼尾巴，提起来看金鱼鱼嘴一张一合，他灰白色瞳孔往里缩了缩，伸出舌头去舔金鱼的嘴，磨磨牙，怜声道：“好宝宝，乖宝宝，真可爱~你为什么这么可爱，让我亲亲，让我亲亲，快让我亲亲！”他张嘴咬掉金鱼的头，怔了怔，呸地一声吐出来，“好苦啊，这宝宝不乖。” 黄元梨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俞凌超启开瓶红酒喝：“听说又有人在举报视频？这回还联系上了平台高层？” 黄元梨不以为意：“怕什么，又没杀人。” 十点半，直播铃声敲响，黄元梨身穿洛丽塔服饰，脸上罩有狐狸形黄金面具，俞凌超提上来一只装有小奶猫的篮子，弹幕密密麻麻地直刷“可爱”。 「可爱死了！我血槽要空了！」 「粉粉嫩嫩的小爪爪。」 「眼睛呢眼睛呢，哦，眼睛还没有睁开。」 「好像小婴儿啊~好可爱！宝宝好可爱！」 「吃掉它！」 「吃掉它！！」 「吃掉它！！！」 俞凌超慢悠悠拿起手术刀，屏幕突然变黑。 万籁俱寂。 他啧了一声，扭脸看黄元梨，黄元梨拿手机打个电话，过了半分钟，直播间重启。 「刚刚怎么回事？被人举报了？」 「好恶心啊，谁啊？」 「我等不及了，吃掉它！快吃掉它！」 俞凌超笑了笑：“请诸位稍等片刻，在下这就为诸位上菜。” …… 宋葵点开何间旭发来的链接，链接显示失效。 何间旭：“现在有部分人已经发现有人直播虐宠了，盯着举报，我也联系了各方平台，过不多久他们的流量应该会断掉。” 宋葵将张权搜集给她的资料拍照发给何间旭：“你看看这位是不是萌萌居的老板。” 何间旭：“对，黄元梨，互联网公司m&x董事长的女儿，萌萌居是她开的，流量爆炸，现在红得要命，热搜天天有她。” 这几个月何间旭一直在关注萌萌居，可惜宋葵他们去拍过一次照以后萌萌居就谢绝接待线下游客，只拍视频赚取线上流量，即便何间旭动用关系也无法打进去。 宋葵将猜测告诉何间旭，何间旭立马打电话报警：“迟一秒都是对生命的不尊重。” 宋葵：“没证据，警察即便来了也只会隔着门问一下，而且虐宠不犯法。” 视频那边的人气得脸都红了：“那怎么办？慢慢查吗？那要查到什么时候去？以m&x的实力不可能让黄元梨的直播断流，举报没用。” 宋葵：“你不是在做纪录片么，开始了么？” 何间旭一怔：“开始了啊，现在已经规定好核心与故事线了，素材也拍了一些，不知道能不能用。” 宋葵：“嗯，把素材发给我。对了，我听说你姐和微博老总认识？” 何间旭明白了：“你等等，我先传你素材，然后打电话跟我姐说。” 宋葵白天跑了一天，这会儿对着电脑剪辑视频只觉得昏昏欲睡，她揉揉眼睛，把笔记本搬到阳台。 阳台上开有艳丽的茶花，对着电脑累了她便看看茶花，带着凉气的秋风送来兰花馥郁的香气，闻着神清气爽。 半夜十二点，她伸个懒腰，顺便接通季先打来的视频通话。 季先见她坐在阳台里，好奇问她怎么不准备睡觉，宋葵缓缓眨了下眼，说在等他视频聊天，待卧室怕睡着。 季先自然知道她是开玩笑：“在工作？” 宋葵点头。 她穿件乳白色丝质睡裙，肩上搭着条针织围巾，松松垮垮的。因为盯电脑盯久了，眼圈泛红。脸蛋不见血色，唇瓣泛白，眼睛虽是笑着，里面却含有愠怒。 季先：“有烦心事？” 宋葵懒洋洋地嗯了一声：“工作的事，有点麻烦，不过快好了。” 季先：“天气凉，去卧室吧，别感冒了。” 宋葵先把手机拿进卧室，然后再把笔记本拿进来。 她坐在床上继续跟季先视频，季先见她没准备睡觉，料想她工作还没有做完，于是说声早点休息，便把视频挂掉了。 宋葵也不耽误时间，把笔记本放腿上，继续剪辑。 过了约莫半个小时，张权给她发来与季先的聊天记录。 季先问了点宋葵近况，张权的回答全按宋葵预设的来，没有向他透露虐宠的事。 宋葵如今仍对私生粉事件心有余悸，不为别的，单只担心季先的安全。虽然她不确定季先对她的感情，但她知道师兄是在乎她的。 将心比心，她能用一张手破皮的照片在季先面前刷刷存在感，却不能真让他感到担心。 这次事情可大可小，且走向不明，她不可能让季先因忧虑她的安全而分心。 剪好视频素材，写好文案，凌晨三点半，她把东西发给何间旭。 何间旭秒回：「你休息，剩下的交给我。」 第116章 宋葵想，她也的确没有能帮上忙的地方了。 她自问不是圣母，她爱吃肉，不够格去要求什么，但她不希望有人以虐宠的方式博取关注、赚取流量，更不希望有人以虐杀取乐的方式夺走生命。 无论哪种生命，都不该成为恶趣味的献祭。 - 宋葵迷迷糊糊睡了一个多小时，睁眼便刷手机。 #抵制虐宠引流#冲上热搜榜。 点开是她做出来的视频。 宋葵在许文清的教导下开始有了故事思维，在剪辑中不光表达思想、体现力量，还会利用镜头语言讲述故事。 她深知血腥的东西会激发普通人的抵触心理，不去点开看，还可能勾起某批人的恶趣味从而给虐宠视频增加流量，所以她避开了让人感到不适的素材，展现出动物的天真与残害它们的恶。 两相对比，黑白博弈。 视频下面盖楼无数，“鲜美”直播间也有人提出来了，而且这个话题很快被何间旭单拎出来置顶，不大一会儿，#鲜美直播间#冲上热搜，颜色由红转为黑红。 「这个直播间我不小心点进去过一次，恶心死了。」 「举报过，举报不掉。」 「我也举报过，换条链接继续直播，跟你们讲，“暗夜玫瑰”直播间与“赞赞赞超绝啊”直播间都是他们开的，一男一女，女的负责擦边，男的负责杀猫，我还见过男的生啃猫爪，血糊糊的……」 「楼上求你别细说，我本来就是做噩梦惊醒的！」 「这也太变态了，平台不管吗？」 「有背景吧，举报不掉，真的举报不掉，特别奇怪。」 有人丢了几张直播截屏出来，图片很快被吞掉，接着又出现了。 源源不断的图片被扔了出来，算是铁证。 「求求相关部门管管吧，天知道我吃脑花时刷到这种东西是个什么心情。」 「yue~心疼楼上，yue~抱歉各位，我先去吐会儿。」 宋葵困顿的眨眨眼睛，脑袋一歪，再次睡着了。 第63章 是时候给治疗画个圆满的句号了 十五分钟后，宋葵陡然惊醒，她爬起来给许文清打电话。 许文清踢开老公的手，接起电话：“有事？” “你看热搜了吗？” “没啊。” “现在看。抵制虐宠引流的那个。” 许文清翻出微博看热搜，两人通话没关。 许文清乐了：“这视频是你做的吧，私下接的活儿？” 宋葵：“很明显？” 许文清：“太明显了。你的风格很有特色，力量感十足，是煽动人情绪的一剂猛药。” 宋葵默了一秒：“知道了。” 挂断电话，她打给张权：“通知季先经纪人一声，叫雪峰高层做好准备，可能要出事。” 她懊恼咬唇，没想到她的视频风格这么明显。知道虐宠后太冲动了，只想着如何曝光引起社会关注，没考虑那么周全。 她不想牵扯师兄，但这回还是给他添麻烦了。 压住一个无法回应的热度最好的方式便是提起一个新的热度。 有“网友”发出剖析视频，从各个专业角度实锤这是宋葵做出来的视频。 