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还是谢惜雅结束了这场校园医务室的少女战争。
“该吃饭了。”她只说了四个字。
天时地利人和,无一不全,所以四个人便准备去吃饭。
快要走出医务室的时候,谢惜雅回头问:“顾医生、陈医生,晚上要一起回去吗?”
“不用了,谢谢,我们自己开车过来的。”陈珂回答。
谢惜雅半点头半鞠躬地行了一礼,关上门走了。
四人走后,心理医务室的空气似乎都少了一些青春气息。
“这群孩子真活泼。”陈珂笑道。
二组的群里,苏晴、何倾颜也早就笑得满屏幕‘哈哈哈哈哈’,各种欢乐的表情乱飞。
苏晴最过分,还当场P了一张:顾然在地面模仿冲浪的傻样,一旁配文‘人家还是小宝宝’。
“孩子?她们十七八.刚上高三应该都是十七岁,你才二十岁,只比她们大三岁。”顾然说。
“我很高兴你这么说,但你记错了,我二十一了。”
“陈医生如果穿上校服,恐怕只有16岁。”杨云笑着说。
因为工作以及巧合,扎在女人堆里的顾然,对女人之间互相吹捧已经习惯。
他甚至也会。
“云姐看起来只有25?”顾然猜测,“我没有刻意往年轻了说。”
“.我24。”杨云说。
陈珂抿唇,但还是让笑意泄露了一些。
顾然自己都觉得好笑又尴尬,他问:“一般这种时候,我该怎么补救?哦哦,我自己想到了,成熟美!”
“那不是‘你好老’的委婉说法吗?”杨云这么说,看来多多少少是有一点点意见的。
不过不多,毕竟只被多说了一岁,最重要的是,她还年轻,所以被说年龄大无所谓。
如果29岁被说是30岁,那简直是外交事故级别的错误,发生战争也完全可能。
“云姐,那位外号‘小蝴蝶’的康文蝶同学,是不是也有心理障碍?”顾然说。
他在转移话题。
就像顾然猜中李美人很烦被人用来与谢惜雅比较一样,杨云再次露出吃惊的表情。
“你看事看人这么准?难道我真的25岁了吗?”
她也在转移话题。
“杨云姐,你是打算剖腹产,还是顺产好?”陈珂也在转移话题。
“还在犹豫。”杨云真的在头疼这件事,“剖腹产风险小,但在肚子上开刀;顺产痛,也有大出血等风险。”
一个下午她们都在聊这件事,顾然自己看书。
生孩子不是女性一个人的事,但顾然并非和杨云生孩子的那位男性,也非产科大夫,在这件事上最好闭嘴。
这一天的学校就这么结束了。
无论什么时候都有人生病,但在一所小小的高中,是存在短时间内没有人生病的可能。
何况他们还是心理医务室,有病也不一定会看的科室。
“今天就到这里吧,大家辛苦了。”杨云说。
“云姐也辛苦了。”
双方作别,顾然和陈珂走去停车位,初来乍到不熟悉,停得远了些。
校园内来往的都是穿校服校裙的少年少女,嬉笑怒骂,形影单吊,或抱着篮球、或背着乐器盒。
太阳即将落山,顺手在人间抹了一把,在高楼、树木的一角留下夕阳色的印记,特别灿烂。
天色虽然暗了一些,但大致还是深蓝色,山峰似的白云堆叠在天边。
一切都像副油墨画,安静祥和。
“北城的高中和这里相比怎么样?”陈珂问。
“大城市,哪里都有设施高级的学校和一般的学校吧,不过我在北城的时候,确实听说校内有动物园、溜冰场的学校――你小时候读的什么学校?”
两人在校内踱步,恍惚间是一大学的平常下午。
下班后,一身轻松的陈珂也恢复了少女的神态,举止间别说女大学生,就是女高中生也没问题。
“你不会以为我家很有钱吧?”陈珂笑道,“我家就是普通家庭,住在一个普通的老小区,家里只有一个车位,只有一辆车。”
“小区房价多少?”顾然逼问。
“没了解过。”
一伙男高中生快步超过两人,其中几个鬼鬼祟祟地回头看。
“靠,美女!”
“还以为是背影杀手,没想到这么漂亮!”
顾然笑道:“夸呢。”
“你看那边。”陈珂视线看向校园道路另一侧。
顾然早就发现了,有几位女高中生正盯着他。
陈珂又说:“不过,偶尔和我爸妈散步,听他们和小区邻居聊天,好像涨到了5万多?但我们家是自己住,不卖,房价是高是低都没影响。”
“大学一个月生活费多少?”
