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真人也白了许鹤年一眼,“你跟我这么多年,要知道这样的占卜很是伤身子的。”
“哦。”许鹤年又赶紧往后退了退。
“许真人。”羊献容站起了身,盈盈跪拜了下去,“这事情的确为难,但这也关系到……至少现在在金镛城的所有人的未来。我为您下这一纸诏书,您……请您占卜大晋国运。”
“好。”许真人也不再含糊,“那就尽快吧。”
“好。”羊献容向许鹤年伸出了手,“笔墨纸砚可有?我先把诏书写了。”
“等等,我去拿。”许鹤年动作极快,转身冲出门,转瞬间又拿了支笔进来。“没有纸,只有笔墨。”
羊献容咧了咧嘴,将自己随身的绢帕取了出来,平铺在桌子上快速写了许真人自即日起便可不再执行先皇司马炎指令等等,让许真人过目。
因羊献容的身份,裴妃对她也是要磕头行礼的。但羊献容双手扶着她,轻言道“裴妃何必多礼呢?这金镛城只有我们二人,皇上皇后都已经走了,我们就自在一些说说话好了。”
许真人点了点头,表示这么写是可以的。
“我这都随身带着了,算是挺珍惜的吧。”羊献容拍了拍荷包,因为嫌弃这是块硬邦邦的玉石,也就随手系在了腰间,当做一件配饰,与那些素衣上的流苏之类没有半分区别。任谁也想不到,举世瞩目的传国玉玺就这样放置,所有人都能够近距离擦肩,但却不知道它的存在。
“不然呢?”羊献容问道。
羊献容自己举着油纸伞,身边是翠喜和张良锄跟着,但他们还是晚了一步,司马炽早已经走远了。
然后,羊献容就从随身的荷包里掏出了传国玉玺哈了口气就盖了上去,动作一气呵成,许真人都没反应过来。等到他再次拿着这块绢帕,竟然流了眼泪,“五十年啊,终于结束了。”
“比如?”
终于两人面对面坐了下来,裴妃将身边的侍女全都赶了出去,羊献容也自然将自己人屏退于门外。热茶糕点虽然不如宫中规制,但总胜在精巧细致。毛鸿茂的手艺,总是好的。
“生生死死,都不如眼前人重要。好好活着,人间历练。”
“皇后娘娘。”袁蹇硕扛了一个巨大的伞盖跑了过来,“这雨越下越大,您可不能受凉的。”
许真人也管不了,因为现在他已经不是司马家族的护佑者,所以只是瞅了瞅,又瞅了瞅,就将诏书珍重地放在了自己的怀里,闷声上香求法去了。
羊献容则是冒着大雨急匆匆跑向金镛城大门口,看看司马炽是不是还没走的时候,刚好就遇到了前来报信的禁军,说是司马越的王妃来了。
“哼,他倒是挺积极的。”裴妃岂能听不懂,只是挑了挑眉又继续问道,“许真人在?”
许真人也拿起了自己的茶杯一口喝干,然后用绢帕擦了擦眼泪,“你呀,也是个性情中人,重情重义。其实,薄情一些,才会快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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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受凉了,一直在喝药调理。”羊献容顺着她的话茬回答,又让袁蹇硕他们准备了轻巧的小乘软轿,请裴妃去了广莫宫。
能得到许真人的指点,不知道多少人梦寐以求。但羊献容可不想再听下去了,因为她要想办法弄一碗司马炽的血过来,并且还要保证司马炽是活着的,愿意的,也要来到许真人面前的。
“是,他和梁皇后住了一晚,是来传旨的。”袁蹇硕的消息很灵通,但也刻意强调了一句梁皇后也是在的。
裴妃看着她,不施粉黛的模样有种异样的美。“听闻慧皇后身子不好?”
他也没顾得上和裴妃说话,就赶紧跑了出来。
裴妃已经进到瓮城之中,袁蹇硕恭恭敬敬地站在她的身旁,“已经派人告诉慧皇后了,您稍等一下。”
“嗯。”裴妃的头发早已经花白,年纪在那里摆着,众人都对她行了礼。“皇上昨日在这里住的?”
“许真人不仅是重承诺,更是性情中人。”手边没有酒,羊献容只是举起了茶杯朝着许真人举了举,自顾自地就喝了下去。
“世人都在争抢之物,怎么也是要珍惜爱护妥善保存的吧?”许真人看着羊献容把半个巴掌大的传国玉玺又放回了荷包里,有点无语。
该来的总会来,而这个裴妃也是应该来了。
“无事。”羊献容摇摇头,“刚刚有禁军说裴妃来了?”
裴妃看了看这一桌子的糕点,赞叹了一句“没想到这个小毛现在跟了你,做的糕点又精进了许多。”
羊献容不由得又叹了口气,她本是想在金镛城里清净几日的,但这接二连三总有人来,想多躺一会儿都不成。“走吧,去见见这个裴妃。”
“在呢,说是要上香求法什么的,也没见皇上和皇后。现在,是慧皇后跪在那边等着许真人出来……”袁蹇硕说着话,有禁军过来回话说看到羊献容急匆匆地去了大门口。
“对,在瓮城坐着。态度还挺好的。”
当然,拿到了诏书的许真人又很认真地问道“传国玉玺就这么随意地放在荷包里么?”
第一次听到这个称呼,羊献容忍不住笑了出来,端起了热茶,“毛主事的明月楼关了之后也没地方去,我也是看着他可怜,想着干脆就给我们这一大群人做做饭好了。裴妃同他也是认识的?”
“自然是认识,不过也都是当年的事情了,他那时候也算是个英俊的男子,和平阳公主一起……哎,都是过往了,就连你的老祖母,我也是认识的。”裴妃眯着眼睛看向了羊献容,“托大了说,我这岁数也是要做你祖母的人,所以我也不拐弯抹角了,你想我那个王爷夫君什么时候死?”
这话一出,羊献容的手抖了一下,热茶全都倾倒在手中,但她也顾不得烫,瞪大了眼睛,紧紧抿住唇,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