「sk？我知道，是个有点名气的摄影师，一张作品卖好几十万！」 宋葵心想，真要每张都卖好几十万就好了，她做梦能乐醒。 评论里先是正常地讨论宋葵，随后有人模棱两可说好像见过她跟季先在一起。 操作的人如法炮制，将这条评论拎出来，旋即有人上证据。 许多被狗仔偷拍的照片发了上来。 季先背着她，季先给她送奶茶，季先搂着她的腰低头对她笑，季先带着她爬山，季先在石头后面吻她…… 「天可怜见，这些照片我先前见到过，出现了一次就没了，我还以为是眼花，居然是真的！」 「季神笑得好苏啊~」 「难道真结婚了？」 …… 「你们知道么，sk是结巴哦，说话说不清楚。」 「那季神怎么会娶她？是不是有利益牵扯？」 「有证据她是结巴吗，你别造谣。」 「有视频哈，我私你。」 「求私。」 「我也要。」 #虐宠引流#在大部分网民有空刷手机时已经掉出排行榜，榜上爆了的是#季先隐婚实锤#与#纷至沓沓沓来#。 点开#纷至沓沓沓来#里面是别人制作的鬼畜视频，其中放大了宋葵失误的片段，弄成鬼畜的喜剧效果，笑料不断。 评论区有人抗议，说这是在侮辱人格，但抗议的声音迅速被压了下去。 宋葵盯着视频看了几遍，沉默地退出去。 接着，热搜榜开始爆季先黑料，其中有一个tag是——瓢虫。 那是国外传出的五秒钟录像，几个面容遮严实的选手勾肩搭背往红灯区走，一个红圈圈住一个人，配字是“疑似季先”。 何间旭急得满脑袋汗：“怎么办，热度没有了。” 过不多久，鲜美直播间会卷土重来，没有人记得虐宠引流事件，即便再提这事，热度也会大不如前。 宋葵：“我想想。” 何间旭：“……你没事吧？网上的视频你不要放在心上，我朋友的医院又收到几只猫……”他吸吸鼻子，“真的很恶劣。” 第117章 “嗯，我想想。”关掉手机，宋葵开车出门。 - 雷邵摔掉键盘：“谁啊？敢搞我哥们儿！” 他叼根烟，给微博老总打电话，老总一宿没睡，叹着气说：“雪峰高层不让撤。” 雷邵惊了：“负面新闻为什么不让撤？还有那个鬼畜视频，犯法了吧？” 老总：“……就，不让撤啊。不然你们内部先合计一下，合计好了再给我打电话？” “成。”雷邵咬着牙联络雪峰公关部门，公关部门异常冷静，说没有必要撤。 “是宋葵小姐要求的，我们也觉得这样最合适。” 雷邵听不懂了，正要追问，雷令雅踩着高跟走进来，揪住雷邵领带把他往外扯。 “去哪儿？” “恭深景区，萌萌居。” 雷令雅不满黄元梨很久了，她虽然讨厌猫，但也见不得黄元梨的虐杀做派。 都是一个圈层的人，雷令雅不好发作，现在可算逮着机会了。 另外，她正与黄元梨的父亲黄振竞争一个项目，如果黄振名声臭了，于她百利而无一害。 - 幽暗的房间里，上百架摄像机对准宋葵。 宋葵坐在凳子上，呼吸困难。 陶薇：“舆论的确是相对快捷的方式，但其反噬力强大，你既然选择了舆论战，就要有被反噬的心理准备。” 宋葵咽口唾沫：“知道。” 陶薇笑：“你的日常对话已经没有问题，现在，是时候给治疗画个圆满的句号了。”陶薇的发色染回黑色，她身穿白大褂，眼底凝起冷肃锐利的光，“宋葵，站起来。” 宋葵深吸口气，款款起身，瓷白的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大家好，我是宋葵。” ——“大家好，我是宋葵。野生动物摄影师，揭露鲜美直播间虐宠的视频就是我剪的。” 智利，圣地亚哥。 曹升拿着一杯咖啡坐在阳台巧克力色藤椅上，一轮红日冉冉升起，他垂眸看着直播间里逻辑清晰、态度从容的同伴。 他有好久没见过这样的宋葵了。 眼神坚定，莫名给人一种自负的狂傲，为达目的，诡计百出。 偷车去旷野；独自追踪不臣；为跟土著拉近关系撕扯生肉吃，还有那回惊险万分的走失，都以为是事故，其实就是她自己擅自探险，在给资方的致歉信里谎话那编得叫一个诚挚，恐怕连她自己都信了。 每次跟她一起出任务，曹升都要生出带熊孩子的疲累感。 但她心思活络，总能给人意想不到的惊喜，曹升也就没那么嫌弃她了。 橙金色阳光照亮大片的城市街景，光晕也轻轻镀亮男人的眉宇，他抬腕，用冷白的指尖虚抚宋葵眼眸。 这样才对，这才是他熟识的宋葵。 狡黠、莽撞，又有点毒舌的宋葵。 她在直播间里一项项列举出鲜美直播间的罪证。 “你放出我的口吃视频，不就是想转移舆论么，你的恶行大家有目共睹，你敢不敢开直播回应呢？” “请大家不要被转移注意力，季先的事情也不要再问，我现在不会回答，等虐宠事件过后，我保证给大家回复，绝不敷衍。” 评论区里有波人早发觉鲜美直播间在转移舆论，可是季先的事情太过劲爆，又有专人操控舆论，他们的声音很快被压下去，这下终于找到发声地了。 宋葵的问题直击要害，无视弹幕里恶意的揣测与谩骂，心态稳得一批。 何间旭也以蓝天科技小公子的身份进入直播间，他的猫咖与宠物医院在网络上积攒了不小的名气，粉丝赶来支援，并列举出何间旭在大学时期就掏钱给流浪动物绝育安家，身体力行做出的保护动物事迹，使他说出的话更加举足轻重。 「同志们，隔壁萌萌居暴雷了！」 「对，我刷到了，说是给猫打药，警察上门查水表了。」 「萌萌居的老板不就是黄某某吗？」 「啊？不是吧，我天天给萌萌居刷礼物来着，呔！」 「官方发声了，要平台彻查鲜美直播间。」 「呜呜呜，终于查了，我前几天做梦梦到我家傻猫被他们抓走，开膛破肚，哭醒了。」 「对不住啊，歪个楼，给萌萌居的刷的礼物能退给我吗？五万块啊！我刷给他们做慈善用的，他们拿来虐猫，救命啊！」 「大概率不能。」 「五万块？富婆啊，蹭蹭。」 「……」 关掉直播间，宋葵软绵绵地爬在桌子上，小腿肚子微微颤抖。 陶薇走过来，俯身亲她脸蛋一口：“宝贝真棒。” 宋葵红着脸，忸忸怩怩嗯了一声。 何间旭：“警察救出一批猫，我去看看有没有能帮上忙的地方。”能救就救，不能救就打安乐死，也算让它们少受点罪。 m&x的股市彻底崩盘，黄振气得住进icu。 黄元梨妈妈怕家族怪罪黄元梨，急忙送她去美国避祸，同时卖掉了紫云苑的别墅，生怕别人再找出什么端倪。 等事情告一段落，宋葵亲自回应与季先结婚的事情，顺便从照片中的头颅形状判定此人绝非季先，洗干净瓢虫tag。 “我相信他的人品。选择隐婚也是不想影响他的工作，还是请大家一如既往地关注赛场。” 私生粉事件已经洗了一大波粉，留下来的以事业粉为多。 第118章 雪峰高层连发数条微博，全是季先与宋葵在大学时期的互动动图，算是回应季先的感情状态。 散打社里，模样青稚的季先手把手教宋葵过招； 宋葵坐在垫子上吃草莓，季先斜倚在墙上，专注地盯着她看； 他拿毛巾给她擦汗； 他眉目含笑聆听她说话； 他抬手想摸她脑袋，最终克制地放下。 #这算青梅竹马吗？# #季神的春天# #他的小向日葵# 宋葵看着热搜排行榜浑身发烫，太尴尬了。 