“你是一定要证明我家有钱啊?”陈珂笑得更欢乐。
“你家已经有钱了,我只是想看看你家是多有钱。”
“一个月2000,不多吧?”陈珂好笑道。
“还好。”顾然点头。
这肯定超过一般人――他自己比一般人还要低,但对于陈珂来说,肯定只是‘还好’的水准。
陈珂没说完整。
她的2000,不包括衣服、鞋子、话费等开支,单纯是她吃饭娱乐的资金。
不过这件事别说顾然,就是她的舍友也不知道。
她的衣服,最便宜的也是六七百,一双鞋3000多,和杂志上的最新款一模一样。
苏晴、何倾颜两人送一千多的礼物,不是无的放矢。
如果换成顾然,她们不会送这么贵,预算两百起步,四百封顶。
陈珂从心底不觉得自己家有钱,算是小康封顶,也可以说是最垫底的富裕阶层。
她已经心满意足。
除了父母喜欢操心,比如说散步这件事,不管她想不想,都要让她一起。
她不讨厌,但心里还是希望,自己的人生自己能有更多选择权。
这或许就是她下意识拒绝与男性亲近的原因。
亲近的男性与亲近的女性不同,前者最后会成为家人,有权力干涉她的人生。
那为什么让顾然拥有干涉自己人生的权力呢?陈珂多次思考这个问题。
两人坐上车。
顾然给苏晴发了一条语音:“刚上车,准备回来了,晚饭等我们一起吃。”
手机刚放下,苏晴已经回信。
“晚了,已经在吃了。”
“一点都不知道尊老爱幼。”顾然放下手机。
“我们是老还是幼?”坐在副驾驶的陈珂嫣然笑道。
“看情况,”顾然踩下油门,“如果她心情一般,我们就是幼;她心情好,我们就是老。”
六个校门的好处体现出来,一点也不堵。
校门外已经被黄昏完全占领,目力所及,无不染成橙色,蓝色宝马驶出校门,立马融入夕阳海中。
街道上商店的一块块招牌,像是统一亮起了橙色灯光般。
“这就是我来海城的原因之一。”陈珂在拍照。
顾然拨动雨刷,冲洗了一遍车窗。
“谢谢。”陈珂笑道。
顾然心跳加速,他准备问怀孕的事。
犹豫了一个红绿灯,在下一个红绿灯堵车的时候,他开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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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最近身体怎么样?”顾然很慎重。
“身体?”陈珂疑惑,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关心这个,“没事啊。”
“.我今天问了云姐,她说,刚怀上小孩的时候,会有类似感冒的症状。”
“然后呢,怎么了吗?”
顾然看向她。
陈珂和他对视,疑惑的目光很快愣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
她移开视线,看向前方汽车的尾灯。
天虽然还亮着,但防止出现意外事故的红色示廓灯已经打开。
“我、我没事。”陈珂的声音也开始慌乱。
“嗯。”顾然也不知道说什么。
应该是绿灯了,车流徐徐向前,但不久又完全停下不动。
这个路口,看来不是一个绿灯就能过去的。
“对不起。”顾然视线落在方向盘上。
“为什么要和我说对不起?那不是你的错。”陈珂看过来。
“不是因为那件事道歉。”顾然在这里停顿了一下,“是为了‘我什么都不能为你做,无法对你负责’道歉。”
“应该是我向你道歉,因为这件事,让你心里为难,尤其是在苏晴面前。”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我们都喝醉了,躺下的虽然是你,但主动出手是我。”
陈珂抿着唇点点头。
两人等了四个红灯,才通过这个路口。
这是顾然人生第一次这么堵车。
“这次在海城国际高中‘出差’,恐怕没想象中轻松。”他聊起别的话题。
“嗯,这些有钱人家的孩子心理问题似乎比一般学校的孩子更多。”陈珂也发现了一些问题。
“不过也不一定,我们虽然负责,但他们不主动找上门,我们也没有理由把别人抓到心理医务室来谈话。
“没有父母希望自己的孩子有心理问题,我们敢主动医治,一定会被举报――这是谢惜雅的妈妈给我提供的经验。”
陈珂终于再次露出笑容。
她的美不像苏晴那么震撼,也不像何倾颜那么惊艳,而是一种引起对方心灵共振的美感。
这种美感让人心底温暖,任何人看见她,都有一种‘终于遇见有缘的那个人’的感觉。
这正是陈珂身上最打动人心的地方,哪怕她没有现在美貌,也会被另眼看待,当成特别的人。
两人闲聊着,经过市区,上了春山,回到。
顾然倒车入库,将车熄火,右手打开车门,抬腿准备下车的时候――
“那天晚上,我没喝醉。”
他扭头看过去,陈珂和他对视两秒,才默默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下车。
没有喝醉?
