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特里休听不懂你说的话。

    她只神情不安又疑惑地看着你,说你不要死。

    可你死不死,不是你能决定的。

    你躺下身,进入睡眠。

    才两天而已,这么丰富刺激的剧情,已经让你心力疲惫。

    没有被子,没有枕头,但你睡了一场特别好的觉。

    待你自然醒,天已蒙亮。新的目的地是圣乔治·马焦雷岛,位于威尼斯的一座岛屿,只有一个人能带特里休上岛,去见这个黑手党组织的BOSS。

    上一次的米斯达好像告诉过你,那个BOSS叫什么来着,迪亚波罗?

    隐隐回想起“帝王乃我迪亚波罗哒!”以及各种旋转跳跃的粉红章鱼,你面色沉重,为什么大脑记住的全都是网友们的恶搞鬼畜。

    特里休更加惴惴不安,眼见马上就要到那座岛,她攥紧你的手臂,问你,她的父亲会喜欢她吗?

    『他要不喜欢你,你把他踹了不就得了。』你直言不讳,『一个不爱你的父亲要他干嘛,让他补给你钱就行。』

    布加拉提不认同,你歪头,『我说的不对吗?』

    『不是谁都命中有父,不爱女儿的父亲多着去了。你们老板生下特里休就跑没影,对女儿与母亲不管不问,你可别告诉我这是父爱,这要能称为爱,乔鲁诺都可以是我亲爹。』

    布加拉提扶额叹气,乌龟外无辜躺枪的乔鲁诺一脸懵。

    『你父亲没养你没陪伴你没教育你,也不给你母亲抚养费,你指望他什么?还是个黑恶势力的头头。』你绾起头发,『就算你想要一个爸爸,也要挑选一个好爸爸。』

    布加拉提说你讲得太过分了,特里休若有所思。

    『你说得对,我以前从没这么想过。』特里休低着头,『我并不是非要有一个从没见过的父亲,只是……可能是我母亲去世,我……我想要有人来爱我。』

    你愣住。

    特里休又抬起,直白的期待直白地望向你,强烈的穿透感让你心惊肉跳,心脏被牙签戳进去似的,堵在血液循环的管道口。

    抱住自己的手臂,你别开了脸。

    『布加拉提,我们到了。』拿着乌龟的乔鲁诺汇报,布加拉提“嗯”一声,让特里休跟着出去。

    你也出去。

    在小艇上几人的氛围已经变得轻松,米斯达见到你,问你现在四月份了,可以考虑和他谈恋爱的事了吧?

    结果被布加拉提喝止,大家又恢复警戒状态,最后由布加拉提领着特里休上去。

    布加拉提踏上岸,特里休仍立在船上,低垂着脑袋。

    『……你。』她突然转过来,『可以……拥抱我一下吗?』

    你对她张开手臂,特里休扑到你怀里。

    『……自从妈妈去世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这样的感受了。』

    特里休毛茸茸的脑袋埋了进来。

    『真神奇,我们明明才认识两天,我却感觉我们认识好久了。』

    “……”