这些动图应该是雪峰联系学校要来的监控视频，某些角度看上去确实像打情骂俏。 宋葵看着这些动图，心里不禁恍惚，她跟季先居然有过这么多互动时刻？她都记不太清了。 这些动图里的季先，看起来真就好像有在喜欢她一样……宋葵被自己逗笑了：“不可能不可能，太自恋了，角度原因而已。” 过不多久，新tag——季先，暗恋曝光。 宋葵心脏猛地一颤，点开来看，是宋葵和季先cp粉盖的楼。 楼里的人以各个角度抠糖吃，他们甚至从两人的神态、动作、笑容幅度、眼神交缠判定出大学时期季先在暗恋宋葵，而宋葵只知道吃和散打，一看就没动感情。 宋葵的第一反应是：震惊！她和季先竟然有cp粉了？ 第二反应是：啊？？？ 雷邵刻意算好时差给季先打电话。 季先刚从擂台下来，一手拿着手机，单手拧开矿泉水瓶盖，抬手往嘴里灌水。 雷邵听见季先喝水的吞咽声，笑了一下：“你最近有刷微博吗？” 季先：“没事我挂了。”他要洗澡跟宋葵视频，没空听雷邵鬼扯。 雷邵料想他是没空刷微博，声线秒变严肃：“你恋情曝光了。” 助手丢给季先一条干净毛巾，季先接住吸汗：“我能有什么恋情？别是你跟哪个女星传绯闻牵连到我。” 雷邵生气了，他哪有这么不靠谱，这次事件他有出力保宋葵好吧！ 他临时临改变主意，不去调侃季先暗恋曝光的tag，用沉重的声音说：“你们那边的选手是不是约你去红灯区了？你完了，上热搜了，宋葵瞧见了。” 季先：“……” 第64章 我要检查 大学群里安静如鸡，只有一堆堆“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表情包。 宋葵真怕他们在群里闹起来，好在现如今都是成年人，入了社会，不会像以前那样逮着新鲜事便一窝蜂地闹。 但还是有散打社的人和同寝的人私下里联系她，问她是不是真跟季先结婚了。 热搜是热搜，遇到这种大事，还是得跟当事人确认一下。 宋葵一律回“是”，他们再问了结婚日期便没有再问，只是同寝的姐妹会在她们寝室群里问得详细些。 洪维发语音问：“你是怎么跟季学长结婚的？我记得你们在学校的时候不怎么熟啊。” 高茜雪说：“怎么不熟啊，他们师兄妹在散打社可熟了对不对小葵，他经常做饭给你吃，是不是那个时候好上的？藏得真深，我们一点都不知道。” 宋葵打字：「那时候没好，是师兄妹，我从东非回来以后跟他重逢，他问要不要试着谈恋爱，我就同意了。」 这是雪峰公关部整理出来的版本，也最贴合实际。 高茜雪：“那是他早喜欢你，不然他怎么不问别人要不要试着谈恋爱，还有啊，他炒的菜，只给你吃，你不在他就不炒。” 萧梅婷说：“这是真的，你每次去散打社都被人喂得饱饱的，我们吃烤串都勾引不了你。” 洪维有点生气：“不可能，那个时候季先学长在和白玥学姐谈恋爱，怎么可能早就喜欢她？” 群里静了一秒，高茜雪问：“哪个白玥学姐？” 洪维：“他们高中的校花，对不对宋葵，我都听说过，你不可能不知道吧？” 宋葵没做声。 萧梅婷：“我常去散打社找小葵玩，我怎么没看见有什么白玥学姐？而且我记得季先大学时期是单身，他自己说的。” 洪维：“那、那就是被拒绝了。宋葵你肯定听说过，季先跟白玥告白过，他在大学的时候肯定还喜欢白玥。你当时，你当时是个结巴，长得又没白玥好看，他怎么可能喜欢你。” 她说完以后，群里就没人说话了。 高茜雪找宋葵私聊：“你别理她，她当时找季先告过白，季先拒绝了，她一直不服气。” 宋葵：「她喜欢季先？我怎么不知道？」 高茜雪哼了哼：“你当时就惦记着吃，能知道什么。”而且大一的时候宋葵浑身丧气满满，耷拉着脑袋，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什么都不感兴趣——当然这种话高茜雪不会说。 洪维也找宋葵私聊：“我说话直，你别介意哈。但我就是这样，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而且你如果大学的时候跟季学长勾搭在一起，你就是小三，你肯定不想别人把你当小三，我是为你说话。” 宋葵忽然觉得这件事情有点奇怪。 许是见惯了媒体造谣季先，她现在对于和季先有关的传言，不大信。 宋葵就问：「我老公说没跟白玥表过白，而且大学时期我天天跟我老公在一起，从没有见过我老公和白玥有牵扯，你的消息是从哪里来的？」 第119章 洪维怔愣片刻，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我老公”的意思。 “你现在说话真不害臊，满嘴我老公我老公的，跟梦女一样。” 宋葵心想，能膈应到你就行。 洪维再给她发语音，她就不理了。 宋葵又养了小进步和小傻瓜两天，直到陶薇忍无可忍开车杀过来，她才恋恋不舍地把狗交出去。 陶薇捧着狗脸挨个儿瞧：“你喂它们什么了，怎么胖了五斤？” 宋葵：“……就，狗粮啊。” 宋葵心虚地抠衣服带子，毛茸茸的狗狗一对她撒娇，她就没办法狠心。 鸭肉干、牛肉棒嘎嘎炫，每当小进步用黑葡萄似的眼睛深情凝望她时，她就感觉小进步没吃饱。 陶薇蹲下来揉狗脑袋：“行了，度假结束，从明天起要开始减肥了。”站起来，看宋葵，“奉劝你别养狗，回头条条得三高。”她打量宋葵的腰，“话说回来，你这么馋的一个人，怎么不发胖？” 宋葵不服气：“我也没有很馋好吧，我就是爱吃点肉，而且我每天都有运动，消耗量肯定大。” 陶薇弯眸摸宋葵脑袋：“真是条……个会自我调节的好人呢。” 宋葵：“……” 陶薇笑着从车里拿出个沉甸甸的圆形盒子，示意宋葵打开，宋葵掀开盖子，只见里面是半边玫瑰半边草莓的花束，草莓上面还点缀了珍珠与车厘子。 “恭喜你。” 宋葵眨眨眼睛，以红为主的花束迅速模糊掉。 这个花束，宋葵舍不得破坏。 她先拍了几张照，然后放进冰箱冷藏，能留多久留多久，草莓和车厘子等快蔫了再吃，珍珠她找人磨出孔，做成手链收进首饰盒。 一连三天，微博热搜换了几波，她跟季先的热度慢慢被撤下来，而抵制虐宠引流的tag仍然位居榜首，金启辰也趁机蹭蹭宋葵热度，给纪录片拉来一波关注。 雷邵也让公关部提一嘴新品logo是宋葵设计的，初影官博一下子关注破百万。 宋葵总结：都是人精。 另外有几个大头资方给宋葵发邀约信，信中表达了自己的想法，希望宋葵能出任务，宋葵看了一通，情怀一大堆，资金链闭口不提，她懒得理，全推给金启辰。 “你什么时候回来上班？”金启辰问她。 “再说。” “你该不会要做居家好太太吧？” “再说。” “……” 宋葵不逗他了：“何间旭筹备的城市动物差不多正式开工了，他那边资金链充足，我看看有没有合作机会。” “他那资金链是足，”金启辰有些难办，“可人员工资给得不那么尽如人意。” “所以我才说再说嘛。你不要管了，该回来的时候我会回来。” “啧啧啧，你真有福气，摊上我这么好的老板。