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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叹了一口气。

    吴笙再也没办法对着眼前的吴邪吴邪微笑起来,她也沉默着,沉默地走到吴邪面前,沉默地抱住了他。是那种很用力的拥抱,是那种会让吴邪感受到自己还活在世上的拥抱。

    吴邪也紧紧地抱住了她,他的鼻翼间缠绕着盈盈的幽香——他应该闻到的,但他却闻不到了,他的大脑寻找着他一开始和吴笙拥抱的记忆,吴笙的洗发水从来都没有更换过,所以他可以想象的到吴笙发间的幽香。

    他将自己的脸埋到吴笙的长发之中,有些不合时宜地想起海底里的禁婆,他讨厌禁婆湿腻的长发,但他后来和吴笙结婚后,每个比吴笙早醒的时候,他会轻轻地抚摸着她长发,那时他满心欢喜,忘掉了禁婆带来的阴影。

    就像现在一样,吴笙一句话,一个举动,就让他暂时忘掉了痛苦的一切。

    他们在客厅里静静地拥抱着,直到吃完冰淇淋的吴米粒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她一边假装捂着眼睛说羞羞一边哒哒地跑了过来,小短手搂住了爸爸和妈妈的腿:“我也要抱抱。”

    吴邪:…….

    吴笙松开了吴邪,一脸微笑地低头看着对她卖萌的吴米粒:“谁给你买的冰淇淋。”

    吴邪后脖子一凉,他脑子转的很快,一把抄起闺女夹在胳肢窝里义正严辞道:“我带她去洗手洗漱去,米粒该刷牙洗脸睡觉了。”

    吴笙看了一眼客厅上的钟表,又看了一眼心虚的吴邪:“这才不到七点,你哄她睡觉?”

    被夹在胳肢窝里的吴米粒伸出小手:“我要爸爸陪我!”

    “陪陪陪。”吴邪答应的爽快,抄着吴米粒就往卫生间走:“先洗漱去。”

    吴笙站在客厅里很是无奈,然后又问道:“你吃饭了吗?”

    吴邪忙着给闺女洗脸,他下意识地想挽起袖子,又看了一眼盯着他看的米粒,然后笑了笑:“米粒吃了汉堡和炸鸡,我还没吃呢。”

    他从卫生间探出头来:“你要做饭吗?”

    “阿姨煮剩的鸡汤,我给你下碗面条吧。”吴笙往厨房走:“别对我的厨艺有太多幻想了。”

    给闺女洗完脸,吴邪的外套袖口都湿的差不多了,他把吴米粒放客厅看电视,自己进了卧室去换衣服,人是半年没着家,衣柜却是满当当的,吴笙大抵是逛街的时候又顺手给他买了两三身衣服,洗完了就挂在衣柜里,家居服和睡衣也买了新的叠的整整齐齐。

    他看着衣柜里的衣服,心情复杂,吴笙走过来喊他去吃饭,他想对她说些什么,但她只是笑了笑,催促道:“换完衣服来吃饭。”

    他喏喏道“好。”

    吴笙的厨艺仅限于泡面煮面这一系列用开水就能完成的程度,家里有请阿姨负责做饭,也得亏阿姨熬剩了鸡汤,要不然吴邪回家吃的第一顿饭就得是红烧牛肉或者小鸡炖蘑菇……味的泡面。

    他端了碗来客厅吃,吴笙陪着吴米粒看动画片,吴邪突然开口问道:“方木之前也是在杭州上学吗?”

    “不是啊,他是我本科大学同学。”

    “哦,他也是你们美院的吗?”

    吴笙翻着手机看有没有错过的信息,漫不经心道:“我记得我跟你说过,他是法院的学生。”

    “律师吗?”

    吴笙的视线从手机上挪开,看了一眼吴邪颇有深意地笑了笑:“他后来进公安了。”

    吴邪面不改色:“我想起来他是谁了。”

    吴笙:?

    “是你大学室友的男朋友吧。”吴邪笑了笑,“就是那个和你关系最好的那个室友。”

    吴笙愣了一下,而后也微微笑了起来:“你还记得她呀。”

    “虽然没有见过她,但我记得你跟我说过,你们上大学那会儿周末的时候经常去她姑姑家玩,对吧。”

    “是的。”吴笙脸上浮现起怀念的表情,她怀念上大学那会儿的时光,却不愿再和吴邪分享更多,只是回复道:“她人很好…………方木人也很好。”

    “听起来他俩是很般配的一对。”吴邪放了筷子,面条和汤让他吃的干干净净,“他俩还没结婚吗?”

    “你管人家的事干嘛。”吴笙伸手揽住正在打瞌睡的吴米粒,嗔了他一句:“你去洗碗吧,米粒还等着你哄她睡觉呢。”

    吴笙意识到现在是在做梦,她缓缓睁开眼睛时窗外的月光洒满了整个房间,阴影与明亮同时充斥在这个空间里,她下意识地伸手去触碰旁边的位置——是空的。

    吴邪呢?

    她不解地想着,然后又突然意识到吴邪并没有回来呢。

    他已经有大半年没有给她发过任何信息了,过年的时候也一样,米粒哭着要爸爸,吴笙不晓得米粒的爸爸在哪里,她给不了米粒要的爸爸。她不能强求一个没有接受过正规教育的四岁孩童要冷静不要哭闹,她尽量地去满足米粒想要的一切,她生她,养她,满足她的一切要求——就像她生下了自己,养育了自己,满足了自己想要的一切。

    但她给不了她要的吴邪。

    她控制不了吴邪,她也没办法要求吴邪停住他远行的脚步,某种意义上正是由于她和女儿的存在,才使得他停不下来。但是在一开始得时候,她不知道会变成现在的这个样子。

    面目全非的样子。

    吴笙掀开被子,赤着脚缓缓打开卧室的门,她打算通过客厅走到阳台那里去,她低头看着脚下的路,身后的月光将她的身影在家里的地板上拉成长长的一条,她看不到那影子的终点在哪里,她只是觉得今晚的月亮好大,大到她几乎能看到月亮上的环形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