    你半张着口,不知道说什么。

    『你以后,还会有很多很多好朋友。』你摸摸她的后背。

    『我……我只是你人生的一个过客。』

    『可我不想你是我人生的过客。』

    特里休抬起头,她执拗又直白的目光让你的心无处躲藏,你忽感不适,眼神闪躲,很想躲到哪片树丛里。

    『好了,走吧,时间不够了。』布加拉提催促,特里休放开你,盯了你许久,你都没有抬起视线。

    她走了。

    布加拉提还与他们说了什么,讲的意大利语,他们似乎还很高兴,你抱着双臂,心灵放在小舟旁起起伏伏泛滥的水波。

    两人走远,进入那座教堂。

    其他人放松下来,甚至开始聊起天。你仰首凝视教堂之上那尖顶的大钟楼,蓦地觉得哪里熟悉。

    倒退一步,放目四周。

    被建筑灌满的岛屿、天主教堂与红棕色的尖塔、被海波浸没的浅黄色阶梯、以及暂停在台阶处的木制小舟。

    悠久的火光燃烧掉被水色击打的海岸地平线。

    你回首。

    梅子色的朝阳穿破海面,将相融在一起的幽蓝海水与浅粉的天空在此解离。

    你站在这广阔无垠又渺茫一片的天海,怔愣许久。

    『怎么啦?』

    米斯达拿出一盒巧克力,『与特里休分开,舍不得了嘛?』

    你缓缓眨了下眼,移过眼神,他们都在看你。

    『这个场景……很熟悉,梦里?』

    『哈,肯定是那个啦,那个——』米斯达甩甩手,『哦对,既视感!啊纳兰迦!你这家伙干嘛一个人偷吃啊!』

    他又换成意大利语。

    纳兰迦与米斯达争抢起巧克力,你的目光越过他们,落在倚在船边的阿帕基身上。

    骤然间,耳中一道嗡鸣,眼中的场景被切割了一般,进行了跳跃。

    “诶?”

    “咦?”

    大家都感到奇怪,但他们没太在意,只有乔鲁诺拿起手提电脑,私自上了岸。

    阿帕基站起来,指着他说了什么,又是一阵钻耳的嗡鸣,你闭上眼,等你缓过神,阿帕基已经出现在了乔鲁诺的身后。

    “咦?”

    “咦?”

    “诶?”

    这下大家都注意到了不对劲。

    “Bucciarati!”乔鲁诺意识到了什么,甩开阿帕基向教堂门口跑去。

    他们争吵了几声,福葛让你在船上待着,他们一齐上岸去追乔鲁诺。

    你坐下去,岸边吃完鱼的几只小猫过来,对你喵喵叫。

    你注视着它。

    『你要吃了我吗?』你问。

    “喵咪咪。”

    肥肥花猫蹭起你的脚踝与裙角,像是在向你讨要什么。你不摸也不投喂,它们翻脸冲你叫,甩着不高兴的尾巴,跳上岸跑了。

    你托脸发一会呆,他们就回来了。布加拉提抱着失去意识的特里休,将她安放在你的腿边。

    探了下她的鼻息,活的。

    他们进行一番气氛不太妙的交流,布加拉提回身对你解释,因为老板要杀了自己的亲生女儿,所以接下来他要背叛老板。

    终于要打BOSS了,你托着脸,继续围观。

    『我希望你能在这里下船……虽然我这么说,你是不会听的吧。』布加拉提轻叹一声,不再看你,转头接着对他们讲话。

    『你……要跟着吗?』福葛神情颤动,你点头,他问你为什么。

    『你知道会死的吧?!你什么能力都没有,接下来可不是之前那样可以躲的了!』

    你注视着他,『我知道啊。』

    『那你为什么……!』他握起拳,又低下头。

    阿帕基首先上了船,接下来是米斯达,纳兰迦抱紧自己的脑袋纠结,布加拉提上来,最后是乔鲁诺。

    『呐,你说……』福葛又叫住你,声音抖得要命,『我应该跟上来吗?你告诉我……』

    他正在动摇。

    但若是福葛加入,变数就增多了。

    『你觉得你能打败老板吗?』你站起身,靠近他。

    被迫与你对视,福葛的脸上溢出了星星点点的汗,他的目光失了神采,面色逐渐剥落成灰白。

    片刻过后,他摇了摇头。

    『那你别来。』你退回去,『不来你还能活,我是希望你别来。』

    如果因你的缘故让福葛没有离队,之后的发展不就全乱了套,你不想增加所谓多余的变数。

    福葛抬起头,他紧盯着你,双手在发抖。

    他的目光紧紧锁定着你,像是在你的脸上试图寻找些什么,希冀于寻求某种答案,而你的神情一如平常,似乎没什么能够撼动你,哪怕死亡也一样。

    随后,某样东西在他晶莹如蜜罐般的眼眸中轰然崩塌了。

    他要栽倒一般,踉跄几步。

    布加拉提拉扯发动机,福葛又凝神望来,双眼一直注视着你。

    仿佛只要你开口,他就一定会跟上。

    你什么也没说。

    游艇驶过一段距离,已然看不清福葛的表情。你远眺小草莓逐渐在视野中遥远的身影,对他挥了挥手。

    再见。

    抱着特里休的布加拉提同乔鲁诺说了几句,乔鲁诺将手里的乌龟给他,又发现了什么,叫他扭脸看。

    纳兰迦游泳游过来,大声叫着,乔鲁诺将他拉上来,大家都对纳兰迦笑。

    只有你没有笑。

    『话说,你真的跟着我们吗?』米斯达对你讲话,『虽然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话说到底是为什么啊?』