你出去打听打听，哪个社畜敢跟老板这么说话，你说……喂？喂？喂？！” 宋葵才不管他，直接挂断电话。 反正该她干的活她一样没少干，只是没去公司打卡罢了，金启辰要敢克扣她工资，她能立马拉横幅坐公司门口讨债。 这三天来，宋葵的睡眠质量很好，花花夜里在她床上蹦迪都没能吵醒她。 季先赛期将近，这几天没给她发消息她也没在意，她把fifi熊洗出来了，季先不在她就抱fifi熊，想埋哪里埋哪里，浑身香香的，抱久了感觉比季先舒服。 早上五点半，宋葵被阳台上等着开饭的喜鹊吵醒。 她揉把头发，晕晕乎乎地把鸟粮倒进碗里，打开铁质纱窗，把碗推出去，然后锁死纱窗。 花花飞扑过来，姿态优雅地蹲在纱窗边缘，长尾甩动，两眼瞪得溜圆，颈毛奓起，时不时挥爪拍纱窗。 喜鹊们可不怕它，啄两口鸟粮，蹦跶着靠近纱窗撩猫，在猫挥爪时又蹦跶回去，循回往复，乐此不疲。 宋葵随它们折腾，她觉还没睡醒，打算继续睡。 卧室门被花花娴熟地打开了，宋葵先过去关门，然后，她嗅到了鱼汤的香气。 以前闫阿姨都是趁她七点出门跑步时过来给她做早餐的，今天怎么这么早？ 她察觉到什么，心口陡然一跳。 披上件外套，蹑足下楼。 现在天亮得晚，宋葵看见厨房顶灯亮着，一个熟悉的人站在洗手池那里。 白色灯光晕染在他身上，照亮他的身形，同时也带给人一种梦幻之感。 宋葵拧了自己胳膊一把，生疼。 她快步跑过去，从后面紧紧抱住他。手掌隔着衣服摸到他腹部的肌肉块，她仰头亲他肩胛骨，再把脸贴到他背上。 她能听见季先胸腔里沉稳有力的心跳声，连带着是她已经熟悉了的，独属于季先的气息。 季先刷洗手台的手顿住，有点无奈地说：“我刚杀完鱼，身上腥。” 腥么，宋葵不觉得腥。 她就着这姿势，扭脸去瞧煲着鱼汤的紫砂锅，问：“你怎么现在回来了？” 季先洗干净手，拖着她一起过去关火。 “看到热搜，怕你误会。” “我没误会。”宋葵咬咬唇，“比赛呢？” “下午五点的飞机回罗马。” 宋葵愣了，就因为那个莫名其妙的热搜，他刻意赶回来解释？ 这人是傻子么。 第120章 心乱如麻。 “热搜你看全了？”宋葵问。 “嗯。” “我说相信你的那段也看了？” “嗯。” “那你还回来？” “一来，想亲口解释，二来，想见你。” ——“其实录像里的那个人就是你对吧？” 季先浑身一僵：“不是……” “是雪峰高层要求我出面帮你澄清的，”宋葵声音闷闷的，湿热的气息落在他背上，“你怎么能去那种地方？你答应过我的。” “真不是我。”季先声音沉哑，他想转过去解释，偏偏宋葵不让，固执地从后面抱着他，不准他转过来。“我有行程表和馆内训练录像，而且那天晚上我有找你视频，你这边七点左右，在遛狗，你记得吗？” “我不信，那些东西肯定是你提前准备好糊弄我的。” 季先沉吟片刻：“你要怎样才肯相信？” “除非——”她的手顺着裤子滑下去，嗓音里带着淡淡的笑，“你让我检查一下。” 季先：“……” 第65章 再待一秒，她就要熟了。 宋葵睨眼厨房上角的监控，浑身烧了起来，连露出来的那截胳膊也透着旖旎的粉。 她现在后悔得想掐死自己。 一时情绪上头开始逗他，现在好了，他脸皮厚，没有羞耻心，宋葵尴尬得想活埋掉自己。 宋葵把脸藏进季先宽阔的背里，整只右手被他紧紧覆握住，进退两难。 “换……换个地方……” 宋葵的声音轻得如同初冬的阳光，撩耳便过，热也不留。 季先果然装作没听见。 他指腹上有薄茧，不多时，宋葵一时间不知道手的哪面更难受。 季先左手撑住灶台，呼吸变缓。良久，用潮热的声音暗笑着问：“检查出了么。” “嗯……” “结果如何？” 宋葵硬着头皮说：“想来没犯错，否则不至于这么快。” 季先侧身，拎住宋葵后脖领，把人提溜进怀里，蹭了她满怀。 宋葵委屈的情绪还没表露出来，整个人被腾空抱起。 “反正你每次都是跑完步再吃饭，现在不跑步，我俩做一场，没差。” 宋葵这回嗅到他身上的鱼腥气了，她屏住呼吸：“你先洗澡。” “你帮我洗。” “才不！” “我下午就走了，”季先放软声调，垂眸看她，“这几个钟头，我不想跟你分开。” “……” 宋葵恨哪，恨自己这会儿竟然觉得他可怜。 季先大剌剌坐在浴缸里。 清晨不宜泡澡，浴缸是空的。 宋葵先启开花洒把人浇湿，挤香波时犹豫一秒，选择用沐浴球代替手。 季先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片刻不移。 宋葵几乎感觉坐在浴缸里的人其实是她。 她的手再拿不住沐浴球，嗔他一眼，丢到他身上。起身走到洗手台处，关上和浴室连通的磨砂玻璃，冲干净手上的泡沫，再脱掉身上的脏睡裙，换上条干净的。 眨眼间，淋浴完毕的季先带着一身潮雾走出来。 他抬腕，将宋葵才扯下来的裙摆推上去。 宋葵：“……” 如今毕竟是初冬，季先担心宋葵感冒，在浴室里短暂地解了一下馋便将人抱进温暖的卧室。 “你现在天天夜里抱着fifi熊睡？” 宋葵抓紧床单，凌碎地嗯了一声。 季先单手捞起宋葵，而后迅速把fifi熊塞她身下，低声笑道：“抱着吧，免得没安全感。” 宋葵的脸和fifi熊对个正着。 fifi熊的两只眼睛又大又圆，透着纯真好奇不容玷污的洁白光亮，宋葵百忙之中扯来睡裙，用力遮住它眼睛。 天光越来越亮，屋内的潮热与屋外的冬寒一齐碰在窗玻璃上，玻璃泛起雪白的雾。 fifi熊滚下床，宋葵搂紧季先脖子，一声声地喊慢点。 一直到她肚子发出咕咕声，季先才停下。 宋葵这会儿肯定是不情愿动的，季先先去浴室冲个澡，拿盆子接上热水，端过去给她擦洗一遍，再换次水，用另一条毛巾给她擦掉身上的汗。 宋葵看眼手机，九点十五分了。 季先拿药膏给她抹药：“早饭是我端进来吃还是我抱你去餐厅吃？” 除非万不得已，否则宋葵不会选择在卧室里吃饭。 “去餐厅。”她饿得头昏眼花，抬腿踩季先脑袋，“快点。” 季先眸光送来，她红着脸避开。 厨房里的痕迹被闫阿姨收拾干净，紫砂锅里的鱼也已炖得软烂。闫阿姨还贴心地捞走鱼骨碎屑，只留纯白浓郁的鱼汤。 宋葵唇瓣微动，最终选择闭紧嘴巴，免得又要尴尬一场。 趁他往鱼汤里丢面条时，宋葵喝完一杯蜂蜜水，幽幽道：“对了，我最近从室友嘴里听说了一个八卦。” “跟我有关？”季先不认为宋葵真要跟他聊八卦。 这么敏锐？宋葵用手指抠玻璃杯杯壁：“嗯。她们说你高中的时候暗恋白玥，跟她表白了，大学时候还在惦记她。” 季先沉默几秒，抬手将厨房隔档门完全推开，瞧宋葵：“她们说我暗恋谁？” “……白玥。” “白玥？”季先凝神思索，“谁？哪个白玥？” 第121章 宋葵懒得看他：“别装了，你相册里留着那么多人家的照片，还能不知道白玥是谁？你不愿意说就算了，我懂，少年情怀总是诗，有一两个白月光，正常。” 玻璃杯上的花纹被她的指甲抠破了，她手一顿，伸胳膊拿茶壶往杯子里倒水。 