这重要吗?
这句话不重要,但说出这句话很重要,它代表着陈珂的某种意志。
或许,她答应何倾颜,两人一起争取自己的幸福,并非只是符合气氛的玩笑,而是真的打算那么做。
苏晴、何倾颜已经吃过晚饭,但还是在食堂等两人。
食堂里还有最后一抹黄昏,照在柱子上,像是在装修时,被油漆工用橙色随意地刷了一笔。
两人打了饭,走到苏晴她们那桌。
“苏晴,我要向你汇报一件事。”顾然一边坐下来,一边说。
“你和珂珂今天干了对不起她的坏事?”何倾颜问。
陈珂瞬间觉得眼前的饭菜没了滋味,心里忍不住担忧起来。
“今天一天没见你,本来还觉得你变得可爱了,现在一见,相见不如怀念。”顾然对何倾颜说。
何倾颜悄悄对苏晴说:“你老公夸我可爱。”
“什么事?”苏晴像是没听见似的问顾然。
“餐费的事情。”顾然喝了一口排骨玉米汤,“海城国际高中最便宜的套餐你猜要多少?”
“我知道!”何倾颜立马道,但又露出回忆之色。
“多少来着?”她当初只读了一个星期。
“299。”顾然说,“299,一个人,你不会打算让我们自己出钱吃两个月吧?”
“餐费已经给陈珂了。”苏晴奇怪地看他一眼。
“啊?”顾然看了一眼陈珂,陈珂微笑着点头。
“为什么我没有?”顾然又看向苏晴。
“你在吃了午饭再过去,晚上回再吃饭,为什么要餐补?”苏晴更奇怪地看他一眼。
顾然:“.”
“顾然,你现在只是的员工,已经是这样的待遇,等你真成了的股东,我无法想象你的待遇会有多好――连工资都没了吧?”何倾颜一脸羡慕地说着这样的话。
“神志不清的人也干不出这种事好不好?”顾然不信,“基本工资肯定有的,是吧,苏晴组长?”
“有。”苏晴笑道,“但到手之后要上交,我再给你2000的生活费。”
“2000不少了。”陈珂一边吃饭,一边笑道。
“我有个提议,”顾然很严肃,“像苏晴组长您这么有钱的人,必须签婚前协议,只是结婚而已,没理由要和我共享那么庞大的财产。”
“有道理。”苏晴点头同意,“但你的工资还是要上交。”
“.没关系。”顾然喝汤的声音像是在吸流泪时的鼻涕,“能和你结婚,我已经死而无憾。”
“死而无憾?”苏晴笑起来,“一个月2000还不够?”
“不是一个月2000够不够的问题,”何倾颜说,“问题是他一个月几万,到手却只有2000,一辈子都是2000。”
“知己!”
何倾颜悄悄对苏晴说:“你老公说我是他的红颜知己。”
这次苏晴没放过她,主要是她觉得继续收拾顾然太残忍。
“你如果真的羡慕,我也可以帮助你享受每个月2000的生活。”她说。
“这可是你说的!”何倾颜一下子兴奋起来,“顾然,你也听见了,苏晴她同意了!”
说完她还问陈珂:“珂珂,你2000一个月能活吗?”
“我?”陈珂好像没听懂她的深层意思一般,“我大学就是一个月2000的生活费。”
“我现在宣布――我、苏晴、陈珂、顾然,四个人开始交往了!”
“苏晴,”顾然笑着看向苏晴,“我们两个开始交往了吗?”
“1500。”
“我在化解.”
“1000。”
顾然要背叛组织了。
――――
《私人日记》:九月十日,周二,教师节,彷佛城市起火了一般的黄昏
和陈珂说清楚了‘那件事’。
她比我勇敢。
另外,苏晴今天说,结婚后只给我每个月2000的生活费,不知道是真是假。
此外,我还挺好奇苏晴、陈珂、何倾颜她们这个月的工资,可惜规定,不允许讨论工资,避免因为工资而影响给病人治疗时的心态。
我现在对工资多少有点无所谓了,反正以后2000一个月。
不在乎车、不在乎钱,年纪轻轻,除了女色,怎么什么欲望都没了呢?
――――
《医生日记》:
就像总统也会感冒生病一样,海城国际高中的这些富家子弟,也有心理障碍,有自己的苦闷和难处。
据我观察,问题比一般高中还严重。