    『而且你说四月份才可以,现在想想真是奇怪,难道你提前知道四月份会发生的事吗?』

    米斯达随意推测着,其他人都看向你。

    “……”你面无表情,『同样的话我不想再说一遍。』

    『诶,不要这样嘛。』米斯达仰着头,『怎么突然变这么冷淡,这一点也不像你了。』

    你不喜欢对一个人说相同的话超过三次。

    既然对方听了三遍都没记住,那么说第四遍第五遍,他也不会记住。

    对于跟过来的原因,你已经解释很多次了。

    『像我?』你笑了一声,『你懂我什么呢?』

    米斯达困惑地看着你。

    你只是回归原样。

    回归到自己做自己的事、他们干他们的事的样子。

    只有这样,你才能冷静下来,才能不被他们影响。

    布加拉提制止你们,让你带特里休进乌龟房间里休息。你接过特里休,注意到她手臂上被整齐砍断的痕迹。

    她的小臂已经被接上,但还流着血。

    你记起一点苏小怜吐槽过的黄金之风剧情,小怜说布加拉提死得最早,怒骂了背叛布加拉提的福葛,说他是个没良心的小白眼狼。

    按苏小怜片段式的思维逻辑,能让她这么愤怒,说明布加拉提的死与福葛背叛处于同一个剧情点。

    你摸上布加拉提的手腕,紧接着,沿他的手臂向上。

    他的体温没有那么热了。

    你又摸上布加拉提袒露的胸口,没有跳动的起伏。

    阿帕基突然过来拉开了你,『你做什么!』

    米斯达也有点受不了,『喂喂喂,就算你想跟布加拉提亲密,这个时候不太好吧……而且我会羡慕的啊!』

    你不管他们怎么想,也没抽回被阿帕基攥疼的手。

    双目不带任何情绪地与布加拉提对视。

    他湛蓝的眼眸清澈而敞亮,正如他毫无阴霾的心。

    他一直都不曾变过。

    明知自己会死,却还是这样选择了。他说过自己不会后悔,即使是自己死掉。

    布加拉提比你这个没看过原作的穿越者更了解自己想要什么。

    他只是行走在自己的道路上。

    你只是不懂他。

    长久以来与外界隔阂的壳裂出一道缝,有东西从眼眶里翻滚出来,你起手抚上去,是水。

    阿帕基紧握着你的手抖了下,放开。

    『……对不起。』

    你听到他向你道歉。

    阿帕基居然会对你道歉,一个歉意鲜少、笑容也少的人。

    你从没听过他的道歉,也极少见到他的笑。而你再想要听、想要再去看,也再也听不见、见不到了。

    这个给予你最初的庇护、又注定即将走向死亡的人。

    胃里仿佛有一只手在拧起那块皮肉,在里面旋转、发疯,当座绞肉机,将胃里的血肉搅和在一起。

    痛得要死。

    『喂……你怎么……』

    阿帕基搀扶住脱力跪下的你,你抬起头,一张脸上挂满的全是泪痕。

    “阿帕基……”

    你搞不懂,他们每个人你都搞不懂。

    『你是觉得我没有心吗?』你拽紧他的衣袖,越来越紧,『我是一个机器人吗?』

    他到底是为什么呢?为什么要每周给你打钱,却又不来见你?