季先没吭声，等面煮好，用印有猫咪剪影的专用碗给她盛了一碗。 她瞧眼面条，扭开脸：“怎么没放葱？” 季先：“你清早不是不爱吃葱么？” 宋葵：“哦，胃口改了，突然想吃了。” 季先把面倒回去，从专门放菜的篮子里拿了葱，洗干净，切成圆段，撒进面里煮上一秒，而后再度捞起来，端给她。 宋葵一小口一小口地挑面条吃，葱花一点没动。 季先收走她的碗，把自己的推给她：“我一口没吃。” 宋葵垂眼，这碗面里没葱花。 吃完面，宋葵端起碗喝汤。季先的碗早空了，等宋葵擦好嘴，季先直接把她抱进书房。 “哪本相册，翻我看看。” 宋葵熟络地抽出相册，翻给他看：“瞧，这就是白玥。” 季先有点印象了：“似乎是我隔壁班的。” “人家是校花，你们男生列出来的野榜第一名，我不信你没印象。” 季先看着宋葵气鼓鼓的侧脸，笑了一下：“那我还说你暗恋你们女生列出来的野榜第三呢。” “别转移话题，”宋葵把含有白玥的五张照片摆在一起，“你不暗恋她为什么拍她？” 季先：“有没有可能这些照片不是我拍的？” 宋葵：“……”她回想起来，这些照片都是教官和老师拍的。 季先：“教官和老师们拍了很多照片，每个人都有入镜。至于为什么有五张白玥的……你就没发现这五张里面都有你？”他伸手点点照片，“我记得隔壁组曾借你过去用了两天，说让你教女生们搭帐篷、收帐篷，所以教官和老师大概率是在拍你，白玥只是恰好入镜。” “……”宋葵仍有点酸，“她那么好看，别人肯定是在拍她。” 季先亲她脸蛋：“我只觉得你好看。” “你真没暗恋她？” 季先暗叹一声，在宋葵疑惑的目光中走出去，寻了把剪刀进来。 “我剪掉她。” 宋葵才不拦他，坐那儿看他剪。 剪完以后，宋葵好奇问：“那你夏令营的时候为什么单独找白玥出宾馆？” 夏令营的主办方肯定不能真让学生们住帐篷，有没有那么大的场地另说，都是青春期的少年少女，荷尔蒙旺盛，要是闹出什么事，没人担待得起责任。 主办方租了两栋宾馆，男生一栋，女生一栋，且设有门禁，又有老师看管，出不了什么事。 季先凝神想了许久：“有这回事？”他真不记得了。 宋葵倒是没有很纠结季先约白玥出宾馆的事，毕竟她都是听别人讲的，真假未知，但她想逗逗他，挑眉道：“有啊，很多人都看见了，我在夏令营的时候就有听说这件事。” 季先陷进回忆中，然而把脑子翻遍了也没翻到这回事。 他踌躇半晌，道：“我觉得，如果我约她出宾馆，大概率是向她传递老师或教官布置的任务。” 宋葵对这个说法表示同意：“她是挺优秀的，长得漂亮，性格温柔，成绩也不错。” “你成绩就差了？”季先抚她脑袋，“帐篷看教官搭一次就会，摄影看看视频就能上手拍出好照片，散打也是，教几个动作要领立刻能把人打趴下，我就没见过有比你聪明的人。” 宋葵羞得脖子都红了，季先：“别想了，我没暗恋过她，从来没有。” “哦……知道了知道了，你把相册收了吧，我要去喝点水。”她急忙站起来走出去，再待一秒，她就要熟了。 季先把留有宋葵的那一半照片清干净指纹，重新放进相册。 忽地，他眉头一皱，往后翻了几页，没看见宋葵蹲地上玩石头的那张。 他仔细找了找，还是没找到。 这些照片都是孤品，弄丢了就没有了，他心里觉得可惜。 早知道就不该带进紫云苑，锁在他房间的保险柜肯定丢不了。 他怀疑是宋葵翻照片的时候不小心弄丢的。抬胳膊将相册塞回书柜，走出去对抱猫玩的宋葵说：“今天天气不错，我们两个去院子里照些照片？” 跟宋葵实打实在一起的时光不多，季先想多拍点照片，毕竟即便将来退役了，他肯定也很忙，宋葵呢，有可能要出任务，总归是聚少离多。 “好啊。” 知道他没有暗恋白玥，宋葵前些时期积压的阴霾一扫而空，笑容格外阳光灿烂。 庭院里茶花似火，木芙蓉、月季花、美人蕉争奇斗艳，枫树如霞，哪里都是好景色。 宋葵兴致起来，拉着季先拍了几十张照。两人带着婚戒，身影交叠，宋葵直到今天才切切实实感觉到两人是真的结婚了。 枫树下，季先将她的脸亲得跟枫叶一样红。 “你想什么时候办婚礼？”季先碾着她耳坠问。 宋葵认真想了想：“年底肯定来不及，等你打完银遇赛我们再看看日子。” “好。” “那个，季先，”宋葵攥他衣服，“我现在有空，要不要我跟你一起去罗马？” 第122章 季先亲她脖子：“不行。” 宋葵恹恹道：“哦。” “那边选手们很疯，我不喜欢他们揣测你，代入我。” 宋葵反应两秒，眼睛在一瞬间睁大：“不、不会吧。” 季先握着她，揉了揉：“再者，我怕我比赛分心。”说着，他摁着宋葵后腰，使她贴着自己。 宋葵：“……” 他笑了一声，俯身抱起她，款步上楼。 第66章 you are my hero 今年银遇赛赛场开在英国，宋葵有预感，这将是季先最后一次参赛。 临近元旦的那几天温市下了场大雪，宋葵戴着条雪白的围脖，踩着厚厚的冬雪去给护林人送果蔬。 何间旭他们早在那儿了，围着护林人一顿问。 这位护林人与鹿为伴，常见不见生人，却意外是个话痨。 宋葵启开录音笔，打开笔记本电脑，一边听一边将护林人的话记录下来，护林人很兴奋地凑过去看，而后皱着眉指屏幕：“‘肤色呈现出饱经风霜的黝黑’？虽然我确实很黑，但你还是要给我润色一下？” 宋葵：“怎么润色？” 护林人：“说我肤白如玉肯定不现实，嗯……你这么写，写我的肤色呈现出健硕的、充满力量的小麦色。” 宋葵给他改了。 护林人：“还有五官，你不能写‘质朴’，你改成轮廓分明，眸光深邃。” 宋葵眨眼看他：“您平时一般看什么书？” 护林人正气凛然：“《乖少别太撩》《纯情医生火辣辣》《好上头，我被阔少掐腰撩》。” 何间旭：“……” 众助理：“……” 宋葵掏出手机：“发我瞅瞅。” 护林人：“行是行，但你不能写进采访里。” “你在采访里想看什么书？” “《杀死一只知更鸟》《活着》《小公务员之死》，整这些正派的、深奥的。” “成，再给你加一本《雪国》，符合你这边的孤寂氛围。快把书发给我。” 护林人这才把书推给她。 她选了本《纯情医生火辣辣》，夜晚跟季先视频就念给他听。 季先在听见攻势满满的女主将高大冷峻的医生逼进墙角，且强行拽掉医生扣子时，呵地一声笑出来。 宋葵：“你笑什么，我念得不好吗？” 季先：“我脑补了一下。这样，等我这次回来也搞件白大褂，我俩演出来。” 宋葵：“……”好像也行。 大雪数日不停，花园里除了茶花、梅花，其余的花全都冻住了。 窗外的雪花簌簌扑飞在窗户上，形成万点数不清的飞影，宋葵望着那些影子，辗转反侧。 花花流浪过，自然对雪不感兴趣，它跳进圆圈形猫咪专用跑步机，哐哐哐一顿折腾，吵得宋葵更睡不着。 心口闷闷的，噎着口顺不下的气，很古怪。 她在黑暗中挣扎着，最终开灯起来玩手机。 赛期前十五天选手们受到管控，禁止与外界联系，避免发生意外，宋葵以前不觉得什么，现在她有十二天没看到季先，确实想了。 她去c站刷粉丝给季先剪辑的各种视频。 