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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米饭被他们压扁,菜汤被他们的衣服吸光,所到之处都是一片油腻腻。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他们身上,他们在欢呼,在激动,你很难想象一群孩子能凝聚出这么直白的恶意。

    竹间真翎跨过自己的食物往外走。

    这该死的地方,真让人作呕。

    “打他的脸,田中你快打他的脸啊!”

    “打死他!打死这个小杂种!”

    穿过隐隐绰绰的人群,她看到扭打在一起的人中,有一双泛着血红色的绿色眼睛。

    *

    孤儿院的人都有不挑食的优良品德,只是没有节约粮食的习惯。绝大部分人都在食堂,少数的几个人也都在往这里来的路上。

    竹间真翎快步往回跑。

    幽深的走廊照不进丁点阳光,她的房间被分在尽头,一眼望过去,她仿佛被一扇扇门围住。

    房间没有锁,竹间真翎进屋的第一件事就是关上门,然后用桌子抵住。

    她迅速打量周围,房间很小,只有不到两平米,只有一张床和一对桌椅。床上放着两套换洗的粗布衣服。

    桌上贴着课程表,8:30早餐,12:30中餐,5:30晚餐。除此之外就是每天两节的文化课。

    她草草地略过这些没用的东西,把自己的背包背上,推开窗户。

    窗外是一大片草地,竹间真翎衡量了一下自己的身高,跳了下去。

    在摔进草丛的时候,她听到自己房门传来巨大的声响。

    “那个小鬼从窗户跑了。”

    竹间真翎咬咬牙爬起来,她并不指望一张儿童桌就可以抵抗住几个男孩的撞击,所以她给他们准备了一点小惊喜。

    在他们从窗台探出头的那一刻,竹间真翎用力拉下绳索,两扇窗户狠狠地夹了下去。

    “啊——”

    沉闷的声音混合尖叫声响起后,竹间真翎立刻手脚并用地奔跑起来。

    她已经猜到了,这里全部都是组织成员的孩子。

    耳濡目染了父辈母辈们的恶,血液里流淌着对恶的推崇,孤儿院的环境又是这么的得天独厚、封闭原始……

    这里不是监狱,是斗兽场。

    “她在往仓库跑!快追!”有人发现了竹间真翎的身影,立刻大叫起来。

    竹间真翎重重地喘着粗气,肺部就像即将爆炸一样钝痛又干涩。但她不敢停下,她依旧在跑。

    她爬上仓库的二层,这里有一个仅供一人通过的小平台。在登上二楼之后,竹间真翎立刻在背包里翻找起来。

    她猜测的不错,在第一天就追杀她的,正是在食堂就发难的三个男孩。

    “魔女,我要弄死你!”那个被窗户夹到脖子的男孩红着眼睛,恶毒地盯着她,“你死定了。”

    他率先爬上梯子,也是率先翻到二楼。

    彭地一声怪响,原以为能听到女孩的哭泣,谁知道等来的竟然是男孩杀猪一样的凄厉惨叫。

    “小山?”

    他的同伴一边呼喊着,一边爬上梯子。在露头的一瞬间就彻底僵住了。

    “上来。”

    黑洞洞的枪口抵在他的额头上,枪口之后,是红发女孩几乎透明的眼睛。

    他们毫不怀疑这把枪的真实性,因为小山已经捂着肚子倒在了一边。

    或许是昏过去了,也或许是死了……他们不敢想,只能举起手后退许多步,看着竹间真翎重新回到地面,然后拽倒了唯一的梯子。

    在梯子倒下的时候,强撑的一口气猛地松懈下来。竹间真翎坐在地上,面色惨白一片,她捂着右手,钻心刺骨的疼从手腕以及手肘处传来。

    她用完好的那只手擦掉额头上的冷汗,小心地把枪放回背包。

    仓库的动静自然是瞒不过院长和护工的,孩子们不明白这个声音的含义,成年人却不会不懂。

    在院长等人急匆匆赶到仓库的时候,竹间真翎已经痛昏过去了。

    ……

    手腕骨折、肱骨骨折,手臂脱臼,这三处损伤让竹间真翎打了将近两个月的石膏。在这期间,所有人被明令禁止攻击她。

    经此一战,竹间真翎彻底成名了。

    她的枪没有被没收,她已经打空了最后一发子弹她不再被判定为对成年人有威胁。

    自她痊愈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人再骚扰她。

    ——因为小山失血过多,再也没有回来。

    而他的两个同伴,在亲眼见证死亡后,都疯了。

    竹间真翎依然被叫做魔女,只是这个称呼里,是厌恶多还是恐惧多,只有当事人才知道。

    可时间会冲淡一切,在这片滋生恶的土地上,没有什么是比暴力更加流通的威慑。

    所有人都明白,竹间真翎能逃过一劫,完全是因为小山三个人不知道她有枪,才会被偷袭成功。

    现在这件事被摊开晾在阳光下,她就不具备威胁了。

    更何况他们也会想,她胳膊断过一次,恐怕以后都不能再用枪了吧。

    于是身边的恶意再次涌动起来。

    在某个天微微亮的清晨,竹间真翎猛然醒来。

    “不要动。”房间里的那个人说道。

    他站在窗边,苍白的发丝仿佛能融化在光线中,只留有那一双蛇一样幽绿的眼睛。

    是那个“杂种”。

    她只能想到这个称呼,因为孤儿院里除了彼此之间的交流,没有任何渠道了解一个人,更何况一个人的名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