    你明明说了让他来找你玩,他却不肯来见你。你想让他笑一笑,他却吝啬得连一副笑容都不给你。

    说是不会照顾你一辈子,却又处处惯着你,他什么都为你考虑好了,又偏偏要离开你。

    你抽起泣来,埋进他的胸怀里,深深地。

    “阿帕基……”

    “喂……”他试着推你,你不松手,『这怎么……』

    米斯达说自己嫉妒得想杀人。

    『你这样会妨碍我行动,快放开。』阿帕基拍拍你。

    『你抱着我行动好了。』你闷闷地说。

    有人倒抽一口气。

    阿帕基用力把你从身上扯掉,你被惯性推得向后倒退好几步,跌在米斯达身上。

    『喂,你小心一点啊!』米斯达不赞同地对阿帕基指责。

    『啊?是她自己擅自扑过来——』

    『那你不会力气小点啊?!』

    ……

    你呆呆望着海面。

    威尼斯的海水映照着残霞,太阳快被摇曳的海波淹没了。

    这是日出,却看着跟日落似的。

    『没事吧?摔着没有?』米斯达问你,你站起身。

    谁也没去理会,你扶起昏迷的特里休,进入总统套房。

    『心情很差吗?』拿着乌龟的布加拉提低头问你,『要吃药吗?我带了药。』

    你把特里休放在沙发上,又从房间里出来。

    『给我。』你对他伸手,『我自己看情况吃。』

    反正他已经死了,药还是你拿着比较好。

    布加拉提定定看了你两秒,从下巴处拉开一道口子拿出药片。你手疾眼快,双手拔起他的下巴,又将手指深入那道深渊般的开口。

    什么也摸不到,没有温度,口子的边缘处也仅是皮肉,你凑近去瞧,里面就是一片吞没光的漆黑。

    ……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你能看到?』

    『我能看到一道黑色的口子。』你回应米斯达,『但这到底是怎么出现的,替身能力是物理系还是魔法系?』

    『这……』

    他们也回答不上来。

    你左摸右摸上看下看,研究不出来,遂放弃,回总统套房里休息片刻。

    “唔……”

    特里休醒了,她摸着手腕坐起,随后受到了惊吓似的,四处张望。

    『这是……』特里休看到你,『是你们救了我吗?』

    你给她解释了一下,她呆滞好一会,才接受自己的父亲要杀害自己的事实。

    『没关系,反正我也不是非要有他才好……』

    特里休抱紧自己受伤的手腕,嘴里这么说,表情却很是阴郁。

    你瘫沙发上,眯着眼准备睡了,特里休却倒在你身上,双臂环着你,赖到你身上似的,说想要听你唱歌。

    反应好一会才意识到她是在对你撒娇。

    你吸了下嘴里因睡意泛滥的液体,问她想听什么,她说想听安眠曲。

    “……”

    除了一闪一闪亮晶晶你就想不出来,干脆,『我们来听歌吧。』

    特里休略有疑惑地从你肩膀处抬起头,你从小挎包里拿出智能手机,筛选出一些曲调相对缓慢轻柔的,放给她听。

    『不需要言语……身体好碍事……』

    『细微的树枝的声音……为了稳固树身在土壤中的树根……脚下跳动着的树叶……这里的一切都显得那么冷酷……』

    特里休看不懂中日语,她趴在你身上,睁着眼,你顺手安抚几下特里休的后背,先睡了。

    惊醒你的是手机自动关机的震动,你按开机键,开不了,这是听歌听没电了。特里休还在熟睡,失血过多让她的脸色也看着惨白。

    她迭你身上的样子让你想起迭猫猫,据说猫咪在面对环境压力时就会一只迭另一只身上,美名其曰“好兄弟快借我躲一躲”。

    乌龟外面的那群黑手党已经补起餐,你从总统套房里出来,结果一下子撞到了脑袋。

    是谁把乌龟放在桌子下的?!