她最喜欢看的仍旧是季先垂眸亲吻奖牌的那幕，他的每一根发丝都散发出和暖而张扬的阳光气息，长长的眼睫鸦羽般向下微垂，透着骄矜的意味。 冷白修长的手指搭在金光流溢的奖牌上，贵气动人。 宋葵的鼻尖慢慢变红，眼睫凝起潮雾，随后泪珠一颗颗砸到衣襟上。 她想他了，好想好想。 想到想和他缠绵在一起，想要用力抱住他，再也不松开。 视频左下角的观看人数陡然暴增，宋葵擦把眼泪，心想大概是快开赛了，粉丝们跟她一样，激动得睡不着觉，所以过来重温季先领奖的视频。 「呜呜呜~太好哭了，季神会好起来吗？」一条过百赞的弹幕缓缓飘过去，宋葵一怔。 「季神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信女愿单身五年，求保季神平安！」 「可惜，即便救回来，他再也参加不了比赛了。」 「比赛不重要！我只求季神不要死！」 宋葵眼前一阵阵发黑，双手克制不住颤抖。她死死咬住嘴唇，点开许久未看的微博。 自从她与季先绑定，微博私信爆满，有很多诅咒她的话，她就不肯去看微博了。 点开热搜，不需要她找，置顶便是两个红字——季先死 呼吸骤停。 她蜷缩起来，拼命抬手抹眼泪，热搜即便点开了也是模糊一片。 她急忙抽出卫生纸，捂住一只眼睛，吸干净眼泪，再迅速捂住另一只眼睛，用眼泪较少的那只眼睛去看屏幕。 这条热搜完整tag是：季先死生一线，抢救坠楼儿童。 媒体为了吸人眼球，中间留足空白，只为标题只出现“季先死”这三个字。 宋葵没工夫去看网友怒骂媒体的言论，点开视频。 这个视频应该是监控视角，非常模糊，一众选手靠在二楼窗户这里透气。 突然，一个抱着足球的小男孩从顶楼摔下来，季先猛地伸手抓住小男孩的背带裤，随即整个玻璃自墙壁脱落，季先和小男孩一起摔下去！ 视频中可以看到，季先翻身用自己的身体护住小男孩，摔到地面后，小男孩的脸被玻璃划伤了，哭着站起来，季先再没能起身。 第123章 院中响起机器人呵斥入侵者离开的声音，不知究竟响了多久。 宋葵从怔愣中回过神，抓着手机跑出去。 室内温暖如春，她只穿件妃色睡袍，启开门，冰寒带雪的风灌进她袖子、吹起她搭在脚踝的裙边。 借着院子里昏暗的地灯，她看见一个男人缓缓从暗影中走出来。 他打着把黑色绸面大伞，整个上半身全罩进抹不开的黑影里，只剩捏住伞柄的手。 那只手冷白有力，骨节分明。 宋葵委屈得哭出来，不等那人走近，光脚跑下积满雪的台阶，扑过去抱住他。 “你吓死我了，你吓死我了……” 他的手没有像往常那样抱她，只轻轻地抚了一下她脑袋，而后挪开。 “是我。” 宋葵浑身僵住，慢慢抬头，看见了曹升的脸。 金启辰停好车，打伞走进院子，眉头一拧，抛掉伞一把抱起宋葵：“愣在雪里干什么？脚冻断了怎么办！” 曹升也才回过神，跟着金启辰走进客厅。 金启辰脱掉羽绒服，裹住宋葵的脚。 两人不知道宋葵这边到底什么情况，不敢贸然跟她打电话，就先开车过来看。 “你别担心了，”金启辰看着宋葵冻成紫色的腿，用手使劲给她搓热，“下面是草坪，从二楼摔下去死不了。”就是左臂大概率是废了。 金启辰叹气。 宋葵抓住金启辰胳膊，茫然无措地睁大眼睛：“真的……不会死吗？” 金启辰很大声地回答她：“肯定不会死的！” 宋葵：“我要去看他。” 曹升：“等雪停了就去。” “雪什么时候停？” “快了。” 宋葵在紫云苑守着天气预报和航班消息，曹升拿着她的资料去办证件，金启辰则在紫云苑当保姆。 大雪封路，都市要稍微好一点，像紫云苑这种郊区别墅就完全被雪埋了，宋葵又开始担心曹升。 “他是去过南极的人，能怕这点风雪？”金启辰问宋葵，“脚好了吗？” 宋葵恹恹点头：“好了。”回答完毕，扭脸继续去看窗外的雪。 闫阿姨在大雪封路前将冰箱塞得满满当当，曹升办完事回来，也从超市买了肉和菜，够他们三个人吃一阵子。 薛承礼有给宋葵打电话报平安，说季先脱离了危险期，转去普通病房静养，叫她不要担心。 薛承礼还隔着窗户给宋葵录了视频，视频中季先的脑袋和左臂裹有绷带，眼睛是闭着的。 “他一时半会儿醒不了，但是绝对没有生命危险，你不要担心。” 五天后，大雪停。 又等了两天，航班终于恢复正常，宋葵在张权和三个保镖的陪同下登上飞机。 - 宋葵坐在疗养院外面的长椅上看报纸，几丝雨坠落下来，在报纸上印下几道圆斑。 刚才还是晴天，眨个眼的功夫又下雨了。 在伦敦待了一个月，宋葵感觉自己都要发霉了，而且身上的关节隐隐作痛，总有冷风钻着缝隙往衣服里灌。 季先十天前醒了，但是情绪很坏，每个人都小心翼翼的，没有人敢去惹他。 宋葵走到病房门口，守在两边的人面露歉意地冲她笑。 季先不见她。 宋葵对着门说：“外面下雨了。不知道是不是染了风湿，我身上特别疼。” 里面没动静。 每次宋葵过来，病房里就会异常安静，常常静到保镖怀疑里面没人。 “指关节也痛，网上说搞不好是类风湿，我看着有点吓人。” 她抿着嘴，坐到门口放置的软垫上。 这十天来，她就坐在垫子上靠着墙睡。她性格和季先一样倔，没人敢劝。 宋葵中间冻感冒了一次，喝了药以后身体迅速习惯了，她只当回到草原上，要守夜。 她不信季先能一辈子不出来。 傍晚时分，医生护士走进去帮助季先进行简单的康复训练——季先只愿意在屋内训练，拒绝去外面，医院只好在墙上安装防护栏，让季先抓着栏杆走。 每次他们进去，都要锁死房门。 有一次有医生忘了锁门，宋葵露了半张脸进来，季先瞪向那位忘关门的医生，直接把他瞪哭了，还是宋葵自己关上门才算了了这场官司。 后来医护人员再进来，一定记得锁门。 宋葵知道他自尊心强，不愿意让她看见他软弱不堪的一面，可是她都在这里坐着睡十天了，二月伦敦又冷又潮，天气变幻莫测，他也真狠心撂她在走廊冻着。 第十五天半夜，气温突然降至冰点，窗外是拨散不去的潮雾。 病房的门被拉开一条缝，明黄色灯光形成一条直线，印在地板上。 守在门口的人也回休息室睡觉了，走廊里只剩宋葵。 团团雾气从她口鼻冒出来，她缩在羽绒被子里，眉头不安稳地皱着，却也没有被冻醒。 他拉开门，屋内的暖气慢慢地附到宋葵身上，随后他弯下腰，颇为吃力地把人抱起来，汗珠砸到宋葵脸上。 宋葵眼睫轻颤，没有睁眼。 短短一程路，季先像是耗费了全身的力气。 他手臂发颤，很怕失力摔到她。 待将她放到床上，季先侧身倒下去，喘了很久，目光片刻不移地凝着宋葵。 第124章 他抬手摸她的脸，用沉哑的声音道：“你也不怕我把你摔了。” 宋葵再也忍不住，挣开被子，钻进他怀里，胳膊搂着他的腰。 他的腰真瘦，瘦到硌手。 季先蹙眉：“气味，不好闻。” 他躺了这么久，即便有专人为他擦洗，生过病的气息就在那里，短期内挥散不掉。 宋葵仰脸，亲他的脖子，亲他的下巴，亲他的唇。 他瘦到脱相，脸上是难以遮掩的憔悴。 季先抬手拭去宋葵脸上的泪，苦笑道：“是不是很丑，吓到你了。” 