    『没事吧?』布加拉提捞你起来,揉揉你的额头,又给你投喂剥好的虾。

    其他人都吃了一部分,只有布加拉提面前的一盘分毫未动。乔鲁诺在不远处望风,你扫了一圈,这里是水道边的餐厅室外。

    你进餐厅去找卫生间,借着洗手台洗了一把脸,头脑清醒一些。

    从餐厅出来,就见纳兰迦米斯达还有阿帕基在群殴一个人。布加拉提让你别理他们,又用小刀划开肉,叉子插上喂给你。

    他现在不需要吃东西,你就把这盘都干完了,他们也揍完,纳兰迦苦恼地说着什么。

    解决完那个被打晕的人,那三人又坐了回来,布加拉提开始给他们讲话。他还记得和你的约定,所以会翻译成英语。

    老板拥有削除时间的能力,而且那段时间里只有老板自己能动,任何人的攻击在那个替身面前都会失效,但如果掌握了老板的真面目,就可以对其本人进行暗杀。

    『他不是叫迪亚波罗吗?』你一脸懵,『那个粉毛发霉章鱼。』

    那么明显的造型一眼就能认出来吧,难不成他还能隐身?

    这时米斯达才慢一步补上『老板把自己的人生轨迹都抹去』这句话。

    你:……

    啊这,你剧透了。

    几人都瞪大了眼看你,布加拉提问你确定吗?你摇头,说不确定。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米斯达满脸怀疑,『你现在非常可疑哦。』

    阿帕基说特里休的身上也许有线索,所以那些家伙才会追杀她,老板也想杀了她。

    你说确实,亲子肯定长得像,除非迪亚波罗去整容。但要把特里休抓来杀掉,他应该是没去整容吧?

    话题中心的特里休竟然醒了,她从乌龟里出来,对着他们说了许多。

    你听到撒丁岛这个地名,所以这就是接下来的目标地点?

    众人表情都很严肃,你痴呆听他们讲各种鸟语,举起桌上的杯子想喝上一口,突然间那股奇怪的危机感又占领了你的四肢,逼迫你放下杯子,躲开好几米远。

    事变突发在纳兰迦身上。

    有东西在纳兰迦的汤盘里游动,你分明看到了汤面有鱼一般的波动,却看不见有任何东西。

    乔鲁诺推你和特里休进总统套房,外边响起餐盘与木桌被击碎的声响,特里休抓着你的手腕,惊魂不定地望向天花板。

    『……为什么会有鲨鱼?』她表现得万分困惑,『为什么汤盘里面会有小型——迷你型的鲨鱼?你看见了吗?』

    『我只看见了汤在动。』你说,『你能看见他们的替身?』

    『替身?那是什么?』

    『只有替身使者能看见替身,那是一种有形态的超能力,没有替身能力的人看不到。』

    『你的意思是……我也有超能力?』特里休看着自己的手,向前伸开,什么都没有发生。

    『可能还没觉醒?』你挠挠头,『你爸爸有超能力,如果有遗传的话你应该也有。』

    『我也能削除时间?』

    『这我就不知道了。』

    特里休对着房间里的瓶瓶罐罐各种东西散发意念、精神磁波,仍旧无事发生。

    特里休有点沮丧。

    你评价她的中二程度跟你差不多。

    仅仅过了五分钟左右,敌人就被打败,他们的战斗都好迅速,那动画是怎么做到一集二十多分钟的?

    布加拉提向你解释接下来要去机场搞一架飞机去撒丁岛,那里有老板的线索,又问你说的迪亚波罗可不可信,你说可能性高达百分之八十。

    明天就是四月三号,上一次离队的福葛回到那不勒斯找你的时候。

    他们搞到一架飞机,特里休要去外边放一下风,你也跟着出去,下午的光线依然很浓烈。

    布加拉提说两小时就能到,你看一下时间,差不多就到傍晚。

    阿帕基找进了驾驶室,纳兰迦与布加拉提上去,特里休坐到前排,纳兰迦对机外的米斯达喊一声,你从机窗处探出去,有个人在往这边靠近。

    米斯达开枪射杀他,敌人倒地。

    有这么容易?乔鲁诺也不信,但当他亲自过去检查尸体之时,在你心中涌起愈发强烈的不妙感。

    这份不妙在他上飞机与你擦肩而过到达让你情不禁拔腿就跑的阈值,一个加急闪避,乔鲁诺问你怎么了,你说他身上有东西。

    乔鲁诺谨慎地反复检查自己的身体,但他什么也没找到。

    太不对劲,你觉得这份不妙感是一种紧急避险,还是进乌龟躲起来好了。

    乌龟在阿帕基那里,阿帕基坐在驾驶座的旁边,仿佛那里有人一样。

    伸手摸过去,有实体的触觉,只是你看不到。替身在非替身使者眼里就像隐身,也听不见它的声音。

    阿帕基没制止你的乱摸,你摸索了几下就收回手,进入乌龟。

    抬头还可以看见在外边的阿帕基,只要能看见他,心里就感到安宁。

    你一直在乌龟里看着他。

    没过多久,布加拉提就抱着昏迷的伤员进来,这才几分钟,就折损三位大将。

    米斯达右半身都是洞眼,纳兰迦的胸喉处有着洞眼,乔鲁诺直接失去了双臂。

    布加拉提看上去很不好受。

    『需要我做些什么吗?』你问他。

    『就在这里待着。』他看了眼你,又低下头,『……可以的话,请帮他们包扎一下吧。』

    他的表情看上去真痛苦。

    布加拉提出去,你过去仔细查看他们的伤势,乔鲁诺的双臂截口已经被做了处理,和布加拉提下巴处的开洞很像,应该是布加拉提的替身做了什么,让乔鲁诺没再流血。

    纳兰迦与米斯达身上就是单纯的洞眼,好在总统套房里有急救箱,不过你不会搞,大学开的急救讲座早忘光了,凭感觉随便弄弄。

    先给镊子消消毒,给伤口消消毒,用镊子往里捅捅看里面有没有残留物。残留物你没找到,被捅的这两人在昏迷中一抽一抽。

    这洞你还以为是被子弹射的,结果不是,替身伤害有够神奇。

    确定每个洞里都没有残留物,你就懵了,接下来怎么做,缝上?

    你毕加思索一会,这和缝布料应该没多大区别吧?

    于是你给纳兰迦和米斯达各自缝了几个不同图案的小补丁。

    正当你沉浸于给米斯达的皮肤绣花花的时候,米斯达颤了几下,他醒了。

    『抱歉……让你看到……这样的一幕……』

    米斯达无力颤抖着搭上你给他缝合的手臂,你一愣,『什么?』

    『抱歉……』

    他说完这一句,又昏了过去。

    你愣了好几秒,垂下头继续给他缝伤口,缝完一块孔洞,又发起呆来。

    他为什么要跟你道歉?

    看着米斯达疼痛难忍痛出了汗的脸,你百思不得其解。

    人心是这个世界上最奇妙的东西。

    给两人缝完,你去处理乔鲁诺的伤。

    乔鲁诺的断臂你不知道怎么办,他是主角,你放着不管应该没关系吧?反正他最后两条胳膊都安在。

    你给他擦擦身上的血迹,可能是酒精大面积的刺激,乔鲁诺本就痛苦的面容看上去加倍痛苦。

    他醒了过来。

    乔鲁诺微微转动了下眼球,面部肌肉与青筋还在因剧烈的疼痛颤抖着,紧咬牙,却是对你道了声谢。

    这么疼还能说话?你痛经的时候直接脑浆蒸发,哪会说出完整的词。

    不愧是能当黑帮老大的主角,这忍耐力,强,你甘拜下风。

    于是你毫无负担地擦起他的伤口,擦得他身体直打战。

    血迹都擦洗干净,你将乔鲁诺拥入怀里,抚摸他战栗着的脊背,『真可怜啊,乔鲁诺……』

    你摸摸他发汗冰凉的额头,又摸摸他快要散开的小辫。

    乔鲁诺又闭上了眼。

    另一边的纳兰迦呻吟着痛醒,你把乔鲁诺放好,过去安抚他,等这一只也睡着,抬眼就见米斯达一直在盯这里。

    米斯达说他也想要,于是你过去,把他的脑袋放在自己大腿上,也给他摸摸。

    米斯达就这样在你手下躺着,帽子被你摘去,你揉起他短茸茸的黑发。他沉默着,片刻后,说了一句,他看到了死后的天堂。

    你没回他,因为你不知道这个世界有没有天堂。

    布加拉提与特里休进到乌龟里,特里休手里拿着乔鲁诺的半截手臂,布加拉提给它装上,顺便告诉你,他们已经安全着陆。

    特里休也告诉你,她真的觉醒了替身。

    你:?