宋葵摇头，右手撑着床，虚伏在他身上，脸蛋贴着他脖子。 季先的手轻轻拍抚她背脊：“我再也入不了赛场了。我想过无数种可能，从没想过会以这种方式谢幕。可是我偏偏不能后悔，那是条生命，再来一次，我仍会救，但就是……不甘心。” 他宁愿在赛场上被对手击败，也不想因伤失去比赛资格。 宋葵的手慢慢覆住他的眼，抬头亲吻他，郑重道：“you are my hero。” 季先的手紧紧握成拳头，最终松开，拥抱住她。 ——正文完。 第67章 番外一：就要男妈妈！ 雪峰董事会成员近一年来一听见“开会”二字就要令秘书多备一套正装，以便更换。 起先是骇于董事长赛雪欺霜的神色气场，每每面对面开完会，成员们的内衬就要湿一层，后来人人都习惯了董事长的冷峻，能自如应对时，董事长夫人怀孕了。 雪峰高层一切办公室不得出现任何异味，尤其是烟味。 然而高层办公压力大，哪有不抽烟的？但一想到董事长冷气森森的模样，他们只能委屈自己去天台抽，下来时会往身上喷空气清新剂，整个楼层空气焕然一新，讨厌烟味的职工非常感谢董事长。 董事会成员们要与董事长近距离接触，然后他们就发现，办公领域不得出现异味的规定与董事长夫人没有丝毫关系，是董事长闻不得，一闻就想吐。 还有各种食物的气息，味道一杂，哪怕正常人闻不出来，董事长也会起反应。 为了照顾董事长，他们只能继续让秘书备套干干净净的，全无杂气的正装，他们还私下里开玩笑说怀孕的可能不是董事长夫人，而是董事长。 “我看他就是双标。”胡董事即便远在餐厅，也有种害怕坏话传进董事长耳朵里的忌惮，他压低声音，往陆董事身侧凑，“他家夫人在他办公室里吃榴莲他都不反胃，我们抽的烟根本没烟味，他偏偏做出不适的微表情吓我们。” 陆董事嗅到胡董事嘴里的鲜虾味，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挪：“你哪天当了他夫人，也能在他办公室吃榴莲。” “去你的，你嘴咋这么毒。”胡董事幽幽脑补了一下董事长与夫人相处的场景，打个哆嗦，“想象不出来冷面冷心的人谈恋爱的模样。” 董事长退役后开始缜密收线，手腕凌厉，胡董事现在想着都觉得胆战心惊，还好他只花心些，没有干出格的事，同期的曹董事因为挪用公款包小蜜到现在还在牢里趴着，更别提其他几个仗权胡作非为的人了。 经过董事长整顿的雪峰，连旗下的艺人都是娱乐圈的一股清流，风正骨正，受人尊敬。 陆董事觑他：“不然你趴董事长办公桌底下听听？” 胡董事：“你是真的损，我不跟你聊了。” 他哼着声回到座位上继续吃鲜虾。 五月的温市不算太热，宋葵挺着大肚子逛街，季先一手扶着她手肘，一手揽着她后腰，目光警惕地留意周围，生怕她磕着碰着。 月份越大，宋葵在家越待不住，频繁往外跑。宋葵整个孕期并没有表现出强烈的不适，反倒是季先，因紧张过度吐了好几回，且整夜失眠。有一回他大半夜不睡觉，坐起来盯着宋葵肚子看，直接把路过的花花吓炸毛了。 宋葵醒了他就问宋葵渴不渴饿不饿，弄得宋葵现在有点烦他。 这个孩子来得算情理之中，却也在意料之外。 宋葵没想过，一次真能中。 去年十月份，季先休养七个多月的身体完全康复，两家合计着举办婚礼。 宋葵在仪式开始前穿着婚纱让季先抱她。 自从季先负伤，宋葵再没答应过他，不管中间季先怎么求她就是不肯。 “医生说你要静养。”宋葵狠心把他赶出去。 季先对着反锁的门说：“我已经好了，不用静养。” “我不管，反正那样心率会过快，不准做。” “我自己做心率也会过快，你还不如成全我。” 宋葵捂住耳朵，不理他。 关键时刻，季先硬生生撑出半丝理智，试图用手抚开婚纱上的褶皱，帮宋葵整理好仪容，直到宋葵的腿缠上来，他的理智便彻底断了。 试纸结果出来，夫妻俩都有点慌。 那之后的两个月两人没有节制，不知道会不会对胎儿造成影响，好在检查结果显示没事。 医生教育两人孕期前三个月和后三个月不能同房，两人虚心受教。 赵洁英骂宋葵：“自己月经没来不知道吗？” 宋葵缩着脖子还嘴：“我知道啊，我不知道能买试纸测么。” “第一个月没来时你就该测！这么大个人了，光长年龄不长脑子！” 第125章 宋葵没吭声。 第一个月两人刚解禁，频率有点高，她以为是这个原因影响的周期，季先问的时候她也说是这个原因，等第二个月还没来，她才回过味来，让季先去买试纸。 季先赶忙拦住还要继续骂的岳母，歉声道：“是我不好，我没有留意，别怪她。” 赵洁英看季先一眼，懒得骂了。 沈蓉和季云从则在宋葵看不到的地方逮着季先一顿骂。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沈蓉说，“得亏小葵身体素质好，万一出了什么事，她年纪轻轻坏了身体怎么办？” 季先垂眼听着。 等两家家长离开，季先盯着宋葵的肚子瞧：“难不难受？” 宋葵细细品了一下：“没什么感觉。” 默了半晌，季先抱着她，在她耳畔问：“后悔吗？” “后悔什么？” “生孩子。”季先知道，她在筹备热带雨林项目，筹备好了，就要过去。 “……我没想过这个。”起先，宋葵没有和季先婚后做的概念，之后自然也没有思考过怀孕生子，她翘着嘴角，有点小得意，“不过也行。” 季先看她。 “雨林项目调动筹备怎么也得两三年，现在怀孕貌似刚刚好。” 季先就觉得自家老婆挺鸡贼的。看着她灵动的眼，殷红的唇，季先的裤子突然绷紧。 宋葵：“……你这人怎么回事。” 季先咬她鼻尖：“谁让你禁我这么久。” 宋葵：“……” 温市吉庆街花圃种有牡丹花，这个季节正是盛放的好时候。 宋葵已经逛得有些累了，她靠在季先弯臂里，由季先带着她慢慢走过去看。 等宋葵彻底逛不动了，两人坐上张权的车回紫云苑。 季先在紫云苑的院子里搭了秋千架，又做了个小型游乐园，等孩子长大点就能在院子里玩。 宋葵坐在屋子里觉得无聊，去找季先到院里的游乐园玩，季先没空，他在看母婴相关的书籍。 宋葵看着书桌上厚厚的书墙直皱眉：“你这都看多少本了，别看了。” 季先：“书里有些知识点互相矛盾，我得记下来，跟医生问清楚。” 宋葵刚开始也想过去看这些书，然而太无聊了，她翻了几页就不愿意再翻，她想不通季先每天要做那么多事，怎么还有心情看这玩意儿。 “别看了，陪我去院子里。” “你先去客厅坐会儿，我把这几页看完就下来。” 宋葵瘪着嘴，却也无可奈何，因为他确实按照书里的方法将她浮肿的脚捏得舒适点了。 六月底，宋葵羊水破了，季先在公司请了假，全程陪在医院。 这胎不知道怎么回事，去了医院以后迟迟没动静，宋葵不喜欢医院的味道，闹着要回家，脾气非常差。 “都怪你都怪你！”宋葵的眼泪怎么都控制不住，季先帮不上忙，只能抱着她，不停地喃喃着“对不起”。 宋葵往他怀里钻，抽抽搭搭的：“我有点怕了。” 季先眼前一阵阵发黑，他竭力控制住恐慌，用平稳的声线道：“我陪着你，别怕，我陪着你。” 