    所以这几分钟的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是说两个小时才到吗?』

    你懵,布加拉提给你解释,新的敌人破坏了飞机引擎,特里休使用替身能力让飞机驾驶舱软化成降落伞,大家飞过去的。

    你:……

    真就林克化身了是不?你滑翔伞还没在游戏里用熟练,这几人可就在现实中亲身体验了一回。

    乔鲁诺很快就恢复意识,坐起来给自己与纳兰迦米斯达治疗。你亲眼见证乔鲁诺取下自己胸前的瓢虫装饰将其变成另一只手,又从兜里掏出来新的两个别衣服上,你瞳孔地震。

    不带备用辅助物不是好治疗。

    米斯达与纳兰迦在乔治疗的手下悲痛欲绝,你给他们缝伤口他们都能忍,这就不行了,可见乔鲁诺的治疗是有多痛。

    你感到自己之前的断腿又幻痛了。

    有人摸了你一下,你回头,什么也没看见,倒是特里休跟上课偷吃被班主任抓到似的心虚别开脸,目光乱飘。

    你:?

    他们商量一阵,布加拉提与纳兰迦出乌龟,米斯达与乔鲁诺就在这里守护特里休。

    特里休告诉你这里是撒丁岛的翡翠海岸,你顺着天花板观望,纳闷至极,这哪里像翡翠了?沙滩是黄的海是蓝的,只有几棵树是绿的。

    『呃,因为海水很清澈……?』特里休也不懂。

    失去福葛小百科,你的疑问都没人能解答了。

    伸出手,你准备出去,乔鲁诺叫住了你,不让你出去。

    你转头看了乔鲁诺几秒,手指触碰到天花板,平安坐在金黄的沙滩。

    他们三人不在这附近,你反应慢了,刚刚应该和他们一同出去。

    你随便选个方向跑,找到在石滩上聚集的布加拉提纳兰迦与阿帕基。

    布加拉提问你出来干什么,随即他又闭了下眼,反应过来自己问的是废话,告知你接下来他们三人的行动。

    纳兰迦检测到山崖上有追兵,布加拉提与纳兰迦要过去,阿帕基则留在海岸,用他的替身能力倒放出十五年前老板的真身。

    一面是布加拉提与纳兰迦,一面是阿帕基,你来回看了两眼,最终站定在阿帕基的身边。

    布加拉提自出任务以来一直严肃的表情微笑一下,不再多言,转身与纳兰迦跑向通往山崖的坡道。

    阿帕基走向石滩上的一处方形构筑物,你不会打扰他,站在一边放空着凝望。

    他的目光集中在某处,也许是他的替身,你看不到。

    几个玩足球穿球服的小孩跑过来,他们把足球踢到了树杈上,一个粉发男孩抱着另一个男孩,那男孩嚷嚷着够不到。

    阿帕基“啧”了一声,过去帮他们把足球打下来。

    ……粉发?

    耳边一道尖锐的嗡鸣,刺耳的振鸣声就近在咫尺。

    视觉仅有几瞬间的恍惚,重新聚焦后,原本站在树杈边的阿帕基已经坐到旁边的石块上,他的胸口被捅出一拳大洞。

    血不要钱似的挥洒在他的全身,披了一层红布一样,你看不清,想要过去掀开瞧,身下的双脚却与地面生了根,一步也挪不出去。

    那群踢足球的小孩欢笑着跑远了。

    身后是拍打岩石阵阵歌唱的海浪,他们赶过来,一众人都极为安静。

    布加拉提问你看见了什么,你说不出话。

    张开嘴,一个字也吐不出。喉咙像是被某些东西卡住,你摸上自己的咽喉,那里并未出什么毛病。

    只是头脑有些发懵,眼前也有些恍惚。

    鼻间渐渐嗅到了除海咸以外的血腥气,夹杂在海风里,脚下也渐渐失去了感知。

    他们说了些什么,你听不清。

    世界变得极为缓慢,时间、声音、影像……连身后相近的海浪声也被拉长,意识犹如无限延伸的河流,潺潺绵延,延之不尽。

    胃部的疼痛又将灵魂拢回这壳身躯,你眨了眨眼,世间仍雾蒙蒙。

    你立在这里许久,直到被人拉走。

    自己仿佛在下沉。

    地面软得像一盆沙,每行一步都在下沉,难以拔出脚,也难以陷进去。

    身躯被卡在天与海的交界线,不上也不下。

    你要被这个世间淹没了。

    自己又开始做梦。

    你总是很难以做梦,原本。想见的人见不到,想做的事做不了,因为难以做梦,所以连“在梦里做一做”这种事都做不到。

    那样的安眠早已习以为常,以至于如今频频做梦,你都觉得精疲力竭。

    自己站在一望无尽的水面之上。

    你往前走,不知道要去哪,只是往前走。走了好久,好久好久好久,在水面的边缘见到一片沙。

    沙上站着一个人,一个模糊的人影。高挑、干枯,一道瘦长的影子,它有着雪白的长发,发尾处微微翘。

    你跑过去,他的身影还是那么的模糊,模糊到只能看见他穿着一身长衫,以及他留长的头发。

    你慢慢靠近他,抱住了他。

    想要对他说什么,还想要再见见他,你抬起头,才发现这只是沙子做成的虚像。

    阿帕基的雕影在你的双臂中溃散融化,跌落于这片沙粒中,你跪下去,扑了个空。

    张开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手里在这片沙地扒拉,然而这下面只有满片的晶莹的沙。

    天空开始下起雨。

    梦里没有天空,梦境告诉你你在哭,但你知道自己没在哭。天在下雨,你又确实在哭。从淅淅沥沥的小雨,逐渐转为大雨磅礴。

    你在哭。像是个总是得不到玩具的小孩,号啕大哭。

    即使你眼中没有泪,面上没有表情,嘴里无声。

    梦醒,你睁开眼,从沙发上坐起来。

    头上的簪子已经被人拔掉放在桌上,布加拉提问你如何,你说还好。

    布加拉提给你讲接下来的目的地是罗马,刚才在你昏迷时接到一个自称是同伴的陌生人,他的手里有一把箭,可以打败老板,所以他们要去与陌生人汇合。顺便,你说的迪亚波罗是对的。

    『什么箭?』

    这听起来像是来送神器的NPC。

    布加拉提给你看箭的截图,这……这不就是苏小怜挂着的另一周边吗?

    『虫箭啊。』你了然,既然有周边,那肯定是重要道具。

    『虫箭?你怎么知道它是虫箭?』

    『那不是有个像虫子一样的雕刻吗?当然是虫箭喽,总不可能是羊箭鱼箭牛箭吧。』

    你指着图上那块地方理所当然地说,布加拉提乔鲁诺以及特里休都一脸无语。

    『你还有别的线索吗?』布加拉提暂不深究你的消息从哪来的,『迪亚波罗也好,虫箭也好,更加详细一点。』

    “……”你思考,『当时阿帕基在帮小孩子拿球,其中有一个粉色头发的,那些小孩要么棕发要么黑发,只有他一个是粉头发。』

    “!”布加拉提振奋,『就是他!』

    当时他与纳兰迦去追踪逃跑的人,结果倒在那颗石头后面的是一个被扒去衣服的普通小孩!

    『所以那个小孩是迪亚波罗伪装的,可他怎么做到伪装成小孩?他长什么样子?』

    『不知道,离得太远,没看清。他的个字不高,乍一看和那些小孩差不多,只比他们高一点。』

    获得情报,他们的士气显着提高,你抱腿倒沙发上,对接下来发生的事失了兴趣。

    可是你又不得不去了解,那样你才有可能找到解决时间的方法。

    耳畔窸窣的流沙声吵得令你心烦,太阳穴也痛,胃也不舒服,你含水咽了一片药,才好一些。

    特里休坐过来,问你还好吗,你不说话。她摸上你的额头,说不烧啊。

    你当然不是发烧。

    抬头仰望天花板上夜晚稀稀松松的星空,脑海回想起几年前的事,那仿佛是好久好久,又仿佛才刚刚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