生完孩子以后，宋葵前脚被推出产房，季先后脚晕倒了。 医生说季先是这几个月神经太过紧绷导致的暂时性昏厥，不碍事，季云从就骂季先没用，不顶事。 季云从：“你老婆在产房生孩子，完了你晕倒了，你这不是抢戏么。” 季先喝着沈蓉顺带捎给他的乌鸡汤，陷入沉默。 季云从掀开宝宝的衣服看了一眼，继而对季先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冷笑。季先与季云从对视一秒，垂眼喝汤。 季先问宋葵给宝宝取什么名字，宋葵暂定小名为“乐乐”。 她抱着花花对乐乐说：“乐乐，这是姐姐。” 花花万分紧张，瞪圆眼睛瞅小不点，小不点挥舞着小拳头：“啊呜~~” 宋葵坐月子期间与季先分房睡，夜里乐乐经常大哭，他怕来不及哄，吵到宋葵，干脆搬张床去婴儿房照顾。 乐乐吃奶吃得非常用劲，疼得宋葵龇牙咧嘴，冷汗直冒。等喂好奶，季先给她检查，破皮了。 季先：“用吸奶器吧。” 宋葵不懂这些，由着季先操作，但是挤进奶瓶里的奶乐乐不喝，乐乐要妈妈抱在怀里喂。 宋葵皱着眉，打算忍着痛继续喂，季先沉眸看眼怀里的小孩，对宋葵说：“你别管，我想办法。” 他就不信治不了这小子！ 宋葵知道季先家的父子情况，她怕季先凶乐乐，叮嘱说：“你别吓他。” “知道，你安心睡。” 他拿着奶瓶、抱着乐乐回婴儿房。 也不知道他干了些什么，每次到了喂奶的时间，他就从宋葵这里拿走奶过去喂，喂完回来给宋葵检查，全喝完了，乐乐也没哭。 宋葵万分好奇，但季先一反常态地不跟她沟通，不管宋葵怎么问他就是不说。 他越这样，宋葵越好奇。 一天，季先拿走奶瓶去婴儿房，宋葵等了一会儿，随后蹑手蹑脚跟过去看。 只见季先光着上身将乐乐抱在怀里，他胸口缠着特质的小奶瓶，哄着乐乐过去喝奶。 乐乐吭哧吭哧喝奶时，他的注意力稍微从孩子身上分散些，然后就与宋葵的眼睛对个正着。 第126章 空气沉寂数秒。 宋葵用尽全力控制住面部表情，嗖地举起录像机。 季先：“……” 第68章 番外二：很爱很爱你 说来也怪，明明季先奶孩子的时间最长，乐乐一睁眼仍旧嚷着要找妈妈，季先只能强行把乐乐抱进公司。 “妈妈呢？”乐乐晃着小短腿不停问季先。 “妈妈上班去了。”季先用一块奶酪堵住乐乐的嘴，垂眼刷朋友圈时看见宋葵和方灿在游乐园坐云霄飞车的照片。 乐乐奋力咽下奶酪，接着问：“妈妈为什么不带我去上班？” 季先不理他，他也习惯了，自己跳下小沙发，晃晃悠悠地四处逛。一会儿摸摸绿植，一会儿拍拍桌子腿，秘书跟在后面张开双臂小心翼翼地护着，就怕小祖宗摔跤。 季先开会时也会带着他。他板板正正坐在爸爸怀里，小脸绷得紧紧的，一脸严肃，会议开多久，他就撑多久，会议散了他才会没骨头地窝在爸爸怀里，睁着水汪汪的圆眼睛问什么时候回家，他想妈妈了。 季先揉揉他脑袋：“再等等。” 乐乐打声哈欠：“你这里好累……” 季先：“明天让妈妈带你上班？” 乐乐想了想，摇头说：“妈妈上班已经很累了，带我肯定更累，我还是跟你在一起好了。” 季先：“……” 回到家，乐乐极其响亮地喊妈妈，等看见妈妈，他立刻推开爸爸，哒哒哒地跑到妈妈怀里，小手使劲搂着妈妈的脖子，仿佛今天跟爸爸在一起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季先气笑了，扯松领带，去更衣室换衣服。 宋葵拿出一盒超人模型：“乐乐看，这是干妈送你的礼物。” 其实方灿还给乐乐买了一篮草莓，回来的路上被宋葵吃光了。 宋葵陪乐乐玩了会儿模型，季先用手指勾了一下她后领，她让保姆继续带孩子玩，她跟着季先上楼。 “方灿五一结婚，你能抽出空来吗？”宋葵问伏在她身上休憩的男人。 “能。” 宋葵跟何间旭的团队彻底混熟以后，方灿偶尔也会过去当志愿者，听说何间旭这里缺个会计，她自告奋勇要去试试，何间旭对她很满意，于是她光速辞了银行的编，加入何间旭的团队。 何间旭脾气好，为人正派，方灿越看越喜欢，何间旭对方灿也有好感，两人一拍即合，谈了一年，觉得挺合适的，就决定结婚。 季先修长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敲宋葵腰侧，脸往她胸口挤了挤，问：“如果楚修没结婚，她是不是会和楚修试试？” “不知道，大概吧。” 季先眼皮微抬：“如果你是方灿呢？未婚的楚修和何间旭，你怎么选？” 宋葵想也不想：“何间旭吧。” 季先撑身看她：“怎么不选楚修？据我所知楚修会做饭，何间旭不会做饭。” “因为……”宋葵选择说实话，“楚修长得没何间旭帅，而且太瘦了，身材比例也不太行。”不知道是不是看季先看习惯了，上次久违地与楚修会面，她第一反应就是楚修好瘦，她一脚能把人踢翻。 她在说别人坏话前习惯性看看四周，而后压低声音：“再有，我在学生时代就觉得他对每个女生都太好了，怪怪的，只是当时方灿喜欢他，我不好意思说。” 季先怔愣半晌，垂眼去解宋葵扣子。 宋葵打他：“乐乐在下面。” 季先：“门我反锁了，而且这次请的保姆很有眼色，没事。” 宋葵：“……”反正这事儿她也很享受，随他了。 - 季先带孩子玩的时候，宋葵会帮他处理没做完的工作。 方灿教了她金融方面的相关知识，季先也有把工作内容和处理方法制作成文件供她参考，她学了一个半月，立刻感觉能踹掉季先自己当董事长。 工作越做越娴熟，她开始好奇季先除此之外的其他事务。 季先有几笔金额巨大的私账开销，宋葵看到的时候极其震惊，这几笔开销太大了，贯穿季先的职业比赛生涯。她很想去问季先，但每每话到嘴边，她又咽了回去。 她怕问出什么不好的事情。 热带雨林项目的款项拨下来以后，宋葵照例给投资人写了一封感谢信，信件刚发出去，季先的邮件图标亮了。 宋葵愣愣地，耳畔响起轰鸣声。 她看眼房门，确定没人。 点开图标，需要密码。 这个账号是电脑自动登录的，且不是季先常用的那个，如果不是它亮起来，宋葵几乎注意不到。 她思索片刻，按照季先设置密码的习惯，用大写写下sk，后面加上她的出生年月日，a先生的邮箱打开了。 屏幕里整整齐齐罗列着宋葵自大学以来发给投资人的一切邮件。 从“a先生您好，我是宋葵，非常感谢您资助给我的相机”到“对不起a先生，劳您费心了，可我想解释一下，我此次失踪并非故意探险而是不慎迷路”； 从“a先生谢谢您，我这次用您资助的相机拍出的照片获得了特等奖”到“a先生请放心，我的病完全好了，可以继续出任务”； 从“a先生，我顺利回温市啦”到“a先生，我们的纪录片上映了，您看了吗”…… 一封封邮件被逐个点开，宋葵喉咙发紧，抬手胡乱地抹掉眼泪，继续看。她要看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